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与世无争,但成了眼中钉》 第1章 造人暗算,飞升失败 轰隆——! 若凌山上的一切被闪电烧的黑黢黢的。 天空中凹陷了一个黑乎乌漆的漩涡,这个漩涡已经存在好几天了。 疾驰电掣的紫色闪电如长蛇一样密密麻麻的从漩涡钻了出来,若凌山上寸草不生,就是它们干的好事。 可若是仔细瞧瞧,半空中还立着一个人,就算是狠辣的闪电,也碰不到她的身躯一毫,闪电不要钱似的,愈来愈放肆,刹那间,若凌山立即腾出来了令人恶心的烧焦味道。 一点。 真的是只差一点了。 胜宁拼尽全力对抗着天劫,手上的灵力根本不敢松开一点,巨大的五彩结界在紫黑色的闪电里面,显得尤为突兀,在这几天的对抗当中,结界也出现了几道裂痕。 可没关系,雷劫也应该没有什么气力了。 正如她所料想的,天空中的乌云,在一刻钟后渐渐的散去,露出瓦蓝的一角,没了乌云堆积的漩涡,雷劫果然不如从前迅猛了。 闪电劈下来的时候,都有气无力的。 胜宁眼看登神有望,正想拼尽全力彻底扛过雷劫的时候,一道金光就这么直直冲着她的结界过来了。 砰————! 结界瞬间就碎成了片片齑粉,消靡于世间。 不过是刹那,闪电便贯穿了她的身体,游过她的血液,流淌到了她的千肢百骸,闪电化作长蛇,啃食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折磨着她的每一片魂魄,剧烈的疼痛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 胜宁的身体急剧的下落,在天边划过了一道优美的五彩竖线。 最后砰的一声,她落到了一块尖锐的奇石上,全身的骨头像是碎成了豆腐渣,她一边滚下奇石,奇石一边拿它锋利的棱角切割着她的皮肤。 哐啷一声,胜宁毫无生气地摔在了地上。 她脸色惨白如纸,一双眼睛无力的睁大着,瞳孔有一些微微散开。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道突如而来的金光。 她明明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这个混蛋可要祈祷她不会抓到她,不然,有他好果子吃! 想罢,她就两眼一昏,充血的眼白被眼皮盖住,彻底晕了过去。 胜宁再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风铃,在清风的波动下,叮叮当当的响着,忽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闯入了她的视野,将那只风铃拿走了。 胜宁的视线无神地跟着风铃走。 看见这样的胜宁,寒殇攥紧了手里的风铃。 “师………师” 胜宁的嗓子沙哑的要命,仿佛下一秒就要咳出血来。 “师尊在呢。”寒殇又伸手给她掖掖被角,“胜宁,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从妖晋神的,从古至今都死在那道雷劫下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万事万物都有它自己的缘法。” “有………有人暗算我。” 嘶哑的声音再一次虚弱的响起,胜宁的嗓子就像是年久失修的破石磨,不堪重负地继续运作。 “这都是命啊。” 寒殇固守己见道。 “您明知道我不信命。” 胜宁五指握成拳头,虽然没有力气,但她就是不愿意松开,固执地握着。 寒殇长叹了一口气,道:“登神法子不过两条,其一便是历雷劫,其二就是得崇仰,雷劫已然过去,你也身受重伤,要不就去得凡人崇仰吧。” 崇仰说白了就是多做好事,凡人没有灵力,呼不了风,唤不了雨,到时候遇到旱灾涝灾,胜宁拈个决,就能得他们崇仰了,不过这得万万年之久,才能封神登天。 比雷劫慢的没了影子。 怎么也得几千年,几万年吧。 不过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胜宁养了许久的身子,才渐渐能走道了。 这天寒殇出门办事,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胜宁化作原形,在院子里运气,用原形运气,可以积攒一些灵力,毕竟用人形要耗费不少灵力呢。 胜宁的原形是雪豹,生得毛绒绒的,圆乎乎的,可爱极了。 寒殇过来轻轻戳了戳她毛茸茸的眉心:“我给了找了一处福地洞天,在凡间的楚国,那里凡人众多,你得他们的崇仰也容易。” 胜宁垂下眼眸,喃喃道:“楚国啊。” “你曾去过?” “未曾。” 胜宁到了那一处福地洞天的时候,前脚刚迈进去,后脚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 怪不得寒殇会说这里是福气洞天呢,胜宁一看,果然是不同凡响,外面冷的吓人,里面一点炭火也没有,却让她身上暖洋洋的。 “好好睡一觉,明天再修炼吧。”胜宁看了一眼外面的乌云,就用稻草给自己搭了个窝,化作了原形,窝在了里面,成了一个雪豹团子,睡得安稳极了。 可是下雨必定有雷,这处福地洞天能隔绝冷气,却不能隔绝雷声。 只听轰的一声,一道闷雷就把睡迷的胜宁给轰醒了。 雪豹的尾巴刷的就炸成了蒲公英,爪子上的锐利指甲根根冒出,上唇微颤,呲出可以保护自己的尖牙,浑身的毛都惊恐地竖着,让她看起来蓬松的很。 她实在太害怕了。 自从那天雷劫过后,她就对雷声异常的敏感。 感觉雷就像是无形中的毒蛇,只要她放松警惕,毒蛇就会伺机而动,死死咬上她的脖颈,让她迷失在它的毒液当中,彻底的死亡。 洞穴里黑漆漆的,于是,胜宁把自己蜷缩的更厉害了,她不愿意变出一点小火苗来陪着自己,因为这样会耗费灵力。 整个洞穴除了胜宁粗重的呼吸声之外,就都是寂静了。 外面的雨下的还是翻天倒海,就好像大海倒立了一样。 胜宁睡不着了,但是也不想睁开眼看见这片黑暗。 她紧闭着双眼,眼睛看不见了,其他的感觉就会显得更加明显,就比如在听力方面,她听见了洞口旁有小鸟在求救的唧唧声,也感觉到了小鸟身上隐隐出现的魔气。 唧唧唧唧唧唧! 小鸟在外面急得扑腾,叫的那叫一个可怜。 胜宁听见外面小鸟可怜的叫声,唰得就往洞口赶。 这鸟这么小,怎么可能会透露出魔气,一定是有人故意引他堕魔! 堕魔了又不要他了,一定是嫌弃他本事不济! 小可怜儿! 他还这么小,不救的话,他也活不下去了! 她叼着小鸟往洞穴深处走,边走边说:“捡着一只孔雀。” 她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小鸟:“你们孔雀都长的一个模样吗?” 小鸟窝在胜宁怀里,汲取着她的温暖,闻着她身上的山茶花香味,他的思绪也飘回了之前在大楚国的一切。 当时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一次宴会上。 不过,不过她应该忘记了。 那一次宴会,听说是端午宴,办得很是耀眼,而孔雀又是楚国的国鸟,孔雀是被将养的极好的,在皇宫里繁衍生息,子嗣绵长,但由于是国鸟,保护的太好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一个就像畜牲似的咬人。 一群皇子就把他从野外捡了过来,打算把他训练的听话,再趁着皇帝生辰宴,送到皇帝跟前去,讨个奖赏,可正是这样,他才受了一番苦楚呢。 那群皇子对他动辄打骂,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胜宁出现了。 “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不知道孔雀是国鸟吗?我现在就要去父皇面前揭发你们!你们就等着吧!” 皇子们果然噤声了,一个个缩着脖子,跟鹌鹑似的。 有一个皇子胆子大一些:“高胜宁,你在神气什么,别以为你是皇后生的,我们就怕你!” 胜宁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温暖的气息一下子就包裹住了他幼小的身躯,他下意识的想把身上的水给抖一抖,结果全把水抖到了胜宁的身上。 他还以为胜宁会嫌弃自己是个麻烦,把自己扔开呢,结果是他想多了。 胜宁一边抱着他,一边把皇子们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就在他以为,他们就这这么过下去的时候,意外来了,胜宁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宫人说,永明公主死了。 一千年过去了,他带着对胜宁的思念,熬过的一年接着一年,他听说凡人会投胎转世,他就一直盼望着和胜宁重逢的那一天。 胜宁的名字,是他不可玷污的尊贵之物,所以他用了胜宁的尊号——永明,来给自己取名为谢见明。 感谢见到胜宁。 若凌山上的气息太张狂了,这才让他找到了胜宁。 胜宁发现自己带回来的鸟,既有美色,也有嘴甜,更有勤快。 自从把他捡回来以后,当面晚上,这鸟就成了化成了人形。 当她问起他是怎么一夜化形的时候,谢见明是这么说的:“大概此处是个福地洞天吧,还是姑娘眼色好,一挑就挑这个好地方。” 大楚这么多年来都是风调雨顺的,没有胜宁需要法术救民众的时候,多数时间,都是胜宁治病救人,换得他们的崇仰。 有一次,村上的一位大娘病得十分严重,所有的药材都不如山上的一位野人参,药效来的好,可那几天一直在下雨,胜宁也就一直没有进山。 灵力花一点少一点,胜宁一直不舍得用灵力去山里找人参,本来就打算用福地洞天旁长的人参了,结果谢见明被淋了一身湿答答的雨,怀里还抱着一搂野人参。 胜宁给他拿了一条帕巾:“你不是说去买烧饼嘛?” 谢见明还是搂着野人参,没有去接帕巾,笑呵呵道:“村头大娘脚疼的那样严重,也伤了些元气,若没有野人参,便调理不好,姑娘你可是这里最神的医师,要是村头大娘好不成,就她那个大唢呐嗓子,可就会伤了你的名声了。” 说罢,谢见明鼻子一痒,打了好几个喷嚏,身子还止不住的打冷颤,脸上却依旧洋溢着微笑,像是在告诉胜宁,你不用担心我。 但那副可怜的样子,明摆着就是想让胜宁可怜他。 果不其然,胜宁道:“你先擦擦身子吧,不然一会儿要感染风寒了。” “多谢姑娘。”说罢,谢见明又打了好几个喷嚏,“啊———啾!” 胜宁不禁扶额,认命道:“你坐床上去吧。” “那人参呢?” “我一会把人参放在药柜子里去,此时你就莫担心了。” 胜宁忙着把人参放药柜子里,谢见明就翻来覆去的咳嗽。 “啊———嚏!” 这种方法太好用了,胜宁真的放下人生过来看他了。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谢见明不好意思的问道。 “没有。”说完,胜宁就给他擦脸,“下雨天就不要出去了,容易着凉。” 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壮丁,还不要工钱!可不能生病了,不然之后怎么帮她干活! “好。” 谢见明露出一抹笑来。 不得不说,谢见明真的是一种嫉世愤俗的俊美,雨水顺着发丝流到眉间,转而又路过高挺的鼻梁,来到他的两片薄唇上,谢见明觉得有些痒,伸出舌尖将这滴雨水卷到自己嘴里。 旋即,谢见明莞尔一笑,他冲着她笑的时候,她都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了。 “睡觉吧。” 谢见明翻身就要下床。 这床还是后来谢见明打的。 “你做什么?”胜宁道他。 “我身上冷,还没暖和过来,要是睡一张床上,冷着姑娘怎么办?” 胜宁变成了原形,一把将谢见明摁在了床上:“少说话。”顿顿,她觉得自己这样对他,是不是有点嚣张了,于是她又道,“快点睡觉吧,明天还要去村头大娘那里看看呢!” “好。” 然后谢见明额间的魔印亮了一整夜。 一看就是兴奋地睡不着。 胜宁闭着眼假寐,有一下没一下地跟他搭话:“听说魔尊是孔雀?” 谢见明弯弯嘴角:“没错,是孔雀族人,我还知道魔尊是万里挑一的痴情呢,魔尊爱人去世之后,他就一直在找其爱人的踪迹,有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放过,其长剑‘瀛华’上还镶嵌了他爱人的手串珠子,孔雀族人,一向痴情。” 胜宁继续打听:“你话说的好满呀。” 谢见明眉眼温柔,真诚道:“我确实话说的满了,总是以我概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造人暗算,飞升失败 第2章 捡了孔雀,假装丈夫 夜色几许,洞口处隐隐约约吹进来几缕清风,清风渐渐来到洞穴深处,抚摸上了胜宁拧着眉头的脸。 胜宁眼神紧闭,那模样一看就是做梦了,做的还不是个好梦。 “殿下,正是陛下拟的嫁妆单子。”宫女一边抹泪,一边道,“殿下可是金枝玉叶的人物,怎……怎么能去回鹘那等低贱之地和亲!” 大楚国姓为高。 梦里的胜宁,还是叫高胜宁。 高胜宁心如死水,看着宫女的眼神里面也都是空洞:“我如果不嫁的话,母后就毒发身亡了,父皇忌惮我的外祖家,也早就看我母后不顺眼了,要是我不嫁,怎么向父皇换取救治母后的解药?” “殿下可以找太子殿下,您与太子殿下一母同胞,殿下不会坐视不理的。” 高胜宁嘴角一弯,笑了。 “我要是不嫁的话,如何国泰民安?” 漫天的红绸子翩翩飞舞,皇帝就挑了一个好日子,把她给嫁到了千里之外的回鹘。 和亲的日子当然不好过,她和亲一年之后,父皇便撒手人间,太子高胜寒登基,虽然她的亲哥哥登基了,但大楚离着回鹘可是十万八千里,就算他想救她,也是鞭长莫及。 她在回鹘忍受着日复一日的欺辱,这一忍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了,她才登上了回京城的马车。 她才登上了回京城的马车,就问大楚过来的侍女:“太后娘娘身体可好?” 宫女笑道:“极好的,是极好的。” 她一回去,就看见了高胜寒在城门口等着。 哥哥能来接她,她也很开心,可是她心里有一处地方是空落落的,母后没有来,应当是身子不济吧,是那年毒药害的吗? 她兀地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进宫的路上,她就问高胜寒:“哥哥,母后的身子是不是让毒药给毒着了?” 高胜寒一如年少一般,摸了摸她的发顶:“母后是出宫礼佛了。” “不可能,母后最疼我了,以前下课的时候都亲自过来接我,手上都长冻疮了,也不肯放弃!我和亲回来了,母后怎么可能出宫礼佛!” 她磨了高胜寒好久,他才跟她说了实话:“当时母后已经病入膏肓,解药什么的已然不管用了,强撑着身体去送你和亲,不过也是回光返照,在你出嫁后的第二日,母后就殁了。” 此后,她变得沉默寡言,只是一个人闷在自己的永明宫,不愿意出去,也不愿意别人进来。 后来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世家不愿意她回来,说她回来是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的是谁,其实她也知道,那些世家不过就是怕北顺再打过来,回鹘不给战马了而已。 可她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只要世家在,高胜寒便左右为难,于是她自尽了。 用得还是当年她闹着练剑,皇后为了哄她,命人给她锻的一把匕首。 胜宁的思绪越来越飘忽,眼前也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软烟罗,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 “胜宁,胜宁!” 胜宁喘了几口粗气,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谢见明因为担心而皱起的眉心,因为忧虑而抿白的唇瓣。 谢见明正要说你终于醒了,胜宁就伸出了手,抚平了他紧蹙的眉心。 “你怎么愁成了这个样子?” 谢见明顺势拿过胜宁的手,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过她的手心:“我见你一直哭,应当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我担心你。” 胜宁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触碰到了一片冰冷的泪水。 “没事,我就是做噩梦了,吃片安神药就好了。” “哎呦,刚醒啊。” 胜宁和谢见明听见洞穴里传来了一道中年女声,两个人齐齐朝着洞口看去。 来人正是村头大娘的妯娌,叫孙大娘。 “胜宁姑娘,我那老姊妹啊,身上疼的厉害,特来请胜宁姑娘过去瞧瞧。” 胜宁洗了把脸就出门了。 谢见明就跟在他身后勤勤恳恳的背着药箱。 一路上,孙大娘都有着说不完的话:“胜宁姑娘,我看你也到年纪了,怎么不找个婆家呀?” 胜宁才张了张嘴,还没有出声呢,谢见明忽然就摔倒了。 胜宁猛然回头,过去就要搀扶他:“你无碍吧?” 谢见明面色如纸,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还是犟:“不用,没有什么大碍,我找节树枝拐着就行。” 胜宁一边扶着他,一边跟孙大娘说话:“我先送他回去,我再跟您去大娘家。” 谢见明忙说不用,不用。 “哎呦,我这老嫂子腿疼的厉害着呢。” 胜宁有些生气了,拉着个脸。 她嫂子腿疼,谢见明还脚疼呢! 谢见明缓了好久,三个人才慢慢悠悠地去村头。 这一路上,嘴上的话还是不少,只不过也不说什么胜宁的婚事了,说的都是她的老嫂子。 “我这老嫂子呀,这腿就闲不住,成天吃完了饭就上别人家去串门子,这下好了,天一黑就崴了脚,也六十几了,连带着身上也牵出来一些病症,她真是说什么也不听!” 孙大娘念叨了一路,他们就听了一路。 这一路上,两个人的耳朵都要被磨出茧子来了。 所以当他们看到村头那一间草屋的时候,眼神一亮,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抓到了一节可以漂浮的救命树干。 胜宁还远远望见了草屋那里还站着一个半大不小的男人,约摸着也就十**岁,而胜宁的这副身体,看起来也就十**岁的样子。 胜宁总算是明白,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意思啊。 不过胜宁没管村头大娘的意思,管他是什么牵媒拉线的心思呢,他只要得到他们的崇仰就可以! 等到他们走近了,少年还俏生生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真是麻烦你了,胜宁姑娘,为了我的老母亲,也来了不少趟。” 胜宁不冷不淡的回答道:“医者仁心。” 少年殷勤地推开了门,朝里边的村头大娘道:“娘,胜宁姑娘来了。” 村头大娘两眼直冒光,胜宁一进去,就牵着她的手,说家长里短的话。 胜宁可不愿意多费口舌:“您不是说脚上不方便吗?” “啊,对对对,我这脚自从那天晚上崴了之后,便一直不大舒坦。” 胜宁手上功夫很快,不一会儿就把药给她上完了,秉持着医者仁心的理念,又嘱咐她了一些注意事项。 村头大娘简直满意的不得了:“你也十**了,咱们村上姑娘十五就嫁人了,你也不着急着急你的婚事?” 谢见明一听村头大娘的话,就气的心尖乱颤。 胜宁收拾药箱的手依旧没有停:“我才十四。” 谢见明就在旁边帮她。 “十四也该许人家啦。”村头大娘笑嘻嘻的说,“遇见好的一定要先定下呀,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我家的东西都是要给他的。” 村头大娘不着边际的把自己的儿子夸了一通。 少年嘴角就没有停下来过。 两个人一会儿就把药材进了药箱子里。 谢见明捧着胜宁的双手,拿帕子细细的给擦干净了上面的污尘,眼里只剩下了胜宁,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谢见明道:“都说了不用你来收拾,脏了你的手,该如何是好?” 村头大娘心里顿感不妙:“胜宁姑娘,你这奴仆买来的时候是多少钱呀?” 胜宁唇瓣紧抿,谢见明向前迈了一步,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笑盈盈地对着村头大娘道:“我不是奴仆。” “大娘,你莫是忘了这脚是怎么崴的吧,牵媒拉线多了,看见个貌美姑娘就想给人家说媒。” 村头大娘气得咬紧了牙关,脸色阴沉了下来:“你不是奴仆,那你是谁?” 胜宁道:“大娘,你不是说遇见好的先定下嘛。” 谢见明一听这话,脑子瞬间一白,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弯起,眼里也炯炯有神起来。 少年一张脸变得惨白,敞开门就气呼呼的走了,半边柴扉门嘎吱嘎吱的扑扇了一会儿,就再次归于了沉寂。 村头大娘可就少年这么一个儿子,平常疼的就和宝贝疙瘩似的,家里没菜了,去偷菜,她也得给他儿子吃上饭,家里没米了,去偷米也得让他儿子吃上米,这么一个从小疼到大的宝贝疙瘩,竟然叫这个医女给气走了。 村头大娘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丈夫了,还不说,不是诚心给我们难看吗!” 胜宁藏在谢见明身后,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也没问我呀。” “你…………你到底学没学过史书礼仪啊!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胜宁根本不想跟她吵,村头大娘这个模样,看来也没什么崇仰了,她就不想白费什么口舌了,拉着谢见明就往外走。 结果那扇柴扉门又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少年紧抿着嘴唇回来了。 他看着胜宁道:“你先别出去,外头来了一群官爷,一个个兜鍪甲胄的,一看就是些厉害人物,还说要过来找医女。” 胜宁没管他,依旧拉着谢见明往外走,她不信少年的话。 谢见明前脚刚出去,少年后脚就用谢见明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有什么好的,不就脸好看吗!你不配得到胜宁姑娘的心!” 谢见明笑得那叫一个天真无邪:“有本事你也长啊!” 跟村头大娘不一样的是,少年有点良心,他说的话不假,真的来了一群官爷,一个个的还真的穿着兜鍪,黑压压的来了一片。 这阵仗,一看找她就没有好事。 可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胜宁拉着谢见明两个人就来到了小树林。 胜宁说:“你快变回孔雀。” 胜宁要谢见明做什么,谢见明从来就不管理由。 一道红光在树林的遮蔽下弱弱闪过,而胜宁也变回了雪豹真身,一下嘴就轻轻叼起了孔雀细长的脖子。 奋力一跃,以树干为爬板,嗖地一声,成功爬上了树冠。 胜宁观察了许久,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几位官兵,直到他们离开,她才纵身一跃,两跃,三跃……………回到了洞穴旁的树林里。 一路上,谢见明眉间的魔印闪得厉害,胜宁想,以后就不用点油灯了,往后她只要碰碰谢见明,谢见明魔印就亮,还省了买油的钱,真好。 就在他们刚落地,就看见了洞口旁边的呜呜泱泱的士兵们,还有他们带来的几口大箱子。 士兵中传来了一道粗粝的男音:“你说这里真的会有什么神的医女吗?要真有这么神,干嘛不去挣钱呢?” 一个士兵朝着那几口大箱子努了努下巴:“看见没,这都是给那位医女的,都是宫里的宝贝,你说人家不挣钱?” 宫里? 胜宁微眯的眼神,微微后退两步,却不料踩碎了树枝。 咔嚓——— “谁在那里?” 说话的还是那道粗粝的男音,警惕,惊讶。 完了。 胜宁想。 谢见明咬紧牙关,恨不得祭出瀛华将这些官爷杀个干净。 第3章 皇城疫情,来人请她 那群官爷几步就蹿了过来。 虽然胜宁和谢见明有法力,可这里是凡间,有法力也不让用,眼看着他们一步一步逼近。 他们干脆化作了人形。 其实,胜宁也是有私心的。 她之前毕竟也是大楚国公主,对这个国家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再说了,宫里的人为了她的医术过来找她,应当就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儿了,不然宫里太医早就解决得妥妥的了。 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京城人士众多,照这个架势看来,患上疫病的也不少,若她能救了他们,崇仰便是洪水一样向她袭来了。 “姑娘就是此地盛传的医女?” “你是何人?” 胜宁虽然知道他们所来是为何,但他们还不知道她听见了。 为首的官爷跟她抱拳道:“姑娘,我乃是御林军统领,连月来,京城饱受疫情之苦,陛下特派我等来寻姑娘,以解京城困顿。” 胜宁皱着眉头:“京城怎么会有疫情?” “我等也不知晓,说起来也是怪极了,每隔几年就生出一场不大不小的疫情来,着实是令人头疼不已。” 胜宁沉思着,不说话,她天生嘴角向下,不说话的时候跟生气差不多,御林军统领急迫道:“姑娘,这可是陛下的旨意。” 说实话,她挺讨厌别人威胁她的,面上有些不快,谢见明薄唇紧抿,脸上跟黑云压城似的。 只见他步子一迈,将女主藏在了他身后,语气不快道: “陛下是来让你们请姑娘过去的,不是让你们押姑娘过去的,她又不是什么犯人!” 御林军都是何等的家世,十成十的来自贵族,御林军统领又是其中家世最好的一位,哪里受过别人这样的指责。 “我就这样说了,你又能如何?” 剑拔弩张之际,胜宁手握成拳,放在了嘴边,不轻不重地咳嗽了几声。 咳——! 一瞬间,所有御林军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只有谢见明还是盯着御林军统领不撒眼。 “可否听我说两句?”胜宁道,“这疫情我自然会去救,但他我也要带。”胜宁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谢见明的身侧,两个人紧密的挨在了一起。 “这………姑娘,这是否不加妥当啊?” 御林军统领实在是不愿意见到谢见明,哪怕同处在一个京城里面,两个人根本见不着面,他也觉得恶心。 “可若是他不在的话,谁照顾我呀?别人一触碰我,哪怕是个女子,我也会身上起满红疹子。” 有句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御林军统领坐到今天的位子上,也不是光靠家世的,谁又不是个人精呢。 御林军统领吩咐下面的人驾来了一辆马车,谢见明见这车凳实在不堪用,便双手交叉,弓下了身子:“姑娘,蹬着我的手上车吧。” 胜宁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皮儿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御林军众人纷纷侧目,该看树的看树,该看水的看水,该看天的看天,反正就不往他们这边看。 “那就麻烦了。” 等到他们稳稳的坐住了,底下的人才开始驾起了马车。 “你手没事吧?” 胜宁一边给谢见明擦手,一边问他。 谢见明唇角微微一勾:“我能有什么事。” “下次你莫再这样了。” “好。” 给谢见明擦完了手,这路途才走了不到十之一二,胜宁着实是无趣,便挑开了车帘子的一角往外瞧,几个时辰过去了,路途上的景色从一望无际的树林,到了稍微吵闹的集市,在到了车水马龙的城,最后到了人迹罕至的京城。 京城的街上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胜宁实在是无聊透顶,就一直掀着车帘子,忽然,一座高大巍峨的建筑闯入了她的视野,牌匾上还写了五个大字——永明公主庙 其他庙宇,胜宁不知状况,可这永明公主庙着实是人满为患。 胜宁皱了皱眉头,问道一个随行的御林军:“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御林军的昂了昂下巴:“这里可是永明公主庙,要不是千年之前,永明公主和亲回鹘,为大楚的和平立下汗马功劳,也不会有今日的太平盛世了。” 御林军说的很激昂,可落入胜宁的耳朵里,她只觉得可笑。 死前没获得的尊重,死后倒是得到了。 马车速度很快。 最后,这乘马车进入了皇宫,胜宁一下马车,就被请进了乾丰殿。 这座宫殿,曾经承载了女主一些痛苦的回忆,她还是大楚国公主的时候,父皇就是在这里逼她和亲回鹘,才能给她母后解药的,然而,她信守了承诺,但父皇并没有给她母后解药。 她用余光看了看这座宫殿的布置,桌椅板凳,花瓶茶杯摆放的位置都跟一千年前丝毫不差。 皇帝的眼光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奏折。 从胜宁踏进这乾丰殿,觉得熟悉的不只是这里面的布置,还有书案后的皇帝。 终于,他们来到了这座书案之前。 皇帝腾的就抬起了头来,眼白发红,手里的奏折也啪嗒一声,落到了案面上,他的呼吸都是窒息了一瞬,眼里仿佛还隐隐闪耀着泪花。 皇帝长舒了一口气,平复了平复心情道:“你是回鹘人吗?” 胜宁道:“不是。” “听说回鹘那边,有一支血脉跟大楚人长的一模一样,你可知道?” “我并不知道。” 其实惊讶的还不止皇帝一个人,还有胜宁。 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皇帝很熟悉了,因为皇帝的样貌跟他的太子哥哥高胜寒,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算是右眼角下的小黑痣,都跟高胜寒一模一样。 “陛下,请我过来,不是为了医治疫情嘛。” 皇帝道:“是我失态了,这次请姑娘过来,是因为此次疫情过于气势汹汹了,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朕听说山里有一处福地洞天,福地洞天里面藏着一个女神仙,最是妙手回春,这才请了你过来。” “陛下谬赞。” 胜宁微微颔首,脸上也些许带上了几分笑意,任谁都会喜欢听夸赞的话。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谈了一些此次疫病与其他疫病的不同之处,就有宫女过来上茶。 “陛下,听说此次疫病,感染者皆是高烧不,啊—!”胜宁瞳孔都瞪大,看着谢见明的手,上面有一大圈烫伤的痕迹,“我给你上药。” 谢见明压低了眼神,轻声说:“就是看着严重,不碍事,嘶——” 皇帝冷冷看向了跪倒在地的倒茶宫女,吩咐了下边人一句:“把她拖下去!” 胜宁素来最是厌恶草菅人命之事,她道:“陛下,当下乃是要紧之时,任何一条性命都是无比可贵,见明的伤口还需要包扎,我的裙子上也溅上了一些茶汤”她扶起那位宫女,“不若让她去陪我换条衣裙吧。” 皇帝点点头。 换裙子的时候,胜宁方向把头发从外衫里拨出来,宫女就自告奋勇的接手了这个活儿。 “多谢姑娘在陛下面前替我说话。” “无事。” 换完裙子回去之后,胜宁跟皇帝又说了几句话,就打算领着谢见明走,皇帝把永明宫暂时给他们住,说是这样跟太医商讨疫情方便。 皇帝说的话,他们也不能不听。 胜宁和谢见明一走。 皇帝就捏紧了茶杯壁,迫不及待的问那个公:“那姑娘脖颈后可有一枚红痣?”皇帝的眼神有些疯魔,让宫女一怵:“没………没有红痣。” 永明宫还是跟一千年前一模一样,胜宁方踏进院子里,眼睛就习惯的看向了左边的流苏树。 树干粗壮,枝叶繁茂,花繁如雪,亭亭地点缀绿油油的叶子其间,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了。 这棵树是之前母后给她种的,她从小体弱,大灾小病不断,母后就亲手给她种下这棵树,说是可以带走她的霉气,让她好好长大。 胜宁叹了口气,知道怎么又想起了之前太子哥哥反对她和亲的事。 父皇本来是先帝最不起眼的儿子,却娶了母后为妻,获得了林家的支持,父皇登基之后,自己手上的势力也成长的差不多了,又开始斩杀,打压一些有从龙之功的大臣,林家也在其中。 林家势力过大,皇帝打压了许久,也没有完全使之消糜于世间,又害怕她的婚事会助长林家东山再起,便非要她和亲千里之外的回鹘不可。 太子哥哥当时没有说话,这是拿舌尖去顶了顶发涩的腮,提着一把剑就出去了。 那一天,她要不是好好打听了,他也不知道太子哥哥是为了杀父皇才去提的剑。 后来她知道了,便赶在了他去杀父皇之前,找到了他。 “哥哥,父皇本来就看林家不顺眼,不是上赶着把小辫子往父皇手里放吗!” 高胜寒将头一偏,泪水像是开了闸一样:“你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能看着你去死呢,回鹘素来残酷,父死子继,饮毛茹血,你嫁过去还有几日好活!” 她鼻头发酸:“那百姓怎么办?北顺就要打过来了。” “他明明还有其他公主!” 她深深望了高胜寒一眼:“哥哥,住手吧”她又笑了一声,“说不定我就能活不少日子呢,等到你登基了,大楚稳定了,国泰民安了,你再把我接回来。” 国往的桩桩件件,胜宁越想越心酸,心脏好像被人狠掐了似的,身上也发了些许冷汗,头发黏黏嗒嗒地胶在她脖颈上。 她随手一拨,露出了脖颈后的红痣。 胜宁讨厌别人盯着她看了,浑身不自在,偏她脖颈后生了一枚红痣,前世就有,这世还有,就拿脂粉给盖住了。 谢见明就陪在她身边,默默给她递帕子。 福燕宫 “什么?陛下让那个妖女住了永明宫!” “嘘,娘娘,那怎么能是妖女,奴婢听说她的医术神的很。”翠环紧张地左右张望,“阎王和她抢人都抢不过她,所以陛下特地请了她过来。” 柔贵妃一听见翠环过来说,皇帝让一个宫外的医女住进去了永明宫,就气得心里头发悸。 那永明宫是千年前那和亲回鹘的和亲公主,永明公主的宫殿,且不论自永明公主死后,永明宫永久封闭,可永明宫离着皇后居住的凤栖宫极近。 就这一点,就让柔贵妃气得要命了。 没想到这是真的,陛下竟然真的松口了,昨日夜里,她梦见一道金光,金光里面影影绰绰站了一个人,只不过她看不清那人是面貌,只能看出来,他是个男人,男人同她说,这医女,就是个祸害,迟早会夺走她的一切。 她本来不信什么妖神鬼魔的东西,但如今不信不行了,都应验了。 柔贵妃一阵头皮发麻。 这么多年了,中宫空虚,她期盼了后位许久,要是这妖女真的夺走了,那她多年筹谋,图什么啊! 柔贵妃拧紧了眉头,气得一把扫走了桌子上的一切零零碎碎,以至于她忘了,翠环说,那医女身边还有一个男子。 柔贵妃手里的帕子都绞的抽丝了:“本宫要让她死!” 翠环目瞪口呆:“娘娘,这医女是来救灾的。” 柔贵妃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救灾?救什么灾?一千年了,每隔五六年就来一次疫情,每次都是永明公主庙前出现的解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这次纵然灾情大了点儿,但永明公主庙前,一定会出现解药的,这次也一定如是!” “说到底,她们就是不正经,你忘了五年前的那人了。” 五年前,就有位救治疫情的医女喜欢上了皇帝,那医女后来失踪了,柔贵妃才心安了许多。 第4章 前世公主,今世妖精 次日一早,柔贵妃就派了翠环来了永明宫。 永明宫虽然再次开启,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踏足于此。 翠环在永明宫外虎视眈眈地待着,拧着眉头,一群人趾高气昂的,像是来兴师问罪一样。 胜宁和谢见明在永明宫中住着,虽然是住在这里,可也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先前她还是大楚公主的时候,永明宫门庭若市,热闹极了,宫女太监,摩肩接踵,可今非昔比了,皇帝只指派了一个小宫女彩环过来。 彩环蹑手蹑脚的从里面探出头来,一看见是柔贵妃的人,心中顿生不妙,眼神颤了一颤,过了好久才同手同脚的从里面出来。 “翠…环姐姐,不知姐姐为何来此?” 翠环拿眼睛觑了彩环一眼,高人一等的问她:“你当真不知道?” 柔贵妃在宫里,那可是一呼百应,母家尊贵,陛下疼爱,又有子嗣在手,那可是一等一的有体面,如今,陛下并未娶妻,也没有选秀的心思,这皇后之位早就是贵妃的囊中之物了。 彩环怕得要命,永明宫这几天是她打理的,莫非是她打理出了什么岔子? 彩环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半垂着眼眸,不安的舔了一下下唇瓣:“我并无什么错处。” 翠环拿丝绸帕子,半掩着唇,呵呵的讥笑她:“说你蠢,你还不信,真是蠢人一个!你可知你偷了贵妃娘娘的玉镯!” 彩环一下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喉咙上下滚动了滚动,心脏忽然一悸,整个人呆愣愣的,像是被五雷轰顶的一样。 彩环顿时就泪如雨下,膝盖刹那就跪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砰”声,她哭诉道:“翠环姐姐,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等胜宁和谢见明平定完疫情,他们就该走了,在宫里自然也说不上什么话,而柔贵妃却是宫里长久的主子,就算是她去求胜宁和谢见明给她说话,到头来,贵妃只会等到他们一走,就狠狠收拾她! 她除了求翠环,并无他法! 翠环见时机成熟,立马就扬大了声音,势必要让永明宫里的那位听见。 “你偷了贵妃娘娘的玉镯,犯的是死罪!” 说完这句话,翠环身后的人就开始不加分说的要去左右押住彩环。 彩环怕的要命,身子抖成了筛子,豆大的类珠一颗接着一颗的落下,她真的要灭绝于此吗? 真的没有任何转圜的方法了吗? 彩环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住手!” 永明宫大门大敞开着,胜宁三步并两步的挡在了彩环前面,展开了双臂,她护着彩环的样子,跟老母鸡护小鸡仔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 翠环得意的勾了勾唇角,胜券在握的说:“胜宁姑娘,这丫头偷了我们贵妃娘娘的镯子,您是打算要护着她,跟贵妃娘娘为敌吗?” 胜宁一把扶起来了彩环,在翠环愤恨的眼神中,她说:“彩环也不是什么大宫女,也没有去你们宫里的资格,更没有资格直接来到贵妃娘娘的内寝室,也没有办法从满是护卫和满是你们宫女太监的宫里,偷出来你们贵妃娘娘的镯子!” 翠环这几年,跟着柔贵妃,享受尽了别人的吹捧,谄媚,奉承,她要是说这只鹿是马的话,别人谁也不敢说,这就只是鹿而已! “你!我可是贵妃娘娘的人!也是奉贵妃娘娘的命令而来”翠环高傲地仰仰下巴,“你难道是说贵妃娘娘诬陷这丫头不成?” 胜宁:“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不是你说的嘛,谁知道你是不是假借贵妃娘娘的命令而来。” 她气定神闲,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指摘不了。 谢见明在胜宁左侧,手边隐隐约约冒出一点儿红光。 胜宁故意咳嗽了一声给他听,意思是让他在人间不要动用法力。 这虽然只是天界的规定,但也成为了各界心照不宣的金科玉律,要是让偶然下凡的仙人看见,那可真是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谢见明向前迈了一步,对翠环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是你真的想盖棺定罪,不如搜一搜永明宫,便一切真相大白了。” 翠环气得咬紧了牙关,他身后的一群人也紧了皮子。 这话不就是直接让他们难看嘛。 一千年过去了,永明宫就再也没有开启过,自高宗皇帝去世之后,历届的皇帝都对有明宫异常的尊重,除了定时有人打扫之外,谁也不敢进去,哪怕是说一句它的不好,都是落一个抽筋扒骨,活着扔去乱葬岗,让野狗野狼啃食的命运。 再说了,永明宫的主人永明公主,自从自刎之后,便一直供奉在太庙,甚至在太庙,有自己一座独立的庙宇,高宗皇帝高胜寒打小就心疼这个妹妹,临死之前更是说,若是有人对永明宫不敬,大便革除在位君主的皇位。 当今皇帝虽然爱重柔贵妃,可比起皇位来说,自然是皇位,来得更加重要,人都是自私的。 胜宁一边给彩环掸去身上的灰尘,一边看着不敢动弹的翠环,以及翠环身后的人,故意道:“怎么不进去?难不成是怕搜不出来什么东西?或者是带来的玉镯子还没空放进去呀?” 翠环教胜宁噎得难受,却只能无能狂怒,恰逢此时,她身后一个小丫头打了个喷嚏,翠环更是放言,说要让人把那个小丫头给乱棍打死。 “你要打死谁呀?” 皇帝森然道。 翠环心中一阵拧着疼,身上也是手足无措,左脚绊右脚,后来更是直接摔趴在了地上。 皇帝身边的太监尖声道:“翠环,你胆敢不敬!” 皇帝微微偏头,太监就住了声儿。 皇帝的语气算不上好,脸上更是黑云压城,说话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给挤出来:“怎么?你要搜查永明宫?” 翠环手脚忙乱的爬了起来,脸上既有灰尘,也有血迹,她忽然觉得鼻子不舒服,像是要流鼻涕一样,她怕再要御前失仪,恐怕就真的没有什么命可活了! “陛下,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皇帝就像是索人命的恶鬼一样,虽然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那就是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是错觉,而是皇帝真正散发出来的意味。 “是你做的,那就是贵妃做的?” 翠环默默矗立在那里,好像是一座没有生气的雕像。 “你这贱婢,竟敢冤枉本宫!真是该死!” 柔贵妃见翠环迟迟不来,就过来寻了,没想到皇帝也来了,皇帝还问了翠环,这一切是谁做的,翠环竟然还说什么不是自己做的! 这贱婢,竟然不敢揽到自己身上,那皇帝找她该怎么办!她可是贵妃,是未来的皇后!若是因为这种事情失去了皇帝的信任,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柔贵妃的声音大老远就传了过来,传到了翠环的耳朵里,翠环腿肚子都开始打颤,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 啪——! 柔贵妃一过来,她的巴掌也飞到了翠环的脸上,一下子把翠环扇倒在地,鼻子又开始流血了,冰雪沾满了翠环的脸。 旋即,柔贵妃也弱弱的跪在地上,美人垂着泪,企图获得一点皇帝的可怜:“陛下,臣妾没有让翠环做这样的事情。” 皇帝面露寒光:“柔贵妃,最近大皇子身体不好,这几个月,你就留在你宫里多照拂照拂他吧,没事别出来了。” 皇帝这番话的意思不就是明摆摆的禁足嘛,而且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柔贵妃顿时觉得好像他们都在笑话自己,连腰都不敢直起来了,还是哭。 “滚!” 皇帝一甩袖子,又换了一副面孔,对胜宁和谢见明道:“咱们进去详谈吧。” 永明宫再次紧锁,一道大门隔绝了柔贵妃的哭声,翠环的疾呼。 皇帝坐在上首,胜宁和谢见明就坐在下首。 皇帝道:“我这贵妃,就是跋扈了点,人是不坏的。” 胜宁和谢见明也就一笑而过,皇帝说什么就算什么吧。 皇帝又说:“姑娘的药还真是好用,几副药下去,京城里的疫情就好了不少,看来福地洞天里面果然藏着一位女神仙啊。” “陛下谬赞了。” 自从他们来了之后,皇帝就一直不愿意让他们出宫,胜宁配的药,是皇帝的人拿走之后再送到京城里面。 这让胜宁有些不太乐意了。 她也不是说非要抢什么功劳,只是她过来,也是为了得到百姓的崇仰。 百姓连她的人都见不到,连她的脸都不知道,她又怎么得到百姓的崇仰呢。 胜宁坦诚的说:“陛下,疫情并不是一天药就能一劳永逸的,我身在皇宫之中,并不知道外面疫情具体是什么样子,能凭借着之前的经验来施药,说不定是不奏效的,今日少了一半疫情,明日的疫情,说不定就会卷土重来,这些药终归是治标不治本的,说到底,我还是要亲自出宫去看病的。” 皇帝沉默了许久,手指一直拨弄着茶盖,发出当啷当啷的声音。 他道:“也对。” 以后皇帝勾勾手指,身旁的太监就像出来了一方面纱。 皇帝笑呵呵的说:“姑娘你可是我的大功臣,这面纱可以减少你与那些病人的接触,也能阻止你患病,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姑娘,你就收下吧。” 胜宁收下面纱后,佩戴上了,领着谢见明往外走,路上遇见了不少宫女,她们的眼神都若有若无地往谢见明身上瞅。 那种眼神实在是露骨,胜宁怎能看不出来。 这可是她的帅壮丁! 要是宫女把他勾走了,谁给自己干活儿! 谢见明看着攀着他胳膊的胜宁的手,心里乐开了花。 这一笑,让宫女们看不下去了,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她们要是再看下去,恐怕就要流鼻血了。 宫女们纷纷走了。 胜宁的手也放了下来。 她说:“其实应该戴面纱的应该是你,你这张脸试下不给人留活路。” 谢见明道:“面纱不便宜的。” 胜宁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咱们没有钱。”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胜宁的身边人长什么样子,好让一些有花花肠子的人知难而退! 他们前脚刚走,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后脚来到了柔贵妃的扶林宫。 太监毕恭毕敬地对柔贵妃说:“娘娘,那姑娘是皇上治疗疫情的得力干将,治病救灾,那可是一绝,这京城的人可就指望着这姑娘呢,若是疫情没好,这姑娘又没了,别说是大皇子了,就是所有的皇子都是您生的,这也救不了您。” 柔贵妃听见这话,先是不乐意,随后想了一想,道:“好,在疫情完全好之前,本宫不会动她半分。” 第5章 救治疫情,迫在眉睫 京郊外的城隍庙,一直都不被京城人士所看重,京城里面的人是达官显贵,可以优先得到治疗,京城外面的人就是贱种,什么好的也轮不到他们。 胜宁治疗好京城的疫情之后,那些达官显贵,并不想就此放了她,而是想让他多留下一些药材,以防接下来几年的疫情。 京城人士都虎视眈眈的,不脱一层皮也出不来,但京城外面还有人获病,这些药材也不可能全留在京城当中,京城外面的人还需要医治。 所以胜宁狠了狠心,来回负手踱了好几步,刚想用灵力把那些堆在墙角,不要树皮幻化成药材的模样哄骗达官贵人。 这些树皮还是她要煮药,那些达官贵人肯留下来的,不然这些树皮也是被扫走的命运,还不如留下点个火呢。 谢见明见她不舍得灵力,就开口道:“我来吧。” “不用,你可是魔,要是让仙人看见了,指不定要怎么说你呢。” 谢见明唇角微勾:“那又如何,到时候你若是封神登仙了,不就可以罩着我了吗?” “可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呀。”胜宁脸上有些落寞,“我每次要历了雷劫,便有人过来阻我,偏我本事没他大,次次都让他得逞了。” 谢见明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胜宁的时候,瞳孔里面总是蕴含着千言万语:“这样的人不会有好报的,你终归是要封神登仙的,你可听过一句话,那就是一个女人是怎么当上将军夫人的?” 胜宁皱着眉头,她在大楚国当公主的时候,将军和将军夫人都是联姻的。 “怎么当上的?”胜宁迟疑的问。 “在他还是小兵的时候,就嫁给他,待到小兵争气了,当上将军了,那个女子就会成为将军夫人了。” 谢见明揭晓谜底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里面也好像是一汪春水,一笑起来,整个人都看起来暖洋洋的。 “我现在还要好好巴结你呢。” 胜宁让他逗得一笑:“你怎么有一肚子歪理呀?我说什么,你都能找出话来应塞我。” “这哪里是什么应塞,明明就是真心话,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胜宁点点头:“有道理,自然有道理,你有一肚子歪道理。” 说完,胜宁也任由着谢见明用了魔力。 京城里面算得上是天上人间,京城外面那可就是人间炼狱。 饿殍遍野,流血千里,胜宁刚到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瞳孔一下子猛缩成一个点,空气里面都漂浮着血液的味道,让人不寒而栗。 胜宁微微颤了颤身子,她一时之间都忘了呼吸,这样的场景,她只有在回鹘内乱时见过,回鹘崇尚武力,一切都靠其解决,两位男子同时爱上了一位女子,两位男子之间闹出人命来,也是家常便饭,内乱时,更是严重非常,说他们一句茹毛饮血,都是抬举他们的。 旋即,她的眼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无数的愤恨攀爬到她的身上,控制着她的灵魂,她开始不由自主的剧烈颤动起来。 “没事的,会没事的。” 恍惚之间,胜宁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 胜宁反应过来的时候,谢见明正把她抱在怀里,下巴切轻垫在她的发顶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她的背,轻轻的哄着她:“没事的,会没事的。” 原来是他在身边呀。 胜宁微微抬起头,仰望着谢见明,眼神里面还是恍惚,无神,空洞。 谢见明看见这样的胜宁,心中一阵绞着痛,就像是被人拿着带钉的木板,狠狠扎了几番,痛得他血肉模糊,痛得他心里好像空了几个洞。 京城外面的人生不如死,一个男孩骨瘦如柴,边摸着只有五、六岁的年纪,手里攥着几块树皮,本来他只是远远的望着谢见明和胜宁,但他看见胜宁如此伤心,眼眸沉了沉,就义无反顾的走到了他们跟前。 娘亲跟他说过,男子力气生来就比女子要大,所以更应该好好的保护女子。 “你………你没事吧?” 小男孩弱弱的问。 这一问,就直接把胜宁从先前灰暗的回忆中彻底拉了出来,空洞的眼神也变得灵活起来。 对,她是来治病救人的,不是来无病呻吟的! “你没事吧?” 小男孩又问了一句。 他很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这女子究竟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胜宁从谢见明的怀里出来,随手抹了一把脸,随后就蹲下了身子和小男孩平视,道:“我带了药材过来,救治你们。” 小男孩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身子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几步,手里的树皮攥的更紧了:“怎么可能,他们都觉得我们是贱民,不来管我们,任由我们自生自灭,要不是我们有觋师,我们早就死了!” 胜宁疑惑的挑了挑眉头:“你们有觋师?” 医觋不分家,都是做治病救人的伙计,只不过觋师多了一个祷告的活儿。 “当然,京城里面有永明公主,京城外面当然就有觋师,不然我们早就没命了。” 天冷,男孩越说,嘴便越是呵气如云。 一听见自己先前的名号,胜宁忽然心一颤,随后,丽好了思绪问小男孩:“为何说‘京城里面有永明公主’呢?可有什么说法?” 小男孩也是有些警惕的,抱着树皮就想往回走:“我不想跟你们说话,你们一看就是外地人,外地人怎么可能来京城救我们!你们就是骗子!” 小男孩骨瘦如柴的,一看就是缺粮食,胜宁看了谢见明一眼,谢见明就从马车上拿下来了一包粮食,递给了这个小男孩。 小男孩又喜又惊,接过了那个包袱之后,也把树皮塞在了里面,他们没有什么吃的,只能啃树皮了。 他们到访这里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一传十,十传百,他们索性就在村庄中央架起了一架大锅,在里面熬煮解药。 不过是一日的功夫,那些能爬动的,不能爬动的,过来排队领药了。 胜宁一碗一碗的舀给他们,他们不管是有力气,还是没力气,都是欣喜的捧着那碗药,可轮到这个队伍的最后一个人时,这个人却没有伸手。 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皮肤又黑又皱,一看就是年纪大了,又要劳作的人,他的一只眼睛已经不大好用了,相当于瞎了,另一只眼睛放起东西来也是模模糊糊的。 “丫头啊,你也在京城之中治病救人了吗?” 胜宁一边忙活手中的活儿,一边温柔的回他:“那是自然了。” 老头颤颤巍巍地捧着那碗药,来到了棚子下面,腿脚打着颤,坐到了一块石头上,把药几口闷了下去,嘴里直道:“作孽呀,作孽。” 周边的人喝了药之后,精气神恢复了不少,听见这老头嘴里喊着作孽,心里就是止不住的厌恶。 “你这老头子,这姑娘救我们怎么就是作孽了!你自个儿的儿子闺女去救别人死了,可就别以为所有丫头都是你闺女!好没道理的老头!” 老头还是不管不顾的,嘴里喊着作孽。 现在他们只是恢复了一些精气神儿,还没到恢复力气到可以干仗的程度,不能干仗来解决心中的苦闷,只能靠骂人了。 不满老头的人越来越多,棚子里的谩骂声更是络绎不绝。 胜宁和谢见明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做什么在这里?” 那些老婆娘七嘴八舌的在那里添油加醋,仿佛这老头把天捅破了似的。 胜宁一过来,老头就指着谢见明问胜宁:“他是你哥哥吗?” 胜宁觉得在困境之中,一些老人也不能给自己说媒吧,便说道:“是的。” 老头听罢,嗤笑一声:“奇了怪了,孔雀还能跟雪豹当手足。” 两人心里俱是一震。 这老头怎么看出来的? 那些老婆娘嘴里对这老头没有几句好话:“你这嘴净是胡说,你怎么不说他们是□□馒头呢!” 把老婆娘和这老头放一块,指定吵架,胜宁就做主,把那些老婆娘挪到了另一个棚子下面。 临走之前,那些老婆娘还骂着老头,说他老是说一些疯言疯语,自从二十年前他那一对儿女去世之后,便这样了。 老头一个人在这里坐着,石头看着天,看见她们都走了,偷偷摸摸的跟胜宁说:“明日过来找我,我就在村头的草屋里,有几句话想跟你们说。” 说完,老头就背着手,佝偻着身子回家了。 路上的太阳将这老头离去的背影拉的老长,显得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那个小男孩也喝了药,步子也比之前利索了不少,她来到了胜宁身边,压低了声音说:“神仙,神仙,他就是觋师,别人都说他疯疯癫癫的,但我觉得不是这样。” 胜宁再一次蹲下的身子,跟小男孩平视:“他为何疯癫?” 小男孩趴在胜宁的耳边说:“他本来是有一双儿女的,他老婆没了,他就把他的一双儿女抚养长大,他是觋师,既会祈祷,也会医术,连带着他的一双儿女也是妙手回春,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我父亲说,二十年前的时候,京里也闹过一次疫情,他的这双儿女就进京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也去京城找过,不过也是无功而返,过了几年,有个秃顶的人给他带回了一方面纱,回来之后,他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面纱? 胜宁心里一顿,手指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自己脸上的这一方面纱。 “不过他也有清明的时候。”小男孩话锋一转道,“前几天才清明了一些时日,今日遇见神仙你,他体内混浊之气害怕了,说不准就是因为此缘故,他才又胡说了!” 第6章 医女谜团,无人知晓 次日一早,他们就来到了老头的草屋里。 胜宁和谢见明刚进门的时候,破旧不堪的门扉吱啦吱啦的响着,老头虽然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抬起了头看着他们,可眼睛里面很是虚空,混浊的,着实看不清他们的样貌,半晌找不到看点,只是虚空的看着他们来的方向说话。 “丫头,小子,你们大限将至啊。” 觋师朝着胜宁痛心疾首道。 “为何?” 谢见明一听觋师这话,手上就抖的厉害,连带着脸色都变得苍白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事关胜宁,他都会紧张的要命。 “您也一大把年纪了,可不能说假话呀。 觋师听见胜宁答应了,当即就泪流满面起来,泪痕交错的布着,看起来孤苦又伶仃。 “丫头,你快走吧,你会死的。” 谢见明一听觋师这话,手上就抖的厉害,连带着脸色都变得苍白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事关胜宁,他都会紧张的要命。 “您也一大把年纪了,可不能说假话呀。” 觋师浑浊的眼睛又挪到了谢见明身上,义正言辞的说:“老夫就靠这张嘴来吃饭,这么多年了,一直算人的前程,算人的命运,说起来,也七十余年了,从未说过假话!” 老人抹了一把眼泪,说话的声音还有一些呜咽,呜咽里面还夹杂着一些不可磨灭的疼痛:“丫头啊,这就是诅咒啊,任何想和永明公主争功劳的人都没了,多年前,我的女儿也和你戴着一样的面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又跟永明公主有什么关系?” 胜宁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觋师眼神飘到了草屋之外,看向了那瓦蓝瓦蓝的天空。 他道:“我妻子去了之后,我便躬自抚养我的一双儿女,我的一身本事,全都教给了他们,一来二去的,他们的医术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这里也算是出了名了,结果有一日,京城疫情大起,京里就来人,说让我的儿女去救治疫情,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觋师一边说,一边把那年他的儿女给他寄的信,以及那方面纱小心谨慎地找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递到了胜宁手里。 “这面纱,还是当初浮云寺的静安方丈去京城祈福,偷摸带过来的,他说这背后之人,过于厉害,若不是我两人之间有些交情,他也不敢冒此大险,替我拿过来,丫头,小子,你快些走吧,不然背后之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胜宁接过面纱,一双眼睛看向了谢见明。 两个人同时看向了觋师:“放心吧,我们会离开的,也不回去京城的,多谢告知。” 觋师松了一口气。 可他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演技是一等一的好。 怎么可能不回去? 这面纱是皇帝给她的! 难不成皇帝想要她的命? 可这也行不通啊,皇帝还指望着她拯救疫情呢! 两个人的目光,透过窗户,飘向了外面的瓦蓝天空。 “公子,今日的日头不错,天上也湛蓝湛蓝的。” 这个人声音尖细,除却宫里的太监,没有人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老东西,京城的天空什么时候坏过。” 说话的是微服私访的皇帝。 老太监奉承的呵呵笑了两声,道:“是奴婢说错了。” 皇帝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一家馄饨铺,步子立马就向那迈了起来,老太监看见了,立马便出言:“老爷,这里的东西不干净。” 皇帝道:“干净不干净的,总归是一些入嘴的东西,你是想说百姓吃得,我吃不得?” 老太监心里警铃大作:“老爷,我………” “你什么你,快过来。” 皇帝一下子就打断了老太监的话。 皇帝坐在铺子棚子下的长凳子上,抻长了点脖子,朗声问里面忙活的老翁老媪说道:“来碗馄饨。” “行,您外面先等一会儿,稍后就成了。” 虽然是在宫外,但谁是主,谁是仆,还是不能忘却的。 皇帝坐在凳子上,老太监就站在他身后,也算是隔绝了皇帝和另外一桌人的接触。 老太监就怕这些人说些粗鄙的话,污了皇帝的耳朵,到时候,吃苦的可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 过了一会儿,这两桌的馄饨都上了来,皇帝正吹凉了一个馄饨,还没有入嘴,那桌的人早就吸溜吸溜的几口吃完了,吃完了就在谈天说地。 这间铺子人少的可怜。 平常也凑不齐几桌子人。 老人家也没儿没女的,就喜欢一个热闹,今日好不容易来了点儿人,自然是不赶他们走。 于是,那桌子的人言论,就这么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就算是老太监拦了,也相当于白拦。 “唉,听说这次治了疫情,救了咱们的是一位姑娘。” 一个男的笑他没眼光:“永明公主不就是个姑娘嘛。”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个男的狐疑的看着他:“难不成你是说救了咱们的不是永明公主。” 那个男的左右张望,朝着他狠狠嘘了一声:“噤声些,别让有心之人听着了!” 那个人恍然大悟,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迟了,隔壁桌的皇帝全都听见了。 皇帝的脸色现在已经沉了好几沉了,老太监心里暗骂那些人多嘴,他刚想朝着那两个男人想发作发作,皇帝就发话了:“先回家,我用完了。” 皇帝临走的时候,还拿眼觑了两个男的一眼。 皇帝一回宫,就直奔柔贵妃的宫殿。 柔贵妃这几天心情不错,京城里面疫情好了许多,剩下的人也不疼不痒的,没什么大碍,就算她去了京城外面,她的死期也将至了。 柔贵妃正在让宫女们给她的指甲涂丹蔻,一个宫女像是刚进宫的样子,手上活儿没那么利索,一个不小心,丹蔻就涂到肉上了,柔贵妃狠狠剜了那个宫女一眼:“你个贱婢,你的一双眼睛是白长的?!” 柔贵妃正要斥责那个小宫女几句,皇帝就这么过来了。 皇帝端的那叫一个风轻云淡,但柔贵妃伴驾多年,多少还能摸出一点皇帝的脾气来。 她规规矩矩地给皇帝行了一礼:“臣妾见过陛下。” 皇帝跟贵妃寒暄了几句,便直入了正题,无非就是说一些胜宁的好话,隐隐绰绰的表达一些自己后宫空虚的事实。 柔贵妃陪伴了皇帝多年,皇帝也陪伴了柔贵妃多年,柔贵妃的心思,皇帝拿捏起来,简直就是十拿九稳。 他就知道,柔贵妃是不愿意放过胜宁的。 他是皇帝,权力在手,但是他不愿自己的手上沾上血腥,他信佛,相信来生,讲究来世。 那胜宁还得必须要死,那这份工作,只能让柔贵妃来胜任了。 柔贵妃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皇帝唇角微一勾,他知道柔贵妃上钩了,接下来,只要坐等好戏便可。 说完,皇帝还装模作样的留下了一些暗卫,供着柔贵妃使唤。 “属下愿为陛下,为娘娘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 暗卫的声音传得很远,让柔贵妃心里倏地升起一股子舒爽,得意! 贵妃的下巴昂的很高,换言之,就是在拿鼻孔眼看人。 她心里洋洋得意的很。 永明公主才是人于水火之中的神灵,那个医女,算什么东西!还不是个短命的货色! 夜色当空,月色如洗,白天的时候,觋师吩咐了他们几句,就把他们往外赶。 胜宁说是为了崇仰,才要调查这件事,但就是害怕这样的事情会再次重演,每过几年,就会发生这样的疫情,到时候惨死的女子便会更多了。 她打心底就不愿意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无论胜宁说什么,谢见明永远都一脸真诚的,笑嘻嘻的看着她:“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于是他们两个找了一个山洞,两个人就这么歇了下来。 只要谢见明在,几乎所有的事情都用不着胜宁来操心。 胜宁正在山洞里面打坐,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当中,胜宁睁了数不尽的眼了,就算是闭着眼,心中也会有杂念——那怎么还不回来啊,遇见什么困难了吗,是不是让京城那些人给逮住? 谢见明在她心里,就是一个湿着羽毛,可怜哒哒的小孔雀幼崽,眼睛里还冒着幽幽的水光,要落不落的可怜模样,他本事也小,要是遇见个厉害人物该怎么办呀?! 胜宁越想,越心急如焚,连坐也不打了,掀起裙子就往外跑。 “谢见明——!” “这丫头怎么不听话呢!是让你们往远先跑吗!拿老夫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觋师的话说的冷不丁的,不仅截住了她的话,还一下子给她吓得直了身子,差点就把她的雪豹耳朵给吓出来了。 “您老人家怎么在这?” 觋师狠乜了两人一眼:“我要不来,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左耳朵出,右耳朵忘的呢,一个个的小年轻,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找了一个离这极近的小山洞,哼——!” 他们明明知道路上有虎,偏还要向山行,给觋师气得够呛。 觋师对谢见明道:“听闻当今魔尊也是孔雀妖,不知你可是他亲戚。” 谢见明心中打鼓,当即出言否认:“自然不是。” “你没有那么大能耐,为何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啊!” 觋师刚想再教训胜宁几句,可就在他看向胜宁的下一刻,看到她身后有人,那人手中有剑的那一刻,瞳孔直接猛锁成一个点。 雪豹的速度远比人的速度要快,胜宁凭借着直觉,反手就握住了那刺客的拿着剑的手臂,一个用力。 咔嚓。 那个刺客的手骨瞬间就教胜宁扭断了,刺客受伤蓦然脱力,哐啷一声,闪着银辉的剑就砸在了地上。 胜宁一咬牙,又是一个用力,直接给他甩到了洞口石壁上,那人后脑勺着石壁,把那人砸的头昏,右腿利落的勾上了那人的脖颈,狠狠的将他放倒在地,胜宁一脚就踩在他的喉咙上,不出一息,那人就身首分离了。 谢见明那边动作也很快,很利索。 三个人气喘吁吁的会面了,觋师身上也有伤,走路都不稳当,直打颤了,胜宁一把扶住了觋师:“我这有药。” 觋师摆摆手:“不用了,你们留着吧,我这把老骨头了,不值当了。” “哪里的话,好生不中听。” 胜宁一边把药草捣烂了,一边给觋师上药。 觋师仰着头,真是可怜了这漫天的繁星,他的妻子走了,孩子也去了,他又老又瞎,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世上,真没劲。 他忽然道:“丫头,你真的很善良,但是这份善良会要了你的命,可否知道?” 胜宁想起先前自己为民和亲之事,不动声色的说:“我知道。” “那你还去闯。” 胜宁鼻头有一些发酸:“我这人,就爱多管闲事。” 觋师看着谢见明,似乎是想让他劝劝胜宁,然而谢见明是鲜明的“胜宁党”,丝毫不听他的话。 觋师感受着脸上吹来的夜风,道:“你若是想查这件事,可以去浮云寺找静安方丈,他会有办法的。” 胜宁走了回子神,想到了一些事情,意识回笼了,就答应下了。 觋师伸出了右手,企图想抓住一缕梳来的晚风,他五指瞬间并拢,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他道:“丫头,我求你一件事,你真的查出来真相了,就杀了我吧,我……我想他们了。” 没等胜宁答应,他昏黄的眼珠里流出了一颗清明的泪:“谢谢。” 有些人活着,是很难受的。 第7章 大限将至,背后之人 告别了觋师,胜宁和谢见明见踏上了去浮云寺的路。 浮云寺离这村庄也不远,约莫着是三十里地的路程,它曾经是大楚国的国寺,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最起码一千年前确实是这样的。 那时候,父皇母后感情也不是之后的那种剑拔弩张,也算得上是举案齐眉,比翼双飞,她出生当日,就有来自浮云寺的方丈来给她诵经祈福,但浮云寺方丈并没有照做,而是留下了一句“今世戚戚,来世楚楚”之类的话语。 皇后当即就不乐意了,说她的女儿一定会一生幸福,还轰走了那位方丈。 但后来,方丈的话果然就应验了。 想着想着,胜宁心里生出一股子沉闷来。 谢见明时时刻刻都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就连她脸上的那种细微的表情都能收入眼中。 谢见明放慢了脚步,两个人本来就是并肩而行,这样一来,胜宁的脚步也放慢了,胜宁问他:“前方可是有什么野兽?” “并未如此。” “那你缘何放慢了脚步?” 谢见明从乾坤袋里拿出来一件披风,抖了抖,给胜宁披上了。 胜宁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他系在腰侧的乾坤带,乾坤袋是一件便宜的法器,除了在凡间买不到之外,在天界,魔界可都是卖都卖不出去的东西。 但对于他们来说,一个灵力受损至今尚未痊愈,一个就是魔力稀薄的孔雀,两个人也凑不出来,可以买乾坤带的灵力,一开始,胜宁就没打算买了,尽管这个东西真的很方便。 但是那天谢见明偷偷跑了,当天晚上带回来了一个乾坤袋。 她问是怎么带回来的? 他说他去妖界给人家做小工,换了一天的灵力,去买来的。 胜宁的意识渐渐回笼,她几乎就脱口而出的说出了那一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她好的人屈指可数,皇后,太子,以及她转世成为雪豹后,生下她的雪豹夫妇,除此之外,没有血缘的牵扯,她很难相信有人不图任何东西地为她好。 谢见明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笑容,笑起来很真诚:“这是应该的,你救了我。” “可是我只是把你从雨里救出来而已。” 两个人行走于夜风之中,在昏暗的环境当中,胜宁看不到谢见明脸上的表情。 不过她能听见谢见明说:“我这魔吧,跟别的魔可不一样,别的魔都记仇,我记好。” 胜宁笑了一声:“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了?” 听见胜宁的笑声响起,谢见明的心,这才放下了,方才一路上,她都是沉闷的很。 于他而言,他什么也不愿意做,但若是胜宁喜欢,他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帮她得到,她想要真相,那他就陪着她去查。 浮云寺很是壮观,坐落在山顶之上,占地极大,不过他们初一进去,没有慌了阵脚,而是尾随着一个洒扫的小和尚,这么晚了,除了他,他们就再也没见过,还有谁来打扫,这小和尚应该就是被人孤立了,自己扫完这几座大殿。 他们只要跟着他,不能把这里的地形给摸清楚。 浮云寺虽然是曾经的国寺,但时至今日,谁又知道这里的景物发生了什么变化呢。 他们刚从树上落地,就隐隐约约的嗅到了一股怨气的味道,不过这种味道转瞬即逝,让胜宁角的这种味道甚至是不存在,这里可是浮云寺,哪里有什么怨气! 一定是她脑袋瓜儿绷紧了,开始草木皆兵了! 静安方丈在觋师嘴里,还是一个不错的人物,品德兼优。 他们跟着这小和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应该住在一起,品德兼优的静安方丈应该不会把这寺庙里的人分成三六九等,自己为三等,住好雅舍吧。 小和尚应该初来乍到,扫了好久的地,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他才完成自己的工作,回去寝屋了。 胜宁和谢见明两个人狠狠心,用了一个隐身术,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照着觋师给他们的静安方丈的画像,不错眼的盯着那些刚出门的和尚们。 一个,两个,三个。 胜宁感觉自己的眼都要看花了,静安方丈怎么还不出来,难不成他真不住这? 眼下,只有一个房间还紧闭着房门,胜宁和谢见明两个人瞪着四只眼,要是两个人的眼光可以化成实质的东西,那这道房门应该早被两个人捅出窟窿来了。 那些小和尚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这间房门才姗姗的敞开了。 出来的这个人穿衣打扮上十分华贵,脸上带着一种不属于出家人的世俗,眼里还对身上的袈裟充满着得意。 那人嘴里还满是不屑道:“静安还真是简朴呢,一件好袈裟都没有,之前他还有两件破袈裟换着穿呢,现在他恐怕只剩下他身上穿的那一件袈裟了,也没看见给自己添置点衣裳,穷酸鬼!” 那人说完了,正要往大殿里走,他身后一个小和尚蓦然轻拽住了他的手臂:“静默主持,方丈不在,您若是这样,方丈回来了,该如何是好?” 静默主持狠狠斜了那个小和尚一眼,语气也算不上好,当然,里面还夹杂着一种欢呼雀跃:“皇室规定了,每次疫情过后,都让寺里最德高望重的和尚,去永明公主庙宇里诵经祈福,哪一个去的和尚回来活的久的?哪一个不都是重病缠身,不治而亡!” 静默主持呵呵的笑了起来:“静安那老头子一死,整个浮云寺就是我做主了,以后你就不应该叫我静默主持,还是叫静默方丈了!记住了吗?” “可是,可是静安方丈贤名远扬,寺中多半都是敬重他的人,且他今日便要回来了,说不定他还能苟延残喘几年呢。” 静默主持无语地盯着小和尚:“说你蠢,你还不听,我早就找好了人,把‘那位’给放出来了,今日,我就要让静安那个老家伙名声扫地!这浮云寺可是国寺,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他就死路一条了,哈哈——!” 说罢,他们就洋洋得意得走了。 胜宁跟谢见明对视一眼。 静默主持说的“那位”究竟是谁? 但不论这人是谁,都是静默主持残害静安方丈的一柄重剑。 静安方丈绝对不能死! 但“那位”应该是静默主持,提前就找好的人了,他们也不知道是谁。 谢见明看着犹豫不决的胜宁,就要知道她又是不舍得灵力了。 他方想开口,说去大门口守着,有什么异动当场叫那个人拿下。 胜宁深深望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抠吗?” 谢见明义无反顾的说:“当然没有。” 胜宁好笑地勾了勾唇角:“没有,那就听我的。” 她掐了一个决,指尖跳跃着蓝色的灵力,轻轻一弹,这灵力就跟利箭似的,飞到了那静默住持的后脖颈上,静默主持的身子立马就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双眼一闭,以脸抢地。 这个决是引魂决,可以探查一个人的记忆。 胜宁和谢见明立马就化成了两缕魂,钻入了静默住持的识海里面。 两个人初到静默主持的识海里面,教里面的黑雾迷的睁不开眼,神识清明的人,识海也就清澈,心眼子不正当的人,识海里面却浑浊不堪。 每一团黑雾,就是每一件他做过的坏事。 胜宁打眼一看,欺男霸女之类的事情,竟然是他所做之事中,最不值一提的存在。 谢见明只身挡在胜宁前面,护卫着胜宁,两个人一边走,谢见明一边拨走前面所有的黑雾。 他们所看的记忆,都是通过静默主持的眼来看的。 “静默主持”脱去了袈裟,带上了斗笠,把自己做的严严实实的,看上去就是一个旅人。 胜宁和谢见明就跟着“静默主持”走着。 走了一阵儿,两个人眼前大亮了起来,周围也不是乌漆麻黑的环境了,而是一间雅舍,不是在浮云寺里,看这模样应该是客栈里面。 客栈里面很是简陋,桌椅板凳都老旧不堪,“静默主持”一坐上去,板凳就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的响。 小二过来问他要喝些什么。 “静默主持”随手拍出来几块碎银子:“一碗水,剩下的给你了。”说完,他下巴努了努二楼的方向,“这里生意不错呀。” 小二满脸带笑的拿了银子往自己怀里揣,有了钱,什么事也好办,小二笑着对“静默主持”道:“平常生意没这么好,今日来了一个和尚,还带着一个姑娘,那姑娘虽然脸配面纱,但眉眼来看,绝对是个不俗的人物。” 面纱? 胜宁和谢见明对视一样,她咬了咬下唇,难不成静安方丈救下来一位了? “静默主持”又给了他几块碎银子:“我要那和尚隔壁的那间房。” 说完,“静默主持”就上楼了,胜宁跟谢见明就不错眼地跟着他,他们只能跟着他,不然,他们就看不见他看到的一切了。 “静默主持”来到了“静安方丈”的门前,弓下了身子,这间客栈破烂不堪,窗户纸也不怎么好,容易透光,透人,“静默主持”怕看不清楚,又用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小洞,拿眼睛往里边瞧。 “静安方丈”果然带了一个女孩来到了房间里,而且他还没有穿袈裟。 那个女孩看起来有些疯癫,身着华服,看样子,在床上坐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瞳孔也黯淡无光,嘴里直说:“是恶鬼,是恶鬼,恶鬼来索命了!” 胜宁一看见那姑娘脸上的面纱,神情霍然一凝,果然跟她的面纱一模一样! “静安方丈”离这姑娘不远不近的,问她什么,这姑娘始终都是疯疯癫癫的,没有办法了,“静安方丈”只能在山下给她租了一个院子,让她在里面安养着。 浮云寺香火鼎盛,“静安方丈”有时候脱不开身,所以只能在夜晚的时候静悄悄的下山去看她,这姑娘有时清醒,有时疯癫,疯癫的时候偏多,且除了“静安方丈”,就没人能管的住疯癫的她,所以,要么“静安方丈”去软和疯癫的她,要么是她疯癫了之后,疯魔了似的去找“静安方丈”,仿佛在他身边才能获得一丝的安宁。 “静默主持”自从得知了这个秘密,就再也坐不住了。 后来的事情,就是他吩咐一个小和尚,让他把疯癫的姑娘,趁着“静安方丈”回寺的时候放出来,让他身败名裂。 他说的“那位”,就是这个姑娘。 这里毕竟是个寺庙,而他们一个妖,一个魔,这里着实可克他们,他们只在静默主持识海里面待了一会儿,便出来了。 他们方一出来,正值天边大亮,日出东方,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香火重地,人声鼎沸。 忽然,大殿里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尖叫声,雪豹的耳朵是很灵敏的,胜宁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道声音,一个决就带着谢见明瞬移了过去。 大殿里哭闹喊叫的姑娘,就是静安方丈救下来的那位姑娘! 第8章 恩怨纷纷,皇家庙宇 那姑娘在香客云集的大殿里神志不清地疯疯癫癫,一时哭,一时笑,大喊大叫,着实刺眼。 浮云寺可是大寺,来往的都是些达官贵人的家眷,这不,疫情刚过,她们就出来为家里祈福了,而且这些达官贵人可都是一等一要面子,自小到大,无论是娘家,还是夫家,都是教导着她们要体面的,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三从四德,什么笑不露齿,诸如此类的行论,早就在她们心里根深蒂固了。 于是,这姑娘的疯癫便引得她们恨不得离着她十万八千里,甚至她们觉得她脏,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静默主持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开,迈着必胜的步子,行至大殿里。 他这次,就是要让静安那个老家伙身败名裂,把他从方丈的位子上给拉下来。 姑娘还是疯疯魔魔的,冲着那些香客说一些胡话,说什么她要找静安方丈。 静默主持见火候到了,就故作犹豫地开口道:“钰儿姑娘,你先去后面禅房可好?” 一位女香客拧着眉头说:“什么?浮云寺不是不让香客住禅房的吗?” 静默主持心里乐开了花,面上还是犹豫,就跟别人逼他说,他身不由己似的:“她不是香客。” “那她是谁?” 另一位香客道。 一瞬间,大殿里人声鼎沸,隐隐约约冒出来几句“有好戏看了”,“静默主持怎么知道这姑娘名字的”之类的话,扰得人头疼不已。 静安方丈的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不能去捏住香客的嘴,不让他们说话吧。 静默主持乐得手都是抖的,心里升腾起扭曲的快意! 而此时,胜宁和谢见明已经变成了一对年迈的老夫妻,相互搀扶着,进入了大殿。 胜宁一进去,就神色担心地抱住了姑娘,用着老妇人的嗓音颤抖喊道:“女儿啊,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谢见明也在后面有样学样:“女儿,你又钻狗洞出来了。” 周围的人又开始呜呜泱泱地交头接耳起来了。 静默主持一听他们的话,心里顿时警铃大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头他刚跟这些香客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那头这姑娘的父母就来了! 这不是明摆着打他的脸嘛! 他几步冲到胜宁跟前,皮笑肉不笑道:“这姑娘不是你们的女儿!” 谢见明一拳就招呼到了静默主持脸上,拳头招呼过去的瞬间,还带起了一阵拳风。 “额——!” 静默主持痛呼一声,捂着脸,眼神凶狠得想把谢见明千刀万剐。 这多事的老头子,劲儿倒不小。 平常的父亲,要是女儿被他人这般说道,定然是要勃然大怒的,他这样,符合了这姑娘父亲的身份。 胜宁变化的外貌,一看就是这姑娘老了之后的样子,一看就是母女。 不少人为这姑娘说话。 静默主持虽然心眼子不正当,但终归在外人面前,还是一种光鲜亮丽的存在,替他说话的人也不少。 一个香客就是如此,他说:“既然知道女儿会跑,会疯癫,为何不让人严加看管,而且女儿跑了,你们也不会找,难不成,你们也疯魔了吗?连狗洞都堵不上?” 胜宁声泪俱下道:“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家大富大贵,不然不会不舍得这丁点儿请人的钱财,可我家又不是钟鸣鼎食之家,家里只有我与丈夫,女儿三人!能有屋子就不错了!天神不识人间疾苦,一叶障目!” “你!” 胜宁怀里的姑娘忽然扑腾着,要从她的怀抱里出来,她死死摁住姑娘,她和谢见明的任务只是把她带走,让静默主持的计划无法进行而已。 然而,她的角色只是一个老妇人而已,老妇人怎么会摁住一个年轻的,能轻易逃出家门的女子呢。 胜宁就在一次她的挣扎中,松开了禁锢着姑娘的手。 她刚一眨眼的工夫,这姑娘已经一把扫开了灵台上的祭品,且将蜡烛什么的都扔了下去,和尚们顾及着姑娘,不敢拼力去抢,手忙脚乱之间。 砰——! 姑娘一甩烛台,正好击中了静默主持的头颅,立马就破了一个血窟窿,空气中霍然弥漫着令人胆寒的血腥气,香客们一个个逃窜出去,不见踪迹,速度快得让战马都逊色了几分。 静默主持倒下之后,身子抽搐了抽搐,就一命呜呼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胜宁惊讶的半张着嘴,这怎么可能! 一个女人怎么打得过一个精壮的男人呢,哪怕这个男人再没有准备,那他也是一个男人! 胜宁耳朵微微一动,神色凝重,这个大店里似乎漂浮着一种熟悉的气息——跟她历雷劫时,击落她的金光的气息大差不差 她鼻尖翕动,极力想找出这里气息的来源,可事与愿违,这缕气息很快就消失了,胜宁咬了咬下唇,她都怀疑这里气息是否真的存在过了。 姑娘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也吓得伏在地上,一刻钟后,就没了呼吸。 “你觉出其他气息来了吗?” “并未。”谢见明 谢见明看了胜宁一眼:“我在浮云寺门口设下法咒,静安方丈一回来,我就会知晓,方才静安方丈已经回来了。” 胜宁沉了沉眼眸:“静默主持一死,外头的人都会知道的,静安方丈管着全寺,一定会彻查这件事情,若我的灵力是白色的就好,可惜了,灵力的颜色不能变化,且无法隐藏。”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莫担心,静默主持本来就不做好事,死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胜宁睁开眼皮看了他一眼:“走吧,把这两张皮留在这里,再写下一封书信,把之前咱们在他识海里见识过的欺男霸女的坏事写出来。” 她用余光扫过了死不瞑目的静默住持,“也算是一举两得,也为民除害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而付出代价的。 “咱们先脱身吧,万一一会儿静安方丈来了,就没机会了。” 一瞬间,大殿里面,留下了两具尸体和两张皮。 静安方丈确实是回来了, 但他们循着气息找过去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神的呆滞的,空洞的。 两个人一直隐身,看着许许多多的大夫来往于静安方丈的禅房,却一个个摇着头,说无能为力,最后一个一个离去,禅房里面,又只剩下静安方丈了。 谢见明站在胜宁的身侧,看着痴傻的静安方丈,眯了眯眼睛,他低下了头,附在胜宁耳边说:“他教怨气缠上了?” 胜宁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这里也没有鬼呀。” 怨气来自鬼,这是一条最为基础的常识。 谢见明张了张嘴,正要分辩几句的时候,胜宁眼神一冽,冲着他道:“这里有人,刚刚他来过了。” “什么?”谢见明一皱眉,“在哪儿?” “你在这儿看着静安方丈,我先去追。” 胜宁扔下一句话,就想走。 “两位为何而来?” 胜宁教静安方丈的话吓了一大跳,谢见明看着她颤动的眼珠,心也跟着难受,伸手揽过来了她的肩膀,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把她狠狠禁锢在自己怀里,自己则是鹰视着静安方丈。 静安方丈面无表情,双目无神地回看着谢见明:“我身上的怨气,是来自鬼,来自…………” “来自哪儿?” 胜宁急问道。 静安方丈的表情不对劲,很诡异,要是把觋师给他们的画像和真正的静安方丈比对,胜宁都不敢认。 胜宁还没来得及细想静安方丈怎么恢复如初的,就听见静安方丈的脖子咔啪一声脆响,他头一歪,嘴角一口血徐徐流出来,人就没了。 死状极其诡异,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扭断而亡一样。 随后,静安方丈的血肉忽然爆开了。 看着一副骷髅架子坐在床上,胜宁的雪豹耳朵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一双耳朵往后飞,看着一副骷髅架子坐在床上, 这叫伏死。 一般是死者生前作恶多端,事后后悔,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是抽取自己的一部分法力,存置在特定的容器里面,再用自己的灵力压制容器,死后,法力消散,容器的法力也会因为没有压制而爆出,回到身体,而这样,就会造成静安方丈这样的死状。 后悔吗? 静安方丈不是个好人吗? 还有,静安方丈说的鬼来自哪儿? “要不咱们去他的识海里看看吧。”胜宁道,“说不定他的识海里面就有线索。” 谢见明笑了一声,答应了下来。 静安方丈的识海跟静默主持的识海一样,都是黑色的,密密麻麻的雾。 他们走着,走着,谢见明就快了胜宁几步,走在她前面,替她把这些黑雾拨开。 忽然,他们看见了静安方丈。 这应该是年轻时候的静安方丈,他的眼角没有那么多的皱纹,而且,他原来不是一开始就是出家人,他是有头发的。 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人,胜宁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许熟悉,谢见明脱口而出这是年轻时候的觋师,胜宁恍然大悟。 两者确实是一人。 “静安方丈“怒目而视,“觋师”也是不遑多让,两人面对面,剑拔弩张。 “静安方丈”左手攥着一本手札,右手指着觋师的鼻子就骂:“你到底有没有脑子,那可是皇帝!你要是不把手札给皇帝,咱们还有命吗!” 觋师手上青筋爆起,面容扭曲:“这是我的祖先留下的!” “你要命还是要好名声!” “你我都会法术,皇帝能耐我们何!你就是心鬼作祟,贪污荣华富贵!” “师弟!给我!” 师弟! 静安方丈竟然是觋师的师弟! 那为何一个人是万人敬仰的国寺方丈,一个却在村子里活得形影相吊? 胜宁又陷入了沉思,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都时候,她和拨浪鼓一样摇摇脑袋。 想什么呢! 眼下找到鬼在哪里,怎么解开觋师儿女的死因,才是最重要的! 谢见明一把将胜宁搂在怀里:“怎么,头疼吗?” “不,不是。” 胜宁也不能说自己想象力太丰富呀,她有点尴尬。 “静安方丈”不想和“觋师”有再多牵扯,于是,一甩袖子,转身就要走,“觋师”就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要拽他:“你别走!” “静安方丈”回身一剑。 呲——! 啊——! 世间都安静了。 “觋师”满脸都是血,捂着眼睛,蜷缩在地上,疼着弓起了身子,跟熟虾一样。 血从眼睛里呼呲呼呲冒出来。 “静安方丈”瞳孔猛缩,剑从他手上脱开,哐啷一声落到地上。 然后,一个落荒而逃,一个疼痛非常。 “静安方丈”去了京城,把手札给了皇帝,作为回报,他剃发出家,成了国寺的统领方丈,在浮云寺里,他就是老大。 一过就是二十余年的光景,胜宁和谢见明见过了“静安方丈”在夜深人静的辗转反侧,见过他的夙兴夜寐,最后,他后悔了。 “静安方丈”去找了“觋师”,但是“觋师”不愿意见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打听出来的,“觋师”有一双儿女,且儿女在京城之中了无痕迹的没了,他又趁着去永明公主庙诵经祈福的引子去了京城。 他本以为,自己会在京城里面待上一段日子,结果他第一天去祈福的时候,就发现了“觋师”儿女的踪迹。 那天,他正在诵经,走得最晚,可就在那天,他发觉了一阵怨气。 他用法术变化了一个人偶,放在那里,让侍卫们以为自己没有离开,他跟着那股怨气走,竟然发现了一个敲起来空洞的墙壁。 一个穿墙咒下去,周围黑漆漆的,胜宁和谢见明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 等他们眼前再明亮的时候,发现“静安方丈”已经待着那个姑娘逃了出去,手上还攥着一方带着冰碴子的面纱,来到了一个京郊的小破客栈里了。 随后,他又将带出来的面纱仿制了送到了觋师的小屋子里。 一切结束了,胜宁就领着谢见明出了静安方丈的识海。 问题就出在了永明公主庙里。 其实他们看不清那堵墙壁之后发生的事情,胜宁有点心虚。 他们看不清的原因是静安方丈没有照明,说到底,就是抠,这跟她有异曲同工之思虑,她偷偷掀开眼帘,看了一眼谢见明,幸好他没有问为什么在识海里面看不清,他还是问了,她不得尴尬死了。 “去,去永明公主庙吧。”胜宁道,“皇家庙宇里面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背后之人呐,算不上简单。” 第9章 寻找真相,幕后黑手 一轮明月高悬,还扯了几片乌云遮上了半边脸,夜风凌冽,刮在脸上,跟刀子一样,两人到永明公主庙的时候,本以为这里会暖和一点,没想到这里更加寒冷。 到了这里,胜宁顿然生出来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今世的她,来到了前世自己的庙宇,恐怕世上没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了吧。 他们的隐身术尚且没有解除,这些守着庙的士兵也没有看见他们,无论胜宁走到哪里,谢见明都是她的小尾巴。 这里真的太冷了。 胜宁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虽然隐身了,但也仅限于别人看不到他们罢了,外界的冷热,他们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胜宁刚合拢了手掌,低头往里面吹了一口热气,希望这样可以暖和一点,身上就忽然被人披上了一件披风,丝丝缕缕的热气笼罩了她的身子。 她抬头一看。 是谢见明啊。 胜宁嗔怪地看着他:“这里冷的不行,你做什么把你的衣裳给我。” 说着,她就要去解身上的披风。 “我不冷。”谢见明一边捂住了胜宁去解披风的手,一边死鸭子嘴硬,“我可是孔雀,有毛的。” 胜宁一拧眉:“我还是雪豹呢,打小活在雪山上,照样冷的不行,你一个孔雀,能有多少毛!” 还没等谢见明反驳,她就低下了脑袋:“也是我没用,人家跟着别人,都能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你跟着我,真是受苦了,我什么都没有。” “过来,过来。” 等她一抬头,就看见谢见明一脸严肃地趴在一处墙面上。 她当即就过去了:“这跟在静安方丈识海里看见的那堵墙一模一样。” 谢见明没敢敲这堵墙,就怕响声引来士兵,他把张开五指,轻轻放在了上面:“这里是空的,应该是一座暗室。” 她灵力有限,隐身术和穿墙咒,只能二选一。 胜宁看了一眼外面巡逻的士兵,士兵人数不少,要是他们开暗示的时候传来响声,执勤事变就会像蚂蚁一样涌过来,他们一个是妖,一个是魔,而他们虽然是凡人,对上他们讨不少什么好,但他们并不想造什么杀孽。 她叹了口气,之间灵力飞动,立马就变成了一只老鹰,变化术用到的灵力太少了,细细打算起来,还是很合适的。 这只老鹰雄赳赳,气昂昂地嚎叫了好几声,就怕外面的士兵听不见,嚎叫完,它就飞走了。 趁着这个工夫,胜宁当即就握上了谢见明的手,一阵灵力波动后,他们就进入了这个暗室里面。 一进去,他们都傻了眼。 这不是一个暗室,而是一道窄窄的暗廊,黑乎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容纳一个人行走,而且谢见明一走进去,冰湿的廊壁便紧紧贴着他的肩膀。 这里连一个火把都没有,更不用说火焰跳动的声音了,这里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一切的声音好像都被隔绝在外,就像这个暗廊一样。 谢见明在前,侧着身子,打算牵着后面胜宁的手往前走。 胜宁的手往披风一缩,让谢见明扑了一个空。 “别牵着我的手,你把手伸出了结界,这结界就不管用了,你就该冷了!” “我不在乎这个。” 谢见明一把拽过她的手,让他的手钻进自己的袖管里面。 好冷。 怎么越往里走,越冷呢? 胜宁的右手被牵在谢见明手里,她便把左手张开,放在嘴边,往掌心里呼出了一口气。 这口气在接触到掌心的瞬间,掌心就一阵冰凉,感觉不到任何的热乎了。 因为这口热气成了冰,黏在了她的手心上,连掌心的温度都不能将它融化。 两人走了数百步,越往里走越冷。 啪嗒,啪嗒—— 他们好像踏进了一个别样的,宽阔的空间,谢见明的肩膀不再被廊壁紧贴着。 他们一走进去,身上就冰得要命,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冰窖! 谢见明一手领着胜宁,一手从乾坤袋里找了半天,找出来了一个火折子。 他吹了一口火折子,火折子半死不活地闪出了丁点儿光芒,可不过只是闪了一瞬,火折子就彻底殉职了。 这里真的太冷了。 就连胜宁给谢见明 谢见明喉头攒动,火红的魔力,隐隐约约的闪起。 呲的一声,魔力就跳到了他们头顶的石壁上,魔力渐渐分散,让整个空间都渐渐变得亮堂起来。 这里有许多大的冰块。 有人?! 冰块里边有人! 直到整个空间都亮堂起来了,女主也傻了眼。 因为这是一个极大的空间,比一座三进院都大。 而这里面密密麻麻的,盛放的都是一人大的冰块,每一个冰块里面都封存着一个人,都是女子偏多,而且女子脸上都佩戴的面纱! 女主极目远眺,这里约莫着有两百具尸体! 女主震惊的都忘了呼吸,忘了眨眼。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面纱上的怨气如此之重了! 这些人究竟是爱了那个人的什么路啊,竟然会被痛下此手! 谢见明从背后捂住了胜宁的眼,把她的整个身子都摁进了自己的怀里:“别看了。” 胜宁扒拉着他的手:“我要看!” 说完,胜宁长舒了一口气,鼻头一酸,她眨了眨眼,几滴泪水就洇湿在了谢见明指尖:“背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要想知道背后之人,就得继续去查! 尸体能给他们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这里说是暗室,这还不算是一间暗室,因为这儿的正前方,还连接着另一段跟他们刚才走过的,一模一样的暗廊。 他们又穿过了一样的暗廊。 两个人走的很急。 “哎呀!” 胜宁脚下有一团冰,差点给她绊倒了,幸亏谢见明扶住了她,不然背后之人没有查出来,她自己先负伤了。 谢见明一手扶住胜宁,一手耀气红光,去查看那个冰团。 这哪是什么冰团呀! 这就是一件封了冰里头的,团成了团的袈裟! “袈裟!”谢见明对她道。 “什么?袈裟?” 胜宁惊讶道。 忽然,她想起了静默主持说的一句话。 静默主持说,“静安还真是简朴呢,一件好袈裟都没有,之前他还有两件破袈裟换着穿呢,现在他恐怕只剩下他身上穿的那一件袈裟了,也没看见给自己添置点衣裳,穷酸鬼!” 照静默主持的意思来说,静安方丈只有两件袈裟,而他们在静默主持识海里,看见了静安方丈没穿袈裟,还领着那个姑娘去了破破烂烂的客栈。 这种小客栈,穷得京城里面都不愿意捞油水,所以京城里面也就不会在意了。 那么,静安方丈应该是把那姑娘从这里救走的。 胜宁越想越想不明白。 就算是静安方丈要救那姑娘,那他的袈裟应该是留在第一段暗廊里面,而不是第二段暗廊里面呀! 两个人继续走,进入了一个方才跟第一个暗室一模一样的地方。 这里很空阔,比上一个暗室来的更加豪华,上一个暗室就和冰窟窿似的,这一个暗室修得却像是皇宫。胜宁总觉得这里有些熟悉,特别像皇宫中的一个地方,这里的布置就跟宫殿里面一样,那些人是在封存在硕大的冰块之中,而他们眼前的女人,却是躺在床上。 胜宁无端生出来心慌。 他们走了过去,依旧是谢见明走在她前面。 一看见床上女人的面貌,胜宁瞠目结舌。 这是她前世的身体。 那具尸体就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身体也没有腐烂,肤色如常,一切的一切都跟她生前一样,她躺在那里,神情安宁,双手搭在腰间,身边还有一株莲花,光芒莹莹,枕头边还放了两本手札。 她仿佛就只是睡着了而已,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脖颈有一处伤口。 那是她曾经的身体,她比谁都了解这道伤是怎么来的。 她和亲回鹘回来后,怕自己的名声成为世家攻击哥哥的工具,就打算自杀,在她用朱砂自杀之前,她也尝试过自刎,但很快就叫人发现了,未遂之后,高胜寒就将永明宫内外所有的尖锐刀具都拿走了,包括小厨房里的菜刀。 所以她前世的脖间,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胜宁双眼无神地后退了几步,浑身上下抖的厉害,茫然,失措,惊恐,在她的脸上依次展现,她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脖颈间是疼的,就跟当初她自刎的伤口一样的疼。 到底是谁把她前世的尸体放在这儿的? 一千年了,她的尸体早就应该化成灰了! 难道也是那个背后之人做的吗? 背后之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见明看着这具尸体,也是心疼非常,他五指紧握成拳,指甲扣进了掌心里。 寂寥的空间里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 啪啪啪—— “我真佩服你们。” 两个人的神经又绷紧了。 “你们还真是厉害啊,能找到这里来,省的我去找你们了。”皇帝话锋一转,“不过,就算你们能找过来又怎么样?照样是死路一条!” 皇帝的话,就像是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扎进了谢见明的心里。 胜宁攥紧了拳头,看着来者不善的皇帝,道:“为什么要杀她们!” 皇帝看着胜宁这副样子,愣怔了一会儿,随后愤恨道:“临死之人,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她们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的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下辈子你可要好好记得了!” 第10章 祖传法器,前世记忆 谢见明只身挡在胜宁身前,他眼神里迸发出红光,朝着皇帝单手执刃,看起来就像是索人命的恶鬼,这里太冷了,通黑的剑身被锈上了冰碴,在皇帝的视角看来,谢见明好像是握住了一柄冰块,而非刀剑。 皇帝一言不发,眼神就足以表达他的不屑了。 “共生!昭来!” 皇帝一唤,那具女尸身边的莲花就飘了他手上来。 胜宁绷紧了唇线。 共生,这个名字别人或许不熟悉,但是她对其一清二楚。 共生本来是天神赐予给大楚国的法器,大楚国先民曾经跟随天界打天下,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凡人,天界看不上,便给了先民大楚国这片土地,还给了一件法器,名唤共生。 共生极为认主,这么多代的皇帝,也没看见它认谁为主过! 这些,都是她偷偷去看了先民手札,才知道的。 没想到,共生竟然会认皇帝这样的人为主。 胜宁道谢见明:“这法器厉害,你别逞强。” 说着,她就想挡在他身前。 谢见明一直握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给她扯了回去,大拇指还擦了擦她的皮肉。 “我本事大的很,你莫担心。” 胜宁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看向了皇帝,咬紧了牙关。 共生在皇帝的手心上悬浮着,这一朵娇小的莲花,竟然在他的手心慢慢膨胀,一片片流淌着彩色的花瓣渐渐舒展开来,露出里面的花信子。 花信子不要命似的疯狂生长,伸长,每一条花信子就像是一条猛攻的长蛇,攀上石壁,紧紧贴在上面,就跟爬山虎一样。 花信子也把床上的女尸紧紧缠绕,包裹,直至把整个床,都封了起来,势必不让他们碰到这具女尸一根手指。 胜宁不敢动用自己仅剩的那点儿灵力了,于是化作了雪豹,扒在出口的门上,拿嘴去撕咬,一口就把花信子咬在了嘴里,可是她刚偏头,把嘴里的花信子吐出去,一回头,又长回去了,甚至涨势过犹而不及。 谢见明又是一击魔力飞了过去。 刺啦——! 是结界! 皇帝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结界,谢见明剑刃刚触碰到结界,就让它弹飞了数几米。 是共生在保护皇帝! 皇帝看见眼前的景象,只是愣了一瞬,又继续操控着共生,直到共生爬满了石壁。 皇帝站在床前:“共生,绞杀!” 皇帝刚一下令,花信子就跟弓起身子,猛攻的毒蛇一样,密雨似的朝他们袭来。 谢见明侧身扑把胜宁扣进自己怀里,身后冒出来一个巨大的,火红的孔雀虚体。 谢见明侧着头,露出了半张脸,眼睛里面红光明明,杀意浓浓。 “我要你死!” 孔雀虚体蓦然展翅,一个疾冲,眼看就要穿过皇帝身体了,一道金光闪了过来,孔雀虚体散了。 砰——! 谢见明下意识就捂住了胜宁的耳朵。 刹那,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样。 共生收回了蛇一样的花信子,也渐渐缩小至原先大小的模样。 皇帝大惊失色,嘴里嘟囔着怎么可能,他身上怎么会有孔雀之形! 谢见明眉间的魔印闪烁,时明时灭,魔力从他的身体里滚滚冒出,他想放下胜宁,去弄死皇帝,然而胜宁一下子把脸贴在了他怀里,说:“你别这样,彻底入魔了怎么办?” 共生萎了不少信子,但还有两支花信子风采依旧,一只触碰到了皇帝的眉心,一只往胜宁去了。 谢见明刚祭出瀛华,来不及去砍花信子,花信子便刺入了她的眉心。 …………… 胜宁觉得身上又冷又虚,拱着脑袋想找一个温暖的地方。 谢见明看见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的胜宁,心软得没了形状。 他看了看远处的一切,都太陌生了,无论是衣饰,还是住行,亦或是长相,这里的人都跟楚国人大相径庭。 他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于是他就把昏迷的胜宁带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 “嗯,哼!” 胜宁闭着眼,哼唧了几句,谢见明立马搂了搂她,让她睡得安稳一点,不过胜宁还是醒了。 胜宁一睁眼,就看见了眼下乌青的谢见明:“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咱们好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胜宁从他怀里起来,看了看四周,皱着眉头说:“这里好像是回鹘。” “你来过?” 谢见明看着她的背影,瘦小,孱弱,看得他的心都是颤的。 她怎么知道这里就是回鹘了? 难不成,难不成她有前世的记忆? 可是,投胎的话,必饮孟婆汤,饮了孟婆汤,何来记忆可言? 胜宁叹了口气:“实不相瞒,以前来过这里。” “你是不是在这里待了二十年?” 谢见明将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心里的疼痛早就无以复加了,他的心好像被切成了千百片,泡在了辣椒油里。 “你怎么知道的?” 胜宁刚要看看四周,想一想自己身处何地,结果背上一沉,谢见明狠狠抱住了她,其力气之大,仿佛像是要把她揉进他的血肉里面。 “你怎么了?” 胜宁问他。 “没事,就有点害怕而已。” 胜宁往后伸了伸手,摸上了他的脸:“别怕。” 谢见明重重点了点头。 她道:“咱们去找共生。” 谢见明又是重重点了头。 两人找不到方向,就走啊走,走啊走,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人也渐渐多,却发现那些人跟看不到他们一样,谢见明去问他们去楚国的路,他们也听不见。 后来他们明白了,他们应该只有意识过来了,那些人当然看不见他们,听不见他们说话了。 走了好久,回去的方法没发现,却发现了一群面目狰狞,杀意不少的大汉们。 他们是个看客。 看着那些五大三粗的回鹘人从一个破旧的帐子里面打出来了一个女人,女人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浑身上下找不出来一处好皮,身上都是一些干涸的血迹。 这个女人就是高胜宁。 高胜宁被一路打到了回鹘首领面前,他是她的丈夫,却在她嫁过来的二十年中,从来没有一天进过丈夫的职责,有的只有奴役,压迫,辱骂。 回鹘首领难得蹲下了身子,跟高胜宁平视,高胜宁不敢看他,只是垂着眼睛。 忽然,高胜宁觉得下巴像是被铁钳拧住了一样,回鹘首领迫使她看着自己。 回鹘首领道:“永明公主,今日我请你出来,是有一事找你。”说完,他一把将高胜宁摔在了地上。 啪—— 只见回鹘首领打了一个响指,手底下的人就拖着好几个半死不活的大楚人扔在了高胜宁身边。 回鹘首领拽着她的头发,逼着她去看这些不成人样的人。 这些人手脚都被断了,舌头要被拔了,头发也都不见了,耳朵也被切了下来。 回鹘首领像是恶鬼一样,对高胜宁说:“你的好皇兄,派他们过来救你啊,可惜了,让我识破了!” 他一边拿高胜宁的头去磕地,一边阴森道:“你知道他们打算怎么救你吗?他们过来杀我,你们楚国,真是没心没肝,当初要不是我们回鹘给你们战马,让你们赢了顺国,你们楚国早就亡国灭种了!” 她前世的身体跟今世的身体一模一样。 谢见明从一开始,就忍不下去了,他在大楚皇宫努力化形的那二十年里,她根本过得不好,他也不是蠢得不知道,只是当时的他无能为力! 今时不同往日了。 其实当年胜宁在返回大楚前夕,他就已经找到了回鹘,与高胜寒派来的人,一同灭了回鹘全族,方才他们看见的回鹘首领折磨的人,只是高胜寒派来的一部分暗卫罢了。 这件事,高胜寒应该也知道,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只孔雀来自大楚皇宫,在高胜寒的理解中,这只孔雀跟大楚毫无关系。 两者合作,将回鹘灭了,高胜寒再以回鹘内乱之由,将她接了回去。 他手上沾了血,所以他不是妖,而是魔。 谢见明没想到她曾经受过的痛苦,每每握紧了拳头,打算动手,都让胜宁拦了下来。 “算了,用法力的话,浪费法力,用力气的话,还浪费你的力气,何苦呢?” 起初,胜宁觉得,这事都过了一千年了,自己总该放下了,可看见这样的情景,她的心还是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的眼圈浮上了绯红,鼻头也是酸酸的,她想,自己怎么这么矫情,一千年了,怎么还是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呢! 很快,一只孔雀从天而降,挡在了高圣宁前面。 这只孔雀就是谢见明的真身。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真身,当时的他是妖,身形变化由心而起,想大便大,想小便小,遂而,挡一只硕大的孔雀落在高胜宁身前是时候,高胜宁松了一口气。 胜宁和谢见明就像两个局外人一样,看着那只孔雀是怎么把回鹘首领的眼啄瞎的,咬破他的五脏六腑,把他曝尸荒野的,看着大楚暗卫是怎么杀尽那些大汉的。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孔雀怕自己吓到高胜宁,就自己垂着头,走了。 那群暗侍纷纷跪地,高呼恭迎永明公主回宫。 高胜宁一时激动,恰逢紧着的心弦忽然松了,大病了一场。 胜宁和谢见明跟着车队,一起回到了大楚京城。 京城正门,只有皇帝高胜寒在那里翘首以盼的等着,那些出嫁到世家的公主,一个个都抱病,不愿意来,说到底,那些公主嫌她脏,那些世家,怨她是怕死之徒。 可高胜寒亲自为高胜宁驾车,驶入了皇宫。 哥哥。 这是一直爱护她,宠爱她的哥哥。 再见家人,胜宁把目光错开了,家人已逝,自己若是困在过去,也只是徒增伤心罢了。 她垂着眼眸好久,才复抬眼,眨了几回,眼里不再波光粼粼了。 一侧头,发现谢见明在看她,可刹那,他也错开了眼睛。 她道:“刚才的孔雀,和你的真身真像。” 谢见明心里一震:”是吗?” 他刚要解释自己就是方才的孔雀虚体,胜宁就道: “我说笑的。”胜宁笑道,“咱们也进去吧,找找共生在哪里,跟着皇…帝,应该就能找到的。” 其实她想喊的是“哥哥”而非皇帝,但喊前者的话,她心上的伤怕是要再添上几分了,这里终究是幻境,她若是沉溺于过去,回到现境之后,再想从心痛中抽离,不是易事。 主要是,愿意哄着她的哥哥早已驾崩,没人会愿意哄着她了,她哭,她闹,她难受,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11章 真相大白1 胜宁之前只是看过先民手札,可共生究竟在哪里,她不得而知,这是每任皇帝才会知道的秘密。 于是,他们还是跟着高胜寒。 高胜寒将高胜宁送回永明宫后,便去了御书房。 他们就跟着高胜寒,又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的门一敞开,高胜寒脸上就再没了笑意。 因为里面站着的,都是那些未去城门迎接高胜宁回朝的公主们。 公主们就是看不上高胜宁。 说到底,就是得意罢了。 她是嫡出的公主,不也是和亲的命运,而她们虽然是妃子所出,不也照样嫁了尽在京城的世家。 打心眼里,她们就看不上高胜宁,觉得高胜宁不配她们去迎接。 高胜寒脚步沉重,一步一步,像是踏在了她们心上,连一点笑意挤不出来。 “明玉,你身子怎么忽然好了?” 高胜寒坐在龙椅上,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明玉公主喉咙攒动:“妹妹,妹妹也是借了永明姐姐的福气,多亏了永明姐姐的——” 高胜寒一拍桌面,让在场的几位公主集体颤了颤肩膀。 “原来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 “是啊,是啊。” 明玉听见高胜寒给她台阶下,点头如捣蒜,全然没有听到高胜寒话里的讽刺。 老太监在他身边伺候多少年了,自然知道他的心思,高胜寒打算让这些公主们死。 出言提醒道:“陛下。” 高胜寒剜了他一眼。 “朕多少年没见过这等奇事了,早间还是缠绵病榻,晚间就活蹦乱跳了。” 在场的所有公主都给自己捏了一把汗。 忽然,高胜寒阴冷道:“朕想亲眼看看,你们给朕表演,表演。” 说完,他便下令,要今日所有没去城门口迎接永明公主的公主们去死。 公主们自然不愿意,七嘴八舌地说自己是世家的妻子,可于事无补。 胜宁半张着嘴。 她的哥哥,她的哥哥怎么可能变成这样了…………… 处死公主这样的大事,她在永明宫里怎么没听见一丝风声? 当初那个宫女,明明说的是哥哥对公主们小施惩戒。 胜宁阖了阖眼,再睁眼的时候,她说: “走吧。” 胜宁低着头,扯了扯谢见明的袖管。 她需要缓一缓,但是好像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谢见明道:“要不咱们去永明宫?” “好。” 两人又去了永明宫。 自她回来之后,她哥哥每日都来永明宫。 他们去永明宫,她哥哥也会去的,左右他们还是能从他身上找出来共生在哪里。 高胜寒果然每日都去永明宫,高胜宁也因为哥哥的到来而欢喜。 每天都是这样按部就班的日子,直至一天。 一个宫女过来了,而高胜寒没有过来。 高胜宁就问陛下怎么没来。 宫女说,陛下最近十分为难。 高胜宁追问,陛下为何事为难。 宫女踌躇,还是高胜宁追问了许久,才道陛下是为了公主的事情忧心,之前公主们没去迎接公主,陛下就对她们小施惩戒。 如今,世家找上门来了。 世家的重要,高胜宁还能不知道? 她沉默了好久,吩咐宫女道:“你先出去吧。” 宫女出去之后,高胜宁闷闷不乐了好久。 高胜宁就是胜宁的前世,她之后要做什么,胜宁心知肚明,果不其然,她抽出一把匕首,打算自尽。 若是她死了,就能让世家消气,让哥哥的皇位坐得更稳妥。 谢见明伸手想去拦,胜宁却拦住了他:“省点力气吧,历史不容改变。” 但匕首刚架在脖子上,就有一个女暗卫冲了进来,劈手夺过了匕首。 自此,永明宫所有的刀具,如过眼云烟一般,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但高胜宁还是死了。 再一次经历自己的死亡,胜宁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她不是一个好学生。 高胜寒闻讯赶来,眼圈红得要命,一看就是哭状惨烈。 “是谁跟公主说的?是谁!” 方才那个公主迈了出来。 高胜寒抽出御前侍卫的剑,对她就是兜头一劈。 结果宫女只是化作一缕金烟,飘走了。 高胜寒过来前,正跟胡搅蛮缠的世家过招。 他一来,世家跟着过来看热闹。 世家见人化成烟走了,虽然吃惊,但依旧纷纷说这是上天的安排,说是永明公主死了,是死得其所,是去享福了,但话里话间,都是蔑视,看不起。 胜宁过身之后,剩下的事情,她一概不知了。 她看着挥剑向世家的高胜寒,看着不顾一切的高胜寒,看着杀红了眼的高胜寒,看着疯了一样的高胜寒,心里抽着疼。 她头微微往外一偏。 让谢见明不看清她的泪水。 世家不只有他们,还是数不清的朝臣和势力,哥哥杀了他们,不就是跟世家开战嘛,世家联合起来,怎能让他好过! 胜宁鼻头一酸,她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还连累平日里做事游刃有余的哥哥,也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很快,永明宫死寂一样,沉默了下来。 老太监好久没有见过高胜寒这样了,他只见过高胜寒做了两回出格的事。 第一回,陛下杀了他的父皇。 第二回,就是当下。 高胜寒眼白血红,吩咐道:“别跟着我!” 他只身一人,去了一道几位静谧的暗室。 胜宁和谢见明跟着。 她看过手札,共生能使人死而复生。 心里的猜想成为了现实。 高胜寒带了共生来到了永明宫。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妹妹,心疼得没了形状。 高胜寒屏退了所有人,看着手札里不全的要领,琢磨了许久,才敢开启共生。 一如之前他们见识过的。 共生在高胜寒手心中,从小巧的模样到了硕大的花朵,花信子也伸了出来。 一只花信子钻入了高胜寒的眉心,一只刺破了高胜寒的心脏,蜿蜒汲取着他的心魂。 手札上的一切,在现实中上演了。 “够了!” 胜宁咬紧牙关,上去就想把刺破高胜寒心脏的花信子给扯出来。 可她在这里是虚影,她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无论她怎么扯拽,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到底要干什么!干什么!哥哥!” 胜宁指着床上的尸体,泣不成声:“我都死了,都死了!你救我干什么!” 胜宁从一开始的呜咽,都最后的声嘶力竭,所有的哭诉,所有的泪水,高胜寒都听不见,都感受不到。 胜宁眼睁睁地看着高胜寒脸色变的近乎死白,却无能为力。 谢见明没有拦她。 他知道,她已经忍了许久了,她需要释放出来。 之前,他甚至都觉得她跟行尸走肉一样,直至现在,他才看见她身上的人气儿。 胜宁拽着高胜寒的领子,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哥哥,放手吧,共生都快把你抽干了。” 砰——! 两支花信子忽然缩回了花瓣里,高胜寒也倒了下去。 高胜寒一走三颤步地去看床上的妹妹。 没有醒过来。 高胜寒疯魔地说:“怎么可能!手札上就是这么说的!为什么,为什么胜宁醒不过来。” 谢见明一把将脱力的胜宁搂在怀里。 他想,他知道胜宁为何投胎之后,可以成为妖族,可以保留前世的记忆了。 是共生。 世间有着自己的规矩,比如凡人投胎,只能投成凡人,妖族投胎,只能投成妖族,要投胎,只能和孟婆汤。 而胜宁却两者都犯了。 究其根本,就是共生! 胜宁确实是复活了,不过不是用原先的身体复活。 高胜寒变得疯魔,看着自己心口的伤,不过是一须臾就恢复如初,他又重复了好几回手札上的内容,结果还是照旧。 自己心口的伤还是恢复的很快。 世家的动作也很快。 高胜寒对待叛变很暴力,面对世家的刁蛮,他雷厉风行,很快,政由帝出。 高胜寒最终胜利的那一天,一位世家子弟已经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说话也是往高胜寒心窝子里捅刀:“高胜寒,高胜寒,还真是高处不胜寒啊,母后早逝,妹妹也没了,你就是一辈子孤苦的命!哈哈哈——!” “高胜宁去回鹘不好受吧,她去了十八年,回来没有块好肉了,你以为大楚会对她感恩戴德吗!大楚百姓会欢呼雀跃吗!不会,大楚只会觉得她脏!不可知,她回京那日,多少人都笑话她,怨恨她!” 高胜寒直勾勾地看着他:“你说错了,朕的妹妹,去了回鹘二十年,而非十八年。” 那位世家子弟竟然还真有几分本事,一下子挣脱了众侍卫的束缚,给了高胜寒当心一匕首。 胜宁瞳孔猛缩。 她敢肯定,这匕首一定插进了哥哥的心,但高胜寒就跟没事人一样,在侍卫们重新把那位世家子弟押下去的时候,自己拔出了插在心口上的致命一击。 他还活着。 他死不了。 胜宁心里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 哥哥死不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一千年来的皇帝,都是哥哥! 彩环无意间骂过,说柔贵妃的孩子不能承袭大统,因为所有承袭大统的皇子,都要和明盛帝长得一模一样。 明盛帝就是哥哥! 最终,所有世家子弟都承了那位子弟的福,被凌迟处死了。 回到皇宫之后,高胜寒道:“我的妹妹为大楚立下了汗马功劳,理应被流传千古,流芳百世!” 那天,高胜寒下了一道圣旨——立永明公主庙 又吩咐皇室死侍:“弄场棘手的疫情,让百姓见识见识厉害吧,等他们知道了厉害,再把解药放在永明公主庙宇里。” 胜宁咬了咬下嘴唇,哥哥到底要干什么! 第12章 真相大白2 从那之后,高胜寒就疯了,虽然表面上一如既往,但内心已经不同一日而语了。 每隔几年就掀起一场疫情,而且这场疫情跟之前的疫情截然不同,用的药也是迥然各异,渐渐的,高胜寒也控制不住了。 暗卫给了建议:“陛下,要不张贴告示,让有能耐的大夫过来京城医治?” 高胜寒斜了他一眼:“明目张胆的把人要了过来,谁都知道那群百姓是告示上的医师过来救的,哪里还有公主的功劳?” 暗卫心里一震,连忙磕头请罪:“是属下眼皮子浅了。” 暗卫走后,高胜寒掀开御书房内屋帘子,来到了一处书架子旁边,转动了一下青花瓷花瓶,暗室就打开了。 这间暗室就跟之前他们看到的暗室一模一样。 高胜寒拾起步子走了进去,胜宁和谢见明也跟着进去了。 高胜宁的尸体就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这里的一切布置悉从永明宫。 他们走近时,胜宁觉得有处地方不太对劲。 手札! 对了,胜宁想起来了! 静安方丈不惜与觋师决别,也要带走的手札! 千年后,那本手札也躺在了尸体的床上,那本手札里记录的应该是共生的使用方法。 皇室留下的手札里,只记录了大楚先民的由来,开国的功勋罢了。 高胜寒坐在床沿上,给女尸擦手,道:“事在人为,你为楚国立下汗马功劳,世家和百姓却不知好歹,不过你还有哥哥,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的女神。” 高胜寒只在暗室里待了一会儿,说完话,就出去了。 他前脚出门,后脚暗卫就来汇报。 暗卫说,陛下,找到了一个医师,可以医治这次的疫情。 高胜寒点点头:“别忘了让他戴上面纱,他出宫详看疫病的时候,别让百姓看清他的面貌,待到他研制出来解药,就把他杀了,再把解药端到永明公主庙。” 胜宁心里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该去怎么面对这件事情了。 一千年过去了,他长生不老,就算是受伤,也会很快愈合,他始终保持着使用共生前的面貌。 别人做事,他不放心,他不肯放权于别人,但他也是留下一些孩子,并留下遗迅,只有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皇子,才能继承大统,但总有一个孩子会因为宠妃的嫉妒,皇后的猜忌被送出宫,往往,就是高胜寒假扮这个孩子,回到京城,登基位皇。 就这样,循环往复。 许多年过去了,皇帝没变,疫情却愈演愈烈,不少医师前仆后继,研发出解药,却死于非命。 胜宁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却听咙的一声,一抬眼,发现共生忽然出现在了眼前。 共生的花瓣蔫了不少,眼下只剩下了两片花瓣了。 这怎么行? 共生可以他们离开的唯一希望! 共生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大人不让它做什么,它偏要和大人反着来。 胜宁急得喘了几口大气,一霎的工夫,共生那两片花瓣也蔫了。 紧接着,两人眼前一白,谢见明挡在她身前。 两人再一睁眼的时候,眼前竟然觋师,这时的觋师,眼睛已经瞎了一只了,他脸色不快地看着他眼前的一男一女,这一男一女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 男子对觋师说:“爹爹,只是去京城救治百姓而已,能出什么事。” 觋师冷着面孔:“青松,修竹,你们还都是小孩子,能懂什么!” 女孩说:“爹爹,可是咱们这里缺衣少粮的,遑论药材了,京城地大物博,说不定就有医治您眼睛的药材呢!” “修竹,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觋师气得跳脚:“我这眼睛就这样,治不好了!总之,你们要去,我就把你们腿打断,反正去了京城,也是让那些杂碎打断腿,还不如我打断呢,我打断了,还能养着你们!” 激情讨论之后,觋师还是不让青松,修竹去京城,但脚长在他们腿上,过了几天,觋师见孩子们不吃饭,心里也是急切,本来想拉下脸,去哄一哄,结果敞开门一看,早没有人影了。 那次的疫情棘手,青松,修竹忙活了好久,才渐渐平息下来,本来他们还在想,怎么跟皇帝开口,问他要太医院的珍贵药材给爹爹治病,皇帝却直接邀请他们进宫参加宴会了,还说什么可以跟他提要求,他都会满足。 可是他们刚进宫,才见着皇帝,皇帝就要杀了他们。 两人毕竟是医师,知道怎么样,可能控制脉搏,就装成了死的模样,被抬到了一个冰得要命的地方,那些人还要把他们放在冰块里,青松一点都忍不下去了,双腿绞上了一人的脖颈,咔嚓,那人死了。 修竹也不甘示弱,但她力气有限,只能一掌劈在那些人的后脖颈,把他们劈晕,他们换上了这些人的衣服,想逃出生天,却不料被高胜寒给挡了下来。 当高胜寒手握共生,出现在二人眼前的时候,两人心都凉了半截。 高胜寒从小文武双全,而青松,修竹只是医师罢了。 而且青松还要护着修竹,几招下来,已然败迹。 青松的心口被贯穿了,但是他还活着。 修竹虽然伤口较少,但重伤程度不亚青松。 他怎么还没死? 她为何重伤至如此?男子不是一直护着她吗?她身上没有太多伤啊。 高胜寒思忖道。 他低头看了看共生,花瓣上沾染了些许血迹, 高胜寒看了看他们,难不成,共生不知会复活人,还会使两人同生共死? 他忽然想起了那本静安方丈带来的手札,他当时只是打眼一看,见没有复活胜宁的方法,那本手札,他就再也没有看过了。 高胜寒当心又给了青松心口一刀,青松还是没死,但他比死还难受。 一股子血从修竹的嘴里喷出。 高胜寒明白了,这两人的血沾在了共生的花瓣上,两人的性命就彻底系在了一起,要么同生,要么同死,只要一方受伤,另一方也会受到一样的痛苦。 他刚有点欣喜,面色一下子又沉了下去,胜宁和他的血并没有沾染到共生上去,自然,自然胜宁也没有同生的机会…………… 看完这一切,胜宁二人眼前又是一白,两人再一睁眼,眼前就是静安方丈和觋师了。 这时候,觋师的模样就跟他们曾经看见的模样大差不离了,苍老,无神,跟游鬼一样缥缈,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了他。 觋师说:“方丈,我的儿女前几年去了京城,至今没有讯息,要是您有空去京城的话,烦去寻上一寻吧。” 静安方丈愣了一瞬:“好,师兄。” 每一场疫情过后,皇帝都要他去永明公主庙诵经。 这天,他照例祈福,忽然他耳朵动了动,他听见了一道女人沉闷的泣声,至于为何沉闷,因为这样声音好像是从墙壁里透出来的。 白天,静安方丈不敢轻举乱动,晚上,他又回到了永明公主庙,找到了那堵墙壁。 一个穿墙咒,他就进去了。 里面黑漆漆的。 胜宁和谢见明也跟了进去,胜宁皱了皱眉头,心道:“静安方丈哟,你要是不舍得灵力,咱就顺盏蜡烛吧,外头灵台上,不都是嘛。” 静安方丈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第一个暗室,他果然一惊,但人命关天,容不得他在此地逗留,可他还是有点儿害怕,不多时,出溜就滑倒了。 半边屁股都给他摔麻了,他呲牙咧嘴地挣扎着起来,一起来,他表情凝滞了一瞬。 他看见了青松,修竹,两人心口都是血汪汪的大洞,两人被封存在冰块里,死的彻底。 青松,修竹跟觋师长得有几分相似,虽然觋师媳妇他没有见过,但一看这俩孩子的样貌,他就能认出来,这就是师兄的子嗣。 他一咬牙,拿拳头不要命似的去砸冰块,拿出了修竹佩戴的面纱。 然后离开了第一个暗室,在第二段暗廊里又摔了一回,这里太冰了,他一摔,袈裟给冰住了,无奈,他脱下了袈裟,往第二个暗室赶。 他一进去,惊讶得半张着嘴。 一个同样佩戴着面纱的女孩在哭,眼睛肿得跟桃儿一样。 一看见静安方丈来了,女孩哭得更厉害了。 静安方丈蹙紧了眉头,压低嗓子跟女孩说:“姑娘,你别哭了,要是哭声把坏人引来了怎么办?” 那女孩更是哭得厉害:“你说外面的人是坏人,那你就是好人了?” 静安方丈急得一脑门汗:“姑娘,咱们快走吧。” 姑娘:“我不走!他一点都不爱我,我不走,我要他亲口说爱我!” 别说静安方丈了,胜宁和谢见明也是一脑门汗。 静安方丈耐心哄她:“他负了你?” 姑娘呜咽着点头:“我当时就说过了,我治好疫情,他娶我当皇后,结果他卸磨杀驴,我完成任务了,他的贵妃竟然要杀我,他还同意了!” 胜宁急得都要骂人了:“你算术算不明白啊,命和誓言哪一个重要!” 咔嚓—— 石门响了,有人要进来了,还伴随着一道金光一同进来了。 第13章 真相大白3 进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高胜寒,一个是黑衣人,黑衣人手里还攥着一本手札,依稀是静安方丈带来的那一本。 他们一进来,只能听见他们逃跑的背影。 高胜寒没有计较,而是对那个黑衣人说:“所以,你怎么才能告诉当初是谁去永明宫跟朕的妹妹说了朕与世家之争的?” 黑衣人道:“这些人还不够,还差一个人,五年后,再杀一人,我就告诉你,那人就在京郊十里村的山洞里住着。” 高胜寒阖了眼睛。 随后,高胜寒睁开了眼睛:“手札看完了,就还给我。” 黑衣人信手翻了一翻,就把手札还给了高胜寒:“看你小气的。” 说完这句话,黑衣人化作金光离开了,高胜寒在高胜宁床边又坐了坐,这才离开。 胜宁看见眼前这一幕,惊讶地头皮发麻。 那个黑衣人的气息,她绝对不会认错的,就是在他历雷劫时攻击她的坏蛋。 哥哥怎么会认识他呢! 他明明强的可怕,而哥哥只是一个凡人而已,是他要来认识哥哥的吗? 他要做什么事,凭借他的通天能耐,不是更方便吗? 而且他真要杀死我,也费不了吹灰之力,那他为何要留我一命呢! 诸多疑虑徘徊心头。 胜宁觉得自己好像被溺在了海里,腥咸的海水无孔不入的灌进了她的鼻腔,窒息着她的灵魂! 忽然,谢见明挡在她身前,把她拢进怀里,温热的手掌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说:“共生来了,光芒不小,担心伤眼。” 谢见明话音刚落,胜宁就感觉身体失重,飘忽不定,好像是练不好御剑的小童,控制不好力道,须臾之间,天旋地转。 胜宁扶了扶脑袋,脑仁还在,真好,方才她觉得脑仁都要给摇出来了。 她撑起力气,仰着头,却发现谢见明把下巴轻轻垫在了她的发顶,她一仰头,差点吓着了,粗重的气息从她的呼吸中蔓延出来,尽数喷洒在谢见明的脖颈间。 谢见明把她搂得极紧。 嘶—— 胜宁轻呼了一声。 好大的力气。 “见明,你怎么了?” 胜宁道。 “朕的妹妹叫你放手,你耳朵聋了!” 高胜寒阴森的嗓音在谢见明背后幽幽的响起。 “你别吼他!”胜宁道。 高胜寒一下子就懵了:“胜宁,我是你哥哥!方才共生伸了花信子,我看见了你自刎后的一切,你为何不肯回来了,我是你的家人啊!” 胜宁一步跨到了谢见明身前,深呼了一口气。 “哥哥,你都做了些什么!” 高胜寒披散着头发,说不出来的悲凉,他眼神空洞,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让你看见这些事了呢,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胜宁垂着眼眸,里面隐约闪动着泪光,她默默抬起头,发现眼泪根本眨不回去,然后转身就走了。 她根本不知道该去怎么面对这样的事情。 好像害人的罪恶,她也有份儿,她也是意义上的帮凶。 胜宁一出去,谢见明也巴巴地跟着走了。 高胜寒忽然就想起来了那个世家子弟的话。 高处不胜寒。 还真是应了谶了……… 两人在京城无处可去,虚无缥缈。 胜宁觉得这跟刚刚从回鹘回到大楚的感觉一模一样。 京城之大,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变得好懒,好懒,不愿意动弹了。 她懒懒地支使谢见明,让他去觋师哪儿,告诉觋师有关他儿女来京城的一切。 谢见明不动弹。 胜宁半掀开眼帘看他:“怎么不去?” “我想陪着你,你很难受。” 胜宁一眨眼,热泪滚了下来。 她没脸啊。 她虽然没有亲手做这件事,但归根结底,这事跟她脱不了关系。 这大概就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少时,初谈过这句话,只觉得可笑,这伯仁又不是王导杀的,王导为何痛苦万分。 胜宁苦笑了一声。 眼下,她明白了,明白了自己年少时的错误,可她却弥补不了。 不,或许她也有错。 一开始,她想封神登天,修炼总比别的妖快,别的妖只能望其项背,她总觉得自己是上天眷顾,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上天眷顾,这一切都是哥哥的阴谋……… 谢见明把胜宁哄睡之后,听话地去了觋师家,飞快地见识过觋师自杀,飞快地埋了他,又飞快的回到了胜宁身边。 可胜宁根本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谢见明心里一震。 他怕胜宁想不开。 她身上的气息很好找,谢见明找到她的时候,是在一个她自己挖出来的地洞里。 人的身体,自然没有办法进去,可她是雪豹。 胜宁的尾巴蔫蔫地趴在,眼神空洞,一双爪子捂着眼睛,嘴里还有痛苦的呜呜声。 这可给谢见明心疼坏了,干脆自己也化成了孔雀,垫巴垫巴地进到了洞里。 鸟喙叼着一绺豹脸上因为泪水而打湿的毛发,咕噜一声,他躺进了她怀里。 脑袋去拱她的脸。 “这不是你的错。” 胜宁不好受,高胜寒也不痛快。 养心殿里一片狼藉,宫女太监都没空下脚。 口中有点点金光闪过,高胜寒一看,心里就不透气,一扫案上的物什,冲着宫女太监们喊滚。 宫女太监们早就想走了,高胜寒一说,他们如蒙大赦,脚底抹油,跑的那叫一个快。 金光一闪,黑衣人出现了。 他笑道:“好大的火气啊。” 高胜寒三步并两步冲到他跟前,要去掐他的脖子。 只见黑衣人又化作了金光,不见了踪迹。 高胜寒被他踹了一脚膝窝,骨头咔嚓一声,直愣愣栽在了地上。 “你为何要骗我!” 黑衣人哈哈大笑:“我骗你了吗?不是你自己那样觉得吗?” “你明明就说过了,朕的妹妹已经死了!” 黑衣人铁钳一样的手遏制了高胜寒的后脖子,跟拎狗崽子一样拎起了他。 “你自己脑子不好使,做什么怨我!” 说完,高胜寒被狠狠摔在了门上。 等他积攒起力气,再回头,哪里还有什么金光,什么人啊! 黑衣人早跑了! 高胜寒又往外喊了一声滚进来。 磨磨蹭蹭进来的只有一个他的心腹老太监。 老太监挺有眼色的,丝毫不说方才的声响,一开口就是高胜寒最关心的问题:“陛下,公主在京郊的一个小山洞里,宫里的人一直跟着呢。” 高胜寒看了胜宁的回忆,自然知道她现在是不是雪豹精,刚想吩咐一声去跟着的人一律杀了,又想起来了胜宁那刻的厌恶,就道:“那些人回来了,都喂哑药吧。” 随后,他就去了那个小山洞。 谢见明哄了好久,胜宁才止住了呜咽声,两人才出来,重新化了成人形,一只描金皂角靴就闯进了他们的视野。 谢见明抬头阴测测地看着高胜寒。 高胜寒咬紧了牙关。 这家伙算个什么东西! 他是胜宁的哥哥! 那家伙竟然这样看着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胜宁哭得胃抽着疼。 她如此难受,谢见明自然不乐意见他。 不过胜宁没发话,他不敢对高胜寒使厉害。 高胜寒一来,她就要走,她一走,谢见明就要跟着。 胜宁有一个习惯,这还是她在回鹘的时候养成的。 她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哭相,因为这样很丢人。 之前,她还是楚国公主的时候,身为皇后的幺女,太子的胞妹,享尽了宠爱,就算是她被苍蝇踢了一爪子,都要去母后哥哥哪里寻求安慰,而母后则会把她搂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哥哥则会给她带来数不清的珍宝。 去了回鹘,一切都变了样。 她的泪水带来的不是安慰,而且嘲笑,斥责,嘶吼,打骂。 她既不愿意他们看见自己的哭相,也不乐意看见他,她一看见他,就能想起那些无辜的生灵因她而死。 胜宁一走,高胜寒就对谢见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 胜宁不在,谢见明自然敢说。 “那你又算什么东西呢?好东西?原来你是‘东西’,不是人啊。” 高胜寒嘴角抽了抽:“你以为朕的妹妹会被你迷惑吗?我要告诉她你的真面目,以往在朕的妹妹面前装乖耍滑,可把朕的妹妹害惨了。” 谢见明嗤笑一声,蔑视道:“鄙人不才,没有陛下的雄才大略,能让姑娘气得身上难受。” “你!” “我什么我,要是说不出来话,就别说,省的叫人笑话了。” 高胜寒直接火了:“我跟胜宁是真正的亲人,我们身上流淌着一样的血脉,而你不过是一个靠脸吃饭的混蛋,你除了你这张脸,还有什么?当年救胜宁的孔雀虚体就是你吧,这么多年了,找了胜宁也不少时候吧,和鬼一样,你意欲何为!” 高胜寒上下扫视了谢见明几眼:“连身好衣服都不舍得买。” “他的衣服都是我给他买的,你到底要说什么!” 胜宁哄着眼眶,赶了回来。 高胜寒吓得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能有什么事。” “我明明听见了你说错了他不好。” 谢见明收起了伶牙俐齿,一双眼睛朦胧地看着胜宁,也不说他委屈,就是那么望着她,跟一只落难而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一样,招人可怜。 她道:“陛下,你为何又要欺负我的人。” 高胜寒慌了神:“不要喊我陛下。” 胜宁拉着谢见明就走。 走时,谢见明眼里哪还有什么泪水,他冲着高胜寒得意一笑。 看吧,她还是觉得我重要。 一母同胞的兄妹,高胜寒哪里不知道胜宁的脾气。 他哑喉咙,破嗓子地朝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喊:“我已经下了罪己诏,我也会付出代价的,我用我的心头血日日滋养着共生,它可助人复活的能力会奏效的,我会弥补自己的错误,也会接受天下人的指责。” 胜宁脚步一顿,听见高胜寒的话,鼻头一酸,眼眶直接就红了。 高胜寒继续喊:“有百姓给你塑像,想让你飞升成神,你不是想成神吗!” 胜宁道:“在哪儿塑的像。” 胜宁说话的时候,极力控制自己,哭腔不重,但高胜寒还是扑捉到了。 高胜寒想过去把胜宁拥在怀里,但他只是徒劳地握紧了双拳,立在原地,道:“在北街。” 他怕他过去了,胜宁会更讨厌他了。 胜宁沉着脸,喉咙攒动。 北街吗? 第14章 真相大白4 让一个东西消失的方法很多,比如纵火。 虽然永明公主庙是皇家庙宇,一砖一瓦是从百姓身上榨出来的,百姓怨声载道,但是此次塑像,是百姓自发过来塑的,这次一砖一瓦确实还是来自他们身上。 胜宁过过苦日子,知道这些东西对百姓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所以,一场大火烧干净了雕像,也给他们带来了一场财富。 这里一直都有,就在皇城根下,胜宁成了雪豹后,人族的嗅觉比之妖族而言,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要问哪里有金银宝藏,闻妖族准没错。 一场火,把金矿烧了出来,百姓们大发了一回。 但是她不敢让金矿全露出来,不然物价飞涨,受苦的还是百姓。 时间一转,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 胜宁和谢见明重新回到了福地洞天,过着悬壶济世的日子,胜宁一直没提孔雀虚体和瀛华的事,谢见明也不敢提起来,他此前夸耀了自己委实不少,不好意思再提起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说出口。 不料这天,一人甚为熟稔地过来做客了。 昨天晚上刚下过雨,路上积起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水洼。 水洼倒映出男人高大的身影。 寒殇几步就来到了福地洞天里。 谢见明一见外来人,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前去福地洞天深处的步伐:“姑娘并未请公子过来。” 寒殇吊儿郎当地笑:“她不请,我就不能来了?” 当然不行! 任何接近胜宁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他除外。 谢见明张了张嘴,方要开口说话,耳边就传来了胜宁惊讶的声音:“师尊,你怎么来了?” 寒殇踮着脚,高过谢见明去望胜宁。 谢见明一听皱起了眉头。 师尊? 还是个男人! 寒殇颇为高傲地瞅了一眼谢见明,自顾自进去了。 谢见明看着寒殇就够了,他好不容易要戳破那张窗户纸,他就过来坏他的好事! 寒殇才和胜宁说了一句话,谢见明就端着点心进来了。 寒殇一口点心没动,而是收敛了嬉皮笑脸,问胜宁:“怎么不让他们为你塑像?这可是神仙才有的待遇,你不一直想封神登天嘛。” 胜宁不敢看寒殇,眼神不经意看向了别处:“我不值得他们为我这么做,我,我并未做过什么有利于他们的事情。” “可你灭了疫情,救了他们不是吗?” 胜宁藏在袖管下的手紧握成拳,随后又徒劳的放开:“崇仰这种东西会有的,不急于一时。” 寒殇笑了一声:“我说不过你,也不劝你了。” 说着,寒殇起身,冲着谢见明努了努下巴,眼神却始终在胜宁身上。 他道:“你这仆从,倒是忠心,特意买了贵点心过来招待我。” 胜宁淡然反驳道:“他不是仆从。” 这话落在谢见明耳朵里,乐得他左脚差点绊倒右脚了。 胜宁说他不是仆从。 不是仆从是什么呢? 是朋友,还是……… 谢见明越想越兴奋,嘴角的笑意根本压制不住。 寒殇临走,还看了谢见明一眼:“你倒是舍得出钱。” 谢见明:“你是胜宁的师尊,自然也是我的长辈,师尊来了,合该如此。” 这话说的,寒殇差点叫自己唾沫噎住。 这小子,自视甚高啊,简直就是拿自己当胜宁的丈夫看啊。 寒殇走了片刻,谢见明在洞口劈柴,胜宁便在洞穴里想着那盘点心,心里滴血。 虽然滴血吧,但寒殇是她的师尊,吃点儿点心也没有什么。 嗐。 胜宁仰着脖子,独自哀伤。 谢见明忙活完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垂头丧气的胜宁。 胜宁也注意到了他,抬着头问他:“你赚了多少钱,去买了一盘十两银子的点心,你光去摘药草,卖药草,能有几个钱。” 谢见明嘿嘿一笑:“本就恰好挣了十两,见你馋点心好久了,就想买一盘,给你尝尝,没多少钱。” “我有钱,我自己可以去买。” “你的钱都买花肥了,用来养药草,养成了免费给百姓用,你干的都是赔本买卖。” 胜宁嘴上本事不如谢见明,或者说谢见明讲的都是事实,她根本无法反驳。” 她咬着下唇,喉咙深处挤出了一连串的疑问:“你为何这样对我,我又不舍得给你买东西。” 谢见明看着胜宁的眼神很是明亮,胜宁上一世见过形式各异,美轮美奂的花灯,它们点上火,在黑夜里夺人眼眸,但都不及此时谢见明的眼睛。 “你可是未来的神仙呢。” 胜宁气得跺脚,他就为了这么一个无厘头的理由吗?他脑子是不是缺点事啊! “你!” “我怎么了?”谢见明真诚道,“我也不是白做事的,等你封神登天了,我要当你神像旁边的神兽!” 只要是封神,就会塑造一座神像,神兽围绕在神身边,一同接受供奉,而且,最重要的是,一位神只能有一副神像,不得更改。 以后,只要一提到孔雀,信徒的心里就会冒出她来,他们被绑得紧紧的。 这么一看,谢见明果然是不做赔本买卖。 胜宁思考了半晌,忽然意识到自己跑偏了! 谢见明的嘴真是好用,给她差点儿说服了,他扯的太远了! 胜宁喉咙攒动:”你别打岔。” 话音刚落,胜宁就要去找钱,打算给塞谢见明。 忽然,洞口外就传来了一声疾呼:“哎哟,我跟你拼了!你的药害人啊!” 这声一听,就是村头大娘。 村头大娘那叫一个泼辣,之前嫁过来的时候,就折腾婆婆公公,让婆婆公公给她了近一千两银子零花钱,不然她就去死。 她婆婆公公为了给儿子娶她,已经掏空了家底,还欠了许多外债了,要是她一死,钱要要不回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给了钱。 自从胜宁听说了她的丰功伟绩,就害怕她过来找自己麻烦,自己害怕已久的事情发生了,胜宁心里竟然生出来一股子平静。 她心里想的是——我料对了。 胜宁抠了抠耳朵,对着谢见明道:“你先出去看看,一会儿我就到。” 谢见明应声离开,胜宁把攒的十两银子塞了谢见明柜子的包袱里,才出去的。 越往外走,村头大娘的声音越是刺耳。 胜宁后悔抠了耳朵了,她蹙紧眉头,心里十分怀疑她丈夫的眼光,到底怎么看上了她的。 果不其然,胜宁一出去。 村头大娘就躺了地上耍赖,说什么她的脚就是让胜宁治瘸的,要胜宁赔一万两银子,不赔她就不起来。 外面的人渐渐也多了,但都不是过来给村头大娘打抱不平的,而是来看好戏的。 之前的时候,村头大娘还占了人家地。 人家一共一亩三分地,她上去占了半亩,人家去找她,她就打人家,还倒地不起,让人家赔钱。 这些年,说起来,人家就骂她。 当下也是,但人家就是脸皮厚, 村头大娘见胜宁闹得更凶了:“你,就是你害得我的腿!” 胜宁抱臂,险些笑出声来。 她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她一开始来这儿,还不知道村头大娘“威名远扬”,给她了腿后,才有些知道了,过来告诉她的,说实话,她有点后悔救村头大娘了。 这药草,给她用点儿就瞎点儿。 谢见明就像一头嗜血的野兽,恨不得下一秒咬破村头大娘的喉咙,让她流血而亡。 他的眼神给村头大娘吓了一个寒颤,又是捶地,又是谩骂。 村民们一个个笑话她,奈何人家就是不脸红。 胜宁道:“你说是我医坏了你的腿,证据呢。” 村头大娘道:“你给我治完后,我就没让别人给我治过了!” 一村妇呵呵笑道:“你不是说你家财万贯嘛,怎么?没舍得请一个医师?” 村头大娘气急了,竟然跳了起来,要打那个村妇。 那村妇的汉子往手掌上利索吐了口唾沫,一拳就要抡上去。 村头大娘拔腿就跑,边跑边说:”我有钱,我身上有很多钱!我给你钱!” 村妇冷笑,没说话。 村头大娘一跑,身上果然掉下了几块金子,黄澄澄的,在阳光低下,闪闪发亮。 胜宁鼻尖微微翕动,她总觉得不太对劲儿,定睛一看,金子在阳光下散发着点点金光。 不是说金子不对,而是金子上的气息不对。 这气息跟那道金光的气息如出一辙! 一场闹剧结束,以村头大娘头破血流结束。 谢见明也注意到那道气息,他来了胜宁身边,附在她耳旁说道:“你看见了吗?” “我眼睛很好用的。”胜宁回他,“还有你别靠那老婆子近了,我怕她讹你。” 谢见明笑了一声:“得令。” 等到好戏散场了,村民们呜呜泱泱走了,胜宁在靠近村头大娘几丈远的地方站着:“谁让你来的?” 村头大娘立马就泪流满面:“我不是故意找事的,你看你是多好的姑娘,跟我儿子一般大,我打心眼里疼你,可是” 胜宁当即截住了她的话。 “可是那个人给的太多了。” 村头大娘一愣,反应过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可能知道!” 胜宁一面笑着,一面真诚说:“因为那个人是鬼呀,他会夺人心魄,让你灰飞烟灭。” 村头大娘着急忙慌地说了那个人在哪儿,跟她说了什么话,长什么样子。 一切结束后,村头大娘还真有点瘸腿了,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胜宁拿胳膊肘捅了捅谢见明:“你说她是不是被吓的呀。” 谢见明闻着胜宁身上的香气,道:“那是她做贼心虚,怨不得旁人。” 胜宁又捅了他一下:“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去找找那个神秘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