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奖百万,我和男神环游中国》 第1章 第一章 22:47 CBD的霓虹依旧璀璨耀眼,勾勒出大城市的繁华。 许念一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视线专注在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 这间位于22楼的行政部办公室,只剩下她工位上的一盏灯还顽强地亮着,在白墙上投下她孤零零的影子,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 “许念一,还没走?” 一个略带诧异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许念一抬起头,看见研发部的方启航探进半个身子,肩膀上挎着背包,一副准备下班的样子。 “稀奇了,你们行政最近怎么总加班啊?” “就走了。”许念一扬起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嘴角扯得有些僵硬,声音里带着刻意营造的轻松,“年底了,没办法嘛。” 等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她脸上那点强撑出来的笑意瞬间垮塌,像被抽走了线的木偶,只剩下一脸挥之不去的倦色。 她伸手用力揉捏着左肩,那里酸硬得像堵了一截凝固的水泥,让她恨不得用一根针深深扎进去,搅一搅,放出那些积压的疲惫与酸胀。 连程序猿都下班了,而她这个行政保姆还在加班。 这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刺,不轻不重地扎在心上。 “大环境不好。” 这五个字像一道紧箍咒,勒得所有打工狗都喘不过气。 尤其是经历了半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又润物细无声般的裁员之后。 “结构性优化” HR是这么宣布的。 冷冰冰的高级词组背后,是那么多个曾经熟悉或不熟悉的工位一夜之间清空。 留下的,是像许念一这种入职两年半、薪资恰好处在性价比最优区间的年轻骨干。 廉价。 耐耗。 她是HR报表上那个拉低平均薪资的分母,也是这场裁员风暴里侥幸存活的、一个人能当四个人用的幸运儿。 幸运? 许念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自嘲。 她移动鼠标,点击保存,将那个刚刚整理完毕、耗费了她整整三个晚上的《年度行政支出汇总表》关掉。 终于可以分神去看屏幕右下角那个不断闪烁的绿色图标了。 是大学室友群的消息。 【羽佳】:“姐妹们!我们公司通知发年终福利了!一千块瑞祥购物卡!【图片】” 【梦梦】:“哇!羡慕哭了!我们就发了几个年货礼盒,坚果、五谷杂粮、火腿这些,沉死了,我让我对象来帮我搬的。” 【垚垚】:“我们公司老抠门了,发了个号称健康关怀的礼盒,打开一看都是些破烂,艾草锤、U型枕、发热眼罩什么的。不过我年会抽奖手气爆棚,中了个空气炸锅!【得意】” 【亚倩】:“@念一 念念快出来!你们可是上市公司!肯定更壕吧?听说你们公司平均年终奖六位数?羡慕哭了!” 【羽佳】:“ 1,求抱富婆大腿!【可怜】” 许念一看着屏幕上那些文字和光鲜的图片,心里愈发苦涩。 哪有六位数?去年她的年终奖是四千块,连一个月的基本工资都不到。 而作为HR的附属部门,她早已从内部流转的小道消息得知,今年的年终奖将延迟至明年五月发放,具体金额。 未知。 她关掉聊天窗口,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份无形的对比带来的窒息感。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准备关机。 许念一例行公事般,最后瞥了一眼OA系统里那几个依旧悬挂着的付款申请流程。 供应商第四季度服务款、办公场地房租及物业费、各部门零散采购付款...... 好几个进度条都固执地卡在“财务总账复核”这一栏,审批人:陈经理。 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批下来。 临近年关,合作的供应商都在催款,语气从最初的客气到如今的焦灼不耐。 许念一是真的无法理解,明明公司账上不缺这点流水,为什么财务部偏偏要像挤牙膏一样拖着不付。 她忽然想起行政秦经理下午特意问的那一笔,鼠标移动,点了进去。 【付款事由:采购刮刮乐彩票,作为员工年终福利】 【付款金额:13560元】 【备注:20元/张,共678人。】 【附件:人力明细表】 许念一盯着屏幕,觉得无比的荒谬。 上市企业。 科技版块炙手可热的独角兽企业。 年底给员工的福利,就是一张面值二十块钱的“喜相逢”刮刮乐彩票。 “给员工一个拥抱惊喜的机会,成本可控,话题性强,符合互联网创新精神。” 人事部的王总监在周一早会上宣布这项创举时,脸上洋溢着一种为公司精打细算、省下大笔开支的精明与得意。 这个班,真是一天也不想上了。 这个念头像水底的暗流,最近总是猝不及防地冒出来,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在连续熬夜后,发现昂贵的粉底液和遮瑕也遮不住眼底浓重的青黑时; 在去做中医推拿按摩,老师傅按得她龇牙咧嘴却依然无法缓解肩颈那股深入骨髓的酸涩僵硬时; 在刷到大学同学朋友圈里晒出带娃在海边度假、笑容灿烂的照片时; 在猛然惊觉自己甚至连一场恋爱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经营时...... 她关掉电脑,收拾东西。 包包里,手机震了一下。 是妈妈发来的语音消息。 “念念啊,还没下班吗?”妈妈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关切。 许念一手指在屏幕上方停顿了几秒,最终只是用力按熄了屏幕,将手机扔回包里,拉上拉链。 累。不想回。 电梯缓缓下行,金属墙壁像一面模糊的镜子,照出她此刻掩饰不住的憔悴模样。 走出办公大楼,凛冽的夜风像一记耳光,瞬间打透了许念一的呢子大衣。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把脸埋进围巾里,试图汲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公交车站就在不远处,站牌散发着昏黄而孤独的光。 许念一忽然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幸运的。 租住的房子有一条夜班公交线路能够直达。 放在以前不加班的时候,无所谓。 现在却由衷地感谢这条线路的存在,让她不必在寒冬深夜支付高昂的打车费。 她下意识地抬头,又环视了一眼CBD这些高耸入云、即使在深夜依旧有不少窗户亮着灯、象征着无数人梦想与野心的玻璃城堡。 体面的外表之下,究竟藏着多少像她一样被一点点掏空灵魂、透支未来的躯壳? 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在地上打着一个又一个无奈的旋儿。 踏上夜班公交车,扫码,在靠窗的一个空位上坐下。 许念一把头耷拉在冰凉的玻璃窗上,随着车辆的启动微微晃动。 疲惫像潮水般涌来,意识却因为短暂的放松而有些飘忽。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那人均二十块的“福利”上。 那款指定的“喜相逢”刮刮乐,她了解过,最高奖金有八十万。 八十万。扣完税到手六十四万。 对她而言,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是她不吃不喝,靠着眼下这份看似体面的工作,辛辛苦苦攒上许多许多年的数目。 她在网上看过,刮刮乐这种东西,如果买一整本去刮,中奖的概率会相对高一些,至少保底能回点血。 毕竟,从概率学的角度看,样本数量足够大,总能碰上那个万一。 公司这次,采购了近30本,共计678张。 总会有人吧? 总会有人,悄悄地、或者轰动地,成为那个被冰冷概率选中的幸运儿吧。 一夜之间,命运轨迹就此改变。 那么...... 那个被幸运之神眷顾的人,那个即将暴富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这个念头,像一簇微弱的火苗,倏地一下闪动起来,带来一丝灼热的希望。 尽管她内心深处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个想法是多么不切实际,多么像溺水之人在绝望中胡乱抓住的一根浮萍,脆弱得可笑。 概率,那是冷冰冰的、毫无人情味的数学。 她许念一活了二十四年,从小到大,连超市饮料“再来一瓶”的瓶盖都很少拧到过,抽奖也只是阳光普照奖。 运气向来平平,那种天降横财、一夜暴富的都市传奇,怎么想都不可能轮到她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可是...... 可是啊...... 哪怕渺茫到如同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它毕竟也是存在的,不是吗? 就只要刮开那层薄薄的、神秘的涂层。 明天,只要催着财务把那笔款付出去,她就能去联系好的彩票店拿到那批刮刮乐,赶在下班前发放到各个部门。 她几乎已经能够预见到,这些小小的卡片被领走后,死气沉沉的办公区会短暂地弥漫起一种轻松又微妙的气氛。 同事们会交头接耳,互相打听: “嘿,中了没?” “中了多少?” 哪怕只是十块、二十块的小奖,也能带来片刻廉价的欢愉吧。 而那个可能存在的、隐藏在678张卡片中的八十万大奖,会是一个所有人心照不宣、共同参与的集体幻想。 给这抠门到极致的年终福利,荒谬地蒙上一层浪漫色彩。 许念一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将那个“万一是我”得的微小火苗,小心翼翼地、强制地压回心底最深的角落。 明天,她要第一个挑选那张属于她的、价值二十块的“希望”。 在亲手刮开它之前,她允许自己,再做最后几分钟那个关于暴富的美梦。 然后呢? 然后,梦会醒。生活照旧。 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在商场看到刮刮乐都要来一张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天,许念一顶着更加深重的黑眼圈,在早上九点整准时踏进了办公室。 她放下包,第一件事就是冲向咖啡机,给自己灌下今天的第一杯续命水。 10点,拿起内部电话,准备做最不讨喜却又不得不做的工作——催款。 “陈经理,您好,我是行政部许念一。想跟进一下流程到您那的几笔付款,特别是采购刮刮乐的那笔13560元,今天能安排支付吗?下午就要去取货了。”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而不失急切。 电话那头的财务总账陈经理还是万金油的回答:“年底资金紧张,流程都要按规矩走,急不来的呀。” “陈经理,这个确实是急事,关系到全体员工年终福利的发放,王总监和总经理都同意的。”她搬出上级,语气依旧礼貌。 陈经理应该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11点左右,OA系统里那个进度条终于艰难地跳到了“出纳”环节。 许念一松了一口气,立刻联系彩票店老板,约定下午3点付款成功后就去取。 3点,确认款项已付出。 4点,她抱着一个轻飘飘的、装着678张“喜相逢”刮刮乐的小纸箱,回到了公司。 “王总监,刮刮乐都取回来了,一共678张。” 王总监正对着电脑屏幕敲打键盘,头也没抬,随意地挥了挥手:“放那儿吧,辛苦了。” 许念一看着那个纸箱,心里还存着一丝微弱的期待。 她亲手取回来的,分发时可以让她悄悄地、认真地挑选一张看起来顺眼的吧? 然而,期待还没来得及成形,就被现实无情击碎。 行政秦经理的电话响了起来,语气急促:“念一,你回来得正好!总经理临时通知,今晚会所有重要商务接待,你快和保洁阿姨去整理布置,晚宴的席位也要安排好!我现在去跟厨师沟通菜品,你赶紧过去!” 许念一的心猛地一沉。 又吃,那今天保准要加班了。 之前专门负责会所接待的同事被裁了,这些活现在都得她顶上! 也是这几个月许念一频繁加班的主要缘由。 擦拭灰尘、布置茶席、检查餐具摆放、确认酒水库存、随时准备应对客人和领导的临时需求...... 她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在各个角落穿梭。 说起来都是小事,堆在一起却足以耗尽一个人的所有精力。 她必须时刻保持专业,不能出一丝差错。 六点不到,趁着客人还没来,许念一准备抽空去工位干会活,刚走到办公区走廊,就遇到了从茶水间出来的方启航。 “许念一”方启航看到她,脸上带着笑意,“你刮刮乐中了没?财务部不愧是财神娘娘坐镇的地方啊,出纳张文婷手气爆棚,刮到了五百块!” 另一个路过的同事也凑过来插话:“是啊,羡慕死了。估计是全公司最大奖了。佳鹏还在公司钉钉群里说可以帮忙代兑奖,只收两块钱跑腿费,哈哈,这小子真有生意头脑。” 许念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心里带着点酸溜溜的羡慕。 五百块,差不多是她两天的工资了。 “我还没刮呢”她说,“我这就回工位刮,沾沾财气。” 回到自己的工位,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桌面上,孤零零地躺着一张大红色的卡片。 就那么直接地放在那里,像是被人随手扔下。 她心心念念的、希望能亲手挑选的“希望”,最终以这样一种最随意、最不被期待的方式,来到了她手中。 其他同事,听到她回来的动静,好奇地围了过来。 “念一,快刮快刮!看看你手气怎么样!” “对啊,我们都刮完了,最多就中了个二十。”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许念一拿起那张薄薄的卡片。 她仔细看了一下规则,刮出“喜”字,即可获得下方所对应的奖金。 她深吸一口气,从笔筒里拿出尺子,小心翼翼地开始刮开那层涂层。 动作很慢,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可能隐藏其下的好运。 第一个涂层刮开,露出了一个清晰的“喜”字! “哇!中了中了!”旁边同事小声惊呼。 许念一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去看金额——20元。 还不错。她定了定神,继续刮。 又一个“喜”字! “双喜临门啊!” 再看金额——又是20元。 剩下的区域,再没有惊喜。 最终,她这张彩票,中了40元。 周围响起几声“恭喜”和“手气不错”,然后同事们便各自散去了。 40元,在这个动辄几百块礼物的时代,实在激不起太多波澜。 许念一看着卡片上那两个并排的“喜”字和下面小小的“20”,心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释然。 果然,一夜暴富的传奇,不会轻易降临在她这种普通人身上。 能中40元,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苍蝇腿也是肉,何况这算是白捡的。 她甚至还想:如果真的中了八十万,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该怎么应对? 怕是瞬间就成为全公司的焦点,各种复杂的目光和心思会让她无所适从。 现在这样,平平淡淡,最好。 没了那不切实际的期待,心里反而踏实了。 她把中了40元的彩票放进包里,开始埋头处理下午积压的工作。 22点,许念一指挥着阿姨收拾饭桌残局,清点物品,身心俱疲。 23点,她坐在夜班公交车上,开始盘算明天周六的安排:马上要放春节假回老家了,衣服和行李要提前收拾一下,小区门口有家福利彩票店,再抽空去把40块钱兑了。 —————— 第二天许念一很早就自然醒了,很生气,总是一到休息天就起的比上班还早。 把要洗的东西都塞进洗衣机后,她揣着那张中了40元的刮刮乐,散步走进了小区门口那家彩票店。 店里很冷清,老板正坐在柜台后面刷短视频,呵呵直乐。 “老板,兑奖。”许念一把彩票递过去。 老板接过来,核对一眼。 “哟,40块。换现金还是再买点刮刮乐?”他抬起头,熟稔地推销,“通常大家中了奖都是直接再刮的,手气正旺嘛,万一又中了呢?” 许念一看着老板那张热情洋溢的脸,心里门清:他当然希望顾客继续刮,他才能有提成。她本来打算直接换现金,但鬼使神差地,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 “这个喜相逢,怎么比我的大呀?”她指着柜台里展示的彩票问。 “你买的是20元的,这一款长的是30元的。最高奖金从80万变成了100万。”老板来了精神,“金额大,涂层多,机会自然也大嘛!” 许念一思考了几秒钟,说:“那......兑10块现金,另外30块换一张吧。” 她盘算着,这样就算新买的没中,也只当自己中了10块,损失不大。 她接过彩票和钱,走到旁边供彩民刮奖的小台子旁坐下。 台子上放着几个边缘已经磨损的塑料刮片,还有一个啤酒起子。 她拿起那个啤酒起子,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精神稍微集中了一些。 依旧是小心翼翼,从第一排开始刮。涂层一点点剥落,露出下面的图案或文字。 第一排,没有“喜”。 第二排,没有。 第三排,也没有。 心情从最初的些许期待,逐渐归于平静,甚至有点自嘲:看吧,果然就是这样。 她机械地刮向第四排,当刮到中间位置时,一个清晰的“喜”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许念一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手指微微颤抖着,更加小心地去刮“喜”字下面的金额区域。 涂层一点点褪去。 第一个数字露出来了,是“1”。 接着是“0”。 然后是“0”。 ...... 她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心里默数着:“个、十、百、千、万、十万” 当最后一个“0”完全显露出来,许念一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1000000 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又用力揉了揉,凑近了仔细看。 一遍,两遍,三遍,反复确认那串零的个数。 她甚至下意识地去找小数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其实是“10000.00”? 没有小数点。 就是1000000 真的是一百万? 她中了一百万!!! 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像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都冲向了头顶,让她一阵眩晕,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死死攥着那个啤酒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啤酒起子默默地把剩下几排涂层全部刮开。 没有了,只有这一个“喜”字,下面连着这串足以改变她人生的数字。 她飞快地、做贼似的瞄了一眼柜台后的老板。 老板还沉浸在手机短视频里,笑得肩膀耸动,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异样。 许念一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快得像是要炸开。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要不要告诉老板?他这个小店,肯定兑不了这么大额的奖金吧? 而且万一他见财起意,想办法把彩票据为己有怎么办? 这种新闻不是没有过。 她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张滚烫的彩票塞进了自己羽绒服最内侧、带拉链的口袋里。 然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甚至带着点没中奖的沮丧,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朝店外走去。 走出彩票店,早晨的阳光有些刺眼。 许念一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也感觉不到寒冷。 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的、恍惚的兴奋与巨大的不安交织的状态中。 回到家,反锁上门,她才敢大口喘气。 她从羽绒服里掏出那张彩票,又一次在灯光下反复确认。 是真的。 她真的中了100万。 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冲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颤抖着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刮刮乐中奖100万怎么兑奖”。 一一看下来,流程渐渐清晰: 先打电话到福彩中心预约兑奖; 携带中奖彩票原件和本人有效身份证件; 办理一张福彩中心指定银行的银行卡; 奖金扣除20%个人所得税后,直接打入个人账户。 许念一按照查到的电话号码,拨通了福彩中心的电话。 对方客服人员确认了她的彩票信息后,和她预约了三天后兑奖。 客服提醒她去办理一张邮政储蓄银行的一类卡。 挂了电话,许念一收好彩票,立刻拿起身份证,冲出了家门,直奔最近的邮政储蓄银行网点。 办理银行卡的过程很顺利,她拿着那张崭新的、未来将承载一笔巨款的银行卡,手心里全是汗。 再次回到家,她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大脑被一种极度的幸福感和巨大的不真实感充斥着,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我真的中奖了? 一百万。 扣掉20%的税,就是到手八十万。 八十万。 这笔钱,能干什么? 说多,真多。 是她靠工资,需要不吃不喝攒十年甚至更久的数目。 说少,也真少。 在这个房价动辄几百万的城市,甚至不够一套小户型的首付款。 也不够让她实现财富自由,从此躺着靠利息度日。 甚至,可能都不足以支撑她彻底告别职场,因为坐吃总会山空。 那到底该怎么办? 可是真的好想辞职?她受够了没完没了的加班、领导的苛责、同事间的微妙竞争、还有总是被威胁大环境不好带来的屈辱感。 八十万,足够她gap一年,甚至两年,好好休息,思考未来,或者去学点一直想学的东西。 可是,然后呢?休息够了,还是要重新找工作呀。 到时候,简历上空白的一段,会不会成为新的障碍?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翻滚、碰撞,像一锅煮沸的粥。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甚至比中奖前那种一眼看到头的疲惫,更让人心慌意乱。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流。 这个世界依旧按照原有的节奏运转着,没有人知道,这栋普通的居民楼里,一个普通的女孩,刚刚被一百万的概率砸中。 这突如其来的幸运,像一把钥匙,突然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事件的大门。 她需要时间,需要冷静,需要好好想一想。 想中奖,天天都想中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晚上,许念一蜷载沙发里,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研究了许久。 突然烦躁地合上电脑,她抓起手机,决定刷会儿短视频,或许能从中找到点灵感。 看看别人都怎么花钱。 指尖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 搞笑段子、美妆教程、萌宠视频...... 像流水般划过,却没在她脑海里留下任何痕迹。 直到,一个标题为“闯入冬日童话!在禾木当雪国精灵的日子”的视频,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 画面里,是连绵起伏的、被厚厚白雪覆盖的雪山,像巨大的奶油蛋糕。 山脚下,一座座尖顶的原木小屋错落有致,屋顶上积着蓬松的、几乎要坠下来的雪帽子。 镜头切换,穿着当地特色服饰的博主在挂满雾凇的白桦林中骑马穿行。 日落时分,天空呈现出梦幻般的蓝调,远山轮廓被勾勒得如同油画。 观景台上,两只小土狗,正并排坐着遥望远方,温馨又浪漫。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间温暖的木屋里,窗外是不知多少度的严寒,窗内桌上,一个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火锅翻滚着,热气模糊了玻璃,也模糊了现实与童话的边界。 作为一个在南方城市长大,见过的雪仅限于落地即化那种的姑娘,许念一的心脏被这极致、纯净、仿佛不属于人间的雪国景象,狠狠击中了。 她脑海中所有的纷杂念头,关于钱的规划,关于未来的迷茫,在这一刻,被这片纯白的世界彻底净化、覆盖。 只剩下一个清晰无比、带着灼热温度的声音在呐喊: 我要去!必须去! 她立刻退出短视频APP,打开浏览器,手指输入“禾木”。 搜索结果显示,这是中国,位于新疆阿勒泰地区的一个小小村落,被誉为“神的自留地”。 每年十月到次年三月中旬,都被大量白雪覆盖,是名副其实的雪乡。 三月中旬之前,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日历。 现在是一月底。 时间,好像刚刚好。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火遇到了春风,瞬间燎原。 她想起以前刷朋友圈,看到同事们、同学们晒出的各种旅游照片: 在敦煌鸣沙山月牙泉边看大漠孤烟, 在大理洱海旁等风来, 在三亚椰林沙滩上享受日光浴, 在江西上饶那个如同仙侠世界的望仙谷漫步, 在重庆洪崖洞感受现实版《千与千寻》的魔幻...... 以前,她只能隔着屏幕点赞,心里默默羡慕。 想着等我有空了、等我有钱了一定要去。 现在,有钱和有空这两个曾经遥不可及的条件,似乎同时具备了? 八十万存款,足够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辞职gap! 既然要去禾木,那......干脆把以前想去而没去成的地方,都走一遍? 这个想法让她呼吸一窒。 大脑像是被接通了高压电流,开始不受控制地高速运转。 都去这么多地方了,为什么不干脆......环游中国呢? 不再是走马观花式的打卡,而是真正的,走走,停停。 遇到喜欢的地方,就安心住上一阵子,像当地人一样生活,感受那里的晨昏与四季。 她被自己这个大胆的念头惊得心跳加速。 她看着博主视频评论区里粉丝们热烈的互动和羡慕的留言。 一个更大胆、更具体的计划,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在她心里疯长—— 要不,我也做个旅行博主吧? 买一辆性能可靠的越野车,自驾环游中国! 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具话题度和吸引力的主题。 一边旅行,一边用镜头和文字记录沿途的风景、美食、人文,分享最真实的攻略和避雷帖。 如果万一能积累起粉丝,说不定还能通过流量变现,反过来补贴一部分路费、住宿费,让这场旅行走得更远、更久。 这个想法让她彻底兴奋起来。 之前所有的迷茫和不确定,仿佛瞬间找到了一个清晰的出口。 工作、未来、人际关系,那些困扰她的东西,在“环游中国”这个宏大而浪漫的梦想面前,突然变得轻飘飘的,不再具有压迫性的重量。 她彻底失眠了。 但这一整晚的清醒,并非焦虑,而是充满了一种疯狂的规划激情。 她在手机备忘录里飞快地记录着思绪的碎片: 周一上班第一件事:提离职! 正常流程一个月,争取二月底走人。 必须赶在三月中旬禾木化雪前抵达! 一个月的交接期,工作应该不会太饱和,抓紧时间: 1.研究买车!电车or油车?SUVor越野?预算? 2.做初步旅行路线规划! 3.研究摄影设备和视频剪辑! 4.做旅游博主起个啥名好! 5.装备清单:车、四季衣物、露营装备(?)...... 资金规划:80万,留出至少40万存理财,一天利息就有40元,一年后作为在老家买房的基金。剩余40万作为买车和旅行基金。 她一条条罗列,思路越来越清晰。 窗外的天空,从墨黑逐渐泛起鱼肚白,再到被晨曦染上淡淡的金粉色。 许念一毫无睡意,眼睛因为兴奋而格外明亮。 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这座城市在晨光中苏醒。 车流开始汇聚,行人步履匆匆,一切都和她过去无数个早晨看到的一样。 但今天,一切又都不同了。 当第一缕阳光彻底照亮房间时,许念一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又充满期待的、真正轻松的笑容。 满满的计划让她心安,也带来了迟到的困意。 她回到床上,几乎是脑袋沾到枕头的那一刻,无边的黑暗和宁静便温柔地包裹了她。 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她模糊地想:禾木的雪,现在已经很厚了吧? —————— 周日下午,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影。 许念一终于从一场漫长而安稳的睡眠中自然醒来,连日来的精神紧绷和昨晚的兴奋无眠,都被这充足的睡眠洗涤一空。 她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轻盈,头脑清明。 最重要的工作,该提上日程了。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传来妈妈带着些许讶异的声音:“念念?怎么突然打电话了,吃过午饭了吗?” “妈,吃过了。”许念一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有个事儿想跟你说一下。” 她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用一种尽量平缓、不带夸张的语气,将自己中了一百万以及税后八十万到手的事情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细微的电流声。 “多少?八十万!”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真的假的?你可别被人骗了!现在骗子手段多得很呐!” “妈,真的,就是在你老买彩票的福利彩票店买的,我都跟福彩中心预约了兑奖。”许念一耐心解释。 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后,母亲的语气从震惊转为担忧:“我买这么多年最多中了200......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存起来?还是......有没有什么不靠谱的想法?”知女莫若母,她似乎从女儿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躁动。 许念一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辞职,买一辆车,用一到两年的时间自驾环游中国,同时尝试做旅行博主。 果然,电话那头炸锅了。 “什么??辞职??环游中国??你疯了许念一!”妈妈的声音带着焦急和不解,“那么好的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一个人开车跑那么远多危险啊!博主是那么好当的吗?有几个能成功的?万一钱花完了,工作也没了,你怎么办?” 许念一静静地听着妈妈连珠炮似的反对和担忧,没有打断。 等妈妈语气稍缓,她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我真的想好了。那份工作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我真的很累,很不开心。” 她简单提了提这几个月一个人干四个人的活、加班到深夜是常态、公司抠门的年终福利,这些琐碎但真实的不如意,妈妈是知道的。 “这笔钱,对我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我停下来,去看看世界,也重新找找自己的机会。我才二十四岁,我不想一辈子困在处理不完的表格和流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更多的是决心,“安全问题我一定会注意,我会每天报平安,买最好的保险,规划好路线,不去危险荒凉的地方。” 她反复保证,耐心解释,将昨晚深思熟虑过的规划和盘托出,试图打消妈妈最大的顾虑。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片刻。 最终,妈妈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软化了许多:“哎,你这孩子,从小就主意正。我知道你工作辛苦。既然你都想好了,钱也是你自己中的,妈拦不住你。” 许念一的心瞬间落回了实处,一股暖流涌过。 “但是!”妈妈加重了语气,“安全第一!每天必须发消息!遇到事情别逞强!还有,社保!别忘了!” “知道啦,妈!保证完成任务!”许念一笑着应下,声音里是卸下重担后的轻快。 挂了电话,她感觉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她可以全心全意,奔赴她的山海了。 —————— 周一上午十点,写字楼下的连锁咖啡店飘散着浓郁的香气。 许念一和行政秦经理坐在靠窗的角落。 她搅动着面前的拿铁,平静地开口:“经理,有件事想跟您说一下。我打算辞职了。” 秦经理搅拌咖啡的手一顿,惊讶地抬起头:“辞职?为什么?是做的不开心吗?还是有什么困难?” 许念一早已准备好说辞,她露出一个略带不好意思又充满向往的笑容:“没有没有,在公司挺好的。是我一个好朋友,她一直想做旅行博主,现在攒了些钱,想拉我一起入伙,搭把手。我自己也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想趁着年轻,尝试一下新的可能。” 她半真半假,隐去了中奖的核心原因,只抛出尝试做旅行博主这个听起来充满诱惑的理由。 秦经理放下勺子,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说:“念一啊,不是我说你。现在人人都想当网红,做自媒体,觉得自由又赚钱。但哪有那么容易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赔本赚吆喝。你现在的工作多稳定,大公司平台,福利待遇都不错,踏踏实实干下去,前途是看得见的。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放弃这么好的工作,太冲动了!” 许念一安静地听着,心里却明镜似的。 秦经理这番话,有多少是真心为她考虑,又有多少是舍不得她这个性价比高、听话好用的驴? 裁完员,剩下的人工作量暴增,她这个时候走,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没有被这番推心置腹的挽留洗脑,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却更加坚定:“谢谢经理提醒,这些我都考虑过了。但我还是想试一试,不然以后可能会后悔。” 秦经理看着她不为所动的样子,脸上的惋惜渐渐褪去,换上了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淡。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什么情绪地说:“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我知道了,回去我跟HRBP说一下。” 回到工位没多久,HRBP的电话就来了,请她去小会议室面谈。 HRBP开门见山:“念一,听说你想离职?去做旅行博主?” “是的。”许念一点头。 HRBP翻了翻手中的资料,语气平淡:“嗯,我了解了。按照流程,离职需要提前一个月申请。不过考虑到年底和年初这段时间,你们行政部确实没什么特别紧急的工作”她沉吟了一下,“这样吧,你年后回来,花一周时间,跟秦经理做个交接。交接完成,就可以办理离职手续了。” 许念一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需要耗满一个月?年后一周就能走?这简直是喜出望外! 她面上保持平静:“好的,没问题,我会做好交接工作的。” HRBP点了点头,在系统里操作了几下,似乎并不太在意她的去留,或许在她看来,即使经过一轮裁员,部门人员依然多,能自然流失一个不要赔钱,也好。 走出小会议室,许念一感觉脚步都轻快得要飘起来。 顺利!顺利得超乎想象! 从中奖到得到妈妈的理解,再到如此迅速地搞定离职,一切都在朝着她期望的方向飞速推进。 她回到自己的工位,看着屏幕上熟悉的OA界面和待办事项列表,第一次觉得,这些曾经让她倍感压力的东西,突然失去了分量。 潜伏了二十四年的运气,仿佛在这些天集中引爆了。 窗外,冬日的阳光正好。 许念一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第4章 第四章 二月八日,海城机场。 冬日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反射出晃眼的光晕。 航站楼里人声鼎沸,广播里航班信息不断更新,弥漫着一种即将启程的喧嚣与躁动。 许念一站在国内出发的6号入口处,一手拉着自己的两个26寸行李箱,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朝着刚刚停稳的一辆出租车用力挥舞。 “这里!谈晨!”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防风皮衣、身形高挑挺拔的年轻男子迈步下车。 他利落地从后备箱取出一个黑色行李箱和一个看起来相当专业的黑色旅行包,单肩背上,然后朝着许念一的方向走了过来。 逆着光,他的轮廓有些模糊,但那份属于少年时代的帅气依稀可辨,只是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和些许陌生的疏离感。 至于为什么会是两个人呢? 这事还得追溯到一周前。 ———— 当时出发在即,许念一那股被中奖和自由冲昏头脑的兴奋劲儿,却像退潮般缓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后知后觉的、名为“恐惧”的蜗牛心态。 就像坐过山车,排队等待时总是满怀期待,觉得自己可行了。 真等到快自己上去了,安全带咔哒锁死的那一刻,心脏才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她发现,自己之前可能过于乐观了。 自驾环游中国? 听起来浪漫又豪迈。 但背后是无数现实的、冰冷的未知。 可能会穿越荒凉的无人区,面对长时间的信号缺失; 可能会在陌生的地域开夜车,应对复杂多变的路况; 可能会进入高海拔地区,承受高反的折磨; 车辆可能抛锚,路上可能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麻烦...... 她总说自己够独立了—— 在外地上大学四年,其中实习在首都漂泊一年,毕业又在海城这座大城市打拼了近三年。 可那些独立,都是在有明确规则和保障体系下的生存。 而这次旅程,更像是一场闯入荒野的冒险,规则模糊,保障需靠自己。 如果能有个知根知底、可以相互照应的人一起,该多好。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按了下去。 可能性太小了。 身边的亲朋好友,要么有稳定的工作牵绊,要么有家庭需要照顾,谁会像她这个刚辞职的无业游民一样,能有说走就走的自由和长达一两年的空闲? 然而,连一百万都能中的她,此刻莫名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于是,某个晚上,她怀着一种万一有奇迹发生的心态,编辑了一条朋友圈: “征集队友!2月8日之后随时可出发,自驾环游中国,暂定第一站禾木看雪,然后环游新疆,第二站走西北大环线,之后一路南下......有一起的小伙伴吗?顺路同行几天也欢迎!【太阳】” 发完朋友圈,她想了想,又登录了那个几乎三年没打开过、积压了无数初中高中青涩回忆的企鹅号,将同样的内容复制粘贴,发了出去,广撒网嘛。 几个小时后,朋友圈和空间都收获了大量点赞和评论。 大多是朋友们的惊叹、羡慕和注意安全的叮嘱,表示想同行但苦于没有时间的惋惜。 然而,就在一堆或熟悉或陌生的头像和名称中,一条来自企鹅号的评论,让许念一猛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眼睛瞬间睁大。 评论的人,备注是:谈晨。 评论内容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算我一个。” 谈晨! 那是她初中时暗恋的隔壁班男生。 因为周末的数学辅导班而相识,有过一段一起上下课、推着自行车并肩走在林荫道下,聊着无关紧要话题的暧昧时光。 可是,那段朦胧的关系,在初三的寒假后,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谈晨突然变得冷淡,关系瞬间降至冰点。 之后初中、高中,虽然同校,却如同陌路。 只是,许念一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然后短暂停留。 已经快十年没有说过话了。 快七年没见过面了。 这突然的“算我一个”,是什么意思? 许念一的心跳莫名加速。 她点开那片空白了十年的聊天窗口,手指带着一丝微颤,敲下文字: “亲~你知道我是谁嘛?” “知道”对方回复了,言简意赅。 许念一更疑惑了,他知道我是谁,还主动说要同行,见鬼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像普通朋友寒暄。“那你是要同行吗?我时间和行程都不太确定,比较随性,你是准备玩几天呀?” “都行,我一直有空。” 一直有空?许念一更疑惑了。 “你时间很自由吗?这么多年没联系,都不知道你现在在干嘛呢?我是刚离职,准备用一年左右时间去玩。”她试探着问。 “我时间自由。自己开酒吧,到时候交给店长负责管理就行。时间听你安排。”又补充了一句,“正好想去吉克普林滑雪了,和你的行程顺路。” 吉克普林滑雪? 许念一在做新疆攻略时看到过,这是号称亚洲最大的滑雪场,就在禾木。 说实话,她对滑雪也很心动,只是有点担心自己这运动神经,怕一不小心就进了骨科。 停!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现在的关键问题是—— 要不要选择和谈晨同行啊? 对方是自己曾经的暗恋对象啊! 多年没联系,连他现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夹杂着久别重逢的陌生、少年情愫的余温,爱而不得的不甘以及对他现状的好奇。 可是人家都不介意,自己在这里尴尬别扭个什么劲儿? 也许,他就正好看到了自己的说说,自然想到了滑雪,顺口回了一句呢? 或者万一又是幸运女神眷顾,觉得她一个人出发太孤单,顺手给她安排了一棵桃花呢?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微微发烫。 再者,比起去网上随机捡人拼车,找一个初高中校友,好歹算是知根知底,安全系数和靠谱程度似乎都高出不少。 而且,她又没说自己中了100万,肯定也不是见财起意吧。 权衡再三,许念一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行,那我们一起吧!我不太习惯用企鹅号了,你扫这个二维码加我,我们微信细聊!” 于是乎,许念一的环游中国之旅,在出发前一周,意外地收获了一个同行旅伴——兼曾经的暗恋对象。 现在,这个从天而降真实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谈晨走到近前,许念一才看清他的脸。 五官比少年时期更加棱角分明,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神沉静,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他看着她,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也比记忆中低沉了些,带着点淡淡的磁性。 “好、好久不见。”许念一发现自己居然有点紧张,赶紧找话题,“走吧,先去办托运。我看好了,在F柜台” “嗯。”谈晨点点头,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一个行李箱,“我来。” 许念一愣了一下,看着他推着两个箱子走在前面的高大背影,心里那种怪异又微妙的感觉再次浮现。 他们这次选择直飞乌鲁木齐天山机场,也是谈晨的提议。 之前许念一还在网上纠结选哪款车,初步看中了坦克300 Hi4-T,沙丘米色。 正几家店比价呢,谈晨发消息告诉她,他问到乌鲁木齐一家店有政府补贴、店铺优惠和厂家补贴,叠加起来,再砍砍价要点赠品,能比在海城买便宜将近两万。 最关键的是,不用自己从海城开将近五十个小时的车过去。 这个理由瞬间打动了许念一。 既能省钱,又能省下至少四五天的奔波劳累,何乐而不为? 她立刻同意了这套落地提车的方案。 所以,此刻他们站在这里,准备从海城乘坐五个小时的飞机,直抵乌鲁木齐。 明天,就能去提那辆属于许念一的,即将承载着梦想与未知的座驾啦。 过安检,候机,登机。 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舷窗外不断后退的机场景物,感受着飞机加速、抬升带来的轻微失重感,许念一的心也跟着一起飞了起来。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边闭目养神的谈晨。 旅程还未真正开始,意外之喜已经先一步抵达。 这趟环游中国的旅途,似乎注定不会普通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和学生时代的暗恋对象发消息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第5章 第五章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万米高空,舷窗外是无边无际的云海。 许念一看了眼航旅纵横上的飞行地图,航程才过一半。 通常飞国内城市,两三个小时就已足够,而飞往新疆,居然需要整整五个小时。 她暗自咂舌,一种对祖国地域辽阔的直观感受扑面而来。 怪不得网上买东西,新疆西藏总是不包邮呢。 这个带着点搞笑的认知,让她对这片即将踏足的广袤土地有了最初的真实感。 抵达乌鲁木齐天山机场时,已是下午。 机舱门打开,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 许念一看了下手机天气,显示零下十四度,比海城低了足足十几度。 她裹紧羽绒服,做好了瑟瑟发抖的准备,然而奇怪的是,除了裸露的脸颊有些刺痛,身上竟然没觉得有多冷。 空气干燥,所以这里的冷是物理攻击,只要包裹严实了就能抵御。 不像南方潮湿,那种湿冷是能穿透衣物、钻进骨缝里的魔法攻击。 机场到达大厅外,出租车排成长龙。 谈晨依旧话不多,行动却高效得令人心安。 他再次展现出惊人的男友力,利落地将她那两个塞得鼓鼓囊囊、几乎要爆开、合计足有46kg的全部家当行李箱塞进出租车不算宽敞的后备箱。 又将自己那个看起来轻飘飘、仿佛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的黑色箱子和旅行包塞进了副驾座位。 许念一在一旁看着,心里默默给这个临时旅伴又加了一分。 “这个搭子,找得真值!”她在心底小声欢呼。 出租车驶离机场,融入乌鲁木齐的车流。 他们现在要去酒店,预订的是市中心的一家特色酒店,之前在网上沟通行程时就已经达成了共识:不穷游,委屈自己;但也绝不铺张浪费,追求虚无的奢华。 拒绝那些价格高昂的五星级酒店,选择价位中档,一些口碑不错、干净舒适、最好有当地特色的酒店。 或许是飞机上那五个小时并肩而坐、偶尔低声交谈的时光,无形中打破最初的生疏与隔阂,此刻两人一同挤在出租车狭窄的后座,共享着这方寸之间的空气,许念一竟感觉不到尴尬与不适了,反而有种自然而然的熟稔。 她掏出手机,侧过身对身旁望着窗外的谈晨说:“谈晨,我给你发一个支付宝小荷包的二维码,你扫一下就能加入。这是我为这次旅行设的共同钱包,咱们先一人往里面转一万块,接下来除了个人的消费,像住宿、吃饭、加油、过路费、景点门票这些公共开销,就都用它来付款,省得每天算账麻烦。” 这是她出发前做攻略时,被安利的神器,对于朋友、情侣结伴旅行实行AA制非常方便透明,能有效避免金钱纠纷,维系旅途和谐。 谈晨听着,几不可察地蹙了下好看的眉头。 和女生一起出门,尤其还是...... 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让女生花钱不太像话,这泾渭分明的AA制,听着更离谱。 而且要是被自己那帮朋友知道了,非得笑话他抠门小气不可。 一万块?在他酒吧里,有时候连一瓶像样点的酒都开不了。 但他了解许念一,这姑娘看着随和,在某些方面却有着自己的执拗和原则。 如果他此刻拒绝,她要么会立刻掏出个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开始事无巨细地记录每一笔开销,之后跟他算总账,那场面想想都头疼; 要么,可能干脆利落地拒绝再与他同行,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他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手机,点开支付宝,扫了许念一发过来的那个二维码。 页面跳转,加载出一个清晰界面,左上角赫然显示着许念一为这个共同小金库取的名字—— “一念晨光的小荷包”。 许念一凑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纤细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指挥道:“对,就是这里,你点这个‘转入’,然后输入10000就行啦。我的10000已经转过啦。” 谈晨依言照做,完成转账。 许念一满意地继续操作着他的手机,退出小荷包界面,回到支付宝首页,给他做详细的示范。 “你看,之后我们付款的时候,就跟平时自己买东西一样,扫商家的二维码。”她扫了一下副驾头枕上贴的付款码,指着屏幕,“你输入金额点付款,从银行卡切换成咱们的一念晨光小荷包就好啦!是不是超级方便?” 就在这时,出租车司机似乎因为分神,差点错过了一个高架出口。 在最后一刻,司机猛地向右一打方向盘,车身随之剧烈倾斜。 没有好好坐稳、正侧着身子面向谈晨的许念一,猝不及防之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倾倒,结结实实地撞进了谈晨坚实的怀里。 一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两人都僵住了。 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似乎也能感受到彼此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和速度,“咚咚”地擂着鼓。 车厢里弥漫开一种混合着惊讶、尴尬和若有若无甜味的微妙气氛,连司机说抱歉的声音都显得遥远。 谈晨率先从这短暂的肢体接触中回过神,他扶住许念一的肩膀,帮她重新坐稳,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关切,低声叮嘱道:“坐好,后排也要系好安全带。这边交规查得严,抓到不系就是二十块。” 许念一脸颊飞起两抹红晕,像做错了事被当场抓住的小朋友,低低地、带着点窘迫地“哦”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拉过安全带,“咔哒”一声扣好,然后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不敢再乱动。 到达预订的酒店,许念一看着谈晨任劳任怨地从后备箱卸下她那两个巨无霸行李箱,心里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解释道:“因为这次打算玩得比较久,可能一年半载的,所以春夏秋冬的衣服、鞋子,还有各种可能用上的小东西、药品,我都带了些。嗯,就是,有点多......” 她指了指那个蓝色的行李箱,“不过我有规划的!我把最近肯定穿不着的衣服什么的,都塞这个蓝色箱子里了,到时候就放车后备箱垫底,平时只拿这个紫色的就好啦!” 她一边走向前台办理入住,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问,“倒是你,行李怎么这么少?是不是就打算滑完雪,就回去啦?” 谈晨推着两个箱子跟在后面,语气平淡,“衣服没带多少,想着不够的话,路上随时可以买。” “好吧,”许念一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有钱人的世界,果然潇洒。” 两人的房间是门对门的。 约好各自休整一小时,晚上七点准时在酒店大堂集合出发去吃晚饭。 与一直生活的东部城市相比,这里的夜晚似乎苏醒得更晚,节奏也更慵懒一些。 他们打车前往闻名已久的新疆国际大巴扎。 远远望去,极具□□风格的建筑群在璀璨灯光的勾勒下,如同从一千零一夜故事中搬移而来的幻境,散发着浓郁而神秘的异域风情。 其中一个建筑顶上,还安静的趴着大大的阿凡提和毛驴的雕像,静静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车流。 一下车,喧嚣的人声、欢快的民族音乐、各种香料与食物混合的诱人气息,如同潮水般将人包裹。 “快看!那个馕也太大了吧!像车轮一样!” 许念一一眼就被入口处一个现场制作馕饼的摊位吸引,指着那个比脸盆还大的馕,兴奋地拿出手机连连拍照。 他们顺着人流往里走,很快就被一个排着长队、香气四溢的烤包子摊勾住了脚步。 新鲜出炉的烤包子,外皮金黄酥脆,带着焦香。 许念一迫不及待地买了四只,小心翼翼地咬开一个小口,里面滚烫的、混合着皮牙子和黑胡椒的浓郁羊肉馅汁差点溅出来,烫得她直抽气,却又因为那鲜美的滋味忍不住大口咀嚼,嘴里含糊不清地赞叹:“好吃!就是太烫了!” 接着,他们的目光又被红柳枝穿着的、硕大无比的羊肉串牢牢锁住。 肥瘦相间的羊肉块在通红的炭火上炙烤着,油脂滴落,激起阵阵带着焦香的烟雾与火花,孜然和辣椒面的辛香被热气激发到极致。 谈晨去排队买了两串,递给她一串。许念一接过,咬下一大块,羊肉外焦里嫩,满是汁水,还混合着红柳木特有的淡淡清香。 在一个百年手工冰淇淋的店铺前,他们停下了脚步。 不同于常吃的软滑冰淇淋,这里的冰淇淋质地异常扎实坚韧,还有很多干果小料可以自己添加。许念一用木棍挑起一块放入口中,浓郁的奶香瞬间霸占了整个口腔,口感黏稠而富有嚼劲。 “那边好像有歌舞表演!”许念一眼尖,指着大巴扎中心的一个圆形小广场说道。 两人挤进围观的人群,只见几位身着鲜艳艾德莱斯绸裙、头戴精致小帽的维吾尔族姑娘,和几位同样穿着传统服饰的小伙子,正随着欢快热烈的民族乐声翩翩起舞。 姑娘们脖颈的轻移、手腕的翻转、眼神的流转,充满了柔美与风情;小伙子们的动作则刚劲有力,步伐矫健,时不时来个高难度的旋转跳跃,引来围观人群阵阵喝彩。 在一个摆满各种精美工艺品的摊位前,许念一的脚步被琳琅满目的冰箱贴黏住了。 她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每一个都爱不释手。 最后,经过一番艰难的抉择,她挑了一个穿着红色艾德莱斯绸裙的维吾尔族女孩造型,和一个大馕图案的冰箱贴,心满意足地付了钱,像收藏宝贝一样塞进随身的背包里。 “我要收集全国各地的冰箱贴。”她笑着对谈晨说。 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大巴扎里闲逛,边走边吃,不知不觉,竟然在里面逛吃了三个多小时。 “天哪!这都快十点半了!”许念一惊讶地看着依然如同傍晚的昏黄天色,一点黑夜降临的迹象都没有,“这也太神奇了吧!感觉像是偷来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一样!” 谈晨对此倒是表现得很淡定,解释道:“新疆在祖国的最西边,和北京时间存在大约两三个小时的时差。这里一般要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天才算完全黑透。” “那简直太好了!”许念一立刻兴奋起来,眼睛闪闪发光,“如果天黑得这么晚,那我们白天可利用的时间就太充裕了!可以睡到自然醒,慢慢吃个早饭,再出发,反正白天长得很!” “嗯,支持。”谈晨点头表示赞同,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毕竟作为经营酒吧、习惯了夜生活的人,他本就是昼伏夜出的生物钟,对这种晚睡晚起的悠闲旅行模式,简直是举双手赞成。 回到酒店,许念一把自己整个人摔进柔软洁白的大床,舒服地喟叹一声。 奔波一天的疲惫被巨大的兴奋冲刷着。 她拿出手机,开始迫不及待地整理今天拍摄的海量素材——飞机舷窗外波澜壮阔的云海、乌鲁木齐城市风光、令人垂涎欲滴的各色美食特写、还有那一段精彩纷呈的民族歌舞表演...... 窗外,乌鲁木齐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我也好想收集冰箱贴,但想着以前去的那么些地方都没买,还是算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 第6章 第六章 上午11点,许念一和谈晨打车前往长城汽车的交付中心。 今天,是她提车的日子——那辆在网上反复对比、心心念念的坦克300 Hi4-T。 所有的前期流程都已办妥,保险也已生效,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完成最后一步:提车然后去车管所上牌。 接着按照谈晨的安排,把车开去他提前联系好的改装店,进行一些必要的升级。 当走进交付中心,许念一的目光立刻就被一辆系着巨大红色蝴蝶结的沙丘米色坦克300牢牢吸住了。 它静静地停在那里,硬朗的方盒子造型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车前盖上放着的巨大蝴蝶结像是为一个隆重的仪式而准备,仿佛一个等待主人亲手拆开的、分量十足的礼物。 一位穿着制服的交付专员微笑着迎了上来,手里竟还捧着一大束精心搭配的鲜花,主色调是她偏爱的紫色系,绣球、紫玫瑰、尤加利叶。 “许女士,恭喜您提车!这是送给您的。”交付专员将花束递到她面前。 许念一又惊又喜地接过,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她忍不住好奇地问:“哇,谢谢!你们给每位客户都会准备这么漂亮的花吗?这成本不低吧?” 交付专员只是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含糊地说了句“应该的”,并没有直接回答,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许女士,我先带您熟悉一下车辆的基本操作吧。” 许念一抱着花,像个要去拆新玩具的孩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交付专员。 拉开车门,坐进驾驶舱,内饰是低调又高级的黑色,大尺寸的液晶屏、粗壮且握感十足的方向盘、以及那些密密麻麻的按钮,都让她感到新奇。 她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忍不住兴奋地转头对坐在副驾的交付小姐姐和站在车外的谈晨絮叨: “我提前买好了安全带肩套,还有那种挂式的抽纸盒,这边打算悬挂的一个玩偶,都是我喜欢的库洛米哦!”她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开心和成就感。 她许念一,不靠父母,全凭自己(当然,主要是凭运气)全款拿下了一辆二十多万的车! 交付专员简单介绍了车辆的基本功能后,便亲自开车,载着他们前往车管所办理上牌手续。 流程不算复杂,但等待时间不短。 到了最关键的车牌机选环节,屏幕飞快滚动,50个号码一闪而过。 许念一屏住呼吸,希望能撞大运选个“666”或者“888”之类的吉祥豹子号。 然而,现实是骨感的,最终出现在可选列表里的,都是一些如同验证码般随机、毫无规律可言的字母数字组合,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终,她选了一个相对顺眼点的。 她微微撅了撅嘴,谈晨在一旁察觉到了她的小小失落,开口安慰道:“没事,先挂着用。等以后回老家了,或者你之后工作的城市,可以再申请更换车牌,到时候想办法选个好的。” 这话像一颗定心丸,让许念一的心情瞬间阴转晴。 接下来,是她的实战时间了。 在谈晨的指导下,她握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这辆比她之前开过的所有车都要高大、视野也截然不同的坦克,缓缓驶向改装店。 许念一是有驾照并且会开车的。 在家时,她经常替喝酒的爸爸当司机;在公司,总经理的司机休假或者需要外出公干时,她也时常充当临时司机,或者开着公司的车出去跑腿。 但驾驭这样一辆硬派越野车,还是头一遭。 起初,她对车身的宽度和距离感有些拿捏不准,但在谈晨耐心而简洁的提示下,“方向打慢点”、“注意右后视镜”、“油门轻踩”。 她很快就找到了感觉,操作越来越顺畅。 她又一次在心里默默感叹:有谈晨这个搭子真好! 自己当初是怎么头脑发热,竟然觉得可以一个人自驾环游中国?那简直是异想天开!要是真一个人,光是提车、上牌、适应新车这一套流程下来,恐怕第一天就想打道回府了。 但转念一想,那三年行政保姆的工作,锻炼了她独立处理各种琐事和突发状况的能力。如果只有她自己,磕磕绊绊,最终肯定也能搞定。 只是,有这个曾经暗恋过、如今依旧可靠的男人在身边,那种莫名想要依赖、想要被照顾的感觉,就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到达改装店,接下来的事情就基本是谈晨的主场了。 许念一对机械、改装一窍不通,她坐在开着暖气的客户休息室里,隔着巨大的玻璃窗望着外面那个身影。 他和改装店的师傅交流着,指着底盘、悬挂、轮胎这里说说,那里比比划划。 仿佛又回到了初高中的校园,许念一的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差不多了,交代清楚了。走吧,两天后来取车。我们现在打车去哪?”谈晨交代完毕,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寒气,也打断了许念一的遐思。 许念一收回目光,提议道:“我们去吃那家特别有名的新疆炒米粉吧!以前上班的时候点过炒米粉外卖,觉得特别好吃,这回来了当地,必须尝尝最正宗的!”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一起逛了新疆博物馆,看到了传说中的楼兰美女干尸,感受着跨越千年的神秘与沧桑; 去了酒店前台推荐的和田二街,从街头吃到街尾,感受最市井的新疆味道; 去了新疆民街,在那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里,寻找网红机位拍照打卡; 钻进金泉市场,在琳琅满目的民族工艺品和日用品中,细心挑选准备寄给家人朋友的特色纪念品; 傍晚时分,登上红山公园,在凛冽的寒风中,看着夕阳将整座城市染成温暖的橘红色,等待华灯初上的那一刻; 还去了红山干果市场,在令人眼花缭乱的葡萄干、巴旦木、奶酪制品、核桃中,挑选最好吃的,打包邮寄回家。 终于到了第三天,他们再次来到改装店。 许念一终于见到了焕然一新的坦克。 具体改了哪里,她看不太出来,只觉得车子似乎看起来更加挺拔霸气,细节处多了些粗犷的装饰。 她只听得懂租了四条全新的雪地胎,因为去禾木必须换雪地胎,不然根本不让进。 许念一注意到,这笔改装和租胎的费用,谈晨直接付了,并没有动用他们的一念晨光小荷包。 她刚想开口询问分摊,谈晨就轻描淡写地说:“这算是我给座驾的投资。要是严格AA,我是不是要出一半车钱?” 许念一被这话噎住,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只能作罢,默认了由他支付这笔不小的开销。心里却有点甜丝丝的异样感觉。 一切就绪,真正的旅程即将开始。 不过,出发的方式有点特别。 许念一开着她的新车,目的地却是乌鲁木齐火车站。 她将要一个人,乘坐晚上23:10分发车的“中国雪都阿勒泰号”Y965次旅游列车,独自前往阿勒泰。 这趟车历时9小时41分钟,将于次日早上9:01分抵达阿勒泰站,她买的软卧价格是284元。 这可不是一列普通的绿皮火车。 这趟列车的魅力,在于它那如同小说《东方快车谋杀案》里描述的社交氛围。 神秘的6号车厢,与其说是餐车,不如说是一个酒吧。 看图片里,长长的吧台摆满了各种酒水饮料;车厢中间摆放着舒适的卡座,甚至还有一套卡拉OK设备供乘客娱乐;车厢的角落里,竟然还放置着一架钢琴,但是听说没有乐手,任何有兴致的旅人都能上去即兴弹奏一曲。 想象着在茫茫雪原中行驶的列车上,伴随着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声,响起即兴的钢琴曲,与陌生人举杯共饮...... 这一切对于渴望新鲜体验的许念一来说,有着无法抗拒的迷人诱惑。 然而,对于谈晨来说,那是绝对的拒绝。 无论是火车上混杂的各种气味,还是狭窄得让他这身高腿长的人无法舒展的卧铺,尤其是那“哐当哐当”永不停歇、足以让人神经衰弱彻夜无眠的噪音,都让他避之唯恐不及。 于是,分工明确: 许念一体验她的雪国列车浪漫夜,明早抵达阿勒泰后自行游览; 谈晨则明天睡到自然醒,然后独自开车大约五小时,前往阿勒泰接上她去中转站县城布尔津。 夜晚,Y965次列车,6号车厢。 许念一的想象成了现实。 车厢里灯光温暖,气氛热烈。 她很快就和几个同样独自出行、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打成了一片。 大家喝着乌苏,唱着不算动听但足够投入的歌,分享着彼此来自哪里、为何踏上这趟旅程的独特故事。 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车厢顶棚。 那架钢琴也果然没有被冷落,一个看起来很文艺的女孩上去弹了一曲,虽然偶尔卡壳,却赢得了满车厢的掌声。 开心过后,现实问题来了。 回到自己的软卧躺下,许念一才深切体会到谈晨的预警是多么准确。 火车无规律的颠簸,运行时永不停歇的“哐当哐当”声,以及时不时不知是鸣笛还是其他什么装置发出的、巨大的“嘟——”声,都持续不断地敲打着她的睡意。 翻来覆去,意识清醒得如同白昼。 “怪不得攻略里都提到要看日出。”许念一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望着窗外偶尔闪过的零星光点,无奈地想,“感情是因为根本睡不着啊!” 列车在黑夜里向着北疆的雪国坚定地行驶着,载着一车厢无眠的兴奋灵魂,也载着许念一对禾木之行的无限憧憬。 雪国列车卧铺车票贼少,需要提前抢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第7章 第七章 9:03 阿勒泰火车站笼罩在一种清冽明亮的晨光中。 空气里像飘散着冰碴一样,吸进鼻腔中都带着一股干净的刺痛感。 许念一挎着轻便的帆布包,随着人流走出车厢,身边是两个在火车上结识、相谈甚欢的女孩。 一个叫苏晓晓,是南方一个大学的大三学生,穿着毛茸茸的白色外套,说话语气软糯,感觉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兔子。 另一个叫王悦,是个体育生,性格爽朗直接。 她们俩是高中同学,即使上了不同城市的大学也一直保持联系,这次趁着寒假结伴出来玩,原本的计划是在阿勒泰将军山滑雪场泡上一周。 在昨晚热闹的6号车厢里,她两听许念一兴致勃勃说要前往被大雪覆盖的禾木村落时,苏晓晓和王悦的眼睛都亮了。 她们原本只打算在阿勒泰滑雪,但禾木的雪国童话世界对她们同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一番热烈的讨论和查看攻略后,两人当即决定改变行程,拼许念一的车一同前往禾木。 此刻,三人笑谈着,跟着人流走向出站口,计划寄存一下行李后去阿勒泰逛一逛然后等谈晨来接。 苏晓晓眼尖,远远地就看到了出站口人群中一个格外显眼的身影。穿着军绿色飞行夹克,身姿挺拔,气质清冷,在裹得厚厚的旅客中,特别的与众不同。 “哇!悦悦、念念姐,快看!有帅哥!”苏晓晓激动地扯了扯两人的袖子,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许念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脏猛地一跳。 是谈晨。 他怎么会在这里?按照原计划,他应该今天早上才从乌鲁木齐出发,开车过来至少要五六个小时。 现在才刚过九点。 他通宵开夜车过来的? 北疆的冬季道路,夜间行车风险很大啊。 许念一的心瞬间揪紧了,满是担忧和一丝丝隐秘的喜悦。 三人走近,谈晨也看到了她们,迎了上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许念一脱口而出。 “反正晚上也睡不着。”谈晨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是在确认她的状态,然后自然地转向她身边的两个陌生女孩。 许念一连忙介绍:“这是苏晓晓,这是王悦,我在火车上认识的朋友,她们也打算去禾木,接下来跟我们拼车一起。” 她又对苏晓晓和王悦说,“这是谈晨,我的旅行搭档。” “你们好。”谈晨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目光落在两人手边的行李箱上,“车停在那边停车场,我来吧。”他语气平淡,自然地接过两个女生的行李箱,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三个女生跟在后面,气氛瞬间更加活跃起来。 苏晓晓凑到许念一耳边,小声却激动地说:“念念姐!他好帅啊!而且好贴心!他是你男朋友吧?” 许念一脸颊微热,赶紧摇头否认:“不是不是!你别瞎猜,我们就是初高中同学,这次正好都想出来玩,就结伴了。” “哪有普通的男女生单独结伴长途旅行的呀!”苏晓晓一副你骗不了我的表情,挤眉弄眼地说,“我看他肯定暗恋你!那眼神,那动作,绝对有戏!” 许念一被她说得心头乱跳,却还是强作镇定,搬出当初谈晨给的理由:“真不是。他说他要去禾木的吉克普林滑雪,顺路而已。” 然而,这个理由,随着这几日在乌鲁木齐的耽搁,在她心中已经逐渐产生了疑问。 如果只是图滑雪,以谈晨的经济能力和行事风格,完全可以直接飞往更近的喀纳斯机场或者阿勒泰机场,何必陪她在乌鲁木齐耗费好几天时间,处理提车、改装这些琐事? 这个疑问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悄悄发芽。 可是,面对这个曾经让她悸动、如今依旧看不透的男人,很多话她实在无法直接问出口。 她在心里暗暗决定:等从禾木回来,一定要找个机会,认真地问他还要不要继续后面的行程。 如果他选择继续,那时,她或许就能鼓起勇气,问出那个在心里盘旋已久的问题了。 他真实的理由,总不能再用“顺路滑雪”来敷衍了吧? 走到那辆坦克300旁,谈晨已经利落地将所有人的行李安置妥当。 许念一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她的脑海中几乎能立刻勾勒出这样的画面:在漆黑的夜路上,他独自开着车,指尖夹着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用以驱散长途奔波的疲惫与困意。 想到这里,她心里那点因为他不顾安全通宵开车而产生的小小怨气,又化为了更深的担忧。 “你通宵从乌鲁木齐开过来,是不是很累啊?”她系好安全带,忍不住再次开口,“我们要不要在阿勒泰市区休息一会儿,晚点再去布尔津?” “还好”谈晨启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不累,现在就出发吧,路况好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到布尔津。”他顿了顿,“到布尔津再休息吧。” 看他坚持,许念一又提议:“要不还是我开吧?” 其实她自己的状态也糟糕透顶,一夜在哐当作响的火车上,断断续续只睡了不到三小时,此刻全靠一股见到他的兴奋劲儿撑着。 谈晨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素着一张脸,为了遮掩憔悴,戴了一副很粗的黑框眼镜,但镜片后面那浓重的黑眼圈依旧无处遁形。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布尔津,让她能躺在舒服的床上好好补一觉。 “不用,我开就行。”他语气不容置疑,平稳地将车驶出停车场。 路上,活泼的社交达人苏晓晓问题一个接一个,她的关注点几乎全在开车的谈晨身上。 “谈晨哥哥,你多大了呀?” “谈晨哥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谈晨哥哥,你和念念姐是同学吗?认识好久了吧?” 对于这些问题,谈晨都直接简短且礼貌的回答。 直到苏晓晓问到“谈晨哥哥,你这么帅,肯定有女朋友吧?”,车厢里出现了片刻的安静。 许念一的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谈晨低沉的声音响起,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没有。” 没有。 虽然是许念一期待的答案,但她脑海里还是闪过无数念头。 如果没有女朋友,直接说“没有”就好了,为什么他要停顿一下才回答。 女生的心思总是敏感而多疑的,从这停顿几秒,她仿佛嗅到了一丝余情未了的味道。 难道他这次突然有空出来长途旅行,是因为失恋了出来散心? 这个猜测让她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失落。 原本因他意外出现而雀跃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胡思乱想着,疲惫终究战胜了思绪,她歪着头,在车辆平稳的行驶中,睡着了。 然而,睡眠并不长久。 感觉没过多久,就被苏晓晓轻轻摇醒了。“念念姐,醒醒,我们到酒店啦!” 许念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布尔津县一家酒店门口。 看了看时间,竟然才过了不到半小时。 她强打精神下车,用自己的手机软件帮苏晓晓和王悦预订了一晚的房间。 因为她之前经常帮公司客户预订酒店,软件会员等级高还有积分,价格通常比别人自己订要便宜一些。 办理入住时,许念一就情绪不高,只是淡淡地跟谈晨说了句“今天自由活动吧,明天见”,便拿着房卡率先走向电梯,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回到房间,她发消息私聊苏晓晓和王悦,商量下午的安排。 要去超市补充点物资。接下来去的禾木和喀纳斯,尤其是禾木,物价特别高,据说他们有自己的货币单位“禾木币”,那是堪比沪币的存在!必须得多囤点自热锅、方便面、零食什么的。 晚上,布尔津,这座与俄罗斯、哈萨克斯坦、蒙古三国接壤的边陲小城,展现出它独特的魅力。 街道两旁林立着许多俄式风格的建筑,尖顶、穹顶、外墙色彩明亮。在灯光和积雪的映衬下,像极了童话绘本里插画的场景。 许念一一个人在名叫“小牛克恩”的网红酸奶店点了一杯当地特色的酸奶。 捧着冰凉的杯子,走到一个能看到亮灯的喀纳斯塔桥的湖边长椅坐下。 桥影与灯光倒映在河面上,波光粼粼,静谧而梦幻。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备用手机,专心剪辑起昨晚在雪国列车上拍摄的视频素材。 火车的喧嚣、6号车厢的欢声笑语、即兴的钢琴曲、窗外掠过的漆黑雪原。 一幕幕在指尖流转。 思绪,却不自觉地飘回了遥远的初中时代。飘回了那个初三寒假之后,突然变得冷漠的谈晨。 从那以后,他身边好像就女朋友不断。同年级的女生、低年级的学妹...... 每个都相处几个月。 帅气的他本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总会通过各种渠道,不受控制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每次听说他又分手的消息,她心里除了淡淡的酸楚,总会冒出一个固执的念头: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如果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绝对不会让你伤心,绝对不会分开。 “你手机买来是当摆设的吗?怎么不接电话?” 一个略带不悦的熟悉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打断了许念一沉浸在回忆中的思绪。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谈晨不知何时站在了长椅后面,眉头微蹙地看着她。 “啊?”许念一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后慌忙掏出羽绒服口袋里的常用手机,解锁屏幕,果然看到有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好几条苏晓晓发来的未读消息和语音电话。内容大概是约她一起去附近的俄罗斯风情街拍照,逛河堤夜市,以及询问明天具体几点出发。 “不好意思,我手机静音了,”她有些窘迫地解释,“然后一直在用这个备用机剪视频来着,就没看那个。”她扬了扬手中的备用机。 她给苏晓晓回拨了电话:“不好意思啊晓晓,我刚没看手机,错过了你们的邀约。你们逛完了吗?哦哦,谈晨跟你们说过明天十一点出发了是吧?好的好的,那明天见,晚安!” 挂了电话,她看向站在一旁的谈晨,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谈晨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还用问?”他甚至还翻了个帅气的白眼。 “这个小镇就这么点大,绕一圈都用不了半小时,很难找吗?”他没好气地说。 “下次自己行动的时候说一声,不要不回消息,让人担心。” 最后那句“让人担心”,语气虽然算不上温柔,却让许念一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一丝微痒。 “好的,知道了。”她乖乖应道。 两人一时无话,并排坐在长椅上,看着远处不断变色的喀纳斯塔桥,听着耳边细微的风声。 寒冷的夜风吹拂着,却吹不散此刻弥漫在两人之间那种微妙而复杂的气氛。 坐了大约十几分钟,谈晨站起身:“走了,回去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嗯。”许念一也跟着站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回酒店。 第8章 第八章 11点,四人收拾好行李,在布尔津县城找了一家看起来颇受当地人欢迎的小馆子,吃了一顿当地特色的早餐——辣皮子拌面。 由新疆特产肉厚微甜的辣皮子(红辣椒)、羊肉片、洋葱一同爆炒出浓郁浇头,色泽红亮,香气扑鼻。 与劲道的手拉面条搅和在一起,每一根都裹满了咸香微辣的汁水,吃得人额头微微冒汗,在这寒冷的冬日早晨,带来一种从胃里暖到四肢百骸的满足感。 许念一被辣得直吐舌头,连连喝水,却还是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直呼过瘾。 饱餐之后,四人带着满身的暖意和饱足感回到车上,正式出发,前往许念一心心念念的“神的自留地”雪国禾木。 车子驶出布尔津县城,建筑渐渐稀疏,很快便汇入了通往喀纳斯景区的S232省道。 窗外的世界,仿佛瞬间切换到了纯白模式。 沿途皆是连绵起伏的雪山,像一群巨大的、披着白色铠甲的沉默武士,屹立在天地之间。 天空是一种水洗过的、近乎玻璃般的湛蓝,与地面积雪反射的耀眼白光形成鲜明对比。 道路像一条灰色的丝带,在无垠的雪原和巍峨的雪山间蜿蜒向前。 除了偶尔驶过的车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轮胎压过路面发出的“沙沙”声和风声。 车上也因为有苏晓晓的存在,一刻都没有安静过。 “快看那边!那片雾凇太美了!谈晨哥哥能不能稍微开慢点,我想拍照!” “哇!刚才过去的那辆车顶上都积了厚厚的雪!” “你们说这雪有多厚啊?跳下去会不会把我活埋。” 在最初的对美景的兴奋劲过了后,她的话题又开始转向沉默的司机。 “谈晨哥哥,你开酒吧是不是特别好玩?每天都能见到各种各样的人?” “谈晨哥哥,调酒难学吗?我看那些调酒师摇瓶子好帅啊!” “谈晨哥哥,你们酒吧有没有你自己独创的特调?” 苏晓晓甚至掏出手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想要加谈晨的好友,美其名曰“以后要去你酒吧打卡,顺便跟你学习学习调酒!” 对于加好友的请求,谈晨看了一眼旁边假装看风景的许念一,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最终还是报出了自己的微信号。 许念一坐在副驾,听着身边的热闹,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起初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像是自己珍藏的宝贝被别人随意打量。 但转念一想,自己和谈晨又没什么关系,管不上他社交。 而且这漫天冰雪的景色初看惊为天人,但看久了难免有些单调,有人不停说话,确实能帮助驾驶员提神,防止疲劳驾驶,也算是功德一件。 她便拿出备用手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开始研究她的博主大业。 她注册了几个平台的账号,名字统一叫“一念江湖”。 这个名字她想了很久,“一念”取自她的名字,也带着点“一念起,天涯咫尺”的期许;“江湖”则是她对自己这趟环游中国之旅的浪漫想象,仿佛古时侠客,一剑一马,浪迹天涯,看遍世间风景,结识各路朋友,快意恩仇。 点开平台,可以看到她已经断断续续发布了七个视频。 有离职那天收拾东西、与出租屋告别的vlog,配文“再见,打工人!你好,江湖!”; 有从海城机场出发,在万里高空拍摄云海和机翼的“出发啦!”动态; 有在乌鲁木齐逛吃游玩的分享; 有晒提车那天的花束和偷拍谈晨和师傅讨论改装的侧影; 有雪国列车Y965上那节神奇6号车厢的见闻记录; 还有布尔津童话世界的迷人夜晚...... 内容算不上精良,剪辑也略显生涩,有点像生活流水账。但贵在真实,记录着她一路走来的点滴心情。 然而,现实是骨感的。 视频的观看量大多只有寥寥几千,点赞数更是可怜,基本来自于几个知道许念一计划的朋友,以及在火车上认识、互相关注的那些年轻人。 几个平台加起来的粉丝数,才刚刚突破一百大关。 “唉。”许念一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将手机屏幕按熄。博主这条路,果然不是想象中那么好走的啊。 看着那些动辄粉丝百万、每条视频点赞几十万的旅行博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差距。 但她的性格里天生带着一股乐观的韧劲,很快又给自己打气。 万事开头难,哪个大博主不是从小透明做起的? 量变引起质变!只要坚持发,用心做内容,多学习剪辑和拍摄技巧,总能有一条能爆吧? 她重新点亮屏幕,开始认真琢磨下一个关于禾木的视频该怎么拍,怎么剪才能更吸引人。 车子经过检验后进入了喀纳斯景区范围,雪山愈发巍峨,路边的雪越来越厚,有些地方的积雪甚至高过了车轮。 开了没多久,在一个人烟相对稀少的路段,谈晨忽然减慢了车速。 只见路边站着一个衣衫显得有些脏污、沾着雪水和泥点、头发潦草、面容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正朝着来车方向,笨拙却又标准地比着一个“大拇指”的手势,眼神中带着期盼和疲惫。 谈晨缓缓将车停在了男人前方不远处的安全地带,打开了双闪。 “怎么了?”许念一好奇地问。 “这是国际通用的搭车手势。表示需要帮助,想搭便车。”谈晨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降下车窗,探出头询问:“大哥,去哪儿?” 那男人看到车停下来,脸上露出感激和惊喜的神色,快步走上前,带着浓重口音说:“去前面,禾木方向,半山那个护林站,能捎一段不?走下去得俩小时哩,这雪天,难走得很。” 谈晨看确实顺路,又看了眼车里的三位女士,略一思考,点了点头:“顺路,上来吧。” 他转头对许念一说,“许念一,你收拾一下副驾的东西,到后面挤一挤,让大哥坐前面。” 许念一很快照做,把自己的背包、水杯和零食拿到后排。 中年男人连声道谢,带着一身寒气坐进了副驾驶,他小心地把沾着雪的鞋子在车门外磕了磕才上车。 “谢谢啊,小伙子,还有几位姑娘。”男人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憨厚地笑着。 “没事,顺路。”谈晨淡淡回应,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辆继续前行。禾木村深藏在雪山环绕的谷地之中,车子开始一路盘旋向下。 窗外的景色变得更加立体和震撼。 漫山遍野不知品种的树木,树干下部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像是穿上了白色的高筒靴;有些低矮的灌木丛完全被雪淹没,只露出一点点枝梢尖端。 左侧是陡峭的山壁,上面挂着巨大的、用很粗的麻绳编织成的防护网,像给山体披上了一件巨大的蓑衣。 这是为了防止山体落石和积雪崩塌,确保道路安全所作的必要措施,也无声地暗示着这片美丽风景背后潜藏的自然威力。 右侧是深邃的山谷和盘旋不知多少弯的道路,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去驾驶。 大约十多分钟后,中年男人在半山腰一处空旷的平台下了车,再次道谢后,背着行囊,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积雪,消失在山间小路尽头。 许念一重新坐回副驾驶的位置,暗自松了口气。 越靠近禾木,景色越发迷人,仿佛一步步踏入一个与世隔绝的冰雪王国。 后排的苏晓晓几乎全程趴在车窗上,嘴里不断发出“哇”、“太美了”的惊叹,手机相机更是忙个不停,恨不得将每一帧画面都记录下来。 只有谈晨,依旧全神贯注地握着方向盘,神情专注,谨慎地应对着每一个急弯、每一处可能有暗冰打滑的路段和偶尔对向驶来的车辆。 突然,在一个视野相对开阔的弯道过后,谈晨毫无预兆地猛地一脚急刹车! “吱嘎!”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车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才险险停住。 后排正趴着车窗拍照的苏晓晓和王悦猝不及防,因为惯性重重地撞在了前排的座椅靠背上,发出“哎哟”的痛呼。许念一也因为惯性猛地前倾,幸好安全带将她牢牢拉回。 “谈哥!你怎么开车的啊!这样很危险的!”王悦揉着撞痛的额头,语气带着后怕和强烈的不满。 确实,这是狭窄的盘山公路,双向共用车道,一侧就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虽然路面中央的积雪已被铲除,露出褐色的沥青,但万一车辆因急刹打滑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不好意思。”谈晨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和紧绷,他指了指车前不远处,“刚才有只东西突然从路边窜出来。” 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车头前几米处,竟蹲坐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它的毛色几乎与周围的积雪融为一体,在雪地里根本看不出。 它似乎丝毫未被刚才惊险的一幕吓到,就那样优雅地蹲坐着,像是这片冰雪天地的主人,一个从容不迫的拦路者。 “天啊!是狐狸!”苏晓晓瞬间忘记了疼痛,激动地压低声音。 “好漂亮!它不怕人吗?”王悦也瞪大了眼睛。 “她不会是在这里收‘过路费’的吧?”许念一也从最初的惊吓中回过神,看着那只气定神闲、仿佛在说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财的白狐,忍不住脱口而出,语气带着惊喜和调侃。 她想起包里囤的零食,赶紧翻出一根火腿肠,利落地撕开包装,掰成几小块,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车门,一股寒气瞬间涌来,她蹲下身,用食物吸引那只白狐。 小家伙的鼻子敏锐地动了动,黑曜石般的眼睛看了看许念一,又看了看她手中散发着肉香的食物,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权衡危险与诱惑,最终还是抵挡不住饥肠辘辘,迈着轻盈优雅的步子,走到了许念一身旁的右侧路边。 路边的积雪上,清晰地印着一串小巧可爱的梅花状脚印,延伸到路旁的密林深处。 它大概是从那片密林里跑出来觅食的吧。许念一想。大雪封山,万物凋零,这片看似纯净美好的雪国仙境,对于这些生活在野外的生灵来说,却意味着食物极度匮乏的严酷考验。它们迫于生存的压力,才不得不走上这条“拦路打劫”的道路。 她一边将火腿肠掰成小块放在干净的雪地上,看着白狐低头快速地进食,一边轻声絮叨:“小狐小狐,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可千万别这样突然跳到路中间啦,太危险了。你晨哥哥是技术好,反应快刹得住车,万一碰到个反应慢点或者刹车不及的,你的小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那多可惜啊。” 白狐似乎听懂了,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埋头苦干。 喂完狐狸,看着它敏捷地消失在树林里,众人才重新上车。 谈晨检查了一下车辆,确认无误后,再次出发。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车内的气氛更加活跃起来,三个女孩子都在兴奋地讨论着刚才那只充满灵性的白狐。 车子继续在山谷中穿行,转过几个弯道,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一条笔直的、仿佛通向世界尽头的公路旁,那个在无数攻略、视频和照片中出现过的网红路牌,终于清晰地映入众人的眼帘。 一块古朴而结实的木质牌子,上面是用白色油漆精心书写的清晰而有力的大字: 禾木乡 Hemu Village 终于到了…… 许念一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却无比纯净的空气。 看着路牌后方那片被雪山环抱、冒着袅袅炊烟的原始村落。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震撼与圆满感。 历经飞机、火车、汽车的辗转,跨越数千公里的距离,这片她梦想中的雪国秘境,这片被誉为“神的自留地”的净土,终于如此真实、如此壮美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那一刻,所有的奔波与等待,都变得无比值得。 禾木现在已经白雪皑皑了,强烈推荐去哦~ 真的有好多野生狐狸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 第9章 第九章 车子缓缓驶入禾木村。 映入眼帘的,是那些散落在无垠雪原之上、如同积木般可爱的尖顶小木屋。 它们由粗壮的原木垒砌而成,看着敦实厚重,不见任何精雕细琢,充满了原始而质朴的美感,与这片苍茫天地浑然一体。 每一栋木屋的屋顶都覆盖着几十厘米厚的积雪,像盖上了一床蓬松的白色巨被。边缘处垂挂着长短不一晶莹的冰凌,在阳光下闪烁着剔透的光芒。 村落里的道路,应该是被铲雪车硬生生犁出来的通道,两侧堆砌起的雪墙甚至高过成年人的头顶,行走其间,宛如穿梭在一座庞大的白色迷宫之中。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只剩下蓝、白、褐三种主色。 头顶是洗过般湛蓝无暇的天空,脚下是无边无际的白雪,以及点缀其间大大小小木屋的深褐色。 谈晨按照导航的指引,驾驶着车辆在清理出的道上小心前行,前往今天预订的木屋驿站。这是在来的路上,几人经过一番讨论后最终定下的选择。 现下虽然避开了春节出游的最高峰,但正值学生寒假,禾木的游客依然络绎不绝。这个深藏在山谷中的村落本就规模有限,住宿资源稀缺,因此房价高昂得令人咋舌。 那些设施简陋、面积狭小拥挤的木屋,标价也轻易突破了500元大关。 这样的价格,若放在其他普通城市,几乎可以入住条件相当不错的高档酒店了。 中了奖的许念一愿意咬咬牙,去体验她心仪已久的、房价1680元的网红民宿。那房间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就能将美丽景色尽收眼底。 但她还是希望和两个女孩子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所以她尊重苏晓晓她们的预算和选择,预订了三间“雪原驿站”的木屋房间,每间568元,面积仅有12平米。 按照导航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雪原驿站”。 车子在木屋前一片被车辆碾得有些泥泞的空地上停下。几人下车,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木屋的实际样貌比平台上那些经过p图的照片显得更加破旧。一股若有若无、混合着牲畜粪便的气味隐隐弥漫,毫不客气地提醒着每一位到访者,这里是贴近原始自然的乡村。 更让人心生膈应的是,店门口那片被踩踏得发黑、与周围纯净白雪形成鲜明对比的空地上,东一块西一块地分布着被狗尿浸湿后留下的难看的黄色圆形痕迹。 木屋门口挂着厚重的棉布帘子,掀帘进去,一股更浓重的、混合着尘土、旧木头和某种闷闷的异味扑面而来。 为了防滑,老板在进门处和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上都铺了颜色暗沉的地毯,然而,就在那地毯表面,赫然可见几小坨已经干涸发黑的狗屎! “我的天......”王悦立刻捂住了鼻子,眉头紧锁。苏晓晓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眼神里满是嫌弃。 老板是一位皮肤黝黑、穿着厚实棉服的本地阿姨,她对这一切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迎上来,向几人索要身份证办理入住手续。 办理后几人强忍着内心的不适,跟着阿姨走上楼梯,找到自己的房间。 打开房门,内部景象倒是让人稍微松了口气。 房间果然如预料般极其狭小,除了两张紧紧并排摆放的1米2小创,几乎再也找不到任何落脚空间。 但万幸的是,床上的被褥枕头看起来干净整洁,墙壁和木地板也没有明显的污渍。 多的没有,但至少这里提供了一个能遮风挡雪的庇护所。 许念一是典型的“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只要睡觉的地方干净,她就能够接受。反正白天都在外面玩,晚上回来关上门便是自己的小天地。 然而,在另一间同样狭小的木屋里,情况却截然不同。 苏晓晓一进门就褪去了在人前那副乖巧可爱的模样,她重重地坐在弹性不佳的床尾,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浓浓的嫌弃和不满。 “禾木好看是真的好看,”她抱怨到,声音里带着烦躁,“但是早知道住宿条件这么差,还死贵,我才不来这边呢!成本比我们原计划在将军山滑雪高太多了,真是亏大了!” 她的眼神中有着与她年龄和外表不相符的算计,压低声音对王悦说:“只能期待这次投资和回报能成正比了,希望在这边能遇到几个真正有钱又大方的,也不枉我们花了这么多钱,受了这份罪。” 王悦在一旁整理着带来的化妆品,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她们这趟寒假之旅,来滑雪固然是明面上的目的,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们都听说过“雪圈”(滑雪爱好者圈子)里聚集了不少经济优渥、有闲情逸致、追求刺激与格调的男性。 她们某种程度上是带着“狩猎”的心态来的,希望能在这片冰雪世界里,结识到条件优越的发展对象。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将内心的真实想法和不满再次小心掩盖好,重新换上轻松愉快的表情,出门与许念一和谈晨汇合,准备去解决午饭问题。 午餐就近找了一家正有两桌人用餐的小餐馆解决。 看着墙上的菜单,几人再次被上面的数字所震撼。 “禾木币”的传说在此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一碗白米饭:38元; 一份清炒油麦菜:58元; 一份酸辣土豆丝:68元; 一份大盘鸡:188元...... 每一道菜后面标注的价格,都在挑战着他们对正常物价的认知底线。 谈晨是个在吃这件事上绝不会委屈自己的主。他仿佛没有看到苏晓晓和王悦对着菜单暗自吸气、面面相觑、纠结犹豫的表情,直接按照四个人的饭量,并结合之前许念一偏好的口味,干脆利落地点了几个菜和一个汤,粗略一算,这顿饭价格直奔600元而去。 苏晓晓和王悦的脸色眼见着又阴沉了下去。 许念一察言观色,心里明了。 她主动开口,试图缓和这略显尴尬的气氛,“那个谈晨他饭量比较大,所以点得多了些。你们两女孩子胃口小,吃得不多。这样吧,这顿饭,你们一人v我50就行,剩下的部分我和谈晨来分担,你们看可以吗?” 这个金额,相比于总价和她们实际可能吃的部分,显然是非常照顾了。 果然,听到这话,苏晓晓和王悦的脸色瞬间阴转晴,几乎毫不犹豫地连忙点头,语气也轻快起来:“好啊好啊!谢谢念念姐!你太好啦!” 看着她们如释重负、甚至带着点占到了便宜的小窃喜的样子,许念一心里却有了别的考量。 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谈晨这两个已经经济独立、消费观念成熟的社会人,与苏晓晓她们尚未踏入社会、预算有限的学生之间,存在明显的差异。 尤其是在禾木这样物价畸高的地方,如果接下来几天的餐饮、活动都捆绑在一起,很可能会持续给这两个学生带来不小的经济压力和心理负担,甚至可能积累更多潜在的不愉快。 于是,在饭桌上,趁着气氛还算融洽,许念一提出了一个建议:“我看下午天气挺好,村子也不大,我们不如分开活动吧?反正这里步行都能逛到,大家也能更自由些,去自己更感兴趣的地方转转。除非明天去滑雪场需要开车,我们再一起行动,怎么样?” 苏晓晓和王悦对视一眼,答应了下来。 于是,午餐后,四人便在餐馆门口分道扬镳。 苏晓晓和王悦兴致勃勃地朝着游客密集、看起来更热闹、也更容易邂逅目标的中心方向走去。 而许念一和谈晨,则迎来了无人打扰的独处时光。 下午的阳光温和而明亮,他们沿着清理出的蜿蜒小径慢悠悠地散步,刻意避开了主路上的人流,四周变得宁静,只剩下双脚踩在压实雪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走到一片无人、积雪格外厚实蓬松的空地,确认没有危险,许念一笑着蹦跳着向后一仰,任由自己整个人深深陷进了那柔软无比的雪窝里,在洁白的雪面上留下一个清晰完整的人形印记。 她望着那天空,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手臂像蝴蝶翅膀一样,上下摆动着,划出独一无二的图案。 谈晨站在一旁,看着她孩子气的一面,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毫不犹豫的在她身旁雪地仰倒下去。 如果时间一直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呀!在她喜欢的地方,有她在身边。 许念一被谈晨温暖的大手掌紧紧拉住,一下子便从深陷的雪窝爬了起来。 在原地蹦了蹦,跺了跺脚,想把棉服和雪地靴上的雪粒都抖落干净。 可惜穿的跟大白熊一样,行动笨拙的可爱。 他们又按照别人的攻略指引,找到了那个设在雪坡之上的网红大秋千。 许念一兴奋地坐上去,谈晨在后面稳稳地、有节奏地推着。 秋千高高荡起。 谈晨在斜后方,拿出手机,记录下了几张笑容无比灿烂、仿佛能融化冰雪的照片。 全程靠脚还要注意防滑,很快便走得有些累了。 两人寻了一家室内布置看起来格调不错的咖啡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许念一想要看到的壮丽雪山美景。 选了个靠窗的舒适沙发窝进去,点上一杯冰美式,拿来老板放在吧台的五子棋,在温暖的室内,对着窗外的冰天雪地,悠闲地对弈起来。 “你的棋技还是像初中一样高超啊,你让让我撒,不然不跟你玩了!” 遥想初中,他们也是一样,找个奶茶店,用方格本或者作文纸,在规整的格子间,用笔画圈和叉玩五子棋。 结果基本上都是许念一输,但是她屡战屡败,越挫越勇,谈晨会指点她一两句或者让她两颗子。 傍晚时分,他们随着人流登上了村庄旁边的日落观景台。 看着夕阳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流云也被镶上了金边。 突然有一缕阳光如同舞台追光般精准地打在远处最高的雪峰之巅上,壮丽无比的“日照金山”奇观如期而至! 太阳全落,世界没有变黑,反而像是打开了蓝色滤镜,格外宁静与梦幻。 眼见着山下村庄的小木屋渐渐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许念一用手机记录了这童话一样的画面。 等到下山时,天色已彻底暗下,下山的路及其不好走,偶尔需要谈晨的搀扶才侥幸没有摔倒。 靠近山脚处,有当地人提供的雪圈轮胎滑下山的项目。 许念一立刻付钱,这山路是一点也走不了了。 两人坐在巨大的橡胶轮胎里,被人从雪坡上用力推下,沿着压出的雪道飞速向下滑行。寒风如刀般扑面而来,却带来一种放肆又刺激的快感。 许念一紧紧抓着扶手,忍不住兴奋地放声大叫。 滑到山脚,两人意犹未尽地找了个长椅坐下,正准备打开手机点评软件,研究一下晚餐去哪里解决。 许念一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苏晓晓的名字。 她刚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喂”一声,听筒里就传来了苏晓晓语气极度愤怒、甚至有些尖利的吼声: “许念一!退钱!” 越写越想今年再去禾木玩一次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章 第10章 第十章 电话那头的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完全不见了往日的软糯与甜美,“许念一!你立刻把房费退给我们!568,一分都不能少!” 许念一一头雾水,握着手机愣在原地,“晓晓?什么退房费?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还装傻!”苏晓晓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更加高亢,带着一种失控,“老板娘都跟我们说了!我们转给你568块,她只收到400!那168是不是进了你的口袋?!你还要不要脸啊?连我们学生的钱都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事情的经过,还要从昨天中午四人分开后说起。 与许念一和谈晨道别后,苏晓晓和王悦慢慢晃悠到了禾木唯一一家现代化五星级酒店——舒泊瑞斯酒店。 与“雪原驿站”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大厅装修奢华,弥漫着香氛和面包的混合气息,是众多来自天南海北、消费能力强劲的雪友聚集地。 凭借姣好的容貌、青春洋溢的气息和刻意营造出的纯真无助的学生气,两人很快就在酒店的休息区,成功搭讪了两个看起来经济条件显然不错的男性雪友。 交谈中,苏晓晓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委屈和脆弱。 她拿出手机,调出早上特意拍摄的“雪原驿站”门口狗尿黄渍、楼梯地毯上干涸狗屎特写以及房间里狭小逼仄的照片,带着微微的哭腔,楚楚可怜地诉苦,说自己是穷学生,预算非常有限,为了省钱只能住这种糟糕透顶、安全都成问题的地方。 这一番梨花带雨、半真半假的表演,果然精准地击中了男性的保护欲和表现欲。 其中一位当即大手一挥,直接在舒泊瑞斯前台为苏晓晓和王悦开了一间价格不菲的双人景观房。 解决了豪华舒适的住宿问题,苏晓晓和王悦心花怒放。 回“雪原驿站”取行李的路上,两人心情轻松,甚至带着一丝得意。 她们一边走,一边还在盘算着,找个什么合适的借口跟许念一提后续的行程就不一起玩了,毕竟已经找到了更好的“伙伴”。 更重要的是,最好能想办法让许念一把已经转给她的568元房费退回来。 毕竟她们一晚都没住,这钱白白浪费掉,实在让她们觉得肉疼。 谁知,仿佛是天公作美,正好给了她们一个绝佳的发作理由。 当她们回到那间糟心的小木屋,意外发现,靠近床头的木质墙根处,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大片明显的水渍,面积还在不断扩大,浑浊的水珠正持续不断地从木头缝隙里渗出来,在地板上聚集成了一小滩浑浊的水洼。 空气中原本就不佳的气味,混合了这股潮湿的霉味后,变得更加令人作呕,几乎无法忍受。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把柄和退钱的绝佳理由! 苏晓晓立刻来了精神,她不是要解决问题,而是要借题发挥了。 她马上叫来了老板娘,双手叉腰,态度极其强硬地理论起来,声音比平时拔高了好几个度。 老板娘皱着眉头的解释:“姑娘,你看,这冬天嘛,天气太冷了,水管冻裂了,才有水渗进来,这都是常有的事,难免的。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们换个房间,保证是干的。” “换房?”苏晓晓立刻打断她,语气充满了不屑,“这破地方谁还要住?我们要退钱!现在!立刻!马上!不然你信不信我马上就用手机拍视频,把你这黑店的环境、这漏水的情况,全都发到网上去曝光你!”她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退钱,怎么可能接受换房这种解决方案。 老板娘果然被她的气势和曝光的威胁吓到了,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她说:“那行吧。我退给你们400块房费。” “400?”苏晓晓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更加尖利,“我们付了568!你想赖账吗?那168块钱被你吃了吗?”她咄咄逼人地追问。 老板娘一脸为难的说:“姑娘,不是我要赖账,我就只收到400块啊。那多出来的肯定是你们领队赚走的差价嘛。我们这种小店,就给个成本价,他们自己往外卖多少钱,我们管不着的呀。” “领队?”苏晓晓和王悦对视一眼,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一定是许念一!她组织拼车,居然不收车费,一定是想靠着每天虚报的房价来赚钱。 一种被骗了的愤怒和抓到把柄的兴奋交织在一起。 于是,便有了苏晓晓那通不分青红皂白、认定许念一黑了她们168元、气势汹汹的讨债电话。 听完这连珠炮似的指控,许念一努力保持着耐心,试图沟通:“晓晓,你冷静一点,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我并没有骗你们的钱,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现在就和谈晨回来,我们当面说清楚,好不好?” 苏晓晓怎么可能愿意和她当面对质?她更加狂躁地吼道:“谁要跟你当面说?谁知道谈晨会不会威胁我们打我们?而且有什么好说的!证据确凿!你不退钱是吧?行!许念一,那我们走着瞧!”话音刚落,电话就被狠狠挂断。 握着被挂断的电话,震惊无比。苏晓晓在电话里那躁狂的语气、莫须有的指控,都让她感到无比荒谬和心寒。 “晓晓好像误会了什么,情绪很激动。我们得回去看看。”许念一拉着谈晨的手,匆匆往“雪原驿站”赶。 然而,等他们回到木屋,苏晓晓和王悦已经带着行李离开了,人去屋空。 许念一找到老板娘询问究竟。 看到许念一本人,老板娘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搞错了对象,闹了个大乌龙。 她尴尬地搓着围裙,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磕磕绊绊地解释起来。 他们这种便宜的小旅馆,大多靠给一些领队或司机低价预定,然后再由他们自己定价拉客人来住。 她看苏晓晓和王悦与容貌不符的咄咄逼人的气势,便一下慌了神,也弄错了他们是平台预定的客户,而不是领队介绍来的人。 基本了解了这荒唐又令人无语的事情原委,许念一是又气又无奈。 她气老板娘的糊涂和口无遮拦,凭空给她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和污名,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种无力和深深的担忧。 她再次尝试联系苏晓晓和王悦,然而微信消息发出去,对话框旁边只弹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她被拉黑了。 电话也打不通。 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虽然苏晓晓的态度恶劣,指控荒唐,不听解释。但毕竟是自己带来禾木的,两个年轻女孩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雪乡,万一因为赌气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出点什么事,她简直不敢细想。 许念一焦虑得连晚饭都吃不下去。 她抱着手机窝在小床上,即使明知消息无法送达,还是隔一会儿就尝试给两人发条信息,询问她们在哪里,是否安全。 在担忧和疲惫中,她最终支撑不住,衣服都没换,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和衣倒在床上,陷入了不安的浅眠。 第二天,许念一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机,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想看看苏晓晓有没有回复,或者是否将她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然而,手机解锁的瞬间,她就被屏幕上音浪APP显示的99 红色数字提示惊得彻底清醒过来! 心脏猛地一缩,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手指微颤地点开应用,消息栏像被投入了炸弹一样,彻底爆炸了。 无数条充满恶意、谩骂和谴责的@、评论和私信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的手机卡死。 她懵了好几秒,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随手点开几条快速浏览,心脏就像瞬间坠入了冰窖,不断下沉、发冷。 她立刻明白了,这就是昨晚苏晓晓挂电话前,那句恶狠狠的“那我们走着瞧”的真正含义! 她点开了热度最高的一个视频。 发布者是一个名叫“小小酥很好吃”的账号,视频标题触目惊心: 《曝光无良拼车领队!女大学生新疆之旅差点命丧黄泉!》 视频里,苏晓晓顶着红肿的双眼,面容憔悴,一副饱受摧残、我见犹怜的脆弱模样。 她对着镜头,未语泪先流,然后用带着浓重鼻音和哭腔的声音,开始了她的控诉: “我们怀着对滑雪的热爱,趁着寒假,拿着辛辛苦苦攒的生活费来阿勒泰将军山滑雪场滑雪。在火车上,我们被一个看上去温柔漂亮的姐姐说服。不!是忽悠!她用花言巧语和所谓的绝美风景童话世界,忽悠我们退掉了原本订好的阿勒泰青旅,拼她的车一起来禾木。我们当时那么信任她,可谁能想到,这竟然是我们噩梦的开始!” “她的那个男性搭档开车极其危险!先是通宵没睡觉,疲劳驾驶来接站!然后在结冰的盘山路上开得飞快,车子打滑,差点就掉下悬崖了!我们当时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可是在别人的车上,我们不敢说,怕激怒他们,对我们不利......” “他们还在荒无人烟的路上,随便搭载来历不明的流浪汉!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会不会是坏人?我们两个女孩子坐在后面,真的害怕极了!” “这个领队姐姐,表面上是知心姐姐,实际上根本不负责!经常玩消失,不回消息,连出发时间,都要我们像求祖宗一样,追在屁股后面问好几遍,她才告知!” “而最最最可恶的是,她居然吃我们的住宿差价!黑我们的钱!我们大学生本身零花钱就不多,她连这种黑心钱都赚!而且,收了那么多钱,就给我们安排这种狗屎狗尿、还漏水发霉的破房子!被我们发现了,她居然矢口否认,拒绝退钱!求求大家帮我们曝光这个无良领队!她的音浪账号是 @一念江湖!” 视频剪辑得极具煽动性。 里面穿插了多种证据,她们退订阿勒泰一晚青旅的订单截图、在布尔津时许念一长时间未回复消息的聊天记录、禾木小木屋破败环境的特写。甚至还有一些许念一都不知道何时被偷拍的视频片段:在阿勒泰刚上车时她问谈晨“你通宵开车累不累呀”、那个衣衫褴褛的搭车男人坐上副驾驶的画面、遇到白狐时谈晨急刹车导致车辆剧烈晃动的镜头与两人的尖叫、以及最关键的那段木屋老板娘亲口说出的“我只收了400,其他是你们领队收了的。” 这些经过精心筛选和拼接的“证据”,配上苏晓晓那柔弱无助、委屈巴巴的形象,极具欺骗性和煽动力。 “女大学生”、“无良领队”、“命丧黄泉”、“黑心钱” 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瞬间点燃了广大网友的正义感和熊熊怒火。 许念一的音浪账号“一念江湖”瞬间被攻陷。 最新拍的布尔津视频下面,以及以往所有视频的评论区,都被潮水般的辱骂和谴责淹没: “黑心领队!滚出音浪!” “为了点钱脸都不要了?专门欺负学生,你还是人吗?” “看面相就觉得不是好东西!” “举报了!希望平台立刻封杀这种社会渣滓!” “人肉她!把她的身份证、电话都扒出来!让她社死!” 私信里更是充斥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谩骂和恶毒的诅咒、甚至还有开黄腔的。 语言之肮脏,令人无法直视。匿名的网络平台,使得人性中最阴暗的一面肆无忌惮地宣泄在她这个靶子身上。 甚至有人扬言威胁:“我已经在禾木了,黑心领队你给我等着,乖乖把骗学生的钱吐出来!不然要你好看!” 许念一看着屏幕上不分青红皂白的恶意,手指冰凉,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冷又痛。 明明、明明都不是这样的。 通宵开车后的谈晨在车里补过觉;急刹车是为了躲避那只灵性的白狐;搭车是出于善意;住宿是她们自己选的,自己从平台预定,赚差价更是子虚乌有的误会;不回消息是因为她在用另一个手机剪辑视频...... 她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念江湖”账号,记录了她辞职追梦的勇气和一路走来的见闻,此刻却成了众矢之的,眼看就要毁于一旦。 关于领队赚房费差价是为了剧情进展虚构的。 不过确实有个禾木订房省钱小攻略:就是找老板会比平台便宜,但是在旅游高峰不知道行不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