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主的反派师尊怎么破》 第1章 第 1 章 桑筱宁醒来时,鼻尖萦绕的是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前一刻她还在现代都市的斑马线上,为了躲避一个碰瓷的老太太而被车撞飞,再睁眼,就来到了这个如同地狱般的地方。 这是……穿书了? 而且好死不死,穿成了她昨晚熬夜看完的那本修真小说《九天玄仙》中,下场最凄惨的反派师尊——桑筱宁。 原著里的桑筱宁,表面上是仙风道骨的青玄宗长老,实则心肠歹毒。 她觊觎男主箫言的天生仙骨,不惜屠其满门,再假意救下年幼的他,收为弟子。只待箫言修炼至金丹期,便要行夺舍之法,占据这具完美的躯壳,来复活她心心念念的大师兄温珏。 然而男主箫言岂是易与之辈?他不仅暗中恢复记忆,更在夺舍关键时刻反将一军,让原身修为尽失,受尽折磨而亡。 之后他更是在仙魔大战中历经磨难,最终与正道仙子沈沐沐携手飞升。 回想起原著中“桑筱宁”的下场——修为被废、经脉尽断、囚于寒潭受万蚁噬心之苦,最后魂飞魄散——桑筱宁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盯着不远处那个昏迷的六岁孩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既然穿成了反派,那就贯彻到底好了。趁着男主年幼,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她抽出原身的本命法宝落虹剑,剑尖直指男孩纤细的脖颈。 然而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将她弹开。 “噗——”桑筱宁喉头一甜,竟被反震得吐出一口血来。 天道庇护!这就是男主光环吗? 桑筱宁抹去嘴角血迹,心有余悸。既然杀不得,那就只能换个法子了。 丢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不妥。 原著中的箫言气运逆天,说不定因祸得福获得什么机缘,到时候回来找她报仇,那才叫得不偿失。 思前想后,桑筱宁咬了咬牙:“既然如此,就别怪为师把你养废了!” 带回宗门,放在眼皮子底下,断他机缘,废他前程。 待她抢先一步飞升成仙,还怕他一个废柴徒弟不成? 打定主意后,桑筱宁迅速清理了现场所有与她有关的痕迹,又换了身素净衣裙,这才施施然走到男孩身边,静待他醒来。 约莫一炷香后,男孩浓密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清澈如泉,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与锐利。 “你是谁?”他声音沙哑,像只受惊的小兽,却依然保持着世家子弟的仪态。 桑筱宁端出仙风道骨的姿态,温声道:“我途径此地,见你昏迷在地。节哀顺变,入我宗门,前尘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她刻意模糊了时间,假装是在惨案发生后才抵达现场。 男孩——箫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但很快便被悲伤与感激取代:“谢仙师搭救。只是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小子斗胆请问,仙师可曾见到那恶徒的踪影?” 桑筱宁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到时,凶手早已不见踪影。报仇之事,还需从长计议。那恶徒修为高深,你若想报仇,不如先随我回宗门修炼,待他日修为有成,再图后计。” 这番话合情合理,饶是箫言也挑不出错处。他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复杂神色,恭顺地行了个大礼:“弟子箫言,拜见师尊。” 桑筱宁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爽:计划通! 按照原著,原主为了尽快让箫言结丹,对他极为严苛,日日督促修炼。而桑筱宁反其道而行之,美其名曰“修心”。 “修炼一途,重在修心。心性不稳,何以问道?”她一本正经地忽悠着年仅六岁的小徒弟,“今日为师便带你去凡间体验红尘百态。” 她盘算得很好:带他吃喝玩乐,消磨意志,最好养成个纨绔子弟,看他还怎么潜心修炼!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看着身边这个哪怕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中也脊背挺直、面色严肃的小豆丁,桑筱宁深感任重道远。 “言儿,你看那糖人多精致,想不想尝尝?” “师尊,修心何时结束?弟子想早日修炼为家人报仇。” “言儿,这杂耍可真有趣……” “师尊,我们已在此耽搁两个时辰了。” 桑筱宁:“……”这届男主太难带了! 但她桑筱宁岂是轻易放弃之人?此计不成,再生数计。 接下来的九年里,她带着箫言踏遍九州,尝遍美食,赏遍美景。 今日听曲,明日赌石,后日赛马……凡是能想到的玩乐,她都带他体验了个遍。 让她欣慰的是,箫言虽仍惦记着报仇,但在她的“悉心教导”下,总算不再整日板着脸,偶尔也会对新鲜事物露出些许兴趣。 这期间,桑筱宁还不忘偷偷去后山禁地,将本该属于箫言的机缘——上古神兵惊鸿剑,抢先一步纳入囊中。 看着在手中嗡鸣不止的宝剑,桑筱宁得意洋洋:“这下看你还怎么变强!” 时光荏苒,转眼箫言已十五岁。按照原著,这正是他恢复记忆、开启逆袭的时刻。 桑筱宁如临大敌,整整一夜不敢合眼,紧盯着熟睡的徒弟。 “师尊,为何今夜不睡?”少年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桑筱宁一个激灵,强作镇定:“为师……赏月!” 箫言抬眼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唇角微勾,却没有戳破。 这一夜,桑筱宁度秒如年。直到天光破晓,箫言依旧睡得安稳,没有任何恢复记忆的迹象。 “成功了!”桑筱宁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竟直接昏睡过去。 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再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箫言焦急的面容和一位白发老医师。 “师尊,您终于醒了!”少年红着眼眶扑进她怀里,声音哽咽,“您昏迷了整整三日,弟子都快急死了!” 看着他真情流露的模样,桑筱宁心中五味杂陈。这九年来,她虽存着利用之心,但朝夕相处,又岂会没有半分真情? “无碍,许是近日劳累过度。”她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柔声安抚。 然而这份感动,在她察觉到箫言身上那深不可测的灵力波动时,瞬间烟消云散。 这、这是金丹期的修为?! 在她昏迷的三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妹啊师妹,你可真是教了个好徒弟!”清衡宗主闻讯赶来,看着箫言啧啧称奇,“九年不筑基,一朝觉醒直入金丹!你这‘修心’之法,可真是让师兄大开眼界啊!” 桑筱宁看着一脸“求表扬”的徒弟,又看了看满脸欣慰的师兄,只觉喉头一甜,竟硬生生被气得吐出口血来。 “师尊!”箫言慌忙上前搀扶,眼中满是担忧,“您没事吧?” 桑筱宁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一字一顿地问:“告诉为师,你这修为,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年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前几日为师尊寻医时,偶遇一老翁,说弟子心性坚韧,赠了枚玉佩。那玉佩内藏芥子空间,外界一日,其中一年。弟子担心师尊,便在空间中修炼了三年,不想竟侥幸结丹。” 桑筱宁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过去。 玉佩!空间!老翁! 这些不都是原著中男主后期才得到的金手指吗?怎么会提前出现?!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咬牙问道:“那老翁可还说了什么?” 箫言若有所思:“他说……此物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桑筱宁咀嚼着这四个字,心中警铃大作。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少年深邃的眼眸。那双眼里,似乎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师尊放心,”少年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无论发生什么,弟子都会保护您的。” 他的声音温柔依旧,却让桑筱宁无端生出一身冷汗。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这个她亲手养大的徒弟,恐怕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而前方的路,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险。 第2章 第 2 章 月光如水,洒在少年精致的侧脸上。箫言缓缓睁开眼,眸中是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冷冽。 他重生了。 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灭门之痛、师尊的背叛、夺舍之仇,还有那寒潭中万蚁噬心的折磨。每一幕都刻骨铭心,提醒着他这个看似温柔的师尊,内里是何等蛇蝎心肠。 “这一世,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他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然而当他转头,看见趴在床边熟睡的桑筱宁时,却愣住了。 月光下的女子褪去了平日的清冷,眉眼柔和,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晶莹。与记忆中那个永远端庄矜持的师尊判若两人。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一世的桑筱宁,似乎与前世大不相同。 前世此时,她早已迫不及待地开始教导他修炼,美其名曰“打好根基”,实则为了尽快将他培养到金丹期好行夺舍之事。 可这一世,她却带着他游山玩水,美其名曰“修心”。 “有趣。”箫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最初的试探,始于一次看似无意的请求。 “师尊,听说镇上新开了家赌坊,我们能去看看吗?”六岁的孩童仰着脸,眼中满是好奇。 他记得前世曾因好奇多看了赌坊一眼,就被师尊严厉斥责,罚抄《清心咒》百遍。 然而这一世的桑筱宁,在短暂的错愕后,眼中竟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好啊好啊!为师带你去见见世面!” 那兴奋的模样,仿佛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在赌坊中,箫言故意输光了桑筱宁给的灵石,想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谁知她非但不恼,反而欣慰地摸着他的头:“输得好!这说明你很有赌徒的潜质!” 箫言:“……”这真的是他那个视赌博如洪水的师尊吗? 类似的试探接踵而至。 他故意在修炼时走神,她拍手称赞“懂得劳逸结合”; 他故意将剑法练得歪歪扭扭,她欣慰表示“很有创意”; 他甚至故意偷懒睡到日上三竿,她欢喜得差点放鞭炮庆祝“徒儿终于开窍了”。 一次次的试探,让箫言越发困惑。 这个师尊,似乎真的不一样。 然而真正让他动摇的,是那个雨夜。 他在外“游手好闲”至深夜归来,远远看见师尊撑着伞站在山门下,衣袂被雨水打湿也浑然不觉。 见他回来,她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前将伞倾向他这边:“乖徒回来啦?玩得开心吗?” 那一刻,箫言清楚地看见她眼中的担忧与关切,不似作伪。 前世今生,从未有人这样等过他。 在箫家,他不过是家族培育的鼎炉,表面光鲜,实则连下人都不如。入了青玄宗,师尊待他看似亲厚,实则每一步都在为夺舍做准备。 可这一世…… “师尊不问我去了哪里?”他忍不住问道。 桑筱宁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为师也不强求。只要你开心就好。” 她的手掌温暖,眼神澄澈,让箫言有一瞬间的恍惚。 也许,这一世的师尊,是真的在乎他? 然而这份动摇,在桑筱宁带回第二个孩子时,彻底烟消云散。 那是个与当年的他年纪相仿的小乞丐,浑身脏污。 “言儿,这是你师弟。”桑筱宁温柔地介绍着,一如当年带他回宗时的模样。 那一刻,前世的阴影再次笼罩了箫言。原来他不是特殊的,师尊对谁都这般“好心”。 强烈的嫉妒与不安席卷了他。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质问:你是不是也打算夺舍他?还是说,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但他终究忍住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看似不一样的师尊,究竟能装到几时。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桑筱宁对那孩子的安排,与对他截然不同。她认真教导那孩子修炼,为他规划前程,甚至亲自为他筑基。 那悉心指导的模样,让箫言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她不是不会认真教导徒弟,只是不愿教导他。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很是不快。 “师尊为何对师弟这般上心?”他终究没忍住,在某次师徒独处时状似无意地问道。 桑筱宁正嗑着瓜子,闻言一愣:“那孩子天赋不错,好好培养将来必成大器。” “那弟子呢?”箫言垂眸,掩去眼中的情绪,“师尊为何从不教导弟子修炼?” 桑筱宁被瓜子呛得连连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强作镇定道:“你、你不一样!修心更重要!” 看着她心虚的模样,箫言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是不想教,是不敢教。她怕他修为精进,怕他变得强大。 这个认知奇异地抚平了他心中的不快。 既然如此,他偏要强大给她看。 暗中调查的结果,更是让箫言震惊。 这一世的桑筱宁,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她会因为路见不平而出手相助,会因看到乞儿而心生怜悯,甚至会因为话本里的悲剧结局而偷偷落泪。 更让他意外的是,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大师兄温珏的存在。宗内无人敢提及的那个名字,于她而言仿佛只是个陌生人。 “师尊可还记得温珏师伯?”某次他故意试探。 桑筱宁一脸茫然:“温珏?谁啊?” 那表情不似作伪。 箫言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这个人,真的是他前世的师尊吗? 随着时间推移,箫言的心态也在悄然改变。 最初的杀意,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会因她的关心而窃喜,会因她对他人的善意而嫉妒,甚至会因为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而雀跃不已。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与她的每一次相处,开始贪恋她手心的温度,开始不自觉地模仿她的小动作。 这种陌生的情感让他恐慌。 他清楚地知道,前世的下场历历在目,他不该对这个女人产生任何多余的感情。 可是…… “言儿,这是为师特意给你留的桂花糕,快尝尝!” “言儿,今日降温,多穿件衣服。” “言儿,若是累了就休息,别太勉强自己。” 一点一滴的温情,如春雨般润物无声,悄然瓦解着他心中的防线。 某日,他因修炼过度而昏倒,醒来时看见师尊守在床边,眼底布满血丝。 “傻孩子,那么拼命做什么?”她握着他的手,声音哽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为师怎么办?” 那一刻,箫言清楚地听见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了。 仙魔大战的期限日益临近,箫言心中焦灼。 前世青玄宗被破的惨状历历在目,他绝不能重蹈覆辙。可要如何说服师尊回宗,又不引起她的怀疑?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桑筱宁却主动提出回宗。 “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她望着青玄宗的方向,眼中是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箫言心中一动。 难道师尊也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猜测让他的心沉了下去。若师尊也是重生者,那这一切的温情,是否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回宗的路上,他暗中观察着师尊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破绽。 然而她除了偶尔流露出对宗门事务的陌生外,并无其他异常。甚至在听到关于她和宗主的离谱传闻时,还会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生动鲜活的模样,与他记忆中那个冷漠虚伪的师尊判若两人。 青玄宗内,关于他们的传言早已甚嚣尘上。 “听说了吗?清衍仙人的徒弟一息金丹!” “何止!据说他在凡间修心九年,一朝顿悟直入金丹,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奇闻!” 听着弟子们的议论,箫言唇角微勾。 很好,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故意在众人面前展露修为,就是要看看师尊会作何反应。 果然,当他“一不小心”从筑基直入金丹时,桑筱宁那震惊到吐血的模样,取悦了他。 “徒儿,你这修为是怎么回事?”她强作镇定地问道。 箫言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害怕了吗,师尊? 害怕这个你亲手养大的徒弟,终有一日会超出你的掌控? 他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暗芒,用最无辜的语气解释道:“弟子偶遇一老翁,得赠玉佩,在其中修炼了三年……” 听着他半真半假的解释,看着师尊变幻莫测的脸色,箫言知道,他成功在她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很好。 这一世,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他,很期待看到师尊接下来的表现。 无论她是真是假,无论她有什么目的,这一世,他都不会放手。 仙魔大战也好,灭门之仇也罢,在弄清楚一切之前,她只能是他的师尊。 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第3章 第 3 章 自后山禁地归来,桑筱宁的心就一直悬着。 箫言突破元婴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青玄宗。原本那些对“凡间修心”之法还将信将疑的长老们,此刻看向桑筱宁的眼神都充满了惊叹与探究。 “清衍师妹,果然深藏不露啊!”炼器堂的洪长老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不知师妹这‘修心’之法,可否也指点指点我那不成器的徒孙?” 桑筱宁嘴角微抽,强作镇定地应付:“洪长老过誉了,修行之道,殊途同归,重在因材施教。” 她心里叫苦不迭。这都什么事啊!一个随口编的借口,竟然被整个宗门奉为圭臬。若是将来被拆穿,她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让她心惊的是箫言的态度。 那日在禁地,她明明感觉到惊鸿剑的异动和那老翁意有所指的话语,可箫言却像是全然未觉,依旧对她恭敬有加,甚至比以往更加体贴。 事出反常必有妖。桑筱宁绝不相信,一个能在短短三天内从筑基直冲金丹,又在一次传承中突破元婴的天才,会察觉不到其中的蹊跷。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师尊,茶凉了。” 清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将桑筱宁从沉思中惊醒。她抬头,正对上箫言关切的目光。 少年——或许现在该称青年了——身姿挺拔,眉眼间的稚气已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元婴真君的沉稳气度。他执起茶壶,为她重新斟上一杯热茶,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从容。 桑筱宁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指,竟被那温热的触感激得微微一颤。 “师尊可是在忧心仙门大比之事?”箫言在她身旁坐下,语气温和。 桑筱宁抿了口茶,借以掩饰内心的波动:“确实有些担心。此次大比事关重大,各派精英尽出,你虽已结婴,但实战经验尚浅……” “师尊放心,”箫言微微一笑,“弟子定不会给师尊丢脸。” 他的笑容依旧温良,可桑筱宁却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比直面刀剑更让人难受。 “对了师尊,”箫言忽然道,“弟子近日整理旧物,发现了一枚玉佩,样式颇为奇特,师尊可曾见过?” 他摊开手掌,一枚通体莹白的玉佩静静躺在他的掌心。玉佩上刻着繁复的纹路,中央一点朱红,宛如血泪。 桑筱宁的呼吸骤然一窒。 这玉佩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原主屠戮箫家满门时,从箫言母亲身上取走的信物!原书中,这枚玉佩会在后期成为揭露真相的关键证据。 他怎么会找到这个?是巧合,还是…… “弟子也觉得这玉佩眼熟,”箫言把玩着玉佩,语气随意,“仿佛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桑筱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上不动声色:“既是旧物,便好生收着吧。或许是你父母留下的念想。” “父母吗……”箫言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眼神晦暗不明,“弟子对他们,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桑筱宁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她在心中长叹一声。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仙门大比的日子越来越近,青玄宗上下都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 作为修真界第一大宗,青玄宗此次不仅要承办大比,更要面对各派挑战,维护宗门声誉。清衡宗主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整日忙于布置防务、调度人员,忙得脚不沾地。 “护山大阵的每一个节点都必须严加看守,”议事厅内,清衡神色凝重,“尤其是后山禁地,绝不能再出现上次那样的疏漏。”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桑筱宁一眼。 桑筱宁心中苦笑。她知道师兄是在担心魔界趁机作乱。原书中,正是在仙门大比期间,内鬼破坏了护山大阵,才导致青玄宗被魔界攻破。 可她该怎么提醒师兄,那个内鬼很可能就在他们中间? “宗主放心,”执法长老沉声道,“老夫已加派了三倍人手巡逻,绝不让宵小有可乘之机。” 清衡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桑筱宁身上:“师妹,大比期间,就劳你坐镇主峰,统筹全局。” 桑筱宁一愣:“我?” 她一个常年不在宗门、只会带着徒弟吃喝玩乐的闲人,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怎么,不愿意?”清衡挑眉,“别忘了,你可是我们青玄宗的门面。有你在,那些宵小也得掂量掂量。” 这话倒是不假。清衍仙人之名,在修真界还是很有分量的。 桑筱宁只得硬着头皮应下:“谨遵宗主令。” 散会后,桑筱宁心事重重地往回走。经过演武场时,她被一阵喧闹声吸引。 场中,箫言正在与一名剑修切磋。对方是昆仑派的精英弟子,剑法凌厉,气势逼人。可箫言却始终游刃有余,惊鸿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流光,每每在关键时刻化解对方的杀招。 “承让。”不过十招,箫言便寻到破绽,一剑挑飞了对方的佩剑。 那弟子面露惊骇,半晌才拱手道:“箫道友剑法精妙,在下佩服。” 围观的青玄宗弟子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这些日子,箫言凭借高超的剑术和深不可测的修为,早已成为宗门新秀,风头无两。 桑筱宁看着场中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亲手养大的徒弟,终究还是走上了属于他的道路。只是不知这条路的尽头,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师尊?”箫言注意到她的身影,快步走来,额上还带着薄汗,“您怎么来了?” “路过而已。”桑筱宁取出帕子,下意识地想替他擦汗,手伸到一半却顿住了。 眼前的青年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她照顾的孩子了。 箫言却主动低下头,将额头凑到她的手边:“有劳师尊。” 他的语气自然亲昵,仿佛再寻常不过。桑筱宁怔了怔,还是轻轻替他拭去汗水。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头发烫。 “你的剑法越发精进了,”她收回手,强自镇定道,“不过方才那一招‘落虹一式’,发力稍显急躁,若是再沉稳三分,效果更佳。” 箫言眼中闪过讶异:“师尊看出来了?” 他这一招确实留了三分力,并非全力施为。没想到师尊一眼就看穿了。 桑筱宁淡淡道:“你的剑意,我自然熟悉。” 这话倒是不假。这些年来,她虽有意养废他,但在剑道一途上,却从未藏私。落虹剑法的每一招每一式,她都了如指掌。 箫言深深地看着她,忽然笑了:“师尊教导的是。” 他的笑容太过明亮,让桑筱宁有些晃神。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大比在即,你虽修为精进,但也不可轻敌。各派英才辈出,尤其是天衍宗的沈沐沐,你需格外留意。” 沈沐沐,原书的女主,天赋异禀,剑心通明。在原著中,她与箫言相识于微末,相伴于危难,最终携手飞升。 提到这个名字时,桑筱宁心中莫名有些发堵。 “沈沐沐?”箫言挑眉,似乎对这个名字并无印象,“师尊很了解她?” “略有耳闻。”桑筱宁含糊其辞,“此女天赋极高,是个劲敌。” 箫言却不甚在意:“再高的天赋,也要打过才知道。倒是师尊……” 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为何突然对弟子这般没有信心?” 桑筱宁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惊得后退半步,心跳漏了一拍:“胡说什么!我自然是信你的。” “那就好。”箫言直起身,眼中笑意更深,“弟子定不会让师尊失望。” 他转身走向演武场,背影挺拔如松。 桑筱宁望着他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方才那一瞬间,她分明在箫言眼中看到了一丝……势在必得? 是夜,月明星稀。 桑筱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日里箫言的神情、话语,以及那枚突然出现的玉佩,都在她脑中反复盘旋。 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边那轮皎月,心中一片茫然。 穿书至今,她一直以为只要避开原著剧情,就能安稳度日。可如今看来,命运的轨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偏移。箫言的提前觉醒、莫名出现的传承、还有那枚玉佩……这一切都预示着,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掌控。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 “师尊因何叹息?” 熟悉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桑筱宁浑身一僵,猛地转身。 月光下,箫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中,一袭白衣胜雪,眉眼含笑。 “你、你怎么进来的?”桑筱宁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抵上窗棂。 她的房间设有结界,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闯入。 箫言缓步走近,月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弟子见师尊房中灯亮着,担心师尊有何不适,特来探望。”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翻涌着桑筱宁看不懂的情绪。 “我无事,”桑筱宁强自镇定,“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箫言却仿佛没有听见,又向前一步,几乎与她鼻尖相贴:“师尊在害怕什么?”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 桑筱宁的心脏狂跳起来,心中警铃大作。 不对劲,今晚的箫言很不对劲! “我有什么好怕的?”她强迫自己与他对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紧。 箫言低低地笑了:“是啊,师尊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冰凉,激得桑筱宁一阵战栗。 “九年前,师尊将我从尸山血海中救出时,可曾害怕?”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这些年来,师尊待我如亲子,可曾害怕?如今我修为大成,师尊又可曾害怕?” 桑筱宁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了。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色,箫言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情绪取代。 “师尊,”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告诉弟子,你究竟在隐瞒什么?” 桑筱宁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要暴露时,箫言却忽然直起身,恢复了往常的温良模样。 “弟子僭越了。”他后退一步,恭敬行礼,“夜已深,师尊早些休息。” 说完,他转身离去,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桑筱宁的错觉。 直到房门被轻轻合上,桑筱宁才脱力般滑坐在地,冷汗早已浸透衣衫。 月光依旧皎洁,可她的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一夜,注定无眠。 而此时,走出房门的箫言,在月光下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之中,那枚血色玉佩正散发着幽幽光芒。 “师尊,”他轻声自语,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愫,“这一世,你还要继续骗我吗?” 夜风吹过,带来远方的一声鸦啼。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4章 第 4 章 晨曦微露,桑筱宁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坐在镜前发呆。 昨夜箫言离去后,她便再未能合眼。那双深邃眼眸中的探究,那意味深长的话语,还有那枚突然出现的玉佩……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困住。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桑筱宁无意识地绞着衣袖,心乱如麻。 若箫言当真知晓了灭门真相,以他前世睚眦必报的性子,为何还对她这般恭敬?若他不知,那昨夜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师尊,早膳备好了。”门外传来箫言清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顺恭谨。 桑筱宁一个激灵,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整了整衣冠,这才推门而出。 院中石桌上已摆好了清粥小菜,皆是按着她的口味准备的。箫言立在桌旁,眉眼含笑,仿佛昨夜那个步步紧逼的人只是她的错觉。 “师尊脸色不太好,可是昨夜没休息好?”他关切地问着,顺手为她盛了碗粥。 桑筱宁接过瓷碗,指尖不经意触到他温热的掌心,险些将碗打翻。 “无、无碍。”她低下头,借喝粥掩饰内心的波澜。 粥是温的,菜是热的,徒弟是孝顺的。一切都与往常无异,可桑筱宁却觉得如坐针毡。 她能感觉到箫言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那眼神温柔依旧,却莫名让她脊背发凉。 仙门大比的日子转眼即至。 青玄宗主峰上,早已是人声鼎沸。各派修士齐聚一堂,衣袂飘飘,剑气凌云。作为东道主,青玄宗自是备受瞩目。 桑筱宁高坐裁判席,一袭白衣清冷如雪,面上端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心下却是波涛汹涌。 按照原著,这场大比将是青玄宗覆灭的开端。内鬼会趁众人注意力都在比试上时,暗中破坏护山大阵,为魔界入侵铺平道路。 而她,必须在一切发生前,找出那个内鬼。 “清衍仙人。”一个娇俏的女声忽然响起。 桑筱宁抬眼,只见一粉衣少女翩然而至,眉目如画,气质出尘。正是原著女主——天衍宗沈沐沐。 “沈师侄。”桑筱宁微微颔首,心下警铃大作。 按照剧情,沈沐沐本该在青玄宗覆灭后才与箫言相遇。如今她提前出现,莫非剧情已经彻底偏离了轨道? 沈沐沐嫣然一笑,目光却越过桑筱宁,落在她身后的箫言身上:“这位便是箫师兄吧?久仰大名。” 箫言神色淡然,只微微颔首示意,并未多言。 桑筱宁看着这一幕,心中莫名有些发堵。 这就是命定的缘分吗?即便她苦心经营九年,该相遇的人终究还是会相遇。 “比试即将开始,请各位道友入座。”清衡宗主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桑筱宁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回场上。 当务之急,是找出内鬼,阻止悲剧发生。 比试进行得如火如荼。 各派精英各显神通,术法纷飞,剑气纵横,引得台下惊呼连连。然而桑筱宁却无暇欣赏,她的目光始终在裁判席和观众席间逡巡,试图找出任何可疑之人。 “师尊在找什么?”箫言不知何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桑筱宁一个激灵,强作镇定:“随便看看。” “是吗?”箫言轻笑,“弟子还以为师尊在找什么人。” 他的话意有所指,让桑筱宁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不等她细想,场上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却是一名昆仑派弟子在比试中骤然发难,招式狠辣,直取对手性命! “住手!”执法长老厉声喝道,飞身入场阻拦。 然而那弟子仿佛失了心智,双目赤红,不管不顾地继续攻击。更令人心惊的是,他的修为在瞬间暴涨,竟隐隐有突破元婴的趋势! “魔气!”清衡宗主霍然起身,面色凝重。 场内顿时一片哗然。 桑筱宁心中警铃大作——来了!这就是内鬼动手的信号! 她猛地看向护山大阵的方向,果然感觉到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有人正在暗中破坏阵法核心! “师兄,阵法有异!”她传音给清衡,同时身形一闪,已朝着波动来源掠去。 “师尊!”箫言紧随其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护山大阵的核心位于主峰后山一处隐秘山洞中。当桑筱宁赶到时,只见一道黑影正将一枚漆黑的符箓拍向阵法枢纽。 “住手!”她厉喝一声,落虹剑应声出鞘,直取对方要害。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仓促间回身格挡,露出一张让桑筱宁震惊的脸—— 竟是执法长老的亲传弟子,林轩! “林师侄,竟然是你!”桑筱宁又惊又怒。原著中并未明确交代内鬼的身份,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向来以正直著称的弟子。 林轩见身份暴露,也不再伪装,狞笑道:“清衍师叔,现在发现已经太迟了!” 他猛地捏碎手中符箓,一股浓郁的魔气瞬间弥漫开来。与此同时,远处的天际传来阵阵轰鸣,护山大阵的光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不好!”桑筱宁心知不妙,正要出手阻拦,却见一道剑光后发先至,直取林轩咽喉! 是箫言! “师尊小心。”青年持剑挡在她身前,背影挺拔如松,“此人交给弟子。”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切。 林轩见状,狂笑道:“箫言,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吗?魔尊大人即将降临,整个青玄宗都将成为祭品!” 说着,他周身魔气暴涨,竟在瞬间突破了元婴期,直逼化神! 恐怖的威压席卷而来,饶是桑筱宁也感到一阵心悸。这就是魔界的手段吗? “师尊退后。”箫言将她护在身后,惊鸿剑发出清越的嗡鸣,“此人已入魔道,留不得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那是桑筱宁从未见过的凌厉。 山洞外的打斗声惊动了众人。清衡宗主带着各派高手匆匆赶来,见到眼前景象,无不色变。 “林轩,你竟敢背叛师门!”执法长老痛心疾首,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林轩狂笑不止:“背叛?我本就是魔尊座下弟子,何来背叛之说?” 说话间,他攻势越发凌厉,招招致命。更可怕的是,他的修为仍在不断攀升,隐隐有压制箫言的趋势。 桑筱宁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按照这个趋势,不出百招,箫言必败无疑! 她不能再等了。 “徒儿,攻他左肋三寸!”她忽然扬声喝道。 这是原著中提到的,林轩功法的唯一破绽。 箫言闻言,剑势陡然一变,精准地刺向林轩左肋。果然,林轩脸色骤变,仓促间回防,露出了破绽。 “噗——”惊鸿剑贯穿他的胸膛,带出一蓬血花。 林轩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剑锋:“你、你怎么会知道……” 话音未落,他已气绝身亡。 危机解除,众人皆松了口气。然而桑筱宁的心却沉了下去——她暴露了。 这个破绽,除了林轩自己和魔尊之外,本该无人知晓。她一个常年不在宗门的闲散长老,是如何得知的? 她能感觉到箫言投来的目光,那眼神中的探究让她如芒在背。 “师妹,这次多亏你了。”清衡宗主上前,拍了拍她的肩,眼中满是欣慰,“若不是你及时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桑筱宁勉强笑了笑:“侥幸而已。”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地上的尸体,忽然注意到林轩手中紧握着一物——那竟是一枚与她怀中那块一模一样的血色玉佩! 这怎么可能? 是夜,桑筱宁独自坐在房中,对着两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发呆。 一枚是箫言“偶然”发现的,一枚是从林轩手中得来的。两者除了新旧程度略有差异外,几乎别无二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想起原著中的一段记载:箫家有一对祖传的血玉,一阴一阳,相生相克。原主屠戮箫家后,只找到了阴玉,而阳玉则不知所踪。 难道林轩手中的就是阳玉?可他既然是魔尊的人,又怎会拥有箫家的祖传之物? 太多的疑问萦绕在心头,让她理不出头绪。 “师尊还没休息?”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惊得桑筱宁手一抖,玉佩险些掉落。 箫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中,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眸色深沉。 “这玉佩……”他缓步走近,声音听不出情绪,“师尊是从何处得来的?” 桑筱宁下意识地将玉佩藏入袖中,强作镇定:“偶然所得。这么晚了,你还有事?” 箫言在她面前站定,垂眸看着她:“弟子只是担心师尊。今日师尊似乎受了惊吓。” 他的语气关切,可那眼神却让桑筱宁无所遁形。 “我没事。”她别开眼,不敢与他对视。 寂静在室内蔓延,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良久,箫言忽然轻笑一声:“师尊可知,这玉佩的来历?” 桑筱宁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道:“不知。” “那弟子给师尊讲个故事吧。”他在她身旁坐下,声音轻柔,“很久以前,有个修真世家,他们有一对祖传的血玉,据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后来这个世家遭人灭门,那对血玉也就此流落在外……”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敲在桑筱宁心上。 她终于确定——箫言什么都知道了。 灭门之仇,夺舍之恨,他全都记得。 那这些年的温情,这些日的孝顺,难道都是伪装?都是在戏弄她?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冰凉。 “师尊脸色怎么这么白?”箫言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指尖冰凉,激得桑筱宁一阵战栗。 “我、我累了。”她猛地起身,想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然而箫言的动作更快。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动弹不得。 “师尊在怕什么?”他凑近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怕弟子知道了真相,会报复师尊吗?” 桑筱宁的心跳几乎停止。 完了,全完了。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怒火并未降临。箫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傻师尊,”他的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意,“若弟子真想报仇,又何必等到今日?” 桑筱宁怔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世的师尊,与前世不同。”他轻抚着她的发丝,语气温柔得令人心颤,“弟子分得清。” 第5章 第 5 章 箫言的怀抱温暖而带着清冽的气息,与他话语中的温柔截然相反的是他禁锢着她手腕的力道,不容置疑,也不容逃离。 桑筱宁浑身僵硬,大脑因他那句“弟子分得清”而一片混乱。 不报仇? 这比直接的报复更让她心惊胆战。这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这种未知的钝刀子割肉,远比痛快一击更折磨人。 “你……”桑筱宁的声音干涩,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你到底想怎样?” 箫言轻轻松开她,但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那深邃的眼底仿佛蕴藏着漩涡,要将她吸入其中。他抬手,指尖拂过她因紧张而微颤的眼睫,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弟子不想怎样。”他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眷恋,“弟子只是希望,师尊依旧是弟子的师尊,就像过去九年一样。” 像过去九年一样? 桑筱宁在心中苦笑。那九年的“修心”之旅,于她是养废计划,于他呢?是一场早已看穿却配合演出的戏码,还是……也掺杂了些许真实的温情? 她看不懂他。重生归来的箫言,心思深沉得让她恐惧。 “这玉佩,”桑筱宁深吸一口气,将袖中的阴玉和从林轩处得来的阳玉一同摊在掌心,决定不再完全被动,“你早知道它们的存在,是不是?林轩的死,也在你计算之中?”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变化。 箫言的目光扫过那对相互感应的血玉,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师尊总是这么聪明。林轩不过是魔尊抛出来试探的棋子,也是……送给弟子的‘见面礼’。” “见面礼?” “是啊,”箫言拿起那枚阳玉,指尖划过上面殷红的纹路,“用箫家阳玉催动魔功,激发我体内潜藏的血脉感应,逼我提前觉醒部分记忆和力量。魔尊是想看看,我这个‘变数’,究竟值不值得他投入更多。” 桑筱宁心头巨震。所以,林轩的出现和死亡,不仅是内鬼作乱,更是魔界对箫言的一场试探和催化!而箫言,显然将计就计,甚至可能顺势清理了门户。 “你既然早已觉醒,为何……”为何还要在她面前装作懵懂无知?为何还要接受她那可笑的“养废”计划? “为何还要陪着师尊演戏?”箫言接过了她未说完的话,他微微倾身,距离近得能让她看清他眼底自己的倒影,“因为弟子想知道,这一世的师尊,究竟是谁?又想走到哪一步?”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如今弟子大概明白了。师尊似乎……很怕弟子变得强大?也很怕弟子……离开?” 桑筱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看穿了她最深的恐惧——对原著结局的恐惧,以及对失去掌控后自身命运的恐惧。 “强者才能掌握话语权,”她别开眼,重复着自己认定的立意,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只是不想将来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主宰。” “包括……被弟子报复的命运吗?”箫言轻轻掰过她的脸,迫使她与他对视。 桑筱宁抿紧嘴唇,默认了。 箫言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师尊,你总是能轻易挑起弟子的怒火,又总能……让弟子心软。” 他松开手,退后一步,恢复了那副恭顺徒弟的姿态,仿佛刚才那个气息危险、步步紧逼的人只是幻影。 “弟子说过,这一世的师尊,不同。”他语气平静,“弟子恩怨分明。灭门之仇,夺舍之恨,弟子会去找该找的人清算。至于师尊您……”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缓声道:“您教弟子识字明理,带弟子领略红尘,会在雨夜等弟子归家,也会在弟子受伤时红了眼眶……这些,弟子都记得。” 桑筱宁怔住了。她没想到,那些她带着目的性的举动,那些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真假的情緒,竟都被他一一记在心里。 “所以,师尊不必终日惶惶。”箫言拿起桌上的阴玉,重新放入桑筱宁手中,连同那枚阳玉一起,将她的手指合拢,“这对玉佩,或许藏着箫家覆灭和我血脉之力的秘密,留在师尊这里,或许比在弟子手中更安全。毕竟……”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师尊似乎总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是在点明她知晓林轩破绽的事!桑筱宁握紧手中温润却烫手的玉佩,感觉像是接住了一个巨大的麻烦和……信任? 这太矛盾了!他既摊牌了部分真相,施加了压力,又给出了似是而非的承诺和信任,让她无法彻底决裂,也无法真正安心。 “仙门大比虽已结束,但魔界蠢蠢欲动,宗门内亦非铁板一块。”箫言转身,走向门口,“弟子仍需闭关稳固修为,宗门事务,以及……这对玉佩的秘密,就有劳师尊多费心了。” 他在门口停住,侧首道:“师尊,我们来日方长。” 门被轻轻关上,室内只剩下桑筱宁一人,和掌心那对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脉动的血玉。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五味杂陈。 他恩威并施,将选择权看似交给了她,实则用无形的线将她牢牢捆在他的身边。 他需要她的“未卜先知”和能力来应对眼前的危机,同时也将她置于他的监视和掌控之下。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棋局,她明知是局,却不得不入。 而“来日方长”四个字,更像是一句箴言。 前路漫漫,师徒名分依旧,但一切都已不同。她不能再抱着苟命的侥幸心理,必须真正强大起来,才能在这场与天命之子复杂纠缠的棋局中,找到一线生机。 桑筱宁深吸一口气,将两枚血玉紧紧攥在手心。 既然逃避不了,那就只能面对。 第6章 第 6 章 箫言闭关了。 就在那场看似摊牌实则迷雾更重的谈话之后,他于次日清晨向宗主清衡报备,随即进入了青玄宗后山专供高阶修士闭关的洞府,洞口禁制层层亮起,隔绝内外。 这个消息让桑筱宁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感到另一种不安。他那句“来日方长”犹在耳边,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暂时的分离并非解脱,而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她必须利用这段时间做点什么。 手中这对阴阳血玉,既是烫手山芋,也可能成为她破局的关键。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被动地藏着掖着,而是开始主动研究。凭借原主深厚的修为底蕴和来自现代的信息处理能力,她尝试用各种方法探知玉佩的秘密。灵力浸润、神识探查、甚至查阅宗门古籍中关于古老血脉和封印的记载。 过程并不顺利。阴阳双玉时而共鸣发出微光,时而又沉寂如普通凡玉。它们与箫言的血脉关联太深,似乎只有他才能完全激发其中的力量。但桑筱宁并非全无收获。 在一次深夜以精血为引的试探中,她隐约从阴玉中捕捉到几段极其模糊、充斥着血腥与绝望的碎片画面——那是属于箫家灭门之夜的记忆烙印。同时,阳玉中则透出一股精纯却带着邪异的魔气,与林轩身上的气息同源,却又更为古老磅礴。 “魔尊……箫家血脉……”桑筱宁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魔尊对箫言的关注,或许不仅仅因为他是天命之子,更可能与箫家这特殊的血脉之力有关。而这双生血玉,就是关键媒介。 这猜测让她脊背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箫言面临的危机,远比原著中描述的更为复杂。而她,这个知晓部分“剧情”和手握关键物品的“师尊”,在这盘棋局中的位置,也变得愈发微妙和危险。 “师妹,近日气色不佳,可是为那小子操心太过?”清衡的声音打断了桑筱宁的沉思。他不知何时来了她的峰头,手里拎着一壶灵酒,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眼神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桑筱宁收起掌心的玉佩,勉强笑了笑:“师兄说笑了,只是近日修炼有些凝滞。” 清衡在她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两杯酒:“是为了言儿那孩子?他一朝元婴,风头太盛,引来些闲言碎语也是难免。不过你放心,有师兄在,宗门内无人敢轻易嚼舌根。”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补充,“倒是天衍宗那个叫沈沐沐的小丫头,前两日托人送来一份剑谱心得,说是给言儿参考,感谢大比时的指点。” 桑筱宁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沈沐沐……即使剧情偏移,该有的交集依旧会出现吗?她心中那点莫名的发堵感又隐隐浮现。 “年轻人互相切磋借鉴,是好事。”她垂下眼帘,语气平淡。 清衡打量着她,忽然叹了口气:“小师妹,你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桑筱宁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哦?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清衡晃着酒杯,“感觉你不再整天盯着温珏师兄那点旧事,对言儿那孩子,也似乎……不只是利用那么简单了?”他话语末尾带着试探。 桑筱宁知道这位二师兄看似散漫,实则心细如发。她抿了口酒,灵酒的辛辣压下了心底的波澜:“人总是会变的。师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至于言儿……他是我徒弟,我自然希望他好。” 希望他好,但更希望自己能好好活着。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清衡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也好。你能放下是好事。不过……”他语气微沉,“魔界近来动作频频,林轩之事恐非孤立。言儿修为进展神速,又身负隐秘,怕是已被盯上。你既为他师,当早做打算。” 这话与桑筱宁的担忧不谋而合。她点了点头:“我明白,多谢师兄提醒。” 送走清衡,桑筱宁的心情更加沉重。清衡的提醒印证了她的判断,风暴正在酝酿。而她自己,修为虽已是元婴后期,远超同龄,但在即将到来的大势面前,依旧不够看。原著中“桑筱宁”的下场,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变强!必须尽快变强! 她不能再仅仅依赖对原著的先知,那些信息正在加速失效。她需要实实在在的力量,足以自保,甚至足以在未来的某一天,拥有与箫言平等对话、乃至抗衡的资本。 目光再次落到那对血玉上。既然这可能是魔尊也觊觎的东西,那其中蕴含的力量,或许也能为她所用?风险极大,但收益也可能超乎想象。 她决定冒险一试。不是直接吸收那危险的血脉之力和魔气,而是尝试引导玉佩中那股最精纯的天地本源之气——那是孕育它们的基础。这个过程极其凶险,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和运气,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 与此同时,她开始暗中整理原主留下的、那些她之前因为怕疼惜命而不敢触碰的禁忌秘术和阵法。其中一门名为“九转分神术”的功法引起了她的注意。此术可分化部分神识,修炼第二甚至第三化身,虽极耗心神且有反噬风险,但若能练成,无异于多了一条保命底牌。 “马甲够多,防御力一定够强……”她想起自己最初的吐槽,如今却要亲手实践。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不仅要给自己准备马甲,还要时刻提防那个可能马甲更多的徒弟。 闭关的洞府内,箫言周身灵气氤氲,惊鸿剑悬于身前,发出低沉的嗡鸣。他确实在稳固修为,但神识却早已悄然覆盖了整个青玄宗,自然也包括桑筱宁峰头上的一举一动。 感受到她开始主动探究血玉,甚至尝试引动其中力量时,他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感受到清衡前去探望,提及沈沐沐时,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感受到她开始翻阅那些禁忌秘术,气息因“九转分神术”而波动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暗流涌动。 “师尊……你终于,不再只是被动等待了吗?”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期待,一丝冷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 他布下的网已经撒开,饵料也已放下。如今,鱼儿终于开始试图挣扎,甚至想要反过来窥探垂钓者的秘密。 这样,才更有趣。 他也很期待,师尊究竟能凭借她的“聪明”和那些“未卜先知”,走到哪一步。是否真的能……强大到足以与他并肩,或者,值得他动用真正的筹码? 洞府内重新归于寂静,只有浩瀚的灵力如潮汐般涌动。洞府外,青玄宗依旧云雾缭绕,看似平静,却已暗流汹涌。 第7章 第 7 章 时光荏苒,三月转瞬即逝。 这三个月,桑筱宁过得充实而紧张。白日里,她以清衍仙人之尊,协助师兄清衡处理宗门事务,巡视加固后的护山大阵,应对因林轩之事带来的各方打探,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愈发坐实了她“深藏不露”的形象。 而夜晚,她则全心投入到自身的“强化计划”中。对阴阳血玉的研究虽进展缓慢,但她对其中蕴含的纯净本源之气的引导已初窥门径,修为在元婴后期的基础上愈发凝实精进。更重要的是,那门艰涩的 “九转分神术”,在她不惜耗费大量心神和天材地宝的冲击下,终于成功分化出了第一缕独立的神识分身。 这缕分身尚显脆弱,无法离体太久,更别提拥有实体战力,但已能独立进行简单的思考和执行命令,如同一个无形的“眼睛”和“耳朵”。这对桑筱宁而言,是保命能力质的飞跃。她小心翼翼地将这缕分身蕴养在识海,作为最终的底牌。 期间,天衍宗沈沐沐又派人送来过几次修炼心得,甚至亲自登门与清衡讨论过魔界动向,但均未特意寻箫言。桑筱宁面上不显,心中那点莫名的滞涩感却并未完全消散,只是被更紧迫的危机感压下。 这一日,清衡召集各位长老于议事厅,面色是罕见的凝重。 “刚接到确切消息,”他开门见山,指尖在虚空勾勒出一幅光影地图,指向其中一处被标记为猩红色的区域,“昆吾秘境,提前异动了。” 厅内顿时一片哗然。 昆吾秘境!桑筱宁心中剧震。这正是原著中大师兄温珏失踪之地,也是原主桑筱宁执念的源头!按照原剧情,此秘境至少还需十年才会再次开启。 “秘境入口能量极不稳定,空间裂缝频现,据观测,其中泄出的灵气夹杂着前所未有的精纯魔气。”清衡语气沉重,“各界推测,此次异动非同小可,可能与上古封印松动有关,甚至……可能与魔界近年来的频繁动作直接关联。” 他目光扫过众人:“秘境入口初步稳定还需一月,届时各派将派遣精英弟子入内探查。一则寻找机缘,二则查明魔气来源,三则……探寻当年失踪同仁的下落,尤其是温珏师兄。” 提到温珏,几位资历老的长老皆面露唏嘘,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桑筱宁。桑筱宁端坐不动,心中却翻江倒海。昆吾秘境提前开启,这意味着剧情再次大幅偏离!温珏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涟漪。她对这位原著中光风霁月的大师兄毫无感情,但“昆吾秘境”和“温珏”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却让她产生了极其不妙的预感。 “宗主,此次秘境探查,我宗派何人前往?”执法长老问道。 清衡沉吟片刻:“秘境凶险,元婴以下恐难自保。需派修为扎实、机敏善断之人。”他目光落在桑筱宁身上,“师妹,你意下如何?” 桑筱宁瞬间明白了清衡的考量。她修为足够,地位尊崇,且与温珏有旧(在旁人看来),于公于私,她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更重要的是,箫言正在闭关,派她出去,某种程度上也是将她与箫言暂时分开,避免在宗门内因林轩后续或其他未知风险再生事端。 这是一次危机,也可能是一个契机。离开箫言直接监控的范围,进入充满未知的秘境,危险重重,但或许也能找到摆脱目前困境的机遇,甚至……查明一些真相。 “我去。”桑筱宁抬眸,声音清晰而平静,“于公,查明魔气来源,维护修真界安定,我辈义不容辞。于私……”她顿了顿,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复杂情绪,“温珏师兄之事,我亦想寻个答案。” 清衡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那便由清衍师妹带队,另选派十名元婴期核心弟子同行。一月后出发!” 散会后,桑筱宁回到峰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昆吾秘境之行,无疑是将自己投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她摊开手掌,阴阳血玉静静躺在掌心,似乎因为感受到“昆吾”二字而发出微弱的共鸣。 “昆吾……温珏……魔气……”她喃喃自语,试图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原著中对温珏的失踪语焉不详,只说是为了宗门任务。如今看来,恐怕与魔界脱不了干系。而这双生血玉,似乎也与昆吾秘境存在着某种联系。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怀中一枚传讯玉符突然发热——是箫言闭关前留给她的,言明非紧急勿用。 桑筱宁心神一凛,注入灵力。 玉符中并未传来箫言的声音,只有一道简短的神念信息,冰冷而直接: “昆吾险,勿往。魔尊目标,亦有师尊。” 桑筱宁捏着玉符的手指骤然收紧。 他知道了!他甚至在她刚接到命令后就立刻发出了警告!这说明他即使在闭关,对外界的掌控也从未放松! “勿往”?他是在关心她的安危,还是……不想她脱离他的掌控,去探查可能涉及前世今生的秘密? “魔尊目标,亦有师尊。”这句话更是让她通体生寒。魔尊不仅盯着箫言,连她也被列为了目标?是因为她知晓太多,手握血玉,还是……与原主桑筱宁真正的身份和过往有关? 这警告非但没能让她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她前往昆吾秘境的决心。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只有主动踏入漩涡中心,才有可能看清全局,找到生路。箫言的警告,恰恰证明了昆吾秘境之行的重要性。 她收起玉符,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 一月时间,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九转分神术”*需进一步巩固,对血玉的研究也要加快,还要准备足够的丹药、符箓和护身法宝。 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卷入命运的棋子。她要主动出击,在这纷乱的棋局中,为自己搏一个未来。 而与此同时,后山闭关洞府内。 箫言缓缓收回附着在传讯玉符上的那一缕神识,眸色深沉如夜。他面前悬浮的惊鸿剑微微震颤,剑身映照出他冷峻的侧脸。 “师尊,你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他低声自语,指尖一缕幽暗的魔气一闪而逝,随即又被精纯的灵光压下,“也好。昆吾之水越浑,藏在底下的真相,才会浮得越快。” “只是,这一次,您可要……跟紧了。” 洞府内灵气翻涌,隐隐竟有一丝与昆吾秘境泄出的魔气同源的气息,转瞬又被更强大的力量吞噬、炼化。 第8章 第 8 章 一个月的时间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飞逝。 启程当日,青玄宗山门前气氛肃穆。以桑筱宁为首,十名精挑细选出的元婴弟子肃立待命,皆是宗门新一代的佼佼者,神情中既有对未知秘境的警惕,也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清衡亲自相送,他将一枚刻有复杂符文的玉珏交给桑筱宁:“师妹,这是加固过的宗门令符,关键时刻或可一用。昆吾秘境情况不明,一切以安全为重,若有不对,立刻撤离,勿要贪功冒进。”他的目光深沉,带着不言而喻的关切。 “师兄放心,我自有分寸。”桑筱宁接过令符,郑重颔首。她今日依旧是一袭清冷白衣,气质出尘,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然。这一个月,她不仅巩固了“九转分神术”,对阴阳血玉的感应也更强了些,虽仍无法驱动,却隐隐觉得它们或许是秘境中的关键。 “出发!” 随着桑筱宁一声令下,灵舟升空,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昆吾秘境的方向疾驰而去。 昆吾秘境位于大陆极西的莽荒古林深处。越是接近,空气中的灵气便越是紊乱,夹杂着令人不安的、若有若无的魔气。原本苍翠的山林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许多地方空间扭曲,偶尔可见细小的裂缝一闪而逝,透出后面光怪陆离的虚空景象。 数日后,灵舟抵达秘境入口外围。这里早已聚集了各派修士,天衍宗、昆仑派、御兽宗……正道有头有脸的宗门几乎都派了人前来,场面浩大,却并无喧哗,一种无形的凝重氛围弥漫在空气中。 桑筱宁一眼就看到了天衍宗队伍前方的沈沐沐。少女身姿挺拔,剑气内敛,在一众弟子中犹如明珠般耀眼。沈沐沐也看到了青玄宗的灵舟,目光与桑筱宁对上,微微颔首致意,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视线便投向那扭曲不定的秘境入口,神情专注。 桑筱宁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指挥弟子在划定区域安顿下来。她能感觉到,暗中有不少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忌惮的、甚至……不怀好意的。箫言的警告言犹在耳——“魔尊目标,亦有师尊”。她如今手持关键血玉,又顶着“清衍仙人”的名头,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三日后,秘境入口的能量波动终于趋于稳定。一道高达百丈、扭曲如漩涡般的巨大光门出现在原本空间裂缝最密集之处,门内混沌一片,神识难以探入。 “入口已稳,各宗弟子,依序进入!”一位德高望重的散修老叟扬声喝道,“切记,秘境开启仅有一月,时限一到,无论身在何处,皆会被自动排斥而出!望诸位同心协力,查明魔气之源,平安归来!” 各派队伍开始有序进入光门。轮到青玄宗时,桑筱宁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入那混沌的光晕之中。 强烈的空间撕扯感传来,饶是桑筱宁元婴后期的修为也感到一阵眩晕。片刻后,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让所有进入者倒吸一口凉气。 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仙家福地,而是一片破败、死寂的荒芜世界。灰暗的天空不见日月,铅云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魔气,与一种古老苍凉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远处,崩塌的山脉如同巨兽的骸骨,干涸的河床蜿蜒曲折,依稀可见昔日辉煌的残垣断壁散布四处,却都被蒙上了一层不祥的暗色。 “好浓的魔气……这里真的是昆吾秘境?”一名青玄宗弟子忍不住低呼,声音带着颤抖。此地的魔气精纯程度,远超外界,甚至比当初林轩身上散发的还要令人心悸。 “保持警惕,结阵前行。”桑筱宁声音清冷,瞬间稳住了略有骚动的队伍。她展开神识,却发现在这里神识受到极大压制,只能探查到方圆数里的范围。她暗中将那一缕“九转分神术”修成的神识分身放出,让其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飘向前方,充当探路的斥候。 队伍按照既定路线,小心翼翼地向秘境深处推进。沿途所见,皆是触目惊心的战斗痕迹和被魔气侵蚀腐化的景象。偶尔会遇到一些被魔化的秘境原生妖兽,实力强横,嗜血疯狂,给队伍造成了不少麻烦,但在桑筱宁的坐镇和弟子们的配合下,都有惊无险地解决了。 连续行进数日,除了环境越发险恶,并未发现魔气的确切源头,也未找到任何关于温珏的线索。桑筱宁心中那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她怀中的阴阳血玉,自从进入秘境后,就一直散发着微弱的温热,仿佛在指引着什么,又像是在预警。 这日,队伍行至一处巨大的峡谷入口。谷内魔气汹涌,几乎凝成实质,呼啸的风声如同万鬼哭嚎。而桑筱宁掌心的血玉,在此地发出了进入秘境后最强烈的悸动! “师尊,此地魔气太重,恐有大凶险。”一名弟子面色凝重地提醒。 桑筱宁凝视着幽深的峡谷,分神神识传来的感应也模糊地指向谷内深处。她有预感,答案或许就在里面。 “我进去查探,你们在此结阵守候,没有我的信号,不得擅入。”桑筱宁下令。她不能带着所有弟子进去冒险。 “师尊!”弟子们纷纷出声,面露担忧。 “执行命令。”桑筱宁语气不容置疑。她将宗门令符交给领队弟子,“若有异变,立刻激发令符求援,或酌情撤离。” 安排妥当,桑筱宁不再犹豫,周身灵力运转,化作一道白影,毅然决然地射入了那魔气滔天的峡谷之中。 谷内光线昏暗,魔气如浓雾般遮蔽视线。桑筱宁将灵力汇聚双目,才能看清前方景象。峡谷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巨大的、仿佛被利爪撕裂的痕迹,以及一些早已干涸发黑、散发着恶臭的诡异粘液。 她循着血玉感应的方向深入,越是往里,魔气越是精纯浓郁,甚至开始主动侵蚀她的护体灵光。桑筱宁不得不分出更多灵力抵御,速度慢了下来。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和打斗声!其中一股气息凌厉纯粹,是正道剑修,另一股则阴邪暴戾,充满了魔气。 桑筱宁心中一凛,收敛气息,悄然靠近。 穿过一片嶙峋的怪石,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微缩。 只见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滩上,沈沐沐正与一头体型庞大的魔物激烈交战!那魔物形似巨蜥,周身覆盖着坚硬的骨甲,口中喷吐着腐蚀性的魔焰,气息赫然达到了元婴巅峰!而沈沐沐显然已激战多时,白衣染尘,气息微乱,剑光虽依旧凌厉,却隐隐被那魔物压制。 就在沈沐沐险险避开魔物一记重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那魔物巨尾如同钢鞭般横扫而至,眼看就要击中她的后背!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虹光后发先至! “锵!” 落虹剑精准地格挡住了那致命的尾击,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桑筱宁身影翩然落下,挡在了沈沐沐身前。 “清衍师叔?”沈沐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迅速稳住身形,“多谢师叔援手!” “不必多言,先解决此獠。”桑筱宁目光锁定那因被阻拦而暴怒的魔物,心中却是念头飞转。沈沐沐竟然也独自深入至此?是巧合,还是…… 那魔物咆哮一声,猩红的双目死死盯住新出现的桑筱宁,显然认为她威胁更大,张口便是一道更加粗壮的魔焰喷涌而来! 桑筱宁与沈沐沐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两人同时出手! 虹光剑影与清冷剑芒交织成网,一刚一柔,配合竟出乎意料地默契。桑筱宁修为深厚,剑势磅礴,正面牵制;沈沐沐剑心通明,身法灵动,专攻魔物关节与防御薄弱之处。 两人联手,顿时扭转了战局。那魔物虽强,但在两位当世顶尖元婴剑修的合击下,也开始左支右绌,身上不断添加新的伤口。 激战正酣,桑筱宁怀中的血玉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烫!与此同时,她之前放出的那缕分神神识传来一阵尖锐的预警——有一股更加强大、更加隐晦的阴冷气息,正从峡谷更深处急速靠近! “小心!有东西过来了!”桑筱宁厉声喝道,一剑逼退魔物,警惕地望向峡谷深处。 沈沐沐闻言,也立刻收剑后撤,与桑筱宁并肩而立,面色凝重。 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锁魂蚀骨般的威压,远远超过了眼前这头元婴巅峰魔物! 仿佛是为了印证桑筱宁的预感,峡谷深处的魔气如同沸水般翻涌起来,一个低沉而充满恶意的笑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呵呵……本座等候多时了。清衍仙人,还有……天衍宗的小丫头。交出阴阳血玉,或可留尔等全尸。” 第9章 第 9 章 那声音仿佛带着蚀骨的寒意,穿透浓稠的魔气,直抵神魂。伴随着话音,一个笼罩在漆黑斗篷中的身影自翻涌的魔气深处缓缓步出,他周身气息晦涩如深渊,威压之强,远超元婴,赫然是化神期,甚至更高! 桑筱宁与沈沐沐脸色骤变。仅仅是被那气息锁定,便觉灵力运转滞涩,呼吸困难。先前那头元婴巅峰的魔物此刻也匍匐在地,发出畏惧的低呜。 “魔尊座下,右使,幽骸。”黑袍人声音沙哑,兜帽下的阴影中,两点猩红的光芒锁定桑筱宁,“交出血玉。” 压力如山岳般倾覆而来。桑筱宁心念电转,箫言的警告成真,魔尊的目标果然包括她!这幽骸显然是早已埋伏在此,守株待兔。硬拼绝无胜算,逃……在此等强者面前,机会渺茫。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掌心中那对阴阳血玉因感受到同源又相斥的强大魔气而剧烈震颤、发烫。她面上竭力维持镇定:“原来魔尊座下的右使,也对我箫家祖传之物感兴趣。” 她刻意点出“箫家祖传”,既是试探,也是拖延。同时,她暗中催动那缕九转分神术修成的神识分身,试图向峡谷外传递警报,却发现周遭空间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锁,神识根本无法穿透! “哼,巧言令色。”幽骸嗤笑一声,并未急于动手,那猩红的目光扫过桑筱宁,又瞥了一眼如临大敌的沈沐沐,“箫家血脉,天衍剑心……倒是意外的收获。拿下你们,不怕那小子不就范。” 他口中的“小子”,显然指的是箫言!魔尊的目标,始终是箫言,她们不过是引出他的饵,或者,制约他的筹码! 话音未落,幽骸抬手虚按。刹那间,桑筱宁与沈沐沐周身的空间仿佛凝固,无匹的魔元化作两只漆黑巨掌,朝着两人当头抓下!那威势,绝非元婴修士可以抗衡! “剑心通明,破妄!”沈沐沐娇叱一声,手中长剑爆发出璀璨清辉,试图撕裂那魔元禁锢。桑筱宁亦在同一时间将落虹剑催动到极致,虹光大盛,剑鸣裂空! 然而,化神与元婴的差距如同天堑。两人的剑光撞击在魔元巨掌上,只是让其微微一滞,便轰然碎裂。巨掌带着无可抵御的力量,继续压下!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桑筱宁怀中的阴阳血玉仿佛被这极致的魔道力量与生死危机彻底激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阴玉清冷,阳玉炽烈,两股看似对立的力量骤然交融,形成一道红白交织的光柱,冲天而起! “嗡——!” 光柱不仅瞬间冲散了那两只魔元巨掌,更带着一股古老而磅礴的意志,狠狠撞向幽骸! 幽骸显然没料到这血玉竟能爆发出如此力量,猝不及防下,被那光柱震得后退半步,周身的魔气都紊乱了一瞬。他兜帽下的猩红光芒骤然大盛:“果然……这血玉中蕴藏的力量!合该为本座所用!” 他不再留手,化神期的威能全面爆发,魔气如滔天巨浪般席卷整个峡谷,要将桑筱宁连同那血玉之光一同吞噬! 血玉之光虽强,但毕竟是无根之水,在幽骸全力施为下,迅速黯淡下去。桑筱宁感到体内灵力正被血玉疯狂抽取,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心中骇然,这血玉虽是护主,但再这样下去,不等幽骸动手,她自己就先被吸干了! 沈沐沐见状,银牙紧咬,不顾自身损耗,再次挥剑斩向魔气浪潮,试图为桑筱宁分担压力,但那剑光如同泥牛入海,收效甚微。 眼看魔气浪潮即将吞没两人,桑筱宁甚至能闻到那令人作呕的毁灭气息。 突然—— “轰隆!!!”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巨响,并非来自幽骸,也非来自血玉,而是源自众人脚下的大地!整个昆吾秘境核心区域,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峡谷两侧的岩壁疯狂崩塌,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魔气,混杂着一丝令人神魂战栗的神圣气息,从地底深处喷涌而出!天空中的铅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秘境异动的核心,被触发了! “怎么回事?!”幽骸惊疑不定地收住攻势,猩红目光猛地投向地底裂缝深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其散发出的气息,连他都感到一丝心悸。 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剧变,暂时打断了幽骸的攻击。桑筱宁趁此机会,强行切断与血玉的能量连接,拉着几乎脱力的沈沐沐急速后撤,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道崩裂的地缝。 她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握着依旧滚烫但光芒已收敛的血玉,心潮澎湃。这血玉果然与秘境核心有关!刚才那股爆发的力量,以及现在地底涌出的混杂气息,都印证了这一点。 幽骸很快稳住心神,贪婪与忌惮在他眼中交织。他看了一眼地底裂缝,又看向桑筱宁手中的血玉,狞声道:“看来,不用等那小子了!拿下你和血玉,本座亲自开启这秘境真正的宝藏!” 他身形一晃,无视周遭崩塌的乱石和喷涌的地脉能量,再次扑向桑筱宁,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桑筱宁刚经历血玉反噬,灵力大损,面对幽骸这必杀一击,已是避无可避!沈沐沐强提灵力想挡在她身前,却被幽骸随手一挥的魔气震飞出去,口吐鲜血。 冰冷的杀意刺骨。 桑筱宁瞳孔紧缩,几乎要忍不住动用那尚不成熟的九转分神术分身做最后挣扎。 就在幽骸的魔爪即将触碰到桑筱宁脖颈的刹那—— 一道清越而熟悉的剑鸣,仿佛穿越了空间,自天际而来! 那剑光,并非虹彩,而是纯粹的、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煌煌金芒!其势如九天雷落,其意斩破虚妄! “锵——!” 金芒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在幽骸的魔爪之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幽骸闷哼一声,竟被这一剑硬生生逼退数步,魔爪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滋滋作响,魔气不断被那金色剑光净化消散! 一道挺拔的身影,裹挟着尚未完全收敛的、令人心悸的磅礴气息,挡在了桑筱宁身前。白衣胜雪,面容俊美无俦,眼神却冷冽如万载寒冰,正是本应在青玄宗闭关的—— 箫言! 他手持惊鸿剑,剑身之上金色流光萦绕,气息赫然已稳固在元婴后期,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化神的门槛!更让人心惊的是,他周身散发出的剑意,带着一股审判与净化的神圣意味,与这魔气森森的秘境格格不入。 “动我师尊者,”箫言抬眸,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惊怒交加的幽骸,声音冰冷,掷地有声,“死。” 桑筱宁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背影,心中涌起的并非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他终究还是来了。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什么印记,还是……这一切,本就在他的计算之中? 幽骸死死盯着箫言,尤其是他手中的惊鸿剑和那独特的金色剑芒,猩红的眼眸中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净世剑意?!你竟然得到了……不可能!你明明身负……”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箫言凌厉的剑招打断。 “师尊,带沈道友先退。”箫言头也不回地吩咐,语气不容置疑。随即,他身化剑光,主动攻向幽骸!金色剑芒与漆黑魔气瞬间碰撞在一起,爆发出毁天灭地般的能量冲击,将本就一片狼藉的峡谷更是搅得天翻地覆。 桑筱宁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扶起受伤的沈沐沐,朝着峡谷外疾驰。她很清楚,留在这里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让箫言分心。化神级别的战斗,不是现在的她能参与的。 然而,在她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在与幽骸激战的间隙,箫言的目光曾极其短暂地扫过她手中的阴阳血玉,那眼神深处,并非全然是关切,更有一丝……难以捕捉的、仿佛确认了某件事的深沉。 第10章 第 10 章 桑筱宁搀扶着沈沐沐,以最快的速度向峡谷外撤离。身后,金色剑芒与漆黑魔气的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峡谷地动山摇,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那恐怖的战斗余波如同实质的浪潮,即便她们已经拉开了相当距离,依旧能感觉到那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化神级别的战斗,完全超出了她们的干涉范围。 “清衍师叔,箫师兄他……”沈沐沐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眼中难掩惊骇。她虽是天之骄女,但直面化神魔修,又见识到箫言那远超元婴境界的“净世剑意”,冲击不可谓不大。 “他既敢来,自有把握。”桑筱宁打断她,语气平静,内心却远非如此。她紧握着怀中依旧微微发烫的阴阳血玉,箫言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他确认了什么?是血玉与秘境核心的关联,还是……她果然如他所料,踏入了这个陷阱,并成功“激活”了某种关键? 这一切,似乎仍在箫言的棋局之内。而她,看似在努力破局,实则可能一直在按他预设的路线行走。这种认知让她心底发寒,却又生出更多的不甘。 两人刚冲出峡谷入口,早已焦急等待的青玄宗弟子立刻迎了上来。看到桑筱宁无恙,只是气息有些不稳,而沈沐沐明显受伤,众弟子都松了口气,随即又因峡谷内传来的可怕动静而面露忧惧。 “师尊!里面……” “无事。”桑筱宁抬手止住弟子的询问,迅速下令,“此地不宜久留,立刻结阵,向秘境入口方向撤离百里……不,二百里外等候!” 她不确定箫言与幽骸的战斗会波及多远,但必须保证这些弟子的安全。同时,她暗中催动那缕九转分神术的神识分身,令其远远遁开,隐匿起来,作为一个观察点,密切关注峡谷方向的后续变化。 队伍不敢怠慢,立刻依令后撤。 就在他们撤离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峡谷深处的战斗似乎分出了胜负。 一道极其耀眼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伴随着幽骸一声充满惊怒与难以置信的咆哮:“不可能!你竟能……啊——!” 咆哮声戛然而止。 随即,那股笼罩峡谷的、令人窒息的化神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那翻涌的魔气也仿佛失去了核心,开始缓缓消散。 战斗结束了? 谁赢了? 桑筱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尽管理智上觉得箫言既然敢来,必有后手,但那毕竟是化神期的魔尊右使! 片刻的死寂之后,一道白色身影自逐渐平息的魔气尘埃中缓步而出。 是箫言。 他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只是脸色比平日略显苍白,惊鸿剑已归鞘,周身那凌厉无匹的“净世剑意”也收敛无踪,看上去仿佛只是进行了一场寻常的散步。唯有他眼底深处尚未完全平息的冰冷杀意,以及身上若有若无萦绕的一丝血腥气,证明着方才那场战斗的真实与残酷。 他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青玄宗队伍,最终落在桑筱宁身上,唇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些许依赖和担忧的弧度,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敬师重道的乖徒。 “师尊,您没事吧?弟子来迟了。”他快步走到桑筱宁面前,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目光却在她握着血玉的手上微微停顿了一瞬。 桑筱宁压下心中的波澜,仔细打量他,确认他除了消耗过大并无明显伤势后,才淡淡道:“无碍。幽骸呢?” “侥幸将其重创,可惜被他施展秘法遁走了。”箫言语气略带遗憾,但眼神平静,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此地魔气源头已被弟子暂时封印,但秘境核心异动,恐生变故,需尽快离开。” 他三言两语交代了结果,却对如何重创化神、那“净世剑意”的来历等关键信息避而不谈。 桑筱宁也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沈师侄受伤不轻,需尽快疗伤。我们即刻撤离秘境。” 箫言的目光这才转向一旁的沈沐沐,微微颔首:“沈道友,多谢你方才护持我师尊。”语气礼貌而疏离。 沈沐沐挣扎着想要回礼:“箫师兄言重了,是清衍师叔救我在先。” 箫言不再多言,很自然地站到桑筱宁身侧,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他的存在,无形中让整个队伍有了主心骨,连空气中残留的魔气带来的压抑感都似乎减轻了不少。 然而,就在队伍准备再次启程时,异变再生! 桑筱宁怀中的阴阳血玉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发烫,这一次,并非受到攻击或主动激发,而是仿佛与秘境深处某个存在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两枚玉佩自行从她怀中飞出,悬浮在半空,红白光芒交织闪烁,指向某个与出口截然不同的方向! 同时,一股微弱但极其清晰的呼唤感,顺着血玉的共鸣,直接传入桑筱宁的识海!那呼唤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急切,仿佛来自亘古的叹息,又夹杂着一丝……让她灵魂悸动的熟悉感? “宁……儿……” 一个极其模糊、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的意念,清晰地捕捉到了“宁”这个字! 桑筱宁浑身剧震,脸色瞬间煞白! 这个称呼……原主桑筱宁的小名!除了已故的师尊和几位亲近的师兄姐,无人知晓!连清衡都只叫她“小师妹”! 是谁?在这昆吾秘境深处,是谁在通过血玉呼唤“宁儿”? 是……温珏吗?!那个光风霁月、失踪多年的大师兄?! 难道他真的没死?而且就在这秘境深处?这血玉的异动和呼唤,与他有关? 巨大的震惊和疑团瞬间淹没了她。 “师尊?”箫言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目光落在悬浮的、异常躁动的血玉上,眼神深邃难辨,“这血玉……” 桑筱宁猛地回过神,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一把将躁动的血玉收回手中,那股呼唤感顿时减弱,但并未完全消失,如同丝线般牵引着她的感知。 她看向箫言,又看了看疑惑的众弟子和受伤的沈沐沐,心念急转。 直接说出来?且不说如何解释这呼唤的内容,单是“温珏可能未死”这个消息,就足以在宗门乃至整个修真界引起轩然大波。而且,这呼唤是福是祸,尚未可知。幽骸虽退,但魔尊的目标明确,秘境核心刚刚异动,前方吉凶难料。 她不能带着所有弟子去冒险。 “无事,许是方才战斗引动了血玉残留的灵力。”桑筱宁面上恢复镇定,将血玉重新收起,那股清晰的呼唤感被强行压制,但方向的指引依旧存在。“先离开这里再说。” 她做出了决定。先确保大部分人的安全撤离,然后……她必须去那个方向看一看!不仅仅是为了探究真相,更因为那股呼唤中蕴含的悲怆与急切,以及那一丝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无法忽视。 这或许是一个独立的,超出箫言算计之外的变数。 箫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戳破她那显而易见的掩饰。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似是了然,又似是期待。 “师尊说的是。”他顺从地应道,仿佛全然信任她的判断。 队伍再次启程,朝着秘境入口的方向快速行进。 然而,桑筱宁的心,已经飞向了血玉指引的、那片未知而危险的秘境深处。 她知道,箫言一定也察觉到了什么。他的顺从,更像是一种默许,或者说,是另一种形式的“请君入瓮”。 但这一次,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是为了揭开原主过往的迷雾,还是为了找到可能摆脱当前困局的契机,她都必须去闯一闯。 昆吾秘境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而她和箫言之间,那看似缓和实则更加错综复杂的关系,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呼唤,增添了新的变数。 第11章 第 11 章 撤离的路途异常顺利,顺利得让桑筱宁心中那根弦越绷越紧。 箫言的存在像一道无形的屏障,他所过之处,连空气中躁动的魔气都似乎温顺了许多。他走在桑筱宁身侧半步之后的位置,姿态恭敬,一如过去九年间那个亦步亦趋的小徒弟。他不主动开口,只是偶尔在桑筱宁因怀中血玉持续的微弱指引而略有分神时,恰到好处地扶她一下,或是为她指明前方一处不易察觉的空间裂缝。 他的体贴入微,此刻却像绵里藏针。 青玄宗弟子们显然对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大师兄敬畏有加,队伍气氛沉默而压抑,只有沈沐沐偶尔投来的、带着探究与复杂意味的目光,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她服下丹药后伤势稳定了不少,但显然也对箫言的出现和那场短暂的化神之战充满疑问,只是碍于场合不便多问。 数个时辰后,队伍抵达了桑筱宁之前指定的安全区域,一处相对稳固、魔气稀薄的高地。远远已能望见秘境入口方向隐约的光亮。 桑筱宁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众人,目光平静:“在此休整,恢复灵力,半日后出发,离开秘境。” 弟子们领命,纷纷盘膝坐下调息。 桑筱宁则走到高地边缘,眺望着血玉指引的那片与出口背道而驰的、更加深邃黑暗的秘境核心区域。怀中的阴阳血玉依旧在发烫,那声“宁儿”的呼唤虽未再响起,但一种强烈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牵引感却挥之不去。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一旦离开秘境,再想独自潜入核心区域难如登天,而且势必会引起箫言更深的警惕和……“关照”。 必须此刻就去弄个明白! 她暗自吸了一口气,调动起那缕九转分神术的神识分身。那缕分身在她刻意蕴养下,比刚练成时凝实了些许。她操控着这缕无形无质的分神,悄无声息地依附在一块不起眼的岩石阴影下,这是她留下的“眼睛”和退路之一。 然后,她转身,看向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的箫言。 “言儿,”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为师忽然想起,有一味炼制疗伤丹药的关键药材‘幽魂花’,似乎就生长在此地西北方向的‘沉星渊’附近。沈师侄伤势需此药巩固,我欲前往采摘,速去速回。你在此护持众人,确保安全。” 这个借口并不算完美,“幽魂花”虽珍贵,但并非无可替代,且“沉星渊”方向恰好与血玉指引的方向大致吻合。她在赌,赌箫言即使看穿,也不会当场拆穿,而是会如她所料的那般,选择“默许”甚至“乐见其成”。 箫言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一切。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她看似平静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紧握的袖口(那里藏着躁动的血玉)。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就在桑筱宁几乎要以为他会拒绝时,箫言却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沉星渊地势险峻,魔气郁结,多有强大魔物盘踞。师尊虽修为高深,亦需万分小心。” 他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枚看似普通的白玉符箓,递到桑筱宁面前:“此乃弟子闲暇时炼制的‘护身灵符’,虽不及宗门令符,但关键时刻或可抵挡一击。请师尊务必带上。” 他的举动看似关切,却更像是一种确认和……标记。桑筱宁看着那枚符箓,能清晰地感觉到上面附着着一缕极其隐晦、却与箫言同源的神念印记。他果然不放心,要掌握她的行踪。 桑筱宁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些许欣慰,坦然接过符箓:“你有心了。”她将符箓收入怀中,与那对血玉放在一起,感觉到血玉的躁动似乎被符箓的力量微微压制了一瞬。 “弟子在此静候师尊归来。”箫言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桑筱宁不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调息中的弟子和神色复杂的沈沐沐,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朝着与出口相反的、那片被更浓重魔气笼罩的秘境核心区域疾驰而去。 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箫言直起身,唇角那抹惯常的、属于“乖徒弟”的弧度渐渐敛去,眼底恢复了深潭般的冷寂与莫测。他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一道比头发丝还细的、几乎与周围魔气融为一体的暗影,悄无声息地遁入虚空,朝着桑筱宁离开的方向追蹑而去。 …… 脱离了大队,桑筱宁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越往核心区域深入,环境越发险恶。脚下的土地不再是坚实的岩石,而是变成了仿佛被腐蚀过的、松软粘稠的黑色淤泥,不时有巨大的气泡从淤泥中冒出、破裂,散发出一股硫磺混合着腐臭的气息。扭曲的、不见枝叶的枯树林立,枝桠如同鬼爪般伸向灰暗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的魔气几乎凝成液态,无孔不入地试图侵蚀她的护体灵光,即便以她元婴后期的修为,也感到灵力在加速消耗。 怀中的阴阳血玉此刻已经滚烫得惊人,那红白交织的光芒甚至透过了她的衣料,在昏暗的环境中映出一小片朦胧的光晕。那股呼唤感越来越清晰,不再只是简单的“宁儿”二字,而是变成了一种持续不断的、充满哀伤与急切的牵引,引导着她绕过一片片危险的魔气沼泽和空间乱流区。 她心中警惕提到了最高,不仅防备着可能出现的魔物,更提防着身后可能存在的“尾巴”——无论是箫言本人,还是他留下的某种追踪手段。她数次故意变换路线,甚至动用了一些小法术制造幻象误导,但那股被窥视的感觉若隐若现,始终无法彻底摆脱。 “他果然不会那么放心。”桑筱宁暗忖,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查明真相的决心。只有掌握足够的信息,才有可能在这复杂的局面中寻得一线主动。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由巨大兽骨组成的、如同迷宫般的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让人毛骨悚然。 那是一片巨大的、凹陷下去的盆地。盆地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魔气源泉或是恐怖魔窟,而是一座……保存得相对完好的古老祭坛! 祭坛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玉石砌成,样式古朴,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早已失传的太古符文。祭坛四周,矗立着十二根巨大的石柱,每根石柱顶端都镶嵌着一颗早已失去光泽、布满裂纹的晶石,依稀能感受到其中残留的微弱能量波动。 而最让桑筱宁震惊的,是祭坛正上方,悬浮着一团柔和却坚韧的白色光晕! 那光晕之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近乎透明的人形轮廓!他蜷缩着,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周围魔气格格不入的、纯净而悲凉的气息。 温珏! 虽然面容模糊,但那种光风霁月的气质,以及灵魂深处传来的、与原主记忆碎片隐隐共鸣的熟悉感,让桑筱宁瞬间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他真的没死!但他的状态……这分明是一缕极其虚弱、即将消散的残魂!被某种力量禁锢在这祭坛之上! 而桑筱宁怀中的阴阳血玉,在见到这团光晕的刹那,仿佛找到了归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与光芒,几乎要脱手飞出!那股强烈的呼唤感,正是源自这团光晕中的残魂! 桑筱宁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快步上前,试图靠近祭坛。 然而,就在她踏入祭坛范围百丈之内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十二根石柱上的裂纹突然亮起幽暗的光芒,那些早已黯淡的符文如同活过来一般流转,一道无形的、强大的结界瞬间升起,将整个祭坛笼罩其中!一股庞大的排斥力迎面撞来,蕴含着精纯的魔元与一种古老禁制的力量,狠狠冲击在桑筱宁的护体灵光上! “噗!”桑筱宁猝不及防,被这股力量震得气血翻涌,喉头一甜,险些吐血。她连连后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难看地看着那层突然出现的结界。 这结界……并非单纯的防御或攻击,更像是一种……封印和守护!守护着祭坛上温珏的残魂,同时也阻止任何人靠近! 而且,这结界的力量属性,让她感到一丝熟悉——与她手中阳玉散发出的那股精纯魔气同源!是魔尊的手段?他为何要将温珏的残魂封印于此?这与箫家血玉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桑筱宁惊疑不定,试图寻找结界破绽之时,一个虚弱却清晰的意念,直接穿透了结界,传入她的识海,比之前的呼唤要清晰无数倍: “宁儿……真的是你……你终于……来了……” 是温珏的残魂!他苏醒了! “温……师兄?”桑筱宁试探着用神念回应,努力模仿着原主可能的口吻,“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快走……”温珏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焦急与痛苦,“这是个……陷阱……魔尊……他以我残魂为引……布下此局……就是为了……为了引出你……和……和言儿……” 桑筱宁心中巨震!果然! “他想要什么?阴阳血玉?还是……”她急切地追问。 “血玉……是钥匙……”温珏的残魂似乎极其不稳定,光芒明灭不定,“也是……容器……魔尊想用它们……结合言儿身上的……血脉……打开……打开秘境深处……真正的……上古魔狱……释放……里面的……”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残魂的光芒剧烈闪烁,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结界的力量似乎也随之增强,开始压制他的意念。 “师兄!”桑筱宁心中一紧。 “宁儿……听我说……”温珏的意念变得更加微弱,却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急切,“我时间……不多了……这结界……与血玉相连……唯有……唯有至亲之血……配合血玉之力……或可……短暂开启……一线……” 至亲之血?桑筱宁愣住。温珏的至亲?她下意识地看向祭坛上那模糊的残魂。 “不……不是我的……”温珏的意念否定了她的猜测,带着无尽的悲凉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是……是你的……宁儿……你忘了么……我们……” 他的话语未尽,但那股意念中传递出的、与原主桑筱宁之间超越同门的情谊,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血脉相连的悸动,让桑筱宁如遭雷击! 一个荒谬而惊悚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 原主桑筱宁和大师兄温珏……难道并非仅仅是师兄妹?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所以温珏才会说“至亲之血”?所以那声“宁儿”的呼唤才会带着那样深切的悲怆? 那原主当年执着于复活温珏,甚至不惜屠戮箫言满门、谋划夺舍,仅仅是因为爱慕,还是……掺杂了更深层、连她自己都可能不清楚的血缘执念?! 这信息太过冲击,让桑筱宁一时之间心神失守。 就在此时—— “师尊似乎遇到了麻烦?” 一个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自身后不远处响起。 桑筱宁猛地回头,只见箫言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十丈之外的地方。他依旧是那副白衣胜雪的出尘模样,脸上带着关切,仿佛只是循着那枚“护身灵符”的感应,担忧师尊安危才赶来。 但桑筱宁分明看到,他看向祭坛上温珏残魂时,那双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刺骨的了然与……嘲讽。 他早就知道!他知道温珏在这里!他知道这一切!他甚至可能……一直在等着她发现这个秘密! 他之前的警告,之前的默许,之前的“护身灵符”……全都是算计好的!他就是要她来此,亲耳听到温珏的“遗言”,亲自揭开这血淋淋的真相! 桑筱宁看着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终于明白,箫言口中的“来日方长”意味着什么。这不只是师徒间的博弈,更是一场涉及前世今生、血脉恩怨、巨大阴谋的清算。而她,这个占据了“桑筱宁”躯壳的异世之魂,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祭坛上,温珏的残魂似乎也感受到了箫言的气息,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的、充满绝望的悲鸣,随即光芒彻底黯淡下去,重新陷入了沉寂。 结界依旧稳固。 血玉在桑筱宁掌心滚烫。 而箫言,正一步步向她走来,脸上挂着那副她熟悉又陌生的、温和无害的笑容。 “师尊,”他轻声问道,语气仿佛只是在询问今晚想吃什么,“需要弟子帮忙吗?” 第12章 第 12 章 箫言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这片死寂的盆地边缘炸响。 桑筱宁猛地回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来了!如此之快,如此悄无声息!她之前所有的试探、所有的伪装,在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注视下,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他就站在那里,白衣在弥漫的魔气中依旧不染尘埃,脸上挂着她熟悉的、带着些许依赖的关切表情,仿佛真的是个担忧师尊安危的乖徒。可他的眼神,那落在祭坛上温珏残魂时一闪而过的冰冷与了然,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桑筱宁所有的侥幸。 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从她借口离开,到她被结界所阻,再到温珏那石破天惊的“至亲之血”……这一切,或许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是他一手推动! “师、师尊?”桑筱宁强迫自己稳住几乎要颤抖的声音,袖中的手紧紧攥着那对滚烫的血玉,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护持弟子们吗?” 箫言缓步上前,步履从容,仿佛踏着的不是危机四伏的魔土,而是青玄宗后山的青石板路。他无视了那层散发着不祥波动的结界,目光先是落在桑筱宁略显苍白的脸上,然后才慢悠悠地转向祭坛上那团已然沉寂的微弱光晕。 “弟子见师尊久去未归,心中担忧。又感知到此地有剧烈能量波动,恐师尊遭遇不测,故而前来查看。”他的解释合情合理,语气温顺,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桑筱宁喘不过气。“看来,师尊果然遇到了麻烦。这结界……似乎颇为棘手。”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桑筱宁脸上,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戏谑:“方才,弟子似乎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魂波动……是温珏师伯吗?他果然在此地。” 他直接点破了!甚至连一丝迂回都没有! 桑筱宁的心脏沉到了谷底。她看着箫言,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愤怒、仇恨,或者任何属于“复仇者”的情绪,但没有。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所有的波澜都隐藏在水面之下,唯有余光瞥向温珏残魂时,那深藏的冰冷嘲讽泄露了他绝非无动于衷。 他在等。等她的反应,等她的解释,等她在这巨大的压力和真相面前,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桑筱宁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硫磺和腐臭味的空气灌入肺腑,反而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丝。事已至此,逃避和装傻毫无意义。箫言摆明了要摊牌,至少是部分摊牌。 她定了定神,抬手指向祭坛,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是温珏师兄。他的残魂被封印于此,状态很不好,方才……方才与我短暂交流了片刻。” “哦?”箫言挑眉,似乎很感兴趣,“师伯说了什么?可是与这结界,还有师尊手中的血玉有关?”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桑筱宁紧握的拳头。 桑筱宁心念电转。温珏透露的信息太过惊悚——“至亲之血”、“陷阱”、“上古魔狱”……这些是能直接告诉箫言的吗?告诉他,魔尊的目标是他,而她和温珏,甚至可能包括原主,都只是这盘大棋上的棋子?告诉他,原主桑筱宁与温珏之间,可能存在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血缘牵绊? 不能全说!至少现在不能! 她迅速权衡利弊,选择性地透露部分信息,既是为了取信于箫言,也是为了……试探他的反应。 “温珏师兄说,这是一个陷阱。”桑筱宁盯着箫言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魔尊以他的残魂为引,布下此局,目标……是你,箫言。这阴阳血玉,是钥匙,也是容器。魔尊想用它们,结合你身上的血脉,打开秘境深处的上古魔狱,释放里面的东西。” 她省略了“至亲之血”的部分,也隐去了温珏对她那特殊的称呼和未尽之语。 箫言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桑筱宁所说的,与他早已掌握的情报完全吻合。他甚至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与他年龄和外表极不相符的沧桑与冷诮。 “果然如此。”他淡淡道,目光再次投向祭坛上的温珏残魂,这一次,那冰冷中似乎掺杂了一丝极其复杂的、近乎怜悯的情绪,“为了力量,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魔狱传承,他还真是……煞费苦心。” 这个“他”,指的显然是魔尊。 但桑筱宁却敏锐地捕捉到,箫言话语中似乎并未对“温珏是诱饵”这一点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或愤怒,反而有一种……意料之中的了然。难道他连温珏的状态和处境都早就猜到了? “师兄还说,”桑筱宁继续试探,同时暗中观察着箫言每一丝细微的表情,“这结界与血玉相连,极其坚固,难以强行破开。” 箫言终于将目光完全从祭坛上收回,重新落在桑筱宁身上,那深邃的眼眸仿佛在说:“然后呢?师伯定然还说了别的,比如……破解之法?” 在他的注视下,桑筱宁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开了所有伪装,**裸地站在他面前。她知道自己瞒不过去,那个最关键的信息,她必须给出一个解释,一个能暂时稳住他,又不会暴露太多自身秘密的解释。 她深吸一口气,摊开手掌,露出那对红白交织、依旧散发着灼热和光芒的阴阳血玉。 “温珏师兄提及……需要特殊的方法,或许能短暂开启结界一线。”她避开了“至亲之血”这个具体的说法,语气带着不确定和犹疑,“他似乎感知到血玉与我之间存在某种特殊的联系,但具体如何操作,他未来得及细说,便再次陷入了沉寂。” 她将这个球巧妙地踢了回去,将“特殊方法”归结于血玉与“桑筱宁”之间可能存在的、连她自己都不完全清楚的关联上。这既解释了温珏的呼唤,又为自己可能的后续行动留下了模糊的空间。 箫言看着她,看着她在掌心微微颤抖的血玉,看着她那强自镇定却难掩眼底惊惶的模样,眸色深沉,许久没有说话。 盆地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魔气流动发出的细微嘶嘶声,以及血玉因共鸣而发出的、几不可闻的嗡鸣。 桑筱宁的心跳如擂鼓,她在等待箫言的审判。是戳穿她的谎言?是逼问细节?还是…… 终于,箫言动了。他缓缓抬起手,并非攻击,也非索要血玉,而是轻轻拂去了桑筱宁肩头不知何时沾染上的一点尘埃。动作轻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原来如此。”他轻声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看来,要救温珏师伯,解开此地的谜团,甚至破坏魔尊的阴谋,关键还在师尊身上。” 他收回手,负手而立,目光再次投向那坚固的结界,仿佛在审视一件有趣的玩具。 “既然如此,弟子便陪师尊一起,好好研究一下这‘特殊的方法’。”他侧过头,对桑筱宁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但那笑意却未抵达眼底,“师尊放心,有弟子在,定会护您周全,绝不会让魔尊的奸计得逞,也不会让……温珏师伯,一直被困于此。” 他的话,像是一道承诺,又像是一道枷锁。 桑筱宁明白,她暂时过关了。箫言接受了她的说辞,或者更准确地说,他选择暂时不深究那“特殊方法”的具体细节。但他也明确地表达了立场——他会参与进来,他会“陪”着她。这意味着,她接下来的所有行动,都将在他的注视之下。 她失去了独自行动、暗中调查的机会。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以为自己是在努力破局,却发现自己似乎始终在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推着走。箫言就像那个稳坐钓鱼台的棋手,而她,无论怎么挣扎,似乎都只是一枚比较重要的棋子。 棋手与棋子……这真的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吗? 桑筱宁看着箫言那看似温和无害的侧脸,感受着掌心血玉传来的、与祭坛深处那缕残魂隐隐相连的悸动,一股强烈的不甘如同野火般在她心底燃起。 不,她绝不能甘心只做一枚棋子! 强者才能掌握话语权!这是她穿书以来就认定的真理! 既然暂时无法摆脱箫言的掌控,那就利用他的力量!利用他对魔尊的敌意,利用他对解开谜团的需求!在合作中寻找机会,在夹缝中积蓄力量! 那缕九转分神术修成的神识分身,就是她隐藏最深的底牌。还有这对似乎隐藏着更多秘密的阴阳血玉,以及……温珏那未尽的话语中,可能涉及的原主身世之谜。 这些,都可能成为她未来翻盘的资本! 想到这里,桑筱宁眼底的惊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决然。她将血玉重新握紧,感受着那灼热的温度,仿佛能从中汲取到力量。 “好。”她迎上箫言的目光,声音恢复了平静,“那便有劳徒儿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刻意加重了“一起”两个字。 箫言似乎有些意外她突然的镇定,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那抹深意更浓。他点了点头,笑容似乎真切了几分:“师尊有命,弟子自当遵从。” 两人并肩立于结界之前,看似目标一致,师徒和睦。 但空气中弥漫的,却是无声的较量与各自深藏的心思。 祭坛之上,温珏的残魂依旧沉寂,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呼唤从未发生。 第13章 第 13 章 箫言的应允并未让桑筱宁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钉在了这片危机四伏的盆地。他站在她身侧,距离不远不近,气息平和,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准备随时为师长分忧的晚辈弟子。可桑筱宁知道,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正倒映着她所有的挣扎与权衡。 “师尊打算如何尝试?”箫言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目光落在桑筱宁紧握血玉的手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这结界力量阴邪霸道,与血玉同源,强行冲击恐遭反噬。” 桑筱宁强迫自己忽略他话语中那若有似无的试探。她摊开手掌,阴阳血玉静静躺在掌心,红白光芒交替闪烁,与祭坛结界产生着微弱的共鸣。温珏那句“至亲之血”如同魔咒在她脑中盘旋,但她绝不能在此刻显露分毫。 “温珏师兄既言血玉是关键,或许……需以精血为引,辅以特殊法诀,尝试与结界沟通,寻其薄弱之处。”桑筱宁斟酌着词句,半真半假地解释道。她打算用精血尝试,这是修真界常见的破禁手段,但真正的目的,是验证那“至亲之血”的猜测,同时,她需要创造一个短暂的机会。 箫言闻言,微微颔首,似乎认同了这个说法:“师尊所言有理。既然如此,弟子为师尊护法,请师尊放手施为。”他后退半步,惊鸿剑并未出鞘,但他周身气息已隐隐与周围空间相连,形成一个无形的防护领域,将外界紊乱的魔气与潜在的危险隔绝在外。看似护法,实则也是一种更严密的监控。 桑筱宁不再犹豫。她很清楚,在箫言面前,任何拖延和犹豫都会加重他的疑心。她必须表现得果断,甚至带有一丝为了救出温珏而不惜代价的急切——这符合原主的人设,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迷惑箫言。 她指尖通出一点灵光,逼出一滴殷红的精血,悬浮于指尖。精血出现的刹那,掌心的阴阳血玉光芒骤然炽盛了一分,尤其是那枚阴玉,甚至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颤。与此同时,祭坛上那原本沉寂的温珏残魂,似乎也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桑筱宁心念微动,有反应! 她不敢怠慢,依照原主记忆中对符文禁制的理解,以及自己这段时间对血玉气息的揣摩,双手开始结出一个复杂而古朴的法印。精血随着她法印的变幻,化作丝丝缕缕的血色细线,缠绕上阴阳血玉。 “嗡——!” 当精血与血玉接触的瞬间,一声比之前更加清晰的嗡鸣响起!阴阳双玉红白光芒大盛,仿佛被注入了活力,自行从桑筱宁掌心悬浮而起,在她身前缓缓旋转,道道玄奥的符文虚影从玉身中流淌而出,与祭坛结界上的太古符文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呼应。 结界光幕随之荡漾起一圈圈涟漪,那坚不可摧的感觉似乎减弱了一丝! 有效!桑筱宁心中一定,但更多的是警惕。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血和灵力正通过血玉,被那结界缓缓汲取。这绝非正常的破禁过程,更像是一种……献祭?或者说,是一种验证? 她强忍着灵力流失带来的虚弱感,以及心底那份因“至亲之血”可能被印证而带来的惊悸,全力维持着法印的输出。同时,她分出一缕极其微弱的心神,悄然联系上那缕被留在远处的九转分神术神识分身。 就在结界波动最为剧烈,连箫言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的刹那—— “就是现在!” 桑筱宁心中低喝一声,那缕隐藏在岩石阴影下的神识分身,如同鬼魅般,沿着她之前刻意感知到的、结界能量流转的一处极其细微的滞涩点,无声无息地渗透了进去!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分身本就脆弱,一旦被结界力量察觉,瞬间就会湮灭,连带她本体神识也会受创。但这也是唯一可能避开箫言耳目,直接与温珏残魂沟通的机会! 分身进入结界的瞬间,桑筱宁本体闷哼一声,脸色更显苍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巨大的能量负荷和对分神的精准操控,让她几乎到了极限。 “师尊!”箫言适时上前一步,伸手虚扶,一股精纯温和的灵力渡入她体内,帮她稳住有些摇晃的身形。他的动作无可挑剔,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但桑筱宁却感觉那渡来的灵力如同蛛丝,缠绕得更紧。 “无妨……只是灵力消耗过大。”桑筱宁借势稳住身体,目光紧紧盯着结界。她能感觉到,分身成功了!那缕微弱的神识已经进入了结界内部,正艰难地向着祭坛中心那团微弱光晕靠近。 结界内,是另一番景象。魔气比外界更加精纯浓郁,几乎化为液态,但在祭坛范围内,却被一股柔和而坚韧的白色光晕排斥在外。温珏的残魂蜷缩在光晕中心,比从外界看起来更加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分神小心翼翼地靠近,传递出桑筱宁的意念:“温师兄,是我,桑筱宁。” 那团光晕微微颤动了一下,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的意念回应了过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与更深沉的悲凉:“宁儿……你的神识……你竟然……进来了……” “长话短说,师兄。”桑筱宁的分神传递出急促的意念,“箫言就在外面。‘至亲之血’究竟是何意?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魔尊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温珏的残魂沉默了一瞬,那悲凉之意几乎要透过分神感染到桑筱宁本体:“宁儿……你果然……都不记得了……也好……忘了那些……或许对你更好……” “告诉我!”桑筱宁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需要知道真相,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是为了救你,还是为了……自救!” 或许是“自救”二字触动了温珏,他残魂的光芒急促闪烁了几下,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夹杂着巨大的痛苦和愧疚: “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你的母亲……是魔族圣女……” 轰! 尽管早有猜测,但当这个真相被亲口证实,桑筱宁(分神连同本体)依旧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冲击!原主桑筱宁,竟然是半魔之身?!她和光风霁月的温珏,是兄妹?!那原主对温珏的执念……原来不仅仅是男女之情,更是血脉相连的依恋和不舍! “当年……母亲身份暴露……被正道围剿……父亲为保我们……将你送走……交由师尊抚养……抹去记忆……我则留在温家……后来……我奉命探查昆吾秘境……发现魔尊欲借箫家血脉与阴阳血玉……打开上古魔狱……获取初代魔祖传承……我试图阻止……却遭暗算……被囚于此……成为引诱你……和激发血玉的‘钥匙’……” 信息量巨大,冲击着桑筱宁的认知。原主的身世、温珏被困的真相、魔尊的真正目标……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魔尊需要……身负箫家纯净血脉的箫言作为‘容器’……需要阴阳血玉作为‘钥匙’……更需要……身负魔族圣女血脉的你的‘至亲之血’……作为引子……才能完全开启魔狱封印……他囚禁我……一方面是以此牵制你……另一方面……我的灵魂力量……也被他用来维持结界和……滋养血玉中的魔性……” 温珏的意念越来越微弱:“宁儿……快走……带着血玉离开……绝不能让魔尊得逞……也……不要再管我了……这是我的……宿命……”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似乎是感应到了“至亲之血”的气息与温珏残魂的剧烈波动,整个祭坛猛地一震!十二根石柱上的裂纹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那层结界光幕不再是荡漾涟漪,而是剧烈地扭曲、沸腾起来! 桑筱宁掌心的阴阳血玉不受控制地疯狂旋转,红白光芒交织成一道光柱,猛地冲击在结界之上!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结界光幕上,竟然真的被撕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细小裂缝!裂缝内部,精纯至极的魔气与一股古老洪荒的气息扑面而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桑筱宁那缕潜入结界的分神,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烈能量冲击而瞬间溃散! “噗!”神识受损,桑筱宁本体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后退。 “师尊!”箫言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扶住。他的目光却第一时间投向了那道裂开的结界缝隙,眼底深处,一抹难以抑制的精光与炽热一闪而逝! 成功了!结界真的打开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线! 而桑筱宁,在神识溃散前的最后一瞬,接收到温珏残魂传来的最后一道绝望而急促的意念: “宁儿!小心箫言!他身上的‘净世剑意’……与魔狱之力相克……但亦可能……被魔祖意识侵蚀……他才是……魔尊计划中……最关键……也最不稳定的……一环!” 话音未落,温珏的残魂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光晕彻底黯淡,如同风中残烛,熄灭在祭坛中心。 结界裂缝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 “师尊,裂缝将合,机不可失!”箫言的声音在桑筱宁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弟子先行探路!” 说罢,他不等桑筱宁回应,周身金色剑芒一闪,“净世剑意”护体,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射入了那道正在收缩的结界裂缝之中! 桑筱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怔住了一瞬。他就这样进去了?如此急切?是因为担心裂缝闭合,还是……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 温珏最后的警告在她脑中轰鸣——“小心箫言!”“他才是最不稳定的一环!” 看着那道即将消失的裂缝,感受着怀中依旧滚烫的血玉,以及体内因神识受损和灵力耗尽带来的虚弱,桑筱宁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进去?里面是连魔尊都觊觎的上古魔狱,危机四伏,更有状态不明、目的难测的箫言。 不进去?结界一旦闭合,可能再无机会救出温珏(尽管希望渺茫),也无法探知魔尊阴谋的核心,更可能就此失去对箫言动向的掌握,彻底沦为被动。 强者才能掌握话语权! 桑筱宁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瞬。她迅速取出一枚珍藏的保命灵丹吞下,勉强压住伤势,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厉色。 没有退路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落虹剑紧握在手,用尽最后力气,化作一道虹光,在结界裂缝彻底弥合的前一刹那,紧随着箫言的背影,悍然冲入了那片未知的、散发着不祥与古老气息的黑暗之中! 在她身影没入裂缝的瞬间,怀中的阴阳血玉光芒骤敛,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身后的结界裂缝无声无息地闭合,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只有祭坛上,那彻底熄灭的残魂,以及盆地中残留的混乱能量,诉说着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切。 昆吾秘境最深的秘密,上古魔狱的入口,终于向这两位各怀心思的“师徒”,敞开了狰狞的一角。 而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14章 第 14 章 穿过结界裂缝的瞬间,桑筱宁仿佛坠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外界昆吾秘境的魔气与之相比,简直如同溪流之于汪洋。粘稠得几乎化为实质的魔气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带着刺骨的阴寒与疯狂的呓语,无孔不入地试图钻入她的识海,侵蚀她的道心。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血腥与某种古老腐朽混合的刺鼻气味,令人作呕。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里的空间规则似乎都扭曲了。脚下并非实地,而是翻涌不休的、如同黑色石油般的魔元液池,偶尔有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苍白骨骸从中浮沉。头顶没有天空,只有无尽的、翻滚着暗红色雷霆的混沌虚空,那雷霆偶尔劈落,在魔元液池中炸开,激起滔天黑浪,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这里就是上古魔狱?魔尊费尽心机想要打开的地方? 桑筱宁强忍着神识受损带来的剧痛和魔气侵蚀的不适,立刻运转灵力护住周身,落虹剑发出清辉,勉强在身周撑开一小片相对安全的空间。她迅速环顾四周,试图寻找箫言的身影。 他比她先一步进来,此刻却不见踪迹。只有前方无尽黑暗的深处,隐约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与她手中阴阳血玉同源的能量波动,似乎在指引着方向。是箫言留下的标记,还是……魔狱本身的牵引? 温珏最后的警告如同警钟在她脑中回荡——“小心箫言!他才是最不稳定的一环!” 她握紧了手中的血玉和落虹剑,眼神警惕。在这里,她不仅要面对未知的魔狱凶险,更要提防那个心思难测的徒弟。她吞下的保命灵丹药力正在化开,滋养着她受损的经脉和神识,但距离恢复全盛状态还差得远。 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里的状况,找到箫言,同时……寻找可能存在的生机或契机。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缕受损的、仅能维持基本感知的九转分神术神识扩散开来,如同触角般探查着周围。神识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和干扰,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而混乱,充满了各种负面情绪和扭曲的影像碎片。 她尝试朝着那丝能量波动的方向移动。脚下的魔元液池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和吸力,每一步都需要耗费大量灵力。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魔气流动的嘶嘶声和远处雷霆的闷响,这种死寂反而更让人心头发毛。 突然,她前方不远处的魔元液池剧烈翻涌,“哗啦”一声,一头形貌狰狞的魔物猛地钻出!它形似巨蟒,却长着无数扭曲的人手,头部只有一张布满利齿的巨口,周身散发着相当于元婴后期的恐怖魔气! 那魔物似乎瞬间就锁定了桑筱宁这个“异物”,发出一声尖锐的、直刺神魂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带着腥风扑噬而来! 桑筱宁脸色一变,此刻她状态不佳,硬拼绝非上策。她脚下虹光一闪,施展精妙身法,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魔物的扑击,同时落虹剑划出一道凌厉弧线,斩向那魔物布满人手的身躯。 “嗤啦!”剑光过处,几截断手飞起,墨绿色的血液喷溅,落在魔元液池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那魔物吃痛,更加疯狂,无数只手如同藤蔓般朝她缠绕过来,那张巨口更是喷吐出大团带着强烈怨念的黑色魔火! 桑筱宁且战且退,剑光如虹,将逼近的魔手和魔火一一斩灭击散。但她的灵力消耗极快,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在这魔狱之中,天地灵气几乎不存在,她无法得到有效补充,只能依靠自身储备和丹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就在她考虑是否要动用某些伤及根基的秘术强行突围时—— “嗡!” 一道清越的剑鸣自侧后方响起!并非落虹剑的虹光,而是那熟悉的、带着净化之力的煌煌金芒! 一道金色剑罡如同天外流星,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在那魔物庞大的头颅之上! “噗嗤!” 几乎没有遇到太多阻碍,那魔物的头颅便被金色剑罡一分为二,连同其中躁动的魔核一同被剑气中蕴含的净化之力瞬间湮灭!庞大的身躯僵直了一下,随即轰然砸落回魔元液池,溅起漫天黑浪。 金芒敛去,箫言的身影出现在桑筱宁身侧。他依旧是那副白衣不染尘的模样,甚至连气息都平稳如常,仿佛刚才那凌厉一剑只是随手为之。惊鸿剑悬在他身侧,剑身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将周围试图靠近的魔气都排斥在外。 “师尊,您没事吧?”他看向桑筱宁,眉头微蹙,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弟子方才被一处空间乱流所阻,来迟一步,让师尊受惊了。” 桑筱宁看着他那张毫无破绽的关切脸庞,心中却没有半分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而且,在这魔气滔天的环境中,他的“净世剑意”似乎……过于耀眼和轻松了?温珏的警告再次浮现——净世剑意与魔狱之力相克,但亦可能被魔祖意识侵蚀! “无碍。”桑筱宁压下心中疑虑,淡淡道,“多谢徒儿出手。”她目光扫过那正在沉入魔元液池的魔物尸体,“此地凶险异常,魔物层出不穷,需得小心。” “师尊说的是。”箫言点头,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看向魔狱深处,“不过,弟子方才探查,发现越往那个方向,魔气似乎愈发精纯古老,而且……血玉的感应也越发清晰。”他指了指之前桑筱宁感应到波动的方向。 “哦?”桑筱宁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看来,魔尊想要的东西,或许就在那边。我们……”她顿了顿,看向箫言,“要过去看看吗?” 她在试探,想知道箫言的真实目的。是他主动提出要探寻魔狱深处,还是…… 箫言迎上她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那笑容在周围暗红雷霆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莫测:“既然来了,自然要探个明白。魔尊处心积虑想要开启此地,必有惊天图谋。若能提前知晓,或可抢占先机。而且……”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桑筱宁依旧苍白的脸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师尊状态不佳,此地危机四伏,独自行动太过危险。弟子既然在此,自当护师尊周全,一同前行。” 又是这样!看似尊重她的意见,实则早已替她做出了选择,并用“保护”的名义将她绑在身边。 桑筱宁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疲惫和依赖:“也好。有你在,为师也安心些。”她顺势表现出虚弱,将部分重量倚靠在落虹剑上,暗中却更加抓紧时间调息,并竭力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尤其是箫言身上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波动。 两人于是结伴,朝着魔狱深处前行。箫言走在前面,惊鸿剑的金芒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将大部分魔气和偶尔窜出的低阶魔物阻挡在外。他的步伐稳健,对似乎越来越强的魔气压迫适应良好。 桑筱宁跟在他身后,仔细观察着。她发现,箫言的“净世剑意”确实对魔气有极强的克制作用,但隐隐地,那金色剑芒的边缘,似乎缠绕着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纹路,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那是魔狱之力侵蚀的迹象吗?还是……他本身就在主动吸纳或转化这里的魔气? 越往深处,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开始出现一些残破的、风格古老的建筑废墟,像是某个失落文明的遗迹,皆被魔气浸染成了墨黑色。一些扭曲的、仿佛由痛苦灵魂凝聚而成的诡异影子在废墟间飘荡,发出无声的哀嚎。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些被巨大锁链禁锢着的、早已失去神智的庞大魔物骨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而桑筱宁怀中的阴阳血玉,到了此地,反而不再像之前那样滚烫躁动,而是散发出一种温润而深邃的光芒,仿佛回到了母体一般,与整个魔狱的气息隐隐共鸣。这种共鸣,让她对魔气的侵蚀有了一丝微弱的抵抗力,但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这片空间深处,那股沉睡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恐怖意志。 就在两人穿过一片由无数巨大骷髅头堆砌而成的拱门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让他们的脚步瞬间停滞。 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地下空间,仿佛将整座山脉都掏空了。空间的中央,是一个望不到边际的、漆黑如墨的湖泊——或许不能称之为湖泊,那是由最精纯的魔元凝聚而成的“魔元海”! 魔元海的中心,悬浮着一座巍峨的、如同山岳般的黑色祭坛!祭坛的样式与外界囚禁温珏的那座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宏大、更加古老,上面刻满了仿佛能吸摄神魂的诡异符文。祭坛四周,有九根粗大无比的暗金色锁链,从虚空中延伸出来,牢牢锁在祭坛之上,仿佛在禁锢着什么。 而最让人心神震撼的是,在祭坛的正上方,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缓缓搏动着的暗红色心脏! 那颗心脏大如屋宇,表面布满了扭曲的魔纹,每一次搏动,都引得整个魔元海为之翻涌,散发出浩瀚如渊的恐怖魔威!一股古老、暴戾、充斥着毁灭与混乱的意志,正从那心脏中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空间! “这是……魔祖之心?!”桑筱宁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神魂都在那心脏的搏动下颤抖。原著中关于上古魔狱的记载极少,只提及是封印初代魔祖之地,她万万没想到,魔尊的目标,竟然是这颗可能蕴含着魔祖本源之力的心脏! 而此刻,她手中的阴阳血玉,仿佛受到了终极的召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与光芒,几乎要脱手飞出,投向那颗魔祖之心! 与此同时,她身旁的箫言,身体猛地一震! 他周身的“净世剑意”不受控制地暴涨,金色的剑芒冲天而起,试图与那魔祖之心的威压抗衡!但与此同时,那剑芒边缘的暗红纹路也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如同活物般蠕动,甚至反向侵蚀着金色的剑芒! 箫言的脸上首次露出了痛苦挣扎的神色,他闷哼一声,单手捂住额头,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惊鸿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眼眸之中,金色与暗红两种光芒疯狂交替闪烁,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内在争斗! “呃啊……!”他发出一声低吼,身体微微佝偻,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神圣凛然,时而邪异暴戾。 桑筱宁瞬间明白了温珏警告的含义!箫言的“净世剑意”本质是魔狱之力的克星,但他身负的特殊血脉,以及他可能暗中修炼或沾染的魔功,使得他在这颗魔祖之心面前,成为了一个极其不稳定的矛盾体!魔祖的意志正在试图侵蚀他,或者说……与他争夺控制权! 这是一个机会!也是巨大的危险! 如果箫言被魔祖意识彻底侵蚀,他第一个要杀的,可能就是近在咫尺的她!但如果他能扛过去,或者……两者陷入僵持…… 桑筱宁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她看着痛苦挣扎的箫言,又看向祭坛上那颗搏动的魔祖之心,以及手中躁动不已的阴阳血玉。 魔尊需要箫言作为容器,需要血玉作为钥匙,需要她的“至亲之血”作为引子,才能完全开启封印,获取魔祖之心的力量。那么现在,钥匙和“引子”都在,容器却出了问题…… 她能不能……做点什么? 是趁此机会,尝试用血玉做些什么,干扰甚至破坏魔尊的计划?还是……趁箫言无法分心,立刻远遁,逃离这个绝地? 就在她心念急转,难以决断的刹那—— 那祭坛上的魔祖之心,搏动骤然加剧!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直接的意念,如同海啸般朝着箫言冲击而去! “轰!” 箫言周身的气息彻底暴乱!金色的净世剑意与暗红的魔祖之力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将他白色的衣袍鼓荡起来,猎猎作响。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清冷的眼眸,此刻一只金光璀璨,一只血红暴戾,死死地盯住了桑筱宁! 他缓缓抬起惊鸿剑,剑尖微微颤抖,指向桑筱宁,声音沙哑而扭曲,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感: “师……尊……血玉……给我……” 第15章 第 15 章 魔祖之心剧烈搏动,每一次收缩舒张都仿佛撼动着整个魔狱的空间规则。粘稠的魔元海掀起滔天巨浪,暗红色的雷霆在混沌虚空中狂舞,映照得箫言那张扭曲的面容愈发诡异。 他一只眼眸金光璀璨,属于“净世剑意”的凛然正气试图驱散污秽;另一只眼眸却血红暴戾,充斥着魔祖意志的毁灭与疯狂。惊鸿剑的剑尖微微颤抖,指向桑筱宁,那沙哑而扭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深藏的渴望: “师……尊……血玉……给我……” 强大的威压混合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在桑筱宁心头。她呼吸一窒,感觉自己像是狂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神识受损和灵力消耗带来的虚弱感在此刻被放大,握着落虹剑的手心沁出冷汗。 不能给他! 一个清晰的声音在桑筱宁脑中呐喊。温珏的警告言犹在耳,此刻箫言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将关系到魔祖封印关键的血玉交给他,无异于助纣为虐,可能立刻就会引发不可预料的灾难性后果。魔尊的计划,很可能就在这一刻完成最关键的一步! 但,不给他?此刻状态极不稳定的箫言,实力却似乎因体内两股力量的碰撞而变得更加危险。硬抗,她毫无胜算。 电光火石之间,桑筱宁做出了决断。 她脸上瞬间切换成原主那带着几分偏执和关切的神情,脚步甚至微微向前,语气带着急切和担忧:“言儿!你怎么了?稳住心神!莫要被外魔所侵!”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将更多的灵力注入落虹剑,虹光微涨,护住周身,同时脚下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半分,拉开了些许距离。 她试图用言语唤醒箫言属于“徒弟”的那部分意识,至少,拖延时间! 然而,回应她的是箫言一声更加痛苦的嘶吼。他捂住额头的那只手猛地放下,手背上青筋暴起,暗红色的魔纹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那只金色的眼眸也开始剧烈闪烁,仿佛风中残烛。 “血玉……我需要……力量……” 他的声音更加破碎,看向桑筱宁的目光充满了挣扎,但那份索取之意却丝毫未减。惊鸿剑上的金色剑芒与暗红纹路交织得更加紧密,剑尖又向前递进了寸许,凌厉的剑气几乎要刺破桑筱宁的护体虹光。 桑筱宁心沉到了谷底。言语安抚看来效果甚微。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祭坛上那颗搏动的魔祖之心,又感受着怀中阴阳血玉传来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灼热与牵引。 赌一把! 她猛地将阴阳血玉从怀中掏出,却没有递给箫言,而是双手将其紧紧握住,高举过头顶!同时,她将体内残存的所有灵力,孤注一掷地灌注其中! “嗡——!!!” 阴阳血玉仿佛被彻底激活,红白光芒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开来,不再是温和的共鸣,而是形成了一道粗壮的光柱,悍然冲向魔元海上空的混沌!光柱之中,隐约有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符文流转,与祭坛上的符文,甚至与那九根暗金锁链产生了某种玄奥的呼应! 这一下,仿佛是往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整个魔狱空间剧烈一震!魔祖之心的搏动骤然停滞了一瞬,随即发出了更加狂暴、仿佛被激怒般的轰鸣!那弥漫的古老意志,瞬间分出了一大半,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撞向桑筱宁! “噗——!” 桑筱宁如遭重击,鲜血狂喷而出,身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手中的阴阳血玉光芒也随之黯淡了不少,但她死死握着,没有脱手。 然而,她这冒险的举动,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冲向桑筱宁的魔祖意志,似乎短暂地放松了对箫言的压制和侵蚀。 就是这一瞬间的松懈! 箫言那只金色的眼眸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净世……斩魔!” 一声清冽的、带着决绝意志的厉喝从他口中迸发!惊鸿剑上的暗红纹路被强行逼退,煌煌金芒如同旭日东升,照亮了昏暗的魔狱!他不再看向桑筱宁,而是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的金色流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祭坛上那颗巨大的魔祖之心! 他竟然主动攻击魔祖之心! 是“净世剑意”在本能地净化邪恶?还是他借助这一瞬间的清明,想要彻底摧毁魔尊的目标,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桑筱宁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不知是何材质)地面上,又是一口鲜血咳出,眼前阵阵发黑。她勉强支撑起身体,震撼地看着那道义无反顾的金色剑光。 “锵——!!!” 金色剑罡与魔祖之心外围一层无形的屏障狠狠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仿佛金铁交鸣般的巨响!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将魔元海掀起更高的浪涛,连那些飘荡的怨魂和远处的魔物残骸都被瞬间清空、湮灭! 箫言的身影在碰撞处显现,惊鸿剑的剑尖死死抵在那无形屏障上,金色剑芒与屏障上流转的暗红魔光激烈对抗,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反噬之力。 魔祖之心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它搏动的速度飙升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的魔祖意志如同海啸般涌向箫言!那无形屏障上的魔光骤然炽盛,竟然开始反向侵蚀金色的剑芒! 箫言周身的金光再次开始明灭不定,那暗红的纹路又有重新浮现的迹象!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更浓,身体微微颤抖,似乎随时可能再次被魔祖意志吞噬。 桑筱宁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她不知道箫言能支撑多久。一旦他再次失控,或者被魔祖之心击败,下一个死的绝对是她! 她低头看向手中光芒黯淡却依旧与魔祖之心存在感应的阴阳血玉。温珏说过,这是钥匙,也是容器。魔尊需要它来开启封印。那么,它能不能……反过来,加固封印?或者,做点别的? 她想起温珏提及的“至亲之血”。她的血,似乎对血玉和这魔狱有着特殊的作用。刚才她强行激发血玉,引开了部分魔祖意志,就是证明。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 她挣扎着爬起身,用落虹剑支撑着身体,一步步艰难地朝着祭坛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那恐怖的威压都让她骨骼咯吱作响,识海如同被针扎般刺痛。 她不再去看与魔祖之心僵持的箫言,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入手中的阴阳血玉。她回忆起原主记忆中那些关于封印、禁制的古老知识,结合自己这段时间对血玉气息的感悟,以及……温珏残魂最后传递出的、关于这片魔狱和封印的零星信息。 她咬破舌尖,再次逼出一口精血,喷在阴阳血玉之上。同时,双手以一种极其古老、生疏,却带着某种韵律的方式,开始勾勒符文。这一次,并非攻击,也非沟通,而是一种……模仿,模仿那九根暗金锁链上散发出的封印气息! 精血融入血玉,血玉微微一颤,那红白光芒再次亮起,却不再炽烈,反而变得内敛、深沉。随着桑筱宁法诀的变幻,血玉表面流淌出的符文虚影,开始带上了一丝与暗金锁链同源的、镇压与禁锢的意味! 她试图以自身为媒介,以阴阳血玉为放大器,模拟出加固封印的力量!她不知道这能有多大效果,但这可能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干扰魔祖之心,为箫言分担压力,甚至……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的方法! “封……禁……!” 桑筱宁低喝一声,将勾勒完成的法诀猛地推向祭坛方向! 一道混合了她精血气息、血玉之力以及模拟封印之意的红白交织光流,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穿透狂暴的能量乱流,射向了那九根暗金锁链中的一根! “嗡……” 被光流触及的那根暗金锁链,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猛地一震,表面黯淡的符文骤然亮起了一瞬,锁链本身也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嗡鸣!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原状,但祭坛上,魔祖之心搏动的节奏,明显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 有效! 桑筱宁精神一振! 然而,她这举动,也彻底吸引了魔祖之心的“注意”! 一股更加集中、更加恶毒的意志,如同毒蛇般,放弃了部分对箫言的压制,猛地转向桑筱宁! “蝼蚁……安敢……!” 一个充满无尽暴怒和蔑视的意念,直接轰入了桑筱宁的识海! “啊——!”桑筱宁抱头惨叫,七窍中都渗出了鲜血,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灵力瞬间溃散。那恐怖的意念冲击,远比之前的威压更加可怕,直接针对她的灵魂!她感觉自己的神识仿佛要被彻底撕碎,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她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之际—— “师尊!” 一声带着焦急的清喝响起! 是箫言! 或许是桑筱宁的举动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机会,或许是魔祖意志分散让他压力大减,他周身金光再次暴涨,惊鸿剑发出一声裂帛般的铮鸣,竟然硬生生将那无形屏障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虽然裂缝转瞬即逝,但他抓住这刹那的机会,猛地抽身后撤,惊鸿剑划出一道圆弧,金色的剑罡并非攻向魔祖之心,而是斩向了那股袭向桑筱宁的恶毒意志! “轰!” 金色剑罡与无形意志碰撞,发出沉闷的爆响。剑罡溃散,但那意志也被成功拦截、削弱了大半。 残余的意志冲击依旧让桑筱宁神魂剧震,但她终究没有当场魂飞魄散。她虚弱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箫言落在了她身前,背对着她,持剑与祭坛遥遥相对。 他白衣上沾染了些许尘埃和血迹,气息有些紊乱,但身姿依旧挺拔。惊鸿剑横在身前,金芒流转,将他和桑筱宁护在后面。 他……在保护她? 桑筱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师徒情分未绝?还是因为她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引子”,不能现在就死? 魔祖之心似乎因为接连受挫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但那搏动声更加沉闷,积蓄着更加恐怖的力量。整个魔狱空间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箫言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凝重,传入桑筱宁耳中: “师尊,此地不宜久留。魔祖意志苏醒的程度远超预估,我无法长时间抗衡。必须……尽快离开。” 他的语气,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算计和掌控感的温和,而是带着一种面临真正危机时的决断。 桑筱宁握紧手中冰凉了一些的血玉,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沙哑着开口:“如何……离开?” 箫言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那九根暗金锁链和搏动的魔祖之心,最终落在了桑筱宁手中的阴阳血玉上。 “血玉……既是钥匙,或许……也能找到来时的路。”他顿了顿,补充道,“需要师尊……再次助我。” 桑筱宁心中冷笑,果然还是离不开这血玉。但她此刻没有选择。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好。”她简短地应道,挣扎着想要站直身体。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祭坛上的魔祖之心,似乎积蓄够了力量,猛地停止了搏动!整个魔狱瞬间陷入了一种绝对的死寂!连翻涌的魔元海都凝固了! 下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开天辟地之初的恐怖吸力,猛地从魔祖之心中爆发出来! 目标,赫然是——箫言!以及他身后,手握血玉的桑筱宁! “不好!”箫言脸色骤变,惊鸿剑猛地插入地面,金色剑罡全力爆发,试图稳住身形。 桑筱宁更是毫无抵抗之力,直接被那股吸力拉扯得离地飞起,朝着祭坛方向投去! “师尊!”箫言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抓住了桑筱宁的手臂! 巨大的吸力作用在两人身上,惊鸿剑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却依旧无法阻止他们被一点点拖向那颗恐怖的魔祖之心! 金光与魔气在两人周身激烈碰撞、湮灭。箫言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桑筱宁被他紧紧抓住,能感觉到他手臂传来的、微微的颤抖。 生死,悬于一线! 桑筱宁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颗布满魔纹的巨大心脏,甚至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足以毁灭天地的狂暴力量。她又看向紧抓着她、奋力抵抗的箫言,他紧抿着唇,眼底深处是决绝的金光,以及……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 在这绝境之中,桑筱宁反而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她低头,看向被箫言紧紧抓住的手臂,以及自己另一只手中,那对再次开始微微发烫的阴阳血玉。 魔尊要容器,要钥匙,要引子。 现在,容器(箫言)和钥匙(血玉)都在被魔祖之心强行摄取,那么……她这个“引子”呢? 如果……“引子”主动投入,会发生什么? 是加速魔祖的复苏,彻底万劫不复?还是……因为过程的错乱,引发不可控的变故,从而……制造出一线生机? 她没有时间思考太多了。 吸力越来越大,箫言抓住她的手也越来越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他和惊鸿剑,依旧在一点点地被拖向祭坛。 桑筱宁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她猛地抬头,对箫言露出了一个极其短暂、却带着某种决别的、近乎虚幻的笑容。 然后,在箫言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她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挣脱了他紧握的手! 不是向后,而是借着那股庞大的吸力,主动地、义无反顾地,扑向了那颗搏动的、散发着无尽毁灭气息的—— 魔祖之心! “师尊!!!” 箫言惊骇欲绝的嘶吼声,被淹没在魔祖之心骤然响起的、仿佛来自洪荒的恐怖轰鸣之中! 阴阳血玉在桑筱宁手中爆发出最后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将她与魔祖之心,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