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 第1章 我做给你吃 李希换手机了，他拆开新手机，研究了一会说明书，就进行手机搬家。 他手机里的东西不多，或许说早些时候他还爱玩一些游戏，现在已经没有再玩过了。 五分钟后数据转移成功，他查看是否有遗漏的东西，最后点进微信。 点开通讯录，第一个看见的就是“爸爸”“妈妈”，看见那个星标图案他才想起来，之前的自己做的一些现在看来无比可笑的举动。 确实有点久远了，距离上次双方的联系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点进去，再一次看见几个鲜红的感叹号，他已经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了。 ［妈妈，这周末我去找你吧，我这次又考了年纪第一］ ［我想你了妈妈］ ［小希啊妈妈知道很对不起你，但是妈妈也没有办法，妈妈已经开始新生活了］ ［你不要过来了你叔叔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以后就不要联系了，照顾好自己］ 对话到这，就只剩下几条带着感叹号的话语。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妈妈我很想你］ 李希盯着屏幕呆愣了一会，随即退出界面，进而点进了另一个星标聊天里。 ［爸爸我想你和弟弟了，我这周末可以去看看吗？］ ［小希啊，爸爸就在这有什么好想的］ ［而且弟弟还小，看见陌生人会吓到他的，你和奶奶好好在家就行了 ］ ［生活费我会每个月打给你的，不要给爸爸添麻烦］ 随后依然是几个亮眼的感叹号。 ［?爸爸，可是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为什么都不要我了呢］ 这次李希没有看着聊天界面发呆，看完那几句内容就干脆利落的退出。 他原本打算取消星标删掉好友，后面似乎想到什么，又没有取消而是恢复原样。 就这样吧，可以给自己一个警示，他们不爱他，也不值得他去付出他的爱。 他不明白，明明他的父母健在，但是他却再也没有感受过一丝一毫来自于父母的无可替代的爱。 没关系，他还有奶奶，虽然之前奶奶也不是很喜欢他，不过都不重要了，至少现在他们的的关系融洽了很多，也至少…奶奶没有不要他。 －－ 李希的父母在他刚上初中的时候就离婚，其实之前也有迹象，比如源源不断的争吵，比如餐桌上的沉默不语。 维持到现在才离婚，大概也是觉得现在孩子已经长大了，也许也是他们真的维持表面的和平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他们成功离婚，李希被判给了父亲，在他们两人没有重组家庭的时候，李希几乎是在爸爸妈妈之间来回居住。 对于这种现状，李希还是能接受的，因为他也知道，两人在一起并不愉快，分开了或许会更好。 最重要的是，爸爸妈妈都还爱他。 只是后来爸爸妈妈都有了自己新的生活，爸爸甚至和另一个女人有了一个孩子，妈妈也和一个叔叔在一起了。 他开始被爸爸妈妈排斥，甚至是讨厌，最后终于被彻底放弃。 之前的李希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都不要他了，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说他一直都是被邻居称赞的“别人家的孩子 ”。 可是现在他已经高二了，他不会去纠缠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不管怎样，他的生活还在继续不是吗？ －－ 高二下学期，李希的班级来了一个转校生，他的名字叫左喆。 他长得很清秀很白净，说话的调子淡淡的但很温柔，成绩很好，性格虽然有些腼腆，但是浑身上下散发一种阳光积极的气息，班里同学都很喜欢他，经常向他问问题。 李希不反感他，或许说他很羡慕他这样子性格的人，让人忍不住靠近，想让他身上的那抹阳光，精准无误的照射进自己荒芜干涸的内心。 但是他们始终没有交集，一直到一次月考后，他们又该换位置了。 非常民主的方式，抽签。 李希对于座位没有什么要求，反正坐哪里都一样，何况他也不近视，没有看不清黑板的烦恼。 抽签开始，李希打开自己的，发现是个比较靠后的位置，刚想折起来放好，准备收拾东西换座位。 这时，旁边同桌王诚撞了一下他的手肘，询问他的座位，在得知是最后一位时他欣喜若狂，随后真诚恳求李希和他交换一下。 他现在的同桌是个不爱学习的，最后一位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宝座，可以有效避开老师锐利的双眼。 李希也挺喜欢这个位置的，虽然他爱学习，但是最后一位确实可以省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挺喜欢这个位置的，正打算开口拒绝他。 刚好听见旁边女生在讨论关于座位的事。 “你抽到哪里了，我是 3／3。” “啊…我是 4／2，不过你知道吗，左喆在 5／3，就在我斜后方诶，以后可以尽情的抱大腿了。” 5／3吗…李希看着自己手中的签，是 6／6，而他同桌王诚的是，5／4。刚好是，左喆的同桌。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说出拒绝的话，随即王诚便拿过他的签和他交换，连声说了好几个谢谢。 －－ “我叫左喆，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这是他对李希说的第一句话。 随后他拿出两颗彩色糖果放在李希的桌面上。 随即带着他专属的笑容，轻声开口：“请你吃糖，这是我爸爸做的，希望你喜欢，李希同学。” 他道了声谢谢，随即也非常捧场的拿起一颗糖拆开包装纸，放进嘴里，为了凸显他有在好好品味这颗糖，他等待了一分钟，才开口称赞。 左喆腼腆的表示不客气，喜欢就好。 后来，回到家他看着另外一颗被他放进盒子里的糖糖，无比的庆幸，左喆给的是两颗，如果是一颗的话，他就不能偷偷藏起来了。 他当时也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他送的东西收藏起来，只是觉得，他不想就这样吃完，然后看着那个包装袋里面没有了糖果，随后就被厌弃的丢进无人在意的垃圾桶。 －－ 李希和他的新同桌相处的还算融洽，至少比他和之前的同桌交流的多，虽然大多数是在讨论学术问题。 李希一直是他们班第一，而左喆则是千年老二。他又很多次和李希表达自己的不服气，不过同时也很佩服他的实力。 所以每次考试后，对于一些比较刁钻的问题，他都会向李希请教。 “你的思维也太厉害了吧！我从来都没有往这个方面想，果然我得不了第一是有原因的，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听着他的话语，李希被他逗笑了，随即又写了另一种方法。 将草稿纸推到他面前：“再看看这一种，会更加简便一点，节省时间。” 左喆立马打起精神，故作严肃认真的样子：“好的，李老师！” －－ 时间久了，他们偶尔会聊一些关于彼此的事，也会一起出去运动，打球。 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的是，在周末的一个下午，李希出门买东西，刚好在路上遇见了，左喆和他的爸爸。 他爸爸正在出摊，看起来是麦芽糖，他走了过去，左喆没有一下认出他，他当时正低头包装客人要的糖。 直到听见李希的声音，他才抬头发现他，随后非常激动的和他打招呼，并和他爸爸介绍了一下，然后表示要亲自给他弄一个麦芽糖，糖的形状是李希的Q版，非常像他。 左喆叫他在旁边的石椅子坐下，等一等他。 李希听话的走过去坐下，随后盯着那个Q版的自己看了一会，随后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他没有立刻把手机放回兜里，而是拿起来，并将那个糖举起来，对着左喆的方向，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透着Q版的李希而见的左喆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微笑着把包装好的糖果递给客人，照片定格的这一刻，很温馨很耀眼，以至于李希记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忘掉。 －－ “久等了，感觉怎么样，还行吧，虽然我没有我爸爸这么厉害，但是卖相还是说得过去的吧？” 左喆似乎忙完了，现在的客人不多，他爸爸可以一个人应付的过来。 李希已经吃掉糖的一大半了，看见他过来，往旁边挪了一下，好让他也坐下来。 “嗯，非常厉害，我都想收藏起来不吃了。” 他的夸奖令左喆非常愉悦：“哈哈哈不用收藏，你想吃的话和我说，我做给你吃。” 两人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也没觉得无聊。 “小吉，爸爸先回去了，你和同学再玩会，记得注意安全！” 左喆爸爸冲他们这边喊，他准备收摊要走了。 左喆也热情的回应他：“好！你也是，别开那么快！” 看着爸爸远去的背影，左喆忽然打开了话匣子，和李希聊起了他的家庭。 －－ 他的家庭并不算富裕，勉强算小康，妈妈是在服装厂工作的，工作还算轻松。 他爸爸早年间出了个小车祸，伤到腿了，不能进行大幅度的动作，走路也有点坡脚。 不过他们都挺乐观的，爸爸和几个叔叔能了一个小糖果厂，收益还算不错。平日里不忙的时候或者是周末的时候他还会推他的小摊出来。 本来他和妈妈都不太同意的，这样对他的腿会有影响，但是他说不想让上面传下来的手艺丢掉，就算只是让更多人知道或者是喜欢这样形式的麦芽糖，那也很好了。 所以家里就妥协了，有时候妈妈陪他一起出摊，左喆更多的是在周末陪爸爸出来，就好像现在。 听他的描述，李希可以想象出来他们家庭的温馨与幸福，其实也不难猜想，从左喆的性格就可以看出，他的爸爸妈妈对他很好，很好。 所以当他问起李希的家庭情况时，李希当时其实很矛盾，一方面他觉得左喆都和他说了自己的事情，他不说点什么好像不太好，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那不堪的父母。 最后只简单说几句，且重点围绕父母工作繁忙照顾不多来结束。 左喆自己也看出他不太想说的心情，虽然说这是他的**，当然也没有说，自己说了自己的情况，就要求别人一定也要说一样，他是自己像和李希分享，无关其他。 只是此刻心里不知什么原因，有些闷闷的，他只觉得自己很奇怪，之前也没有试过这样。 －－ 第2章 我确实喜欢他 李希发现自己对左喆有不一样的情感是在一次发烧。 当时正在上英语课，他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他知道自己情况不太对，但是没有多理，只觉得自己待会就恢复了，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左喆注意到从来不犯困的李希昏昏欲睡，甚至感觉他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了。 他也顾不上听课了，只靠近他低声询问：“李希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只听见他乱嗯了几句，实在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他轻轻的拍拍他的背，终于他清醒了一点，很艰难的坐起身来。 看着他微红的脸颊，他抬手触摸他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顾不得其他，左喆当下和老师说明情况，带他去医务室了。 －－ 一个大的吊瓶输完之后，李希渐渐的恢复清醒，不过还是处于低烧中。 左喆和他说明了一下情况，并询问他干什么了昨晚，怎么好好的会突然发烧。 想起昨晚自己有些魔怔的站在窗边吹冷风，李希有点尴尬，不可能把真实原因告诉他，只能随便含糊过去。 左喆一直在旁边陪着他，期间校医进来换了一个小的吊瓶。 左喆起身靠近他，当时的李希有些紧绷，虽然知道他是探自己的体温，但是他就是抗拒不了自己身体本能的反应，他有些期待着左喆的触碰，哪怕是一点点。 “看样子是退烧的差不多了，不过你现在还是有些虚弱，应该……” 话还没讲完，突然一个人闯进来喊左喆的名字。 “左喆下节体育课，一起来吗？对了李希身体怎么样，好点没？” 左喆回答了他的问题，李希也顺势向他的关心表示谢谢。 看着还在病床上的李希，左喆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上体育课，他想他现在更应该陪陪生病的李希，不然一个人太孤单了。 但李希却没有强留他，让他去上体育课，既然李希都这样说了那应该没事，他又嘱咐了几句，让他好好休息，就跟着那个同学出去了。 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李希的表情立刻冷下来，他觉得左喆旁边的那个同学异常的碍眼，很想把他推开，只想让左喆和他玩，和他亲近。 他脑海里又回响起那句话。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不知不觉的注意他，观察他，会因为他而情绪波动，也会产生一种想亲近想独占的占有欲。” 忽然他没有征兆的笑了一声。 看来这几天困扰自己的问题终于得到了正确的答案。 他，喜欢左喆。 －－ 看着上了一半课又回来的左喆 ，李希有些惊喜。 左喆将自己买的粥和水果放在桌子上，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体育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了，刚好到中午了，我去买了午餐，你饿了没？” “确实有点饿了，买的什么？” 左喆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拿出买的粥，将床桌弄好，方便李希吃饭。 “皮蛋瘦肉粥和小米粥，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个我就按自己口味点了，你看看要哪一个？” “你更喜欢吃哪一个？” 左喆以为他要让自己推荐，于是声情并茂的描述皮蛋瘦肉粥有多好吃多好吃，说完他以为李希会毅然决然的选择皮蛋瘦肉粥，但是他却拿起小米粥喝了起来。 看见他不动 ，李希问他怎么了。 左喆也没多想，就直直的问出口：“我以为听完我的推荐，你会选择皮蛋瘦肉粥呢？” “光是看起来就很好吃了，更何况加上你的花式赞美，不心动都难。” “那你怎么不选？” 李希又舀了一勺粥吃，然后看着他：“你不是喜欢？”似乎觉得单说这句话有些不对劲，他又赶忙补了一句。 “咳…而且又不是吃不到了，我下次再尝也一样，而且小米粥也很好喝啊，怎么，看不起我们小米粥啊？” 听他前面的话，左喆确实有点懵住了，“啊…哦哦。” 好在李希后面又说了，气氛一下又正常起来。 “哪有看不起，两个都是我的心头好好吧！” 李希轻声笑着：“好了，快吃吧不然一会凉了。” －－ 李希身体素质挺好的，当天傍晚就完全恢复好了。 他和左喆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默契。他偶尔会不经意制造一些略微暧昧的氛围，如果左喆很明显的反感，那他就不会再做一些令他不适的行为。 意外的是，左喆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偶尔还会配合他的行为。 这让李希心中燃起一簇小火苗，怎么熄也熄不灭。 会不会他也对他有所不同呢… －－ 转眼学期过半，还有两天就是运动会了，左喆被抽到了去三千米，本来李希想替他跑，因为他的体能比他好一些，但是被拒绝了。 “哎呀不用啊，虽然我没有你跑的那么快，但是我也很厉害的好吧，不要小瞧我啊，而且你不是也有接力跑和跳远吗，我不信你那么全能，就算可以，那也很累很累。” 李希最终被他说服，但是还是会每天放学后陪他练习，指正他一些错误的姿势。 运动会当天。 李希的项目先比赛，接力跑因为第一棒落后了一点，虽然最后一棒的李希跑的很快，但还是差了一点，得了第三名，也还不错。 左喆在终点等他，他跑过来的时候状似刹不住车，扑到了他身上，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或许是沐浴露吧，还挺好闻的。 左喆稳稳的接住了他，把水递给他：“你跑的好快啊！连那个超级快的体育生都被你甩在身后！” 稍微休整之后，李希就继续去参加跳远了，因着身高和弹跳力的优势，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 下午，是三千米的比赛。 “哔－”随着信号枪的声音，比赛正式开始，李希原本像陪他一起跑的，但是又觉得这样的举动可能在别人看来有些奇怪，不想左喆遭人议论，只好在终点等他。 左喆速度控制的很好，名次也维持在小前排，本来以为就这样顺利结束但是意外发生了。 在还剩两圈的时候，有一个参赛同学撞到了左喆，力量非常大，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李希看见，也顾不得什么比赛不比赛了，飞快冲过去，询问他伤到了哪里。 其实也不用问，因为他的伤口就在膝盖上，非常明显流了很多血。 而那个撞人的同学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着他的比赛。 “还能走吗？”看着那个鲜红的伤口，李希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只轻声细语的询问。 左喆也不想显得自己太没用，但是这次是真的很疼。 看他接近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他现在很不好，李希直接干脆的把他打横抱起，走向医务室。 －－ “啊呦，这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口这么大的咧！” “要赶紧止血才行，那个同学，你帮我把那边的纱布拿过来，然后再用那个小盆子装点水进来。” 李希协助校医进行止血包扎，还好情况不是很坏，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口。 看着他现在脸色恢复红润，李希开口说出去买点水和吃的，让他在这里等着好好休息。 去便利店的途中，经过一个室内篮球馆，门开着，李希本打算径直走过去，却听到了里面的人在讨论的事情，似乎和他有关。 他悄悄走近了一些，明确的听到了全部内容。 原来，是他们撞的左喆。 看着那几个眼熟的人，他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左喆平白的遭受了这些。 那几个是之前和他有过矛盾的人，李希也没想到他们能记恨他到现在，大概是有点忌惮他，不敢直接对他下手，于是就对他身边的人下手。 李希当时只记得左喆那鲜红的伤口，和那惨白的脸色，其他的什么都被抛在脑后了。 他把那几个人收拾了一遍，他知道他们不敢告状，因为本来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有错在先。 “你就是天煞孤星！和你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以为左喆是真心和你交朋友的吗！你错了！他只是可怜你，一个没有朋友的可怜虫！” 被打的其中一个人，看起来是带头的那一个，已经开始乱叫了。 李希没太在意他说的内容，只是微微弯腰，脚上轻轻踩着那个人的手。 “我们之间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只说一次，如果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找我，没必要牵连其他人，更不要去打扰左喆，不然就不是现在这样了，你应该知道我有那个本事，让你过得，很惨。” －－ 那群人走了之后，李希在那里坐了一会，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个女生，刚好是和李希同一班的，她从旁边角落走出来，靠近他。 “那个…李希，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刚好在这里玩手机，运动会太无聊了…” 她说话有点支支吾吾，或许是被刚刚李希的模样吓到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你和左喆…你们是在谈恋爱吗？” 李希抬头看她，有些惊讶她竟然这么问，不过他也没想遮掩什么，而且现在也没有其他什么人。 他想，他需要一个人，一个无论是谁的人，让别人知道他内心那些不为人知的想法，让他隐秘的情感可以得到短暂的宣泄。 “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不过，我确实喜欢他。” 他的回答声音落地，内心仿佛也松了一口气。 两人都静默了几秒，最后还是李希先打破沉默。 他刻意的调整了一下语气，变得轻松些，让那个女生不那么紧张。 “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在别人看来应该不是很明显，但是因为我对这方面有些了解，而且我觉得你看左喆的眼神，就很…反正不像是对待朋友的那样。” “不过我觉得你们应该是好事将近了，凭我敏锐的直觉，他应该也是喜欢你的，你要加油啊！” 对于她的话，李希不太信，或者说是他自己不太敢相信左喆会喜欢他，一个不够好，不完美的人。 “哈哈，那就谢谢你的祝福了，今天这个事…” 还没说完，那个女生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我发誓！” 两人陆续离开篮球馆，都没有发现在另一边，也藏着一个身影。 －－ 张乐有点懵逼，他似乎撞见了不得了的事情，他不由得复盘一些事情。 怪不得之前生人勿近的李希，后面几乎天天粘着左喆。怪不得每次自己去找左喆玩或者询问题目的时候，李希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好像对自己非常不满。怪不得…… 细思极恐，很多平常忽视的小细节此刻浮现在脑海中。 等捋清楚一切，他还是很震惊，一是震惊自己知道了这个不得了的事情，二是，震惊于，李希居然喜欢左喆，男生喜欢男生…… 这种事情他自然听说过，他也没有那种歧视别人的想法，只是忽然在自己身边发生了，还是有些猝不及防的。 从李希和那群人交谈的时候，张乐就在了，不仅在了，而且还录了音，他当时是想着收集那群人的罪证，以免他们恶人先告状，后来还没来得及关，就又听到了女生和李希的对话。 唉…他有些发愁，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这个录音给左喆听，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 “怎么去这么久，很多人吗？” 左喆刚刚浅眯了一会，醒来发现李希还没有回来，现在才刚刚到。 李希把买的东西放好，打开一瓶水递给他：“嗯，有点多人，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很疼吗？” 左喆喝了一大口，看起来确实很渴。 “现在还好，只有一点点疼。” 说完，不知道联想到什么，竟然笑了出来：“诶，咱们也是患难见真情了，上次你发烧我照顾你，现在轮到你照顾我了。 ” “嗯，饿了没？买了你喜欢的吐司。” “嘻嘻饿了”，说着接过李希递过来的吐司，“谢谢我们家小希。” －－ 左喆的腿养了一个多星期，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不然估计要卧床更久。 在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的张乐，最终还是决定把录音发给左喆。 ［这是运动会你摔倒那天，我无意间听到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放心，我没有和别人乱说，发给你之后我就把录音删了］ 过了有一会，左喆才回复他。 ［麻烦了，谢谢你］ 好奇心驱使下，张乐还是将他最关心的问题问出口。 ［那个，我还是很想知道，你听到李希说喜欢你，你的感受是什么？］ ［你想说什么？］ 看见他反问，知道左喆是谨慎行事，但是他还是没按耐住性子，直接不发文字了，发了句长语音过去，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和气愤。 “我不想说什么啊，我就是觉得你要是也喜欢他你两就好好谈，别再让李希用那种看仇人的眼神时不时的盯着我了，我只是一个爱学习爱问问题的人，而且我也不喜欢男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也不喜欢你啊，左喆小哥哥，我对你只有学术上的敬佩与崇拜之情！” 手机另一边的左喆被他逗笑了，不禁觉得，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个前同桌这么搞笑呢。 ［我确实也喜欢他］ 看见他直接承认了，张乐自己还是懵了一下。 ［啊？哦哦…那祝福你们］ 第3章 我是用来表白的 听完那个录音，左喆心情还是挺复杂的，但是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被撞是李希的问题，只觉得那几个人非常的可恨。 还有就是，知道李希喜欢他的欣喜感，和雀跃。 他之前只是觉得自己或许是和李希比较投缘，不然怎么解释他这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直到有一次，他梦见了李希，先不说他很少做梦，其次就算做梦也是一些无厘头的剧情。 但是那次，他清清楚楚的梦见了李希，内容和日常他们两人的相处没有什么区别，最大的区别在于，自己的感观被放大了，他觉得梦里的李希无论做什么都特别吸引他。 梦的最后是，他因为沙子迷眼了，李希凑近他，询问他没事吧。 于是醒来前的最后一幕就是李希突然放大在他眼前的脸。 很好看，很令人心动，特别是，左眼眼尾上的泪痣，莫名的很性感。 突然醒来的左喆脸红心跳，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他本人也还在回味着梦的内容。 －－ 还有一周就是李希的生日了，4月 16 号，左喆决定在他生日的时候向他表白。 所以这一周，左喆其实过得有些艰难，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身旁，而且喜欢的人还喜欢着自己，想想就开心到爆炸。 但是还是要伪装，不能让李希看出来，不然就没有惊喜了。 李希倒是看出来这几天的左喆比往常更开心，不过他没询问为什么，反正只要他生活开心快乐就行。 －－ 生日当天，刚好是周末，李希在家和奶奶早早吃了饭，奶奶记得他的生日，他很开心，奶奶为他做了一大桌子菜，还有一碗长寿面。 他已经很少想起他的父母了，或许是触景生情吧，他脑海里又浮现了一星半点的，关于之前生日的温馨画面。 当时的爸爸妈妈，还只是他一个人的爸爸妈妈，也还没有不要他。 没有陷入伤心多久，他就收到了左喆的信息。 ［现在下楼，你将会收到来自左喆小哥哥送出的惊喜大礼包！］ 他没有告诉过他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走下楼，只看见，门外的小树丛上挂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请往左边走一百米”，这是左喆的字，他再熟悉不过了。 乖乖听话的走过去，只看见左喆站在有着灯光的树下，他手里捧着一束花，看起来是蓝色的玫瑰，脚下还有着一个大箱子，箱子上面还放着一个小蛋糕。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大概也是有点羞涩，他唱的不是很大声，但是他确定李希肯定能听到。 唱完，他转身单手捧着花，用另一只手拿起那个小蛋糕递给李希：“生日快乐！亲爱的李希同学！” 李希接过，和他道谢，最后对着他的花发出疑问：“送蛋糕就好了，怎么还去买了花，重不重？” 花，箱子，蛋糕，可以想象他一个人拿这些有多费劲了。 “不重，而且，我的花可不是用来祝你生日快乐的。” “我是用来表白的。” 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的李希，呆在原地，随即下一秒就听到他继续开口。 “亲爱的李希同学，今天我正式的向你表达我的喜欢，我也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你，但是我就是喜欢你了，喜欢你的温柔，细心，和突然的搞笑和幽默…总之就是很多很多，不管是什么样的你，只要是你，我就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所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知道李希一定会同意，但是他不想告诉他录音的事，他不想听到他的道歉，和他对自己的贬低。 所以，他现在就要假装不知道他也喜欢他，让他知道，他左喆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李希感觉自己被天大的好运砸到了，不然怎么会在自己生日这天，收到来自喜欢的人的祝福以及告白。 他紧张到喉咙干涩，突然很像喝点什么。 “你考虑清楚了吗？” “当然啊，你没有感受到我的真诚嘛？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我吗，你要拒绝我？” 怎么可能。 李希没有说话，只是走两步靠近他，随后没有一点预告的抱住了他。 “我也喜欢你，左喆，比你喜欢我还要早，还要喜欢。” 他们抱了一会，最终是左喆受不了了，先开口打破这浪漫氛围。 “待会再抱，好吗，花有点硌手。” 听他这样说，李希赶忙松开他，两人的视线对上再看看那个有点被压扁的花，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 “呐，这一箱呢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准备了很久呢，你回去好好欣赏。” 李希再次想到他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就有些心疼。 他凑近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温柔的开口：“辛苦了，男朋友。” 左喆因为他这句男朋友有些害羞，脸突然烧起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不辛苦…” 话音未落，李希的嘴唇已经覆在了他的唇上，这是一个很轻的吻，一触即离。 左喆透过李希的眼中看见了自己，他的眼神全是快要溢出的爱意，还有心疼。 “啊…确实，有点重了…哈哈” 左喆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了，他竟然被一个轻飘飘的吻给亲懵了。 －－ 两人在小区的椅子上吃完了那个小蛋糕，天色也不早了，左喆准备回家了，李希说送他被拒绝了。 “不用，而且你来回也麻烦，难道你不想快点回家拆开我送的礼物吗，嗯？不好奇吗不好奇吗？” “好奇归好奇，你的安全更重要”，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说，“而且我想和你多呆一会。” 又被他撩到了。 “咳…又不是见不到了，虽然今晚你是寿星，但是这件事还是听我的。” 最终还是李希妥协了。 临走之际，李希拉住他的手，看着他：“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阿喆，这是我过的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突然这么肉麻干嘛，好了好了我要走了，生日快乐，周一见！” －－ 左喆送的东西非常多，也非常杂，像大杂烩一样，不过他很喜欢。 －－ 挑明关系的两人，相处的更加愉快，可以说是蜜里调油。 只是也和之前有了变化，比如说他们会在一起放学的时候悄悄牵手，在没人的角落偷偷的接个吻。 日子过得很快，暑假到来了，左喆说打算去兼职，丰富一下自己经历。李希自然陪他一起去，虽然兼职的工作不算轻松，但他们还能应付过来，而且有了彼此的陪伴，也乐在其中。 伴随着酷暑的消退，他们进入了繁忙的高三，课业变重，但是对于他们倒是压力不大，在李希的有效指导下，他们两的差距从二十几分缩减到几分的差距。 日子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转眼间逼近寒假，也临近了左喆的生日，他是12月 23号的生日。 李希提前两周开始准备他的生日，最后如愿以偿的在生日当天收获他的笑容。 “许愿吧。”两人在一家餐馆里面，李希捧着蛋糕对他说。 左喆闭眼许愿，随后吹灭蜡烛，李希好奇他许了什么愿望。 “可是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老人哄小孩的话语而已，会实现的。” 我会帮你实现的。 “好吧，不过这个愿望和你也有关，和你说也行。” 李希握着他的一只手，把玩着他的手指。 “嗯，说吧，是什么？” “我希望，我和你，我们一起去北京大学。” “嗯，这个简单啊，不过，你很喜欢北京吗？” 左喆挖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嗯…可以这么说吧，其实哪个学校都一样，和你一起就行。” “不过确实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我爸爸妈妈还没有去过北京，他们一直想亲眼去**看升国旗，我想到时候带他们一起去。” 李希伸手擦掉他嘴角旁边的奶油，“好，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 就这样迎来了寒假，街上充斥着过年的氛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迎接着新的一年的到来，但是不幸却发生了。 李希的奶奶住院了，查出来是癌症晚期，可能是她平日里身体素质太好，所以没有癌症前期的症状，一直到晚期才有症状出现。 医生说的很委婉：“让老人家好好的过完这个年吧。”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希再次见到了他的父亲，以及那个很久没见过的弟弟。 他看见李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口安慰了一句。 －－ 老太太最终是在家里过的年，他妈妈只在医院的时候来看望了一下，后面也没再出现过。 今年他爸带着弟弟和那个阿姨回家过年了，气氛还算缓和，只是充满着尴尬，但是他那个弟弟倒是很喜欢他，一直跟在旁边喊哥哥。 李希没什么心情和弟弟玩，倒不是因为他抢走了他的父亲，他现在已经不需要这种所谓的父爱了，他只祈求奶奶能多陪他一会，哪怕多一天也好。 然而事不遂人愿，在初七的晚上，他陪在奶奶身边，和她聊天，东扯西扯。 最后奶奶握住了他的手，“小希啊，奶奶知道这几年你过得不好，你爸妈就是那样的人了，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啊…虽然奶奶陪不了你多久了，但是奶奶希望你能过的开心一点，我们小希学习这么好，以后一定会很有出息的…要好好的…” 控制了好几天的情绪，最终是绷不住了，李希闷声痛哭了起来，他不想哭的太大声，以免外面的人知道。 他哭了很久，奶奶一直在轻抚他的手背，直到感受不到她的动作，他心下一冷，手颤颤巍巍的去探奶奶的鼻息。 还好，还好奶奶还没有离开他。 为奶奶掩好被子，他轻轻的走出去，关好门。 –– 左喆知道李希因为奶奶的事很难过。他也一直在安慰着他。每天晚上他们都会打很久电话，大多数是左喆在讲，李希听。 他知道李希情绪不对，变得有些依赖他。 他也希望李希奶奶能坚持下去，多陪陪他，从他不怎么提起自己的父母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应该不好，那这样，他亲近的亲人就只有奶奶了，不敢想，奶奶要是不在了…… 没想到，这个噩耗来的这么快。 初七晚打过电话后，他就再也没有收到李希的回复，无论是信息还是电话，他直觉出事了，但是他一个外人，实在不方便去他家，而且是在这种时候。 但是他还是偷偷去他家看了一眼，只看见正在准备白事的，他的家人们。 他很想去抱抱他，但是现在不行。 他只能焦急的等待。 –– 李希早该知道的，奶奶那晚上的话，其实就是最后的话吧。 只是他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奶奶就不在了。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他听从大人们的安排，为奶奶的后事准备。 十二号，距离元宵节还有三天，左喆终于收到了李希的信息。 他在他楼下。 天气很冷，但他顾不上这么多了，只匆匆套了个外套就下楼了。 –– “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 李希把自己的围巾拿下，围在了左喆的脖子上。 左喆乖乖等他围好才开口：“要抱抱吗？” 他没有问他好不好，因为他知道他现在一点也不好。 李希紧紧的抱住了他，很久很久，然后左喆听到了一些抽噎的声音，他轻轻拍抚着他的背。 “阿喆…我没有奶奶了…我只有一个人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要离开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左喆回抱住他：“没有，我们小希没有做错什么，生老病死是正常的，不是你的错，奶奶也不会想你这么伤心的啊…你不是说奶奶希望你开心吗，我们要听奶奶的话，不让她挂心。” 左喆以为他伤心的来源是奶奶的离开，所以没有想太多，只心疼，耐心的安慰他。 李希抱着他哭了很久。 后面平息下来之后，两个人坐在旁边的长椅上。 也是这个时候，李希才缓缓开口，对他说着自己的父母与家庭。 –– 听着他像是在叙说别人的故事时，左喆非常心疼，把本来就轻轻牵着的手握的更加紧。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变了，变得很陌生，很冷漠，变得…不再爱我。” “之前的我或许还很疑惑，但是后来的我已经不在乎了，因为我还有奶奶，后面也幸运的遇见了你，我当时觉得自己又变得幸福起来，尽管我没有爸爸妈妈的爱。” “可是…”他的声音又有点哽咽，“为什么现在奶奶也不在了呢？” 他突然转头看着左喆：“你呢，阿喆，你也会离开我吗，然后丢下我一个人…” 左喆侧身抱住了他：“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会带着奶奶的那一份，好好的陪着你，爱你。” 李希眼框又控制不住的湿了，声音哽咽：“我只有你了…阿喆…不要再离开我了…” “不会的，我在呢…” –– 距离奶奶离开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李希的状态好了很多，只是变得更加依赖左喆，对左喆来说倒没什么影响，因为他知道李希只是单纯的想黏在他身边。 临近高考，他们的成绩很稳定，没有意外的话，上北大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在一个周末，他们去参加了一个同学的生日会，结束后，两人准备回家。 “今晚去我家吧，你是不是还没参观过。” 李希状似不经意问起，他不想让左喆知道，他这几天又失眠了。尽管自己什么都没想也睡不着，他想，或许他需要左喆的陪伴。 左喆确实没想那么多，和自己家里人说了一声，就和李希一起回家了。 房子很大，很空旷，也很冷清。 一想到平时就他一个人住，他就止不住的心疼。 两人洗好澡，一起窝在李希房间看电影，电影是个文艺片，看着看着，他们就不自主的亲到了一块。 或许是环境太安静和谐了，让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收着，亲的愈发火热。 李希伸手进左喆半撩起的睡衣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腰，这样有点痒，左喆躲闪了一下。 不一会，左喆的上衣被脱下，李希从嘴唇一直往下亲，一直亲到小腹，又一丝痒意传来。 李希的手放到他的裤子上，准备拉下拉链，被左喆挡了一下。 “嗯？不习惯吗？”李希的声音很低哑，感觉里面藏满了**。 “还…还好，你…准备东西了吗？”左喆的脸红的发烫，问出这个问题，使他的脸更加红，看上去很好欺负。 “嗯，有的。” 随后拉下拉链，感受到左喆的紧张，他凑过去亲亲他的眼睛和脸颊。 “放松，感觉不舒服的话就说，我会停下。” “嗯…” –– 第一次，李希没有弄的太过分，但是对于左喆来说已经很过分了。左喆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过快感压过了这一点不适。 李希抱他去浴室，“我准备了药膏，一会帮你涂？” 左喆脑袋有点懵懵的，随口答应了。直到他涂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但是为时已晚，只能羞愤的把自己埋在枕头里。 两人相拥而眠，左喆确实是累到了，很快就睡着了，但是李希依旧失眠了。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但是他没办法控制他的情绪，像一根会生长的细丝，在爸妈分开时初露萌芽，随着时间，和最近的种种，已经不断向外延伸，慢慢生长成为一个丝圈，将他包裹其中，无法排解，愈发压抑。 但有左喆陪伴的时候，会缓解很多，或许是他满腔的爱意汇聚成一把锋利的短剑，虽然不能大面积的彻底摧毁那团丝线，但是正在慢慢的切开一个个小缺口，让李希觉得自己正在被治愈，在被爱。 在一次偶然，左喆知道了他睡不好的事情，他很生气也很心疼。 随后决定陪在他身边，左喆直接找借口对家里说最后几天住同学家，同学家离学校近，而且同学很厉害，可以帮助他好好复习。 他父母自然同意了，因为他从小就不怎么用父母操心。而且他和李希这段时间也没有说完全避开了他父母，因此他们也大概猜出一些端倪。 好在这个方法确实有效，有他陪伴的时候，李希入睡的时间比平常多了，睡眠习惯也渐渐恢复正常。 –– 距离高考还剩不到两个月，他们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大变化，直到再次迎来了李希的生日。 他们决定在外面简单吃个晚饭，然后再回家吃蛋糕，左喆的礼物自然也放在家了。 他们在餐厅等待，突然左喆说刚刚路过有一家冰激凌店，他知道李希喜欢吃，就问他想不想吃，他去买。 “吃完饭再去吧，不急。” “没事啊，目前看来，还要一会才上餐呢，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 “我去吧，刚刚不是还说脚累？” “没事我现在不累了，而且你今天是寿星，为寿星服务应该的。” “等着我啊！” 拗不过他，而且看他这么开心的样子，李希也不想毁了他的兴致。 而他等来的却是，噩耗。 第4章 别再丢下我 他听到外面熙熙攘攘，很多人围在了一起，好像出了一场交通事故。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全身开始紧绷，他有点不敢踏出这个餐厅。 他走路很快，一下走到了人群中心，他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左喆，他旁边还有着正在融化的两个冰激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稍微清醒过来已经坐在手术室外了。 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一遍又一遍的祈求左喆不要有事。 左喆的爸爸妈妈也赶来了。 “小希…小吉他…” 还没说完，手术室开了，医生走出来。 李希冲上去问医生：“医生，他怎么样了，他没事了对吧，肯定会没事的啊，对吧医生？” “请您冷静一点，很抱歉，病人失血过多，而且心脏遭受挤压，破损严重，抢救无效。” 李希当场跪倒在地，医生和左喆爸爸妈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小希，你没事吧…” 看见他这样，两人也于心不忍。 “对不起…叔叔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他帮我去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们来之前已经了解了大概，就是一个司机酒驾闯红灯，撞上了左喆，这都是他们不想看见的，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残酷的发生了。 “不是的，小希，不是你的错，和你没关系，你不要自责，小吉肯定也不想看见你这样的，他也不会怪你的…” 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李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 –– 左喆下葬当天，李希去送了花。 第二天，李希在他的墓碑前呆了一天。 第三天，呆了半天。 后面又在家昏昏沉沉度过了三天。 他想一直睡下去，因为梦里的左喆是生动的鲜活的，他喜欢这样的他。 第四天，他起床喝水，突然看见了掉落在桌面上的便利贴。 “实现阿喆的愿望，一起去北京。” 很多回忆涌现，最后停留在了左喆生日那天，他充满憧憬的样子，幻想着未来的样子。 李希振作了。 他已经十几天没有去学校了，临近五月初，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 面对同学的询问他没有回答，只是按部就班的生活着。 其中之前那个篮球馆的女生有和他说过话 。 “李希！我知道左喆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他肯定也希望你能开心，就算为了他，也振作一点吧 ……” 李希看了她一会，最后也没有多说其他。 “谢谢你的关心。” 转眼六月初，距离高考还有一周，班里同学和老师都能看出李希的不对劲，身体状况很差，看起来像是很久没睡了一样。 但是没有办法，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也劝不动。 六月10号。高考结束。 李希也像是如释重负，后面成绩出来，他按照之前的约定报考了北大。 —— 七月23号，录取结果出来了，成功录取，他的录取通知书的接收地址是左喆家。 然而也是在这一天，他爸久违的带着他的弟弟回家吃饭了，说是给他庆祝高考毕业，成功录取。 一见面，男人看见李希不太好的状态，也只是随口关心了句：“考完了也不能玩嗨了，注意身体。” 他或许从没想过关心他这个儿子的身体，生活，以及所有的一切。 他不知道李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他也不知道李希的精神状态几近崩溃，只因为还有一件未完成的事情，还需要他去做，才坚持到现在。 三个人看似和睦的吃了一顿晚餐，李希知道他爸不可能没有目的的回来，说是庆祝他录取，当他还是当初那个好哄的小孩子吗？ 不出所料，在他爸哄睡弟弟之后，单独找他谈话了。 “爸爸知道我和你妈妈的事情对你影响很大，你也一直在心里记恨着我们，但是事实已经发生了，我和你妈妈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解决了，不然为了你，我们也不会分开的。” 李希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地笑了声。 为了他？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我知道，您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见他这样，男人也不再说其他。 “我这次主要是想，让你帮帮你的弟弟，他生病了，要是不能及时进行手术治疗，对他之后的生活会有很大的影响，只要进行脊髓移植手术就好了，可惜我的和他的不适配，他妈妈…”，男人顿了一下，“你张阿姨的也不合适，后面我们提供了你的资料，发现匹配成功了。” “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是他毕竟也是你的弟弟，而且医生也确保这个手术对你影响不大，好好恢复就好。” 男人声音真切，“小希啊，你帮帮他吧，好吗？” 李希全程听着，没有任何情绪，或者说他已经不会再因为面前这个人的话而有情绪起伏了。 他答应了，他对这个所谓的弟弟没什么感觉，不讨厌也说不上喜欢，但是一个年轻的生命，他没道理不帮助，况且，他还有一点私心，这个在充满爱意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就应该一直幸福下去，他不该和自己一样，经历过美好又继而经历痛苦，不该是这样的。 既然男人这么喜欢这个儿子，那就让他健健康康的陪着他吧。 反正，不会再有人需要李希，也不会有人记得李希的存在。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很成功，那孩子知道是哥哥帮助了他，很开心，在医院里两人同时住院恢复的时候，常常去找李希，有时候李希会陪他玩一会，但有时候也会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很刺眼。 成功恢复出院后，李希再次回到了那个，只有着自己一个人的家。 还有两天，录取通知书就到了。 他也终于可以去找他了，去找那个把他丢下的爱人。 —— 在平常的一天，左喆父母收到了两个包裹。 一个是李希的北大录取通知书 还有一个是他给他们的一个信封，里面是一个银行卡还有一封信。 亲爱的叔叔阿姨， 你们好，很抱歉再次打扰你们，你们现在生活还好吗，虽然左喆不在你们身边，但是他肯定希望你们好好生活过的开心、幸福，当然这也是我的希望。 不知道你们是否发现了，其实我和他正在谈恋爱，从去年我生日开始到今年我生日结束，我不知道该说我的生日是幸还是不幸了。幸运的是让我能和他在一起，不幸的是他却永远离开了。 不知道你们对于男生和男生之间谈恋爱有什么想法，本来我是非常有信心让你们接受我的，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 我是一个不幸的人，靠近我的人似乎都会变得不幸，在我还小的时候，父母的争吵，分开，和前段时间，疼爱我的奶奶也离开了，到现在，左喆的离开。 或许你们会说不是我的错，我知道，因为你们和他一样善良，但是究其根源还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和他认识又或者说我没有和他在一起，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这个录取通知书是我和他当时约定好的，一起去念书，我问他为什么一定是北京，他说想带你们去**看升国旗，他真的很爱你们。真的很对不起，现在都不能实现了，这个录取通知书就当作是他的愿望实现了吧。 对不起，让你们失去了珍贵的孩子，我无法原谅自己，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来弥补你们，附带的卡里是我自己存的钱，希望你们不要拒绝，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对不起。 祝你们身体健□□活愉快。 ––李希。 看完这个信，他们就知道不对劲了，顺着上面的地址去到李希的家。 他们按门铃没有人应，还是邻居经过告诉他们。 “这户人家已经没有人住了，说来也可怜，前面老人先走了，后面小孩也割腕自杀了，发现的时候……罢了罢了。” 左喆妈妈终于没忍住，捂住嘴哭出了声：“…都是可怜的孩子…” –– 李希自杀当晚，想了很多，最终还是想起了左喆，他们之间因为他的生日而开始，又因为自己的生日而结束。 或许他确实就是天煞孤星吧，出生后没几年，父母争吵不断最终离婚，长大了些，又失去了唯一爱着他的家人，到现在，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又想到左喆生日的时候自己硬要问他的愿望是什么…… 果然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啊…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如果可以，下辈子他不要再遇见他了，这样他就会有不一样的多彩的生活吧。 他拿着刀轻轻的割开自己的手腕，随后安静的躺在浴缸里。 “阿喆，我来找你了，别想再丢下我。” —— 直到早上保洁阿姨来到，才看见他的尸体，泡在一堆血水里。 在浴缸旁边有着一张被水浸花的照片，仔细看就会发现是李希遇见左喆和他爸爸出摊的那天，拍下的照片。 照片里，穿过Q版的李希，看见了夕阳下满眼笑意的左喆。 当时的他们，都还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