《独幽城》 第1章 入坑 故事开始于我失恋后的某个桥段,我一个人躲在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准备了此残生。然后呢,天无绝人之路,我裸辞之后报名了一个偏远事业编的考试,竟然考了倒数第一还能补录上。这是老天还给我的一口饭吃,也相当于我白捡了一个“编制”,这对于我工奴般的父母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在他们眼里,事业编,就是“归宿”,但与此同时,我不知道的,事业编狂魔父母当得知我有了编制,那是多么巨大和牢固的枷锁。我以为我找到了个的逃难所,但其实是陷在了无底洞里,我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那时候正值疫情肆虐,我被安排到了核酸实验室“做核酸”,因为这个小经济开发区很小,根本算不上区县级别的,所以只有一个医院,而这个地方却汇集了很多家工厂靠近港口,人并不少。所以这个地方的医院没有双休,只有单休。且情况特殊,所以几乎是天天加班,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正式签合同,只是公示了,他们就以熟悉熟悉工作为由,叫我们这批人“过来”,也给开“工资”。对于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工作来讲,本身就心存侥幸,所以理所当然的就来了……然后第二天就迎来了,让我一天做20板核酸的工作量……最后给我累到脸都被防护罩挤压变了型,真想躺在地上。我对此刻的直属领导“主任”说,我可不可以请假,那边的“主任”立刻地主老财式怒吼到:“不想干就别干了!”要知道此时此刻我还没有签订合同呢,只是被公示了,所以我说什么也要跑路,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几乎用尽了浑身的解数崩溃大哭着跟他们说我不想签合同不想干了,结果迎来的却是他们千里迢迢开车过来,把救兵我老姑也带上然后三个人一起洗脑吓唬我让我签合同。再加上我之前的裸辞,他们对我还有气呢,我已经没有跟他们对抗的“筹码”了,与其面对着“绞刑”,我只能听从他们给着我的理由。我别无选择,只能听从他们给着我的理由,“自圆其说”。 那些吓唬我的言辞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都得信了。什么档案被拉黑,如果公示之后不去的话,档案就记载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下次找工作就政审过不了了……我信了。如果签了这个合同的话,三年之内是不能辞职的,我信了。你一旦辞职,档案又记载一些不太好听的话,政审绝对过不了,我都信了……这些一条条的权限,一道道的枷锁,把我所困到了现在,一直到现在。我来这已经三年了,成功被他们压制了三年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只是越陷越深,越陷越深。你来的时间越长,就越不容易辞职,对于这样的父母,你来的时间越长就越是剜他们的心肝,而对于你来讲,来的时间越长就越对不起自己,越为他们而活!这是我经过三年无法抗拒压制和体制内打工总结出来的经验…… 经历了核酸实验室之后,他们就把我们这一批考试的人调回了原事业编所在单位,成了在屋子里坐办公室的人。当我和同一批考试的人进入一个房间,要给我们安排入职的时候,我听到那一屋子女人叽叽喳喳的叫声,就知道“要不对劲了”……我是真的不想来啊,我是真的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没办法啊,我已经走不了了!只能像囚徒一样被安排着,在不喜欢的地方干着不喜欢的事情。因为这边缺人,没有人愿意来,所以把我们调过来,这里面有多么卷多么不好干,没有人知道……我是被“洗脑”了三年之内不能辞职的,所以,这就是一个没有出头之日的地狱,我被困住了,独、幽、城! 在这里,我又认识了一个新的名词,“科长”。之前,不管在医院还是核酸实验室里,那些领导们都叫主任。而这里,他们又变成了一个新的称呼,科长。 这些人跟我在医院遇到的那些人,气质完全不同,压抑绷弦,紧张兮兮,像一群妖怪,看起来不友善。好像你痛快的呼吸一下,或是悠闲的甩甩胳膊,都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好像有谁在监督你。他们有时候也会说说笑笑,但就是觉得不爽。一种很瘆人的气氛,让你不敢这样,不敢那样。每个人都在怕着什么,连打喷嚏都不敢。每个人又在演着戏,虎视眈眈的,周围布满24小时“摄像头”。而那些人又无一不在讨好一个人,皇后,“科长”。我好像进入了一个妖怪的洞穴,只有我一个正常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我知道我要有三年时间要在这里消磨,那种痛和绝望真是无边无解啊。你在这个办公室里多待几分钟,就好像老了十几岁,看那些人,那些人的表情,你的频率就会跟着紧张起来,像是榨干你。 那个科长说给我找一个比较适合我的工作,不用跟那些领导频繁交集,就跟同事和百姓有些接触,我一听觉得还挺好,认为这个科长太照顾我了,但后来我渐渐发现,我就是一个劳工,一个背负着冤大头的劳工。她是把所有人都不愿意干的活儿巧妙的扣在了我的头上,还让我觉得捡了便宜了……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共同利益共同目标的集合体,一同扮演着“好人”,把这个无脑的我哄成了“牛马”,那都是我好久之后品出来的了……这些都是我从未体验的! 当我被送到跟我交接的一个女的工作桌面前,就是我要干她的活儿,再把她安排到别的地方干活,那个女的得知了这个消息,如同中了彩票一般的狂喜,连他的同伴都拍她肩膀连连叫好“终于解放了!”。我有些疑惑,难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活计吗,为什么走了之后要那么高兴?我仍然抱有希望,因为那个科长看起来那么“面善”那么为我想的全面。但我看着那个女的满心得意满心欢喜的样子,我开始有了一丝恐惧,渐渐不愿意接手她的活,我想尽办法的延长交接学习时间。 通过这个交接女的描述,我大概看明白了这个活儿是怎么样的一个“体系”,然后我就装作学不会,拖拖延延挣扎了一个月。可该来的还是会来,毕竟我只是这里一个“待宰羔羊”般的角色,那边科长下了死命令,五一之前必须给我教会,然后我就迎来了真正的我一个人的大战斗! 未提到真实信息仅小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入坑 第2章 这些活儿都是你的 首先迎来的是给我设置了一个权限,有了这个权限之后,我就可以用我的手机扫码登录医保系统,与此同时,因为有了这个权限,所以一切有关手工报销的活都揽在了我的头上。 除了收材料和当医保总部客服之外,关于手工报销最让我头疼的是录那个明细表。明细表格就是在医院进行结算之后打印的那个每一项每一条的费用数据。无论是耗材还是检查项目所用药品,每一项的单价个数剂量都很明确,然后在电脑系统里面一字不差的查询录入,然后全部录完以后再去核对总金额是否与老百姓送来的发票一致,再去计算并检查他报销的金额是否正确。无论是哪一条录错了还是出了什么问题,那都是你的责任!因为那个电脑系统是每录一项,要从它的明细库里查询,里面有几千几万条项目,我还要把它单价以及到底是甲类乙类还是丙类,以及它最终报销的多少,还有它的厂家的名字,还有剂量,要完全一字不差的跟他纸质版的一模一样。每录一条就相当于反复查询几十条,甚至要试错二三十条才能找到几乎一样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明细项目,在这张a4纸上就如同蚂蚁一般的大小,还要用尺子去逼着量,生怕录串了行,这样的话,你又重新要受一遍这个苦难,那个工程量真的能把人逼死。每一张a4纸可能都覆盖了好几百条,如果好几张a4纸的话,那就真的是堪比刑法了,你又不能不录,那都是你的活,都是你的责任,完成不了这个工作,老百姓就会投诉你,举报你!领导们更会想方设法整治你,这会影响你年度考核是否通过成绩,还可能影响你的人生档案。有时候轮到你倒霉的话,还有有人送来十几页的a4纸,简直是噩梦一样。成千上万条明细,就等着你一个一个瞪大眼睛的录吧! 录完系统,还要去制作表格。那个表格也要一字不差的核对,从标题到列表,你要一个一个的核对一个一个的敲键盘,盯的你的眼珠子都快瞎了。每制作完成一个报销的业务,或许能喘口气,然后用夹子夹起来,放在一个框子里一个一个累加,等到月底之后再去与财务交接,再去"迎接"新的业务……这些活看起来笼统,听着好像比较简单,但是要一字不差,一点一点都不带差的,反复去看反复去修改。这种折磨是会让人疯掉!全身细胞都杀死了好几遍了…… 除此之外,还把一个叫医疗救助的,还有大病报销以及生育居民的报销,也全都给了我。那个医疗救助其实是一个很大的概念,在其他地方,医疗救助就要单独提炼出来一个部门,而在我这儿,所有医疗救助有关的,无论是对接还是报销,还是其他所有的一切,只要提到了"医疗救助"四个字,就全都推给我了。那些"领导"们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医疗救助没有多少活儿,你看见有几个报医疗救助的?"可事实是,有关医疗救助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从询问政策,到去哪里报销,与上级下级对接,以及填写历史数据涉及到会计方面的活儿,还有整理前几年档案,全部顺理成章成为了我的事!我一人撑起了整个"医疗救助"的天空!按照常理,这都是违规的,一个底层的打工人是不可能去承担这么大的责任的。可是他们都不管,那些领导把活儿甩给你,如果你拒绝,那就是不服从领导安排,工作能力有问题…… 如果你说辞职或者不干简单的话,那么那就是死路一条,因为对内,劈头盖脸的咒骂,喷血式的打压,能死死的击退了你!如果你的父母能给你活路,你也就不会来了。 其实就是单纯录那些人的基本信息也够要命的了!要核对,一字不差的!差一个字的话就得重新录,它有好多流程,我核对他的银行卡,那些数字都能核对的让你吐血!有的时候你辛辛苦苦录完了整个明细表格,但是他的个人信息填错了,你就得退回,全部流程重新来……不管你多么的仔细,多么的认真,长此以往的消耗,总会有出漏洞的地方,那么你就惨了……而且一旦录错,那些科长或者局长还会批评打压你,把所有的责任指向你。在他们口中,你干着最轻松最简单的活儿还能出错,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别人都比你累!于是,要说给我调到其他岗位,给我调到跟那些领导频繁接触,要承担更大责任更多活儿的地方,然后再去强调你现在干的活有多么好多么简单!要再干不好的话,年度考核就给你打不合格了。 甚至,还会拿加活儿威胁我"你还是太闲了"……这跟真的一样,当时我真的以为别人干的活都比我多,我以为我干的是最最轻松的一个。 还有,对于基层老百姓来讲,他们只想赶紧得到那笔钱,所以对于直接和他们对接的你来说,就是欠他们钱了。在他们眼中,你就是欠他们钱了。你是欠债的,他们是讨债的,恶劣程度可想而知。十个老百姓里有九个都气势汹汹!还挺逗,他们竟然把体制内打工仔当成欠债人,这种工作啊就是来找打的!无论是接听电话还是直面找上门来,那些人都摆出一副要账的嘴脸,我要像狗一样伺候他们,才会免去一场灾难。他们只想赶紧得到那笔钱,一分一毫不能少!如果钱打晚了,或者报销有什么问题的话,他们只会来找你,不会找第二个人,你是永恒的所有人都指向的唯一责任人! 第3章 开始了 在这个体制里,钱是固定的,那他们斗的到底是什么呢? 答案揭晓——是活儿。 你能想到吗?他们斗的居然是活儿! 说得再全面点儿,他们斗的是怎么推掉活儿、怎么甩掉责任,顺便再争取点儿假期。至于少数人争的那点儿金钱职位,那都是后话了。所以,从我这样一个旁观加亲历者的角度看,他们百分之九十五的精力,都用在“斗活儿”上了。 我待的那间屋子,是由六张办公桌拼出来的,比三居室的客厅大点儿有限,还勉强腾出了一小块地方,摆了几把凳子,留给来办事的老百姓。屋里常驻着四五个人,是那种没有玻璃隔断的开放式空间,只有一道长长的L型台面。每个人都守着自己那一摊独一无二的活儿,就算领导嘴上说“你们也学学别人的业务”,也绝不会有人真去学,更不可能有人替你干。 每个工位上都有一部座机,屋里的人都能接。可只要电话那头问的事不是自己的,其他人立马“啪”地挂掉,留你一个人对着话筒解释。这个号码不知怎么被对外公开了,成了所谓的“医保总客服”。其实医保部门不止我们这一个屋,可偏偏只有我们这个屋的电话被曝了出去。而我管的是手工报销这一大摊,结果可想而知——百分之六十的电话都是找我的。我就这样,成了整个小开发区人口中的“医保总客服”。 另外百分之三十是找“职工报销”那位女同事的,剩下百分之十才是杂七杂八的咨询,还得由我们指路,告诉对方该打去哪个部门。极偶尔,才会有一个电话是找屋里那位管“意外伤害”的女同事。 你可能会问,为什么我这儿这么多电话?因为职工报销大多直接在医院刷卡就结算了,而我管的居民报销,不少是农村老百姓,好多人异地就医,根本不会用医保卡。更何况,我手上还堆着“医疗救助”那一大摊子事呢。 最早还有一位管“生育”的大姐,可她没干几天就退休了。她一走,领导顺手就把她那点儿活分给了我和“职工报销女”。平时也会有人偶尔来这屋坐坐,但都像走马灯,常驻的核心成员就三个:我、“职工报销女”,还有管“意外”的那位。平时来人问事,也都用简称:“找居民的”“找职工的”“找意外的”…… 这下可好,三个女人一台戏,每天就在这方寸之间热闹开演。 电话一响,管“意外”的那位是绝不会伸手的。她的理由听起来特别合理:“没几个人找我,不都是找你们的嘛。”所以通常都是我和“职工报销女”接起来,发现是她的业务,再转给她。其实找她的人并不少,但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总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我管的居民报销,还有个曾用名,叫“农村合作医疗”。所以只要来电的人一提“农村”俩字,甚至刚说到“农……”,我就听见旁边传来“啪啪”两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后来我都学乖了,得先留出几秒的空档,等他们挂踏实了,再继续跟电话那头解释。 这还只是外线。内线电话更可怕,从来不会有好消息,不是“来活了”,就是“来事了”,再不然就是“开始了”。最有意思的是接内线时的场面——我们仨会同时拿起听筒。比如科长在电话里说:“这有个表,你们看看谁填一下,是谁的活儿谁抓紧,今天上午之前必须交给我,完不成就加班!”等她一把表格甩进群里,我们都会第一时间点开。那么积极不是为了抢活,而是为了确认——这活儿千万别是我的!最好能赶紧推给别人,把自己摘干净! 于是每次发东西,都少不了一场激战: “某某,这是你的活儿!” “这分明是你们俩的!” “某某你快看看,这应该是你的吧?” 有时候甚至会出现“活儿从天降”——你什么都没干,就突然有人指着你说:“这是你的。”互相推搡、甩锅是常态。有一回,有人把活儿推给我,说得有鼻子有眼,我真以为是自己的,吭哧吭哧干到一半,才发现那根本是财务的活儿……真是痛彻心扉! 所以在这儿,你必须练出一身“反甩锅”的本领。只要他们看见标题里带着“医疗救助”或“居民”字样,看都不看就会丢给你。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一定得仔细核对清楚这活儿到底该谁干,不然你就成了永远的“活雷锋”。可等你干不动了,再想把这活儿还回去?门都没有,不会再有人接了。在这个地方,傻子是活不下去的,你只能不断学习新技能——如何不被坑。 中间还有一段小插曲:我的编制虽然在这个“机构”,但最初是被医院核酸实验室招来的。疫情快结束时,“主机构”把我们调走了,可医院那边却“不放人”。结果周六周日,我们还得轮岗回医院做核酸。 那段时间,闹剧频出。所有人都盼着自己“阳了”——因为那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放假。可这种“好事”哪能天天有?于是“复阳”这个词一出来,大家简直巴不得自己就是下一个。 有一天,办公室里有个大哥突然咳嗽一声,紧接着就来了一句:“坏了,我好像阳了。”后面一位大姐也跟着咳了一声:“我好像有点感冒。”旁边又有人接:“我这几天嗓子不舒服……”那边再来一句:“我头疼……” 整个场面不到十秒,衔接流畅零卡顿,像极了电影里疯狂对切的长镜头,连摄像机都要被晃晕——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后来,他们一个个都去做了核酸。正好那天下午轮到我“被安排”在实验室检测。结果出来——全是阴性。我当场笑喷,以最快速度把检测结果截图甩到群里,配文贴心慰问:“没事,你们都是阴性。” 第4章 假期争夺战 不知不觉,我盼星星盼月亮的,十月一国庆节到了,经历了好几次被催债人打的风险,被榨干的如同精神病人一样的我,是多么期盼这个十月一法定节假日啊,可在这个没有尽头的无底洞中,真的能让你如愿吗? ……我以为我如愿了。 这是临近放假的前一天放出来的消息,在此之前,他们封锁的严严实实。怕留痕迹怕被人举报,所以他们选择了在临近放假的当天中午以开小会的形式告知我们,让我们轮岗值这个十月一小长假。理由是怕上级检查,他们挨批斗。为了给他们整体医保部门不"抹黑",所以他们安排了每天都有人接电话,而我们是老百姓询问问题曝光的唯一电话,所以这个活就只甩给我们这个屋子里的人了。 这无疑不是压迫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当机立断直接就拒绝了这个,这是法定的国家节假日,对于事业编来讲是合法的,如果强制要求加班要给我三倍的赔偿。这个皇后一脸有理有据,高超老练的说"不需要你们到这儿来上班,就是把你们的手机号转接成客服电话,在当天接就行,你不接电话,人家投诉了那就是给咱们整个医保系统抹黑!" 她给的理由是怕上面来检查的,然后查到这个地方没有人值班,会挨批评挨批斗,大概是这么个意思。领导们为了不让他们自己被批斗,就让底层干活的人去加班,自己去逍遥的享受法定节假日了。 最后她面不改色一脸圆滑的微笑道"这是一个有弹性的工作,你们平时请个假都是给你们照常发工资,现在需要你们了,你们就不来了,这个工作能弹性给你们,你们也应该弹性给这个工作",说完这句话,我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心甘情愿的加这个班了。 直到我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最后打12345举报了,我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加这个班的。结果人家我打完电话过了半个小时,人家就知道了,我很佩服他们,咋知道的。我当时说好了要匿名的,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样,应该不是100%,但也猜到是我了。然后就约我出来谈话,审讯犯人的一样的问我,"如果发现是你的话就怎么怎么样怎么怎么样……"要干掉我。 到了下午我又问他们这个国庆节假日,我们需要加班吗?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谁跟你说要加班的?法定节假日都是放假的!",然后一脸奸滑的带刀的眼神瞅着我。如果当时录上音的话,他们就"完了"。他们都死不承认,所以这样,我就争取到了国庆节的合法假期,那些充当缩头乌龟的,只跟内部人员做斗争的人们也享受到了我给他们带来的假期。 除此之外,平时零零散散的小假期也是不可避免的争夺。比如这个月谁谁谁突然请假了,那么不到两天就会有人陆陆续续的请假,如果有人请了两天,那么一定还会有人请两天。在这个体制中,我认为比较"合理"的又不会被领导同事嫉妒的,就是一个月请一天的假。刨去周六周日节假日的话,一个月请一天,同事不会过分的嫉妒你,但一旦超过两天的话,那么绝对会有人他也一定要请到两天才肯罢休。而且两天的假期,繁琐程度,无与伦比!除了要科长签字之外,还要找局长签字,而那些领导可不是好惹的。如果领导不在,你有一个字没有签,即使你拖着重病的身体也算你旷工。十分的夸张! 但我认为就是最有戏剧性的,还是,2023年年根快过年的那个春节小长假。经历了十月一匿名举报电话风波之后,那些领导们也都长心眼了,他们提前就说了,给我施加压力"如果这次再有人打12345,要是查到了就怎么怎么样怎么怎么样",说的还挺吓人的。毕竟"我的路封死了",如果他们给我档案摸黑,或者考核再给我打个不合格,那么我又要承受父母的压力和不能找"工作"的压力了。 然后他们就说以后这个节假日肯定是有人值班的,然后就说你们自行的安排,让我们这几个打工人自己去排这个节假日的班。然后管"意外"的那个女的为了所谓的公平起见就写了个抽签条,就是说谁先抽到就是下一次节假日他值班,如果是放三天的话,就他值班,如果谁点背抽到是过年的,那就过年的将近10来天他值班,然后就是说全凭运气,运气好的话,你只有三个节假日值班,运气不好的话,可能那个七八天十来天都你值班。那么对于这种本身就是极端压力下心情不好的我来讲,肯定就顺理成章的抽到了过年的大奖,然后我绝对是不同意的。然后我抽完了之后,回到我租房子地方,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气到绝望的难受,好像是打破了我身体的某个平衡,记得是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我就难受到跟生病了一样,浑身上下细胞焦虑的难受,头疼,然后我竟然发烧了。当一个人心情沮丧,气愤到极点的时候,一点都不夸张,用了应该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我到现在还觉得有点神奇,就因为受了那么大的气,打破了身体中病毒与病毒之间的平衡,然后当天就长火炮发烧了,是真的发烧了,39度快40度。那个发烧是我有史以来最难受的一次,快不行的那种。我都不能说话,只能拼死跟我爸妈打电话,千里迢迢半夜凌晨两点过来,那次的发烧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极限头疼,头痛到我真的想死的那种恶心难受。也是通过这个,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你心情不好足够生气足够沮丧的时候,你身体里的病毒就会立刻不平衡,马上出现"生病",用不到两分钟。 也正是因为这个发烧,经过医院检测过的诊断证明,才让他们终于对我进行了妥协。答应我过年那几天不用我值班,但他们还会把这个客服电话活儿交给其他人。此外,我还获得了因为我发烧多出来的"小长假"!我是大概三四天才彻底好的,再加上周六周日的时间,一共有五六天的小假呢,这别人想都不敢想!所以,我"赢了",我那如获至宝的假期居然是以发烧来换来的! 第5章 无脑逻辑 你以为短暂的休息了几个假期,你就能开心了吗?——笑话。你连休假的期间也是忧心忡忡的。为什么呢?因为没有人会干你的活,你休假就相当于把你的作业积攒了起来,你"开学"的时候就会越堆越多,所以你休假只是暂时的逃避所,是不会有人替你写"作业"的,因为你的活是独一无二的,它仅属于你。 你休假在群里发的新政策新文件,如果你没有及时转发,耽误了其他人员"观看",你是第一责任"背锅侠"。群里的时间,内容,都是准确无误留下痕迹的,铁铮铮的是你。都是因为你,刚才没有看到红点文件,都是因为你。所以周六周日也过的也不安生。高高兴兴的放假回来,猝不及防的泼天大活,这是永无止境的,毫无尽头的。 除了平时的日常工作外,你还要汇报重点工作还有其他屋子里干不完的活儿。除了每天在群里报日总结以外,还要每周四报周总结,这些都是准确无误到你接了几个电话,电话里的内容是什么,你不发就证明你没干活。那些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工作"粉饰"一下,一眼望去,精密严谨的文字,一大段的段落,就显得她干活多了。然后就是汇总的每天的数据,精确到个数,小数点后两位,这只是周总结。还有月总结……你要累加历史数据一个字不差的保存到电脑的文件夹里,这看上去简单,但是每个文件夹它的分类和目录都不一样,这是累加的核心数据,所以一个小数点都不能差。即使你把他医院的名字偏旁录错了,那也是你的重大责任,这是没办法粘贴的,只能一个一个录,一个字都不一样。 而他们每次分活都要开大会,就是围绕一个政务会议室的大桌子,皇后和太后挨着坐在主座上,然后其他人围着这个大桌子坐一圈,听着他们"演讲"。这是让我最煎熬的,因为我什么都干不了,我只能强忍着听他们讲话,我不能玩手机,我也不能够思考,就像受刑法一样,面对着面,听着他们讲话,那种煎熬真是度日如年。因为我一旦有一个小动作,就会被人发现了。 而到了年底之后,还有一个新的活儿让我亲身体验了,就是整理档案。他说的档案是放在档案盒里,整整齐齐排放的那种。从整理材料,到把那些零碎的发票粘贴在一起,再按顺序排列,还要去制作那个目录,也要一字不差,要概述一下每一份报销材料的内容……因为干我这个工作的前两个人,没有把目录制好,我就只能替他们完成了。每一条每一项从身份证银行卡电话号疾病简述医院名称报销类别我都要一个字不差的亲手打,逐个逐个的敲键盘。差一个字都不行!完了之后还要去打码,用特制的印章,一个页尾一个页尾的打,打完码了之后还要去做那个封皮,那个封皮也要记载它的一些编号,还有一些数据啥的,一个一个字的敲键盘。制作好了之后还要去打孔,打完孔了之后,然后还要去制作那个档案皮,对,档案盒还有一个盒子皮,也要你亲手打印哦,要亲自去排版及编号,那是需要你一个一个用特制印章印的,缺一个你就重新组装吧!全部这一套流程都是自己亲手制作的,不会有第二个人帮你干。所以,整理档案的时候就我和"职工女"比较疯狂,"管意外"的女的没有多少活儿…… 这些也就算了,让我整理前一个人2022年档案也算了,他说让我把2020年以前的201几年的档案也整理了,因为说你现在干这个,这样这个活,所以在一几年的档案全部由你来整理,因为中途可能换了好几个人,所以他整理的目录他们排版的顺序完全的不同,所以全部都揽在我的头上,我就在想那我上大学的这几年,我竟不知道我我我我将会整理未来这几年人的档案啊。 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如果有人告诉我未来你要整理,此时此刻你上大学这几年的档案,我会疯掉的……合着我上大学就要给你这打工来了?也就是说,当你接手了这个活儿,无论是否为你报销,只要上一个干你这个活儿的人出错了,也得要你来承担。因为他们已经走了,逃之夭夭,只来你来收拾这残局。像这种大机构的大伙儿是一年半载都会有检查的,他们要核对你的报销有没有漏洞所以来"交差"。哪怕是几年前的,只要检查到误差的话,少打了几毛钱也会怪在你的头上,然后让你重新报销一遍……有些老百姓,就连老百姓也觉得麻烦,干脆微信转得了,因为自己自掏腰包的那几毛钱远远比这工作量划得来。但微信转绝对是违规的,需要老百姓写特殊情况说明和请示,你猜他会不会写,所以,你就一个字一个的报销吧! 偶尔的时候他们也会让我去开开会,给什么什么人打分。因为我算"正式员工",所以好像是我给什么什么人打分的资格……这个"领导"好像是比他们还要大好多的"领导",要"升职"了,让一群人给他当公证并且打分。但是我已经被"警告了"必须打成优秀的,我也不知道如果我不打成优秀会有什么后果。然后就是填多少,有100分还是95分以上什么的,那我只能填100分了呗,多少双眼线扫视你呢,他们走过路过的,都知道是你。那些办公室里的"杂役"全是眼线,所以,这个匿名打分活动,我就一律被他们,打成优秀了。 第6章 大厅当狗 过了这个年,到了2024年年初,那群领导就以上边检查为由,需要大厅有医保值班的,就把我和“职工女”调了过去。那就是他们当地的“行政服务大厅”,这又是我最最讨厌的工作,我认为真的比保安还丢人。先是让我们一个月换一个人的轮岗,我们像一批被统一调拨的物资,从那个憋屈的小办公室,被扔进了这个光鲜亮丽的刑场。而我,又成了这里的“常驻嘉宾”。 这个大厅建得还算气派,瓷砖地面亮得能照出人影,白色的室内主色调显得还挺干净大场面的。可这一切的“高端”,都只是为了更好地圈养我们这群人。看上去体面,但我认为这里的人都是“狗”。放眼望去,一排排工位像蜂巢,密密麻麻坐着的,都是来这“当狗”的工奴。没有玻璃阻挡,我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抛头露面、对着各色人等点头哈腰的“柜台奴才”。老百姓来办事,你就得当狗一样点头哈腰,因为每一个百姓都好像比你高一个阶级,他们高高在上,东道主的权利,因为他们是人,而你是“狗”,人可以拒绝回答一个人的问题,但“狗”就不行,狗如果伺候不好任何一个人,你就会被飞来的棍棒“打死”。因为,你是“奴才”,“狗奴才”!这一点也不夸张,如果你在认认真真办理你当下的业务,被周围路过的行为问话,即使是无关你所在业务的话题,即使你是真的忙上了头没有听到,只要你没有回答,那一定会摆出人杀狗的姿态,打傻你。你没有办法,你哪能跟人反抗啊,你是人吗?你别忘了,你是“狗”,人人喊打人人喊叫的“狗”……我恨透了这种感觉,却连辞职的资格都没有。 更变态的是那套打卡的规矩。上午八点半打卡上班,中午十二点打卡下班;下午一点半打卡上班,下午五点三十打卡下班,一分一秒不能早不能晚。那个打卡机器是指纹录入的,所以分毫不差,毫无弹性可言!八点三十一算迟到,五点二十九算早退,系统直接给你标上刺眼的红,等着后续的批斗。我每天都像在打仗,掐着秒,拼了命地骑着小电驴冲刺,只为不在那地方多浪费一分属于自己的生命。我跟那些人们上班时候都是奔跑着打卡,笑死人了,很滑稽像赛跑一样,此时此刻时间为上午八点二十九,而下班时候,我却与他们不同,他们都喜欢排着长长的队伍想第一时间下班,而我都是等他们走了之后才去打卡下班,因为毫无意义。 但这只是折磨的开始。 真正的酷刑,是“坐”。你必须像个雕像一样,牢牢焊死在那个硬邦邦的凳子上。不能靠,不能仰,不能站,甚至连喝水、吃口东西都像在犯罪。屁股刚离开座位,或是姿势稍微松懈,那些穿着便衣、在大厅里幽灵般游荡的“特务”就会把你拍下来,照片转眼就飞到领导们的手机上,接着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他们管这叫“大厅纪律”,有时候他们还会在群里发告示,“有纪委的来”层层施压,来让你铁铮铮的坐在那。可我干完活,没业务的时候,凭什么也不能动?一天两天尚可忍受,连续坐上一个星期,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如坐针毡”,什么叫“废了的屁股”。我甚至共情起那些卧病在床得褥疮的人——我知道他们有多难受了,这种持续不断的、病理性的折磨,真的能逼疯一个人。 为什么非要坐?因为你站着看电脑,就得驼背弯腰,更难受;站着和对面的人大眼瞪小眼,更是尴尬。坐着,竟是唯一“正确”的姿势,哪怕屁股已经疼到麻木。 中午吃饭是另一场争分夺秒的逃亡。十二点打卡下班,骑上小电驴冲到主机构的食堂,基本只剩残羹冷炙。一点半必须准时坐回大厅的工位。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大厅干耗着,连个能躺的地方都没有;要么,咬牙回宿舍,换取那短短半小时属于自己的、有尊严的自由。我通常选择后者,哪怕来回奔波,那半小时的喘息,是支撑我下午不倒下的唯一养分。 一点十五,我又得出发,奔赴那个光鲜的牢笼。一屁股坐下去,感受那熟悉的疼痛蔓延开来,然后开始倒数——距离下一个“暂时解脱”,还有整整五个小时。 有时候,我宁愿躲进厕所隔间。哪怕里面气味难闻,我也能获得几分钟宝贵的自由。至少在那里,我可以仰起头,发会儿呆,而不用担心背后有双眼睛,正等着抓我的“把柄”,去换取他们邀功请赏的资本。 我与那些打工当狗的人还有所不同——他们有干不完的闲气,我却是真有干不完的活。那群领导同事里不知是谁想出的主意,精得很,把医保客服电话也转接到了大厅。从此,无论是该我管的业务,还是该推给别的部门的咨询,电话铃一响,全成了我的事。 更磨人的是报销。这光鲜亮丽的大厅里,竟连台打印报销三联单的打印机都没有。每月底,我都得跑回主机构去打印、复审。一旦出了错,麻烦能缠你三天。可大厅不允许空岗,离开就得找人替班。领导们两手一摊:"你自己协调。"这哪是协调?这是求人,是欠人情。人情债,我还不起。 后来我学精了,咬死了要他们领导亲自安排替班。我去主机构复审、打印,是正经公干,凭什么让我一个底层员工去求爷爷告奶奶?可对领导来说,我这也成了"搭他们人情"。我至今没想明白,这到底是谁欠谁的。 每天从早到晚,我就像台坏不掉的机器,对着键盘敲敲打打,眼睛瞪得发酸。周围人却闲得扯八卦、聊闲天。我像个怪物,他们倒像来度假的。为了赶上那精准到秒的打卡,我不知浪费了多少扫码骑小电驴的钱,急了还得打车,工资没见涨,倒贴的交通费却越来越多。 在这儿,你什么别想干。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全是监控,上午下午还有便衣巡逻。我除了要应付本就压垮人的报销和电话,还得像狗一样伺候每一个路过的人。不管是不是我的业务,只要有人问,我就得答。不答?那就是态度恶劣,要挨投诉。谁让我是狗呢?狗就得摇尾巴。 最可笑的是请假。你敢信吗?请一天假,要备三张假条:一张按大厅模板打,找大厅领导签;一张按主机构模板打,找那边领导签;还有一张要摆自己桌上,以备检查。为这一天的假,我得跑两三个地方,求三四个人。领导下班就不见了,我只能上班时间去办。可上班时间离岗,又得求人来替…… 无休无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