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员GIN失踪的冬天》 第1章 第 1 章 【如果体感没有出错,今天应该是1999年12月29日,难得的世纪之交。】 【外面还是大雪,日复一日的大雪。】 捏着一支自制粗糙钢笔的修长手指异常泛白,是被寒冷温度冻出的不健康颜色。因为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手指稍显僵直,动作迟缓。 可手的主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寒意似的,自顾在纸上沙沙写着。 【被困在这座雪山的木屋中大概已经有半个月之久……】 男人写字的手微顿,神情平静落下下一行字:【自从组织覆灭的那天。】 银色长发比白雪多一分水银般流利的光泽,苍白肤色、墨绿瞳孔、骨骼分明,带着些许北欧风情,黑色风衣严密地包裹着高大劲瘦的身体。男人孤零零坐在这,这座矗立在雪山中的木屋里。 壁炉噼啪地安静燃烧,勉力支撑起室内的温度。 这是个神秘的男人。 尽管他曾直言自己厌恶遮遮掩掩的神秘主义者,但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本身也是个神秘存在。 他的面容总是被长发和高领遮掩着看不清具体模样。 他的居所不定,最常让外人看到的只有那辆古董保时捷。 他的名字从未透露,人们最多只能得知他的代号或是假名。 代号琴酒,曾隶属一个无名跨国犯罪组织的高层干部。他天生是个干脏活的好手。从十几岁就加入组织,渐渐成为BOSS都非常倚重的顶尖杀手,有独立策划和行动能力的全方面人才,带领手下完成过数不胜数的任务。 以“琴酒”为代号生活了近二十年,为这个代号闯下赫赫威名,上了不同国家官方部门的黑名单。和组织共生这么长时间,就算一直不关心其他事,知道的东西也不在少数。 因此,从组织被卧底和叛徒里应外合覆灭的时刻起,琴酒的性命、他的任务记录、认识的代号成员,便成了催命符,是条子们急切渴望的“罪证”。 想到这,琴酒不屑地哼笑一声。 【在组织时需要躲躲藏藏的老鼠们,回到自己的地盘就仿佛成了捕鼠的猫。不过那也只是假象罢了。想从深渊中抓住警惕游走的毒蛇,可不是猫这种东西能做到的。】 【——捕到一个朗姆就是他们的极限了。】 嘲笑过卧底,顺便嘴一下从前看不惯的老东西,琴酒没打算对这些家伙多写什么。 一阵呼啸的冷风吹起,木屋的门窗被吹得啪啪作响,寒意从木屋的各个缝隙钻进来,险些把壁炉里的火光湮灭。 这样急迫的寒意,哪怕琴酒也有些受不了,他放下笔,将握笔的右手收起放回衣兜缓和温度。 在里面摸到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琴酒眯起眼想了想自己上次抽烟是什么时候。犹豫一二,还是将烟叼在嘴边咬住,从火柴盒取一只火柴划起点亮,深吸一口后,长烟尾端燃起明灭火星。 “呼——” 琴酒呼出一口烟雾,目光落在木屋的窗外。 外面正在下雪。 纷纷扬扬的大雪簌簌落下,宛如天鹅振翅后落下的羽毛,一刻不停,层层叠叠地降落,没多久就将地面再度覆上一层新雪。 这里的雪,下得很快。 琴酒望着窗外,一边抽烟一边面无表情地放空自己,顺便在心中计时。 一支烟结束,稍微缓过劲来后,他又开始落笔。 【这里的雪下得异常大,目测五分钟就足够把人活埋,降雪速度很快,环境也很陌生,不符合记忆中的任何一座雪山。】 【如果有雪山杀人的需要,这里会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值得让伏特加记录一下——假设他还活着。】 【假设能够离开这里。】 在这座木屋待着的半个月里,琴酒早已将木屋每个角落都观察完毕,也尝试过无数种逃脱方法,甚至开始自制过一些需要的东西。终于,百无聊赖的琴酒无趣到极点,看看木屋里拥有的素材,打算写点东西打发时间。 回忆录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忆录,多可笑的词,琴酒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这玩意扯上关系。 在他对未来毫无预期的偶然设想中,自己可能某天马有失蹄被无名小卒干掉,可能会死在条子们的围追截堵中,可能随着组织的消失一同逝去……总之,就是不会安稳活到可以写回忆录的年纪。 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注定不可能安稳——他从小就有这个觉悟。 奈何世事难料,对现在的他来说,写东西也能算作消遣。 可惜他前半生没有任何值得记录的内容。 从小就是个恶棍,长大进入恶棍收容所的组织,整日与危险和刺激作伴。钱来得快去得也快,座驾是与低调无关的保时捷老爷车——他幼时钟爱的款式。杀人从来不记对方的名字,哪天死了也毫无怨言。 这样平平无奇的恶棍人生,确实没什么值得记录的。 所以,他要写的东西比起回忆录,其实更接近观察报告。 针对〖神内里和〗——这个导致他人生彻底失控的罪魁祸首——的观察报告。 【一切的开始是那个任务。】 【那个将〖神内里和〗释放的任务。】 随着大雪落下的声音,琴酒的思绪回到自己接到任务的那天。 . “大哥,听说我们接下来有一个棘手的任务?” 深夜的酒吧,舞台上歌星正在倾情演唱,台下角落卡座中,穿西装打领带的魁梧壮汉隐藏在黑暗里,举起一杯鸡尾酒慢慢细品,跟身边的男人打探情况。 那是个拥有银色长发,幽绿色眼眸,苍白肤色的高大男人。 身高腿长,欧式面孔,按说应该是个相当引人瞩目的人,此刻却完美融入黑暗中,甚至让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黑礼帽盖住银发,长刘海掩住半张脸,高领毛衣挡着下巴,黑风衣将精壮的身体层层包裹,男人的真容便就此被掩盖,难以辨认。 “确实是个棘手的任务,伏特加。” 银发男人叼着烟,目光专注在舞台上的表演,顺便将手上的已经看完的报纸扔给对方。 昏暗的酒吧可见度异常感人,被叫做“伏特加”的魁梧男人取出一个小型手电筒,在角落偷偷看起了报纸。 头条用耸人听闻的字体写着—— 【被神隐的少女,其实是受乙姬招待的浦岛太郎?!失踪十年归来仍是高中生!】 标题下的大幅相片是一位穿旧式水手服的少女,看起来十几岁,脸上还依稀有些婴儿肥。她和家人站在一起接受采访,其他人分别是少女的“父”、“母”、“妹”三人。 相片的主人公看起来和她妹妹差不多大。 右上角附一张学生时代证件照作为对比,主相片下方备注少女的名字和拍摄时间:【海原美咲,16岁,于99年7月摄。】 伏特加将报道大概看过一遍,又仔细打量一番照片,迟疑地得出结论:“琴酒大哥,这女的看起来跟十年前一模一样啊。难道真的有人不会老吗?” 26-46岁间相貌不变确有可能,但16-26的关头还有得长,骨头就不可能完全一样。 “哼。” 琴酒冷嗤一声,充分表明了自己的不屑。幽绿色瞳孔低垂下盯紧手机,手上不停摁着按键,还能一心二用地对伏特加说:“谁知道呢,伏特加,我对这些可不感兴趣。” “这世上神奇的现象太多,生活在地球一隅的人穷尽一生都研究不透。我又不是要成为地球调查员,可没兴趣研究这些。” 伏特加啧啧舌:“话虽这么说,可任务发布下来,哪怕是大哥也得调查出点什么来吧?” 琴酒冷笑,没说话也没反驳。 事实确实如此。那位先生直接发布下来的任务,没有拖延或者反驳的余地。 琴酒现在忙的不是别的,正是收集有关这个任务的所有邮件,算是准备事项。 一封封邮件从他手机里发了出去。 代号成员对组织外围人有一定领导权力,琴酒这个代号更令许多人如雷贯耳,一说要他们的任务邮件,想要的信息便跟长了翅膀的信鸽一样纷纷飞来。 以时间线来推,BOSS发下去的任务应该是这样的顺序。 【任务:前往圣歌岛,调查神隐之人回归的事实。】 【任务:前往圣歌岛,调查异常之事并返回报告。】 【任务:前往圣歌岛,调查外围人员大规模失踪事件。】 【任务:前往圣歌岛,调查外围人员死伤情况并返回报告。】 【任务:前往圣歌岛,带人调查岛上究竟有什么异常,探查失踪的外围人是否能够找回。 以及,去往圣歌岛的代号成员只会有这一批,一旦失败立刻返回。希望你能为我带来好消息,GIN。】 最后一条是那位先生发给他的任务内容。 可见,BOSS应该是被这个死伤率惊到,哪怕派琴酒出来,也不抱太多希望,甚至隐隐表达出遇到危险可以先撤、不强求结果的意思。 果然是个危险的任务啊…… 琴酒呼出一口烟,不得不承认,他心里那点对刺激的追求,此刻被不合时宜地调动了起来。 隐藏在圣歌岛黑暗中的,会是什么呢? 忽然,他的手机又震一下,显示收到一封新的邮件。 琴酒漫不经心打开邮件,本以为是外围成员发来的,没想到居然是贝尔摩德的消息。 【from V:嗨,亲爱的,听说你也收到了那个任务,特地来告知你一个额外的消息。 那个雪莉的姐姐,叫宫野明美的女人,似乎也在这次失踪的外围成员名单上。听说雪莉给那位先生发了邮件,这次行动她也要一起去呢。 又要辛苦你了,亲爱的GIN——xxx】 看完邮件,琴酒啧了啧舌,将手上的烟熄灭。 他回了封邮件:【我知道。——GIN】 他确实知道这件事。 ——毕竟,宫野明美的任务就是和他交接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在观光游客的外地人眼中,圣歌岛是一座非常美丽的岛屿。 神秘的岩石行道错综复杂、朝起夕沉,将三座小岛屿相连,构成完整的圣歌岛。细白沙滩、玻璃海洋、特色建筑,到处都是都市人见不到的海岛风光。 还有圣歌岛上最特别的景点——海浪侵蚀形成的岩石洞窟。每当有风吹入就会奏响美妙的回鸣,宛如风在歌唱。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令人惊叹,圣歌岛也因而得名。 “晚霞中的红蜻蜓,你在哪里啊—— “童年时代遇到你,那是哪一天—— “十五岁的小姐姐嫁到远方,别了故乡久久不能回,音信也渺茫。” “今天是红蜻蜓的曲调呢。” 圣歌岛的居民听到今日的歌声,纷纷抬起头来侧耳细听。 海边打渔的渔民,外出接待游客的船长,开门做生意的店长,所有人都跟着曲调打着节拍,脸上不自觉带出笑意。 自从圣歌岛开始接待游客,以旅游业作为岛上商业的支柱,大家的日子便都好过了起来。如果是以前辛苦早起打渔的时候,可没人会有心情听什么圣歌。 “真怀念啊……” 不知是谁感慨出声,引来他人赞同。 “以前的日子虽然苦,但是没有苦哪有甜啊。” 邻里邻居便开始怀念起以前的“苦日子”来。 歌声随风而动,送入岛上每个人的耳中。 白衣绯袴的巫女已经年老。 灰白的头发稀疏伶仃,被白檀纸扎成细细一条。爬满那张脸的每条皱纹都在诉说岁月的痕迹,饱经风霜的眼睛被垂赘的眼皮一遮,精光便更加内敛起来。 巫女端庄坐在神台前,两手相合,念念有词,为今天的符咒加持灵力。 在听到圣岛传来的歌声后,她的动作忽然一顿。 那位大人,今日心情很好吗? 她心想,这可真难得。 那位的脾气可以说异常差劲,每到神力充沛的日子,都恨不得通过歌声狠狠折磨整个岛上的所有人。 如今日这样老实,还有心情哼童谣的时候可不算多。 是有什么变故吗?她闭上眼沉思。 “今天的圣歌有点怪。” 神台背后,同样上了年纪,但体格还算健壮的男人走出来,闭着眼仰头细听。 “确实。”老巫女淡淡地说。 “很久都没有去看她了,难道圣岛出了什么事吗?” 男人低声喃喃,不知究竟在问对方,还是在自言自语。 巫女闻言睁开那双苍老的眼睛,久久注视着手中的符纸,片刻后,毫不留情将其丢入火盆中,笃定道:“不,不会出事的。” 那位大人……她这辈子都无法从圣岛离开。 所以,不会出事的。 圣歌从前传到后,一直传到主岛的尾端。那里是岛上人自用的码头。每天一块去上学的高中生就是从这里坐船的。 顺着风,少年们听到了今日圣岛的歌声。 “你们听到了吗,今天的歌声和红蜻蜓好像啊!”小麦肤色短头发的女孩激动地拉扯朋友的衣服。 其余人纷纷附和—— “我也听着像红蜻蜓。” “对对对,我听着也像。”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果然是‘圣歌’吧?哈哈!” 站在旁边的女孩一头长发被白色檀纸束起,两手抱怀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闻言冷哼一声,不满道:“什么圣歌,真是装神弄鬼。” “哈哈,这话由巫女的后代丽子你说出来真奇怪啊。”一个寸头少年笑着打趣,杵杵身旁的朋友,“是吧阿健?” 没听到朋友的回话,他奇怪地问一句:“喂,阿健,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一直不说话?” “……” 叫阿健的少年皮肤是海边男儿特有的黝黑,剑眉星目,望向远方时表情有几分难掩的忧郁,他过了几秒才开口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已经很久没听到这首歌了,有些怀念。” 朋友们果然将话题转移到许久没听的童谣上,岛村健思绪放空,再度陷入沉默。 他在想《红蜻蜓》这首歌。 虽然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但直到现在他都记得,自己第一次听那个人哼唱这首歌时的心情。 那个,叫神内里和的女孩。 岸边的海风吹起她浅浅金色的短发,发丝飞舞,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精灵一般。阳光下几乎透明的虹膜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对方弯腰牵起自己的手,笑着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 他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有,只记得自己呆呆地被对方送回了家。 路上那个人一边哼歌一边跃步,看起来轻盈又活泼,宛如一只野生的灵巧小鹿。 唱的正是《红蜻蜓》这首歌。 “晚霞中的红蜻蜓,你在哪里啊?” 女孩轻轻哼歌的声音清脆悠扬,和岛上的圣歌有种一脉相承的神圣空灵。 在唱到“十五岁的小姐姐,嫁到远方”那句时,尾调上扬,听起来却更加忧愁。 岛村健深深铭记着那个人的背影。 明明是一个干净又纯粹的人,明明生活在这里根本不幸福,却依旧能温柔地对待他,对待这个村子,对待这个世界。 可他们又回报了她什么?少年握紧手中的栏杆,不知抱着什么心情仔细听所谓“圣歌”。 他记得对方唱这首歌时的习惯,在“嫁到远方”那一句,她会扬起尾调,拖长一拍,让忧愁的情绪更加明显。 然后他就等到了,圣歌第三段,尾调上扬,音节拖拍。 是她! 被困在圣歌里的果然是她! 岛村健心中有万千情绪起伏,却记得没有表现在脸上。 那个人,神内里和从十七岁那年就消失在岛上,大人们总说她是被神隐了,可岛村健却一直有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猜测……猜测她会不会是被岛上某个人囚禁了起来。 只是这个猜测毫无道理,他便将想法深埋心中。 果然,今天的圣歌就是证据。 证明……所谓圣歌不是风吹过岩窟发出的声音,而是真正的,她唱歌的声音! 岛村健咬紧牙关。 船只到岸,少年们下了船,一行人两两排成列向前走着。 岛村健不经意略过想和他一块走的丽子,加紧两步,赶上走在最前面,和朋友闲聊的海原青芽。 那个小麦肤色,笑起来非常爽朗的女孩。 “青芽,你们家今年会去墓园祭拜吗?七月七好像快到了。” 岛村健好像无意一般提起这个话题。 听到这个问题,少女脸上的笑容略收几分说:“会吧,不过我爸妈一般都是早上去祭拜,我还是放学后去。阿健你要一起吗?” 虽然不知道阿健祭拜的究竟是谁,但岛上只有一处墓园,怎么也不可能完全避开。 岛村健坚持祭拜已经十年了,十年间他们多少撞上过几次,因此她知道对方每年这个时间都会去一趟墓园。 阿健本来一直是单独行动的,这次却不知为何答应了下来:“嗯,好啊,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去。” 惯常喜欢大说大笑的女孩稍微收敛了姿态,微微低下头,眼睛不自觉看向隔壁,那双比自己步伐大得多的白球鞋。 “说起来……”岛村健沉默一阵继续试探,“那年好像不少人都被神隐了,青芽你记得具体有几个吗?” 海原青芽稍微回想一番:“好像有四五个吧。姐姐和她青梅竹马的雅美,诚。他们同班同学两个,具体是谁我并不认识。” 她侧眼看向神情不明的岛村健,心中补充一句,如果算上阿健经常祭拜的那个女孩子,那就是六个人了。 正好是十年前发生的事。 一次性失踪六个人,是岛上近二十年来发生的最大型的神隐事件。 回去问问老爹吗……总感觉不会得到答案,还是需要借助外界的力量。 今天一整天,岛村健哪节课都没能听进去,体育课还差点被球砸到。他一直在思考什么,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傍晚,随着放学的铃声,高中生们收拾书包放学回家,一行少年再度坐船回家。登岛后,慢悠悠步行回家的少年们遇到一个相熟的岛民。 是岛上卖水果的佐藤婶婶,对方胖胖的腰上正挎一个少见的精致果篮,脸上带着奇异的欣悦微笑。 “哎哟,孩子们回来啦?快回家去吧,今天有好事发生啊!” 佐藤婶这么说。 少年们不明所以,只是跟一个接一个兴奋的村人们打招呼。 每个人嘴上都在说,“你们回来啦”,“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真是天大的喜事”,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惊喜保持到半路,终于,他们听说了完整的,令人震惊的消息。 “海原家的大女儿回来了!” “海原美咲回来了!” “被神隐的美咲回来了!” 让人怀疑自己耳朵的消息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一瞬,海原青芽几乎是飞奔回到自己家,大步奔驰,神采飞扬。 只是沉浸在震惊和兴奋中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同伴中有另一个人,竟也爆发出完全不亚于她的速度,甚至赶在她之前抵达海原家的旅馆。 海原旅馆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所有人都看到了—— 穿着水手服、一脸惶然、满身稚气的海原美咲站在那。 俨然还是高中生的模样。 第3章 第 3 章 第一个为圣歌岛写下赞美诗的人究竟是谁,如今已不可考。 进入纸媒时代后,多了许多报纸杂志的赞美吹捧,圣歌岛俨然成为一座只有小众人士知道的旅游胜地。每个来欣赏风景的游客都觉得不虚此行,复又赞美,引来更多游客。 渐渐地,岛上多了渡轮航线,有了几家当地旅馆,现代设施第一次踏入这个小岛,圣歌岛也第一次进入繁华都市人的视野。 宫野明美正是时下最时髦的都市女郎,在东京工作生活,代表着一批人的生活方式。 如果让她自己选外出旅行的地点,她可能更偏向旅游业更加商业成熟的热门景点,对原生态风景区的兴趣并不大,因此从未听过圣歌岛这个小众岛屿的名字。 骤然从钢筋铁骨的大城市乘船,来到这未经加工就足够美丽的岛屿,受到的冲击更加明显。 从渡轮甲板看去,阳光下的圣歌岛仿佛沐浴在圣光中。 圣洁的白沙海滩反射耀眼的光,透明澄澈的碧波海洋微微荡漾,链接岛屿的岩石独道在海浪中若隐若现,白墙黑瓦的建筑在岛上鳞次栉比。海水侵蚀岩石形成独特的岩窟,风一吹,纯洁悠扬的歌声便在海上四散开来,比教堂的唱诗班都更加神圣,给人带来心灵上的强烈震撼。 “圣歌岛名字的由来就是因为这独特的歌声哦。” 身后传来导游远远的介绍声:“二十年前,第一次有外人大规模进入圣歌岛,就是为了调研圣歌岛的歌声究竟是从何而来。那之后专家的解释称——圣歌岛岩石的材质非常特殊,是一种纯天然乐器。被海水侵蚀后形成大小不一的岩窟,风吹过就会形成不同音调。不同的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力量,都会唱出不一样的歌。” “我在岛上生活了二十多年,至今还是能听到不一样的曲调呢。就算是岛上掌管祭祀的最年老的巫女,都没能听完所有的歌,怎么能不算一种奇迹呢?” 导游小姐的声音在海浪规律的拍打声中渐渐在耳边远去。 “呜——呜——” 渡轮的汽笛声取代了人声,海鸥在头顶盘旋鸣叫,海水扑鼻的咸味涌入鼻腔,此时再去听圣歌岛上隐约传出的渺远歌声,宫野明美便更加惊叹。 确实是奇迹,只凭大自然居然就可以演奏出这样动人的旋律。 如果……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大胆的想法。” 警告的声音从她耳边飘过,宫野明美抬眼,就见西装革履好似绅士的陌生男人经过,面上带着打招呼的友好笑容,说出的话却让人心里发凉。 “上面的人跟我说了,你不是一个肯为组织老实干活的女人……这次我的任务之一就包括监视你,你可别犯什么傻,这时候想着逃跑。” 宫野明美笑容变得冰冷:“我当然不会想逃跑,我妹妹还在你们手上不是吗?” 她又冷笑一声,嘲讽地说:“连我这样不忠心的人都不得不启用,可见组织已经缺人缺到令人悲哀的程度了。” 要不就是这个任务太过危险,外围成员死伤到不够用,才会想到她。 男人佯装友好的表情一瞬间狰狞,又立刻僵硬地变回笑脸,咬牙说道:“哼,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做好你的任务!” 此人显然对任务背后可能有的陷阱一无所知,还在为自己拿到的监视权利洋洋自得。宫野明美对这种生活足够优渥,单纯出于贪欲而与组织进行利益交换的人没有任何好感。 与虎谋皮,只有被虎吞吃殆尽一条路。 如果他足够聪明,就不会卷进组织的漩涡之中。不过是一个被贪欲裹挟的家伙,连虚与委蛇的必要都没有。 宫野明美转头去看远处的海岛,心中早已不复惊艳。 一旦与组织、任务扯上关系,什么绝妙美景都变得索然无味。 如果……如果只是单纯和妹妹来这里旅行的话,她可能会更高兴吧。 · 宫野明美,今年25岁,大学毕业后就来到东京工作。本来是个在写字楼上班的白领,于月前忽然转职,成为一名银行柜员。 看似拥有和周围所有普通人差不多的人生轨迹。可实际上,她的生活从小就被某个组织暗中操控,长期监视。 小时候总是被迫转学,因此从没有稳定的朋友关系。 后来又被迫和唯一仅剩的妹妹分开。就因为妹妹有组织想要的科研天赋,他们强行将她带走,从此想见一面都难如登天。 成年后的一举一动仍然会被别人用心的人关注。做什么工作,交什么朋友,有没有人接近她,以及周边人际关系,全被一行行写在报告上。 任何留在纸面上的照片、档案,被录下来的声音、录影带,原本留在朋友那里的纪念,都可能会莫名消失。每当这时候,宫野明美就知道,又有组织的人擅自闯入相关人的住所,取走了可能会被当做“证据”的东西。 可恶又恐怖。 组织其实很少给她安排任务。 作为一个不受信赖的外围成员,她身上唯一的标签就是代号成员[雪莉]的姐姐。只要好好活着,偶尔被安排跟妹妹见一面,就是她全部的作用。 极少数,在人不够用时,会派发些不能拒绝的调查或者协助任务。 好像不是什么苦差事,还能趁机来这样美丽的岛屿旅游。可那些粗暴不讲理的命令、随意摆弄她人生的手、隐约窥伺的眼睛,给人带来精神上的压力,谁又能感同身受呢? 组织究竟是什么组织,在做些什么,有什么目的,她一无所知。 宫野明美原本已经下定决心了的。她跟组织的人约好条件——完成一件任务,一件抢劫十亿日元的任务——成功后就能带妹妹脱离组织。这个任务从头到尾都需要自己谋划,自己找人,主动去做违法活动伤害别人,甚至可能有性命危险。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充满压力,可代表胜利的果实又实在诱人,让她无法抗拒。 为此她辞掉之前的工作去做银行柜员,找了两个派的上用场的人协助演练,将所有可能情况都一一列举,争取不在抢劫过程中伤及任何人命。 谁知计划进行到一半,她忽然收到前往圣歌岛的船票,以及一句简短的命令——【前往圣歌岛,调查异常之事并返回报告。】 语焉不详,让人摸不着头脑。 收到船票的当晚她就去找人据理力争过。 “这是怎么回事?” 她其实很怯于面对那个可怕的男人,但与妹妹重逢、想要活在阳光下的希望让她鼓起勇气质问对方,“不是说好了,完成抢劫十亿的任务就放我带妹妹离开吗?我已经找好了人手,下个月就是计划的日子,为什么忽然给我别的任务?” 被她质问的男人,她其实连他的名字甚至代号都不知道。 ——是她提出要见组织的人一面,这个男人就来了。 一袭黑衣出现在黑暗中,幽绿的眼睛像狼的瞳孔,给人一种会在漆黑环境下会幽幽发光的错觉。帽檐下银色长发遮掩半张面孔,散落在黑色风衣之后,连头发都传递着冰冷的质感。 那双恐怖的瞳孔锁定自己,悄无声息出现在家门口的走廊,从长廊的黑暗中缓步显出身形,站在背后问她:“找我什么事?” 宫野明美当时吓了一跳。 她以为自己已经见够了组织里那些恐怖分子,每个人都散发一股以黑暗为生的气息,但谁也没有这么男人如此令人畏惧的气势。 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浑身上下写满了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冷酷气息。 宫野明美记不清自己具体说了些什么了,只记得她大概说出了自己想要带妹妹脱离组织的想法。 男人吸了口烟,面容笼罩在薄薄的烟雾里,似乎笑了笑,很爽快地答应了她,“想带你妹妹离开……可以啊,只要你接下之后组织下发给你的任务。” “仗着父母和妹妹的关系,你从来没有为组织做过一件事吧,宫野明美?这么想脱离组织,想必让你付出点代价也愿意。既然如此,就等着之后的消息吧。我猜,你肯定不会拒绝。” 背后传来“咔哒”一声,宫野明美知道那是枪上保险的声音,男人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要么死,要么答应他。 宫野明美答应了。 之后男人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二次见面就是船票送来的当天晚上。她去找了对方,质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任务从抢劫变成了去圣歌岛。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这个调查任务又是怎么回事,含糊其辞,最后不会以我的报告写得不够好拒绝我吧?” 男人倚在那辆保时捷老爷车上,似乎只是在任务的间隙抽时间见她,身上还有未散的硝烟气。 他连敷衍的掩饰都懒得做,擦根火柴点燃香烟,声音稍显含糊,语气却不容置疑:“你没有质问的身份,宫野明美。” 见她愤怒想要反驳,男人才又懒洋洋地补充几句:“原本定好的条件是完成十亿抢劫,现在这边的任务更需要你,当然是优先完成这个探查任务。不会在结果上为难你的。只要你将岛上异常的地方调查清楚,交上完整的调查报告,就算你完成任务。” “探查异常事件,总比抢劫十亿容易,也更过得去你心里那关,不是吗?”男人高高在上地蔑视自己一眼,好像将她心中的想法全部看透了似的。 宫野明美厌恶他的眼神。 但不得不说,她心中确实松了一口气。所以她才收下那张船票,以为自己完成任务就可以和对方协商,让妹妹脱离组织的管辖。 现在想来,这个任务恐怕从头到尾都是陷阱。 所谓圣歌岛的调查任务,绝没有那么简单。 第4章 第 4 章 异常。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组织要调查的异常,但已经被专家调查、得出结论的“圣歌”来源,应该不是正确答案吧? 宫野明美思绪飘远,目光落在渐渐出现原貌的岛屿时忽然凝住。 圣歌岛最前面那座小岛屿前,是不是有个鸟居立在海中? 矗立在海面中的鸟居以鲜红为底色,辅以庄严的黑色覆顶,底部在海水掩盖下已看不清,只有真实与倒影相连,有种鸟居好像凭空立在海中的视觉错乱感。 神社、鸟居这些元素在有八百万神明的日本十分常见,海中神社比较少,通常供奉着与大海、海中生物有关的神明。圣歌岛供奉的不知道是什么神,孤零零一座庄严鸟居立在茫茫海中,前无依后无靠,只有翻涌着的潮水和海面倒映的鸟居,愈发有种神秘辽阔、仿佛果真能够通往神域的神圣感。 登岛以后,先去拜拜神社好了。宫野明美心想。 为了妹妹和自己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能活在阳光下,她经过每一座神社都会虔诚地许下心愿,祈求神明保佑。 圣歌岛的任务关系着她们的未来,如果这里的神明愿意保佑自己,说不定她真的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也真的可以将妹妹平安带出组织。宫野明美心中如此希冀。 渡轮很快成功到岸。 圣歌岛虽然接待游客才二十年,但岛上已经有了完整的招待游客流程,路修得笔直,下船就有直达旅馆的公车。码头有导游等候,一路都零散分布着旅馆,有历史介绍馆,纪念品商店,还有几家和食店分布。 宫野明美提起自己的手提箱,从轮船下来,先去旅馆办理入住确认。 “海原旅馆,海原旅馆,应该是这里吧……啊!”抬头辨认招牌的女人正要进门,忽然被一个女孩撞到。 就在旅店门口玄关处,两个高中生年纪的女孩正在起什么争执。 “青芽,我叫你给我从抽屉拿点钱来,你听不到吗!” 后退时撞到宫野明美身上的女孩非但没有道歉,反而瞪她一眼,转头跟另一个女孩大声叫喊。看起来脾气比姐妹更骄纵,长相也更艳丽。 另一个被海风吹成小麦肤色,脾气耿直的少女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这都是你这周第三次要钱了,大姐,麻烦你直接去找爸妈要,免得到时候钱对不上我还要跟你一起吃挂落!” “哼,现在旅馆能有这么多人来住还不都是托我的福,我花点钱怎么了,之后当然会跟爸妈说!” “那你倒是自己去跟他们要啊!” 姐妹俩的脾气都算不上好,吵吵两句声音越来越大。 直到宫野明美在门口站了几秒,前台那位小麦肤女孩才牵起笑容问:“啊,客人一位吗?请来这里登记。” “嗯,我一个人。” 宫野明美走进去,那位骄纵的少女没有要到钱,愤愤抱怨几句甩手走掉了。 前台女孩笑起来一口白牙很有精神,自我介绍道:“客人您好,我是这家海原旅馆店主的女儿,海原青芽,负责帮助大家登记入住。” “刚才是我的大姐海原美咲,非常抱歉她撞到您,让您见笑了。” 少女愧疚地笑笑。 “没关系,海原小姐。” 爽朗的笑容搭配小麦肤色相当具有感染力,让宫野明美不禁神情柔和起来,望着女孩的眼神温柔到有些忧郁了,她点头道:“我是一个人,麻烦您帮忙确认房间,谢谢。” 宫野明美给对方展示了组织送来的预订单——海原旅馆的生意确实非常好,好到需要提前预定才行。 柜台后,海原青芽第一次被美女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忍不住愣了片刻。 脸颊的温度骤然升高,大概过了几秒,她才满面通红地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过对方手中的订单,确认名字和日期后盖章,口中磕磕巴巴说起已经重复许多遍的台词:“好的,宫野小姐一位女士,为您安排在二楼205号房间。” “临窗可以欣赏到我们岛上的海景,早上可以听到本岛著名经典‘圣歌’,请您期待……这是您的钥匙请收好,有一切问题都可以来楼下找我。” 海原青芽一一确定好,将对方的名字记录在入住名单上。 宫野明美收下钥匙,再次对她笑了笑,提着手提箱走上二楼楼梯。 站在原地的海原青芽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少女脑子里好像在放烟花,各种画面汇聚在一起,忍不住心想,宫野小姐不愧是从东京来的女人,长得好漂亮,穿衣服也时髦,简直跟电视上《东京爱情故事》的女主角莉香一模一样。 她也好想去东京一次啊,不知道宫野小姐是不是也会穿着职业装,下班后和同事喝酒聊天,和各种各样的男人谈恋爱…… 不过,她为什么要那样看着自己呢?被那样注视着,好像十分怜惜,十分疼爱,却怎么都触碰不到似的。 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眼神望向楼梯位置,忽然耳朵隐约听到面前传来声音,“喂,小姐,喂!” “啊抱歉客人,是我走神了,非常抱歉!”被唤回神志的海原青芽一惊。 鞠躬的少女头砸到柜台,发出非常清脆的“咚”一声,反而让原本有些不满的客人不好意思了,“咳咳,没什么,我们是来登记的,你帮忙确认一下吧。” 皮肤黝黑的少年和一位元气马尾少女一块站着,从包里取出订单递给她,问道:“这上面写的是你们家旅馆吧?” 海原青芽扫过对方的单据,笑着说:“是的,这是我们家的订单没错,我们海原旅馆现在也是岛上有名的旅馆了,客人您这单预约是七月一日定下的,没有问题。” “服部平次先生……对吧?”她翻过记录册上的名字,和对方确认道。 黝黑少年——关西有名的高中生侦探——服部平次点头道:“对,是我。” 他视线扫过那本册子,挑眉问:“不过,我是个受邀来岛上探查案件的侦探,委托人一口气把船票、旅店和委托费都寄给了我。结果预约房间居然是以我的名义定下的吗?” 海原青芽显然也很惊讶:“是这样吗?这边登记的就是您的名字。抱歉,可能对方是通过电话预定的,这样我们才无法确认对方的真实身份。” “这几天这样的预定电话很多呢……”少女解释完,悄悄嘟囔了一句。 服部平次没有错过这句话,若有所思,“这几天这样的预约电话很多啊。” “对了,给我下委托的人,落款是神内里和,是你们岛上的人吗?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还得去把委托费还给他呢!” 从来不收委托费的大阪侦探操着一口关西话爽朗笑说。 “神内里和?!” 前台的海原青芽还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大厅先响起震惊的回声。 侦探敏锐嗅到了异常,锐利的视线朝周围看去。 在旅馆门口凑趣聊天的大妈们,从二楼楼梯疾步走下来的老爷子,后厨掀开帘子满脸震惊的厨师……不,这种规模的旅馆,连前台都是自家女儿兼任,几乎不可能雇佣专门的厨师。也就是说,这个中年人大概是这家旅馆的店主。 从和前台小姐的长相对比来看,可能性更大了。 服部平次将这些人惊怖交加的脸色一一收入眼中,不动声色反问:“对,委托人的名字确实是神内里和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 不知何时从后厨出来的中年男人喃喃自语:“问题就是,神内里和不是已经被神隐了……吗?” 神隐?服部平次心中皱眉,沉思起来。一般神隐这种说法都是死亡的指代罢了,而且神内里和,根据委托信上介绍应该已经是个高中生了。这个年纪的人死了还会特地说成是神隐吗? “她也回来了?!” 聚拢在一起的妇女们窃窃私语:“难道她也回来了吗!” “不会吧,神内里和……” “神内里和……” 众人的私语声中,服部平次只能听到委托人的名字不断出现,配合那些或惊恐或厌恶的神色,让人心中莫名泛起不舒服的凉意。 远山和叶情不自禁攥紧青梅竹马的衣角,有些不满地小声问他:“喂,平次,这岛上的人究竟怎么回事?” 本来只打算在平次破案的同时在岛上游玩一阵,没想到一来就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有些怕鬼的远山和叶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长途跋涉来这里受罪了。 服部平次觑一眼周围人的神色,将和叶护在身后,没有说话。 “抱歉客人,这可能是岛上什么人的恶作剧。” 失口将神隐说出的中年男人回过神,连忙道歉将这件事遮掩过去:“我是这家旅店的店主,海原雄。服部先生,请您来这边领取房间钥匙,203房,宽敞的两人间,您这边请。” 意识到这其中恐怕有什么隐情,服部平次没急着现在就问清楚,他接过房间钥匙,拉着和叶的手疾步离开大厅。 路过那位站在楼梯口,俨然已经冷静下来的老爷子,服部平次心中越发好奇。 走上楼梯后,少年将原本反扣在头上的帽子正过来,扯起一个饶有兴趣的笑来,“不是很有意思吗,和叶?已经被神隐的委托人居然亲自向我发来委托。” “什么有意思啊,我只觉得身上毛毛的!”远山和叶紧跟着他的脚步,寸步不离。 在拐进二楼之前,她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原本零散站在大厅内外的那些人,此刻居然都在抬头看他们! “噫!”远山和叶惊得抱紧了服部平次的胳膊。好诡异的一群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