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野玫瑰的下场[星际]》 第1章 玫瑰 克德星星域外5500万公里。 星舰被两条宇宙弦捕获，准备向近星域滑行。在调整姿态期间，电磁波动将带来一个小时的通讯中断期。 利尔博特·罗兰站在巨大的舷窗边。 这里是星舰观景甲板的末尾，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光脑米兔的警报声在空旷的走廊内回响，“K1向您请求立即通讯……K1向您请求立即通讯.......信号已中断……信号已中断……” K1的通讯请求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通讯中断开始了。 米兔安静下来，周围的一切也变得安静，就连嗡嗡的机械声也停止了大半。 利尔没有移动位置，他仍然站在舷窗前。 眼前一望无垠的宇宙中慢慢出现一个如同圆球一样的亮点，那就是利尔的目的地，帝国的中心——克德。 利尔在心中毫不客气地给出他的评价：不过如此。 即使克德作为全域内唯一的超一等星，拥有着超过一切其他行星的科技、财富、权力和威望。这也无法改变它沉溺在虚假的安稳中，维持着帝国往日虚荣的事实。 自百年前虫族和帝国大战以来，帝国边境线已经进行过数次收缩。利尔的母星倪克斯在十二年前的虫潮中，成为新的边疆。 和倪克斯的硝烟与战火相比，克德的宁静和繁荣显得那么讽刺。 舰身缓缓地转动，一道阴影投射下来，将他笼罩其中。 该回去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开门的声音，脚步与说话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尤为明显。 是两个离开宴会厅出来透气的Alpha，他们显然刚刚喝了不少酒，身形已经有些不稳，手里仍然端着香槟杯，在吸烟处掏出烟草闲聊起来。 “喂，你看新闻了吗？傅予臻真的要和那个边星Omega联姻啊！”Alpha醉醺醺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那Omega叫什么来着？利尔博特·罗兰？” 他嘲笑道：“傅予臻疯了。倪克斯那种鬼地方，都偏的划到星图外面去了。以他的手腕，居然同意？” 另一个油腻声音嘿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倪克斯虽然偏僻，但罗兰家族是驻军家族。现在罗兰家族人丁凋敝，只剩下两个继承人。我看傅予臻这一次是以小博大，实际想要……” “什么边星驻军，不过是人盾罢了。这样的劣等星人，有几个死几个，刚站起来就跟虫族对抗，就是消耗品。对了，我听说罗兰家族的人长得都像熊一样，啧啧，他们的Omega就更是……” 利尔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那两个烂醉的Alpha聊得兴起，根本没有想到他们谈话里其中的一位主角，和傅予臻联姻的罗兰家族Omega——利尔博特·罗兰就在他们面前。 利尔此次前往克德的目的，确实如他们所说，是与克德的高等贵族傅家联姻。但他们估计错误的是，罗兰家的Omega可不是送上门的小羊羔。 在倪克斯，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是带着利爪的战士。 两人Alpha仍然兴致勃勃大声聊着这件八卦，语气里充满鄙夷和轻蔑，用词也逐渐污秽不堪。 “我去。那傅予臻口味可真重啊。你说放着克德香香软软的贵族Omega不要，偏要娶边境星没教养的乡巴佬鼻涕虫！啧啧……刚成年就送来克德，连一张照片都不敢放，还号称什么“倪克斯的玫瑰”，估计是个没人要的丑八怪吧！” “这样的Omega，我看一眼就想呕吐……傅予臻也下得去嘴……” 正在这时，舰身再次发生转动。不远处的舷窗的阴影之下慢慢出现一个人影。 两个Alpha停下谈话，不约而同地向那里看去，只一瞬间，他们便都站直身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舷窗下站着一个非常漂亮年轻的Omega。 他身材高挑比例完美，极致剪裁的礼服勾勒出漂亮的肌肉线条，漂亮的如玫瑰花瓣般丝滑的红发和碧绿的眼睛让人挪不开视线，左耳垂上戴着一只镶嵌着红宝石的玫瑰耳钉，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奇怪。克德哪个家族的Omega会是这样的发色吗？Alpha的脑中闪过一瞬念头，可很快这个问题被抛之脑后。 密闭的空间，无人的甲板，孤身一人的漂亮Omega。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让Alpha们产生出无尽的征服**，理智渐渐丧失，心底的**疯狂叫嚣着：想让他臣服！ “哪里来的小可爱。你迷路了吗？”Alpha不自觉地向前走去，他的喉咙发紧，几乎感到干渴。 同时他也听见同伴吞咽口水的声音，强烈的竞争心，让他不由自主地释放出自己的Alpha信息素，“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他说着安慰的话语，却做着截然相反的事情。 窗外的舷灯下，Omega的脸如同雪一样洁白，红色的头发像玫瑰一样迷人，一双绿宝石一样的眸子微微闪动着，站在那里如同月光下的神祇，几乎让人要拜倒在眼前这位Omega的脚下。于是，他向前伸出手，想要抚摸美人的脸庞…… “滚。”漂亮Omega冷着脸说道。他的声音微凉沙哑透着一股磁性，和让人欲罢不能的性感。 “哈哈！他让我们滚！”Alpha大笑随即表情变得狰狞，他无视Omega的话，炫耀着释放出更多信息素，想要压制住眼前这个漂亮的Omega，“一个Omega现在应该跪在我们跟前求饶，装得这么刚烈给谁看呢？” 说着他抬起手，想要抓住Omega的肩膀。 利尔冷眼看着两个蠢货，他们被酒色糟糠的身体脚步虚浮，脸上却露出让人恶心的陶醉。 Alpha信息素混合着刺鼻的酒精味道进入利尔的鼻腔，如有实质的触手，令人作呕地缠绕上来。 利尔听见自己的光脑米兔开始持续发出警报，“警告……警告……信息素暴乱，肾上腺素正在飙升……” 在倪克斯的法则里，所有挑衅者都应该付出代价，这才能让他们在下一次记住疼痛的感觉。 他舔舔口中的尖牙，抓住靠近自己的那只脏手，在Alpha错愕的表情里，冷笑道，“刚刚不是说过让你滚了吗？” “啊！”剧痛从Alpha的手指上传来，他发出痛苦的哀嚎，利尔松开手，四根手指已经变形，Alpha的身体因剧痛本能地向前弯曲跪地。 他的同伴见状怒吼一声向利尔扑来。利尔转身躲过拳头，回身正中他的下腹，又抓住Alpha的头颅，一记凌冽的膝击正中其面门。 Alpha鼻骨瞬间断裂流血不止。他捂着鼻子仰面倒地再也站不起来。 利尔擦拭着自己的手，看着瘫倒在地的两个Alpha，仿佛看什么肮脏的死物，他讥讽道：“痛吗？不过是虫刺扎入你身体痛感的十分之一而已。” “你们这些上等星的虫豸，享受着边星的保护，却大谈文明与荣誉——真是可笑！” 他走到跪倒在地的Alpha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一声惨叫中将他的脸被紧紧压在地上，“就凭你那点可怜的信息素，也配用来压制我？谁给你的自信？” 他狠狠地踹了脚下的Alpha两脚，嗤笑一声，绕开地上瑟缩的一团烂泥，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身后却响起了Alpha的叫嚣，“你，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给我等着，一会儿就叫人来，给你好看！” 利尔回头，眼睛里闪着火光，他太知道怎么让废物闭嘴了。 掏出皮筋把头发松松地扎住，在两个人惊恐的眼神里，利尔走过去拽起一个Alpha，一拳揍在他的脸上。 “那我来告诉你，打架比的实力，可不是嘴。” == 一个小时后。星舰重新恢复通信。距离到达克德星星际航空港还有2小时航程。 克德星。帝国议员傅予臻接到一通光讯。 “打了两个Alpha？”他皱眉道，“你确定？” 光讯的另一端解释着什么，傅予臻听完沉默不语。片刻后，他才同对方说：“好，我知道了。”结束掉这一次通话。 “转拨利尔博特·罗兰的通讯。”他向光脑下指令。然而很快接线声变为忙音。他再拨过去发现自己的号码可能被拉黑了。 悬浮车内重新陷入一片安静。 傅予臻很不喜欢别人靠近，宽大的车厢内，他的身侧位置空着，秘书和保安坐在前排不敢回头。 傅予臻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身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寒意。 前排的秘书硬着头皮小心询问他，“先生，是否要改道去航空港？” 傅予臻指节不自觉地在扶手上轻轻叩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秘书知道他此刻心情或许并不好。 “嗯。”揉了揉眉心，傅予臻淡淡地答道，“取消两小时后的会议。立刻改道去星际航空港。” 悬浮车调转方向重新规划线路，向星际航空港驶去。 星际航空港内，忠伯一行人看到傅予臻吃了一惊，“先生，你怎么来了？” 傅予臻冷声问道：“具体什么情况？K1呢？为什么让利尔单独行动？” 罗兰家族统领着倪克斯的边防军，属于边境贵族势力，没有皇室的宣召不能随意出入克德星系，这是一条铁律，违反者视同叛国。 从登上星舰的那一刻起，利尔的安全就由傅予臻的人接手了。星舰上不止K1一个保卫，但K1是利尔的直接护卫，他的失职在傅予臻看来是致命的。 其他人都诺诺不敢讲话。忠伯上前一步，在距离恰到好处的位置停下，解释道：“晚餐后利尔少爷说想休息一会儿。K1确定他进入休息室，并做了最后一次报告。半小时后他发觉不对，但由于通信中断无法通过安全系统进入休息室。” “K1立刻通知其他人找人，等他赶到甲板的时候，利尔少爷已经把两个Alpha打倒在地……事发时候的监控恰好出了问题，对方正胡搅蛮缠，恐怕不好善了……” 傅予臻抬手阻止忠伯后面的话，问：“他受伤了吗？” “他”指的是利尔。忠伯心领神会，“手背受到点轻伤。据说是揍人的时候赤手空拳又太用力……” 傅予臻显然脸色好看了一点。 忠伯劝他，“还是个孩子，再长大些就好了。” 傅予臻面无表情。是吗？ 小时候的利尔....... 他回忆起十二年前的事，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刚刚摘下的手套重新戴好，仔细抚平上面的皱褶，随后才转身向星舰入口处走去。 == 星舰安全会议室内。 两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Alpha坐在椅子上哀嚎，医生正在为他们处理伤势。 利尔则坐在他们的对面，抱着手看他们“表演”。一名强壮的黑衣人站在他身后，正是忠伯口中的K1。 对方的家族助理正在向舰长抗议，他义愤填膺，“阁下，对方殴打我们的事情，非常残忍！我要以故意伤害的罪名提起上诉！” 他恶狠狠地瞪着坐在对面的利尔，“这样没有教养的Omega，必须受到严惩！” 舰长是个油滑的中年人，他看着助理胸前的家族徽章，再看看只带了一个保镖的利尔，决定柿子挑软的捏。 他对利尔说：“先生，现在监控损坏，靠着口供恐怕对您不利。”看利尔不为所动，他便继续施压道，“您初来乍到还是识趣一些的好。” 舰长小声说道，“对方的家族您可得罪不起。你就道个歉，再做一些赔偿，这件事各退一步就过去了。” 利尔眼中划过一丝冷意。这监控看起来坏得还真是时候。 K1则皱着眉头向前一步挡在利尔身前，冷言道：“我再重申一次。在监控没有修复之前，仅仅凭借这两个Alpha的片面之词不能判定我方责任。” “没错。”利尔冷笑，“毕竟——到底是谁在颠倒黑白，”他锐利的眼神傲慢地扫过那两个Alpha，“我想你们心里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那两个Alpha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家族助理心中也一打突，但他想到监控已经让人销毁，现在死无对证，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看着利尔阴阳怪气道：“你以为你是谁？今天这事儿对的也是错的。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砰！”的一声，利尔将拳头重重砸在桌上，刚刚缠上的绷带，被震得散开，冷笑道，“是吗？看来刚刚还是下手太轻。想来揍几个都是揍，加你一个，也不算多！”说话间他就要站起来。 “别！别让他打人！”对面的Alpha没出息地捂着脸发出惨叫。 家族助理脸气得通红，他躲避到舰长身后怒骂，“野蛮！粗鲁！赶快，赶快把他给我抓起来。这么无法无天，我得让你知道，在克德到底什么才是规矩！” 从来都是他拿权势压人，还从来没有人给他吃过瘪。他招呼着手下和船员围上前去，K1则挡在利尔身前寸步不让，屋内气势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股S级Alpha的威压瞬间席卷全场，所有的嘈杂戛然而止。 傅予臻带着忠伯走了进来。他居高临下地环视全场，走到利尔身边，确认他无碍，才转头把目光落在刚刚还十分嚣张的家族助理和舰长身上。 “我似乎听到，阁下说要让我们知道什么是“规矩””他语气平静，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正好。我也想知道，在克德，究竟是谁的“规矩”才算数？” 第2章 质询 傅予臻……助理感到一阵恶寒从脚后跟窜上脊背。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位帝国议员行事低调，助理也只有跟在家主身边时远远地见过几面，甚至从未能接近上前打上一声招呼。 这样的傅予臻为什么会出现在星舰会议室里，帮一个Omega出头？ 冷汗“唰”地流下来。除非……他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一旁的利尔。 除非这就是傅家准备联姻的Omega，傅予臻的未婚夫——利尔博特·罗兰？ “罗兰先生，您的手还好吗？”傅予臻身后的管家恰在此时问道。 那Omega竟然答应道：“嗯。问题不大。” 居然是真的！这就是利尔博特·罗兰！ 助理不复之前嚣张的气焰，只能硬着头皮向傅予臻诡辩，“傅先生，都是误会。刚刚有点激动。您看，孩子们有点矛盾……” “孩子？”傅予臻打断他，目光如破风的利刃，“二十多岁的年纪，沉迷酒精、骚扰Omega的“孩子”？” 他的目光在助理和舰长之间游移，“你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舰长呢？去过现场的人难道没有闻到信息素的残留？”他皱眉道，“你的“孩子”难道没有告诉你是他们先释放信息素骚扰利尔先生，才被还击的吗？” 助理满头大汗，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才要破坏监控再教唆两个Alpha死不承认。 而他身后的两个Alpha从傅予臻进门开始，就低着头装死，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下。 “傅先生，凡事还是要讲证据。”助理强装镇定，“监控损坏是不争的事实。您不能因为口供对我方有利就质疑我们的目的吧？” 他继续争辩道：“我的当事人在打斗中因激素波动释放了信息素，这属于生理反应，而非“有意骚扰”。我想，这并不构成违反《帝国Omega权益保护法》的任何一条要件。” 傅予臻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微笑，仿佛猎手终于看见猎物落入陷阱。 ““有意”与否，在一种情况下毫无意义。”他从容不迫地开口，他的声音深沉有力字字千钧，“那就是当对象是未成年Omega的时候。” 一时间房间内鸦雀无声。 傅予臻继续说道：“根据《帝国Omega保护权益法》特别保护条例，在公共场合对未成年Omega施加任何形式的信息素影响，无论其主观意愿与释放形式，均构成一级侵害罪。” “而关于“成年”的界定。”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开始发白的助理，“根据星际时间法，倪克斯时间纪年比克德标准宇宙时早64小时。因此虽然眼前这位Omega先生按照他的当地法律已经成年，但按照克德时间，他距离成年恰好还有——” 说到这里傅予臻抬起手腕看看时间，“还有10分钟。” “那么在事发时，甚至此时此刻，在帝国法律意义上，他仍然是一位受特殊条例保护的未成年Omega。” “你的当事人，在公共区域，对一位未成年Omega实施了信息素压制和肢体骚扰。”傅予臻的目光最终落在两个瑟瑟发抖的Alpha身上，“现在，我们或许可以重新谈谈，什么是“证据”，以及，什么是“故意”了。对吗？” 助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感觉自己真的像是站在议会厅里接受着这位议员的质询一样，动弹不得汗如浆出。此时此刻他终于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这就是帝国顶级议员28岁就独揽大权的傅家掌权人傅予臻的压迫感。 利尔想起哥哥埃里克·罗兰曾经这样评价过傅予臻：心思深沉、手腕老辣，是一个天生的政客。 此刻他深有同感。他舔舔口中的尖牙，对这个联姻对象产生了一丝兴趣。 再看对方助理，他面色惨白，冷汗浸透了衣襟，此刻只能低声下气地恳求傅予臻高抬贵手，并表示愿意向罗兰先生展现“诚意”地致歉。 傅予臻没有应声，转而看向利尔，将决定权交到他手中。黑色的眼睛深沉无波，仿佛刚刚那场兵不血刃的交锋，只是一场简单的谈话。 利尔抱着手臂，下颌微扬，碧绿的眸子扫过面露惧色的一群人，开口道：“行啊。”他看到对方面露喜色，“道歉。让他们在星网上发道歉信为今天的所作所为道歉。” “这……”助理为难。 “怎么？不愿意？”利尔冷哼道，“那就让他们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他把助理的话原封不动又送了回来。 “不不不！愿意愿意。”助理连忙点头同意。 “那好。”利尔继续要求道，“不光是向我道歉，更要向倪克斯道歉。下次管好你们的嘴，否则，”他面无表情，眼睛却锐利地扫视过每一个人的脸，“我的拳头认得路。” 助理如蒙大赦，连声说好，忙不迭地将两个鼻青脸肿的Alpha拽起来，按着头给利尔道歉，并表示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把道歉信写好。 利尔也懒得分辨他们到底是不是诚心的，他冷哼一声，摆摆手，算是接受了。 助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鞠躬点头准备带人立刻离开这个可怕的会议室。 “等等。”傅予臻沉静如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助理战战兢兢地回头，诚惶诚恐。 “除了口头道歉，”傅予臻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诸位对利尔先生身心造成的损失也应该在赔偿范围内。忠伯。” “在。”忠伯上前应道。 “你负责这件事的追偿。”傅予臻吩咐道，“务必把这件事替利尔先生办好。” “是，先生。”忠伯转向助理，脸上挂上程式般的礼貌笑容，“助理先生，后续赔偿事宜就由我来处理好了。请您先记一下我的联系方式……” 助理哭丧着脸，心想这次恐怕是要大出血了。 == 等处理完一切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比预计抵达时间晚了好几个小时。从星舰舰桥下来，他们沿着VIP通道进入轨道车离开泊位。 这节车厢是VIP包厢，只有他们一行人。 因为知道傅予臻不喜欢人靠近的习惯，所有的保镖秘书包括忠伯都自觉地坐在车厢另一侧，只留了傅予臻和利尔两个人。 傅予臻在第一排坐下，他很忙，刚坐下就拿出光脑来处理公务。 虽然奇怪，但利尔还是坐在他的身旁，他的观察力很好，敏锐地注意到傅予臻身体不自觉地僵了一瞬。 利尔眼睛眯了起来，他直言不讳地问，“你嫌弃我？” 傅予臻闻言转过头，利尔的脸因微微发怒反而越发明艳，他在这张脸上停留了一瞬，才开口道：“没有。你多心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中带着安抚，“我没有嫌弃你。” 他说得坦坦荡荡，仿佛利尔刚刚的感觉只是一种错觉。利尔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才傲娇地哼了一声转开头。 下次一定抓到你的把柄。利尔心想。 虽然他认为傅予臻确实不是嫌弃他，可这样的躲避让他心里十分不爽。尤其是今天甲板上还听到那些侮辱的话语，让他心里非常不高兴。 等到下了轨道车，走到出口附近。前方突然响起一阵快门声，伴随着强烈的闪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什么情况？”傅予臻问。 忠伯去前面查看，回来以后汇报探听的情况，“是媒体记者。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说您在星际航空港接未婚夫。上了头条，外面现在到处都是人。” 现在再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远处的媒体已经看到了他们一行人。快门和行为愈发狂热起来。航空港的管理还算有序，用一道道隔离带把媒体拦在通道外。可到停车处必然经过他们面前，这种感觉就好像把**暴露在大众面前一样。 “走吧。”最后傅予臻还是下了决断。今晚的头条看来是必上无疑，与其扭捏让人遐想，不如坦荡一点。 “利尔。” “干嘛！” “利尔，我们的合作是为了什么。你知道的，对吗？”傅予臻转头看向利尔，他需要利尔的全力配合。 短暂的沉默后，利尔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表示他是知道的。 利尔来到克德，代表着一种姿态。 一种让其他人，其他家族理解的姿态。罗兰家族和傅予臻都没有忘记过去的事情，没有忘记“厄里斯虫潮大溃败”，没有忘记大溃败里死去的战士们。 傅予臻是一个政客，他不要求利尔像真的联姻对象那样，但表面上，他们必须和谐相处，达到他们的政治目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傅予臻对利尔的回答还算满意，于是他说：“好了。那我们暂时达成同盟了对吗？现在一起走出去，对着媒体微笑就好了。” 切，什么啊。利尔不服气，傅予臻这态度感觉还是把他当作小孩子。 利尔跟着他向门口走去，身后跟着忠伯等一行人。他知道自己和傅予臻将立刻暴露在聚光灯下，接受媒体甚至媒体背后所有人的审视和窥探。这将是他来到克德的首次曝光，那些记者会胡乱写些什么？他不知道。 突然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向克德宣告利尔博特·罗兰的存在。不管他们喜不喜欢，自己已经在这里。 前方闪光灯的光芒已经近在咫尺，一个大胆的念头击中了他。利尔突然停下脚步，在傅予臻错愕的注视下，猛地伸手抓起傅予臻的手臂，不由分说地紧紧环在自己腰上，然后把自己挤进傅予臻的怀里。 身后的忠伯、秘书等人：！！！ 他感觉到傅予臻的身体突然一僵，但自己却感到一种胜利的愉悦。 他抬头看着傅予臻的脸，碧绿的眼眸中闪烁着挑衅的火光，“做戏要做全套的不是吗？”利尔问道。 然而下一秒他感到腰间的手一紧—— 傅予臻钢铁般的手臂狠狠地箍住利尔的腰，他能感受到利尔看似纤细的侧腰上结实细腻的肌肉，这是一种强韧的触感。 傅予臻低下头，望向利尔错愕的眼睛，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那就做全套吧。” 他带着利尔向前走去，以这样亲密的姿势出现在媒体面前。 媒体记者简直狂喜！头条的标题已经想好了：傅予臻携未婚夫现身星际航空港，姿势亲密感情甚笃证实联姻传闻。 快门声响成一片，强光之下利尔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 闪光灯让他几乎无法睁开眼睛，刚想抬手，一片阴影已经替他挡住眼睛，他下意识抬手去抓，抓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 是傅予臻的手。 “保护眼睛。”傅予臻凑到他耳边说。他的声音低沉优雅，像一把大提琴，听得利尔莫名感觉耳朵发麻。 他手上的皮质手套带来微凉的触感，隔绝开外面狂乱的气氛，宽大的手掌张开几乎捂住他整张脸。利尔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在黑暗和嘈杂声中他只能紧紧地抓住傅予臻，跟着他艰难前行。 “傅先生，关于您和罗兰家族的联姻传闻有人说是您图谋罗兰家族的军权，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罗兰先生可以抬头让大家拍一张正脸吗？有传闻说您是因为相貌丑陋才没有照片流传，可以回应一下您的感受吗？” “傅先生，有消息人士说议会上层对于您的这次联姻并不满意，向您施压但被您回绝了，因此您受到了议会打压，这是真的吗？” 媒体们根本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他们跟着人流向前拥挤，高声询问着准备好的问题，希望能够获得回应。 利尔被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吵得脑仁疼，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疯狂的记者和问题。 记者们好像嗅到血腥气味的鬣狗，竭尽所能把他们能想到的最有爆点最尖酸刻薄的问题都摆到台面上来，只要回复一个也好，他们今天晚上就会拥有无尽的流量和热度。 利尔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应该是闭嘴，可如果他能忍得住他就不是利尔博特·罗兰了。 一个几万关注的小媒体记者在人群中焦急地往前推搡，他知道自己的账号无足轻重，可是如果能得到傅予臻的关注和回复，那么他们就起飞了！ 他另辟蹊径，编了一套说辞，一套谁听起来都离谱的说辞。 “傅先生！有消息称您是因为长辈之约才不得不与罗兰联姻，这是真的吗？听说真正的利尔博特·罗兰已经“意外”身亡，您身边的这位实际是您找来的替身，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小记者看见傅予臻怀里的Omega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努力掰开脸上的大手，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庞。在聚光灯下，所有细节都被放大到极致，璀璨的碧绿色眼睛，高挺的鼻梁，如夜晚带露玫瑰般娇艳的嘴唇。 一个完美的、一百分Omega。 在小记者惊呆的眼神里，玫瑰般的Omega开口，他毫不客气地看着小记者，做出了当晚唯一的回应，“我就是利尔博特·罗兰本人。我和傅予臻很合拍！罗兰家族和傅家将会携手一起为国家做出贡献，你们会看到的。” 做戏要做全套。他心里默念着。 于是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踮起脚尖轻轻地将嘴唇贴在傅予臻的面颊上。一触即分。 而记者们在短暂地懵逼后，彻底疯狂！ 第3章 热搜 当天晚上星网的热搜上，利尔可谓风头无两。 热搜前三分别是“傅予臻联姻”“利尔博特·罗兰”和“玫瑰之吻”。 这也不奇怪，傅予臻本身就是当今帝国政界最炙手可热的明星议员，再加上他本来就外貌出众，虽然星网上流传的视频和照片不多，但张张都让人过目难忘。这让他在年轻人中拥有大量拥趸。 之前传闻他的婚讯，大家都热情吃瓜。 大多数人更看好他联姻更强有力的克德本土世家，甚至连皇室也畅想过一番。所以当倪克斯罗兰家族冒出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哪里的小报记者胡编乱造的假新闻。 而随着消息的证实，大家也都担心起来，罗兰这样的家族真的能配得上傅家当家人的联姻吗。 今天晚上的热搜，让这种讨论更是进入白热化的阶段。支持者认为别的不说，利尔博特·罗兰的容貌至少无可挑剔。 所有人都对美好的东西有滤镜。 更何况那张利尔博特·罗兰亲吻傅予臻脸颊的照片，拍摄者简直被摄影之神附体，拍出来的照片极具冲击力：在聚光灯下，利尔博特·罗兰睫毛微颤如同闪着星光，在傅予臻的侧脸落下一个梦一般的蝴蝶吻，他的嘴唇轻轻触碰傅予臻的皮肤，傅予臻脸上带着惊讶和柔和的神情，这一刻如此隽永美丽。 这张照片在星网各个门户网站上疯狂传播，有不少网友对这对联姻夫夫发表新看法。 “Alpha俊美强大，Omega瑰丽夺目。这或许是非常完美的一对。” “此刻我只想询问，罗兰家族还有其他未婚Omega吗？我有一个朋友……” “脸好看有什么用？边星的Omega不可能进入克德的权力中心，就是这么残酷。” “我更关心罗兰和傅家的合作，罗兰的驻地是虫族抵抗阵线，感觉又有新的血雨腥风了……” 然而很快另一则消息也迅速登上热搜。两名Alpha因在星舰骚扰利尔博特·罗兰而在星网公开道歉。 这封道歉信不但有文字版，还有视频版，视频里两位Alpha被揍得鼻青脸肿。 而在视频下面的热门回复中，有知情人士表示：虽然利尔博特·罗兰是被骚扰的一方，然而最终结果则是两名Alpha被他揍了一顿。 吃瓜群众们都表示惊呆了。什么什么，你跟我说一个Omega揍了两个Alpha？ 一时间网上再一次讨论得沸沸扬扬。 “玫瑰美人Omega这么猛吗？感觉更喜欢了怎么回事……” “这么暴力的Omega配不上傅予臻。我不同意他俩结婚。” “楼上的疯了吧。人家两个人在一起还要你同意？” “没看傅予臻挺开心的吗？我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那么丰富的表情。” 不管支持者和反对者如何，至少今天晚上利尔确实成功地让所有人都看见了这株来自倪克斯的玫瑰。 == 同一时间，利尔和傅予臻还没关注到星网上的沸沸扬扬。 悬浮车内。 刚刚上车时利尔和傅予臻几乎是同时撒开手的。 利尔第一时间悄悄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确定傅予臻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很好。利尔心想。起码挺守男德。 只有腰间似乎还留有手掌的触感，利尔完全忘记自己是始作俑者，他打算找对面的傅予臻兴师问罪。 这辆悬浮车外部看起来非常低调，从内部布局来看应该是傅予臻的日常用车。 座椅前的光脑投射屏还亮着灯，上面写满傅予臻的日程表，座椅旁的茶几上还放着一副金丝眼镜和手写笔，似乎刚刚还有人在这里远程开过会。 此刻傅予臻也好像完全没看到利尔的目光似的，优雅地坐在座位的另一边，不慌不忙，甚至重新点开光脑准备继续工作。 啧。这人怕不是个工作狂吧？ 利尔沉不住气，“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傅予臻抬头看他一眼，轻描淡写道：“下次别那么用力抓我的袖子。” 目光移到刚刚被傅予臻脱下的外套袖口处，那里被抓满褶皱，仔细看还能发现利尔手上绷带粘上去的血迹。 好吧。利尔承认自己是稍微用力了点。但他想问的当然不是这个。 “哦。”利尔点点头，碧绿的眼睛紧盯着傅予臻的双眼，想从里面看出更多情绪，“其他的呢？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跟我说吗？” 傅予臻终于从光屏上收回目光。他放下手中的电子笔，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简单的动作却自带威压，深邃的黑色眼睛似乎藏着深深的审视和玩味。 “说什么？”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问你为什么刚来克德就打一架？”他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还是问你，为什么在媒体面前胆大包天？” 利尔难得一噎，他嘴硬，“是你说的，做戏做全套。所以我才……” “嗯。”傅予臻夸奖，“做得挺好，再接再厉。” 利尔：“……” 谁要跟你再接再厉。 “至于星舰上的事。Alpha骚扰你，你打回去，很正当。”傅予臻教利尔道，“任何人问，你都可以这样回答。哪怕是我。” 利尔和他对视片刻，才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接着问道：“那K1不受罚行吗？是我故意甩开他的。错在我。” “你是怎么甩开他的。”傅予臻问。 利尔狐疑，“问这个做什么？” “防止你下次再甩开他独自跑去揍Alpha。”傅予臻声音不咸不淡，听不出来是不是认真的。 “知道了。下次不会再乱跑了。可以不处罚他了吗？”利尔不情不愿地问。 傅予臻避重就轻，“好，会让他们研究的。” 利尔听出他的敷衍，撇撇嘴。他五官精致做任何表情都显得十分生动，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 还是个孩子。傅予臻心想。 “好了。”他像是没看到利尔的小动作，嘱咐道：“明天下午去管理局登记，欢迎宴会定在下周。军校入学则是下个月。其他时候你都可以随意活动。” “不过我要提醒一下，“自由”的前提是你的行动不会损害两家的共同利益。除此之外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找忠伯。” “最后。欢迎来到克德。”傅予臻冷静的嗓音带着一丝温和，“希望你能在这里过得愉快。” == 车辆驶进傅家的庄园领地。利尔透过车窗看向窗外。 窗外的风景和倪克斯的截然不同。 倪克斯没有恒星，整个星系靠两颗人造恒星供能。这使得倪克斯一年中有一半时间都在下雪，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白色星球。 而克德，奢华繁复。远处，天空中巨大的防护网若隐若现，无不彰显着克德的中心地位。 利尔收回目光。 悬浮车穿过四车道宽的门廊，门廊两旁是修剪整齐的草坪、花房和庭院。绕过门口的喷泉，他们的悬浮车在正门的台阶下停下。 跟着傅予臻下车。忠伯从后面急匆匆地走到他们身侧，低声道：“先生。明意少爷已经回来了。额，脸色很不好，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起来不太高兴……” 忠伯说话时并没有刻意避开利尔，他捕捉到对话里的名字。 傅明意是傅予臻的侄子。傅予臻的大哥傅阅川在十二年前的“厄里斯虫潮”中殉职，两年后傅明意的母亲奎因夫人改嫁，将傅明意留在傅家。 看来傅明意对自己的到来也不太满意，利尔了然。 他嘲笑傅予臻，“连孩子都搞不定？” 傅予臻走在前面，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事实证明，利尔对傅明意的判断没什么错。一行人刚进大门，楼上传来震天响的关门声。忠伯担心利尔多想，犹豫着要不要替傅明意解释一二。 利尔直白多了，他想不到现在还有人拿摔门当下马威，嘟囔道：“幼稚。” 傅予臻不置可否，他先吩咐忠伯，“找人带利尔先回房间换身衣服。”目光看向利尔右手的绷带上，又嘱咐道，“手上的伤也处理一下，防止感染。” “是。”忠伯应道，让佣人带着利尔先去他的房间。 利尔的房间和傅予臻同层，在走廊的尽头。 这是一间三进的卧室套房，一进屋就能看到行李已经被整齐地摆放在套间客厅的沙发旁。 整个卧室按照利尔在倪克斯的房间重新装饰过，就连他习惯用的训练背带都已经挂在墙上。 屋内最新的光脑和全息体感接入舱都已经调试完毕，可供利尔随时使用。利尔对此感到满意。 医疗机器人很快上楼来到房间帮他重新包扎，星舰上的医疗很糟糕，利尔手上的绷带又散开了。 也许是因为利尔的资料信息是Omega，小机器人最后给他打了个花哨的蝴蝶结。看得利尔一脸黑线，他拆掉蝴蝶结，手法娴熟地咬着绷带头给自己打好绷带。 佣人随后向他介绍房间各项情况，走进衣帽间，衣物已经被整齐地熨烫好挂在了衣橱里。佣人请他换好衣服下楼用餐，便礼貌退出去，利尔也洗澡换衣不提。 楼下。傅予臻目送利尔跟着佣人上楼后，让忠伯喊傅明意出来。 傅明意甩门的时候气大，在他小叔面前就不敢再放肆。他走到傅予臻面前，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叔的眼睛。 “小叔……”他低声下气道。 傅予臻看着他低下的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才在傅明意的局促不安中开口。 “对利尔有意见？”傅予臻问，“我记得应该告诉过你，和罗兰联姻是我自己的决定。” “可是……”傅明意不明白，“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上流世家、豪门望族甚至是皇室！只要你想，你都可以从中选择更好的Omega，而不是一个末流家族的Omega。” “大家都在嘲笑这次联姻。我的同学还问我倪克斯到底在哪里？那里只有虫子和煤灰，都说倪克斯的贵族是泥腿子贵族，难道就非他们不可吗？” 想到同学的讥讽，傅明意的脸涨得通红。他紧握着拳头，年轻稚嫩的脸上写着不理解。 幸亏利尔不在这。傅予臻心想，否则傅明意的鼻子未必还能长在脸上。 傅予臻终于开口，冷冷地打断他，“可倪克斯从来都不是你口中的野蛮星球。相反如果没有倪克斯的罗兰家族，厄里斯虫潮将是比现在记录中更惨烈的溃败。而你的父亲的部队，如果不是得到了倪克斯的帮助，恐怕将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傅明意吃惊，他抬起头不敢相信，“不……那为什么关于那场战争的记录里没有倪克斯……” “傅明意。你想看到什么，必须你自己去寻找，而不是只看别人让你看到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这句话让傅明意沉默。他心中生出无数困惑，但找不到出口。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道：“好。但就算这样。”他想起下午同学发来嘲笑他的消息，仍然忍不住辩白道，“但就算这样，你也不需要牺牲自己和一个粗鲁暴力的Omega联姻……” “我听说他下午刚到克德就打了一架。这样的Omega……” 这时楼上传来一道不客气的呛声，“是啊，这样的Omega，一拳能打两个你。怎么样，要试试吗？” 利尔换了一身金色刺绣的白色立领礼服，傲然睨视着楼下的傅明意，红发碧眼如同花园里最耀眼的玫瑰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傅明意一脸惊愕地看着出现在上方的Omega，说话都要打结巴，“他……他是谁？” 傅予臻替他解释，“这就是你说的非常暴力的Omega。利尔博特·罗兰。” 第4章 弟控 傅明意张大嘴看着利尔目瞪口呆。 玫瑰般的头发下是一双宝石般璀璨的碧绿色眼睛，巴掌大的小脸肤色雪白，五官精致艳丽，鼻梁高挺，嘴唇如朝露般饱满红润。 这就是利尔博特·罗兰？ “今天没上星网？”傅予臻抱着手在一旁看热闹。 傅明意茫然。不明白跟上不上网有什么关系。他今天回来还没有打开过光脑，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忠伯作为贴心老棉袄立刻打开星网，帮傅明意查看当前热搜上的最新消息。 傅明意看着他小叔和利尔的照片目瞪口呆。再看到那两个Alpha的道歉声明总算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他的脸越发涨红，可是嘴里却不愿意服软，他结结巴巴地反驳道：“那，那我也没说错！像你这样的Omega，配，配不上我小叔！” “是吗？”利尔漫不经心地走下楼梯，昂首挺胸地站到傅明意面前，他几乎跟傅明意差不多高，眼睛里的气势也一点也不输Alpha，“我以为配不配得上是你小叔说了算。怎么，他哑巴了？让你当代言人？” 此言一出让傅明意睁大眼睛。要知道敢随便开他小叔玩笑的人，可还不存在啊！然而当他看向傅予臻的时候却发现自家小叔脸上居然没有任何不悦？？ “咳。”傅予臻出声，让利尔收敛些。 “哦，原来没哑巴啊。”利尔根本没在怕的，他转头对着傅明意耸耸肩，“那很遗憾，看来，你说了不算。” “你！”傅明意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谁来告诉他长成这样的Omega怎么一张嘴就那么气人呢？ 眼看傅明意的脸都要气得变形，傅予臻最终还是出面结束这场争吵。 “好了。到此为止！”傅予臻发话，他又转向傅明意，“傅明意，你先道歉。” “小叔！凭什么……”傅明意一脸不服气，但看到傅予臻的脸色，还是吞下嘴里的话。 傅予臻一点也不客气，“你在背后说别人，就不要怪别人生气。去道歉。” 傅明意把头偏开，不情不愿地从嘴里挤出一句，“对不起！不应该说你坏话！” 利尔冷哼一声算是回应，他直径越过傅明意，率先向餐厅走去。 傅明意在后面嘀咕，脾气真大。 傅予臻难得疲惫地捏捏眉心。忠伯则看得乐乐呵呵觉得家里又充满愉快的气氛。 晚餐的主菜是牛排和三文鱼。 利尔运动量大，吃饭本来就很厉害。傅明意在旁边目瞪口呆，想不明白他这么纤细的身躯到底是怎么吃下三客牛排的。 “看什么？”利尔绿色的眼睛凌厉地横过来。 他虽然吃得多，但是餐桌礼仪是从小培养的。吃得斯文漂亮，当然如果忽略进食数量的话。 傅明意赶紧把目光移开。 忠伯只觉得欣慰。对于一位老管家而言，家里孩子胃口好就是最大的骄傲。 用完餐，傅予臻还有话要说。 他放下餐具，对利尔和傅明意说：“今天这样的闹剧到此为止。希望今后能看到二位，”他停顿一下，目光扫过互不搭理的两个人，“希望今后能看到二位相互尊重，精诚合作。” 对面的两个人还是默不作声。傅予臻用指节轻叩餐桌，像是在提醒他们，“能行吗？”他好像是礼貌地询问，但话里的压迫感让傅明意打了个激灵。 “没，没问题。”傅明意低声回答道。 “利尔呢？”傅予臻转向利尔询问道。 “哦。”利尔无所谓。傅明意不找他麻烦，他也不会找麻烦。 “很好。”傅予臻终于感到满意。 == 饭后傅予臻留下利尔交代明天去管理局登记的事。 “根据您的日程表，为您和利尔少爷预约到下午五点到五点半的登记时间。还请您二位准时到达，不要迟到。”忠伯拿着傅予臻的行程表仔细核对后提醒道。 五点半管理局都快下班了。只有那时候才能挤出时间来，看来傅予臻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工作狂。 “知道了。”傅予臻应道，他转向利尔说，“我会提前派人来接你，我们到时候管理局门口见。” “好。”利尔无所谓道。反正是政治联姻，登个记的事，也不需要什么大阵仗。 谈完话，傅予臻回到书房继续当工作狂。利尔跟着忠伯回房间拿明天要穿的礼服。 他们一出门就看到探头探脑的傅明意。 利尔：“……” 别管傅明意高不高兴，明天他就得跟傅予臻去管理局登记了。利尔自己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想，毕竟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回到房间，利尔把米兔链接上本地光脑，上星网查看今天的新闻。 没看几页就扫到有他和傅予臻照片的小标题，利尔想都没想直接点开查看。 你别说，摄影师确实拍得不错。利尔看着照片上的两张脸陷入沉思，自己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当时他到底想什么来着？ 他当时好像在想，傅予臻的脸居然是温热的……他还以为冰山脸的皮肤也是冷冰冰的…… 利尔瞪大眼睛感觉见了鬼，自己没事儿干嘛要想这个？ 他关掉网页，准备给哥哥埃里克打一通光讯。 倪克斯和克德相距1.8万亿公里。从克德发出去的信号经过多道虫洞中转，连接上的时间应该很长。利尔等着无聊，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当他回到客厅，立刻听到了熟悉的“咔喀”声。 倪克斯的一年里，有一半时间都在下大雪。大雪中一切声音变得渺小。倪克斯人害怕寂静，他们会买一种能规律发出声响的机械钟——卡克，给自己添加乐趣。 利尔匆匆回到光脑面前，果然看到自己的哥哥埃里克·罗兰在光讯的另一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嗨，利尔。一切都还好吗？”埃里克微笑着问道。 “埃里克！”利尔高兴起来。 埃里克·罗兰也长着一头红发，褐色眼睛。他苍白高大，和传闻中的熊一点不沾边。面颊上带着几点雀斑，让他看起来亲和不少。 “你好像瘦了。”埃里克说，“路上吃得不好？我要跟傅予臻说，把你养得胖一点。” 利尔不乐意地嚷嚷，“别老把我当小孩子。”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星舰上的饭确实很难吃。而且因为安全问题，他几乎都待在舱房里，人都快要发霉。 埃里克听他抱怨无聊的行程，想起刚刚听说的事，笑道：“所以你一到克德就打了一架？” “两个Alpha？嗯？”埃里克挑眉。 “这消息都已经传到倪克斯了？”利尔奇怪，不过他也不纠结这些，而是想起傅予臻教他的那套，“我打他们一点也不冤枉。” 在克德享受着安全的生活，却把牺牲生命的倪克斯看作是低贱的星球。光这一点就该打。还有看不起Omega，也该打！ 埃里克赞同，“打得好！”他转脸严肃道：“打赢没有？” “那当然！” “好样的！”埃里克夸他，“这才是倪克斯的战士！” “对了，你和傅予臻怎么样？相处还好吗？”埃里克问。 利尔想了想，他觉得傅予臻挺有趣的，就是有点严肃。比起联姻对象，更像是个威严的大家长。 不过他给予了中肯的评价：“还好吧。就是一直冷着个脸……”他嘟囔着给人家起外号，“大冰山……”又想起他日理万机那样，“还是个工作狂……” 埃里克笑得不行，利尔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感觉莫名其妙的。 半小时后，利尔终于心满意足地挂掉光讯。 埃里克转过身，看着光脑里连着线的傅予臻调侃，“听到了吗？大冰山工作狂傅予臻先生。你说你也不收敛一点。” 傅予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还聊吗？不聊挂了。” “别啊别啊。”埃里克连忙阻拦道，“这不是开个玩笑吗？”他感慨，“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当上你的大舅哥！” 傅予臻：“……” 他冷淡道，“说正经事。” “行吧行吧。”埃里克赶紧换了个话题，“克德的局势如何？对于你和罗兰的联盟，谁有反应谁在观望？” “不好说。目前来看，军部仍然向我们靠拢。但是你知道的，财政权力还是掌握在议会手里。”傅予臻看来现在克德的局势也处于剧烈动荡之中，“现在的节点十分微妙，太子和他父亲的政见不同，皇室也处于摇摆当中……” “没办法。急也急不得。”埃里克同意，“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不过要求议会拨款的事你得多上心，现在必须重修屏障。没有缓冲区，一切抵抗阵线都无从谈起。” 这事并不容易。大贵族们恨不得让边境自生自灭。 傅予臻沉默。良久他抬起头看着埃里克，“好。我会想办法。” “那就最好了。别那么严肃嘛。”埃里克耸耸肩。更困难的日子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一时的。 “对了，我这里有好东西你要不要看？”聊完正是埃里克又不正经起来，他笑道，“我找人弄到了星舰上的监控！” 傅予臻：“……” 这边星头子到底是怎么渗透到克德的星舰来的。 埃里克并不打算解释，他打开监控视频，正是应该被销毁掉的利尔在甲板上的监控。 埃里克边看边美滋滋地跟他夸奖自己的宝贝弟弟，“你看这动作，干净利落又不失力量感！” “多棒啊！还得是我弟弟，嘿嘿。” 傅予臻：“……” 差点忘记这是个纯弟控，也是个暴力分子。 “对了。利尔军校的事就拜托你啦。”埃里克大大咧咧道，“我听说你动用不少关系，”他毫不客气，“不过这也是你应该的。” “是吗？”傅予臻挑眉，“怎么就是我应该的？” “嘿嘿，投资我弟弟准没错。”埃里克笑道，“他一定会很有出息的。”接着还继续展望未来，“到时候就让他回来接我的班！” “嗯？他不是已经“嫁到”我们家了吗？我们明天就去管理局登记了。” “切。结了还能离啊！我埃里克又不是卖弟弟的。放在你那里而已。之后要好好地给我还回来啊！” 傅予臻气笑了，大的小的两兄弟都这么不讲道理，还真是一脉相承。 == 与此同时，利尔挂掉光迅后刚刚准备休息，发现米兔不停地在弹消息框提示。 自从进入克德以来，利尔接到不少骚扰信息和光迅请求。他也不明白信息是怎么泄露的，只能让米兔开启一键防护，把所有陌生通讯号码都直接拉黑。 他点开光脑查看消息，发现发送消息的来源人是一个叫作“柯林”的星网好友。 柯林：@LEAR老大你在吗？飞鸢的约战你不应战吗？ 柯林：今天是最后一天咯，你不应战这个场次飞鸢就登顶啦！ 利尔终于想起是什么事情了。 所谓不想驾驶机甲的军人不是好星际战士。虽然当前的星际战争中机甲已经基本退出战斗舞台，但良好的机甲驾驶能力往往预示着极强的精神力和身体素质，一直是各大军校以及军部的重点考核项目。 多军校联合开发的机甲战斗系统[Nexus]便因此应运而生。 Nexus使用全息战斗舱接入，用户可以根据自身喜好对自己的机甲进行涂装并进行机甲战斗。这吸引无数机甲和机械狂热粉加入，整个系统中可谓高手云集。 利尔对应的账号@LEAR在Nexus中也算小有名气。Nexus每季度会进行一次机甲大赛，登顶者可以直接进入年底最后的决赛。本季度利尔的积分排在榜首，几乎是稳稳地登顶。 不过在Nexus的规则中，第二名可以向榜首发起约战，如果赛季结束时榜首没有应战则直接告负。 当前排行第二的飞鸢正是利尔的老熟人。这两个人还恰巧谁都不服谁。 看来这一场约战是非打不可了。利尔只希望傅予臻家的这个全息体感接入舱别掉链子。他给柯林发消息。 LEAR：@柯林。来！ 第5章 机甲 Nexus战斗大厅里，玩家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密切关注着本季的积分榜单。 今天是榜单最后一天，也会是变故最多的一天。不少人待在这里只为看好戏，即使通宵也是愿意的。 “你说LEAR会上线吗？”其中一个玩家问道。 “他在我的好友名单里灰了10天了。我估计是没戏。” “LEAR是军部的人吗？感觉他太强了不像学生。”又一个玩家问。 “之前不还有人传他是小学生吗？因为超时在线还被弹警告来着。” 这下轮到其他人冒问号了。 LEAR到底是什么来头没人清楚。他跟大部分人都不亲近，常常独来独往。只有一个柯林跟他关系不错。 有人说柯林是LEAR的专属机甲改装师，不过两人都没有回应这一点。 帝国标准时间二十三点，距离平台结算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飞鸢和LEAR几乎是同时上线。 利尔快速适应着这台战斗舱。 傅予臻大概批的最高的预算，忠伯买的这台战斗舱配置几乎是全帝国最顶尖的水平。肌肉反应几乎没有延迟，精神力连接也十分顺滑稳定。 进入约战平台，他看到自己的对手飞鸢已经等在那里。 听到利尔进入平台的声音，飞鸢转过身来。 “还以为你不敢来了。”飞鸢说。 “我不在，你的积分就上不去吗？”利尔轻描淡写地怼他。 飞鸢冷哼一声，“你也就耍嘴皮子厉害。开始吧，别浪费时间。” 说完飞鸢的角色进入准备状态很快传送离开。 说不过又跑了。利尔也懒得废话，打完赶紧休息。毕竟他明天还得去结婚呢。 很快战斗大厅的榜单上，榜首和第二名的状态变为战斗中。大厅里瞬间沸腾了。 “开打了！还能挤进去吗？” “赶紧的。等其他人上线应该就没位置了！” 圆形的战斗场馆内，虚拟观赛席上几乎座无虚席。所有人都在等着这场榜一和榜二的决战，当看到场馆两侧的机甲发射台打开时，狂热的嘘声和欢呼声更是如浪潮般席卷整个会场。 下一秒，两台机甲如鬼魅般划过会场上空，只留下喷射器的一道道残影。 “哪个是LEAR？哪个是飞鸢？”有新人兴奋地问身边的朋友。 “蓝白相间的是飞鸢。红白相间的是利刃！” 两台机甲中体型更大更高的正是飞鸢。而另一台则是利尔的机甲利刃。这台轻型机甲体型小巧，两只红白相间的翅膀如同飞隼般灵活，大小只有飞鸢的一半！ 一声哨音！比赛正式开始！ 两个人是老对手，一开场都不约而同地想要占领制高点。流弹如同星雨一般，利刃凭借更小的体型和更快的速度在弹片中穿梭。飞鸢则锁定它的机身，全神贯注地追踪着空中那个灵巧的身影。 一枪，两枪。啧。还差一点点。飞鸢继续瞄准着，弹雨飞过，视线中的利刃却如幽灵般突然消失不见。 目标丢失！ 飞鸢焦躁起来。他努力寻找，而下一秒利刃再一次出现在视线中时，已经近在咫尺。 看台上的观众也在惊呼。超小半径转弯！在他们的全知视角下，利刃在短时间内转变方向超过四次。 这样的转弯会使得驾驶员承受的G力达到极限值，难以想象LEAR的体能和精神力到底有多强！ 电光火石之间，飞鸢只能打开能量盾防止利刃的正面冲击。而利刃则又一次变速，几乎是一瞬间闪到飞鸢背后。 它抽出右手的光子利刃向飞鸢的左臂砍去。飞鸢也不会束手就擒，他空手挡住光刃，一时间光子切割金属产生的电弧让飞鸢的手臂火光四溅。 观众席上发出惊呼，飞鸢的手臂还能继续战斗吗？ 答案是：能！飞鸢几乎立刻完成变式，他抓住光刃的手反而成为武器，通过绝对力量将光刃和连接光刃的机甲同时向下猛压。利尔为避免失速被迫放弃手中的光刃与他拉开距离。 有点意思。利尔舔舔口中的尖牙，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因为兴奋而微微战栗。 而对面的飞鸢眼中也同样燃烧着火焰。两人隔空对视一瞬，又不约而同地俯身向对方攻去。 == 夜深了，傅予臻摘下眼镜站起身走到窗前。 只是不经意地抬眼，他发现对面利尔的房间居然还亮着灯。 抬手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傅予臻皱眉，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很喜欢熬夜。 他摇摇头，回到桌前，完全忽略自己才是这个家中最喜欢熬夜的人。 拿起电子笔，他又点开一篇报告，突然感到鼻子前闻到一股异香。 那是一种陌生的甜蜜的香味，比玫瑰的香味更加热烈也更加具有侵略性。 突然傅予臻意识到那是什么，是木香花，一种野生的蔷薇花。那是利尔信息素。 == Nexus竞技场中。飞鸢和利刃的争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两只机甲都进入战损状态。利刃的翅膀受损不能正常收折，而飞鸢的左臂几乎完全报废。 观众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呐喊声也同时刺激着两位机甲操作者，鼓噪的血液在他们的血管中沸腾，肾上腺素拉满的感觉让他们全身的激素都暴动起来。 利尔的体力与精神力已经到达极限。他仅仅凭借一口不肯服输的气支撑着，不想输！这样精彩的对决，他想要赢！ 飞鸢也是一样。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击，最后一击。不是成功，就是失败！ 飞鸢追了上去。利刃立刻向上拉升。飞弹在他身后炸出白烟，可利尔没有停。他继续做着J字空翻，能源枪击中飞鸢的能量舱，引爆飞鸢的弹夹。绝境之中，飞鸢也选择孤注一掷。加速！两人在空中发出剧烈撞击。 爆炸和冲击波甚至扩散到观众席上，人们甚至都能微微感受到体感舱模拟出灼热的浪潮。 而没有人关心这个，大家都在关心，到底谁输了，谁又是最后的赢家？！ 浓烈的烟雾散开后，飞鸢先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两步，接着摔倒在已经被砸得粉碎的地面之上。 他的倒下扬起一片尘土。尘土散去，旁边出现一个红白色的身影。利刃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飞鸢身边，他对着观众比出一根手指，然后向后仰面倒下，和飞鸢像一对殉情的情侣。 同时场地中央刷新出成绩。LEAR1:0飞鸢。LEAR成为本赛季的登顶者。 会场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光屏上刷新飞鸢的消息。 飞鸢：打了这么久还是赢不了你。 飞鸢：服了。 飞鸢：我要去军校了。克德的军校。有缘再见吧。希望下次见面再赢你。 然而LEAR并没有回复他。他的机甲就这样躺在会场中央，一动不动。 == “没事的。应该是太兴奋引起的信息素暴动。给了一点抑制剂，已经平复下来了。”门外，忠伯跟傅予臻汇报说道。 傅予臻皱眉，“人为什么一直不醒？” 忠伯也觉得难绷，“额。根据医疗机器人的判断，应该是太累了。睡着了。” “你确定？”傅予臻觉得匪夷所思，他问，“叫了医生没有？” “叫了。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忠伯赶忙说。 医生果然很快赶到，经过仔细的检查，也得出和医疗机器人一样的结论：利尔没事，只是太累，睡得很沉。 “各项指标都非常好。激素水平也已经回落到正常值。可以确定是一过性的信息素波动。”医生把光脑上的检查报告发给傅予臻看。 “后续要做什么治疗吗？”忠伯问道。 “不需要。好好休息，保持心情愉快即可。”医生推推眼镜，“利尔先生的身体素质非常好，特别健康。我没见过比他更健康的Omega。”所以说你们这些家属也太操心，大半夜把医生薅起来发现病人只是睡眠质量太高。 “好。辛苦您半夜过来。”傅予臻谢过他，对忠伯说，“忠伯，送一下医生。” “是。”忠伯送医生下楼。其他人也退出房间。 傅予臻仍然站在门口。他没有进入房间，只是在想着什么。 信息素暴动……吗？ 很快忠伯回来，“已经将医生送走了。”他问傅予臻，“您不进去看看吗？信息素已经平复下来，空气过滤设备已经启动。现在屋内已经闻不到利尔少爷的信息素了。” 傅予臻沉默。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给自己扎了一针抑制剂。 作为S级Alpha他对信息素有很强的控制力。这不但体现在自己的信息素上，同时也体现在其他信息素对他的影响之上。 他想起自己闻到的那股木香花气味，馥郁热烈。他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体验到信息素对自己的影响。如此的……危险。 不过傅予臻是一个理智的人。他知道自己只要保持和利尔的距离，一切仍然在可控范围内。 “进去看看吧。”他还是决定看一眼。毕竟埃里克把宝贝弟弟交到自己手里，如果出点问题可不好交代。 柔和的灯光下，利尔躺在柔软的床铺之中，面容恬静秀美，睡得正沉。伴随着他的呼吸，胸口微微起伏，好像在做一个美梦。 挺好。傅予臻面无表情地想。所有人都因为他急得团团转，而本人却毫不知情地呼呼大睡。 嗯。还睡得挺香。 “走吧。让他休息。”傅予臻低声跟忠伯说。 突然远处的体感接入舱发出一声“滴滴”提示音。忠伯怕把利尔吵醒，赶紧过去准备关机。 傅予臻也想起来，他还没看看利尔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累“晕”的。 接入舱已经断开连接，但是光屏仍然亮着。傅予臻点开光屏，看到利尔的角色停留在Nexus界面，而左下角的消息框里，飞鸢仍在持续轰炸。 飞鸢：不理人啥意思？ 飞鸢：好歹说声再会吧？装高冷？ 飞鸢：你怎么还没下线，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别吓我啊？ 傅予臻不会动利尔的东西，他没有点开消息框，而是干净利落地登出下线关机。一气呵成。 Nexus战斗会场中的利刃也在缓存掉光后，闪了闪消失在界面里。LEAR下线了。 飞鸢一愣，不过也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再见，老对手。他默念，也退出系统。 至此Nexus本赛季榜一榜二的争夺终于落下帷幕。 然而利尔第二天醒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不应该在战斗舱里吗？为什么现在在床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机甲 第6章 盖章 利尔昨天晚上最后的记忆，是他和飞鸢的机甲撞击在一起后高速螺旋下坠。旋转带来的头晕目眩让他只能以本能行动，他记得缠斗中自己似乎撕掉飞鸢的侧翼。 那么最终的结果是？！ 他的心怦怦直跳，几乎是立刻跳下床，鞋都来不及穿就扑到战斗舱前。 登上Nexus平台，系统立刻弹出提示框：恭喜您成为本赛季登顶者——LEAR。 是他赢了！ 消息栏里也堆满无数观众和朋友的信息。利尔正要查看，忠伯敲响了他的房间门。 “早上好。”忠伯向他打招呼，“您休息得怎么样？” “很好！”利尔说。昨天睡得神清气爽，一觉醒来疲惫全无。 他问忠伯，“昨天晚上是你们帮的忙吗？”他指着全息舱说道，“昨天我在全息舱里……额.......应该是睡着了……” 应该是睡着了吧……应该不会是晕过去的吧……那就太逊了…… “是啊。您睡着了。”忠伯睁着眼睛说瞎话，完全不提信息素暴乱的事，“家用机器人帮忙把您从全息舱搬到床上的。您也真是的，睡在全息舱里着凉可怎么办？”忠伯唠叨道。 利尔难得理亏地摸摸鼻子。 昨天刚到克德透支太多体力，才会力竭在全息舱中睡着。看来训练不能停，自己的体能还有提高的空间。 简单洗漱后利尔跟着忠伯下楼用餐。 傅予臻早早就出门了。餐厅里，傅明意也在。 他看起来本想跟利尔打声招呼，却又硬生生憋回去，嘴里含糊着嘟囔一句什么，用叉子戳着自己盘子里的鸡蛋。 利尔懒得管他，自顾自地吃早餐，昨天消耗太大，他感觉自己能吃一头牛。 然后傅明意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优雅地吃掉三人份的早餐。他怀疑利尔嘴里有个黑洞。不然东西到底吃到哪里去了？ 忠伯则一直笑眯眯的。能吃好啊！ 饭后佣人端来茶杯。忠伯站在一边告诉利尔，傅予臻安排的司机会在下午四点到，自己会提前提醒利尔更衣之类事宜，让他不用着急。 “对了，先生还让我嘱咐您……” “他还说什么？” “他让您……”忠伯戴上老花镜查看自己的光脑，然后抬起头毕恭毕敬地说，“他让您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噗嗤！”隔壁的傅明意听见了把嘴里的茶都喷了出来。 利尔几乎是本能反应立刻把自己的茶杯端远，免得被殃及池鱼。 他一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他突然噎住，想起自己昨天一键拉黑的所有未知号码。 他打开光脑拉出黑名单一个个问忠伯，“这个是吗？” 最终他们从垃圾箱里找到一条消息，点开一看第一行就开门见山地写着：我是傅予臻。 利尔：“……” 忠伯指着这条消息说，“啊！没错就是这个！” 利尔咬牙切齿，昨天在悬浮车里傅予臻为什么不当面讲？ 他把账号存入光脑，米兔询问：“接收到新的联系人。请问您要如何添加备注呢？” 利尔冷哼一声，不假思索地在联系人名那一栏输入几个字：大冰山。 联系人旁边冒出一个泡泡：“又添加一位新好友。要跟他打声招呼么？” 利尔毫不犹豫地点掉“X”。切，谁要给他发消息啊？ 然后……米兔就自动把光迅拨了出去。 利尔：“嘶！！！” 赶紧挂掉。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嗯。只要我挂得够快，应该就没有拔出去……吧？ == 下午四点，来接利尔的司机准时到达大门前。 忠伯替利尔打开车门，他刚刚低头坐下，发现旁边的人是傅予臻。 “你怎么来了？”利尔挑眉，“我还以为你昨天说的是我们直接在管理局见。” 毕竟根据傅予臻的行程表，可凑不出回家接人的时间。 “会议临时取消。空出来一个小时的时间。”傅予臻道，他夸利尔的礼服，“衣服选得不错。” 这是一套白金配色的制式礼服，金色肩章下挂着罗兰家族族徽——一朵荆棘玫瑰。与利尔左耳上的耳钉是相同的图案。 “多谢夸奖。”利尔照单全收。 这是罗兰家族为他定制的成人礼礼服，成人礼没有用上，用在管理局登记也不错。 “不过还差点东西。”傅予臻说。 只见忠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方形的盒子，傅予臻接过盒子，放在利尔眼前。 “这是什么？”利尔问。 “打开看看？” 利尔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条奢华的勋章项链。项链的主体是金制傅家家族徽章，徽章中镶嵌着一颗巨大的鸡血红宝石。 利尔知道这种勋章项链通常是家族掌权者佩戴的。当中的宝石象征着无上的权利和地位。 在利尔的困惑中，傅予臻将项链拿出来佩戴在利尔脖子上。 果然很合适。傅予臻感到满意。不枉费忠伯特地去阁楼上找出来。 “给我的？”利尔有点吃惊。 “嗯。”傅予臻风轻云淡，好像送出去的不是傅家的传家宝而是一个易拉罐环儿，“红色很衬你的头发。愿罗兰和傅家与你同在。” 利尔心情有点复杂。他没期待过会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不过傅予臻下一句话就让他差点破功。 “你早上给我打了光讯？”傅予臻边查看光脑边问他。 那光讯最多响了一秒，这就拨出去了？ “嗯？按错了吧。”利尔也学着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记得我拨过。” “是吗？”傅予臻不置可否，“我还以为你是想试试拉黑功能到底好不好用。” 利尔假装听不见他夹枪带棒的。这大冰山还挺记仇的。 不过幸好傅予臻没再挤兑他，继续看报告去了。这么看工作狂也是有好处的。 == 两个人提前一刻钟到达管理局。 下午的管理局根本没有其他人，不需要等待就能直接走流程。 这也很好理解。一般来登记的都是真情侣，当然是越早越好。而只有像利尔和傅予臻这样的政治联姻，才会拖到管理局快下班才到。 “二位靠近一点嘛？”拍照的工作人员鼓励道，“啊对对！头靠近一点。” 利尔想去指着屏幕问问他，这还不够近吗？到底要多近才算近啊？ “昨天那样KissKiss的照片要来一张吗？”工作人员热情招呼他们，“随便拍不要害羞嘛！” 利尔：“……” 傅予臻：“……” 看来昨天的照片拍得是挺好，就连管理局的工作人员都已经看过了。 等拍完照片，利尔觉得比让他再去Nexus打一场还累。他再看傅予臻，发现这人礼服上连褶子都没有，就连领巾的位置也仍然一丝不苟。 傅予臻跟工作人员沟通后，回到利尔身边。 “走吧。”傅予臻说，“先去登记处盖章。再去采集中心送血样就可以结束了。” 利尔问他，“不会再有其他幺蛾子步骤了吧？” 傅予臻仔细思考了一下“幺蛾子”的意思，回答道：“应该是的。” “为什么是应该？”利尔不满意这回答，“你不应该什么都知道吗？” 傅予臻耸耸肩，“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结婚不是吗？” 利尔：“……”行吧。 好在登记处盖章还是很顺利的。光屏上，两个人的名字下面啪的一声盖上了“合法配偶”的印记。接着光屏上放起了烟花。 利尔：“……” 傅予臻：“……” 最后一步是送血样。目的主要是信息登记和信息素匹配度测算。 其实现在信息素匹配度测算已经不再流行。 主要原因就是总有人把两个人感情的破裂归咎于信息素匹配度问题。然而实际上信息素不论匹配高低，都可以顺利完成标记。这也是为什么是先登记再做信息登记的原因。 因此信息素匹配度测算一般都不会告诉真实的匹配度是多少。只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两个人的信息素匹配度是0。 这样的情况下，工作人员就会劝导这对刚刚盖完章的新人，你看敲离婚章就在对面，要不今天一起办了得了。 一般来说信息素匹配度测算都会比较快。然而今天傅予臻和利尔在门口等了半个钟头仍然没有结果。 利尔开玩笑道：“不会我们俩的匹配度是0吧？” 他自言自语道：“其实是0也挺不错的。能省不少麻烦。甚至连抑制剂都不用打。” 说到这个他好奇起来，他从来没有在傅予臻身上闻到过信息素的味道。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利尔问。 傅予臻闻言从工作中抬头看着他，如墨般沉静的眸子有一种化不开的情绪，看得利尔莫名心虚，“怎么？不能问吗？”他嘀咕，“我们都登记了。合法配偶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还不能说吗？” 他以为傅予臻会回避。没想到却听到傅予臻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墨兰。”他说道，“我的信息素是墨兰。” 墨兰。利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见过这种兰花，他突然有点好奇，墨兰到底是什么味道。 “那你呢？”傅予臻问，“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不应该告诉我吗？” 利尔转念一想也对。傅予臻都对他说了。他刚想开口，身后的工作人员叫住他们。 “二位，请你们来一下。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测算结果需要签一下字。” “什么意思？”利尔立刻站了起来。 难道？难道他和傅予臻真的是天选倒霉蛋，刚刚登记就发现他们俩的信息素适配度居然是0？不可能吧？自己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啊？ 他们是联姻关系，虽然只是协议联姻，但是如果匹配度是0传出去联姻效果也就归零了。 利尔冷静一下，他问：“……是不是弄错了？我和他的信息素……匹配度不可能是0吧？” “啊？”工作人员也懵了。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不是不是。二位的匹配度没有任何问题！”他补充道，“非但没有问题，而且还特别高！” “有多高？”利尔疑惑。 工作人员真诚地说：“二位是今年第一对百分百匹配度的AO情侣。我们局长请二位进去一起合个影，搞一下宣传工作哈。能上管理局首页！” 利尔：“……” 傅予臻：“……” 感觉今天在管理局，两个人无语的次数格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