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老婆是把剑》 第1章 再见娘亲 崖风凛冽,吹得苏墨吟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 她屏住呼吸,将自己紧贴在冰冷的岩壁上,像一抹不起眼的苔藓,缓缓向上移动。 上方不远处,一株泛着淡淡莹白光晕的九转灵魄草在风中微微摇曳——五十年份,足以作为主药,炼成延寿丹,为母亲续上十年寿元! 十年……足够她找到更多办法了。这个念头支撑着她,让她忽略了指尖被粗糙岩石磨出的血痕。 暗处,几道穿着青色内门弟子服的身影悄然潜伏。为首的赵力看着崖壁上那个艰难移动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冷笑。 “一个连灵气都无法凝聚的废物,也配觊觎灵草?”他无声地打了个手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动手,拿下她,灵草归我们。” 几名弟子立刻御剑而出,呈合围之势向苏墨吟包抄而去。 几乎同时,崖顶盘旋的金雕发出一声尖锐啼鸣,深褐色的竖瞳锁定了下方搅扰它领地的不速之客,猛地俯冲而下! 苏墨吟心头一紧,却毫不慌乱。她早已料到可能有埋伏!就在弟子们即将合围的瞬间,她猛地捏碎藏在掌心的一颗下品灵石。 嗡! 精纯的灵气瞬间爆开,虽无法吸收,却足以作为引信! 她身形急转,数张爆炸符箓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精准地砸向围来的弟子。 轰!轰!轰! 爆炸声在山崖间回荡。有护身法器的弟子被震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而没有宝物护身的则惨叫着被炸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金雕也已俯冲而至,锐利的爪子直接抓向最近的一个受伤弟子,瞬间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混乱中,苏墨吟看也不看战果,反手将一张加速符拍在自己身上。 下一刻,她手足并用,如同最敏捷的壁虎,在近乎垂直的崖壁上急速攀爬,目标直指那株灵草! 只差数十步了! “一群废物!”赵力低骂一声,眼中闪过厉色。他猛地御剑升空,绕开下方弟子与金雕的混战,直冲山腰处的苏墨吟而去。 劲风从身后袭来,带着筑基期修士的灵压。苏墨吟甚至能感觉到背后袭来的剑气刺痛了她的皮肤。 她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鎏金色流光,仿佛某种沉睡的血脉被危机短暂惊醒。 她没有回头,一手死死扣住岩缝,另一手再次捏碎一颗灵石—— 这一次,甩出的却是一张炽热的火球符! “雕虫小技!”赵力不屑嗤笑,甚至懒得躲闪。下品火球术,连他的护体灵光都破不开! 他脚下飞剑速度再增,手中灵气凝聚成锐利剑芒,直刺苏墨吟后心要穴! 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筑基期的灵压几乎将她钉死在崖壁上,动弹不得。 苏墨吟狠狠咬破下唇,腥甜的铁锈味瞬间充斥口腔。 但她依旧不躲不闪! 借着对方轻视火球符、全力冲刺的瞬间,她拼尽全身力气,朝着近在咫尺的九转灵魄草,猛地探出手去! “赵师兄!小心!” 下方弟子的惊呼被风声扯碎。 赵力瞳孔骤缩,眼前的画面仿佛瞬间慢了下来。 那颗被他轻视的火球并未撞上他的护体灵光,而是险之又险地擦过他,猛地轰击在了他身后正追逐而来的金雕翅膀上! “戾——!” 吃痛的金雕彻底暴怒,锐利的眸子瞬间锁定眼前最近的威胁——赵力!它猛地张口,一道无形的音波率先震碎了赵力仓促撑起的防御光罩,随即利喙如电,狠狠啄下!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 赵力凄厉惨叫,握剑的右手竟被硬生生啄断!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从飞剑上栽落下去。 苏墨吟也未能幸免。 金丹期妖兽盛怒之下的威压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的胸口。 噗! 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内脏仿佛都被震裂,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但她的手,却死死攥住了那株温润的灵草。 值了…… 意识模糊间,她抱着灵草,如同赵力一般向下坠落。失重感袭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就在彻底昏迷前,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捏碎了袖中最后一枚、也是她耗费心血才制成的——中级传送符。 灵石粉末从指缝溢出,勾勒出玄奥的空间纹路。 嗡! 光芒一闪,崖边的混乱、金雕的戾啸、弟子的惊呼尽数消失。 下一刻,天旋地转,她重重摔落在百里之外的一处密林中,彻底陷入黑暗。 唯有手中,仍紧紧握着那株染了她鲜血的灵草。 赵力是内门二长老的独子兼大弟子,若真死在这里,他们这些随行弟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给他陪葬! 剩下的弟子们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祭出各种法器接住他下坠的身体。 再也无人顾得上苏墨吟,无数符箓和低阶法宝像不要钱似的砸向暴怒的金雕,只为争取片刻时间。 一行人狼狈不堪地架起昏迷断臂的赵力,仓惶御剑逃离了这片悬崖。 半月后—— 晨光熹微,透过古木枝叶的缝隙,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点。 苏墨吟咬紧牙关,猛地拔下深深扎入肩膀的豪猪刺。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额发,但她只是闷哼一声,随即用干净的手帕仔细擦拭掉周围的污血,再将用石块碾碎的止血草藥敷上去,动作熟练却难免因疼痛而微微颤抖,最后艰难地用布条将伤口包扎好。 她长舒一口气,从随身的旧乾坤袋里取出这几日狩猎到的炼气期豪猪内丹,放在掌心细细数了数。 “一、二、三……刚好够数。” 她低声自语,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浅笑。 阳光温柔地洒落,照亮她鸦青色的长发。 长发只用一根最简单的布带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颊边。 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外门弟子服,更衬得她身形单薄。 她的肌肤是健康的暖白色,五官柔和,唯独那双总是微蹙的眉宇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然而看着掌心圆润的内丹,她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却不小心牵动了肩上的伤,顿时疼得龇牙咧嘴,那点笑意也变成了哭笑不得的抽气。 算算时间,离开宗门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个采集豪猪内丹的下级任务总算完成,回去交了任务,就能拿到二十枚下品灵石。 这次出来,身上的符箓和灵石早已消耗一空,但乾坤袋里也塞满了各种妖兽材料和采集到的草药,应该能去珍宝阁换不少有用的东西。 休息片刻,她站起身,单薄的身影如同灵巧的狸猫,再次快速穿梭于参天蔽日的古老森林之中,朝着北境城的方向赶去。 北境城 人来人往的坊市间,一位妇人正焦急地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她紧紧护着怀里的乾坤袋,低着头,快步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随即就被一双手捂住口鼻,拉进了旁边一处不起眼的院落。 “唔!”妇人惊慌地挣扎,待看清来人后,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压低声音道:“张姐,是你啊!吓死我了……今天,有货吗?” 那张姐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又警惕地看了看紧闭的屋门,凑近她耳边小声道:“苏绣妹子,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姐还能骗你不成?屋里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天机派内门弟子!十枚中品灵石,换一枚天机丹。别说姐不帮你,隔壁李嫂子家的二小子,卡在门槛上多少年了?就是吃了这位仙师给的丹,昨儿个终于能引气入体了!” 苏绣捏了捏自己干瘪的乾坤袋,那里面的灵石是她半辈子的积蓄,她还是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推门向屋内走去。 屋内陈设简单,一位身穿月白云纹道袍的年轻男子正临窗而坐,手执一卷古朴书简,姿态闲雅,周身透着大宗门弟子特有的清贵气派,只是眼神略显飘忽,少了几分沉凝。 见有人进来,他放下书卷,目光落在苏绣身上——一个风韵犹存、眉眼间带着愁苦却别有一番滋味的妇人。 他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邪光,面上却端起温和的架子:“这位善信,可是来求天机丹的?” 苏绣有些慌张地点点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是、是……仙师明鉴,不是民妇自己用,是给我女儿求的。她今年二十了,还、还不能引气入体,我实在是……”说着,她腿一软就要跪下磕头。 陈卓适时起身,一只手虚扶住她的胳膊,手指却不着痕迹地在她内侧柔软处捏了捏,心下略微满意。他面上露出一副为难的清高模样:“唉,怜子之心,贫道自然知晓。只是这北境城内,谁家不想为子女求一枚仙丹,以盼大道初窥?贫道亦是难以抉择啊……” 苏绣的脸色瞬间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她岂会听不懂这弦外之音。 巨大的耻辱感淹没了她,但想到女儿的前程,她最终咽下所有苦涩,心一横,顺势握住那只不规矩的手,假作娇羞无力地跌入对方怀中,声音细若蚊蚋:“但、但凭仙师垂怜……” 屋外,张姐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动静,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更远些的地方守着。 约莫一个时辰后,苏绣才从屋内出来。她借了张姐家的镜子和水盆,仔细地擦粉、梳头,尽力将衣衫整理得一丝不苟,试图恢复成来时那个普通的妇人模样。 然而,无论她如何整理,眉眼间那浓得化不开的郁结,却再也无法掩饰。 张姐连忙上前扶住脚步有些虚浮的苏绣,眼底满是愧疚与不安,嘴唇嗫嚅了几下,才怯懦地低声道:“苏妹,我……我对不住你……” 苏绣反手用力握住她的手,冰凉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脸上却强自撑起一个轻松的表情,甚至还刻意摆了摆手,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张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要不是你引荐,我家那丫头……还不知道要在这门槛外卡多少年。这件事……没事的,真的。” 她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难以磨灭的痛楚,随即被一种近乎狠厉的坚韧覆盖,语气也变得硬邦邦,“就当……就当是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 张姐看着她这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心里更是酸涩难当。她眼神游移,不敢直视苏绣,慌忙从怀里掏出一些散碎银子,不由分说地塞进苏绣手里:“拿着,妹子,听姐的,去买只老母鸡,再买点红枣桂圆,好好炖锅汤补补身子……” 苏绣下意识就想推拒,手指蜷缩起来。 张姐却紧紧按住她的手,语气急切又带着一丝恳求,堵住了她拒绝的话:“就当是姐提前庆祝咱苏丫头引气入体成功!等她以后成了仙师,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提携提携她这个没出息的老婶子就行!” 听到女儿,苏绣推拒的力道松了。她想起女儿前几日传来的讯息,说任务即将完成,约莫今日就能归来。她确实想好好给辛苦归来的孩子做顿好吃的补一补。 念及此,她不再推辞,默默收下了那还带着张姐体温的碎银,指尖用力到微微发白。 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哽,却异常清晰:“……好。谢谢张姐。墨吟她……一定会成功的。” 说完,她挺直了那副被生活重压却从未真正压垮的脊梁,整理了一下衣襟,一步步,稳稳地朝家的方向走去。阳光照在她身上,拉出一道漫长而坚韧的影子。 — — — “老板,乾坤袋里面的东西,劳烦全部换成灵石。” 一个边缘沾着些许暗红血渍、略显破旧的乾坤袋被放在了柜台上。 正拨打着算盘的老板抬头一看,脸上立刻堆起了熟稔的笑容:“哟,是青云门的苏姑娘啊,任务回来了?稍等片刻,这就给您清点。” 苏墨吟轻轻点头,放下乾坤袋便轻车熟路地转身朝珍宝阁里面走去。 她绕过琳琅满目的法器陈列架,径直走向最里侧那个总是堆放着折扣品的角落。 她的目光在杂乱的架子上一一扫过,最终被一抹亮色吸引。 那是一支赤焰般的红玉簪,簪体通透,流淌着温润的光泽。簪头被巧雕成层叠的红枫叶形态,叶片脉络清晰,边缘镶嵌着细碎的暗金色晶石,如同秋日夕阳为枫叶镀上的金边,热烈中带着一丝沉稳。 这颜色和样式……娘亲戴上一定很衬气色。 苏墨吟心头一暖,毫不犹豫地将它拿起。 走到符材区,她忍着肉痛,买了几十张质地尚可的空白符纸。正准备离开时,恰见一个小童子抱着满满一竹筐明显是破损或次等的灵器,吭哧吭哧地往折扣架子上摆放。 苏墨吟目光浅浅一扫,筐里一支笔管青翠、但笔身一道篆印明显刻毁了符文的玉笔吸引了她的注意。 符文结构没大问题,只是灵路刻断了,改几笔应该还能用,性价比极高。 她心思电转,毫不客气地伸手就从那筐里将这支残次品青玉笔捞了出来。 那小童子抱着沉重的筐子,只能鼓着腮帮子,毫无威慑力地瞪了她一眼,却只换来苏墨吟一声带着些许调侃的轻笑。 她带着选好的所有东西回到柜台。 老板也已经清点完毕,笑着报账:“苏姑娘,您乾坤袋里的材料一共值五十枚下品灵石。符纸是老价钱,一块灵石两张,您拿了四十张,计二十枚下品灵石。这支红枫玉簪用料扎实,虽非名品,但雕工不错,收您十二枚下品灵石。这支青玉笔虽是次品,但料子还行,收您十五枚下品灵石。这样总共四十七枚灵石,您售物所得五十枚,两相抵清,还需找您三枚。再加上您上月在小店寄卖的符咒收入,扣除佣金,这里再一并给您三十枚下品灵石。” 苏墨吟心中快速过了一遍账目,确认无误,这才点点头,将三十三枚下品灵石和购置的物品仔细收好。 走出珍宝阁,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加速符早已耗尽,以她如今仅凭肉身的速度,怕是得到月上中天才能赶回家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再耽搁,迈开脚步,身影很快汇入城外的人流之中,朝着青云门的方向疾行而去。那支红玉簪被她小心地贴身收着,仿佛怀揣着一团温暖的火,能驱散归途的疲惫与寒意。 青云门 “赵师兄,今早有弟子瞧见那苏绣揣着个乾坤袋下山去了,看她那小心翼翼、当宝贝似的模样,也不知是换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一个跟班弟子凑在赵力身边,低声禀报。 赵力看着自己那只勉强长出新鲜皮肉、却依旧使不上力的右手,眼底阴霾更盛,戾气一闪而过。“她一个卑贱凡人,能换来什么真宝贝?莫不是偷摸了门内的灵石去换吃食?”他冷哼一声,“去,把我新得的那只寻宝鼠牵来。你们几个,随我一起去‘看看’。” “是!师兄!”为首的弟子赶忙点头哈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内门出来,直奔外门杂役区而去,引得沿途不少弟子侧目。 有新入门的弟子不明所以,好奇地想跟上去看个热闹,立刻被身旁的好友死死拉住。 “不要命了?他们是去找苏绣的麻烦,那不是咱们能掺和的事!” “苏绣?我听说她不是……内门某位长老的妻子吗?入门时还听人说,她女儿出生时天现异象,七彩祥云,口含玉剑而降世呢!” 旁边的老弟子摇摇头,压低声音:“那都是二十年前的老黄历了!这二十年来,为了给她那女儿苏墨吟续命求道,多少资源填进去都没个响动。结果呢?测灵根竟是经脉淤塞之体,说是除非有上品灵丹洗髓伐脉,否则这辈子就是个修炼无望的废人!那位长老早就厌弃她们母女了。” “啊?那……那我前几日还见任务堂有苏墨吟的名字,她接任务出去了?这不是去送死吗?” “唉,据说去年不知从哪个秘境角落得了本符道秘籍,走了以符入道的路子。可惜啊,她早就跟赵力师兄结下了死仇。我看哪,只要她一回来,赵力肯定不会放过她……” 外面的议论纷纷扬扬,却丝毫穿透不了外门角落里那处小小院落的寂静。 院内,苏绣挽起袖子,露出一截不再细腻却依旧有力的手臂。她拿出一把剑,在磨刀石上“噌噌”地又磨了几下,用手指试了试锋刃,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她手起剑落,动作干净利落——宰鸡、剖鱼,顺手还将旁边一捆硬木柴劈成了整齐的细条。 她看着收拾好的食材,眼中流露出些许期盼。女儿就快回来了,得好好给她补补。 月上树梢,清冷的光辉勉强照亮山道。苏墨吟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望着眼前熟悉的宗门牌匾,长长舒了口气。总算赶回来了。 她下意识掂了掂乾坤袋里的豪猪内丹,顾不上歇息,先直奔任务堂,将那还带着血腥气的内丹交了上去,成功换回了二十枚下品灵石。 周围的弟子投来各种打量目光,窃窃私语声像蚊蚋般嗡嗡作响,内容听不真切,但那眼神中的异样和怜悯却让苏墨吟心头莫名一紧。她没像往常一样仔细清点灵石,一把将灵石扫入袋中,转身就朝着外门那个偏僻的角落快步跑去。 越靠近家,她的心就跳得越快。 不对劲。 太安静了。 远远望去,那间熟悉的小院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夜色中为她亮起一盏温暖的灯火,也没有飘来令人安心的、带着饭菜香的袅袅炊烟。 或许是娘亲今日太累,早早睡下了? 或许是……她忘了自己今日要回来? 苏墨吟强迫自己压下心头莫名涌起的恐慌,试图找出合理的解释,脚步却不自觉地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变成了奔跑。 终于,她停在了那扇熟悉的、吱呀作响的旧木门前。她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推开——吱嘎——砰! 那扇本就破旧不堪的木门,竟在她轻轻一推之下,轰然向内倒塌下去,砸起一片尘埃。 清冷的月光瞬间毫无阻碍地倾泻进小院,将院内的一切照得清晰无比—— 水缸碎裂在地,清水和碎片混成一滩狼藉。 墙角腌制好的鸡肉被不知名的野兽啃噬了一半,残骸散落。 地面上,随处可见燃烧过的、撕裂的、或是灵力耗尽后变得灰暗的符纸残骸——那是她留给娘亲防身用的! 每一张残符都诉说着它们曾被如何仓促而绝望地强行催动,却因使用者没有灵力,根本无法发挥全部威力……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墨吟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冰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再见娘亲 第2章 宝剑开锋 院中,月光照不到的阴暗墙角里,一道人影无力地蜷缩着。 苏墨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的双手触碰到那具尚带余温、却已然僵直的身体。 她小心翼翼地,仿佛怕碰碎了什么珍宝般,将娘亲冰冷的身体揽入怀中,拨开那被汗水和泪水黏在脸颊上的花白碎发。 月光下,娘亲苍白的面容平静得令人心碎,嘴角甚至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看到希望的笑意——或许是在盼着她归来,或许是想起了那枚能改变女儿命运的“天机丹”…… 苏墨吟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带着极致的温柔和破碎的哽咽。“娘亲…你看,我回来了…我赚到灵石了…还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簪子……”可她的声音飘散在死寂的夜风里,得不到任何回应。 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阴影中,那柄通体乌黑、毫无灵光的长剑剑柄之上,一道极淡极浅的 冰蓝色光芒 倏忽闪过,如同深冬寒夜中骤然睁开的一道冰冷眼眸,转瞬即逝。 苏墨吟抱着娘亲冰冷的身体,踉跄着想站起身,却腿下一软,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白日里包扎好的肩伤瞬间崩裂,鲜血迅速渗出,染红了旧布。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更紧地抱住怀中的人,小心翼翼地将娘亲安置在冰冷的床铺上。 她打来清水,拧干布巾,极其轻柔地为娘亲擦拭脸颊和双手,仿佛她只是睡着了。当擦拭到那遍布的淤青和隐秘的伤痕时,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她猛地偏过头,又是一口鲜血呕出,却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住,生怕那污浊的血点溅落到娘亲干净的衣服上。 完成这一切后,她取出那支炽烈的红枫玉簪,仔细地、稳稳地簪在娘亲已然失去光泽的发间。那抹热烈的红,刺痛了她的眼睛。 随后,她拿起铁剑,沉默地走到后山。 一点一点挖开冰冷坚硬的土地,直到挖出一个深深的墓穴。她将娘亲小心地安葬,最后,贴了一张隐匿符,仿佛这样就能将最后一点温暖与安宁隐藏起来,不被世间丑恶所侵扰。 回到死寂的房间,她沉默地收拾好一切。然后,她坐了下来,伸出伤痕累累的手。 没有朱砂,没有灵墨。那就以指为笔,以血为媒。 一道道繁复而危险的中级符咒,伴随着生命力的急速流逝,被她不要钱般地疯狂绘制出来。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被她随手抹去,那张清秀脸庞上的眼眸,曾经灵动聪慧,此刻却只剩下麻木的死寂和一种近乎燃烧的疯狂。 贴上最后一张隐匿符,她背起那柄沾着泥土的普通铁剑,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向内门区域。 手中的追踪符闪烁着微光,精准地指引着每一个曾在那个小院里留下过灵力波动的气息。 贴上隔绝符,撒出毒粉,催动火龙符,再以铁剑给予致命一击。 她的动作机械而高效,如同最冰冷的杀戮机器。 一个,两个……她在心中默数,每一声惨嚎熄灭,她眼中的麻木便深一分。 天色蒙蒙亮时,她终于站在了赵力的院外。 此刻,她青色的弟子服已被鲜血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温热的、冰冷的血液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落下,周身凝聚的实质般煞气,连隐匿符都难以完全掩盖。 与普通弟子住处不同,赵力的院外竟还有五名气息不弱的侍卫值守。她手中剩余的毒药已消耗殆尽,最终不得不动用了一张极其珍贵的裂空符,才勉强将这最后的障碍全部清除。 她的身影开始摇摇欲坠。远处,内门方向已经传来一些骚动和惊呼,想必是之前的尸体被发现了,长老们很快就会被惊动。 要抓紧时间了……. 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又一个丹药瓶,看也不看就将里面所有的丹药尽数倒入口中,如同咀嚼豆子般吞下。空瓶被随意扔在脚边,与尸体混杂在一起。 从那些弟子身上搜刮来的丹药,被她囫囵吞下,狂暴的药力在体内疯狂冲撞,却如同泥牛入海,被贪婪地吞噬,转化为支撑她继续复仇的短暂力量。 “呵……”她扯动嘴角,发出一声沙哑而空洞的轻笑,不知是在嘲笑这身体的贪婪,还是这命运的残酷。 她握紧了手中已然卷刃的铁剑,目光死死锁住了前方那扇华丽的院门。 苏墨吟眼中血色弥漫,再无迟疑,猛地破开华丽的大门,将手中剩余的所有攻击性符箓和几件低阶法器不管不顾地砸向房间深处! 轰!砰! 火光、冰棱与腐蚀性的毒雾瞬间在屋内炸开,弥漫的烟尘与混乱的灵光暂时遮蔽了视线。 就在这一片混沌之中,一道锐利无匹的寒芒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般刺出!其速度远超苏墨吟的预料,角度更是刁钻狠辣。 她心下骇然,竭尽全力扭身闪避,却终究慢了一瞬。 嗤—— 冰冷的剑锋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她的血肉,几乎将她整个左肩连同部分锁骨彻底削断!森白的骨头瞬间暴露在空气中,鲜血如同泉涌,顺着她无力垂下的手臂疯狂流淌,滴滴答答地落在那柄铁剑之上,迅速被剑身吸收,留下诡异的深蓝色灵路。 剧痛几乎让她昏厥,但她死死咬住了牙。 来不及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远处数道强横的气息正在急速逼近,其中一道更是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显然是门内长老出手了! 她死死盯住从烟雾中缓缓现身的、手持利剑、面带惊怒与残忍笑意的赵力。他周身环绕着一层薄却无比坚韧的金色光晕——正是这该死的护身法宝,在刚才的狂轰滥炸中保他毫发无伤。 失算了…没想到他这护身法宝竟如此厉害!这波动…恐怕连金丹期修士的全力一击都能挡下! 巨大的绝望与不甘如同冰水浇头,但她染血的眸子里,疯狂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苏墨吟猛地咳出一口发黑的淤血,嘴角却咧开一个疯狂而快意的笑容,染血的牙齿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骇人。 她死死盯着赵力那双因剧痛和恐惧而骤然收缩的瞳孔,一种近乎扭曲的期待在她心中燃烧。 这就怕了吗?畜生! 她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从破门那一刻……你吸进的每一口……都是我给你备下的……大礼……” 那是她特意留下的、无色无味、能缓慢侵蚀丹田根基的奇毒!即便今日她无法亲手将他剁碎,来日,这个仗着修为横行霸道的畜生,也终将眼睁睁看着自己灵力散尽,沦为他自己最鄙夷、最践踏的凡人! 就在这时,一道恐怖的威压骤然降临! “孽障!还敢行凶!” 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一位内门长老身影如鬼魅般出现,袍袖一挥,苏墨吟拼尽全力挥出的最后一道天雷符箓,竟如同孩童的玩具般,被一股无形巨力轻描淡写地拍落在地,灵光瞬间湮灭。 那长老身形一闪,已如一座山岳般挡在了赵力身前,将其严实实地护在后面,看向苏墨吟的目光冰冷如看死物。 “师尊!师尊救我!她…她给我下毒!”赵力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躲在长老身后,声音因恐惧和怨恨而尖利扭曲。 苏墨吟看着自己最强的符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看着仇人被牢牢护住,眼中那疯狂的火苗跳动了一下,却没有熄灭,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的、玉石俱焚的死寂。 她摇摇晃晃地站着,左肩恐怖的伤口血流如注,几乎将她染成一个血人。 二长老含怒一击,灵力狂涌,苏墨吟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再次被狠狠砸入墙壁,碎石簌簌落下。她只觉得全身骨骼寸寸碎裂,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交出解药,老夫饶你不死!”二长老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苏墨吟咳着血,闻言却勾了勾唇角,扬起一个极其讽刺的、破碎的笑。 “赵力虐杀我母亲时,可曾想过……后果?” 她气息微弱,字字却带着血泪,“我虽未能手刃此獠,但也算为母报仇,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二长老眯起眼睛,浑浊的双目中寒光闪烁,语气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蔑视:“一介凡人贱妇,也配与我内门精英弟子相提并论?交出解药,本尊可以大发慈悲,给你一个痛快。否则——”他声音陡然阴厉,“本尊定然挖坟鞭尸,让你母女二人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苏墨吟沉默了。 她染血的眼睫颤抖了一下,仿佛终于被这恶毒的威胁击垮,气势微弱下去,声音也变得嘶哑:“我…我如今手骨尽断。解药就在我的乾坤袋里……” 二长老量她已是强弩之末,再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冷哼一声,飞身掠至她面前,伸手便去扯她腰间的乾坤袋。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乾坤袋的瞬间—— 砰!!! 那看似普通的乾坤袋猛地爆发出惊人的能量,轰然炸开!这竟是一道 血爆符 ! 与此同时,她双眸之中 鎏金色泽与疯狂血色交织闪耀 ,不惜燃烧最后残存的生命本源与魂力,逼出心头精血,以意志为笔,在空中急速书写着一道的 目箓 。 那符咒并非绘于符纸,而是随心而动,化作一道道如有生命的 血色枷锁 ,如同毒蛇般缠绕上近在咫尺的二长老,无视他仓促撑起的护体灵光,竟直接钻入他的四肢百骸,烙印进他的经脉深处! “呃啊——!”二长老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连连后退,惊怒交加地想要扯掉那些钻入体内的血色符链,却发现手指一触碰到它们,便被一种诡异的力量灼烧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苏墨吟感受着生命力的急速流逝,意识开始模糊。心中唯一的悔恨,便是未能将母亲安葬得更远、更隐蔽些,恐遭这些老匹夫的亵渎。 眼皮越来越沉重,气息微弱如游丝。 就在她即将陷入永恒黑暗之际,耳边,一道 清冷、古老、仿佛穿越万古时空而来的女声 骤然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在她的灵魂深处: “以天地为洪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聚五行而锻其形,采日月而淬其锋。血祭通灵,魂契共生。剑成之日,道与之合。” 第3章 吾名梵音 朦胧之间,苏墨吟艰难地睁开双眼。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黑暗或宗门景象,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翻涌不休的茫茫大雾。 雾气冰冷而湿润,隔绝了所有声音,唯有她自己的心跳和微弱呼吸清晰可闻。 这是……死后的世界?还是…… 她挣扎着想要移动,却发现自己仿佛只是一缕意识,感受不到身体的剧痛,也触摸不到任何实体。 就在她茫然四顾之际,前方的浓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开。 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她身着一袭 仿佛用月华与星河织就的广袖流仙裙 ,裙摆无风自动,流淌着淡淡清辉,其上隐约有玄奥的符文明灭闪烁。 长发并未束起,如瀑般披散而下,几与周遭的迷雾融为一体 ,发间竟无任何饰物,却更显其天生尊贵,不染凡尘。 女子身姿挺拔如孤峰青松,仪态万千,却又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清冷与寂寥。 她 背对着苏墨吟 , 纤纤素手正轻柔地执着一柄长剑 。 那剑通体呈现一种 温润无瑕的月白色 ,剑身似玉非玉,似金非金,光华内敛,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意隐隐透出,仿佛只需一丝剑气,便能斩断这万里迷雾。 剑格处镶嵌着一枚幽蓝如深海的宝石,正随着女子的动作,散发出柔和而规律的光晕。 她似乎正在端详着剑身,又仿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却已然风华绝代,令人不敢直视,更不敢惊扰。 苏墨吟怔怔地望着那雾中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疑惑与一种莫名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那雾中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月白色的广袖轻拂,周遭的雾气仿佛都为之凝滞。 她容颜绝世,却冰冷得不似真人,一双冰蓝色的眼眸落在苏墨吟身上,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审视着渺小的尘芥。 “吾名梵音。”她的声音清冷空灵,如同玉石相击,不带丝毫情绪波动,却清晰地传入苏墨吟的意识深处。 “持剑者,你似乎遇到了麻烦。” 话音未落,她纤纤玉指随意地在前方一点。 霎时间,两人之间的迷雾剧烈翻涌,水汽迅速凝聚,化作一面光滑如镜、波光潋滟的 水镜 。 镜面之上涟漪荡漾,渐渐清晰地映照出 外界真实的景象 —— 苏墨吟那残破不堪、血迹斑斑的躯体深陷在裂开的墙壁之中,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而镜子的另一侧,则映出那位暴怒的二长老正疯狂运转灵力,试图逼出体内那一道道如附骨之疽的血色符链,面目因痛苦和愤怒而极度扭曲。 这面悬浮于迷雾中的水镜,如同一个冰冷的窗口,将残酷的现实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苏墨吟眼前。 梵音的目光也落在那水镜之上,眼神淡漠,仿佛只是在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苏墨吟虽不知此处是何地,但方才那段古老契约的箴言却清晰地烙印在她脑海。 她快速权衡着眼前这神秘女子与那柄剑的关系,以及自己近乎绝望的处境。 自己似乎……别无选择。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直视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声音因虚弱而低哑,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决绝:“我想要那些人死——所有参与其中、袖手旁观、以及欲伤我母亲安眠之人。你的条件是什么?” 梵音静立雾中,月白的裙袂微动,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份量:“你需要去寻一些材料予我,修复此剑。待剑成之日,便是你得道飞仙之时。”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将苏墨吟从内到外审视了一遍,“不过,此刻并非详谈之时。你的肉身已濒临溃散,而我……如今亦只余金丹圆满之力。” 金丹圆满……对付外面那些人,想必是够用了。 这话她未说出口,但语气中的淡然已说明一切。 苏墨吟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即,她便看到面前的水镜景象骤变! 外界,那柄毫不起眼的乌黑长剑,表面的锈迹与污垢正如潮水般褪去,显露出内里 皎洁如月、清辉流转 的剑身,光芒越来越盛,直至令人无法逼视! 与此同时,因她昏迷,那些刻入二长老体内的血色目箓力量开始消散。 二长老刚挣脱束缚,脸上带着狰狞的狂喜与杀意,抬手便欲将嵌在墙中、已无知觉的苏墨吟拍得粉碎! 然而,他手臂方才抬起—— 一道 月华般的流星疾闪而过 。 二长老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下一刻,他的身躯竟从中缓缓分开,轰然倒地。 恰在此时,数道强横的气息掠至现场,正是被惊动的青云门主与几位长老。 他们一眼便看到了那柄悬浮于空、散发着诱人仙辉与恐怖杀意的月白仙剑,眼中瞬间爆发出 难以置信的贪婪光芒 ! “仙剑!竟是通灵仙剑!” “合力拿下它!” 几人几乎同时出手,各种法宝与擒拿术的光芒亮起! 可就在他们灵力催动的刹那,眼前唯有 月白色的光华一闪 ! 甚至没人看清那剑是如何动的,只觉得脖颈一凉,视野便天旋地转——几位高不可攀的长老与门主,竟在同一瞬间, 步了二长老的后尘 。 水镜前,苏墨吟的意识震撼无言。 那些她需要仰望、甚至需要拼上性命和未来去算计的强者,在梵音手中,竟连一招都走不过? 更诡异的是,她仿佛一个彻底的局外人,透过这面水镜,冷静地旁观着外界这场因她而起、为她而落的血腥杀戮。 镜中,那柄月白仙剑在清场之后,飞至苏墨吟破败的身体前,微微顿住,剑尖轻晃,左右“打量”了一下那深深嵌进墙壁的惨状。 她好像在为难? 苏墨吟觉得这念头荒谬极了,她居然从一把剑上看出了“为难”的情绪。 那仙剑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绕到她身侧,用 温润的剑柄 小心翼翼地撬动砖石,将她从那墙坑里“挖”了出来。 接着,剑身光华微涨,变得 宽大如门板 ,然后颇为“笨拙”地将她瘫软的身体 铲了起来,平稳地背在剑脊之上 。 “……” 苏墨吟看着水镜中自己像货物一样被剑“铲”着飞的诡异画面,一时无言。 仙剑载着她,化作一道流光,急速远离了已成尸山血海的青云门。 识海内,苏墨吟的意识随着外界身体的彻底放松而愈发模糊消散。 在最后陷入黑暗前,她脑中闪过一个颇为遗憾的念头: 可惜了,那几个老家伙身上的乾坤袋,肯定好多宝贝,居然……不能摸尸。 第4章 取药炼丹 万妖林深处,古木参天,妖气弥漫。 半月来,梵音炼化了诸多灵药为苏墨吟疗伤,身体外伤已好了七七八八,但受损的神魂与经脉却难以速愈。 为此,两人不得不冒险深入腹地,寻找炼制“凝魂塑体丹”的最后一味主药。 苏墨吟屏息蹲伏在一棵巨大的虬结古树上,目光紧紧追随着下方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梵音手持仙剑,正与一头形貌诡异的妖兽厮杀。 剑光如月华流转,每一击都带着冰冷的杀意与绝对的力量。 苏墨吟心里清楚,梵音如此尽力,多半是因那“修复剑身”的契约所致。 可明知如此,看着那人为自己搏杀的身影,心底仍不可避免地被触动,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半垂下眼眸,将这点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下。 下方,梵音冰蓝色的眼眸微凝,看着眼前这头形似独角狮、通体半透明的窃魂兽,觉得有些棘手。 本以为只是一株千年凝魂草的守护兽,却没想引来了这难缠的半魂半妖之物。 不过……若能取得它那只凝聚了本源魂力的独角作为核心药引,对持剑者神魂与经脉的修复,定然大有裨益。 窃魂兽灰白色的兽眸死死盯着梵音,眼中充满了贪婪与觊觎。 好香……好纯粹强大的神魂!还有树上那个虚弱的人类……她们的神魂都好诱人。 梵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再犹豫,提剑挥出,一道月虹般的剑气撕裂空气,她身影随之而动,如鬼魅般袭向窃魂兽。 锋利的剑刃发出清越鸣响,随着梵音的身影变幻,道道剑气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致命剑网,将窃魂兽牢牢锁定其中。 嗤啦! 剑网收拢,窃魂兽坚韧的皮毛被轻易划开,吃痛之下,它发出一声尖锐至极的咆哮。 那吼声并非寻常音波,而是直接针对神魂的猛烈冲击,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狠狠刺入识海! “呃!”树上的苏墨吟神魂本就虚弱,遭此重击,顿时闷哼一声,死死捂住双耳,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刚刚被温养好的神魂竟有再次溃散的迹象。 梵音的神魂只是微微一震便恢复如常,但她立刻感知到了苏墨吟的状况。 绝美的容颜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霜,温怒骤起。 本想只取你独角,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那窃魂兽见梵音动作微顿,以为是自己的神魂攻击起了效果,心中大喜。 周身弥漫的苍白雾气骤然扩散,如同活物般翻涌着,意图将梵音的神魂彻底吞噬笼罩——这是它的天赋神通,能侵蚀、吞噬神魂,即便肉身毁灭,它也能凭此雾重生兽魂。 然而,梵音再次抬眸时,冰蓝色的眼底只有一片漠然的杀意。 即便周遭白雾茫茫,甚至手中的剑似乎也隐去,她绝美的脸上却不见半分慌张。 她径直朝着雾中窃魂兽兽魂所在的方向逼去。 白雾触碰到她周身无形的剑意,竟如冰雪遇阳般自行消散退避。 窃魂兽的灰白色兽魂显露出惊慌之色,它嘶吼着,凝聚全部魂力,化作一只巨大的兽爪,朝着梵音当头拍下。 梵音眯了眯眼,不闪不避,纤纤玉手之上萦绕起璀璨的剑芒,竟直接迎上那巨大的魂爪。 “撕拉——!” 一声清晰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响过后,那魂力凝聚的巨爪竟被她生生徒手撕裂。 下一刻,她手作爪状,快如闪电般探出,无视了一切魂力防御,精准无比地直取窃魂兽魂核最深处的本源兽丹。 窃魂兽的魂力被一股无可抗拒的恐怖威压死死禁锢,它拳头大小的灰白色兽瞳因极致惊悚而剧烈收缩,却连一丝挣扎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萦绕着月华与剑芒的纤手精准地探入它魂核最深处,猛地抓取了它的本源兽丹! “噗——” 仿佛气泡破裂的轻响,失去了兽丹支撑的窃魂兽魂体如同烟雾般剧烈扭曲、波动,随即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彻底消散在空气之中,再无痕迹。 周遭浓郁的苍白雾气失去了魂力的维系,开始快速变得稀薄、消散。 当视野重新清晰,苏墨吟立刻看到下方那道熟悉的身影——梵音依旧清冷出尘,左手轻执月白仙剑,右手之中则虚握着一枚鸽卵大小、不断挣扎咆哮的灰白色光团,那正是窃魂兽被强行剥离出的本源兽丹,散发着精纯却又躁动不安的魂力波动。 梵音正欲挥剑斩下那具妖兽尸体上晶莹的独角。 看到这一幕,苏墨吟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一松,下意识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明明知道,这世上恐怕没什么能伤到她。 可是刚才,看见她被那片吞噬神魂的白雾彻底吞没时…… 恐怕是担心失去梵音的自己又会回到以前的状态吧。 就在苏墨吟望着那片消散的雾气,还有些心不在焉地出神时,一抹月白的身影已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所在的粗壮树枝上。 苏墨吟呼吸微微一滞,有些不自在地向后挪了挪身体,脊背立刻抵上了粗糙冰冷的树干。 尽管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柄剑的距离,但四周的空气仿佛骤然变得稀薄而凝滞,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梵音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局促,面对着她径自坐下。 那枚仍在不断挣扎咆哮、散发出精纯魂力波动的灰白色兽丹,便漂浮至两人之间。 “抱守真元,心神归一。” 清冷的声音不容置疑地直接传入苏墨吟的识海,“以你如今的魂力,尚不足以自行炼化此丹。放开你的识海,勿要抵抗,我会助你引导其力。” 苏墨吟定了定心神,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紧张地点了点头。 她缓缓闭上眼,努力放松对身体和神魂的掌控,将自己最脆弱的识海向对方敞开。 一个冰蓝色的光团,代表着梵音的意识,轻而易举地进入了苏墨吟的识海。 与梵音自身那空茫无际、宛若星空的识海截然不同,苏墨吟的识海 具象化为一座清晰的庭院 。其大小,约莫正是一座 四进四出的院落 。 院中依稀种着些不知名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小花,布局模样,与她在青云门山下那个简陋却温馨的小家有着七八分相似。 然而,此刻这方庭院却显得破败不堪。 因神魂破裂,脚下的土地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不少区域的花朵已然枯萎凋零,失去了光彩。 天空也是灰蒙蒙的,笼罩着一层不祥的、淡淡的死寂,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 梵音的光团微微一顿,似乎为这具象化的识海景象而感到一丝意外。 就在她愣神的这片刻功夫,一个 暖红色的、略显暗淡的小光团子 ,怯生生地、一蹦一跳地出现在她蓝色的光团面前。 这大概就是苏墨吟在此地的意识显化了… 因为苏墨吟的神魂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在这识海之内,她们都无法维持清晰的人形,更无法进行言语交流。 梵音只能感知到对方模糊的情绪波动,却不太明白这个急切蹦跳着的红色小光团究竟想要做什么。 那冰蓝色的光团微微闪烁了一下。 她并未躲开,而是同样轻轻地、回蹭了一下那暖红色的光团,传递出一丝“无妨”的意念。 接着,蓝色光团不再迟疑。 她分出一缕精纯的魂力,包裹住那枚从外界带入、仍在不断挣扎咆哮的 灰白色兽丹 。 在识海内,这兽丹显化为一团剧烈扭动、散发着不安与诱惑气息的 灰色光团 。 蓝色光团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这团强大的外来魂力,将其牵引至识海庭院的核心。 她开始以一种玄奥的韵律缓缓旋转,每旋转一周,便从那灰色光团中剥离出一丝精纯无比的魂力丝线,如同抽丝剥茧般。 这些被剥离出的、温和下来的莹白光丝,并未被蓝色光团吸收,而是被轻柔地引导着, 丝丝缕缕地融入下方破裂的庭院大地 。 奇迹般地,随着这些纯净魂力的融入,地面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弥合,周围枯萎的花朵也仿佛被注入了生机,黯淡的叶片与花瓣重新泛起柔和的光泽。 灰色光团(兽丹)在这个过程中逐渐缩小,而其蕴含的躁动与杂质,则被蓝色光团以自身凌厉的剑意悄然斩灭、净化。 整个修复过程缓慢而专注,两个光团紧密地靠在一起,一个负责引导和净化,一个则在被动吸收中,无意识地传递出舒适与依赖的细微波动。 随着最后一丝被净化后的灰光彻底融入庭院大地,梵音在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原本破败的院落此刻已彻底恢复生机,甚至比之前更为凝实稳固,地面光华流转,花草葱郁,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然而,那冰蓝色的光团却肉眼可见地 缩小了近一半 ,光芒也黯淡了不少。 与之相对的,是那个暖红色的光团变得愈发凝实、明亮,壮大了许多。 那壮大的红色光团似乎充满了难以自抑的感激与亲近,猛地向前一扑, 紧紧抱住了那枚缩小了许多的蓝色光团 ,无意识地传递着汹涌而纯粹的依恋与欢欣情绪。 外界,梵音闷哼一声 ,姣好清冷的容颜上罕见地 浮起一片淡淡的红晕 ,只觉得周身灵力一滞,手脚竟有些发软。 混蛋…… 她在心底暗骂一声,却根本无法斥责对方——就在刚才那瞬间,因着魂力的深度交融与传递,进行了 神/交 虽只是短短一瞬,但那毫无保留的意识触碰所带来的冲击,依旧让她心神震荡。 识海内,那被染上一抹暖意的蓝色小光团像是受惊般,猛地从红色光团的拥抱中挣扎出来,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飞速退出了苏墨吟的识海。 苏墨吟缓缓睁开眼睛,意识彻底回归。 映入眼帘的,却是梵音那道本就有些虚幻的神魂之体,此刻变得 越发暗淡透明 ,仿佛随时会消散一般。 她心头猛地一揪,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急切地问道:“前辈,您…您怎么样了?!” 第5章 空空如也 梵音甫一睁眼,便直直撞入一双清澈的、盛满了担忧的眼眸。 那深棕色的瞳仁像一面干净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的模样——神魂黯淡,轮廓模糊,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在风中的狼狈姿态。 “无碍。”她迅速偏开视线,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比平时更快了几分,“你先调息稳固神魂,我去炼丹。” 苏墨吟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伸出手想去拦住那道看似一触即碎的身影。 然而,她遍布伤痕的手指却轻而易举地、毫无阻碍地 穿透了那道半透明的神魂 ,只捞到一片冰凉的空气。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那道已转身忙碌起来的月白背影。 梵音正从乾坤袋中取出各类珍稀草药,动作行云流水般熟练地将它们投入一簇幽蓝色的魂火之中。 淡淡的药香逐渐弥漫开来,萦绕在鼻尖,本该令人心安。 可不知为何,苏墨吟只觉得喉间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能无力地靠回背后粗糙的树干上。 现在的我,如此弱小,满身伤痕,又有什么资格和实力……站在她身边,过问她的状态?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距离感,悄然攥紧了她的心脏。 就在苏墨吟被那苦涩和无力感包裹时,一阵 清雅沁人的丹香 率先袭来。 紧接着,一股极淡却无法忽视的、属于梵音特有的 冷冽幽香 也萦绕而至,仿佛月下雪松,清寒入骨。 苏墨吟下意识地用力吸了一口,那丹药的香气混合着那冷香涌入肺腑,让她觉得 神魂一振,先前损耗的精力瞬间恢复大半,四肢百骸都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通泰舒畅感 。 梵音将一枚龙眼大小、萦绕着淡淡霞光的丹药递到她面前,动作未有丝毫停留,月白色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一旁的仙剑之中。 随即,那道清冷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响起,却比以往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 “我需要沉睡一段时间恢复魂力。待你……修炼至金丹期,再来唤我。” 声音顿了顿,似乎是为了让她安心,又补充道:“仙剑内留有我的一道神识,金丹期以下,无人可伤你。” 话音至此,那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如同倦极之人沉入梦乡前最后的呓语,随后便彻底沉寂下去,再无声息。 苏墨吟握紧手中那枚尚带余温的灵丹,低头看向那柄再次变得古朴无华的长剑。 她低声唤了几句“前辈”,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眼眸中的光亮微微黯淡下去,沉默片刻后,自顾自地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段柔韧的 青藤树皮 ,极其小心地、一层层将宝剑缠绕包裹起来,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最后,她用剩余的树皮编织了一条简单的背带,将这柄被妥善包裹的仙剑, 稳稳地背在了自己身上。 剑身贴着她的脊背,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窃魂兽虽已伏诛,但其金丹圆满期的威压尚未完全散去,寻常妖兽不敢轻易靠近。 对于急需突破的苏墨吟而言,确实是眼下最安全的选择。 她不再犹豫,盘膝坐下,取出凝魂塑体丹。 丹药入口即化,并未留下任何滋味,反而瞬间化作一股 磅礴而温和的暖流 ,如同决堤的春水,轰然涌入四肢百骸。 强大的药力精纯无比,无需刻意引导,便自发地沿着她全身的经脉奔腾流转。 它流过足部一条条细微的支脉,带来酥麻的充盈感。 汇入手上诸多脉络,滋养着过往的暗伤。 最终,所有暖流如同百川归海,汹涌着冲向人体最为复杂、也是修行关键的 躯干主经脉 。 然而,就在药力洪流涌入主经脉的刹那—— 一股强大的阻塞感 传来,仿佛一道无形的堤坝,硬生生遏制住了暖流的奔涌之势。 暖流被堵塞了仅仅一瞬,其内蕴含的精纯魂力与庞大生机仿佛被激怒,旋即发起了 更为猛烈、更势不可挡的冲击 。 一次又一次,如同惊涛拍岸,狠狠撞击着那无形的壁垒。 剧烈的冲击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苏墨吟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 她咬紧牙关,抱守心神,全力运转功法,引导着这股力量,向那困扰她多年的先天桎梏发起了冲击。 就在她彻底放开神识,引导那磅礴药力冲击经脉的刹那—— 她的“视野”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她能看清自己体内每一条细微血脉中灵力的流动,甚至能看到周遭天地间,无数色彩各异的光点正受到她体内力量的牵引,以前所未有的疯狂态势涌入她的身体。 黑的、白的、红的、绿的、黄的……五颜六色、属性各异的光点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争先恐后地钻入她的丹田,几乎要将那方寸之地填满、照亮。 她想起了年幼时在青云门被精心呵护、遍阅典籍的日子。 这意味着什么——引气入体,灵根自显。 引动天地灵气后,根据自身与不同属性元素的亲和力,便能吸收对应的元素能量。 这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便被世人称为灵根。 而如今修仙界,最为推崇的便是单灵根。 属性纯粹,无需担心不同属性灵力在体内相互克制,修炼速度极快,且破境时所需的灵气总量也远少于多灵根者。 毕竟,多一条灵根,就意味着需要多吸纳一倍的天地灵气,才能填满丹田,冲击瓶颈。 苏墨吟“内视”着自己丹田内那一片热闹非凡、几乎囊括了所有常见属性的彩色光团,陷入了短暂的 如此斑驳……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恍然,有苦涩,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怅然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被更加坚定的心念取代。 罢了,有灵根总比没有强。 能修炼,本身就已是一种机缘。 她收敛心神,不再去纠结灵根的多寡,全力运转功法,开始尝试梳理、掌控丹田内这庞大而纷杂的能量洪流。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却完全超出了苏墨吟的认知。 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被疯狂吸入体内的、五颜六色的各属性灵气,在流经四肢百骸后,无法在丹田内停留。 仿佛她的丹田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漏斗。 那些代表着金、木、水、火、土等各类属性的灵气光点,在试图涌入丹田核心的刹那,便被一股无形却绝对的力量毫不留情地排斥开来,最终纷纷逸散,重新被排出了体外。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能无比真切地感受到身体内部充盈着澎湃的灵气,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经脉甚至被撑得微微发胀。 可当她“内视”丹田时,那里却依旧是空空如也。 这种身体被力量充满,而丹田却诡异空荡的矛盾感,让她一阵茫然。 但是外界灵气的涌入并未停止,她的气息节节攀升,轻而易举地突破了炼气初期,然后是炼气中期。 直到修为稳固在炼气中期,周围灵气的躁动才渐渐平息下来。 苏墨吟睁开眼,感受着体内远比凡人强健的力量。 她此刻的状态,空有修为境界,却无可以调动的元素。 OK,现在开启苏墨吟的成长路线,感情线会慢慢来的,大家不要着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空空如也 第6章 风吟鸟鸣 三道金丹期的强横妖气正从不同方向急速逼近! 苏墨吟瞳孔微缩,几乎是本能地——她能通过四周的草木进行感知。 不能硬抗。 她心急念转,体内澎湃汹涌的灵力瞬间涌入双腿。 走! 脚下一声闷响,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 风声在耳边尖锐呼啸,树木急速倒退。 这纯粹依靠肉身爆发出的速度,竟比她过去砸下三张加速符还要快上几分。 感受着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与强韧,每一次蹬地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跃出十余丈远,苏墨吟眼底控制不住地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原来这就是灵力……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具生气的、带着点野性的笑,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苏墨吟足尖轻点,身影在虬结的古木枝干间几个起落,悄无声息地滑入一个被茂密藤蔓遮掩的山壁缝隙后。 她仔细倾听了片刻,确认四周只有风吹过叶片的沙沙声和几声遥远的鸟鸣,那三道催命般的恐怖气息已然消失,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后背轻轻靠上冰凉的石壁。 总算甩掉了……金丹期的妖兽,果然还不是我现在能硬碰的。 她抬起手,好奇地握了握拳,感受着肌肉下涌动的新生力量——这力气,怕是能一拳打飞当初青云门外门那些欺负过她的家伙了。 可惜了,空有一身力气和跑路的速度,连个小火球都搓不出来。 她心里嘀咕着,有点遗憾,但更多的却是新奇和兴奋。 不过嘛,跑得快也挺好,保命第一! 这念头让她心情豁然开朗,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灵动的弧度。 她侧过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肩上青藤包裹的剑柄,那微凉的触感让她纷杂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 前辈,你再等等。我会很快找到办法,变得更强,然后……叫醒你。 深吸一口林中清冽的空气,那双总是微蹙的眉宇终于舒展开,眼底闪烁着明确的光。 苏墨吟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她最宝贝的家伙什——一本快被翻烂的秘籍。 封面上的字迹早就被摩挲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最后“手札”俩字。 估计是某位谦逊低调的前辈留下的符道心得,里头没半句废话,全是干货,说得还特别明白。 以前她半点灵力都调动不了,只能用灵血画符,再用灵石来催动。 虽然丹田里没有元素之力,但画符的瞬间调动一下总该可以吧? 试试! 苏墨吟兴致勃勃地想摸张符纸出来,结果掏了个空。 这才想起来自己早就弹尽粮绝了。 目光扫过旁边剩下的筑基期青藤树皮,眼睛一亮。 树皮能造纸,四舍五入就是草纸。 好歹是筑基期的料子,应该够结实,扛得住造。 她掂量了一下所剩不多的树皮,得省着点用。 抽出匕首,熟练地将树皮切割成差不多手掌长的整齐长条,又顺着纤维纹理,小心翼翼地将每一张都片成了薄薄的三片。 苏墨吟拿起一张“自制符纸”对着光看了看,薄透却柔韧,隐隐有灵光流动。 嗯!有模有样! 她满意地点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迫不及待地想试试这新“纸”配新“力”的效果了。 “以自然为基,以心神为引,汇灵聚性,抱元守一……” 苏墨吟心中默念着手札中最为基础的聚气法诀,调动周身浓郁的木元素与水元素之力。 指尖过处,一道道泛着青蓝双色流光的玄奥符文随之显现,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树皮上蜿蜒交错,最终构成一个完整而和谐的图案。 光芒微闪,随即内敛,稳稳地固化在树皮之上。 凝神聚气符,成了! 虽然载体粗糙,但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对低阶修士大有裨益的灵符。 它能帮助修炼者更好地凝聚心神,汇拢天地间散逸的灵气,从而加速修炼进程。 苏墨吟拿起这张还带着草木清香的独特符箓,眼底漾开实实在在的欣喜。 她真正了踏上符修之路。 苏墨吟又埋头画了好一阵符,直到脖颈酸涩,才抬起头,恰好撞见天边铺陈开来的盛大景象。 如火如荼的火烧云 恣意蔓延,将万千霞光泼洒在层叠的林海之上,壮丽又温柔。 天色也不早了。 她记得离此地约莫五十里,有一座 南江城 ,是往来万妖林的修士们惯常休整补给的地方。 想想自己已经连着半个月风餐露宿,没挨过床铺的边了。 她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肢,拍出一张新画的 御气符 。 灵光微闪,身姿便轻盈腾空,朝着林外方向低空飞掠而去。 越往外飞,周遭令人心悸的妖兽威压便越微弱。 很快,万妖林的边缘已然在望,甚至能远远眺见南江城那巍峨的城墙轮廓。 就在此时,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划破了宁静: “救命啊!修士姐姐——救命啊——!”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衣衫被荆棘划破的小姑娘,正满脸泪痕、惊慌失措地朝着她这个方向拼命奔逃。 而她身后,一头眼中闪烁着嗜血凶光的 筑基初期奎狼 正紧追不舍。 苏墨吟眸光一凝,没有丝毫犹豫,指尖弹出一张符箓。 “咻——!” 数根坚韧的 青木藤 瞬间破土而出,死死缠住了奎狼的四肢,让其动作猛地一滞。 与此同时,苏墨吟已经飞身落在女孩身前,语速极快:“先爬到树上躲起来!” 话音未落,又一张符箓飞出。 奎狼怒吼着挣脱木藤束缚的刹那, 数面土墙轰然拔地而起 ,尖锐的 木刺 从中猛地刺出,精准地突破了奎狼相对柔软的腹部防御,扎入了皮肉。 “嗷呜—”,奎狼吃痛咆哮。 但筑基期的妖兽体魄强横,这些攻击虽让它受伤,却远不足以致命。 奎狼一身是宝,狼皮、狼牙、妖丹都能换不少灵石,前辈留下的药材也耗尽了,现在特别缺钱。 电光火石间,苏墨吟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反手,“锃”地一声拔出了那柄月白长剑,眼中非但无惧,反而跳动着 跃跃欲试的光芒 。 金丹以下无敌,还没试过呢。 她将周身奔腾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灌入剑中,奋力挥出一道凌厉剑气。 “簌——!” 剑气破空,精准地斩在奎狼身上,留下了一道 深可见骨的血痕 。 苏墨吟握剑的手微微一颤,脸色瞬间白了白。 这一剑,竟然几乎抽空了我全身的灵力? 她隐隐意识到,这剑在她手中,似乎并不能完全发挥所谓“无敌”的威力,其上限与她自身的修为紧密相关。 方才那一剑,威力勉强达到了 炼气圆满 的层次,若要强行催动更强力量,恐怕得付出燃烧神魂的代价。 趁它病要它命! 她毫不犹豫,连续甩出三张 风刃符 袭扰重伤的奎狼,同时自身疯狂吸纳周围稀薄的灵气,咬咬牙,又挥出了一道稍弱些的剑气。 但就在奎狼重伤萎顿之际,它眼中凶光不减,竟猛地仰起头颅,发出一声凄厉而悠长的嚎叫。 “嗷呜——!!!” 这嚎叫声极具穿透力,迅速传向密林深处。 紧接着,四面八方竟隐隐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狼嚎回应之声,由远及近,飞快地朝着这个方向合围而来。 可恶,打不过居然摇狼! 苏墨吟心里暗骂一声,猛地一咬舌尖,用痛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毫不犹豫地捏碎身上最后几块下品灵石,在聚灵术的加成下,稀薄的灵气瞬间涌入近乎干涸的经脉。 她握紧手中月白长剑,眸中闪过决绝,再次合身扑上,剑光直取奎狼要害。 “铛——!” “铛——!” 宝剑与奎狼坚硬的利爪猛烈碰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 每硬接一爪,她手臂便是一阵酸麻,丹田内刚刚汲取的微薄灵气被急速抽空。 就在最后一丝灵力耗尽刹那,她硬生生扛下奎狼垂死反扑的凶猛一爪,手腕一抖,剑尖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猛地刺入奎狼咽喉。 “呜……”奎狼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根本顾不上处理伤口,苏墨吟动作快如闪电,迅速撕开一张储物符,光芒一闪便将奎狼的尸体收了进去。 得立刻离开这里! 她飞身掠至树上那吓呆了的小姑娘身边,二话不说,直接拍上两张传送符。 灵光微闪,两人的气息瞬间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林间浓郁的血腥味和远处越来越近、令人心悸的狼嚎奔跑声。 天旋地转的失重感逐渐消退,苏墨吟稳住身形,发现两人已被传送到南江城附近——只是落点略显尴尬,离巍峨的城门还有些距离,准确来说,是到了人烟相对稀少的城郊。 这传送偏差了一点点,倒也问题不大。 她正想着,身旁的少女因慌乱猛地挣开了她的手,正正撞在她手臂的伤口上。 “嘶——” 一阵锐痛袭来,苏墨吟忍不住抽了口气,眉头紧蹙。 “对不起!对不起!修士姐姐!”少女见状,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看着她被鲜血浸透的衣袖,小脸上满是愧疚和担忧。 “你的伤看起来好严重……要不,先去我家里休息包扎一下?” 苏墨吟忍着痛楚,勉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也好,正好我初来乍到,对南江城也不熟悉。” 少女闻言,却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露出一丝难为情的神色,声音也低了几分:“修士姐姐,其实,我住在……蜗洞。” 苏墨吟眨了眨眼,面露疑惑,显然没听过这地方。 少女看了她一眼,小声解释道:“南江城有规定,修士入城需缴纳二十枚中品灵石方可获得暂住令牌。而凡人若想长居城内,则需按家中人口服劳役抵税。”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和坦然:“有些修士和凡人既交不起灵石,也无力承担劳役,便自发聚集起来,在城外山壁间开辟了一处居所,互相帮衬着过日子,就是‘蜗洞’了。喏,就是前面那个山洞。”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南江城高耸的城墙背后,依着山势,有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入口。 此刻暮色渐浓,那洞口几乎与黝黑的山体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极易忽略。 苏墨吟掂量了一下自己干瘪的乾坤袋,里面别说二十枚中品灵石,连下品灵石都被用完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语气却很是温和:“原来如此。多谢你愿意收留我。” 少女见她毫不嫌弃,圆圆的杏眼立刻弯成了月牙,笑容明亮又带着点羞涩:“姐姐千万别这么说!明明是我该谢谢你救了我!我叫云昭,云朵的云,天日昭昭的昭,姐姐呢?” 着少女欢快又真诚的话语,苏墨吟沉闷的心情也不由得松快了许多,笑着回应道:“我姓苏,单名一个吟字。风吟鸟鸣的吟。” 第7章 要发财了? 虽有云昭在前引路,但洞内路径曲折蜿蜒,两人也走了一小会儿。 当真正从狭窄的通道走出时,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让苏墨吟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 从上往下望去,整个山体内部仿佛被巧妙掏空,形成一片巨大的中空区域。 山壁之上,倚靠着岩体搭建起层层叠叠的木制栈道和屋舍,如同蜂巢般错综复杂,一路蜿蜒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洞内灯火通明,并非想象中的昏暗。 无数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萤石或油灯镶嵌在岩壁、悬挂在檐下,将这片地下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人声、叫卖声、敲打声混杂在一起,竟显得格外热闹鼎沸。 卖烧饼的阿姨嗓门洪亮地吆喝着,隔壁打铁铺里传来富有节奏的叮叮当当声。 这“蜗洞”虽以洞为名,眼前所见却俨然是一座生机勃勃的 山中之城 。 苏墨吟正新奇地打量着这别有洞天的一切,她们的出现也引起了洞内居民的注意。 大家很快看到了站在入口处的云昭,以及她身边那个浑身血迹、伤势明显的女修。 人群出现了一丝轻微的骚动。 还不等云昭开口解释,一位身着利落劲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子便已快步走来。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尤其在苏墨吟肩上那已然凝结发黑的伤口处停留了一瞬,眼神略微柔和了些许。 “这位小友,”她开口,声音沉稳干脆,“你身上伤得不轻,莫要在此耽搁,先随我来处理一下吧。” 苏墨吟还没来得及回应,身旁的云昭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心急火燎地抢着说道,小嘴叭叭地将事情倒了个干净:“陈姨!这是苏姐姐,她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她还没地方去,我就带她回来了!” 被称为陈姨的女子闻言,目光在苏墨吟苍白的脸上又转了一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既是救了昭儿,便是蜗洞的客人。跟我来吧。” 三人穿过熙攘的人群,一路向内行去。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和生活的气息,在经过一个冒着滚滚热气、香味扑鼻的鱼丸粉摊子后,云昭领着她们向左一拐。 地势稍显僻静,天然倾泻而下的山壁形成了天然的遮檐,其下巧妙地倚着山壁建起了一座小小的院落,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齐。 云昭高高兴兴地推开那扇低矮的木栅栏门,扬声喊道:“娘亲!我回来啦!” 院内的景象映入眼帘——这里或坐或站聚集着不少人,有气息不弱的修士,也有看似普通的凡人。 他们见到云昭,都纷纷露出笑容,语气熟稔地打趣道: “哟,我们的小神医回来啦!” “小神医今天又去哪里悬壶济世了呀?” 小神医? 苏墨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特别的称呼,她抬眼向院内望去,目光立刻被靠在墙边的一块木牌吸引住了。 那木牌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用一种略显不羁的笔法写着八个大字: 活人不进,死人不出。 这口气着实不小,甚至带着几分乖张的狂气。 苏墨吟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感到有趣的笑意。 这地方……看来有点意思。 院内弥漫着清苦与馨香交织的复杂药味,各式各样的灵草或被晾晒,或栽种在盆器中。 正堂中央,一位身着 素雅蓝衣,外罩月白衫子 的妇人闻声抬起头来。 她眉眼温润柔和,气质沉静,仿佛一捧浸在清水中的温玉,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令人心安的娴静。 “娘亲,娘亲!”云昭脚步匆匆,像只归巢的小鸟般扑向那女子,“你快来看看苏姐姐!她为了救我,被筑基期的奎狼所伤!” 一旁的陈姨眼角也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朝那女子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云娘。” 被唤作云娘的妇人温柔地接住女儿,随即起身,向院内等候的众人歉然一笑,声音温软却清晰:“诸位乡邻,这位小友伤势紧急,容我先为她诊治一番,还请诸位稍待片刻,多谢体谅。” 苏墨吟便见原本还有些拥挤的人群,自发地为她让开了一条通向堂内的路。 更让她惊奇的是,旁边等候的一位病人甚至自己端着个小药罐,正小心翼翼地盯着火候煎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她压下心中讶异,单手握拳向四周微微致意表示感谢,并未多作推辞,依言在云娘指着的椅子上坐下,任由对方查看伤势。 云娘指尖轻轻搭上她的腕脉,一道温和精纯的木属性灵气缓缓探入,顺着经脉细细游走探查。在确认内腑并无大碍,只是灵力消耗过度后,她才将注意力集中到苏墨吟肩上那可怖的伤口上。 伤势耽搁了些时间,血液早已凝结发黑,那深可见骨的狰狞爪印烙在少女略显单薄的肩膀上,显得格外吓人。 “奎狼爪牙带有妖气,需得先剔除干净。”云娘神色凝重,仔细检查后沉声道,“之后,还需剜去已被狼毒侵蚀的血肉。” 一旁的云昭早已乖巧地备好了所需的药材,看着那伤口,眼圈微微发红,捧着一株泛着淡紫色光晕的草药低声道:“娘亲,麻凫草已经备好了。” 云娘点点头,掌心木灵之力涌动,几根细长的银针悬浮而起,精准地蘸取了她特制的麻凫草药汁。 “小友,且忍耐片刻。” 她声音温和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我会以银针暂时封住你伤口周遭的经脉,再辅以这麻凫草汁,能最大程度减缓疼痛。” 苏墨吟顺从地点点头,一双眸子却好奇地跟着云娘的动作转动。 只见一根根细长的银针精准刺入肩周穴位,带着微凉的麻凫草药力。 很快,她整条右臂便渐渐失去了知觉,只余下一种模糊而遥远的麻木感,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肢体。 云娘凝神静气,指尖萦绕着充满生机的翠色光华,精准地操控着细腻的木元素灵力,如同抽丝剥茧般,一丝丝将渗入伤口的妖气拔除、净化。 随后,她并指如刀,精纯的灵力在她指尖凝聚成一道薄如蝉翼的青色光刃。 光刃划过,精准而迅速地片去那些被狼毒侵蚀、已然发黑坏死的皮肉,动作流畅至极。 整个过程,除了最初妖气被拔除时那一阵难以忍受的尖锐刺痛让苏墨吟蹙了下眉之外,后续便只剩下刀刃划过处的一片冰凉,以及新生皮肉在药力作用下生长时带来的细微麻痒感。 一旁的云昭却始终板着那张还带着稚气的小脸,神情紧张得仿佛受伤的是她自己。 她紧紧盯着娘亲的每一个动作,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收紧,连呼吸都放轻了。 直到云娘将最后一点散发着清苦气味的墨绿色药膏仔细涂抹在伤口上,并用干净的软布包扎妥当,云昭才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般,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苏墨吟看得啧啧称奇,仿佛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是在自己身上一样。 这手法……可比梵音温和多了。 她不由得想起上次重伤,梵音直接炼化了一池子药性霸道的灵液,把她整个人摁进去泡着。 那滋味,简直是疼得死去活来,全靠一股狠劲硬扛过来,才催生出新的血肉。 相比之下,云娘这般精准又温和的治疗,简直称得上是享受了。 “咕噜——” “咕噜——” 两道异常响亮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在这刚刚结束治疗的安静小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苏墨吟和云昭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显而易见的尴尬。 从她突破引气入体,到林中恶战奎狼,再到传送逃命,折腾下来已经快两天没进食了。 成了修士虽比凡人更能抗饿,但终究还没到能完全辟谷的境界。 苏墨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干瘪的乾坤袋,里面连块像样的干粮都没有,不禁一阵头疼。 当务之急,得赶紧把那只奎狼处理了换点灵石,不然真要喝西北风了。 旁边的云昭更是委屈,她只是个普通人,早上出门采药就只啃了点硬邦邦的干粮,早就消化完了。 要不是被奎狼追着跑,她早该回来吃午饭了,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 小丫头扯了扯娘亲的衣袖,声音软糯带着撒娇:“娘亲,我饿了~” 云娘温柔地笑了笑,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目光却转向苏墨吟,语气真诚而贴心:“苏小友,你救了昭儿,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若你不嫌弃蜗洞简陋,这几日的吃住开销,都请记在我账上便是。” 这提议对此刻囊中羞涩的苏墨吟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她略感不好意思,但现实摆在眼前,带着点赧然点了点头:“那……便多谢云娘了。” 院子里还有不少病人等候着,云娘实在抽不开身,便由云昭领着刚包扎好的苏墨吟出去寻些吃食。 苏墨吟坐在摊子旁的小凳上,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飞快地咬了一大口刚出炉、还烫手的烧饼,又用尚能活动的左手舀起一勺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一口扎实的面饼,配上一口鲜香滚烫的羊汤,一股暖意瞬间从胃里升腾而起,熨帖了四肢百骸。 她吃得急,眼眶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点湿润的水光。 总算……活过来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吃,竟意外地发现彼此在“吃”这件事上格外投缘。 “苏姐姐,快尝尝这家的荷花酥!可是蜗洞一绝!” 云昭自己嘴里还塞得鼓鼓囊囊,一看到新鲜出炉、形似荷花、酥层分明的点心,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苏墨吟从善如流地拿起一块,酥皮应声而碎,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她顺手给云昭和自己各倒了一碗香气浓郁的芝麻羹,满足地点点头:“嗯!配着这个喝,确实更香!” 一旁顺路陪着她们的陈姨并没动几下筷子,大多时候只是端着杯粗茶,目光偶尔落在苏墨吟那堪称“豪放”的吃相上,眼底有一抹极快的探究之色闪过,随即又隐没在平静的目光之下。 吃饱喝足,暖意融融,苏墨吟终于想起了正事。 她看向旁边这位“顺路”了一路的陈姨,对方神色平静,倒让她心里更多了几分疑惑。 这位陈姨,看着不过两百岁的骨龄,已是金丹期修为。 这等实力,放在外面一些小门派里,当个长老都绰绰有余,为何会甘愿蜗居在这“蜗洞”之中? 而且这一路走来,她仔细观察,洞内确实以凡人居多,炼气、筑基的修士也有,看似与云昭所说“交不起入城灵石”的情形相符,但冥冥中,她总觉得这地方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苏墨吟定了定神,决定开门见山。 她看向陈姨,语气恭敬却也不失坦荡:“陈前辈,晚辈想售卖些东西换取灵石,不知此地可有稳妥的出路?” 陈姨闻言,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沉吟片刻,直截了当地问:“是妖兽材料?” 苏墨吟点点头,并无隐瞒:“是。晚辈眼下急需灵石,手中有一具完整的筑基初期奎狼尸体。” 听到“筑基初期”四个字,陈姨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再次打量了一下苏墨吟明显只是炼气期的修为,但并未多问,只是确认道:“我可以帮你处理。包括妖兽内丹吗?” 这下轮到苏墨吟惊讶了。 她本只是试探一问,毕竟一整具筑基期妖兽尸体价值不菲,通常只有大型商会或者佣兵联盟才有实力和渠道直接吃下。 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干脆,甚至还主动问起了价值最高的内丹。 她略一思忖,那奎狼内丹对她还有用处,此刻并不想出手。 “抱歉,陈前辈,”她摇了摇头,“内丹晚辈另有用处。” 陈姨点了点头,并未追问内丹用途,只是先让吃饱喝足的云昭乖乖回家去,随后便领着苏墨吟来到一处更为僻静的小院。 “就在这里吧。”陈姨示意道。 苏墨吟依言取出那张储物符,估摸了一下院内空间,解开了符咒。 光芒一闪,一具庞大狰狞的奎狼尸体轰然出现在地面上,长约四米,壮硕非常,即便死去,仍残留着一丝凶戾之气。 苏墨吟这才想起兽丹还未取出,忙道:“陈前辈稍等,晚辈先将内丹取出。” 陈姨颔首,目光却更多落在她手中那枚已然失效、符文黯淡的储物符上,眼中流露出些许探究:“方才你所用的,可是颇为罕见的储物符?” 苏墨吟正专注于破开奎狼头颅,闻言抬头,很是坦然地点头:“正是。” 她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右手,很是自然地又拍出一张 清洁符 ,灵光微闪,手上便恢复了洁净。 她一边打量奎狼的兽丹,一边随口道:“前辈若是对此符感兴趣,晚辈这里还剩了几张,虽空间不大,但临时应应急还是够用的。” 陈姨闻言,目光在她身上又仔细打量了一番。 以符入道,又身手不凡却能越阶击杀奎狼。 她心下猜测,这姑娘怕是某个隐世符修宗门的弟子,否则寻常散修难有这般底蕴。 “原来小友是符师。”陈姨笑了笑,神色更温和了几分,“我是万华商会在此处的管事,陈奚。小友日后若得空,可以常来我这里坐坐。” 说着,她取出一枚质地温润的玉佩递给苏墨吟,玉佩上刻着“万华”二字,左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陈”字印鉴。 苏墨吟接过玉佩,指腹感受着玉质的细腻。 她想着对方对储物符感兴趣,便顺势推销道:“这储物符炼制不易,但好处是即便炼气期修士也能驱动,注入一次灵力,最多可保持内部空间的灵力稳定一个月。” 陈奚接过那几张储物符,却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苏小友,你是在何处遭遇那奎狼的?” “就在万妖林外围,靠近出口的那片区域。” 苏墨吟答道,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是一愣,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筑基初期的奎狼通常活跃在森林中内围交界地带,且是群居妖兽,极少会单独出现在如此外围的地方。 陈奚看她神色,便知她也想到了关窍,直接印证了她的猜测:“看来我猜得没错。‘兽猎’期恐怕要提前到了。” “兽猎?”苏墨吟睁大了眼睛。 她虽未亲身经历过,却听说过这南江洲一带的惯例。 为了抵御周期性爆发的妖兽潮冲击城池,修士联盟会组织人手,提前进入妖兽活跃区域进行清剿,以减少兽潮规模和压力。 而为了最大限度保持妖兽材料灵性完整,参与兽猎的修士通常需要配备储物器来及时收纳猎物。 她的储物符虽然是一次性的,但造价远比储物戒低廉,而且炼气期就能使用,这简直是为此类大规模行动量身定做的替代品! 苏墨吟下意识摸了摸下巴,眼睛亮了起来。 这岂不是……要发财了? 她能想到的,作为商会管事的陈奚自然早已想到。 陈奚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她引着苏墨吟来到厅内坐下,亲自为她斟了一杯灵茶,态度已然带上了几分对重要合作者的重视。 “苏小友,”她语气平和却直接。 “那具筑基初期的奎狼尸体,你是想现在就直接由我商会作价收购,现结灵石?还是暂且寄售,待我寻到合适买主售出后,再按成交价与你结算?” 苏墨吟只思索了片刻,便果断决定:“还是现结吧。” 落袋为安,拿到手里的灵石才是最实在的。 陈奚似乎早有所料,闻言便取出一把小巧精致的玉算盘,指尖飞快地拨弄了几下算珠,发出清脆的声响。 “奎狼尸体保存得相当完整,又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她很快报出价格,“按市价,作价一百五十枚中品灵石。既然苏小友已是我们商会的贵客,此次只收取两成手续费,所以最终支付给您一百二十枚中品灵石。” 一百二十枚中品灵石? 苏墨吟听到这个数字,非常不争气地沉默了一瞬。 这绝对是她有生以来听过、属于她的最大一笔巨款了! 一枚中品灵石可抵一千枚下品灵石……一百二十枚中品灵石那就是……十二万下品灵石! 一股极其不真实的暴富感瞬间冲昏了她,脑子里甚至短暂地嗡嗡作响。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微微睁大的眼睛和一瞬间的失语,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巨大震动。 要发财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要发财了? 第8章 结算打款 陈奚见她沉默不语,以为是对这价格不甚满意,便放缓了语气,耐心解释道:“商会直接收购,这奎狼尸身大部分会交由合作的炼器师炼制为成品灵器再出售,其间损耗、工费皆是成本,故而收购价会低些。” 她顿了顿,继续道:“若是选择寄卖,则是将整具兽材拆分后,直接陈列出来,售予自行前来寻觅材料的炼器师或修士,价格或许能更高些,但寄卖时间长,要扣除对应比例的寄售佣金。” 苏墨吟平复下因“巨款”而有些激荡的心情,点了点头,干脆利落道:“多谢陈掌柜,便按您说的,直接现结吧。” 陈奚见她应下,脸上笑容更真切了几分:“如此甚好。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劳烦苏小友往这令牌中输入一道你自身的灵气。” 她说着,指了指那枚刻有“万华”二字的玉佩。 苏墨吟闻言,抬眸看了陈奚一眼,手上慢吞吞地聚起一抹浅淡的灵气流光,眼神里带着些许警惕:“输入令牌?这是为何?” 陈奚见她一副小兽般戒备的模样,不由失笑,主动取出另一块形制相仿的令牌,指尖凝起灵光向内一点。 只见那令牌表面立刻泛起微光,清晰地 闪烁了三下 ,随后恢复原状。 “小友不必多虑,”她温声解释道。 “我万华商会实行‘一牌一人’的规矩。这令牌需以自身独特灵气激活认主,此后便唯有你能凭此令牌在商会名下任何产业存取灵石、享受优待。他人即便得了令牌,无法模仿你的灵气波动,亦是无用,最是安全不过。” 苏墨吟翻看着手中触手温润的玉佩,感受着其内隐隐流动的特殊禁制,觉得这法子倒是颇为新奇可靠。 原来如此,倒是比揣着一堆灵石安全方便多了。 她不再犹豫,指尖那抹灵气轻轻点向玉佩。 灵气顺利注入玉佩,那令牌表面顿时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晕,如同水波般 清晰地闪烁了三下 。 随后光华内敛,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握在手中,能感觉到一丝与自身紧密相连的独特气息。 陈奚见状,笑着继续解释道:“如此便认证好了。我万华商会在各大城镇均设有分号,稍后我便将一百二十枚中品灵石的数额存入这令牌之中。小友日后无论身处何地,只需凭此令牌,皆可随时支取灵石。” 苏墨吟点点头,将令牌递了过去。 “有劳陈掌柜了。我明日进城一趟,可否单独支取二十枚中品灵石现钱给我?” 陈奚爽快应道:“自然可以。”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件 长方形的玉质灵器 ,表面刻着细密的符文。 她将苏墨吟的令牌轻轻置于灵器之上,双手十指飞快掐诀,结出数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印记,道道灵光没入玉器之中。 “说来也巧,”陈奚一边操作一边道,“我身上恰好还剩四十枚中品灵石的现钱,便都先支予小友吧,也省得你再去找零兑换。” 苏墨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上那复杂精妙的操作,只觉得那些符文变幻莫测,快得让人头晕。 这…究竟是哪位前辈大能发明出来的灵器? 竟能如此精准地记录和转移灵石数额,真是太厉害了! 陈奚收回灵器,笑容和煦地看向苏墨吟,“另外,小友那储物符颇为实用,我愿出三十五枚中品灵石一张的价格,不知可否割爱两张?” 苏墨吟没想到这自制符箓竟如此值钱,心下微喜,利落地取出两张递过去:“陈掌柜爽快,自然可以。” 陈奚接过符箓,眼中流露出几分自豪,继续说道:“方才那用以存取灵石的灵器,乃是我们少东家亲手设计,是商会独一份的创举。一百五十枚中品灵石已存入令牌,这乾坤袋中是剩余的四十枚现灵石,请小友清点。” 说着,她将一个沉甸甸的绣纹小袋推了过来。 竟是商会独家的灵器…难怪从未见过。 苏墨吟心下诧异,想起曾听闻有修士能以财气入道,财富流通愈广,修为精进愈快,今日算是窥见一斑。 她神识飞快扫过袋内,数目无误,便将其收入怀中。 此时天色已晚,陈奚亲自将苏墨吟送回暂居的小院,方才告辞离去。 屋内,苏墨吟坐在床沿,用布巾慢慢擦拭着半湿的长发,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思绪渐渐放空。 不到一个月的光景,天地翻覆。 娘亲惨死,梵音苏醒,自己这个曾被断言无法修炼的“废人”,竟真的能引气入体,感受到灵气在经脉中奔流不息。 这一切快得如同一场光怪陆离的梦,让人措手不及,又心生恍惚。 她指尖微动,一缕温和的灵气流转而出,包裹住湿发,水汽很快蒸腾消散,发丝变得干爽蓬松。 随手将布巾放在一旁,苏墨吟向后一倒,将自己深深埋进柔软的被褥里,仿佛这样就能被这片温暖的黑暗彻底包裹、藏匿。 白日里的坚韧、算计、甚至是刚刚因“发财”而生出的那点欣喜,此刻都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空茫。 娘亲…… 如果我能再强一点,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 她在心底无声地唤着,任由酸涩的情绪淹没自己。 早知道……上次就不和她吵架了。 最后一个念头轻得像叹息,消散在浓重的夜色里。 她蜷缩起来,像是要守住最后一点温度,沉沉入睡。 第9章 进城风波 “扣扣扣——苏姐姐,你醒了吗?” 轻柔的叩门声伴随着云昭清脆的嗓音传来。 苏墨吟猛地睁开眼,短暂的迷茫后迅速辨认出门外的声音。 是云昭! 她瞬间想起今日约好要一同进城的事,再瞥见窗外早已大亮的天光,心下暗道一声不好。 昨夜思绪纷乱,失眠至后半夜,睡过了头。 她利落地翻身下床,快步上前拉开了房门。 晨光瞬间涌入,照亮了她略显凌乱的长发和脸上那一丝还没来得及掩饰好的尴尬。 门外的云昭笑盈盈地站着,见她这般模样,十分体贴地抢先开口:“苏姐姐别急,是我来得太早了,想着先过来同你一起用早饭。我先下去点菜,姐姐慢慢收拾就好!” 苏墨吟心下感激,道了声谢,看着云昭轻快下楼的身影,这才退回房内,拉响了唤人的铃铛。 “上品客房茶水一份!好嘞,客官稍等——” 楼下很快传来伙计热情的回应。 …… 迅速洗漱整理完毕,苏墨吟将所有的家当——那枚存有巨款的万华令牌、所剩不多的灵石、以及各类符箓材料仔细清点一遍,尽数带在身上。 云娘虽好心,包吃包住以谢救命之恩,但她已为我疗伤,总不能一直这般吃白食。 两人用罢早饭,便结伴来到了南江城外。 巨大的城门巍峨耸立,前来排队等候入城的修士与凡人排成了长龙,气息混杂,却秩序井然。 先前远远眺望尚不觉得,此刻亲身站在城门前,感受着那高耸城墙散发出的无形屏障之力,以及城内隐隐传来的、比外界浓郁精纯数倍的天地灵气…… 苏墨吟忽然就明白了,为何那二十枚中品灵石一个月的“入城费”,依旧让无数修士趋之若鹜。 这灵石,花得值。 正排队间,一旁忽然传来热情的招呼声。 “哟!这不是云昭姑娘嘛!又来给医馆送草药啊?” 只见云昭今日穿着一身清爽的翠绿色衣裙,头发编成一条粗亮的麻花辫,温柔地垂落在身侧的药篮边。 她闻声抬头,露出甜甜的笑容:“是王大哥呀!尊夫人的咳疾近来可好些了?” 那被称作王大哥的城门守卫闻言,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意,连连点头:“好啦好啦!多亏了云医师妙手回春,一帖药下去,当晚就舒坦多了!真是神了!” 很快轮到了她们。 王大哥熟练地清点了苏墨吟缴上的二十枚中品灵石,随即递过来一块温润的木制令牌和一卷略显陈旧的皮纸。 “姑娘拿好咯,”他指着那令牌解释道。 “这令牌呐,会随着时日推移渐渐变黑。若是在完全变黑之前没去巡城司续缴灵石,就会被护城大阵自动排斥出去。” 他看了看苏墨吟,又笑着将那份皮纸地图推过来,“看姑娘面生,是初来乍到吧?这份旧的城区图册就送与你吧,虽不算精细,但大致方位标的清楚,省得你再花冤枉钱去买了。” 苏墨吟立刻抱拳,诚心道谢:“多谢王大哥!” 她心下明白,这多半是看在云昭的面子上行了个方便。 她收起令牌和地图,这确实省了她不少事。 身后排队的人群中隐约传来几声低低的抱怨,似是有人对这等“区别对待”感到不满。 然而,那几声嘀咕刚一响起,便被城门处几位侍卫身上骤然放出的金丹期威压 给毫不客气地压了下去,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苏墨吟敏锐地察觉到身后那短暂的能量波动,心下暗暗吃惊。 竟用金丹期修士来守城门?这南江城……果然底蕴不凡。 此时,云昭提了提手中的药篮,对她笑道:“苏姐姐,我得先把这些草药送到万华商会旗下的医馆去。之后大半日我都会在馆内帮忙抓药,你若有急事,去那儿寻我便好。我先走啦~” 苏墨吟与她挥手道别,目送那抹翠绿的身影轻快地消失在城门内的人流中。 她刚收回目光,正准备研究一下手中的地图,立刻便有几人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推销起来: “这位修士,来看看最新版的城内布局图吧?精细无比,包您不走冤枉路!现在买还送一份最新的《南江日报》,了解城内大小事最是方便,只需三枚中品灵石!” “去去去!小友莫听他的!老夫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南江城老住民,这城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儿、不晓得的事!只需五枚中品灵石,包您一天,带您好好逛逛,所有门道给您讲得明明白白!” “呸!李老头你少唬人!谁不知道你是去年才从邻镇搬来的?来了南江城就是南江城人了?咱们城的名声就是被你们这等钻营之人给败坏的!” 苏墨吟左右一看,发现不少刚进城的修士身边都围着几个这样热情推销的人。 她无心纠缠,更不想当冤大头,趁着那几人争执不休的功夫,脚下微一发力,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包围圈,迅速汇入主街的人潮之中,溜了。 惊堂木“啪”地一拍! 诸位客官,且听小老儿道来这南江城的由来! 话说百十年前,咱这儿还不叫南江城,就是个紧挨着万妖林、破败潦倒的“南江镇”。 那时候啊,妖兽隔三差五就来祸害,镇上的人跑的跑,死的死,都快没人烟啦! 全靠上头大宗门发善心,偶尔派几个仙师下来帮衬着,才勉强没被妖兽给平喽~ 嘿,偏就有一回,兽潮来得特别凶! 等打退了妖兽,大伙儿去河边收拾,您猜怎么着? 竟捡着个浑身是血、眼看就不行的年轻人! 瞧着穿戴,绝不是寻常人物,指定是哪个大宗门出来历练的贵人! “哟——您猜那位贵人是谁?”说书先生故意拉长了音调,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茶客们也很给力,手中的灵石纷纷赏给旁边的书童,起哄道:“万先生喝口茶润润嗓子!” “快给大家张张眼,说说是哪位贵人!” 刚从人群里溜出来的苏墨吟,听着茶馆里传来的哄闹声。 她展开那份王大哥赠的地图,只见上面用工整的黑笔标注着“客来饭店”四个大字,一抬头,眼前正是一座气派的高楼,匾额上龙飞凤舞书着的,正是这四个字。 她收起地图,快步走了进去。 刚踏入大堂,一名机灵的伙计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修士大人,喝茶听书,打尖住店,咱客来饭店包您满意!您里边请——” 苏墨吟环视一周,在一楼寻了张靠窗的空桌坐下,开口道:“先上一壶清茶,再配几样你们这儿的招牌点心。” 万先生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 正是镇上的那位菩萨心肠的医女姑娘,不忍心呐,把人给抬了回去,掏光家底的药材,没日没夜地伺候了几个月,愣是从阎王爷手里把这条命给抢回来咯! 这贵人伤好了,人也留下了。 为啥? 一是感念姑娘的救命之恩,二是…咳咳,瞧上人家姑娘了呗! 他见此地百姓困苦,便发了愿,要留下来守护一方平安。 人家是有真本事的!领着大伙儿筑高墙,修工事,愣是把一次次兽潮都给挡了回去! 这小镇子啊,也就渐渐兴旺起来,人越聚越多,后来就改名叫“南江城”啦! 那位贵人也顺理成章当了城主,和医女姑娘成了亲,本该是一段佳话呀…… 可惜啊,好景不长!夫人早年为了救人,自个儿身子骨熬坏了,没等看着南江城彻底繁华起来,便撒手人寰喽! 城主大人那是悲痛欲绝啊!自此之后,再未续娶,就守着这座城,守着和夫人的约定,一直到老,到死,都再没离开过一步! 惊堂木再拍。 所以啊,如今咱们南江城规矩大,进城都得交那“护城灵石”,为啥? 那就是老城主当年立下的规矩! 这每一块灵石,都是为了加固城防,让咱们不再像过去那样,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别人来救! 这城里医馆地位高,为啥? 那是去世的老城主念着夫人呢! 苏墨吟一口茶水一口点心,听说书先生说着南江城的历史,倒是饶有兴致。 见那说书先生暂告一段落,她招手唤来候在一旁的伙计,指尖轻弹,一颗中品灵石便稳稳落入对方手中。 “小二哥,打听个事儿。这城里,若想采买些炼制材料,或是些稀奇古怪的矿石灵草,通常都去哪些地方?” 那伙计接住灵石,脸上笑容顿时又热切了三分,腰也弯得更低了:“哎哟,多谢修士大人赏!您这可问对人啦!” 他麻利地擦了擦桌子,凑近了些,压低了些声音道:“修士大人若是想采购修炼物资,城南那一片是整个坊市最集中的地界!” “规模最大、货最全的,那自然是 万华商会 的楼子!整整五层,从最低阶的符纸朱砂,到金丹真人看了都眼热的顶级灵材,他们家都有!价格嘛…自然也是顶级的,但品质绝对有保障,童叟无欺!” 他说着,话锋一转,带着点更接地气的热情:“不过啊,若大人您想淘换些稀奇古怪的、或者性价比高的玩意儿,那还得去商会后头那条 ‘百工街’ !” “那条街可就热闹咯!多是些散修道友或是小作坊自己摆的摊子、开的铺面。东西杂,价格也乱,能不能淘到宝贝,全凭眼力和运气!时不时就能听说谁在那儿捡了大漏!当然啦,也得小心看走眼。” 伙计嘿嘿一笑,“大人您若是得空,两边都可以去逛逛,各有各的趣味。” 本文前期的节奏会比较慢,再次谢谢大家的喜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进城风波 第10章 买买买买买 苏墨吟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结清了茶点费用——又是十二枚中品灵石出手,这才起身离开了客来饭店。 走在熙攘的街道上,她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入城费二十枚,吃住行转眼又去了十二枚…… 还以为一夜暴富成了大户,结果这中品灵石在南江城就是单位! 她幽幽叹了口气,再次深刻体会到南江城的物价水平。 罢了,还是得赶紧开源。 她定了定神,决定还是先去万华商会看看。 当务之急是先买些正规的符纸,多画些储物符这类紧俏货色换点灵石,稳住基本盘再说其他。 在突破到金丹期之前,估计要在这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想到金丹期,她下意识摸了摸背上被青藤仔细包裹的长剑。 修炼本是逆天而行,每一个大境界都如同天堑……听说耗费数百年光阴才堪堪摸到金丹门槛的修士大有人在。 一个有些荒谬却又现实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等到前辈再次苏醒,睁开眼时……该不会看见我已经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了吧? 若是再惨淡些,说不定我穷尽此生都无法结丹……那这修复仙剑的重任,岂不是还要传给我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 这念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沉重。 虽然不知这仙剑为何会伴随自己出生,但她总觉得,这背后牵扯的因果,绝非“口含宝剑”那么简单。 想到那个可能,苏墨吟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与无奈。 大抵,这就是人与剑灵最根本的区别吧。 梵音前辈沉睡前的下限,或许已是她此生难以企及的上限。 思绪翻涌间,她脚下的道路却愈发开阔起来。 仿佛只是一步跨过某个无形的界限,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宽阔足以容纳数驾马车并行的青石主道两旁, 层楼叠榭的商铺鳞次栉比 ,飞檐下幌旗招展,灵光招牌闪烁不定。 更有数不清的 摊贩沿着街边铺陈开来 ,如同过江之鲫,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灵兽嘶鸣声、法器嗡鸣声……各种声音色彩气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庞大而喧嚣的声浪,扑面而来。 苏墨吟下意识地停住脚步,望着眼前这摩肩接踵、流光溢彩的繁华盛景,心中方才那点惆怅瞬间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这……才是真正的大城气象吗? 她先前所见的坊市与之相比,简直如同乡野集市一般。 此刻,她才真正窥见了南江城磅礴生机的一角。 万华商会那高达六层、气派恢宏的楼宇就在眼前,苏墨吟一眼便看到了。 她刚踏入商会大门,腰间那枚刻有“陈”字的令牌便微微一亮。 一位原本正在忙碌的管事察觉到令牌波动,立刻放下手中的事,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这位可是苏姑娘?陈掌柜昨日还特意吩咐过,您若是来了,定要好生招待。符箓类的材料都在二楼,您是直接上去,还是想从一楼开始慢慢逛逛?” “有符纸吗?”苏墨吟目标明确,直奔主题。 “有的有的,苏姑娘这边请。” 管事引着她径直上了二楼,走到最里侧,打开一个巨大的柜门,里面整齐码放着各式符纸。 “这儿主要陈列着下品和中品符纸。下品符纸最高能承受筑基期的灵力灌注,售价是一枚中品灵石一张。中品符纸则能承载金丹期灵力,价格稍贵,五枚中品灵石一张。” 苏墨吟取过一张下品符纸,指尖细细感受。 纸张厚薄略有不均,色泽微黄,边角处甚至有些许泛黑,品质一般。 以我如今炼气中期的修为和对灵力的掌控度,下品符纸倒也够用,算是性价比最高。 她勉强从中挑选了一些品相相对完好的下品符纸。 不过,这些符纸品质一般,画些低阶攻击符箓或许还行,若要绘制储物符这等对载体要求较高的符箓,恐怕成功率不高,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制作更好的符纸。 管事见她兴致不高,目光瞥见她身后以青藤包裹的长剑,眼中精光一闪,笑着开口:“苏姑娘原来是符剑双修,真是天资卓绝。这剑鞘啊,乃是一位剑修的门面,更是贴身宝剑的衣裳。一柄上好的剑鞘,不仅能保护剑身,更能温养剑意。若是机缘巧合,宝剑孕育出灵性,哪个剑灵不想要一柄与自己心意相通、华美舒适的剑鞘呢?” 苏墨吟刚想解释自己并非剑修,却被管事后半句话戳中了心思 剑灵……也会喜欢好看的剑鞘吗? 她想到梵音那清冷矜贵的模样,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跟着管事上了四楼。 “苏姑娘您瞧,我们万华商会的剑鞘,在这南江城可是品质最高、样式最新最全的!碧涛门的首席大弟子前几日一来就买了四五把去换着用呢!这几个热门款式都快卖断货了,您今日来得正巧,这几款刚好补了货,还是同款不同色,任您挑选!” 管事热情地介绍着,指向柜台中几柄流光溢彩、造型各异的剑鞘。 苏墨吟:等我有钱了,一定让老婆过上每天一把剑鞘的日子!(叉腰)(骄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买买买买买 第11章 这是假货 管事见苏墨吟似乎对那柄蓝白色剑鞘颇为意动,介绍得愈发卖力:“苏姑娘您好眼力!这把‘星月流云鞘’主体乃是以 星辰铁 混合 月星石 熔铸而成,质地轻盈却无比坚韧,最是适合剑身轻薄流畅的灵剑。您看这鞘身,还以 金罡砂 精心镌刻了护法梵文与静心宝莲,不仅华美,更能宁心静气,温养剑意。” 他顿了顿,又热情地补充道:“今日您若是买下,我还额外赠您一条用 云水锦 特制的背带,不仅坚韧耐用,佩在身上也是飘逸美观,实用与雅致兼备!” 苏墨吟拿起那柄剑鞘,只觉入手微凉,重量适中,表面的梵文莲花在光线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她抽出身后那柄月白仙剑,小心地将其纳入鞘中—— 尺寸恰到好处。 “管事,”她抬起头,直接问道,“这把剑鞘,作价几何?” 管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苏姑娘您是我们商会的贵客,这‘星月流云鞘’原价需120枚中品灵石。我给给您个优惠价100枚中品灵石 ,是让我为您包起来,还是这就直接换上用?” 苏墨吟表情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嘶——好贵! 但目光扫过那柄与仙剑无比契合、流光溢彩的剑鞘,又实在挪不开眼。 “剑身薄而韧,长而轻,苏姑娘您这把宝剑一看便知绝非凡品,乃是上好的灵器。” 管事察言观色,又是一顿猛夸,“这宝剑也需好鞘来配,方能相得益彰。您看这‘星月流云鞘’,无论是材质、做工还是寓意,都与您的宝剑是再合适不过的绝配!而且您别看我们商会剑鞘款式似乎相近,实则每一把都因铸造时的细微差别而独一无二。若是错过了这一把,再想遇上如此合眼缘的,可就难了。苏姑娘?” 苏墨吟闻言,指尖不自觉地收拢,将那柄微凉的剑鞘握得更紧了些。 确实极为相配。就是不知…梵音是否会喜欢? 她深吸一口气:“不必包了,我直接换上用。和刚才那些符纸一并结算吧。” “好嘞!” 管事笑容满面,立刻应下,手中算盘飞快一响,“二十张下品符纸,计2枚中品灵石。这柄‘星月流云鞘’,优惠价100枚中品灵石。您此次共消费102枚中品灵石。您令牌中原有150枚,扣除后,还剩48枚。需要提现吗?” 苏墨吟略一思忖,身上只剩八枚中品灵石,等下还打算去百工街逛逛,还是留些现钱在身上方便。 “劳烦管事,还是给我提现吧。” “好嘞!您的符纸和灵石都在这乾坤袋里了,您拿好,慢走!” 管事动作利落地将一个小巧的绣纹乾坤袋递给她,热情地将她送至门口。 苏墨吟接过袋子,下意识地抬头,再次望了一眼那气势恢宏的商会大楼。 就在这一瞥间,她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 淡金色流光 。 她无意地随口问了一句:“掌柜的,我看这楼宇气派非凡,不知这第六层是售卖何种珍宝的?” 那管事闻言,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了一瞬,随即笑道:“苏姑娘说笑了,我们万华商会就只五层,不过是当初建造时为了显得气派,将这层高建得格外高些罢了。您小心脚下台阶。” 苏墨吟被他这么一说,再定睛看去,那刚才到异样似乎又消失了,楼阁清晰地呈现出五层的结构。 是错觉吗?大概真是我看错了吧。 她点了点头,转身汇入了街道的人流之中。 一踏入百工街,远比主街更甚的喧嚣热浪便扑面而来。 “筑基期的犀角牛!上好的犀角,铸器炼丹的宝贝,快来瞧瞧看啊!” “这位同修,来看看咱这刚摘的蜜灵果!滋味甜美,灵气足得很呐!还能养颜驻容,可是各位仙子的最爱!” “独家秘制百纳囊!只需二十枚中品灵石,内里乾坤抵得上几百个普通乾坤袋!让您彻底告别袋中袋的烦恼!” 各式各样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市井的活力与……夸张。 苏墨吟穿行其间,听着两旁的叫卖,心里盘算着:或许自己也该支个摊子,专门卖符箓? 换下来的青藤树皮还能再画几十张符,成本几乎为零。 如今身上满打满算还有56枚中品灵石,还得留出一部分灵石租赁住处…… 正思忖间,一个略显奇特的吆喝声钻入耳中: “姑娘!来看看这筑基期的金丝灵竹!只需小小一节,便能持续燃烧一整夜,火光稳定还带清香,外出历练、夜宿野外的必备佳品!” 苏墨吟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 拿…拿金丝灵竹来烧火?这可是炼制符纸的上好材料。 那摊主见她停下,立刻热情地拿起一截金灿灿、隐有丝线纹路的竹子,极力推销:“姑娘好眼光!这可是实打实从成了精的金丝竹妖身上取下来的!您感受感受,这灵气多足!点着了当火把,绝对耐用又气派!” 苏墨吟蹲下身,拿起一截金丝灵竹仔细打量。 竹子约有成人小臂粗细,长度远超一掌,握在手中能清晰地感受到内里蕴含的充沛木灵气,质地坚硬,纹理间隐有金丝流转,确实是上佳材料。 “老板,这灵竹怎么卖?”她抬眸问道。 摊主伸出三根手指:“一节十二枚中品灵石。我这儿就这三节了,打包出售,不单卖。” 苏墨吟闻言,微微蹙眉,指尖轻轻拂过竹身,语气平静。 “你这灵竹砍下已有三日以上,灵气已开始微散,想必在此滞留也有些时日了。若我再不买,你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十枚一节,我全要了。” 摊主立刻摇头:“哎哟,姑娘您这价砍得也太狠了!这可是正经筑基期灵竹,无论是佛修制静心香,还是符修制作高阶符箓,都是顶好的材料!您若不买,我自有有缘人来请。十一枚一节,这是最低价了,再低我可真不如留着自己烧火玩了!” 苏墨吟却不急,将竹节稍稍举起,指着两端。 “老板,您看这两侧的切口,歪斜不齐,并非利落斩断。再看这三节竹子的颜色,深浅已有差异。想来是某位修士与竹精争斗时,仓促间意外砍下,并非精心取材。正因为切口不齐,灵气流失速度远比正常快上许多。” 她放下竹节,目光冷静地看向摊主,语气不急不缓,却句句点在关键处:“再放上几日,等灵气散得七七八八,恐怕就真如您所说,只能当个耐烧的火把了。十枚一节,现在成交,您立刻回本。如何?” 摊主闻言,顿时露出一副肉痛的表情:“嘶——您可真会做买卖!得嘞得嘞,十枚就十枚一节,算我亏本交个朋友!小本生意,可没包装了啊,您直接拿走!” 苏墨吟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也不多言,素手一挥,便将三节金灿灿的灵竹收入乾坤袋中,同时利落地数出三十枚中品灵石递了过去。 “生意场上,只有错买的,哪有错卖的。谢了。”她语气轻快。 苏墨吟转身离开摊位,方才绷着的神经微微放松,心下竟生出几分久违的畅快。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砍价。 昔日在青云门山下,为了给母亲多换些药钱,她早已练就了一身砍价的本事,周遭的摊贩可没几个能说得过她。 棕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带笑意,她轻轻勾了勾唇角,心情颇佳地继续逛了下去。 日光渐渐西斜,绚烂的晚霞为熙攘嘈杂的百工街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红色光晕,人流依旧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正走着,苏墨吟眼角的余光忽然被一抹亮色吸引。 她侧头看去,只见旁边摊位上摆着一支发簪,簪身是用上好的 红玉 雕琢而成,呈现出朵朵盛放的 红莲 形态,花瓣层叠,栩栩如生。一时间竟让她看得有些失神。 那摊主见她目光停留,立刻笑着招呼:“这可是用北山特产的 青玉 精心雕成的竹节簪,逼真又雅致!姑娘这般气质,若是戴上,定然更显清雅贵气!” 苏墨吟垂眸,目光在那绚烂的红莲玉簪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摆手离开。 母亲……最是喜爱这样鲜艳夺目的红色。 只是太过炙热耀眼的颜色,在她们母女二人被弃于外门后,便显得格格不入了。 那些曾经鲜亮的首饰,也早已一件件典当换成了维系生计的灵石和药草。 她压下心头泛起的一丝涩然,衣摆却被人轻轻拽了拽。 低头一看,一个约莫七八岁、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正仰头望着她,手里举着一棵清心草,声音怯生生却又带着努力装出的老成: “姐姐,要看看上好的清心草吗?是我自己采的,很新鲜!可以平心静气,对修炼有帮助的……” 苏墨吟定睛细看,只见那清心草叶片 修长飘逸,形似兰草 ,叶脉中隐隐透着一丝微弱的灵光,根须处还沾着湿润的新泥,的确十分新鲜。 不过这中灵草她并未见过,于是拿起一株,放在指尖仔细端详。 小女孩见她这般认真打量,神色不由得紧张起来,小手揪着衣角,小声道:“姐姐,要买吗?只要…只要十枚下品灵石就好。” 苏墨吟左右看了看,打算着回头让云昭帮忙辨认一下。 她目光落回眼前这紧张又期待的小丫头身上,神色愈发温和,笑着商量道:“八枚下品灵石可以吗?若是便宜些,姐姐便都要了。” 小女孩手脚麻利地将摊子上所有的清心草都归拢到一起,用一根草茎捆好,递给她:“可以的,姐姐拿好。” 苏墨吟笑了笑,将八枚下品灵石付给她,打算先回客栈休息,顺便再画些符箓明日出售。 走到百工街尾,她忽然想起在那本《无名手札》的草木篇角落似乎瞥见过一句:【清心草,根味极苦,生食可暂提神醒脑,然多食无益。】 她心下微动,停下脚步,从那捆草中掐了一小段根须,用清水诀稍稍冲洗,便放入口中咀嚼。 预想中的苦涩并未出现,反而是一股 突兀的、带着点青草气的甜味 在舌尖漫开! 苏墨吟猛地瞪大了眼睛。 甜的?!这根本不是清心草! 所以她这是……被骗了?买到了假货? 可那小姑娘看着挺乖巧……或许,她自己也认错了? 但八枚下品灵石对她而言也不是小数目,心下不免有些懊恼。 她立刻转身,快步往回走,想去问个明白。 然而,原先那小女孩摆摊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恰在此时,旁边摊位传来的闲聊声飘入耳中: “啧,又一个想捡漏的吧?莫然那丫头,看着乖巧可怜,实则满肚子苦水,专坑这些生面孔,居然还有人信她。” “嘿,南江城里别的不多,就是人傻灵石多的冤大头最多!尤其是那些初来乍到、又自以为好心的小修士,一骗一个准!” 苏墨吟:“……” 她捏着那捆假草,站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苏墨吟:今天也在勤俭持家呢~ 梵音:不错,很厉害,好会砍价(摸摸头) 作者有话说:很好奇大家都是在那里看到我这本书的?(挠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这是假货 第12章 前辈,可来助我? 算了,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吧。 苏墨吟叹了口气,压下心头那点郁闷,决定先去找云昭,让她转告云娘不必再为自己续租客栈了。 她秀丽的眉峰微微蹙起,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她猛地回头扫视,街上人流如织,却看不出任何异常。心下警惕,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然而,当她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时,那道隐晦的气息骤然变得清晰起来,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不再掩饰其意图,带着戏弄和势在必得的意味牢牢锁定了她。 她心中一凛,试图探查来人修为,却因自身境界太低,根本无法穿透对方的屏障。 我在百工街并未露富,全身上下最值钱的…… 念头电转间,她已然明了对方的目标——恐怕正是她背上这柄仙剑! 就在这时,一道雄浑霸道的男声猛地炸响,同时,筑基中期的强大威压如同山岳般轰然压下,狠狠砸在苏墨吟身上! “交出灵剑,饶你不死!” 苏墨吟只觉得胸口一闷,喉头腥甜,硬生生将涌上来的血压了下去,用力擦了擦嘴角。 她强自镇定,眯眼看向前方。来人用黑巾蒙面,周身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血煞之气,显然是个惯犯。 若真信了他交出灵剑,今日必死无疑!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南江城内对我下手!”苏墨吟厉声反问,试图拖延时间。 那男子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强硬地反问,神色明显一愣。 就是现在! 苏墨吟把握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早已扣在手中的数张木牢符瞬间激发,射向男子。 同时脚下猛地一蹬,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向巷口暴退。 修为相差太大!身上的攻击符箓早在对付奎狼时就用得差不多了。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跑! 她毫不犹豫地将体内所剩无几的灵气尽数灌注于双腿,更是同时拍出两张加速符贴在身上。 速度瞬间飙升,整个人如同化作一道疾风,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疯狂穿梭。 然而,那木牢符仅仅困住了蒙面男子一个呼吸的时间便被他狂暴的灵力震碎。 发现自己被耍了之后,男子勃然大怒,周身灵气暴涨,带着滔天杀意,恶狠狠地朝着苏墨吟逃遁的方向急追而去。 苏墨吟的速度已提升到极致,风刮过耳畔发出尖锐的嘶鸣。她能感觉到四肢百骸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灵气近乎枯竭,嘴唇因用力抿紧而泛白。 然而,身后那道属于筑基中期修士的森冷气息,如同附骨之疽,依旧牢牢锁定着她,在这气息混杂的小巷里精准得令人绝望。 口中的铁锈味愈发浓重,她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修为差距带来的巨大鸿沟,如同天堑,难以逾越。 不行。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绝望之际,她心神沉入识海,低声急唤:“前辈,梵音前辈!可能助我?” “持剑者,何事?” 一道清冷空灵的声音骤然在她脑海深处回荡,仿佛一捧冰泉,让她焦灼的心神瞬间清醒了几分。 苏墨吟以最快的速度将眼下危局交代了一遍,紧张地抿着唇,如同等待审判。 “我留下的这道神识残念,能量不足以直接驱动仙剑对敌。” 梵音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唯有一法,需我暂时附于你身,借你之手执剑。但这会对你的经脉造成不小的负荷与损伤,你……” “好!” 不等梵音说完,苏墨吟毫不犹豫地应下! 附身只是受伤,打不过可是要没命!这笔账,她算得清。 “快些吧前辈!前面那块地方宽阔,正适合打架!”她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决绝。 识海中的梵音似乎微微一顿,咽下了未尽的告诫,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放松心神,勿要抵抗。” 下一刻,一股庞大而冰冷的意识洪流般涌入苏墨吟的四肢百骸! “唔!”剧烈的冲击让她闷哼一声,感觉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 随着她再次睁开双眼,那双原本温润的深棕色眼眸已然转变为一双淡漠尊贵的鎏金色瞳孔,周身气质陡然一变,散发出亘古般的冰冷与威严。 梵音略微适应了一下这久违的承载着踏实大地的触感,略带兴味地轻轻踩了踩地面,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仿佛在熟悉一件新奇的器物。 此时,那蒙面男子已然追至,他也察觉到了眼前猎物气息的诡异变化,但出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他只是简单用神识试探了一下——对方灵力波动依旧微弱得很。 “装神弄鬼!” 他狞笑一声,手中那柄沾染着血煞之气的大刀抡起,带着劈山断岳的威势,朝着“苏墨吟”当头狠狠砍下!刀风凌厉,竟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梵音抬眸,那双鎏金色的眼瞳平静无波地看向来袭者。 在她眼中,那裹挟着狂暴煞气的刀光以及男子前冲的身影,仿佛被无限拉长、放缓,破绽百出。 太慢了。 眸中一抹冰冷的杀意掠过。 她甚至未曾移动脚步,只是手腕轻抬—— “锃!” 一声清越剑鸣响彻小巷。 月白仙剑骤然出鞘,并非多么花哨的招式,仅仅是看似随意地向前一递、一划! 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契合天地道韵的自然与精准,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凝聚到极点的锋锐剑意后发先至,无声无息地切开了空气,也切开了那看似凶猛的刀煞。 男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他下意识地想举刀格挡,但—— “咔嚓!噗——!” 那道凝练的月白剑光竟接连贯穿了他身上亮起的数道防御法器光华,毫无滞碍,紧接着,他手中那柄品阶不凡的大刀应声而断! 剑势未尽!最终轻描淡写地掠过他的胸膛。 “呃啊——!” 男子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踉跄着连连后退,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道深可见骨、正疯狂吞噬他生机的恐怖剑痕,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怎么可能?! 刚才还弱小不堪的蝼蚁……怎么会瞬间变成一座无法撼动的万丈高山? 男子又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胸口那骇人的破洞血流如注,在地上迅速汇成一滩刺目的猩红。 他半跪于地,脸上再无半分凶戾,只剩下极致的恐惧。他手忙脚乱地掏出身上所有灵石,声音因惊惶而扭曲变调: “饶…饶命!前辈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这些…这些灵石都孝敬您!求您高抬贵手,饶我一条贱命吧!” 梵音半阖着眼眸,对此等求饶无动于衷。 她甚至未曾多看那些灵石一眼,手中月白仙剑发出一声轻吟,倏然脱手飞出—— “噗嗤!” 剑光如电,精准无比地先一步击碎了他手中悄然捏紧的一枚反击灵器,继而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心脏! 那清脆的嗓音以一种空灵漠然的方式响起,鎏金色的眼眸中不含一丝情感:“我若放过你,你可曾想过要放过‘她’?” 梵音口中的“她”,自然是苏墨吟。 此刻,在识海中旁观这一切的苏墨吟,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梵音的掌控下,连那身朴素的青衣都仿佛被浸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高贵与清冷。 哇塞!前辈好厉害! 脑海中响起苏墨吟又惊又喜、充满崇拜的心音。 梵音那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唇角几不可查地微微勾了一下,刚想回应些什么,却骤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附身带来的巨大负荷瞬间反噬,脚步随之虚浮。 苏墨吟也立刻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失控感。 下一刻,意识猛地被弹回! 再次睁开眼,视线却是一片模糊的血红。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耳朵、嘴角——触手一片温湿粘腻。 七窍……流血了…… 身体无法承受梵音的力量了。 “砰”的一声闷响,少女脱力的身体重重向前栽倒,扬起了地上一片灰尘。 世界在她眼前迅速陷入黑暗。 苏墨吟:啊啊啊,为什么我是向前摔,我的脸伤了怎么办!(尖叫)(扭曲)(爬行) 作者:让你耍帅,活该了吧(叉腰大笑) 梵音:有人来救她吗?(担心) 作者:在写了,在写了(飞快敲键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前辈,可来助我? 第13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苏墨吟只觉得浑身像被拆散了重组般剧痛,耳边嗡嗡作响,过了许久,那嗡鸣才渐渐退去,模糊地听见外面传来的争执声。 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不耐烦地响起:“小丫头,你这地租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儿个又在百工街上赚了一笔!赶紧把钱交了,这都拖欠半年了!” 接着,是一个少女稚嫩却带着恳求的嗓音:“王姨,求您再宽限几日吧…婆婆的病一直不见好,钱都拿去买药了。这些是我新采的甘草,清热解毒最是好,您先收着,抵些利息……” “甘草?又是甘草!这破玩意儿能值几个钱!”王姨的声音愈发不满。 苏墨吟艰难地睁开眼,眼前仍蒙着一层血雾,看什么都朦朦胧胧。 她瞥见旁边桌上有茶壶,下意识想调动灵气给自己倒杯水,然而念头刚起,经脉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先前被梵音的力量撑得近乎破裂,此刻稍一引动灵力,浑身经脉便是钻心的疼。 外面,莫然耳朵的微动,似乎听到了里屋轻微的动静。 她急忙推门进来,一见苏墨吟睁着眼,立刻扑到床边,带着哭腔喊道: “呜呜呜…表姐!你终于醒了!地租都拖欠半年了,王姨说我们再交不上就要把我们从这儿赶出去了!” 她这一扑,正好压在苏墨吟重伤的胸口上。 “呃……” 苏墨吟猛地一颤,刚勉强止住的七窍顿时又渗出血丝来,眼前一阵发黑。 那王姨跟着探头进来,一股浓重刺鼻的药味混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她胃里一阵翻腾,脸色当即就变了,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正午的阳光从门口斜照进来,清晰地照亮了床上那人——苍白如纸的脸庞上,暗红的血迹从眼、耳、口、鼻中缓缓渗出,形成一种极其骇人的对比。 看得王姨心头一跳,又惊恐地倒退了一步。 莫然也察觉到苏墨吟气息瞬间弱了下去,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改为趴在床边继续哭诉。 “呜呜呜…王姨您看看,我表姐她可是最厉害的修士!等她好了,一定能赚很多很多灵石,绝对能把地租都补上!您就再宽限我们几天吧……” 王姨瞅着屋里这又是血又是病气的情形,只觉得眼皮直跳,心里发毛。 她赶紧用帕子死死捂住口鼻,声音闷闷地从布料后传来: “行了行了!真是一屋子老弱病残,看着就晦气!算我日行一善,再宽限你们七天!就七天!到时候要是再拿不出灵石,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多谢王姨!多谢王姨!这些甘草您再多拿些走吧!” 莫然的声音里立刻染上了如释重负的喜意,赶忙拿着那捆甘草,跟着王姨出去了。 屋里终于暂时安静下来。 苏墨吟强提着一口气,用手肘艰难地支撑起剧痛的身体,一点点挪动着靠上冰冷的土墙。 就这么一点动作,已然让她眼前发黑,喉头腥甜上涌。 “咳……咳咳……”她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又一口瘀血咳出,溅落在身前破旧的被褥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嗬……没死在敌人手上,差点被那小丫头一扑给送走了…… 她无力地靠在墙边,喘着气,感受着体内经脉火烧火燎的疼痛和空荡荡的丹田,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莫然送走了王姨,长长松了一口气,回到屋内,很是自然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苏墨吟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这小丫头自顾自喝水的模样,没想到她竟完全没先顾及自己这个重伤员。 本就气血翻涌的胸口更觉一阵憋闷。 她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一口带着血腥气的浊气,声音因虚弱而有些低哑:“丫头……麻烦也给我倒一杯水。” 莫然抬眸瞥了她一眼,撇了撇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又倒了一杯水,走过来,算不上温柔地递到她唇边,喂她喝下。 清凉的水液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苏墨吟这才感觉像是活过来了一点。 她稍稍缓过劲,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越看越觉得眼熟。 她眼眸微微眯起,声音带着笃定:“是你。那个在百工街,卖假清心草给我的小姑娘。” 莫然放下杯子,毫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叉腰道:“喂喂!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把你从那个脏兮兮的小巷子里拖回来,你早就曝尸街头了!” 她扬了扬小巧的下巴,理直气壮地看着苏墨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知道吗?我呢,也不要那劳什子浮屠,你随便给我些灵石,就当是买下你自己这条命了,不过分吧?” 苏墨吟垂眸,算是默认了她这“救命恩人”的说法,眼下确实无力计较这些。 她更关心时间:“我昏睡多久了?” 莫然坐到床边,一双小腿悬空晃呀晃,答道:“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吧!” 苏墨吟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 当务之急是尽快疗伤,否则别说赚钱,怕是连床都下不了。 她沉吟片刻,开口道:“你拿着我这枚令牌,去万华商会跑一趟,找一位姓陈的掌柜。请她务必帮我寻一位可靠的医师来。事成之后……” 她顿了顿,“我给你六十枚中品灵石作酬谢。” 莫然眼睛一亮,一把抓过那枚触手温润的令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嘴上却撅了起来:“喂!你的命就值六十枚中品灵石啊?也太少了吧!至少也得一百二十枚!” 苏墨吟下意识想抬手揉揉发痛的额角,却连这点力气都使不出,只能无奈地靠着墙壁,轻声道:“……好,就一百二十枚。你快去快回。” 莫然闻言一愣,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里顿时嘀咕起来: 答应得这么爽快?难道我要少了? 苏墨吟一眼看穿她那点小心思,神色疲惫却带着几分了然:“快些去吧,只要办好这件事,好处少不了你的。” 苏墨吟凝神听着莫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这才艰难地从乾坤袋中取出几张珍藏的 治疗符 ,又毫不犹豫地捏碎了一枚中品灵石。 引导着精纯的灵气混合着符箓的治愈之力,细细修复起体内那些几近破裂的灵脉。 时间缓缓流逝,床榻边积累了一小堆黯淡的灵石粉末。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脸色虽仍算不上红润,但已褪去了那骇人的死白,多了几分生气。 她尝试着想要下床,双脚落地时却是一阵发软,险些栽倒。 又试了几次,才勉强扶着墙壁站稳。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察觉到院落一角传来一丝极淡却熟悉的血腥与死气。 她心中一凛,缓步挪向那偏僻的柴房。 推开虚掩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呼吸微窒。 筑基男修尸体就那样冰冷地躺在柴草堆上, 那柄月白色的仙剑仍精准地插在他的心口 ,仿佛一切都被定格在了击杀的那一刻。 看来莫然那丫头,是原封不动地将这具尸体给拖了回来。 苏墨吟定了定神,走上前,握住剑柄,缓缓将仙剑抽出。 她用 清水诀 仔细地将剑身上的血污冲刷得干干净净,这才将其收回背后的剑鞘之中。 随后,她拾起乾坤袋,抹去了上面残留的神识印记。 略一探查,她心中诧异。 里面竟有 六百多枚中品灵石 ,和几本功法秘籍,以及一些品相不错的草药。 对于一名散修而言,算得上是颇为富裕了。 她迅速从自己的存货中找出一个空的乾坤袋,将这具尸体收入其中,再将这“裹尸袋”塞回乾坤袋里,准备日后另寻时机处理。 仔细地用清洁术法抹除了柴房内所有可能遗留的痕迹后,她才拖着依旧疲惫的身体,重新回到床上闭目调息。 苏墨吟尚未睁开眼,便听见一道熟悉又带着急切担忧的清脆嗓音由远及近,伴随着略显匆忙的脚步声。 是云昭这丫头……还是来了啊。 她心下微暖,又有些许无奈,唇角牵起一抹虚弱的低笑,缓缓睁开了眼睛。 果然,映入眼帘的是云昭那张写满焦急的小脸,她正提着裙摆快步走进来,目光一落在苏墨吟依旧苍白的脸上,眉头就紧紧蹙了起来。 “苏姐姐!你怎么样了?那个丫头急匆匆跑来商会,语无伦次地说你伤得极重,需要医师,可吓死我了!” 云昭几步走到床边,仔细打量着她的气色,眼里是毫不作伪的关切,“陈姨已经去请相熟的老医师了,很快就到。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苏墨吟眼前依旧蒙着一层驱不散的血色雾霭,视线模糊不清。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微微偏过头,声音低哑: “此事……说来话长。” 作者有话说: 我写文的宗旨就是:凡有姓名,必有剧情,因为我是个取名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第14章 灰市活死人 云昭没有继续问,拿出一枚补元丹给她吃下,“这是母亲炼制的补元丹,你先服下,主要是母亲出不来,不然她一帖下去就好。” 苏墨吟服下那枚药香清冽的补元丹,丹药入口即化。 一股温和却持续不断的暖流迅速散向四肢百骸,如同春水般轻柔地抚过那些破裂受损的经脉,带来阵阵舒缓的暖意,剧痛顿时减轻了不少。 她缓过一口气,这才轻声问道:“云娘……无法离开蜗洞吗?”语气中带着些许诧异。 她记得云娘的医术超绝,却不想竟有此限制。 云昭知她疑惑,一边凝神感知她体内药力化开的情况,一边解释道。 “蜗洞之所以能在这南江城长久存在,是因为母亲当年与城主有过约定。其一,每逢兽潮来临,蜗洞也需派出人手协防城池;其二,便是母亲终生不得离开蜗洞半步。至于第三条约定是什么,我便不知了。正因如此,外人欲入蜗洞,通常须由洞中老人引荐,并提前向管事通报。我们上次能直接进去,实属情况紧急,算是例外。” 苏墨吟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多谢。幸好今日是你先来了,否则单是这经脉撕裂之痛,怕是就能要了我半条命去。” 云昭收回搭在她腕间探查的手,神色却并未放松,反而更显凝重。 “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更棘手些。补元丹虽能修复部分经脉损伤,但你的根基似乎也受到了震荡,灵力运转滞涩不堪。我只能暂时稳住你的伤势,具体的治疗方案,还需等医师来了,仔细诊过之后再定。” 苏墨吟刚点了点头,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苏小友。”陈奚的声音率先响起,她快步走进屋内,看到苏墨吟虚弱的样子,眼中也流露出担忧。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医师。 他并未多言,只是示意苏墨吟放松,随后指尖凝起一抹极为柔和精纯的木系灵气,缓缓探入她的腕脉。 那抹灵气在她体内游走探查,老医师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屋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只剩下几人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老医师才缓缓收回手,抚着长须,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困惑与惊异: “奇也怪哉……修士经脉本就脆弱,一旦破裂,极难修复,往往意味着道途尽毁。可这位小友的经脉……老朽行医数百载,也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情况。”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苏墨吟,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她体内的经脉,似乎早在此次重伤之前,就曾经历过一次彻底的破裂,而后又被一种极其玄妙的力量完全修复如初。更令人惊诧的是,此刻她那些新破裂的经脉,竟隐隐透出一股自我修复的微弱生机……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苏墨吟闻言,心下立刻明了这玄妙力量的迹象从何而来。 必然是梵音当初不惜代价,用各种天地灵宝为她重塑经脉的结果。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许是家族传承的一些秘法所致,让医师见笑了。多谢陈掌柜,有劳医师特意跑这一趟。” 陈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心中更加笃定苏墨吟必定出身某个隐秘的强大世家,连忙摆手道:“苏小友客气了,你安心静养便是,若有需要,随时可来商会寻我。我们先告辞了。” 那老医师虽满心好奇与遗憾,但听闻涉及家族秘法,也不好再深究,只能随着陈奚一同离去。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旁边的莫然却忽然上前,可怜巴巴地拽住了云昭的衣袖,仰着小脸哀求道:“云昭姐姐,你医术那么好,能……能帮我看看奶奶吗?她病了好久好久……” 云昭低头,看着眼前这瘦小得似乎只有**岁、实际骨龄却已有十一二岁的丫头,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看向苏墨吟,见对方微微颔首示意无妨,便跟着莫然走进了旁边的主屋。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老人身上特有的衰败气息。 一位老妇人静静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云昭在床边坐下,伸出三指,轻轻搭在老妇人干枯的手腕上,凝神细查其脉搏。 同时,另一只手凝聚起淡淡的探查灵光,小心地扫过老妇人的躯干与眉心,仔细感知着她体内的状况。 莫然屏息凝神地守在一旁,小脸上交织着期盼与紧张,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云昭缓缓收回手,语气温和:“老人家年轻时根基亏损得厉害,应是长期营养不足,且旧伤累累,未曾得到妥善调理。如今年岁大了,身体自然虚弱多病。我这里有瓶健体丹,药性温和,最是适合给老人家固本培元,滋养身体。” 说着,她取出一个白玉小瓶递给莫然。 莫然小心翼翼地接过丹药,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怯生生地追问。 “云昭姐姐,我听说世上有一种延寿丹,真的能为凡人延年益寿吗?” 云昭看了她一眼,斟酌着用词:“此种丹药……确然存在。与天争寿本是逆天而行,炼制此类丹药往往需引动丹劫,风险极大,等闲炼丹师绝不愿轻易触碰。” 不知何时,苏墨吟已悄然来到门边,虚弱地倚靠着门框。 当她听到“延寿丹”三字及云昭的解释时,身体一震。 她猛地抬头,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发颤:“云昭!是否存在某种丹药,其效用在凡人看来与延寿丹极为相似,实则……并非真正延寿?” 云昭被她的激动弄得一怔,沉思片刻后方道:“的确有取巧之法。我曾听闻有炼丹师会以 高阶驻颜丹配合极品健体丹 冒充延寿丹。此二丹合用,可令垂暮之人容光焕发,身体短期内如枯木逢春,显得极具生机,但究其根本,只是极大地激发了残存元气,如同烛火最后的炽燃,并非真正增添寿元,反而可能……” 后面的话,苏墨吟已经听不清了。 原来……竟是如此…… 她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四肢百骸,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母亲强撑着精神,喃喃说着“丹药太苦,不想再吃了”的模样 我真傻,竟真的信了青云门那炼丹师的鬼话! 那哪里是延寿丹,那分明是催命符! 是我……是我害了母亲! 无边的悔恨与痛苦交织在一起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体内刚刚平稳些的灵气骤然失控,疯狂倒转逆流,撕裂着本就脆弱的经脉。 鲜血再次从她唇角溢出,周身气息变得极度紊乱。 “抱守心神,真元归一!”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一道清冷如冰泉的声音猛地在她脑海深处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将她从走火入魔的边缘强行拉了回来。 “持剑者,摒除杂念!你如今灵气倒逆,经脉堪忧!”梵音冷冽的声音带着急促。 “前辈,是您醒了吗?”苏墨吟一边依循着梵音指引的法诀艰难地梳理着体内逆乱的灵气,一边在识海中小心翼翼地问道。 梵音冷冽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无奈在她脑海响起,“你方才心魔骤起,灵气倒冲,眼看就要经脉尽毁,我能不强行醒来吗?” 苏墨吟抿了抿苍白的唇,心底涌起一阵愧疚与后怕,但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隐秘的满足感悄然滋生。 梵音是因为担心我才醒来的。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莫然张开双臂、像只护崽小兽般紧张地挡在奶奶床前,满脸警惕地看着她。 而云昭则紧蹙着眉头,眼底满是担忧。 “苏姐姐!你终于醒了!” 云昭见她眼神恢复清明,立刻上前一步,心有余悸地道,“方才你气息突然暴乱,吓死我了!” 苏墨吟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借着门框稳住依旧虚软的身体,勉强笑了笑:“无碍,只是骤然想起些旧事,一时心神失守。让你们担心了。” 云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沉吟片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材质特殊、触手冰凉的木质面具递给她。 “三日之后,城南灰市会悄然开启。届时,那位传说中的活死人前辈极有可能会现身。她医术诡谲莫测,尤擅处理各种疑难杂症和隐秘旧伤。苏姐姐若想彻底查明身体状况,可去碰碰运气。” 苏墨吟接过面具,郑重道谢:“云昭,此番又多亏你了。待我身体好些,定为你多绘制些防身的符箓。” 云昭闻言,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笑容明媚:“好啊!我可听陈姨夸赞过,你绘制的储物符很是玄妙,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呢!” 第15章 饿虎扑食 莫然小心翼翼地将一枚健体丹喂入奶奶口中,眼见老人家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几分,呼吸也平稳有力了许多,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见云昭告辞离开,莫然立刻转过身,双手叉腰,冲着苏墨吟一挑眉,摆出一副算账的架势:“你这几天吃我的、住我的、还用了我家的柴房……哼,看在云昭姐姐的面子上,这些我就不跟你细算了!但说好的报酬,医师我可是给你带到了,一百二十枚中品灵石,快拿来!” 苏墨吟早已料到她会如此,也不多言,直接从袖中取出一个样式普通的乾坤袋递了过去:“我已抹去了上面的神识印记,你可以直接使用。里面是一百三十枚中品灵石,多出的十枚,算是这几日的叨扰。另外,我需在此再住三日。” 莫然接过乾坤袋,数目确实无误,但她小嘴一撇,似乎还想再争取些什么。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奶奶温和却带着些许虚弱的声音:“莫丫头……好好说话。” 莫然闻声,立刻收敛了那副小算计的模样,赶忙转身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奶奶搀扶起来,又在她身后垫上一个柔软的靠垫,倒了一杯温水,一点点喂给奶奶喝。 她的语气变得无比乖巧:“奶奶,您刚吃了药,先别多说话,好好休息要紧。” 苏墨吟见屋内暂时没自己什么事,便悄然退回房间休息。 她盘膝坐于榻上,心神沉入识海,轻声问道:“前辈,您这次能醒来多久?” 梵音的声音空灵飘渺:“尚不确定。” 她顿了顿,转而说道,“我方才粗略扫过你乾坤袋中的功法,其中那套《清风剑法》倒还算适合你现在修炼,攻防兼备,灵动迅捷。此外,我再传你一套《磐石拳法》。” “符师一旦被敌人近身,极易陷入死局。在你尚未能纯熟御物、瞬发符咒之前,需有护身搏杀之术。这拳法刚猛沉稳,勤加练习,足以应对寻常近身之危。” 苏墨吟仔细听着,心下认同。 确实如此。 不过,我这算不算……也有了一位了不得的大能亲自指点? 她忽然想起一直以来的疑问,忍不住好奇道:“前辈,您……究竟是何来历?总不会真如传闻所说,是伴我出生的灵剑吧?” 想到自己那“口含仙剑”的离奇出生传闻,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识海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苏墨吟以为梵音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时,那清冷空灵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却带着一种亘古的苍茫: “我沉睡了太久太久……久到或许已有数万载光阴流逝。若你知晓启明灵州的由来,或许曾听过我的尊号——御宸。” 苏墨吟闻言,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御宸……神尊?! 启明灵州的历史,是三岁孩童都能耳熟能详的传说! 相传在太初纪元,万族林立,征战不休。 人族虽悟性超绝,却因先天体魄孱弱,在魔族、妖族、鬼族的强势压迫下,濒临灭绝之危。 是神界的御宸神尊,感念人族心向光明、坚韧不拔之志,不忍其文明火种断绝。 遂汇聚万神本源之力,劈开混沌,分立阴阳,以周天星辰为基,开辟出“启明灵州”,作为人族的庇护之所。 然而新大陆初成时,霞光冲霄,道韵弥漫,引来了其他三族的觊觎与恐慌。 魔族欲将其化为血食牧场,妖族觊觎其中先天灵脉,鬼族企图转化其为幽冥乐土…… 一场席卷天地的“裂宇之战”轰然爆发! 那一战打得日月无光,山河崩碎,仙神魔妖陨落如雨。 为了守护这新生的希望之地,御宸神尊最终降下“两界天堑”,订立天地法则:唯有突破地仙之境者,方可横渡星骸海,穿越九天罡风层,飞升上界。 我竟然,和传说中开辟了启明灵州的神尊……签订了血契?) 巨大的冲击让苏墨吟一时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良久,梵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茫然:“我忘了……自己是为何,又是如何流落至此下界,化作一柄残剑。但你既已与我签下血契,便是结下了一道因果。在仙剑彻底修复之前,我不会离开。” 苏墨吟心下一紧,方才那些因梵音醒来而产生的隐秘欣喜和依赖,瞬间被敬畏感所取代。 她慌忙将心底那丝不该有的、朦胧的倾慕压住,不敢流露出分毫,态度变得无比恭谨,甚至带上了几分疏离: “前……神尊您好生休息,晚辈定会竭尽全力,早日修复仙剑。” 识海深处,梵音透过水镜看着持剑者瞬间变得拘谨甚至有些惶恐的模样,心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之前自然的亲近似乎消失了,是本尊的身份,吓到她了吗? 然而她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是那般清冷威严,听不出任何情绪:“嗯。拳法已传予你,日后需严加修炼,不可懈怠。行事亦需更加谨慎。” “是,多谢神尊教诲。” 苏墨吟垂眸,恭敬应下。 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如鼓,既有对至高存在天然的敬畏,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 那般遥远的存在,我竟敢生出僭越的心思…… 随即,她看到识海中多了一本散发着古朴厚重气息的典籍——《磐石拳法》 她不敢再多想,将全副心神沉入拳法之中,试图借此驱散脑海中纷乱的思绪。 这拳法至简至朴,却又深奥无比,她很快便沉浸其中,外界日升月落,竟又过去了一天一夜。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精光内蕴,对拳法第一式已有了初步的领悟。 她缓缓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精神清明。 想起之前留下的奎狼兽丹,她将其取出握于掌心,开始吸收炼化。 精纯的能量流淌过四肢百骸,修复着最后的损伤,经脉甚至比以往更为宽阔坚韧。 必须变得更强……至少要能站在足够高的地方,才能不辜负她。 苏墨吟将这个念头深深埋起,走到院子中央,屏息凝神。 脑海中浮现出《磐石拳法》第一式的要诀—— 稳如磐石,不动如山 。 她双足微分,重心下沉,摆开拳架。 一股沉凝厚重的气势自她身上缓缓升起,仿佛要将所有纷乱的心绪都牢牢压下,融入这磐石般的坚定之中。 初秋的晨光清澈微凉,柔和地洒在女子淡青色的衣裙上,为她周身那沉凝厚重、宛若山崖磐石般不可撼动的气势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苏墨吟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浊气,又将体内灵力依照心法运转了数个周天,这才缓缓收回了拳。 就在这时,她鼻翼轻轻动了动,一股诱人的米粥混合着瘦肉的香气飘入鼻中。 她原本因专注修炼而显得过于严肃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朝着小厨房的方向望去。 厨房门口,莫然正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瘦肉粥走出来,一抬眼就看见苏墨吟循着香味眼巴巴望过来的模样,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哼,算你运气好,正好我今日粥煮多了些。” 莫婆婆一头银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笑容慈爱,对着苏墨吟温和地点点头,轻声对莫然道:“莫丫头,先给客人盛。” 莫然小嘴一撅,似乎还有些不情愿,刚想嘟囔两句,却见苏墨吟已经动作利落地自己钻进了厨房,毫不客气地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粥,自然地坐在桌边,笑道:“客随主便,婆婆,我自己来就好,您别忙活了。” 简陋的木桌上摆着几碟婆婆自家腌制的清脆小菜,还有一小盘昨夜剩下的、重新蒸过的鱼,虽不丰盛,却透着家常的温暖气息。 “都是些粗茶淡饭,苏姑娘别嫌弃才好。”莫婆婆笑盈盈地看着她,那温和的眉眼间,依稀还能窥见几分年少时的秀美风采。 苏墨吟已是好几日未曾正经进食,一修炼起来便忘了时辰,还好修士不容易饿死。 她嘴上说着“太客气了“,手下动作却快如闪电,筷子精准地夹向小菜和鱼肉,吃得格外香甜投入,颇有几分饿虎扑食的架势。 莫婆婆见苏墨吟吃得如此香甜满足,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些,连带着自己的食欲也好了起来,竟比平日多喝了半碗粥。 莫然在一旁瞧着婆婆难得胃口大开,到了嘴边那些挤兑苏墨吟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她手下夹菜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许多。 苏墨吟:我怎么这么弱!? 苏墨吟:我要拳打筑基,脚踢金丹,杀入如切瓜,越级战斗顶呱呱! 作者:可以洗洗睡了,我们是升级流,不是一脚登天流,知道什么叫厚积薄发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饿虎扑食 第16章 因果命数 桌上除了莫婆婆和莫然各自吃了一两碗,剩下的大半锅粥,几乎全进了苏墨吟的肚子。 她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微胀的腹部,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轻松又餍足的笑容。 在一望无际的识海深处,梵音静静注视着水镜中那幅温馨的日常画面,看着阳光下女子那难得放松的眉眼,唇角微微弯了一下。 但那暖洋洋的光线能照亮院中三人,却照不进到神尊寂寥的身影。 饭后,苏墨吟简单清洗了一下,多日来的疲惫与紧绷仿佛随着热水一同流走。 她回到小屋,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再醒来时,已是翌日下午。 暖洋洋的光线从窗棂斜照进来,苏墨吟眯着眼看了看天色,起身去厨房找了点吃的填饱肚子,便立刻回到屋内,准备开始制作符纸。 她先将之前用来包裹仙剑的青藤树皮取出,仔细估量了一下,大概能制作出几十张符纸。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手法熟练了许多,仅仅割坏了三张材料,便成功制作出了 三十四张 质地均匀、泛着淡淡灵光的空白符纸。 她打算将这些全部用来绘制较为紧俏的储物符。 过来很久,屋外传来了公鸡的打鸣声。 苏墨吟这才惊觉,已是第三日了。 灰市从今晚开市,持续五天。 自己修复经脉还需高阶兽丹,得多准备些灵石才行。 她伸展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腰肢,推门出去,用清凉的井水洗漱一番,清醒头脑。 “苏姑娘出来了?灶台上还有些炒饭,要吃吗?”莫婆婆听到动静,从屋里探出身,慈祥地笑着问道。 苏墨吟神识微动,察觉到院子里只有莫婆婆一人的气息,不禁有些诧异:“莫然不在家吗?” “她啊,一大早就背着筐去百工街卖草药了,说是今天生意好,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莫奶奶笑着解释道。 又是去卖草药…… 苏墨吟抿了抿唇,心下了然。 她不知道莫奶奶是否清楚莫然卖假草药的事,但想到自己今日便要离开,何必再说出来徒惹老人伤心烦恼。 她接过婆婆递来的炒饭,边吃边诚恳地说道:“这些日子,多谢婆婆和莫然的收留与照顾了。” 莫奶奶连忙摆摆手:“哎哟,苏姑娘你可别这么说,你给了莫然那么多灵石,是我们该谢谢你才对。” 说起莫然,婆婆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目光变得悠远: “这丫头啊,是我当年在后山树林里捡到的。小小一团,冻得发抖,可见了我也不哭,就冲我笑……我这心啊,一下子就软了,再也舍不得丢下。” “后来啊,我送她去学堂读了几年书,她聪明,认识不少字呢,比我这老婆子强多了。她本来可以有更好的去处,都是为了照顾我这把老骨头,才留在这地方……” 听着婆婆充满怜爱又带着些许愧疚的絮叨,苏墨吟默默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各有各的缘法,各有各的难处。 我自身尚且前路茫茫,又哪有余力去操心旁人的人生。 莫奶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瞧我,人老了就爱回忆过去,絮絮叨叨的,苏姑娘你别见怪。” 苏墨吟回到小屋,她的行囊很简单。 一套洗净叠得整整齐齐的换洗衣裳放在凳子上,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皂角清香。 一柄长剑。 其余所有东西都收在乾坤袋里。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 随后,她从袋中取出一张绘制好的传音符,握在手中,走了出去。 识海深处,梵音透过水镜看着苏墨吟将那张传音符递给莫奶奶,并低声嘱咐着什么,那双好看的眉微微皱起。 “持剑者。”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骤然在苏墨吟脑中响起。 “修行之人当知因果。既已决定离开,为何还要留下牵绊?凡尘俗事,自有其定数。” 苏墨吟没料到梵音会突然对此发问。 她脚步未停,转身对着站在门口目送她的莫奶奶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再送。 “我只是担心……她们祖孙二人日后若遇到难以解决的麻烦,而那时我若恰好有能力,或许能帮上一把。” “凡尘众生,皆有命数。过度介入,反易沾染不必要的因果,于修行无益。” 梵音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亘古以来的淡漠,以及一丝不甚赞同。 苏墨吟闻言,却是微微挑眉,反问道:“当上了神尊,便能一眼看尽他人的命数了吗?” 梵音沉默了一瞬,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告诫的意味:“并非看尽,而是知晓规律。凡修有别,你今日种下此因,他日便需承负其果。这并非儿戏。” 苏墨吟心中那股不服气的劲儿被梵音超然的态度激起,几乎是脱口而出,反问道:“神尊您这般通天彻地,知晓万物规律,那您可曾算到自己会流落至此,化作一柄需要我这般炼气小修来修复的残剑吗?” 话一出口,四周仿佛骤然寂静。 识海之中,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连流动的雾气都仿佛凝固了。 苏墨吟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这话语里的尖锐和冒犯,如同最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戳中了对方最深的痛处和无法言说的谜团。 下一刻,只听识海深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咔嚓”声。 那面一直映照着外界景象的水镜,被瞬间击碎,化作点点晶莹的流光。 梵音没有再说话。 但苏墨吟能清晰地感受到,磅礴而清冷的神念,此刻正散发出一种极其压抑的冰冷。 那并非单纯的愤怒,更像是一种不愿再多言一句的与疏离。 苏墨吟抿紧了唇,心底闪过一丝懊悔,却也不知该如何挽回。 对我来说,写小说也算是另类的一种看小说了。而修仙界是怎么样的一直是我思考的问题,有人仙妖魔鬼怪,是复杂多元的。 努力塑造每一个人,算是微群像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因果命数 第17章 灰市是一个组织 “苏姑娘,您身体可大好了?今日来是想再看看符箓材料吗?”管事一见她进门,便热情地迎了上来,语气熟络。 一路上,苏墨吟与识海中的那位都保持着沉默,她也无心与管事多作寒暄,直接表明了来意:“管事,我来卖符箓,储物符。” 管事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笑容更盛:“好说,好说!苏姑娘的符箓可是紧俏货。只是不巧,陈奚管事今日出城办事了。您先请上座喝杯茶歇歇脚,我这就传音问问她这储物符的具体定价。” 说着,他招手唤来一位容貌清秀、举止得体的侍女。 侍女恭敬地引着苏墨吟上了三楼一间雅致的会客室。 室内幽静,侍女取出一套 松纹白玉茶具 ,动作轻柔而精准地摆放在桌上。 她先取来 莲芯水 ,细细冲洗茶具,温热杯盏,每一个步骤都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韵律。 “贵客请用茶。此乃本店特供的月华灵茶。” 侍女声音柔婉,双手托举着一个精致的茶荷,递至苏墨吟面前,“请您赏看,此茶叶形挺直似银针,通体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白毫。” 苏墨吟微微挑眉,依言低头轻嗅,一股并不浓烈、却极为清冽的草木清香沁入心脾,令人精神一振。 确实是好茶。 接着,侍女用刚刚达到微沸状态的莲芯水快速洗茶,将盖碗的盖子揭开一条细缝,再次递到苏墨吟面前。 “月华灵茶的干茶香与润茶后的湿香颇有不同。洗茶后,请您品鉴,此刻应能闻到清雅幽远的兰花香韵。” 苏墨吟再次低头,透过那丝缝隙深深一嗅。 兰花香她闻不出来,但一股更加醇和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能看出,眼前这位侍女的茶道技艺极为专业,一举一动都流畅优美,带着一种宁静人心的力量。 待那管事快步走入会客室时,苏墨吟面前正好呈现出一杯清澈透亮、色泽温润的茶汤。 她端起那小巧的白玉杯,温度恰到好处,便一口饮尽,随即微微咂舌回味。 真是好茶……就是这杯子着实小了些,不够痛快。 管事含笑入座,自己也低头品啜了一口,这才开口问道:“苏姑娘,觉得这月华灵茶滋味如何?” 苏墨吟眨了眨眼,略作沉吟状,将方才侍女介绍的词儿稍加组织,语气平稳地答道:“滋味甚好,茶香清雅幽远,细品之下,确有一丝兰花香韵,难得。” 管事闻言,眼中笑意更深,亲自执壶又为她斟满一杯,赞道:“苏姑娘果然是懂茶之人。” 苏墨吟面不改色地接过,再次一饮而尽,随即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管事脸上堆着笑,继续说道:“陈掌柜特意传音吩咐了,说苏姑娘您绘制的储物符 灵力维系时间格外悠长 ,内里符文勾勒更是 流畅精湛,自成韵律 。这几日里,可是有不少客人明里暗里都在打听,问我们商会何时能有货呢!” 苏墨吟闻言,只是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这是自然。绘制符箓所用的符纸,乃是我家族秘法特制,非寻常符纸可比,自然能承载更长时间的灵力维系,确保符文稳固。” 在她识海深处,梵音听着她这番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瞎扯”,再想到她之前拿着块青藤树皮小心翼翼片成三片的模样,神识微动。 这持剑者,扯起虎皮做大旗的功夫,倒是无师自通。 管事脸上笑容更盛,语气热切地说道:“之前陈掌柜与您交易时,定价是三十五枚中品灵石一张。考虑到苏姑娘符箓品质上乘,且为了表达商会与您长久合作的诚意,此次我们愿以 四十枚中品灵石一张 的价格收购您的储物符,您看这个价格是否合适?” 苏墨吟其实并不太清楚市面上的具体行情,但想着后续还需与商会打交道,不妨先看看对方的诚意。 她神色未变,点头应道:“可以。我目前手中有二十八张储物符可以出售。” “太好了!商会愿意全部收下。”管事立刻应承下来,随即又透露了一个消息。 “另外知会苏姑娘一声, 七日之后,便是兽猎,将持续整整一月。届时对储物符以及其他各类战斗辅助符箓的需求都会极大 。若姑娘那时还有其他类型的符咒,商会也乐意收购。” 苏墨吟将装满符箓的袋子和自己的令牌递了过去:“好,多谢管事告知。” 管事清点完毕,很快操作完毕:“二十八张储物符,总计1120枚中品灵石,已悉数存入您的令牌中。” 正事谈妥,方才那名侍女恰时端着一个铺着锦缎的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个做工极为精巧的 淡蓝色百纳囊 ,囊身绣着清雅的兰花纹样。 管事将托盘轻轻推至苏墨吟面前,笑道:“我看姑娘似乎一直使用寻常乾坤袋。这百纳囊内设有诸多独立小格,便于分门别类存放物品,想必对您整理符材有所帮助。小小薄礼,不成敬意。日后若再有其他符箓,万望苏姑娘多多考虑我们万华商会。” 苏墨吟拿起那只百纳囊仔细端详,只见其款式别致,绣工精湛。 她心中明了,这百纳囊虽在外面市价不过三十枚中品灵石左右,但对方此举意在拉拢,确实是用心了。 她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将百纳囊收下:“多谢管事厚赠。陈掌柜与商会一直待我诚信有加,价格也极为公道。期待我们日后能继续合作。” “对了,还想向管事打听个事儿。” 苏墨吟轻呷了一口茶,将白玉杯轻轻放下,状似随意地问道,“听闻‘灰市’即将开市,持续五日,我倒是想去碰碰运气,不知管事可否知晓这灰市的来历?” 管事闻言,沉吟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说起来,这灰市……其实更像是一个 组织 。” “组织?”苏墨吟微微蹙眉,流露出几分疑惑。 “正是。”管事点了点头,此时旁边的侍女已悄无声息地为他二人重新沏上了热茶。 他先是熟练地替苏墨吟 烫洗了一下茶杯 ,而后为她斟上清澈透亮、香气四溢的新茶,示意她品尝,这才继续说道: “这灰市的创始人,正是那位人称‘ 活死人 ’的前辈,她是一位 狐族的大能 。当然,这在南江城的高层和各大商会间,也算不得什么辛秘了。” 管事见她感兴趣,便继续说道:“据说,活死人前辈早年曾在 百草谷 修行,以医入道,天赋极高。奈何因其 妖族的身份 ,终究不容于那人族修士聚集之地,后被寻由逐出了百草谷。”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讲述秘辛的味道:“前辈流落四方,后来不知怎地进入了以机关炼器之术闻名的 神工府 。她竟另辟蹊径,将毕生所学的医药之理与神工府的炼器之术相结合,最终……创造了所谓的‘ 活死人 ’之术。这灰市,也是在那之后才逐渐形成的。” 苏墨吟听得入神,只觉得这位前辈的经历堪称传奇,不禁追问道:“所以,‘活死人’究竟是什么?” 管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苏姑娘可曾听说过 傀儡术 ?” 见苏墨吟点头,他才意味深长地说道:“那若是将这傀儡之术,用在活人身上修补残躯,替换朽坏之器官,甚至以金石灵材续接经脉。您说,经此一番‘修缮’之后,这人……究竟还算是个完整的人,还是一具精巧的傀儡呢?” 苏墨吟听得啧啧称奇:“这位前辈的手段,当真是匪夷所思。灰市便是靠着这门独家技艺闻名的吗?” 管事闻言,面色却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其实远不止如此。听闻有许多身有残缺、或是根基受损大道无望之人,会想尽办法求上灰市,所求的……便是‘更换’ 。而活死人前辈曾放言,这世上…… 没有她换不了的东西 。” 苏墨吟背后莫名升起一股寒意,更多是惊奇。 “这位‘活死人’前辈行事如此…如此与众不同,难道就无人反对吗?”苏墨吟摸了摸下巴,一副打听八卦的好奇模样。 管事摇了摇头,叹道:“自然是有的。其中反对最为激烈的,当属 百草谷 。他们奉行的是儒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古训,视这等改造肉身的行径为离经叛道、亵渎人伦。”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现实的唏嘘:“可是… 这又怎能比得上‘能活下去’的诱惑? 世上之人,谁不惜命?但凡有一线延续大道、苟全性命的希望,便是违背祖训、挑战伦常,也有的是人愿意铤而走险。百草谷纵然声势浩大,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管事看向苏墨吟,语气诚恳地劝道:“所以啊,苏姑娘,那灰市虽有机缘,却也水深得很,牵扯极大。老夫还是劝您,尽量莫要去凑那个热闹。” 苏墨吟眨了眨眼,将管事的话都听了进去,心底那点好奇却被勾得更盛,如同被羽毛挠过一般。 她面上只是笑了笑,并未直接答应或反驳,显然自有打算。 另一边,莫家小院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人猛地推开。 一个邻居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恐慌,声音都变了调: “莫奶奶!不好了!出大事了!莫然……莫然她在百工街上卖假药,吃死人了!苦主现在揪着她不放,眼看就要闹出人命了!” 苏墨吟:好奇啊,灰市到底是什么样的,没见过活死人啊(摸下巴) 梵音:呵呵~(还在生闷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灰市是一个组织 第18章 真假掺半 百工街上,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莫然被一个周身煞气、双目赤红的筑基中期男修死死堵在摊位前,她眼角挂着泪珠,声音哽咽,却仍强撑着扬起小脸反驳: “你…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的药有问题!我卖的都是自己采的草药!” 周围不少修士见这阵仗,看着那小姑娘强作镇定却止不住发抖的模样,都有些于心不忍,低声议论着: “这姑娘瞧着面生,怕是刚出来摆摊没多久吧?” “唉,看着怪可怜的,别是被人故意讹上了……” “那男修看着不像善茬,煞气重得很……” 那男修闻言,更是怒发冲冠,猛地将手中一株药草狠狠摔在摊位上,嘶吼道:“还敢狡辩!你说这是 月廖草 !可这根本不是!我儿子就是吃了从你这买的‘月廖草’,回去就中毒身亡了!今日我定要你偿命!” 莫然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向后缩去,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搬出规矩:“这…这里是百工街!有巡检司的修士巡逻!你…你是不是看我只是一个小姑娘,就好欺负!” 旁边一位颇有正义感的炼气后期修士实在看不过去,上前一步挡在莫然身前,沉声道:“这位道友,息怒。此地是南江城,凡事都得讲个证据和规矩。你是从哪里来的?如此喊打喊杀,未免太过!” 那男修猛地转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出面阻拦的人,筑基中期的威压毫不客气地压了过去:“滚开!死的不是你儿子!今日谁敢护着这卖假药的凶手,便是与我为敌!”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 离开万华商会时,夜幕已悄然降临。 苏墨吟抬眼望去,只见平日里喧闹的百工街,挂起了一串串鲜红的灯笼 ,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一路延伸至城外。 人们沉默地行走其间,脸上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朝着同一个方向流动,气氛神秘而肃穆。 她取出云昭给的那枚木质面具戴上,也悄然混入了这支沉默的队伍。 随着人流前行,她愈发觉得这条路有些眼熟。 当那个熟悉的、依傍山壁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时,灰市的入口,竟然就设在了“蜗洞” ? 此时的蜗洞与往日截然不同,入口处装点着 鲜艳的红绸和更多的红灯笼 ,将那原本略显破败的洞穴映照得一片诡谲的喜庆。 她随着人流走入其中。洞内景象更是大变样。 往日里那些熟悉的摊贩、热情的客栈老板全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许多身姿窈窕、 脸上统一戴着灰色狐狸面具的女子 。 她们个个软腰长腿,动作轻盈,无声地穿梭在熙攘却安静的人群中,或引路,或低语,为这神秘的灰市更添了几分妖异莫测的氛围。 再往前行,那间熟悉的客栈门口此刻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苏墨吟透过缝隙向内望去,只见厅内灯火迷离,许多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抚琴弄箫。 然而,眼前景象却透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诡异。 这些女子 有的双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动作精准却毫无生气;有的裙摆下露出一双完全由复杂机括构成的腿脚 ,旋转腾挪间发出极其细微的齿轮摩擦声。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狂热的欢呼与叫好声,各种各样的灵石、乾坤袋、百纳囊如同不要钱般被抛向台前。 苏墨吟抿紧了唇,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继续向洞穴深处走去。 长长的走廊两侧,不再是小贩的摊位,而是挂满了一幅幅巨大的画作。 画上皆是 各色容貌极其俊美的男子 ,但他们却摆着种种难以言喻的、 极其糜/烂诱惑的姿势 ,眼神或空洞,或充满挑逗,仿佛一件件待价而沽的精致商品。 一股寒意从心底窜起。 苏墨吟喉咙发紧,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间挤出话来:“这里…是在用/人做交易 。” 识海深处,梵音透过她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那双冰蓝色的眼瞳中盈满了毫不掩饰的 厌恶与冰冷 。 “持剑者。”她的声音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寒冷,“此地污秽,莫要动摇了你的本心。” 苏墨吟下意识地想要转身离开这令人极度不适的地方,脚步刚迈开,却猛地顿住—— 一股冰冷的、被无数视线锁定的感觉骤然袭来,让她背上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 她僵硬地环顾四周,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只见周围那些原本无声穿梭、或静立一旁的 灰狐面具女子 ,此刻竟全都停下了动作, 一动不动地,齐刷刷地将面具上的孔洞对准了她 !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正前方的那名女子,头颅则硬生生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面具下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直勾勾地穿透黑暗,死死钉在她身上! 而周围那些原本喧嚣叫嚷的修士们,却仿佛对这一切诡异景象 视而不见 ,依旧沉浸在各自的交易与狂欢之中。 苏墨吟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勉强压下那声几乎冲口而出的尖叫。 她眼睁睁看着那些灰狐面具女子悄无声息地移动脚步,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她困在中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莫非…这灰市是… 只能进,不能出 ?! 面具之下,苏墨吟的脸色煞白,后悔与恐惧交织,几乎快要哭出来。 她此刻无比后悔,为何没有听劝告,非要来这里凑热闹。 “前…前辈……”她的声音在识海中不受控制地颤抖,带着哭腔。 “往右边走。 ”梵音清冷的声音及时响起,如同破开迷雾的冰刃,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别看她们,勿要理会,径直走。 ” 苏墨吟依循着梵音的指引,一步步向前挪动。脚下的地面仿佛变得柔软而不真实,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让她心惊胆战。 “往前。” “右拐。” “到了。” 她几乎是屏着呼吸,根本不敢回头看那些诡异的灰狐面具女子是否跟上,一头冲进了指示中的那座院子。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云昭家那间熟悉的医馆小院。 只是此刻的院子不复往日温馨拥挤的病患景象,显得异常空旷寂静。 唯有一名女子正背对着她,在院中低头摆弄着石臼中的草药,那背影……竟像极了云娘! 苏墨吟心头一喜,刚想开口呼唤—— 那女子却似有所觉,缓缓转过身来。 然而,映入苏墨吟眼帘的,并非预想中温婉的面容,而是一张 冰冷、毫无表情的灰色狐狸面具 。 苏墨吟瞬间僵在原地,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再不敢轻举妄动。 她在识海中颤声问道:“前辈……我们为何要来这里?” 梵音的神识早已笼罩整个小院,片刻后,那清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因为此地, 没有那些‘活死人’身上令人作呕的死气 。” “死气?”苏墨吟修为尚浅,还无法精确感知不同修士的气息差异,“活死人的气息……与正常修士不同吗?” 识海中,梵音修长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回忆起某些不悦的画面,声音沉凝:“截然不同。那些所谓‘活死人’的身上,缠绕着浓重得化不开的 死气 。那并非自然的生机流逝,更像是…… 用某种邪术,将本该陨灭的魂魄强行禁锢于破损的躯壳之内,吊着一口不肯散去的残息 。污秽至极。” “那我们刚刚在洞口看到的那些舞女……她们也是‘活死人’吗?”苏墨吟回想起那些动作精准却毫无生气的金属肢体。 “非也。”梵音的声音带着清晰的否定。 “那些舞女,充其量只是被操控的 傀儡 ,或是以机关术制成的精巧人偶。真正被转化为‘活死人’的,是那些 戴着灰狐面具、负责维持此地秩序的女子 。她们才是被强行续命困于残躯的人。” 苏墨吟闻言,下意识地握紧了仙剑,警惕地盯着院中那位沉默站立的身影,在识海中急切追问:“那……院子里的这一位呢?她也不是吗?” 梵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仔细感知那微妙的气息,才缓缓开口:“不确定。但她的气息,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那戴着灰狐面具的女子,视线仿佛穿透了苏墨吟的面具,牢牢锁定了她的脸庞。 她看了许久,忽然,一道极其俏皮、尾音微微上扬仿佛带着小钩子的声音响起: “吟心?” 话音未落,那女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 一闪 ,竟瞬间出现在了苏墨吟面前,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苏墨吟甚至来不及拔出剑,手腕就被对方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 苏墨吟惊骇 几乎就在同时—— 一道清冷绝尘的月白身影 骤然 自苏墨吟身前浮现。 梵音毫不犹豫地现身,抬手便是一掌,蕴含着沛然神威,直击那女子面门! “砰!” 掌风凌厉,不仅逼退了女子,更将她脸上那副灰狐面具也 瞬间震碎击飞 ! 碎片纷飞中,梵音已将苏墨吟彻底护在身后,周身散发着冰冷而强大的威压,鎏金色的眼眸警惕地看向那露出真容的女子。 苏墨吟紧蹙着眉,盯着那张既陌生又隐隐透着诡异的熟悉感的脸庞,迟疑道:“你是云娘?不对,你和云娘是什么关系?” 那女子容颜极其绚丽,一双上扬的狐狸眼天然含情,她抬手捂嘴轻笑起来,笑声如银铃,可那双 灰色的眼眸 中流泻出的,却是几乎化为实质的讽刺: “我是谁?呵呵……我还以为,你今日前来,是为了弄明白—— 你自已究竟是谁 呢?” “你什么意思?”苏墨吟心中警铃大作,更加警惕地看着她。 “准确来说,”女子收敛了部分笑意, 灰色的狐狸眼 中闪过一丝怀念。 “我认识你的母亲—— 吟心 。虽然我至今也不知道,你父亲究竟是哪个该死的杂种!” 她说着,似乎想凑近些仔细端详苏墨吟,却被梵音上前一步,更加严密地挡住。 “我母亲不叫吟心!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乱攀亲戚!” 苏墨吟厉声反驳,甚至下意识地将梵音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自己直面那女子。 女子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但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神色竟缓缓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一丝悲悯。 “小丫头,在辨认气息血脉这方面,我狐族若敢称第二,这世间无人敢称第一。你和你母亲吟心的气息 同宗同源 ,绝不会有错。” 她 灰色的瞳孔 注视着苏墨吟,带着几分了然和试探:“不过看样子……你这小丫头,似乎还 根本不清楚自己身负的血脉究竟意味着什么 吧?” 苏墨吟紧紧握着梵音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冰冷却令人安心的触感,她握得更紧了些,语气冰冷而坚定:“我不必知道。也与你无关。” 女子脸色骤然变得异常愤怒, 灰色的狐眼 中仿佛有怒火燃烧,声音也陡然变得尖利刺耳:“不行!你必须知道!” “梵音,”苏墨吟根本不想再与这陷入偏执的狐女纠缠,光凭气息就断定母女关系在她看来荒谬至极,她在识海中急急问道,“我们打得过她吗?” 回应她的,是身后传来的一声极轻、却带着无比傲然与自信的 低笑 。 紧接着,苏墨吟感到手上一轻,仙剑已被梵音接过。 随即,她感到梵音 低头靠近她的耳畔 ,清冷的气息拂过,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感,那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入她耳中: “持剑者,看好了。” 话音未落,梵音手腕轻抖,仙剑发出一声愉悦的嗡鸣。 “清风剑法第一式—— 风起 。” 苏墨吟背对着梵音,看不见她此刻的神情,但从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和拂过耳畔的气息来判断,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数道凌厉无匹的剑风随梵音手腕轻抖骤然生出,如无形枷锁,从四面八方袭向那女子,封堵其所有退路。 “铛铛铛——!” 金铁交击的脆响接连爆开。 剑风过处,女子衣袍碎裂,其下露出的并非血肉,而是 冷硬金属浇筑般的肢体 。 她的双手指关节发出“咔哒”异响,骤然暴涨,指尖延伸出 尺长的幽冷金属利爪 ,泛着淬毒般的乌光。 更令人惊骇的是,她的腰腹部发出令人牙酸的机括扭动声, 身形违反常理地拉长、变形 ,灰黑色的皮毛瞬间覆盖体表。 竟在眨眼间从人形彻底化作一只半是血肉、半是机械的 巨大妖狐 。 冰冷的金属构件与蠕动的筋肉诡异结合,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果然是个残缺的‘活死人’。” 梵音 冰蓝色的眼眸 微微一眯,不见丝毫慌乱。 她足尖在地面轻轻一旋,身姿如风中蒲柳,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狐妖撕裂空气的利爪,同时手腕一沉一送,手中仙剑剑势陡然由疾转徐,画出一道圆融的弧线。 “第二式—— 卷云 。” 声落,剑起。 并非直刺,而是以腕为轴,剑尖颤出无数细密寒星, 如执笔泼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交织的云纹 。 周遭温度骤降,水汽被剑意牵引,瞬间凝结成无数 细如牛毛、锋锐无匹的冰晶 ,随着剑势流转,化作一道呼啸盘旋、越卷越大的 冰雾龙卷 ,无声却迅疾地朝那妖狐罩去。 那冰雾龙卷看似柔和,实则每一缕旋转的寒冰气流都蕴含着 至柔至韧的缠劲与至阴至寒的杀伤力 ,正是 以柔克刚、以气化形 的极致体现,封死了妖狐所有闪避的空间。 狐妖那坚硬无比的金属与血肉混合的外壳,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终究不堪重负。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其外层防护寸寸崩裂,露出了里面 残缺不全、闪烁着微弱灵光的狐狸本体 ,显得无比脆弱。 梵音剑势所化的冰晶龙卷毫不留情地席卷而过,势如破竹,瞬间将那残缺的狐狸躯体 搅碎、湮灭 ,化作一片猩红的血雾,消散在阴冷的空气中。 然而,就在那妖狐躯体彻底消散的刹那,一抹极其黯淡、即将溃散的 魂魄虚影 浮现而出,发出最后一声充满无尽怨毒的尖啸: “都去死——!” 这声尖啸仿佛是一个信号,瞬间引爆了灰市。 外界中骤然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和推搡声。 人群彻底陷入混乱,疯狂地试图逃离。 更令人心悸的是,许多原本静立或穿梭于各处的 灰狐面具女子,此刻如同被同时激活了一般,动作整齐划一却又迅捷无比地朝着这个小院蜂拥而来。 梵音 冰蓝色的眼眸 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 挥手幻化出一件宽大的黑色兜帽外袍和一副遮住半脸的面具 。 她快步上前,用外袍将苏墨吟从头到脚严实实地一裹,随即 一把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另一手提着的仙剑清光大盛,毫不犹豫地朝着洞口疾冲而去。 苏墨吟被她牢牢护在怀里,脸颊紧贴着她冰凉的身体。 外界的尖叫、嘶吼、混乱的脚步声以及那越来越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活死人的气息…… 这一切仿佛都被这件看似普通的黑袍和这个冰冷的怀抱 隔绝在外 ,只剩下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 “咚——咚。咚——咚。” 沉闷的打更声与自己过速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在耳边嗡嗡作响,苏墨吟一时竟分不清,那急促的擂动究竟是来自外界,还是源于自己的胸腔。 冰冷的夜风拂过脸颊,她才惊觉梵音不知何时已停下了脚步,却仍维持着将她护在怀中的姿势。 劫后余生的恍惚与被保护的安全感交织,让她先前强压下的情绪翻涌而上。 她将脸埋在那冰凉的衣料间,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前辈,对不起。我上次不该说那样的话……” “我就是…就是想着,如果当时,当时能有人愿意帮我们一把,我和阿娘的结果,会不会,会不会就不一样了…我…”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若有似无。 紧接着,苏墨吟感觉自己被轻轻放下,双脚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一股莫名的热意瞬间涌上脸颊,她有些手足无措,视线慌乱地垂下,盯着自己的鞋尖,嘴唇嗫嚅了几下,却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只 冰凉的手 轻轻落在了她的发顶,极其短暂地、安抚性地拂过。 苏墨吟猛地抬起头,撞进那双 冰蓝色的眼眸 里。 此刻那眼中似乎少了些平日的清冷疏离,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落入了星子,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开心,仿佛刚才那一点点安抚,就已驱散了所有阴霾和不安。 苏墨吟刚想再说些什么,一只 冰凉的手指 却轻轻贴上了她的唇瓣,那突如其来的触感和寒意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嘘~”梵音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先说。” 她 冰蓝色的眼眸 凝视着苏墨吟,语气变得严肃:“方才我斩灭的,不过是那狐妖的一个 分身傀儡 。这灰市与‘活死人’背后牵扯之深,远非你眼下所能触及。” 她略微停顿,感受到指尖残留的温热柔软触感,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继续道:“在我此番清醒的时间内,我会尽力助你 提升实力 。想要活下去,弄清真相,唯有自身足够强大。”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清冷的流光,倏然没入苏墨吟背后的仙剑之中,消失不见。 苏墨吟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自己似乎还残留着冰凉触感的嘴唇,又看了看那已然恢复平静的古剑。 前辈她……刚才是不是,有点害羞了? 这个念头莫名地冒了出来,让她心底泛起一丝奇异的、微甜的波澜。 苏墨吟嘴角噙着一丝傻傻的笑意,准备再说些什么,系在腰间的 百纳囊 却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震动。 神识探入,发现是那枚留给莫奶奶的传音符被触发了。 里面没有言语,只传来一声剧烈的 轰鸣 ,听起来像是房屋倒塌的巨响。 她心头猛地一紧,敏锐地转头望向东南方向——几乎在同一时间,类似的 爆炸声和混乱的尖叫 正从那个方向隐隐传来。 放开神识感知四周,她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竟身处 凡人聚居的区域 ,难怪之前能听到清晰的打更声。 四更天……正是夜深人静之时。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苏墨吟撕碎了一张加速符 ,她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疾风,朝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也是莫家小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都说一更人,三更鬼,四更贼,莫然到底有没有害人性命,苏墨吟到底和吟心是什么关系,莫家小院里会发生什么,敬请期待第19章:杀人偿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真假掺半 第19章 杀人偿命 百工街 莫然脸色惨白,但这次她的腰杆挺得比任何一次都直,声音因恐惧而发颤,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委屈和坚定:“你胡说!这根本不是月廖草!这是 醉龙鳞 !我好不容易才…才从万妖林里采到的,它需要专门的炼丹师处理,你到底怎么用的?” 那男修闻言一愣,随即怒火更炽,仿佛被戳到了痛处:“放屁!什么醉龙鳞!我儿就是用了你的东西才出事的。” 周围有懂行的修士听到“醉龙鳞”三个字,倒吸一口凉气。 “醉龙鳞?那小丫头居然有这东西?” “嘶…那东西蕴含的灵力霸道无比,” “若是体内有旧伤或是根基不稳,确实可能……” 那筑基男修闻言,怒火更炽,仿佛被踩中了痛脚,嘶吼道:“什么炼丹师!你就是推卸责任,把真的说成假的,假的也说成真的。赔我儿命来!” 他周身灵力再次暴动,眼看就要不顾一切地动手。 就在这时,莫然猛地抬起头,尽管小脸煞白,声音却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锐利和清晰,一字一句地砸向男修,也砸向周围所有围观的人: “好!就算我卖的是毒药!那我问你——” “这‘毒药’,我是让你儿子生吞了,还是让你煮水喝了?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这是 炼丹的主材 , 蕴含的妖力霸道,需由炼丹师小心处理 ?!” “你儿子究竟是什么病症?你又是怎么给他用的?用了多少?可曾配伍其他药物?可曾用过药引?” “你什么都不说!只一口咬定是我卖的东西害死了人,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有人买了菜刀回去杀了人,也要铁匠铺的老板偿命吗?” 她的话语又快又急,却逻辑分明,句句戳在关键点上。 那男修被她一连串的质问噎得一时语塞,脸色涨红,竟不知如何反驳。 他难道能当众承认,自己救子心切,又心疼请炼丹师的高昂费用,抱着侥幸心理直接给儿子服用了少许? 周围修士的议论风向瞬间变了。 “这小姑娘说得在理啊……醉龙鳞那东西,确实不是能直接下肚的。” “是啊,若是处理不当,筑基修士都未必扛得住,何况……” “看来是心急用错了方法,唉,可惜了……” “但这也不能全怪卖东西的吧?规矩总是要讲的。” 几名身着巡检司服饰的修士也挤了进来,为首的队长面色严肃,沉声道:“此地禁止私斗!既然出了人命,便需按规矩调查!卖家、苦主,都需跟我们回去说明情况!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那男修见巡检司介入,周围人也指指点点,知道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也无法当场报仇了。 他死死盯着莫然,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和不甘,最终化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好……好!你们等着!我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他扔下这句狠话,猛地推开人群,抱着儿子的尸体,身影踉跄却又飞快地消失了。 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莫然一个人站在原地,强撑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小腿微微发软。 她看着地上散落的、那枚真正价值不菲却被污蔑为“假药”的醉龙鳞,心里涌上的不是卖不出钱的可惜,而是一阵后怕和深深的委屈。 这次是真的…… 她蹲下身,默默地将残片捡起,小心地收好。 不管怎么样,东西也不能浪费。 莫然失魂落魄地收拾好散乱的摊位,刚回到那简陋却温暖的小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位邻居大婶就急匆匆地推门而入,脸上写满了焦急: “莫丫头,你可算回来了!你奶奶她……她刚才听说你在街上被人堵着要偿命,一急之下,捂着心口就倒下了。脸色煞白,怎么叫都没反应。我们几个把人抬到 万华医馆 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莫然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阵发黑。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朝万华医馆跑去。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她冲进医馆,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榻上、面色灰白、呼吸微弱的奶奶。 一位医师正在旁边施针,眉头紧锁。 “奶奶!”莫然扑到床边,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握住奶奶冰凉的手。 似乎是听到了孙女的声音,莫奶奶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一条缝。 看到莫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老人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奶奶!奶奶我没事!您别吓我……您看看我,我好着呢,没事了……” 莫然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泪水,一遍遍地、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安慰着奶奶,告诉她冲突已经平息,巡检司也来了人,自己一根头发都没少。 莫奶奶急促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缓了一些,但眼神依旧紧紧抓着莫然,充满了担忧和后怕。 她颤抖地、用尽力气抬起一只手,摸索着从贴身的内袋里,掏出了一枚看似普通的符箓,塞进莫然手里。 莫然低头一看,应该是那位借住的苏姑娘离开时,留给奶奶的那枚 传音符 。 奶奶的手指冰冷,灰白的眼睛里满是嘱托。 莫然握着那枚尚带着奶奶体温的传音符,看着老人虚弱却充满担忧的眼神,再想到今日接连的遭遇,所有的委屈、害怕和强撑的坚强终于决堤,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落下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奶奶,我会收好的。您别担心,好好休息……” ………… 夜深人静,冷月孤悬。 莫然蜷缩在冰冷的床铺上,白日里的惊惧与委屈尚未完全散去,奶奶病倒的模样更是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就在她意识模糊,即将被疲惫拖入睡眠边缘时—— “砰!!” 一声巨响,小屋那本就脆弱的木门 轰然炸裂 ,木屑纷飞中,一道裹挟着浓烈杀意的黑影如同地狱罗刹般猛地冲入屋内! 正是白日里那个丧子的筑基男修。 他双目赤红,面容扭曲,周身灵力狂暴涌动,死死锁定了床上惊恐万分的莫然。 “小贱人!给我儿偿命来!”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透了莫然全身。 她甚至来不及尖叫,那男修蕴含着磅礴灵力的一掌已携着厉风,毫不留情地朝她天灵盖拍下。 速度太快了,快到让她根本无法反应! 要死了吗…… 极致的恐惧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那时候,学堂里的先生夸我字认得快,有灵性…… 家里连吃饱饭都艰难,她只能趁着午休,偷偷溜去膳堂后院,捡那些富家子弟吃剩的、甚至被丢弃的点心残渣充饥。 后来,听说邻居张大叔去百工街卖草药,赚了不少灵石…… 她也想试试,想让奶奶过得好一点。 她偷偷跟在张大叔后面,想看看他去哪里采药。 凡人小姑娘脚力慢,也没见识,还没出城多远就跟丢了。 第一次,她战战兢兢地把自己在城外胡乱采来的、根本不认识的野草摆上摊,胡乱编了个名字和功效。 她心里怕得要死,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买了!虽然只换回几枚劣质灵石,却让她看到了一条“生路”。 原来,这样就可以赚钱吗…… 从此,她靠着小聪明观察别人摊位上热销的草药长什么样,然后去城外找相似的、或者干脆找点看起来特别的植物来冒充。 可看着奶奶能多吃一口肉,能换点好药,那点负罪感又被压了下去。 直到……遇到了云昭姐姐。 “莫然,你认草药很有天赋嘛!这株伴生兰藏得这么深都被你找到了!” “以后别自己乱跑了,城外危险。跟着我,我教你认真正的灵草,保证比你以前赚得多!” 云昭姐姐温柔带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是云昭姐姐告诉她哪些地方安全,哪些草药值钱,怎么处理才能保持药性。 那块醉龙鳞,就是她第一次跟着云昭姐姐去万妖林外围“见世面”时,运气极好地在一处悬崖边捡到的漏。 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卖一次真东西,卖个好价钱…… 作者:抱抱莫然小丫头。 莫然:可以快进到我成为富婆的时候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杀人偿命 第20章 开新地图啦 苏墨吟循着打斗痕迹和微弱的灵力波动赶到莫家小院时,四周已陷入一片死寂。 她放开神识,仔细扫过这片狼藉的废墟。 院门碎裂,屋内桌椅倾覆,显然经历过一场短暂而激烈的冲突。 她的心猛地一沉,迅速搜寻,最终在院墙角落发现了那具尚带余温的男修尸体。 她蹲下身,指尖凝起一丝微光,探查着致命伤。 男修眉心处只有一个 细如针眼的血洞 ,精准地摧毁了识海,是一击毙命。 他的嘴唇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显然那“针”上还淬有剧毒。 手法干净利落,直攻要害,还用了毒……这作风,倒像是精通人体弱点的医修所为。 苏墨吟微微蹙眉,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她收敛心神,细细感知着尸体上残留的、几不可察的气息。那气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竟有几分熟悉。 是云昭? 她立刻在男修身上摸索,果然从其怀中掏出了一个材质普通的乾坤袋,以及一枚微微发光的 留影石 。 就在她拿起留影石的瞬间,一道光影从中投射而出—— 云昭 的身影浮现出来,她穿着一身 桃粉色的衣裙 ,站在这片废墟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看着苏墨吟的方向,唇角带着浅笑,眼神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深邃和疏离: “苏姐姐,事发突然,云昭来不及与你当面告别了。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会变得更加强大。” 影像闪烁了几下,便消散在夜色中。 苏墨吟站在原地,握着那枚已然黯淡的留影石,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云娘与那“活死人”相似的眉眼、灰市中狐女提及的“吟心”、云昭此刻突兀的现身与离去。 这背后的牵扯,果然极深。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 这些谜团,远非现在的自己所能触及。 她迅速抹去男修尸体上的痕迹,随即指尖弹出一缕灵火。 火苗落在干柴与布料上,瞬间蔓延开来,很快将小院吞噬。 “走水啦!快来救人啊!”远处传来邻居的惊呼和嘈杂的脚步声。 苏墨吟早已悄然退至远处,立于高高的城墙之上,冷静地俯瞰着那团在夜色中跳跃的火焰。 她顺手探查了一下那个乾坤袋,颇为寒酸,仅有 一百余枚中品灵石 和一些不值钱的杂物。 真是穷得可以……显然忘了自己刚来时身上可是空空如也啊 她撇撇嘴,但还是将灵石收起。 “前辈,”她抚摸着背后的剑鞘,在心中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识海中,那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想不想……去沙漠看看?” 苏墨吟微微一怔,随即望向远方月光下连绵起伏、如同巨兽脊背般的漆黑森林,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带着期待。 “好。” 她轻声应道,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踏剑而起,消失在苍茫的夜色尽头。 五年后——赤沙洲 炙热的烈阳烘烤着无垠黄沙,空气因高温而扭曲。 苏墨吟身形如电,指尖一弹,将一枚闪烁着锐金之光的破甲符精准地拍在蝎子坚硬的背甲之上,随即足尖轻点沙地,借力向后飘退。 “爆!” 随着她一声清叱,贴在蝎甲上的灵符骤然亮起刺目光芒。 “轰——!” 一声闷响,沙行蝎那足以抵挡寻常法器的厚重背甲上,竟被炸开一个碗口大的焦黑窟窿,隐约可见内里蠕动的血肉。 吃痛的沙行蝎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沉,便要钻入沙下遁逃。 苏墨吟岂容它逃脱? 她身形凌空而起,神识牢牢锁定了沙地下那道急速移动的鼓包。 只见她双手结印,周身灵力激荡,数枚金光灿灿的金剑符自她袖中鱼贯而出,悬浮于身前。 “去!” 她并指一点,符箓瞬间化作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剑光,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 “铛!铛!” 密集的穿刺声与金石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金剑或是深深刺入沙蝎相对柔软的腹部关节,或是撞击在它坚硬的背壳上迸溅出火星。 顷刻间,那片沙地便被插得如同刺猬一般。 沙下的鼓包停止了移动。 苏墨吟缓缓落下,靴底陷入温热的沙中。 她谨慎地走上前,轻轻拨开浮沙,沙行蝎庞大的尸体显露出来,身上插着数柄金色光剑,已然气息全无。 她翻手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正欲俯身收割有用的材料。 异变陡生! 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自身侧袭来,是沙行蝎的尾钩。 它方才竟是假死,将最具威胁的尾针隐藏在沙中,伺机发动了致命偷袭! 苏墨吟却似早有预料,右手匕首如电光石火般向上格挡,“铛”的一声架住毒钩。 与此同时,她左手早已扣着的两枚金剑符激射而出,直取沙行蝎复眼所在。 脚下步法更是玄妙一变,身影如鬼魅般一闪,出现在沙行蝎的身后。 “咔嚓!” 手起刀落,那根蕴含着剧毒的蝎尾被齐根斩断。 沙行蝎彻底陷入疯狂,两只巨螯舞动如风车,疯狂地向四周攻击,沙土飞扬。 然而苏墨吟早已凭借灵动的身法再次拉开距离。 她看着发狂的巨蝎,双手一扬,最后几枚火球符脱手飞出。 “轰隆隆——!” 连续的爆炸声伴随着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火焰将沙行蝎彻底吞噬。 待火光散去,那庞大的身躯终于轰然倒地,彻底没了声息。 不远处,梵音一袭褐袍,静立沙丘之上,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看着苏墨吟熟练地切割着蝎壳、毒腺等有价值的材料,然后竟拿出铲子,开始在一旁挖掘沙坑。 梵音想抬手相助,一缕微不可查的神念刚探出,便被苏墨吟一个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制止。 她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泛起一丝无奈的浅笑,收敛了所有气息,安心做个“旁观者”。 至于为何会如此…… 时间线回溯至一年前。 苏墨吟在冲击筑基期瓶颈时,竟引动了本该在结丹时才出现的天雷。 两人措手不及,未做任何渡劫准备。 危急关头,梵音强行现身,以残存神尊之力,手提仙剑直冲云霄,徒手撕裂雷霆,剑光斩散劫云。 雷劫虽过,但因梵音以神尊之躯强行介入苏墨吟的因果,并替她挡下天罚,导致自身本就未恢复的灵体遭受重创,变得极度虚弱,开始不时陷入昏睡。 更严重的是,那柄与她本命相连的仙剑之上,也因此新增了一道寸许长的裂痕。 自那以后,苏墨吟便严禁梵音再轻易动用力量。 苏墨吟的动作越来越快,沙坑越挖越深,直到她整个人都隐没在阴影之中。 终于,铲尖触到了一片异常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物质。 她棕色的杏眸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丢开铲子,改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沙层。 随着沙粒滑落,一片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乳白色椭圆形茧囊显露出来,每个约有拳头大小,表面布满细密的金色纹路,在昏暗的坑底散发着微弱的灵光。 沙虫茧!还是数十枚之多! 她屏住呼吸,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内衬柔软且刻有恒温符文的特制玉匣,动作轻柔地将这些珍贵的虫茧一枚枚拾起,放入匣中。 有了这些,可重复使用的传送卷轴,终于有希望制作出来了! 将玉匣稳妥地收进百纳囊最安全的格子后,苏墨吟才拍了拍满身的沙尘,轻盈地跃出深坑,回到一直静立等候的梵音身边。 “阿音,”她自然地伸出手,揽住对方的腰肢,只是耳尖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红晕,语气也带着点故作镇定的不自在,“可以走了。” 来到赤沙洲后,两人对外一直以结伴闯荡的姐妹相称。 直到某次,苏墨吟无意间听到几个醉酒的散修议论,说她们相处起来半点姐妹的亲热劲儿都没有,称呼都连名带姓的,怪得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晚,苏墨吟便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对梵音提出,往后要显得更“亲密”些才好。 于是,便有了“阿音”和“墨吟”这般的称呼。 梵音对此无可无不可,只是淡淡点头,倒是苏墨吟自己,每次唤出“阿音”时,总有些微妙的羞赧。 下一刻,两人身影一阵模糊,周遭景物飞速扭曲变幻。 仅仅是眨眼之间,她们已从荒芜的沙海深处,出现在了数百里外的金沙集入口。 眼前是高达数十丈、由某种暗红色巨石垒砌而成的雄伟城墙,墙体厚重,几乎看不到缝隙,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也只有这般结构和材料,才能在这片动辄掀起毁天灭地沙暴的赤沙洲屹立不倒。 她来了,她来了,新地图她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开新地图啦 第21章 金乌啼鸣,神殿现世 两人穿过如水波般荡漾的城墙结界,踏入金沙集内部。 灼人的热浪瞬间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香料、汗水和牲畜气息的闷热喧嚣。 几乎在她们现身的瞬间,几名穿着 色彩艳丽胡裙的年轻欧拉便热情地围了上来,手中捧着盛满清水的陶碗: “辛苦了,欧拉!辛苦了!喝口水解解渴吧!” 在这里,男子被称作戈尔 ,女子则被唤作欧拉 。 精明的商人们往往会派出最美丽热情的欧拉,在城门处迎接狩猎归来的修士,这既是惯例,也是一种拉拢生意的手段。 苏墨吟面色淡漠,摆手拒绝了递到眼前的水碗,同时更紧地牵住梵音的手,径直穿过人群向前走去。 梵音虽已见过多次,却仍会被这种直白的热忱所触动。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微微侧首,对那位被拒绝后略显失落的欧拉轻声回应:“谢谢你的好意,欧拉。” 苏墨吟拉着她,轻车熟路地来到集市一角一个相对安静的摊位前。 摊主阿米尔 正悠闲地给自己心爱的驼马刷着毛。 “欧拉,你来啦!还有这位美丽的姐姐!” 阿米尔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脸上立刻堆起笑容。 他头上缠着长长的头巾,末端随意披在肩头,身着清爽的短袖长袍和同色长裤,挺着的小肚子随着他爽朗的笑声微微颤动。 “这次又带什么好货来了?” “三枚沙虫茧,”苏墨吟开门见山,同时递过去一副闪烁着赤红色流光、镌刻着精美鸟纹的金属护腕。 “还有之前答应镌刻符文的护腕。” 阿米尔接过护腕,指尖拂过上面流畅的符文线条,眼中闪过惊艳,连连赞叹。 “欧拉!欧拉!你真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符师!说真的,你不考虑在集里开个铺子吗?我出本钱赞助你!” 苏墨吟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只是从百纳囊中取出一个更小巧的玉匣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三枚泛着柔和乳白色光晕的虫茧。 “筑基中期沙行蝎的茧,结茧不久,茧丝饱满柔韧。至少要 一千二百中品灵石 。” 阿米尔也不恼她的直接,小心拿起一枚虫茧对着光仔细查看,嘴里啧啧有声。 “品相确实上乘!不过欧拉你也知道,沙虫茧娇贵难存,我正好有批货要运出去,这一路上还得费心照料它们……九百枚如何?” 苏墨吟皱了皱眉,想到即将要支付的房租,语气坚定地还价。 “阿米尔,我们是老交情了。一千枚,不能再少。” 阿米尔合上匣子,胖乎乎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做出妥协的样子。 “好吧,好吧!老规矩,这副极品护腕,我抽两成利,作价一千六。加上三枚沙虫茧一千枚,一共是 两千五百枚中品灵石 !” 见苏墨吟似乎还想说什么,阿米尔眼珠一转,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取出一套衣物。 那是一袭用金丝薄纱织就的长裙,款式大胆,腰间镂空,搭配着一条同色系的飘逸披巾 。 “欧拉!我亲爱的朋友!” 阿米尔笑容可掬地将衣裙递到苏墨吟面前。 “这可是现在集里最时兴的款式,送给你的姐姐。只有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月神赐予的华服啊!” 苏墨吟的目光落在那些璀璨的金纱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梵音穿上它时的模样。 冰蓝色的眼眸,绝世的容颜,再编上几缕发辫……恐怕连传说中的月神也要黯然失色。 她的耳根悄悄染上一抹绯红,几乎是下意识地,接过了那套衣裙。 阿米尔见状,知道买卖成了,开心地摸着肚子,将一袋沉甸甸的灵石塞到苏墨吟手中。 “哈哈!欧拉,你真是爽快!愿月神的光辉永远照耀你!” 苏墨吟小心地将那套璀璨的金纱裙收入百纳囊,指尖在柔软的布料上无意识地多停留了一瞬。 她抬眸,视线越过喧闹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摊位斜后方。 梵音正微微俯身,听着一个售卖香料的老戈尔热情地介绍着什么。 仿佛心有灵犀,梵音也恰在此刻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眸 迎上她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心安的弧度。 苏墨吟心头一暖,脸上不自觉地绽开笑容,加快脚步向她走去。 然而,就在距离几步之遥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兀地挡在了她和梵音之间,也遮住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名穿着华丽、肤色黝黑的戈尔,他带着浓重当地口音,却难掩殷勤的语调对梵音说道: “这位美丽的欧拉,恕我冒昧,您的容颜让最皎洁的月光都黯然失色,不知我是否有幸得知您的名讳?” 苏墨吟的棕色眼眸几乎瞬间沉了下去,方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她身形一闪,已如鬼魅般挡在梵音身前,脸色冰冷得能凝出霜来,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厉色: “滚开!” 那戈尔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诧异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看似年纪不大,气势却惊人的欧拉,有些讪讪地,仍带着一丝不甘问道:“这位欧拉,你是……?” 回应他的,是骤然抵在他喉间的冰冷刀锋。 苏墨吟手中的匕首散发着森然寒气,她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最后说一次,滚。还是不滚?” “欧拉!欧拉!别动怒!我走,我这就走!” 那戈尔脸色煞白,感受到匕首上传来的灵力波动和对方眼中真实的杀意,顿时慌了神,连连摆手后退。 苏墨吟却在他转身的刹那,毫不留情地一记肘击重重撞在他的后心! “唔!”那戈尔闷哼一声,踉跄着扑向前方,再不敢回头,狼狈地挤进了人群。 苏墨吟这才收起匕首,转身紧紧牵住梵音的手,语气带着一丝未消的余怒: “阿音,下次再遇到这种莫名其妙凑上来搭讪的,直接无视就好。” 梵音任由她牵着,目光依旧饶有兴致地流连于集市两旁奇特的建筑和琳琅满目的商品,对她的怒气似乎浑不在意,只是淡淡应道: “不过是个不懂规矩的小辈罢了,此地的风土人情,倒确有几分意思。” 小辈…… 这两个字像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一下苏墨吟的心。 她抿紧了唇。 是啊,在你数万年的生命长河里,我不也一样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辈吗? 这里的文化至少对梵音而言是新鲜的,而我,或许连这里一个普通的欧拉都不如,至少她们的热情是大胆而直接的…… 一种混合着郁闷和无力感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她握紧了掌心那只微凉的手,却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从金沙集那喧嚣燥热的氛围中走出,一路向北,空气中的灼热渐渐被湿润的草木气息取代。 视线尽头,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映入眼帘,如同一块镶嵌在无尽黄沙中的翡翠。 那便是落月泉。 传说中,月神因不忍见子民在沙海中煎熬,舍身降下一片月亮的碎片,化作了这眼永不枯竭的清泉,滋养出了这片生命的乐园。 苏墨吟推开一扇精致的木制院门,门内别有洞天。 小院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精心种植的各色耐旱花卉在夕阳下吐露芬芳。 一条引自落月泉的清澈溪流蜿蜒穿过庭院,水流潺潺,绕过一座小巧的假山,又从一座微型的拱桥下流过。 桥下,数尾金色的燕尾鱼在卵石间嬉戏追逐。 再往里走,是两间卧房,以及水房、厨房和一间雅致的会客厅,一应俱全。 “两位姑娘回来了!”一位面容和善、系着围裙的欧拉闻声从厨房迎了出来,笑容温暖。 “今天晚上在家用晚饭吗?” 这是苏墨吟特意聘请来打理家务的欧拉,在她外出狩猎时,也能确保梵音有人照料。 没等苏墨吟回答,梵音却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冰蓝色的眼眸望过来,带着近乎期待的询问:“今晚……可以吃酥奶冰酪吗?” 苏墨吟心头一软,泛起一丝酸涩的怜爱。 梵音的神尊之躯虽不死不灭,却也因此隔绝了人间百味。 唯有在附身状态下,她才能通过自己的感官,尝到食物的滋味。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牵起梵音的手,引她走到小桥中央,柔声道:“等下我得去找月婆婆处理今天收获的沙虫茧,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 她话锋一转,指向远处在暮色中泛着朦胧光晕的落月泉,轻声问道: “阿音,你看今天的泉水,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梵音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冰蓝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泉水的微光,她略作思索,给出了观察入微的答案: “泉边的树木和屋舍上,比往日挂上了更多的月光绸。是因为……月神祭要到了吗?” 苏墨吟笑着点点头,棕色的眼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暖:“对啊,阿音猜对了呢。听说月神祭的时候,街上会摆满各种小吃摊子,有甜滋滋的月华饼,还有……” 她的话语微微一顿,似乎在脑海中搜寻着更多有趣的描述。 就在这时,梵音却忽然向前迈了一小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仿佛能感受到对方轻柔的呼吸拂过面颊,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若有若无的、独属于梵音的冷冽清香。 苏墨吟的声音戛然而止,呼吸下意识地屏住,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擂鼓般响起。 梵音却仿若未觉,只是微微低下头,伸出纤长的手指,轻柔地从苏墨吟的发间取下一片不知何时落下的粉色花瓣。 她的动作自然无比,随后,那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温热的气息,拂过苏墨吟的耳畔: “月神祭听起来很热闹。我们来了这里这么久,还从未在夜晚一同出去过。今晚,陪我一起去逛逛,可好?” 苏墨吟的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 梵音身上那令人安心的冷香包裹着她,让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只是凭着本能,有些结结巴巴地应道: “好……好啊。当然好。” 梵音看着她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冰蓝色的眼眸中漾开一抹极浅却真实的笑意。 她稍稍退开些许,给苏墨吟留出一点呼吸的空间,才轻声问道: “墨吟,你方才……还想说什么?” 苏墨吟撞进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仿佛瞬间跌入了一片清冷而温柔的月光之海,心神都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我让阿音附身,尝遍今晚的美食……阿音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梵音看着眼前人鲜活而带着点小小狡黠的模样,冰蓝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从善如流地配合着她:“哦?什么条件?” “这个嘛……”苏墨吟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唇角弯起一个俏皮的弧度,“等我们晚上回来,我再告诉你。” 说完,她取出一方淡蓝色的轻纱,仔细地为梵音戴上,遮掩住那过于惊世的容颜。 在系上面纱的瞬间,她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梵音的脸颊,长长的睫毛像羽扇般扫过她的掌心,带来一阵细微而酥麻的痒意。 苏墨吟的心尖仿佛也被这触感轻轻挠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收拢了掌心,仿佛要将那转瞬即逝的悸动牢牢握住。 “我们先去找月婆婆处理沙虫茧,”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路上看到什么想吃的,我们都先买一份带回来,晚上慢慢尝。” 两人并肩走入夜色。 今晚的月亮格外圆润明亮,清辉遍洒,将整个金沙集笼罩在一片柔和而圣洁的光晕之中。 各色摊位前灯笼高挂,人流如织,空气中交织着烤肉的焦香、蜜饯的甜腻以及热烈的喧哗。 苏墨吟与梵音并肩而行。 梵音面上仍覆着那方淡蓝轻纱,只露出一双沉静的冰蓝色眼眸,却依旧难掩风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苏墨吟靠近她半步,手臂若有若无地护在她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过拥挤的人潮。 “阿音,跟紧我。”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梵音微微颔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任由她带着自己在人群中穿行。 在一个售卖酥奶冰酪的摊前,苏墨吟停下脚步,买了一份。她先舀了一小勺,眼神期待:“阿音,先附身尝尝?听说这家是金沙集最地道的。” 梵音从善如流,一缕细微的神念拂过。 苏墨吟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颤,随即感到一丝清凉的触感融入神识。 是梵音短暂地共享了她的感官。 冰酪送入口中,奶香浓郁,冰沙清爽,蜜糖的甘甜瞬间在味蕾绽放。 这份愉悦通过共享的感官,清晰地传递给了梵音。 “很甜。”梵音的声音在苏墨吟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品尝到滋味的满足。 苏墨吟的耳根微微发热,小声说:“那我们多买一份带回去,晚上慢慢吃。” 路过一个贩卖月光绸发带的摊位时,梵音目光停留在一枚绣着银色暗纹的发扣上。 苏墨吟立刻上前熟练地与摊主讨价还价,最终以一个实惠的价格成交。 她拿起发扣,转身看向梵音,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小得意。 梵音配合地微微低头。苏墨吟踮起脚尖,仔细地将发扣别在她鬓边,动作轻柔。 系好后,她端详了一下,小声赞叹:“真好看。” 就在这时,几个嬉闹的孩童险些撞到梵音,苏墨吟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揽向自己身侧,眉头蹙起,直到孩子们跑远才松开手,低声问:“没事吧?” 梵音轻轻摇头,目光落在她仍微微绷紧的手臂上,忽然开口:“墨吟,不用这么紧张。” 苏墨吟一怔,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但紧绷的肩膀却悄悄放松了些许,手却依旧牵住着梵音的手。 两人随着人流向前,眼看就要穿过夜市,抵达月婆婆居住的巷口。 忽然,一阵极其清越、却带着某种古老威压的鸟鸣声,如同穿透层层空间,自沙漠腹地遥遥传来! “唳——!” 那声音并不尖锐,却仿佛在每个人心头响起,瞬间压过了集市的喧嚣。 人群骤然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听到了吗?那声音!” “是从黑沙漠方向传来的!” “这叫声……莫非是传说中的三足金乌?” “难道神殿真的要现世了?!” 苏墨吟与梵音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苏墨吟握紧了梵音的手,低声道:“我们先去找月婆婆,把沙虫茧处理了。” 梵音冰蓝色的眼眸望向沙漠深处,微微颔首。 两人不再停留,加快脚步,消失在通往月婆婆住所的巷弄阴影之中,将身后的喧嚣与猜测暂时抛下。 而沙漠的深处,那声啼鸣所带来的波澜,才刚刚开始扩散。 苏墨吟:我可以没钱,但老婆不能没有新衣服穿[撒花][彩虹屁][加油] 作者:墨吟还在单相思呢,没关系,没关系,老房子着火也就是一瞬间的事[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苏墨吟:暗恋大概就是一个人的事吧 ,而且我总觉得阿音在撩我[化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金乌啼鸣,神殿现世 第22章 月光纱罗 “扣——扣扣。” 苏墨吟屈指,轻轻敲响了月婆婆那扇略显古旧的木门。 她棕色的眼眸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沉静,然而,就在等待回应的一刹那,她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鎏金色流光 门后……不止一道气息! 她心头一凛,不动声色地拉着梵音向后撤了半步,同时低声朝门内试探道:“月婆婆,您在吗?” 握着梵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已悄然扣住了数张符箓,灵力暗涌,蓄势待发。 门内先是传来一阵细微的交谈声,随即是月婆婆那熟悉而祥和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在对屋内其他人说话:“是常来的苏姑娘,无妨的,去给她们开门吧。” 一阵略显迟疑的脚步声后,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隙。 一个年轻男子的面孔露了出来,眼神中带着审视和不情愿。 苏墨吟警惕的目光越过他,迅速扫过屋内。只见月婆婆安然坐在里间,而她身旁,还站着两名女子。 这两名女子皆剪着齐肩短发,发丝垂落半掩面容,额间以银粉描绘着一弯精致的新月图案。 这独特的装扮,正是传说中的月族标志。 原来月婆婆是月族人的传闻……是真的! 这时,其中一名月族女子用带着独特腔调的语言急促地对月婆婆说了几句什么,苏墨吟完全听不懂。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话题必然与她们这两个不速之客有关。 她下意识地将梵音更紧地护在身后,在识海中急急传递意念:“阿音,情况不对你就立刻回到剑中,我来断后!” 梵音感受到她紧绷的身体和全神贯注的戒备,冰蓝色的眼眸低垂,目光落在她柔顺的发顶,平静地回应:“无妨。她们在劝月婆婆趁月神祭回归族地,以及……在商议是否要清除我们这两个‘目击者’。” 苏墨吟闻言,长睫半垂,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下一刻,她抬起脸,脸上已绽开一个毫无破绽的、带着些许歉意的笑容,语气轻松自然: “月婆婆,原来您这儿有贵客在呀!那我们今天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您。” 苏墨吟牵着梵音的手,正欲退出这小院。 就在她脚步将移未移的刹那,身侧的梵音却忽然抬起了另一只空闲的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四周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了。 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以她为中心悄然扩散,时间流速都似乎变得粘稠迟缓。 梵音 冰蓝色的眼眸 淡漠地扫过虚空某处,五指轻轻一拢——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凭空响起。 仿佛一面看不见的镜子被瞬间捏碎。 紧接着,几点微不可查的、如同水晶碎屑般的东西从空气中析出,飘落在地。 是 隐匿结界 ,还有人! 苏墨吟虽不知那具体是何物,但对危险的直觉让她在梵音出手的同一瞬间便已做出反应。 她一直扣在掌心的符箓如同有了生命般激射而出。 “嗖!嗖!嗖!” 数道灵光没入地面与空中! 下一刻,粗壮的 青色木藤 破土而出,如同灵蛇般精准地缠上了屋内那两名月族女子和开门的男子的四肢关节,瞬间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与此同时,空气中寒气凝结,数枚尖锐的冰刺凭空浮现,闪烁着森然寒光,稳稳地悬停在他们的眉心、咽喉等要害之处。 整个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月婆婆身边的三人甚至来不及惊呼,便已彻底受制。 梵音清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她目光如炬,直射向内间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处: “藏头露尾之辈,还不现身吗?”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珠帘碰撞声,内室的阴影中,缓步走出一位女子。 她的面容被繁复而古老的银色纹路覆盖,几乎看不清原本的容貌,只留下一双深邃的眼眸。 一头银灰色的及肩短发,身上穿着样式奇特的衣袍,上面用暗线绣满了月亮与星辰的图案,随着她的走动,仿佛有微光流转。 只见她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动作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 随着她指尖灵光的闪烁,那些紧紧缠绕着月族人的粗壮木藤,竟如同拥有生命般,温顺地松开、退去,最终化作点点青芒消散在空中。 而悬于众人要害处的冰刺,也顷刻间软化,化作清澈的水滴,悄然滴落。 整个破败的小院,在月婆婆随后的轻轻一拂袖间,如同时光倒流,破损的门窗、散落的杂物迅速恢复原状,仿佛之前的冲突从未发生。 那银纹女子目光扫过苏墨吟和梵音,最后落在月婆婆身上,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月婆婆,这就是你之前提到的两位‘客人’?” 月婆婆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依旧挂着那抹祥和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赞许:“是啊。苏姑娘和她的这位姐姐,行事谨慎,身手也颇为不凡呢。” 苏墨吟闻言,心中警铃大作, 她抿紧了唇,眼底闪过强烈的不悦和惊疑。 阿音从未随我来过这里,我也从未提前告知今日会来。 月婆婆怎会预料到我们今晚会来? 背后隐藏的信息,让她脊背微微发凉 “苏姑娘之前不是问过老身,去哪里能采到上好的月光纱罗吗?” 月婆婆笑容和煦,抬手指了指身旁那位银纹女子。 “哝,这位是月莎。她正好可以带你们过去。” 说罢,她挥了挥手,示意那几名被制住后又获释的月族侍从退下,然后目光温和地看向仍站在门口的苏墨吟和梵音。 “两位姑娘,不进来坐坐吗?总不好一直站在门口说话。” 梵音冰蓝色的眼眸淡淡扫过屋内,并未多言,只是自然地牵起苏墨吟的手,率先步履从容地走了进去。 墨吟想要采集月光纱罗吗? 我沉睡的这段时间,她似乎有了很多新的打算…… 梵音心中掠过一丝念头,并未深思。 她尚未完全意识到,经过这些年的相伴,她与苏墨吟之间,似乎早已超越了最初因血契而绑定的契约关系,滋生出了几分宛如挚友般的熟稔与默契。 苏墨吟心中却暗自警惕,先前对月婆婆积累的好感,因其未卜先知的言语而大打折扣。 她随着梵音步入屋内,直接说明来意:“月婆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请您帮忙,将这些沙虫茧编织成可用的丝线。” 月婆婆在屋子中央的软垫上坐下,衣袖轻拂,灵力微动,茶壶便自行悬空斟茶,一股清雅的花香随之在室内弥漫开来。 苏墨吟闻到这香气,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紧绷的身体竟松弛了几分。 她将装有沙虫茧的玉匣放在桌上,顺势问出心中最大的疑虑:“婆婆是如何得知,我们今晚会来的?” 月婆婆在氤氲的茶雾后笑了笑,神色祥和地收下匣子:“这是月神赐予我等信徒的一点微末能力罢了。苏姑娘,你对月族人了解多少?” 苏墨吟看向静立一旁的月莎,打量着她独特的服饰和纹面,依循着听闻答道。 “月族人崇尚月神,据说在月光照耀下,能免受沙兽侵袭。” 月莎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飞快瞥了一眼静坐不语的梵音。 仅仅一眼,她便感到一种深不见底的压力,立刻收回了视线。 月婆婆又为苏墨吟添了一杯茶,缓缓道:“是啊,我们月族人世代信奉月神,向往和平。那月光纱罗,便是只生长在我族领地深处的灵植,其所在之处,唯有月族人才知晓。” 苏墨吟微微挑眉,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想要月光纱罗,就必须通过月族。 月光纱罗是制作高阶幻术符咒的极品材料,可遇不可求。 “既然如此,月婆婆可否为我们带路?” 月婆婆却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转向月莎:“老身年迈,法力低微,早已不堪长途跋涉。月莎是少族长,由她带你们前去,最为稳妥。” 苏墨吟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带着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熟捻,反驳道:“婆婆您刚才挥手间就将屋子恢复如初,可一点都不像法力低微的样子啊。” 话一出口,苏墨吟自己都微微一怔。 不对劲……我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而且,我对她的警惕心,怎么好像……提不起来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杯香气袅袅的热茶上,心头骤然掠过一丝寒意。 苏墨吟:我怎么天天中招啊,防不胜防[小丑] 梵音:茶应该很香吧,墨吟又喝了一杯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月光纱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