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不过他太热情》 第1章 要看夕阳吗 这一天太阳很刺眼，无风。 白予着急忙慌往教室跑，路上撞到了不少人，也包括他。 他刚打完篮球，满头是汗，身上散发的少年气息让白予迟疑了几秒。 白予根本来不及看与自己相撞的人的样子，耳边响起了上课铃声，顾不上那么多，连着说了几声对不起就跑了。 沈漠呆在原地，看似还在回味刚才发生的事，他慢慢摸向自己的胸口，是刚才白予撞到的地方，抬头看向他逃跑的方向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到班时物理老师还没来，白予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同桌看见他才回来，问：“去哪了？” “医务室。” 他又问：“生病了？” “买创可贴。” “哪里受伤了？” “没有，习惯备着。” “好吧。” 白予的朋友不多，他性格安静，脸上没太多表情，不了解他的人第一眼会觉得他不好相处，接触下来也确实是那样，高一学期一些人想试着接触他，想让他多融入班级，但最后他们都被他整天阴郁的情绪劝退了，久而久之他就变成一个人。 他们已经做了一年多的同桌，从刚开始两个人的沉默到现在能说上两句话，对白予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他有时会在心里想他和同桌算是朋友吧，又或许是他一个人在想。 晚上放学。 白予是走读生不用上晚自习，放学后习惯去咖啡店写完作业再回家，说到家，那是他最讨厌的地方，那栋房子里充满了笑声，可等到他一出现他们就都收起了笑容，他们拿那种憎恨、厌烦的眼神看他，白予不想看他们笑。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时间不早了，他们应该都睡了。 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经过前台旁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作业写完了？” 白予扭头看老板，他没想到老板会开口和他打招呼，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他没有将惊讶流于表面，礼貌性回复，“嗯。” 没说别的他就走了。 老板一路盯着他的背影，想到他总是每天放学来自己店里写作业，别人都是成双成对，而他始终都是一个人 ，他的背影总给人一种清冷孤寂感。 白予走在路上，他故意绕远路很晚才回家，家里是黑的，他们没有留一盏灯给他，电话短信也没有。 他在心里自嘲，明明知道结果，可还是忍不住会想有没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们会留一盏灯，打一个电话，发一条短信给自己。 白予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又失眠了，对他来说失眠是常态。 六点的阳光被窗帘挡在外面，白予抬手按掉闹钟，起床下楼。 楼下一片祥和。 白晋国正在饭桌前看报纸，尚淑仪端着刚煲好的汤从厨房出来，饭桌的另一边坐着十四岁嘴角还流着口水傻笑的弟弟。 美好的氛围在白予出现的那一刻终止了，饭桌上的人脸色全耷拉下来，他当做没看见继续吃饭。 吃完饭他准备上学。 背后传来尚淑仪的声音：“装什么，一天脸拉得死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别人对不起他了，真应该让别人听听他之前做过什么事。” 白予把她的话当屁放。 从这以后他甚至在他们起床前就上学了，他不想见到他们，就像他们不想见到他一样。 他这天很早就出门，离上学时间还早就去了经常去的书店，等到了上学时间他才走，可到班的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拿出没做完的物理题，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时间在一点一点移动，班里的学生也到了差不多了，班主任突然出现在后门吓到了不少人，乱糟糟的班级瞬间安静，李梦拍了拍手，“准备上早读，白予把迟到的名单记一下，到了下早自习给我。” 白予是老师会喜欢的学生，安安静静，不惹事，主要还有成绩好。 他淡淡说：“好。” 李梦见他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因为他自始至终就是这个样子。 下了早自习，白予去办公室交迟到的名单 ，一进办公室就听见有老师在训学生，他扭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就只是一眼没再多看，走到李梦办公桌处把迟到的名单给她，临走之际他被叫住。 “白予，我想和你聊聊成绩的事，上次的月考成绩比起平常有些退步，老师想和你聊聊，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有什么困难可以跟老师说，或许老师可以帮到你。” 帮我······谁也帮不到我。他心里默想。 他最近的状态确实比不上平时，情绪一天比一天消沉，他想干脆就这么颓废下去，直至死亡。 “下次我会好好复习。”他找话搪塞过去。 李梦听见他说的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真正的目的不是关心他的成绩，而是他的心理状态，他总是沉默，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她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你知道老师想说的不是你的成绩问题。”李梦叹了口气，实在是难走进他的内心，“白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找老师，老师会尽全力帮助你。” 她没说太多，只希望他能听进去。 白予说了句知道了准备离开，转身对上一个眼睛，是被训话的那个人。 沈漠在听见李梦喊白予的名字时就一直盯着他，眼神热烈，可他们对视白予眼神很平淡，尽管是这样他还是深深地陷进去了。 “沈漠，我说你听见了没。”左田已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田哥，现在还可以转班吗？”沈漠一脸笑意。 左田听了这句话差点没气晕过去，“我看你还是转校吧！” 沈漠这种学生让老师又爱又恨，每天都得整出一堆麻烦事，想劝他好好学习可人家又是年级第一。 一周后，李梦带着沈漠走进一班，“今天我们班转来一名老校生。” 底下的同学有忍不住笑出声的，可见了沈漠严肃的表情又全把嘴角压下去，还有小声讨论的。 “我艹，沈漠怎么转到我们班了，他不是二班的吗？” “他该不会是为爱转班吧，现在电视剧中可流行这个了。” “啊啊啊啊啊，以后可以天天见到沈漠了！！！” …… “好了，我想这位转来的老校生应该不用再做自我介绍了。”李梦继续说，语气透露出心累，“最后一排有空位，沈漠你先坐最后一排，等下次考试过后会换座位。” 沈漠往座位走，眼睛一直盯着坐在第三排的白予，可后者在他进班后匆匆看了一眼之后就没再抬过头，专心做自己的物理习题。 上午放学白予一直坐在座位上，习题也换了一本，丝毫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坐在最后一排的沈漠皱紧眉头，起身走向他，“同学你不去吃饭吗？” 对方没理，沈漠又耐心说了一遍，“要一起吃饭吗？” 刚开始白予不觉得是在和自己说话，可那个人又说了一遍，他才抬起头看了一眼，“不用了，谢谢。” 要是一般人听见了就走了，可沈漠不但没走甚至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我们之前见过。” 白予这才认认真真观察对方，但实在想不起来他在哪里见过，他自顾自想，听见坐旁边的人说：“之前你撞到了我怀里。” 原来是那天撞在一起的那个人，他知道撞到人是他的错，“对不起。” “那你撞了我可以请我吃饭吗，作为道歉。”他本意并不是真的让他请自己吃饭。 白予犹豫了，他没有和别人一起吃过饭，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沈漠看出他有些为难，“下次吧，下次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说着，他走出班级朝小卖部的方向走，在货架上挑选牛奶，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的就买了原味。 回到班把牛奶放到白予桌上，“喝杯牛奶垫垫肚子。” 沈漠在他拒绝前又说：“下午有体育课，训练量会很大，现在不吃点东西等到下午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不用了，谢谢。”白予最后还是拒绝了。 在沈漠走后白予已经无心写题了，很久没有人关心他了。 到下午的体育课还真被沈漠说中，白予在体能训练中晕倒了，他没有狠狠跌在地上，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意识模糊的白予并不知道自己被别人抱着，他只感觉周围好温暖，他好久没感受到温暖了。 沈漠抱起白予就往医务室冲，不敢耽误一点时间。 医务室的医生见抱着病人进来，桌子上的瓜子都没来得及收拾，“快放病床上。” “他中午没吃饭，刚又参加体能训练中途晕倒了。”沈漠说着话，医生给白予做身体检查。 “低血糖。”医生诊断完说，“但不可能因为没吃一顿中午饭就晕倒，看他这样子应该是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还有点营养不良。” 沈漠进医务室后眉头就没松开过，现在又安静得过分。 医生对白予进行简单的治疗就离开了，留沈漠在这里守着他。 白予一躺就是一下午，正好赶在了夕阳落下前醒来，他醒来后看见墙壁被夕阳映得金灿灿的，眼神看向窗外，漫天的红，云也染成了粉色或金色，夕阳美景被困在一扇窗中，他拧眉，不满足这一点点光景。 “想看夕阳？用我陪你吗？”沈漠问他。 第2章 他要自由 他见白予醒来想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白予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的夕阳，眼神里满是渴望自由、渴望解脱。 沈漠的话吸引了白予的注意，“不用了，谢谢。” “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谢谢你送我来医务室。” “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叫医生。” 十分钟后，沈漠和医生一起进来，白予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医生给他提了一些建议，希望他能照顾好自己，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从医务室出来后白予没着急回班，转身往操场走，沈漠在身后默默跟着他，他们站在操场上夕阳下，安静着未说一言一语。 白予仰头看天空，这一刻他想把夕阳占为己有。 一个月后迎来了月考。 他们在一个考场，沈漠在一考场一号，白予在一考场五号。 这场考试难度系数适中，沈漠提前写完试卷，连检查都没检查，支着脑袋想事情。自那日一起看夕阳后，他很少和白予说上话，所以这场考试是关键。 最后一门考试科目是英语，交完卷子的那一刻沈漠转头看白予坐的位置，希望一切都能如愿。 实验中学的老师办事效率很高，一天时间就批完试卷，第二天就挂出成绩单，校园门口的成绩榜一早就围满了人。 进门后的沈漠定在原地，后又对王杰他们说：“你们先走，我还有事。” 李优看他一直往成绩榜的方向望，“沈哥，不会吧，你不会要去看成绩吧，没必要，榜一不一直都是你的。” 郭鹏从一堆人里挤出来四处张望，看到站在校门口的沈漠，一脸慌张跑过去，“沈哥……” 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沈漠，一直磕磕绊绊说不清。 沈漠实在听得心烦，“有话直说。” “沈哥，成绩……掉了。”郭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嗯。”沈漠往成绩榜那里走。 王杰没听见郭鹏说什么，全程没搞懂是怎么回事，“大鹏，怎么了？” “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他不敢再说第二遍。 沈漠走到成绩榜前，一群人自动让出一条路，眼神在他身上来回乱瞟，三两人窃窃私语。 “看他的表情，看来要出大事了。” “不知道白予这回能不能躲过去。” “我还是第一次见沈漠不是考试第一名。” “谁不是呢？！” “白予学习也很好，只是没想到这回突然考过了沈漠。” …… 看见成绩的沈漠松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上扬。 但在别人眼里那就是阴森的笑，不少人认为白予要完了。 王杰越过沈漠直走到榜单前，看见榜单的第一名他瞪大双眼，“我艹，谁啊这是？敢抢沈哥的第一。” 他转身对沈漠说：“沈哥，这你能忍？放学后约他去小树林，教他做人！” 沈漠睨了他一眼，“闭嘴。” 他以为沈漠在成绩被超过而生气，并没有停嘴的意思，“沈哥，你别生气，今晚我一定好好教训那小子。” 李优也好似一副要干架的样子，“沈哥，阿杰说得对，等到晚上好好教训他。” 沈漠的脸沉下来，“再说一句进小树林的就是你们。” 他们俩一脸疑惑，不是该白予进小树林吗？怎么变成他们了？还有沈哥为什么帮白予说话？ 李梦找了一节自习课专门用来换座位，她站在讲台上还没说话同学们就知道要干什么了，底下的人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有人喊：“梦总，我们是按成绩换座位吗？还是一对一帮扶？” 李梦见他们对换座位这么积极，想逗他们的心一下就起来了，“你来猜猜，是按座位来换还是一对一帮扶。” 喊话的那人说：“我猜是抽签。” 说完大家都笑了，李梦也跟着笑，“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沈漠笑不起来，抽签和一对一帮扶能让他们坐在一起的概率小之又小。赌约的关键来了，能不能赢就看你了梦总，不要让一个纯情男高流泪啊！ 李梦看时间差不多了也不逗他们了，“这次换座位按照成绩顺位，想按抽签选座位的我们可以等到下次，好了，现在都去走廊排好队，叫到谁谁进来，注意小声点，别人班还在上课。” 沈漠松了一口气。 同学们在走廊排排站好，沈漠个子很高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他的视野里只有少年一个人。 盯着白予的后脑勺他想，他的头发一定很软。 李梦叫到的第一个人的名字是白予，她对他这次的考试成绩很满意，或许他的心结解开了，又或许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希望他以后可以每天开心一点。 白予没挑其他的座位，还是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 “下一个，沈漠。”李梦叹了口气。 自从沈漠转来一班后确实很少惹事，刚开始她还向左田抱怨为什么他会转来自己班，自己心惊胆战一个月，这位祖宗居然没给自己惹事真是老天爷保佑，可偏偏这时候成绩出了问题。 沈漠进班后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白予。 他停在白予的桌前，“你好，我叫沈漠，你的新同桌。” 白予抬头，站着的那个人嘴角噙着笑，他反应过来给沈漠让开座位让他进去。 “放学要一起回家吗？”沈漠问他。 “不用了，我们不顺路。”白予低头看习题。 “你怎么知道不顺路，难道你在暗中观察我？” “......” 换完座位刚好下课，住校的人准备去吃晚饭，白予收拾自己的书包放学，他一如既往来到咖啡厅写作业，进门看见老板在立广告牌，上面是招聘广告，他多看了几眼。 这几天白予每到咖啡厅都要看一眼广告牌，看得多了老板也就注意到了，在他走的时候老板叫住他，“作业写完了？” “嗯。” 白予打算走，老板还想说些什么，可他停下脚步转身主动说：“我看见您的店里最近在招人。” “嗯，是在招人。”老板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想来应聘可以吗？” “我们店里可不收未成年人。”老板带有玩笑的语气。 “我成年了。” 老板猜如果现在他身上有身份证一定会毫不犹豫掏出来给他看。 “好，我相信你，但你现在不是还在上学吗？” “暑假来可以吗？。”白予平淡地说。 老板被逗笑了，白予的回答也确实出乎他的意料，“现在离暑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听他说的话白予认为自己被拒绝了，想走但又被叫住，“你这小孩怎么走了，我又没说不同意。” “谢谢。” “谢什么，只要你暑假记得来就行，可别到时候不来我都不知道在哪哭了。”老板半开玩笑说。 之后他们简单商量了工作的事情，白予回到家，难得今天晚上家里开着灯，他不认为是为自己留的。 刚进家门口就听见尚淑仪对佣人说：“再过几个月就到了阿青的生日，这回办得必须比往年办得都要好，你们下去好好准备。” 佣人异口同声，“是。” 每年尚淑仪都会提前好几个月筹办白青的生日，可白予的生日/她却不管不问，并且还会在白予生日当天说一些难听的话刺激他。 其实他小时候很爱过生日，可自从十岁以后他就很讨厌过生日，也没再过一次生日。 - 不知不觉已经是夏天了，树上的蝉鸣扰得人心烦意乱。 实验中学迎来了这学期的最后一场考试——期末考试。这场考试是全市联考，难度提高了不少，他们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在市联考的排名，也是为进入高三做准备。 整个高二进入了紧张的备考状态，但总有些人不当回事。这周末，王杰和李优他们想找沈漠一起去唱歌，最后被无情拒绝，理由是要备考期末考试，这个理由谁会信。 沈漠现在的生活别提有多快乐，每天都能看见自己想见的人，关键是还坐这么近，唯一不好的是他们交流得太少，每天说的话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他得加快进展，他要让他更早依赖自己。 晚自习，李梦拿了一套数学卷子走进来，“这节课测试，把没用的东西收起来。” 班里顿时鬼哭狼嚎，本来每天沉浸在紧张的学习氛围中心情就很压抑，还有写不完的作业和数不过来的卷子，这会儿又来个测试，学生们心里是百八十个不乐意。 李梦知道这群孩子辛苦，这几天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别在这儿呲哇乱叫，把这张卷子写完明天晚自习让你们看电影。” 班里的哀叫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欢呼声，似有掀翻屋顶的气势。 从期末备考开始白予就留在学校上晚自习，沈漠见状干脆也留下来上晚自习。 这张卷子的难度完全比不上期末联考时的难度，仅仅是拿来让他们练手的。沈漠又是很早写完试卷，闲着没事他就撑着头看同桌。 盯着白予看好像已经成了他的兴趣爱好。 白予本来在认真写卷子，突然感受到旁边强烈的目光，盯得他浑身不自在，他小声说：“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吗？” “好。”沈漠只是口头答应并没有动作，眼神还是舍不得移开。 白予的眼睛和思绪一直定不在卷子上，他\干脆放弃，把笔放桌上扭身正对沈漠，直视他的眼睛。 他试图通过眼神告诉沈漠不要一直盯着他看。 可沈漠哪里关心这个，他只知道他们在深情对视，虽然是他单方面这么想。 尚久，他们谁都没动作，还是盯着对方看，仿佛是一场比赛谁先移开眼睛谁就输了。两个少年都瞪红了双眼，眼眶里还有一层浅浅的泪水。 沈漠并不是只顾着看白予的眼睛，他还看见对方不深不浅的黑眼圈，还有向下耷拉的嘴角。他想，想让他开心一点。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上白予的眼神会莫名感到忧伤，他看到其中是满满的疲惫，是渴望获得自由。 对白予来说，什么是自由？ 第3章 第 3 章 沈漠先一步败下阵脚，“好了好了，我认输。” 说罢，他轻柔发酸的眼睛，白予也转过头揉了揉眼睛，眼周围红了一片。沈漠有点后悔玩瞪眼睛了。 他拿食指轻叩白予的桌子，压低声音，“白予同学，没想到你这么幼稚，居然还学幼儿园小朋友瞪眼睛。” “你幼稚。”白予反驳他。 “那就请白予同学说说我怎么幼稚了？”他说话间带着嬉笑。 下课铃响了，沈漠最终也没等到白予的回答，李梦站在讲台上喊让他们交卷子，哗哗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喊慢点收还有题没写完呢。 第二天晚自习，班长手里拿着U盘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一早就有学生从窗户内往外张望，一双双眼睛时刻注意办公室的方向。 电影放的是《少年派》。 时光匆匆，转眼间到了学期末。 “我再强调最后一遍，考试的时候审题要认真，碰到不会写的题先隔过去，先写会写的，卷子写完了再返过来写不会的，还有最重要的是不要作弊。”李梦在给他们做考前指导，这些话他们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以说是能倒背如流，但她还是要说，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提醒。 “知道了，梦总。”学习委员喊。 “梦总，想听其他的，一直都是这几句话我都会背了。”体育委员说。 “好了好了，就你们俩最不听话，这次考试好好考，关系到你们在市里的排名。”她看了眼时间，“剩下的时间上自习。” 考试短短两天一眨眼就过去了，住校的学生在收拾行李，走读的人可以直接放学，一声声放假快乐充斥着校园。 放假第一天白予就去咖啡店报到，老板让他从最简单的开始做，之后在店里不忙的时候又教他一些拉花，可他没学会。 当然，老板也不是为了让他学会才教他的。 白予距离开学前的一个星期辞去了咖啡店的工作，他游走在大街小巷，很少看到租房的广告，最后还是在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巷里看到有租房广告。 他给房东打电话，对方停了好一会儿才接，“请问您现在还租房吗？” 对方说：“租，你是想租房吗？” “是。” “这样吧，晚上我再给你打电话成吗，我这边有点忙。” 确实，白予听见对面嘈杂声不断，“好。” 挂完电话沈漠也打来了，“你要卖房？” 王多云回答：“不是卖房是租房，你说赶巧不赶巧，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刚有一个人说要租房。” 沈漠不会劝人，沉默一会嗯了声，“之后什么打算。” “流浪。”王多云开玩笑说。 “别死外面就行。” “快呸呸呸，我现在惜命得很。”远处有人喊了声王多云，“不说了，有人找我。” “嗯。” 晚上十点。 白予接到房东的电话，房东说：“没打扰到你吧？” “没。” “那就行，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到时候看一下房子。” “我随时都有时间。” “那就定明天了。” 之后他们又约定好见面的地点，距离白予家有点远，可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他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约定地点，无聊地站在路边看手机，背后发出疑问，“你就是要租房子的那个人？” 白予转头看，对方看着像二十六七的样子，指尖夹着香烟，一缕缕浓烟飘向他的面前，他下意识换了个方向。 王多云注意到他的动作把手上没吸完的烟掐灭，“不好意思。” 白予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房东带他拐进附近一条小巷，这条小巷没比学校附近的小巷好到哪里，环境是一样的脏乱差，运气好还会听见邻里之间的吵架。 在巷子里走了一会儿，王多云开口：“这里环境差，治安也不好，晚上邻居吵架吵得睡不着觉也是常有的事，看你细皮嫩肉的未必能吃得了这苦。” 过了半天他才问：“你还要租吗？” “要。” 王多云摇头叹气，只当富家少爷下凡体验生活。 他带白予拐进楼道，常年见不到阳光的楼道里一直都存在挥散不去的潮湿味和霉味，就算是在白天楼道里也是暗暗的。 房子不大，一进门就能看见整间房子的全貌，家具摆得整整齐齐，卫生打扫得也很干净。 “这个房子不大，一个人够住，我着急出租，你要是诚心想租我就便宜租给你。” “好。” 王多云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直接，“没什么其他的问题？” “没有。” “好。” 他们当场就把合同签了，把大大小小的事又给白予交代了一遍。 “我今天晚上会搬过来。”白予告诉他。 “用帮忙吗？” “不用了。” “行吧，你需要帮忙就吱一声。” 他把白予送到巷子口就走了，这一画面刚好落入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里。 “李叔，回去吧。” “好。”李叔发动车子离开了小巷。 2、 临走前白予又看了一眼巷子口，才看见墙上有块牌子，上面写着春二巷。 他在心里默想：以后这里就是我一个人的家。 看完房子天还没黑，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咖啡店，老板见他来没有很惊讶，“要来杯果汁吗，今天店里出了新品。” “不用了。”两个月的相处时间可以让他们说上几句话，白予走到老板面前，“我租到房子了。”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老板，他就是想告诉别人，告诉别人他自由了，告诉别人他现在很开心。 “恭喜恭喜，有了自己的家。”不知道情况的老板还是送出祝福，他听得出来他很开心。 听见老板的话白予的嘴角咧出很小的弧度，老板见到也是一愣，还是第一次见他笑。 老板从身后拿出一小盒蛋糕递到白予面前，“不喝果汁的话就把蛋糕拿回去吧，就当是庆祝你搬家成功。” 这次白予没有拒绝，在咖啡店待到晚上才回那个不属于他的家。 到家门口，房里的灯还是亮的，推门进去看见尚淑仪和家里的阿姨在布置客厅。 明天是弟弟的生日。 白予走到尚淑仪面前，“从今以后我会搬出去住。” 摆弄花的手停顿了一下，尚淑仪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时间没有控制好音量，尖锐的声音破口而出，“你小子真是翅膀硬了，你怎么有脸搬出去住，你就应该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苟活一辈子，把你的罪赎完然后下地狱。” 她一气之下摔碎了花瓶，“你弟弟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你以为你离开了家你就没有罪了吗，我要你一辈子怀着愧疚活着，为你弟做牛做马。” 白予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一字一句宛如利刃直插｜他的心脏。 他已经不想反驳了，那些话他们永远都不会相信，他们只在乎自己看到的事实。 “搬出去住也可以，但你不能拿家里的每一分钱，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不属于你。”尚淑仪整理了一下仪表。 这时白晋国回来了，看见满地的玻璃碎片问：“怎么了？” “问问你养出来的白眼狼。”尚淑仪阴阳怪气地说。 “以后我会搬出去。”他又对白晋国说了一遍。 “你哪里来的钱？”白晋国问。 “你不需要知道。” “只要你不拿家里的钱，不管你是在外面租房还是买房都和我们没关系。”白晋国把尚淑仪拢在怀里拍了拍肩膀，似是安慰，“丑话说前面，你要是死在外面可别指望我们去给你收尸。” “会的，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这句话不仅是对他们说的更是白予对自己说的。 半个小时后。 白予从那座房子里走出来朝他自己家的方向走，两手空空。 夏天的风是燥热的，它吻湿了他的眼角，无间隔地抱紧他，他试图从它身上感受温暖，可他抓不住它······ 他站在房子里，周围的陌生气息让他感到无比安心，他享受这一刻的自由。 王多云此时此刻被一群女人包围，他浑身瘫软在沙发里，嘴里一直咕哝别人听不清的话，在包厢氛围最高点时门开了，所有人都是一愣，围在王多云身边的女人们彼此都拉开了距离，都想让推门进来的那个人坐自己身边。 沈漠直接坐在了王多云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起来说事。” 王多云看清来的是谁，坐直身体，拿手胡乱蹭了蹭脸，“啥事还用沈大公子亲自跑一趟说。” “房子租出去了？”沈漠手里把玩酒杯。 “租出去了，对方挺爽快的。”王多云把沈漠手里的酒抢过来，“不喝给我。” “你在那附近还有房子出租吗？” 王多云挑眉看了一眼沈漠，“你想租房？”随后他又自言自语，“和家里闹别扭了？不可能，你父母可是把你当宝贝宠，他们才舍不得你在外面吃苦。” “别废话。”沈漠被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扰得心烦，他躲开一个欲想搭他肩膀上的手，“有还是没有？” “有。”他听出来沈漠语气里的不耐烦挥挥手都让那些女人散了，包厢内瞬间安静许多，“和今天早上租房的那个人是对门，它的面积相对大点，价格也有点高，一直租不出去。” “嗯，就那套了，回来带我去看一眼。” “看一眼？”王多云重复了一遍，然后别有一番风味地说：“你今天中午的时候不是看过了么。” 沈漠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两个人相互对视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你可想好了，那里的环境和你现在住的环境差得可是十万八千里，别到时候哭着找我退房。” “嗯。” “行，回来把钥匙给你，我就不带你去看房了。”王多云沉下声来，“过几天要去邻市了。” “有她的消息了？” “没有，打算先找着。” 沈漠轻点头，“还有事，先走了。” “不再坐一会儿？” 沈漠没回头，抬手向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白予这几天在置办生活用品和打扫卫生，一连好几天没休息。 他瘫倒在沙发上，眼睛来回扫视房间周围，房间被他布置得很温馨，桌子上的花开得极其热烈，看得时间久了眼皮越来越沉，一不留神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晚上了，他揉了揉眼起身把放门口的垃圾扔下楼顺便去吃个饭，推门的一瞬间对面的门也开了，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很惊讶。 沈漠在打电话，手机那头的说话声打破了安静的氛围，“沈哥，你什么时候来啊？就差你一个了。” 他没说话，只是喉结上下动了动。 白予收起惊讶的表情，路过沈漠身旁时听见他说：“不去了。” 沈漠跟着白予一起下了楼，一起倒了垃圾，一起走到一家面馆面前，终于白予忍不住了，问他：“你一直跟着我｜干嘛？” “有吗？”沈漠死不承认，他歪头朝白予身后看了一眼，“我也来吃饭。” 白予站着不动身，又听见他说：“我怎么记得还有人还欠我一顿饭呢。” “知道了。”是撞到他那次欠下的，他的记忆力真好。 他们一起走进这家面馆，白予口味清淡要了份鸡蛋面，沈漠喜欢吃辣点了份油泼面。 白予没话说一直低头吃饭，他吃饭很慢，反观沈漠吃饭，一碗油泼面现在只剩下半碗了，半天没说话的沈漠突然张口说话，“后天开学我们一起上学吧，现在你总不能说不顺路了吧。” 白予停下喝水的动作，明确拒绝，“不要。” 沈漠垂下头，一副没人要的可怜模样，声音也放轻，“我才刚转来没几个月，班里的人我都不认识，没人跟我一起吃饭和上学，只有你还愿意跟我说几句话。” 他眨巴眨巴眼睛。 王杰和李优他们听见了怕是要气笑了 。 白予并没有被沈漠的可怜模样打动，“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不喜欢身边有人。” 说完他继续低头吃面。 沈漠微微皱眉，看来苦肉计不行，那只能当狗皮膏药了。 他对白予说：“我出去一下，你先慢慢吃。” 起身后他走向收银台，把帐结了他去旁边一家超市买两个棒棒糖。 刚回到店门口白予就出来了，他把自己买的棒棒糖递给他，“怎么出来了？” 白予没有接那根棒棒糖，他把手机举到沈漠面前，“微信给我，还你钱。” 沈漠在戒烟就买了棒棒糖。 “什么钱？”沈漠明知故问。 “饭钱，说好请你吃饭，你不应该付钱的。” 沈漠接过白予的手机搜索自己的微信号，“下次补回来就行了，这样算来你就欠我两顿饭了，不过微信还是要加的。” 白予拿回手机垂眼看，沈漠的名字很简单——Mo S。 回家的路上沈漠还是没完没了问白予能不能一起上学，白予的回答都是不可以。 到家门口沈漠直接对白予说：“明天早上我等你。” 白予没有理他。 星期一大早上白予家的门响了，“白予同学，我们该上学了。” 白予打开门看见一脸笑嘻嘻的沈漠，越过他的身边下楼，沈漠见状立即跟在后面。 路上沈漠问：“吃饭了吗？” 对方闭口不语。 “中午一起吃饭吧。” 白予依旧不回答他。 沈漠停下脚步突然啊一声，白予转头看向他，之间对方半弯腰手捂着肚子，“我的好同桌，我肚子突然好痛，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说着沈漠上前走了两步手搭在白予的肩膀上，“真的好痛，痛得我都走不了路了。” 白予一巴掌拍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你的手。” 他不是傻子，知道沈漠是装的，没等他就走了。 沈漠被打了一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他低头看自己手上的红印又抬头看看面那个人的背影，“等等我，我的好同桌。” 他跑去追上白予。 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沈漠的影子偷偷去拉白予，快碰到的时候白予抬手拨了一下头发又快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