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二月红gb ]非典型张家人》 第1章 张临清 前面一个有盗洞的宋墓,张临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跳了下去,然后堵上洞口。她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一直到了主室,那里只有两口棺材,周围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有两块石碑。不过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心情去看,只是就地坐下,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帮张家人机应该是继续追击了,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张临清决定在这躲几天。她掏出一只特制的蜡烛,又用火折子点上,拜了三拜。 “小女受人追杀,暂避于此,还请二位海涵。” 就这样,张临清在墓中静心打坐调息,不想两日后,从外面传来了声响。此时张临清已经恢复了九成功力,但她不打算打草惊蛇,她将自己的身影隐在突出的石壁后,平息静气。 火光渐渐明朗,一个男人拎着一根棍子走进了墓门。只此一眼,张临清便觉得此人乃是她的天命夫人。 原因无它,只因这人实在是太美。张临清一个翻身,空中踏壁,飞身至美人身后,意欲挟持。毕竟美色和生命比起来,还是后者更重要。没想到美人也不是吃素的,竟是闪身躲过了一招。但张临清毕竟是张家人,两人只过了五六招,张临清就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借着火光,张临清仔细看去,那人脸上微红,正由于意料之外的干架而喘息。 更好看了。张临清暗想。 此时那人却突出其来的一招,让张临清措手不及。她只得翻身跳开,二人远远对峙。 过了一会,对方先开口了:“你是人是鬼?” 张临清轻笑了一声:“我是人。” “姑娘为何会在这里?” “为了遇见你。”张临清很认真的撩对面的美人。 对面的人直接宕机,半天没说话。 张临清连忙找补:“哈哈哈我逗你玩的,本座是被家里追杀了。” “家里?你......”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父母亡故,那群老不死的贪我钱财罢了。”张临清耸耸肩。 “既然姑娘无处可去,那不妨来我府上小住几日?在下姓红,在这长沙城也算有几分家底,断不会委屈了姑娘。” “我叫张临清,”张临清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于是张临清水灵灵的跟着二月红回了红府。 红府很大,,但下人们不多,张临清和二月红一进红府,就见一个清秀的少年跑了过来:“师父!唉?姑娘是......” 二月红道:“张小姐,这位是我的徒弟,陈皮;陈皮,这位是张小姐,为师的......朋友,在这住些时候。” 陈皮见了张临清正脸,一时愣住,毕竟是野惯了的少年,没见过如此的美貌,更别提是英气与美貌并存的人了。 火光照亮张临清的那一刻,二月红的脑中一片空白。对面的人身材高挑,古代侠客的打扮,武器用的也是一把剑,长发低低的拢在身后,两侧刘海微微外翻,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灿若星辰。 她不像那些浓妆艳抹的头牌倌人,也不是娇弱贵花的闺中小姐。她像一株青松,清丽而又洒脱。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息,仿佛是睥睨众生的王者。这一点二月红毫不怀疑,因为他们交手的那两下,他也用了几乎全部力量,但对方似乎仍是游刃有余,就像是在逗他玩的状态。虽然她并不是许多男性择妻的标准,但是二月红并不是许多人之一,他只知道这个女子一下子闯进了他的心里。 唱了许多年戏,念了许多戏折子,他见过太多的一见钟情,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一见钟情会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分割线———————— 一转眼,张临清已经在红府住了一个多月,凭借一身武艺和飘逸的轻功成功和陈皮打成一片,并且给这个傲娇少年取了个外号“橘子皮”。 二月红听闻后淡淡一笑:“也就你能治他,这个臭小子,鸡嫌狗不理的,从来没安分过。” 这天陈皮正在街上走着,就瞧见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背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游街。这是从扬州等风流之地传过来的规矩,陈皮没见过,但他一向爱管闲事,于是就大喝一声,跳到了一群人中间。 小姑娘显然是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变成了喜悦:“你......是来救我的吗?” 陈皮这才想起,自己没钱,更别提,那人贩子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银子。不过他又想起自己那个准师娘,没准能有办法,便领着人贩子回了红府,自己先去找张临清借点钱。 “张姐姐......”陈皮站在张临清桌子前,有点不敢看她,“弟子需要五百两银票,有急用。” 张临清眼都没抬一下:“没有。” 陈皮急了:“我给一个小姑娘赎身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推进火坑吧?” 张临清笑道:“怎么,对人家一见钟情了?那也有点多啊。” 陈皮一看张临清狐狸一样的狡诈笑容,知道有戏,于是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师娘!弟子求您了!” 张临清立马拉开抽屉,将一摞银票递给他:“乖,买来做你媳妇好啦,就当是我的彩礼钱,不用还了。” 顺带着,张临清道:“你找俩人,传一下,这堆人卖人得了五百两银子,自然有见钱眼开的货色去击杀他们。” 陈皮得了银票和旨意,喜滋滋的抱得美人归。 丫头就在红府别院住了下来,陈皮早晚都去照料她,两个小年轻渐生情愫,这是后话。 且说与二月红交好的张启山、张日山、齐铁嘴、解九爷等人,也都知道了二爷终于开了窍,带了个女人回府。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长沙城都知道了这桩风流韵事,那些爱慕二月红的女子们纷纷心碎。但是其中也有心狠手辣的比如霍三娘霍锦惜,心里那叫一个气,恨不得把这神秘女子给千刀万剐了。 这天二月红抽了空,像往常一样带着张临清去梨园,张临清轻车熟路的走到二楼包间。 这个包间离舞台不远,各方面都是十分标准的皇帝座,张临清品着上好花茶,听着美人的婉婉戏腔,终于有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沉醉感。 正享受着,忽然只听楼下一阵纷争。张临清转头看去,只见一酷似土拨鼠形态的金钱豹暴发户正在闹事,而另一方正是刚刚才进来坐下的张启山一行人。 “湖南最出名的不是花鼓戏吗?给老子唱一个!” 一旁张日山掏出木仓抵在金钱豹脑袋上:“滚!” 那金钱豹冷笑一声,转身走了几步,竟突然回头,抬起了手。 张临清眼力极好,立马发现他从手里发射了一枚银针。 不过张启山也不是吃素的,微微一歪头,扔出了手上的扳指,只听“叮”一声响,银针掉在茶碗里,不多时,茶水尽然变成了绿色! 张临清眯了眯眼,此人,留不得了。 张启山出身张家,这是张临清查到的,而且他又与二月红往来甚密,在这说,即使是看在这里是二月红的梨园,张临清无论如何也是要出手弄死这个心狠手辣的东西。 这么想着,张临清用了点内力一拍桌,一道掌风过去,那金钱豹直接被打的扑在地上,直接吐了血,昏死过去,这让一旁张日山伸出去踢他但还没够着的腿有点尴尬。 张启山一看,便知是有高人,起身道:“在下多谢高人相助。” 张临清站起来,走到围栏旁站定,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言谢。” 她特意用了内力说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张启山一看,也笑道:“原来是张小姐,在下也不想在你家二爷地盘上闹事,还请海涵。” 一句话,既向在场女同胞们点明了二月红已有心上人、去了许多烂桃花,也暗示自己来这是有事相求,一番话不可谓不高明。 那些挑事的人已经滚了,但是张启山必定不会让他们活着出长沙。台下管家急忙和小厮们清场,张临清也缓缓走下楼来。 只见二月红穿着戏装,戏妆未下,直接走下了台。 “稀客啊,佛爷不是不喜欢听戏么?怎么想起到我这梨园来了?”二月红对管家打了个手势,管家就退下了。他打量着张启山,眼神清瞑,却隐隐透着很强的威仪。张临清没走过去,径直到一旁坐下喝茶。 “有事相求。”张启山实话实说。 二月红笑了笑。不等他追问,张启山便将上午发现076号鬼车内的一枚戒指与二月红和盘托出,随后道:“这长沙城里,南朝北朝的货件,二爷是行家,所以特来请教。” 听完之后,二月红不动声色,看着他道:“仅此而已?佛爷,我们交情不浅,话不用分上下句说。” 张启山便将戒指抛向二月红。二月红抬眼一看,眉头就一皱,用挂袖隔着手背,手指一弹,将戒指弹了回去,准确的打向张启山,张启山举手一接。 二月红却道:“佛爷,我很久不碰地下的东西了,这个忙我帮不上。” 于是张启山转向张临清问:“既如此,不知张......前辈可愿意帮这个忙?” 张临清不置可否,倒是齐铁嘴插话道:“此次矿山之行,大凶,但倘若张小姐同去,”齐铁嘴又卜了一卦,当即喜形于色,“变了,是逢凶化吉!”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张临清身上,而当事人却不紧不慢地轻压了一口茶道:“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九门中人。” 张启山当即走到她面前,竟是直接单膝跪下,道:“张启山,恳请前辈帮忙。”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张大佛爷竟直接下跪,也都愣了半晌。张临清叹了口气道:“在下一介布衣,怎好受佛爷一跪?” 张启山不为所动,张临清沉默了一会,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道:“我们同姓张,我又担你一声前辈,自然要帮衬你几分。” “临清,”二月红打断了她的话,急切的想要再说什么,但是张启山已经站了起来。“前辈之恩,在下感激不尽。”说罢就和张日山迅速离开去准备了。二月红见状一甩袖子回了后台,张临清轻叹一声,慢悠悠的跟过去。 二月红正坐在镜前发呆,张临清从背后走过来,替他一一取下发饰珠花以及贴发等行头,接着又给他卸妆。终于,二月红说话了:“你不能去。”声音闷闷的,很不高兴。张临清在他洗净的脸上捏了捏,道:“不去,看着佛爷跪一天梨园吗?”二月红又不说话了,张临清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曾下过什么决心,但是有一事我想让你知道,你不要让以后的自己有遗憾。”二月红的嘴唇动了动:“你......” 张临清道:“倘若你同意去,我自当与你同行;倘若你还是不愿,那我就将答案带到你面前。” 二月红叹了口气:“张小姐待我如此情深义重,值得么?”他想起自己曾找齐铁嘴算过一卦,当时齐铁嘴告诉他:“二爷,张小姐可是你的正缘啊,是红鸾星啊!”他又问对方如何,结果齐铁嘴算了半天,只道:“这......我竟然算不出她的命!” 二月红道:“临清......我......”话未说完,张临清就用食指压住了他的唇:“红霜,你值得我所做的一切。” 二月红听了,轻轻一笑:“倘若此行顺遂,张临清,我们回来就成亲吧。” 张临清瞪大了眼,好像有点快了吧,他们才认识不到三个月。 “怎么,你不愿?那也无妨,我们可以先定亲。”二月红见张临清不说话,以为是自己唐突了。 “哪里,”张临清顺势挑起二月红的下巴,“二夫人的位置,本座也觊觎好久了。” 二人相视而笑,深情也达眼底。 第2章 红家 第二天,张临清去找张启山的时候,正赶上他们一堆人在太平间里查看尸体,士兵通报了之后,副官出来接她:“前辈这边走。” 张临清跟着他一路弯弯绕来到了太平间。 张临清:? 副官笑道:“前辈,我们正在检查那些从鬼车里挖出来的尸体......”话未说完,张临清就十分麻利的戴了口罩穿上了隔离外套然后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 张日山:? 太平房的正中间,这里放着一具尸体,用白布盖着,从轮廓看,是唯一一具面部朝上的。齐铁嘴深吸了一口气,对尸体行了个礼。然后道:“大家做好准备,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我还未看过那么匪夷所思的东西。”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把面上的麻布卷起,露出下面的尸体。脸一露出来,张启山就意识到,这一具就是火车头里的吊死鬼。衣服已经全数剥去,双眼仍旧睁着,两只黄鼠狼眼一样的小眼珠,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却已经浑浊不堪。 就在齐铁嘴掀开麻布,露出他脸的瞬间,这对眼睛竟猛然一转,看向靠近的张启山。 副官一下被惊着了,立即退后拔枪:“没死。” “死了。”张临清和齐铁嘴同时道,张临清又加上一句,“副官你这点出息。” 副官尴尬的咳了两声,不接茬,只是冷冷的看着尸体的眼睛,齐铁嘴把麻布全部掀起来,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棺材钉。在棺材钉的伤口四周,写着很多道符。 张启山和尸体对视,丝毫没有任何的畏惧,他绕着尸体转了个圈,来到另一边,尸体的眼睛迟疑了片刻,立即又转了过来。 “这位就是齐家的高人,把火车送到这儿,可谓舍生取义了。”齐铁嘴叹道,“一共二十七根材钉,钉在自己身上。” “这是什么用意?” “具体我真不知道,我只听说,东北请仙,把狐狸、黄鼠狼、蛇、刺猬四仙请到身上,俗称‘老神仙’。后来到了中原,有上身做歹事的,被大风水先生用棺材钉钉死在身体里。东北老神仙上身最多一个时辰就得出来,这位高人估计为了把火车开回来,托了黄仙帮忙上身,然后钉入棺材钉把黄仙钉在自己体内。高人体内必然也中了蛾病,在奄奄一息之时做的法术。” “真有法术?”张启山略微有些惊讶。 “有没有法术,我起钉之后,就有分晓,但是,”齐铁嘴转向张临清道,“张小姐,麻烦你帮我一件事情,这黄仙被钉在体内,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这黄仙不听话,可能很邪性,高人怕放出来害人。” 张临清出自东北张家本家,她在外时也多少听说过一些,所以也是见怪不怪了。不过伤口边上的道符的笔画之间,相互连接着,在身体身上连上了很多道暗红色的线。 似乎并没有齐铁嘴说的那么简单。 “我在这四周已经画了三圈符咒,你们三个张家人体质特别,估计不会有事,黄仙出来很可能上我的身,到时候张小姐可以问它来龙去脉,如果问完它不走,就要劳烦你用一根棺材钉反打我的咽喉。” 张临清却道:“八爷是打算舍生取义吗?” 也不等他回答,张临清已经掏出一把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指尖,然后给齐铁嘴额头上滴了一滴鲜血,“正宗麒麟血,浓缩型的,十个大仙也近不了你的身。” 齐铁嘴愣愣的看着她,整的张临清有点尴尬,道:“那我开始拔钉子了。” “不用你拔。”张启山转头向副官使了眼色,副官上前,翻上尸体,双指伸出,小心翼翼的捏住尸体上棺材钉子的尾部,不用任何工具,直接一点一点拔出。伤口中的钉子一拔出,马上就有一股气从中涌出,发出一声放屁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恶臭,张临清心说还真是黄仙,直接屏息静气,坚决不与外界交换气体。 就看尸体越来越苍白,所有的钉子拔完之后,已经完全干瘪了下去。副官回头看了看齐铁嘴。他脸色苍白,非常紧张的看着四周。 房间里静默了半天,也不见齐铁嘴有什么动作,张启山的脑门跳了跳青筋,低头看了看尸体的眼睛,眼睛确实是不动了。 “黄仙呢?”副官跳下来问。忽然在他们身边三张床远的一张尸床上的尸体,猛的抽动了一下。齐铁嘴立即跳起来大叫:“别走!” 张启山一下跃起,上去掏出一块腐烂的甲骨片。 尸体的嘴巴迅速的垮了下去,张启山冷冷的看着手里的甲骨片,想起了之前在棺材里发现的那块,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一把抓住不停拜着四周说谢谢黄仙留信的齐铁嘴,提溜着他的脖子往外拎,一边对张副官喊道:“把全省的地图,所有乡的,全部调出来。特别是标着地矿的,一张都不能少。” 张临清跟在他身后,出来后就道:“二爷同意了,到时候就我们五个人去就够了,太多了会打草惊蛇。” 张启山了然:“好,等装备来了以后再叫你们。” 张临清回到红府的时候,二月红看起来正在等她,见她回来了就让管家上饭。 “佛爷说等装备来了再叫我们。”张临清道。 “嗯,”二月红温柔的笑笑,“此行虽说凶险,不过我信得过老八的卦象。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晚饭是豆腐和粉丝,张临清的最爱之一,她扒拉了两口,眼睛直接亮了:“好吃。”管家道:“夫人......张小姐爱吃,明天再做。” 张临清点点头,又想起来了什么,道:“那个小姑娘,安顿下来了吗?”管家道:“陈皮少爷都弄好了,在别院那,张小姐要去看看吗?” 二月红就疑惑道:“什么小姑娘?” 张临清叹了口气:“英雄救美———到头来还是我出的赎身费。” “多少?”二月红随意问道。 “500 两银子。” 二月红瞪大了眼睛,这,他不知道是先问何等人值 500 两银子让张临清大掏腰包,还是先问她哪来这么多私房钱。 “怎么了?我这 500 两银子,买了小姑娘的清白,买橘子皮的幸福,买我一份高兴,买了几个人贩子的命,我觉得不亏。”二月红无言以对,便道:“既是这样,那就让陈平那小子好好照顾她。” 两人吃完了饭,二月红领着张临清来到自己的书房,他踩着几只箱子翻上了房梁,打开了房梁上头的瓦片,然后探头翻了上去。张临清就跟着上去了。 瓦片之上竟然不是房顶,而是一个暗格房间,虽然只有一人高,但是里面摆满了各种埋在灰尘中的箱子和古籍。 “这是?”张临清眨巴眨巴眼,有点疑惑。 “这里是红家存放戒指的地方。”二月红似乎有些怀念,“自从不下地之后,这个暗格我已经很久没有来了。” 他拿出张启山给他的顶针,来到在一只长箱前,打开那只三米长的箱子,张临清看到上千只一摸一样的顶针,整齐的放在布满灰尘的托格内。其中有几只格子,里面是空的。“这些都是红家的信物吗?” 二月红点点头,低头吹掉格子里的灰。张临清看到格子的底部,画有花的图案,一旁二月红把这只顶针上的花的图案和格子的底部图案对比,找到了一个空格子,图案是一模一样。 “我们红家的顶针,从立家以来,一共一千零二十七只,每只上头的雕花皆不相同。这只千挂箱子,底子是用软油打的,出师之后,把顶针有花纹的那一面往格子油底里一按,就留下个印记,人死后顶针交还放入格子,所以这是当时的那一个。”二月红又补充道,“这个规矩是担心顶针流落在外,外人冒充红家人行事,往往牵连甚广。但是即使如此,外头也有不少人雕刻假顶针惹事,近年来,因为佛爷主持九门的缘故,日渐少了。如今这一只与盒子能对上,就真的是红家遗物无疑。” “红家家传绝学,近几代已经少有人横死,这里面少的几个格子,属于在几十年前一次下地中,没有回来的那几人。那几人至今下落不明,这只顶针再现,说明当时的先人肯定已经折在墓中。”二月红淡淡的说着,好像没什么情绪,张临清就道:“那,你的那一枚顶针,还带吗?” 二月红找到自己的那枚顶针,给张临清看:上面有水仙的图案。他道:“三年前,我母亲去世了,临终前,她让我不要再做这些损阴德的事了,她因为我父亲时常下地,担惊受怕了一辈子,哪曾想,这报应,还是落在了我身上。从那时起,我就摘了它,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所有亲近我的人受到报应。” 张临清默默地听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道:“你不愿戴红家的,就戴我的吧。”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道出两枚戒指。 “这是张家的戒指,”张临清解释道,“那群老东西虽然强迫家族近亲结婚,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婚姻观念还是很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戴上它,就是我夫人了。” 二月红由着张临清给他戴上,细细端详。这银戒指是麒麟纹,十分符合张家的气势。 张临清自己也戴上,然后笑道:“怎么样?” 二月红轻吻她的手背:“能入张小姐青眼,红霜三生有幸。” 第3章 行动 两天后的清晨,张临清早早爬起来晨练。她的剑术不是张家人教的,而是她离开张家的时候,遇到的一个老人教的。 犹记得那时,张临清不过十五六岁,刚刚是放野完成的时候。这次放野,她得到了一把属于自己的剑,剑刃很薄,尚未开锋,品质极佳。正是由于这把剑,使得她获得了放野第一名,可把她骄傲坏了一段时间。 那时她父母仍然是长老级别的人物,她本身也是天资卓越,生活在优渥之中。她的父母虽然有时一直在外出任务,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多少次,但是那仍然是她为数不多的有关“家”的回忆了。 在张临清十六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去世了。这对于当时的小姑娘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惊得她恍惚许久。 而后来就是残酷的现实了,其余的有些势力的张家人对张临清和她父母的所属物虎视眈眈,老族长虽然有意保她但是心有力而气不足,最终只好让她出逃。 张临清一路南下,走到江南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老人。 老人似乎对她很是熟悉,原话是张临清有“故人之姿”,张临清原想说可能是故人没死,但是又觉得不太对。 老人收留她住下,并且教了她一套剑法,张临清从中悟出了几分剑道,又因为这套剑法行云流水可谓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遂给自己的剑起名为“青衣”。 五年后,鸦片战争爆发,江南混乱不堪,老人和张临清分别前,交给她一些书信。张临清仔细阅读完之后,才知道这位老人乃是晚清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剑圣,乃是娘亲的故交。 这很难不让人想歪。事实上,确实是歪了的。 剑圣是张临清娘亲的,不对,应该是反过来,张临清娘亲是剑圣的白月光,而张临清的父母早就料到他们有朝一日会出意外,于是拜托剑圣能够保护他们的女儿。 而剑圣也履行了诺言,一路追着张临清来到江南假装偶遇,有用了五年的时间将她培养成为一名剑客。 之后,第二次鸦片战争开始,晚清朝廷崩溃,张临清在一篇乱世中行走江湖,可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 在来到长沙前,她在关中一带被几个张家人认出,于是一路逃亡,到了长沙,这才有了认识二月红的经历。 思绪纷飞间,天色已经大亮,没一会,管家前来请张临清去用早膳。张临清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应了下来。 二月红也是刚起,张临清经过屋子的时候,他正在穿外套。见状,张临清就停下脚步,等他一起去吃饭。 “二爷,张大佛爷派人来说已经准备好了。”门口进来一个小厮,毕恭毕敬的行礼。二月红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然后抬头看向张临清。 他没有说话,但是张临清早就预料到他无非又是想说什么劝她回头的话,于是干脆不听不看不知道,低头吃饭。 二月红无奈的笑笑,推过去茶水:“慢点吃,不急。” 张临清端起茶杯一口闷,道:“这件事等不及,毕竟与日本有关。”她又想起来什么,道:“王将军说得好——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二月红服气的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对了,陈皮的事......” 张临清点头:“我都安排好了。”她呲着个大白牙,露出一个奸笑:“谁来就给谁点SHI......不是,我就送他去五谷轮回之所吃点热乎的。” 出发前,张临清又看了看该带的东西:青衣剑、符咒、朱砂、以及暗器之类。“走吧。”张临清和二月红一前一后出了红府,骑上快马,向着郊外赶去。 大概走了十分钟,已经到了长沙城中最热闹的地带,二月红去附近的齐铁嘴的家里带上他。因为齐铁嘴住的地方是个小胡同,而且需要绕路,所以二月红索性下了马步行去找人,留下张临清牵着两匹马在一处小吃摊前等候。 虽然说刚吃了早饭,但是张临清对于好吃的没有一点抵抗力,豆浆是现榨的,豆腐脑也是香喷喷的,她索性点了一碗豆腐脑,坐在路边先吃为敬。 老板是个憨厚的中年大叔,似乎对于牵着马的张临清很客气,直说不要钱。张临清推脱再三,老板才小声说他这是红家的产业。张临清了然,但还是放下了银钱。 正吃着,突然人群似乎喧闹起来,张临清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直到一个尖细的女声传进她的耳朵里:“呦,这不是张小姐吗,怎么还来吃着小铺子的东西?” 张临清不急不慢的喝完最后一口豆腐脑,擦了擦嘴,这才不急不慢的抬眼去看是哪个不要脸的。 只见一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满脑袋画卷,偏偏还浓妆艳抹,好似妖精一般,实在是在张临清的审美雷点上蹦跶,见状,张临清很不给面子的说道:“你牙上有韭菜。” 女子立刻变了脸,再三向周围的侍从确认之后,转过头来恶狠狠的说道:“贱人,就凭你,也敢攀附红二爷?等他玩够了,有你好看的!” 张临清也不恼,站起来笑眯眯地说:“这么说来,你连被玩的机会都没有。” 人群中传来吸气的声音,张临清听到“三娘”“霍家”几个字眼,基本就确定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霍家掌门人,霍三娘霍锦惜。二月红的骨灰级爱慕者,据说被二月红名言拒绝过十八次仍然孜孜不倦当舔狗的那种。 张临清笑眯眯的说:“这不是舔狗里的常青树,joker的顶梁柱,麦当劳的吉祥物,黑名单的常住户——霍三娘吗?久仰久仰。” 霍三娘气的面容扭曲,她身后一个女子当即抽出刀,向着张临清砍过来。 “你家主子还没急,你倒先破防了,”张临清的身形仿佛鬼魅一般闪开,“皇帝不急太监急。” 与此同时一声枪响,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出手的霍家人腹部中弹,倒在地上,而另一名主人公——张临清,正站在霍三娘的身后,用木仓顶着霍锦惜的头。 众人骚乱起来,很快,人群分出一条通路,二月红和齐铁嘴匆匆赶来,看得出来二月红来的很急,因为齐铁嘴还在大口喘粗气。 二月红上前道:“临清,怎么回事?” 张临清立刻委屈上了:“二爷,这个女人骂我配不上你,还说你就是玩玩我。我就是说了两句,她属下就要拿刀劈我。” 二月红显然动怒了,上前一步一巴掌甩在霍锦惜脸上,霍锦惜趔趄一步,直接坐在了地上,巴掌印迅速肿起,她一副不可置信但是我见犹怜的样子:“二爷......你为了她打我?!” 二月红面色很是难看,冷声道:“霍当家就是如此管理下属的?言语几句就要动手?” 张临清抱着胳膊面不改色的吃瓜,这时齐铁嘴也缓过来了,连忙上前劝架:“二爷别气,这想必也不是霍当家的意思,是吧三娘?”他看向霍锦惜。 霍锦惜咬咬牙,认下了这个哑巴亏:“是,是我管教不严,让二爷见笑了。” 二月红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朗声道:“临清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日后自然是红府的唯一女主人。”说完,他没再看霍锦惜一眼,转身将手伸向张临清,柔声道:“临清,我们走吧。” 张临清点点头,翻身上马,结果二月红竟然也登上了同一匹马,张临清不解的看向他,后者笑笑:“老八太沉,我和他一匹马的话,怕是有些累。” 齐铁嘴:合着都是我的锅呗! 三人一路疾驰,过了些时候,就出了城。郊外铁道旁的土坡处,张启山、张日山,早已等在那里,见他们来了,副官笑道:“二爷动作好生慢。” 二月红道:“老八起床太慢,再者,临清和霍当家起了点冲突。” 齐铁嘴:得,又是我的锅。 副官听了心里了然,霍锦惜爱慕二月红多年是众人皆知的事,他遂将给齐铁嘴要求的一头小毛驴牵了过来,齐铁嘴见状欢呼一声,立刻下了马骑上小毛驴。 张启山早就派出侦察兵前去探路,这会等到了二月红他们,就立刻启程进山。 路上,小毛驴速度有点慢,前面骑马的几位得时不时停下来等等齐铁嘴。张启山就叹道:“算命的,我让你乔装改扮,你骑个毛驴做什么?” “佛爷,算命的不骑个毛驴,难道骑个高头大马,那不是昭告天下我这儿有事么?您可千万别小看我这身行头,越往山里走。这小道我越管用。” 副官入山之后,神色一直十分的警惕,有鸟飞起他都会停马看上半天,听齐铁嘴这么说,难得回过头来道:“这山里的道士,早已经穷的绝了种,所谓道士多是落单的山匪,躲在深山废弃的道观里装神弄鬼,偷村里的孩子回去养成悍匪。你这样子,只怕见人却被打死。” 张临清哈哈笑出声来,道:“还是副官实在,但是你这一身商人的打扮,估计是要被劫财又劫色的。” 副官听了,脸色顿时十分精彩,又红又黑的,张临清见状也不再笑话他,转头问二月红:“二爷,那霍当家是怎么个角色?” 在场的人立刻没了打趣的精神,全都亮了眼睛,眼见着是要两眼放光。果然八卦是人之常情,此言老祖宗不欺我也。 我又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行动 第4章 矿山 二月红似乎很不愿意谈起这个话题,只是道:“我和她根本不熟。”然后就不说话了,看起来有点郁闷。 一旁的八爷插嘴道:“九门霍当家,谁人不知?人家爱慕二爷的事,大概是长沙城里最为出名的风月八卦吧?” 二月红一个眼刀扫过去,齐铁嘴就沉默是金了。 齐铁嘴:这次真是我的锅。 副官道:“前辈,二爷虽说沾染的绯闻不少,但是他绝对是守身如玉啊,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要是实在膈应的话其实老八也很好啊......” 副官顶着二月红杀人的目光继续滔滔不绝:“老八可是玄学传人,长的也不差嘛,关键是......” “副官,”张临清懒洋洋的笑道,“不想我去了是吧。” 副官立刻闭嘴,催马向前,只剩下张临清和二月红落在后面,张临清道:“二爷,你这几个兄弟,是来□□两刀的吧?” 二月红哼了一声:“交友不慎罢了。” 张临清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二爷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说罢,她夹了夹马腹,赶上了张启山和张日山。二月红愣了一会,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满心欢喜的笑容,也追了上去。 齐铁嘴:“你们等等我啊——” 两天之后,他们来到了地图上划定的第一个矿区。 湘西多产水银,这里的矿山有十一二座。居住的大多是苗族人,各种侗、寨,分布于深山中,基本都是自治状态,完全是野生的苗疆边境。 开矿的除了矿局,还有和当局合作的德国人、日本人,现在日本人已经都撤了,矿工多为当地混居的汉人,民族情况非常复杂。 铁轨在两里地之外,不过一路上舟车劳顿,暂时也没有人回报,五个人进了一个山腰上的侗村,想找一个早年茶马古道上的古驿站。 这个侗村修在山腰,驿站却沿着悬崖边的山路凌空搭建,长长的一条草檐子顺着山路凌空延绵了半里路。里面如龙一样长的通铺,睡满了几百人人。枕头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甚是吓人。 齐铁嘴面如土色,摇头道:“佛爷,这半夜小解,一脚踏空,可就粉身碎骨了。” 张启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驿站的栏杆前,看向外面的广袤山谷。 张临清道:“你可以把自己拴在那边的木桩上。” 齐铁嘴无语:“你才是狗!” 张临清道:“不许美化自己......我的意思是,也可以是马,骡子,谁说是狗了。” 齐铁嘴说不过她,转头向二月红求助:“二爷,你快管管她啊。” 二月红就道:“你心里有狗,所以看什么都是狗。” 正当他们斗嘴的时候,驿站里的各路商贩已经升起了炉灶,烤馕的烤馕,煮胡辣汤的煮糊辣汤;有猎户烧烤野味,用上各种辣子粉,香味传遍整个山谷。通铺顶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火灯风灯,远远看去,就如同聊斋小说中的狐仙鬼市。 张启山和衣躺下,张临清也蜷缩起来,倒是二月红面朝悬崖坐着,指尖轻点,不知道在想什么;副官在附近吹起了蝙蝠哨,等待当地张家人回应;齐铁嘴则被南北东西各种香味迷的神魂颠倒,提溜着钱袋到处讨要,不一会已经抱着各种串串火烧回来。 张启山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齐铁嘴就道:“佛爷,佛爷,得亏跟你来了,想不到这荒郊僻岭还有如此盛世,要不你来几个尝尝?” 张启山默默道:“出来行走江湖,乱吃东西,老八你快让贤吧,反正也活不久。我看吴家铺子那边,吴老狗的狗都不吃这些。你应该去吴家点卯深造一下。” 齐铁嘴看了看手里的食物,又看了看四周南来北往的商客,轻声问道:“不至于吧,佛爷。我看这儿民风淳朴,老乡一个个多可爱啊,江湖险恶,我又不是没经历过,你们张家人太过谨慎。难怪讨不到老婆。” 张临清立刻变脸:“哎哎哎,怎么说话的呢,本张家人在此!” 齐铁嘴问道:“行行行...少废话,你吃不吃?” 张临清毫无骨气的伸手:“吃!” 张启山还想说话,张临清就低声道:“佛爷,你看这些人,身上是没有煞气的,不像咱们一样箱子里全是空的,人家就是脚商,再说,即使有毒,就凭我苗疆进修十年的功底,还解不了吗?” 张启山到底还是接过了烤馕,一块一块的撕下来吃,齐铁嘴又递给二月红一块,四个人就着汤啃了起来。 不得不说就是香啊。 正吃着,副官回来了,带回来一个脚夫模样的中年人,张启山眼睛一亮,差点站起来,“老倌,怎么样?” “这一带是霍家的地盘,最近出了几个大买卖,霍家的盘口油的很,半截李的人一直想找借口把这个盘口清出去。现在霍家的高手全守在这儿。启山你的脸大家熟悉,你要小心。一入村很容易被人发现。”张老倌落下来点烟,他的手指已经熏黄,不是开口的官话,都不会相信是张家人。 齐铁嘴愣了一下,擦了擦嘴边的酸汤油,说道:“呦,佛爷,我还真没想到,这儿是霍家的地盘,您现在靠的是长沙布——”他话未说完,副官一下轻拍了他的下巴,把他打了一个磕巴。 齐铁嘴立即反应过来,忙四处看了看,轻声道:“您是靠着枪炮的脸面,光论下地的功夫二爷家和霍家都是练的童子功,霍家可不服您前后三百年的风水。咱们在这儿出现,三娘会不会认为咱们在帮着半截李对付她呢?” “况且,两天前我们刚和她起了冲突,”张临清补充道,“不过,一旦牵扯到日本人,那么我们可以不再有九门之分,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 张启山点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朗月,他根本没有思考霍家的事情,事实上正如张临清所说,一旦长沙保卫战打响,将不会有九门的分别,城里只有中国人和日本人。 他看向张老馆:“其他让你查的呢?”张老馆道:“火车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我问过这里各个寨子守夜的,都说没有听到过火车的动静,倒是好几个人都说,他们听到过另外一种奇怪的声音,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出现。” “是什么?”齐铁嘴忙问。 张老倌道:“他们在这个月某天晚上,守夜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听到山谷中有几百个人一起打铁的声音。几个人听到的都是回音,都说不知道是哪个寨子里有那么多人在打铁,整个山谷都听得到。还有说是山里藏了一块天铜,有神仙在这里锻剑。” 张启山看了看山谷,齐铁嘴刚想继续追问,他就摆手:“打铁的声音,是火车开过,铁轨和河床紧压的动静。” “不错,就是如此,”张老馆道:“启山,这风水盘褂,回声和山势有关,只有几个地方能听到地下的声音,找个好的风水先生,应该能算出铁轨在地下哪个方位。” 张启山转头就看到背过去的齐铁嘴:“八爷。” 齐铁嘴直摆手:“奇文诡事不看,佛爷你也懂风水,你没看出来么?这条山,叫做鬼踩莲花,前面一共九个山头,九鬼踩莲花,那是我们九门提督的鬼门关。” 暮色月光下,确实有九个山头叠在一起,张启山挑了挑眉毛,微笑不语。齐铁嘴还在那儿啰嗦:“虽说是我家族人报信,但人都死了,齐家出力也出到了,你们张家虽说也是人丁稀疏,总比我这光棍强,不行不行,我没娶媳妇之前,肯定要谨记祖宗遗训。” “得了吧,”张临清一脸鄙视,“所谓九鬼踩莲花,踩的是气运,这里山水只有一个‘困’字,哪门子踩?” 齐铁嘴竖起大拇指:“可以啊二夫人,但这是我齐家祖训,要不你给佛爷算算?” 张临清摇摇头:“略懂皮毛罢了。诡谲之事,天机不可泄露。” 张启山看了看四周,也不强求,问道:“老八,你看看这里,你觉得,你家高人为何会卷入火车运古棺的事情里去?如果他确实是齐家人,应该也有惜身保命的原则?” “难道是种不同,所以骨气也不同?”副官揶揄道。齐铁嘴也不生气,掐指算了算:“这里是苗族和土族的聚集地,就算有人讲风水,也不如中原那么规矩,多数都是巫医作祟,我家先人在这里出没,如果不是隐居,就是游历到此。又或者,是被某些人请来的。” 齐铁嘴说的某些人就是日本人,这里如果要动土,肯定以矿山为掩护,有可能矿中出现了什么日本人无法解决的事情,才从外地请来了高人。 从尸体胃的甲骨片来看,高人确实也想了一些方法,但最终这些人还是难逃一死。 如果当事的日本人已经死绝了,火车上到主铁路之后,从矿山中延伸出的分叉铁轨,必定没有人去拆掉隐藏,否则前面的队伍肯定早已经找到。 所以,日本人就在附近。这里是驿站,如果是自己布局,这个点肯定也会安插人手。他们身边肯定有日本人。 张临清默默的看着四周,张启山已经心领神会,他做了几个手势,副官就带着几个人溜出去出去看脚,一边张老倌敲了敲烟,齐铁嘴齐铁嘴,又对张启山耳语了一些消息。 张临清和二月红咬耳朵:“其实佛爷不应该掺和一脚。” 二月红一惊,想要说话,被张临清制止了:“命中注定的事,哪怕我们提前预知到了,也是会阴差阳错遇上的。” 半盏茶的功夫,一边的蝙蝠哨子响了。应该是副官传来消息,找到了几个脚型有蹊跷的,应该是穿过木屐。张启山也含上蝙蝠哨:半夜动手。 一入夜,一条长龙灯光变得稀疏,齐铁嘴睡的死沉,张启山翻身起来,和副官对视了一眼,又转过去对张临清和二月红打手势,示意他们注意安全,然后就压低身形猫腰快速前进。 过了十来分钟,只听有人大叫起来,紧接着灯就亮了,张临清侧头看去,远处的悬崖底部,倒挂着几个人影,向来就是张启山他们了。 又过了一会,一只手突然伸了上来,然后张启山的头也露出了一半,张临清连忙侧过身子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二月红也凑近,张启山语速飞快的说道:“有异样,你们带着麻被破毯下来,装作赶尸人。” 张临清当即兴奋起来,这个行业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今天算是来着了。张临清和二月红立马收拾了东西,将张启山拉上来的两个日本人塞进毛毯里扔上马,又偷了齐铁嘴的铁嘴幡开路,只装成是湘西背尸的人。 不过齐铁嘴睡的正香,也是行走江湖惯了,这种地方也睡的踏实。张临清眨巴眨巴眼,转头看张启山,后者就蹲下来看了看他,然后一下被子一卷把小齐也裹了起来,丢到驴背上。 一行人拉着马摸黑下山,张启山吩咐:“调动附近所有的张家人,去查查最近一段时间丧事有没有频发,各处苗寨有没有疫病多发的情况。看看生病的人,身上是不是都有同样的蛀孔。找人回去通报长沙严查湘西来的商客,布防两个防卫连把这几座山给我围了,任何活物都不准放出去。” 背上的齐铁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颠醒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说话,生怕是被绑了。这时一听是佛爷的声音,立即大叫起来:“佛爷,不可啊,你派兵把这里围了,九门以为你要挟军令吞这里的盘口,长沙必乱。” “挟就挟了,国事面前皆是小事,炸平这里所有的山头,把这种虫子困死在墓里。”张启山看了一眼毛毛虫一样的齐铁嘴,齐铁嘴只有脖子能动,其他手脚都被裹在毯子里,他努力探头出来,边上便是深渊,吓的又缩了回去:“佛爷,此事别急,临睡前我卜了一卦,反正你也不信,我就没告诉你,但卦象显示,雷山小过,飞鸟遗音,密云不雨,雷声被山阻隔,雷声减小,上逆下顺,不宜让这件事情变成大事。此卦还有遮挡,难解之意,说明咱们现在看到的事情,未必是真相。佛爷,我家高人如此传信,不会只是因为疫病,你必须派人进到矿里查看,别有疏漏。” 张启山默默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战事紧急,你又不愿意帮我,卦象再准又有何用,你现在只能看着我破卦应局,这些’功德’都算在你头上。” 齐铁嘴被张启山呛的说不话来,脸憋的通红,好久才道:“行,佛爷,我帮你。可要是我泄露天机,折了寿命,你得匀给我。” 张临清就道:“无妨,我匀给你就是了,毕竟这长沙城,可是靠着佛爷撑着呢。” 在国家面前,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齐铁嘴跳下骡子,掏出罗盘,道:“天狼百步,咫尺天罡,风水先生没地葬,算命先生路边亡。自古堪舆多穷命,通晓天机我是利了你家大王。属蛇的,这活就靠你了,谁头前带路——哎呀!” 还没说完,仰头自顾自脚下一滑,就从路边摔出了悬崖。被二月红一下提溜回来,吓的直拍胸口。 张临清细细思索着齐铁嘴的话。雷山小过,飞鸟遗音,密云不雨。 说的真的是眼前的这件事情么?还是说,这件事情的背后,有什么更隐晦的力量。 “老倌,你找个地方好好审问这两个人,前辈,你和二爷护卫八爷,想办法找出地下的那条铁轨。副官,和我去查其他事,去去就来。”说完张启山调转马头,和一行人背道而行,张日山立刻跟上,两人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清晨,他们到了一个侗村,张老倌不敢进村,绕着村口就进了梯田,湘西万亩梯田一望无际,中间隔有一些荒林和坟地,适合藏匿。 齐铁嘴和张临清以及二月红则光明正大的进了村,张临清嘴甜,在侗村祠堂边的井边借来打水的妇人的葫芦瓢,打了水。她知道二月红素来有点洁癖,昨晚灰头土脸,想必是很难受的,于是先把第一瓢水淋在了二月红脸上。 “多谢。”二月红轻笑一下,张临清继续舀水,道:“害,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二月红温柔的从后面给她拢住头发,以免洗脸打湿了它们,道:“张小姐客气。” 齐铁嘴:喂,我呢? 张临清把瓢递给一边怨念极深的齐铁嘴,道:“小八,过来洗脸了。” 齐铁嘴无可奈何但是又迫于形势,还是接了水。洗完了之后,齐铁嘴看着周围的山势掐指算筹,选了个方向便出发。 张临清发现,张启山不在,齐铁嘴的眼神一下沉了下来,整个人话也少了,看人的时候,自然而然多出了一份脱然于世的感觉。就道:“小八,佛爷不在,你怎么还进化了?仙风道骨的。” 齐铁嘴默默道:“佛爷在,佛爷把着场面,我只要敲敲边鼓就行了,佛爷不在,我们这里得有人撑场面。”说完微微一笑,似乎是说难道靠你? 张临清也一笑:“对对对,二爷过于优雅,我呢,则是过于优秀了,和这里格格不入,所以还得是八爷啊。” 二月红道:“老八,记住你刚才的话。” 三个人一路闲聊着,顺着村口的田埂来到一处高坡,眺望峡谷、及对面驿站所在的峭壁,一路齐铁嘴看似漫不经心,但已经把自己能看到的地方,都扫了一遍。 齐铁嘴就道:“这小小一个侗子,不过一两百人,就有六七家贴着白窗花,佛爷的担心恐怕是作实了。 二月红也道:“有些白窗花看着褪色起码也有半年光景,如果村子里那么早之前就开始死人,那这疫病应该早就传播出去过。” 这时张临清突然指向远处梯田之后,大概一里外一处荒林之内的一个露出树冠的塔尖:“你们看,那儿有个奇怪的东西?” 齐铁嘴眯起眼睛看着,立即明白,那是一座古塔的塔尖,吸了口气,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佛塔。 二月红却道:“这里早年有......那不是佛塔,是座无极塔,这林子是一座道观。” 以往少见无极塔,张临清半信半疑。齐铁嘴听完有些犹豫,踌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又说道:“我学艺不精,如果等下冲了你们的命数,二夫人可不要怪我。这道观的位置很不对,很不对,等下可能出事。” 张临清笑道:“反正迟早都会发生的事,大不了让二爷保你平安。” 二月红不干了,扯住她的胳膊:“你这是什么话?临清,你别这样。” 张临清漫不经心的将青衣剑系在腰间,道:“不服就干,从不听劝,没死就好,死了正好。” 齐铁嘴心里笑笑,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二月红说不过她,索性就不说了。 三人把驴马系在一边,步行过了田野,走进了荒林子里。树林深处果然有残垣断壁,是一座废弃的道观,有三座瓦殿,飞檐瓦顶都塌了一半。大门围墙都倒的差不多,只剩地基了。 齐铁嘴进入来到大殿之前,牌匾都没有了,估计在这里腐烂了近百年,里面佛像神龛全部都没有了,只有满地的碎石瓦砾和落叶。齐铁嘴就拿出罗盘对张临清和二月红说道:“九步以内必有辟邪。” 辟邪是一种上古神兽,有些人认为就是穷奇的变种,两人绕过大殿,来到院子中找了一圈,果然二月红在石塔边的一块青石上,发现了辟邪的雕刻。 “顺着辟邪的前爪,走五步,定有蒙井。”齐铁嘴继续道,二月红照办,往前五步是一块青石板,张临清也过来,两人将石板抬了起来,果然看到了一个隐藏的井口。 “果然是名不虚传。”二月红夸道,但是齐铁嘴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张临清问,齐铁嘴说道:“井口怎么是圆的,穷奇,穷奇应该是方的啊,不对啊。我,我学艺不精。”说着立即掐指去算。张临清就掏出火折子,忽然,从井口吹出了一阵风。 风非常凉,张临清心中一动,刚想探头去看,几乎是瞬间,一只长着黄毛的爪子猛的从井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 齐铁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罗盘都脱手,瞬间看到张临清被拖了下去,他显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连尖叫都没有。二月红刚刚是背对着张临清的,所以没有意识到,等他听见罗盘落地的声音和齐铁嘴惊恐的表情之后,大惊失色,也要跳下去。 齐铁嘴想把他拦住,但是二月红功夫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拿出棍子撑开,径直也跳下了井。 齐铁嘴掐指算完,有惊无险,于是骂了一声,也跳了下去。 井深大概五丈,下落极快,张临清瞬间就落入水中,然后立刻用轻功离开水,跳到一边的石阶上。 这时二月红也下来了,因为他是用的棍子,他自己挂在上面,就避免了落汤鸡的下场。看到张临清后,二月红松了一口气,也跳了过来,道:“没事吧?” 张临清摇摇头:“没事。” 然后齐铁嘴也下来了,直接摔在了水里,二月红将棍子一端递过去,齐铁嘴抱着爬了上来。见张临清没事,齐铁嘴明显也松了口气,问:“东西呢?” 张临清就道:“不知道,我下来的时候,就没见着。”说着打量着四周。 他们面前是一个废弃的石室,石室内部全是网。还有一只一只的土缸,上面都是道符,一层一层的有被子一样厚,最里面的已经腐烂成灰,外面的还能看出大概写着什么。 二月红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井口是圆的意味什么?” 齐铁嘴道:“方的说明下面压的尸,圆的是妖。刚才那只手是黄毛,难道是之前的那只黄仙?” “黄仙既然帮我们,还抓我下来作甚?”张临清问,齐铁嘴摇头,他看着所有的土缸,道符,蹲下去仔细观瞧,吸了口冷气道:“原来如此。” “怎么了?” “这些虫子不是害人的关键,这些虫子养在这里,是为了封住地下另外一种东西。” 第5章 地下 齐铁嘴让二月红把自己扔过那些黑水,然后走到对面石室的正中央,高举起火折子,张临清和二月红仔细看去,只见里面放置了一只石龟,很大,有一人多高,背上有一根黑色石柱,雕刻精美,石头柱子联通的天顶。 张临清眼力很好,道:“小八,乌龟嘴里有只罗盘,会是你家高人的东西吗?” 齐铁嘴连忙看去,只见那罗盘的包浆看上去有大几十年了,指针上绑着一根红线,绷的很紧,刺向了石龟面前火折子照不到的黑暗中。齐铁嘴顺着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绷紧的红线上,像铃铛一样吊着一个一个的东西,他仔细去看,发现那都是指甲。 “高人在这里摆了阵,”齐铁嘴说道,“这是鱼水合欢。” “鱼水合欢?”张临清摸了摸下巴,“是正经东西么?”她脑补了一些过不了审核的东西之后, 看向身边的二月红,后者红了耳尖,微微避开她的目光。两人对风水基本不通,于是两人一齐看向齐铁嘴,等他解释。 齐铁嘴慢慢解释,宋代曾巩的《水断书·八通》记载过鱼水合欢,这个阵法用处非常特别,听名字很多人都以为,这个风水阵是促进夫妻房事和谐的,其实不是,这种风水阵,是用来钓东西的,往往是在地陷地震之后,用来寻找埋在泥下的尸体。也可以用来寻找溺死在深潭的人,在红线的另外一端,绑着一个和死者有关的东西。 “那这么说,你家高人在这里找尸体?”张临清不解道,“熟人啊?” 齐铁嘴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二月红就问道:“找到了吗?” 齐铁嘴道:“阵法的使用是将红线抛入深潭之中,红线落下之后会绷紧,停止的地方下面,就有要找的目标。高人将红线抛入了尸缸中,应该已经找到了。” 齐铁嘴弹了一下红线,挠了挠头,他是不愿意走进黑水和尸缸中间,于是他看向二月红:“这个地方,只有二爷可以来去自如......” 二月红了然,掏出杆子接好,然后轻轻一撑,就越过黑水,跳到了一只缸上。 缸晃动了一下,二月红身型很稳,马上站住了。张临清见状也掏出一个飞爪,扔到了乌龟柱子上,拽了拽,确定无误后也飞跃黑水,跳到一个酸菜缸上,道:“二爷,小八,直觉告诉我,此处有蹊跷,咱们得好好探查一下。” 于是张临清和二月红一脚一个酸菜缸的走起来,看的齐铁嘴心惊胆战有气无力的:“你们他妈的,我必须在佛爷面前好好的参你俩一本,你以为你们张家人都是铁桶打的,啊,还有你,二爷,不要仗着自己有两手就胡来啊!” 张临清“呵呵”笑了两声,道:“不然一会谁把你扔回去啊。”说着,她轻轻拨了一下那根红线。 “你别乱来啊。”齐铁嘴提醒道,张临清笑了一下:“包会...不会的。” 眼看齐铁嘴要白眼攻击,就听二月红在不远处道:“这里有个洞。” 张临清闻言立刻跳到那红线所对应的缸旁边,上面的盖子早已不翼而飞,二月红将火折子伸下去看缸里的情形——缸的底部竟然是空的,下面是一个深深的盗洞,那根红线一路通了下去,深入盗洞的深处。 “有意思。”齐铁嘴道,他将一个火折子抛了下去,小小的火光迅速掉落,变成一个极小的火星的时候才落地,弹跳了一下。他又抓起一大把火折子,全部点燃丢了下去,才照出一个极小的角落,能看到一根奇怪的东西,横在下面。 “这是什么?”张临清问,齐铁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铁轨的横木,咱们找到了,下去!” 张临清道:“这么高,二爷接不住你叭。” 齐铁嘴看了看高度,就决定在上面等他们。张临清将飞爪固定在杠延上,然后和二月红先后拽着绳子下去了。 二月红掏出火折子点亮,张临清握住青衣剑,以防不测。 隧道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向前延伸着,大约走了三四百米,二月红站住了,张临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上吊的尸体一层接一层,红线从中穿过,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是矿工...?”张临清仔细打量着,二月红点头:“应该是,不过此处诡谲,还是先回去吧。” 张临清犹豫了一下,这时,从身后传来响动,两人回头看去,只见齐铁嘴四肢并用的走在铁轨上,翻着白眼,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老八?”二月红试探的叫了几声,齐铁嘴没有回应,还是自顾自的那样,张临清干脆上前一个手刀劈晕了他。 “难不成是大仙上身了?”张临清翻开齐铁嘴的眼皮,不过并没有什么异样。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将齐铁嘴捆起来,然后由二月红背着他,从原先的井里出去。 张老倌听到张临清发出的暗号,立刻带他们离开,去找张启山。他们离开了这个村子,想着更远的方向出发,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张临清就闻到了浓郁的酸汤味,看来是快到了。 拐过一座山,一些苗族的吊脚楼就出现在眼前。眼下是中午时分,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辣子的香味一层一层的漂来,张临清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开始叫。 张老倌领着他们到了一个小点的吊脚楼内,张启山正在和副官烧饭,见齐铁嘴被绑着,颇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没多久,齐铁嘴就醒了,立刻道:“佛爷,二爷,二夫人——你们这是要把我煮了吃么?为什么绑我啊?我怎么出来了?副官呢?”齐铁嘴问道,张启山转头看着他不说话,张临清和二月红专心吃饭不理他,只有副官默默从屋外抓了一只鸡进来,放在他的面前。 齐铁嘴和鸡面对面看着,都觉得莫名其妙。他看着鸡,鸡也看着他,对视了几分钟,他道:“佛爷,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说,这哑谜我猜不出来。” 副官回头看了一眼张启山,张启山蹲下来,歪头看齐铁嘴,对副官点了一下头,副官过来给齐铁嘴松绑。张启山就道:“你知道你之前做了什么么?” 张启山的眼神中仍旧有一丝怀疑,齐铁嘴回忆了一下,就开口把自己的记忆全部说了一遍,末了,特意强调道:“二爷,我还叫了你好几声,你也不理我。” 所有人都很疑惑,二月红就道:“老八,我可没有听见你叫我。” 张临清道:“你过去的时候,四驱走的可平稳了,脚下还是一字步。” 张启山和副官面色有点奇怪,齐铁嘴也不知道,就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掌,果然上面已经有不少伤口。 齐铁嘴吸了口冷气:“佛爷,你记得不记得,我在敛房的时候说过,你们三个张家人体质特别,黄仙如果要上身,肯定是要上我的身。” 张启山点头,给副官打了个眼色,副官把鸡抓起来丢给张老倌,张老倌抓过去。齐铁嘴继续道:“我觉得我当时说对了,这黄仙一直在我身上,现在我把它送回来了。” 张临清摇摇头:“不对,应该是它带你去。”她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青衣剑,“还记得抓我下去的手吗,它抓我下去,但是又没有伤害我们,说明大仙是想让我们到那里去。” “真有黄仙这种东西?”张启山显得很怀疑,他站起来来回踱步,就摇头:“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既然入口已经找到,铁轨的尽头肯定是我们的目的地,刚刚长沙那边有紧急的消息,我需要明天回去,所以明早,前辈,二爷,副官,你们三人带人深入查探,副官你叮嘱亲兵们,一切听前辈的调度;以现在的人手,再不济也可以全身而退。” 张启山先叫的张临清,而不是二月红或者副官,张临清心里感慨,又觉得张启山做事果然缜密让人放心,就笑道:“佛爷放心,长沙才是最重要的,这边就交给我们。” 齐铁嘴就道:“既如此,那我就在此等二夫人的好消息了!” 张启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八,你想的美,晚饭多吃点,这里风水阵法复杂,你必须带路。” 齐铁嘴一听就跳了起来:“佛佛佛爷,我他妈半条命差点没了,如果二爷没把我背回来,我肯定得死在里面,我我我不行,我去不了了。铁轨找到了,我居功至伟,退休退休。佛爷这把我不收你钱你把毛驴还我就行。” 副官就道:“放心,这次我背你。”张启山拍了拍齐铁嘴,也不再和他商量,指了指绳子,副官就上来又要绑,齐铁嘴躲到床脚,摆手道:“行了行了,我去!” 张临清笑道:“小八你那怂样。”二月红道:“被佛爷亲自指派,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老八你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齐铁嘴无语:“你们夫妻俩怎么能就逮着我一个孤家寡人欺负?” 张临清扯了扯嘴角:“小八,你说的仿佛我们干了什么欺男霸女上不得台面丧尽天良的事一样。”说着用胳膊肘捣了捣二月红,他会意,趁着齐铁嘴不注意,就去挠他的胳肢窝。 齐铁嘴连忙缩进角落里,瑟瑟发抖:“你,你们不要过来啊——” 副官哈哈大笑起来,张启山也弯了弯唇角,张临清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微笑,立刻亮了眼睛。 张大佛爷眼窝深遂,线条硬挺,笑起来迷死人不偿命。二月红意识到之后,面无表情的把张临清的脑袋转了九十度,对上自己的眼睛:“看什么这么入迷,嗯?” 张临清立刻被美颜暴击弄得找不到北,她还是喜欢温柔的这一挂,对张启山的军装微笑只不过是单纯的欣赏罢了。 二月红松开她的后脑勺,轻轻敲了个板栗:“想什么呢?” 张临清笑道:“在想以后谁会入得张大佛爷青眼,成为九门大夫人,等他们成亲时,我坐小孩那桌。” 张启山一下子有点脸红,轻咳一声道:“我......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张临清还没反应过来,齐铁嘴已经蹭的过来了,问:“原来佛爷已经有意中人了?” 张临清和二月红也看向张启山,副官更是好奇极了,张启山囧了一下,立刻道:“尚未。”然后就在他们八卦的眼神中起身离开了。 四人立刻凑近,副官小声蛐蛐:“还真别说,这么些年来,佛爷还没有对哪个女子特殊过。” 张临清意味深长的说道:“那男子呢?” 其余三人都愣了,齐铁嘴迟疑道:“你是说,佛爷喜欢......男人?” 张临清道:“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副官整个人都不好了,还是二月红安慰他:“佛爷要是......有龙阳之好,那你早就不用干副官了。” 副官也不知道二月红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张临清摸了摸下巴,小声道:“如果连这都不对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他不行。” 二月红连忙去捂她嘴,副官和齐铁嘴狗狗祟祟的回头看了一圈,确定张启山不在附近才松了一口气。 副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准备离开:“时间不早了,这一间是八爷的屋子,二爷,夫人,你们的屋子在隔壁;那个,我先去睡了。”说着一脸凌乱的离开了房间。 张临清和二月红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遂起身和齐铁嘴告别,去了隔壁房间。 房间里有两张床,张临清心说下次给砸了,一边毫无障碍的直接瘫到床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床以外都是远方呐——” 二月红轻叹一声,将张临清扔下的外衣和自家的外袍叠好,然后慢条斯理的上了床,低声道:“临清,晚安。” 张临清勾了勾唇角,也轻声道:“晚安。” 第二天一行人重新回到了破道观,在张家人整理装备的时候,齐铁嘴抬头看着无极塔,就像熊爬树一样,笨拙的爬了上去,去看远处的整个峡谷。 “看到什么了?”快过了半个时辰齐铁嘴还没下来,张临清在底下大喊一声,吓得齐铁嘴差点腿一软:“姑奶奶啊,下次说话之前,能出点动静吗?” 张临清抽出青衣剑比划了两下,齐铁嘴顿时泄气,左右张启山不在,张临清就是老大,想着,他很是能屈能伸的说道:“我之前少算了一步,大事不妙了。 张临清、二月红还有副官等人根据齐铁嘴的指示看去,远处的山谷风水非常好,底部是一条溪流,靠近侗村的山上都是梯田,远处则是连绵的原始森林。 奇怪的是,山谷之中平坦的谷地,每隔大概十几里的距离,不规则的会出现一个个土包,虽然不高,但看着十分不自然,他们熟悉的人立即知道,这也许是大墓被风化的封土包。 如果这些突起的土包下面都是古墓,那必然是一个墓群。 然而仔细想想,唯有一个可能性,就是这批土包,是虚冢,为了隐藏一座真正的大墓。 这也就难怪霍家看这块地盘看的那么死,他们在这里经营许久,说不定早就发现了这些虚冢下的秘密。张临清想,问齐铁嘴:“你说什么不妙?” 齐铁嘴已经下来了,正色道:“不是不妙,是大事不妙。”说着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漫漫把山谷的整个形状,和每一个土包的位置,一个一个的画下来,他平日里记性一般,但对于风水奇局的记忆极佳,画的丝毫不差。画到一半,张临清已经觉得眼熟。 “你们看,这人形的山谷中,每一个土包,和咱们看到的高人身上的棺材钉的位置,非常一致。” 张临清仔细回忆,点点头。齐铁嘴继续道:“我家的高人,临走之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只可惜那之前的线条,我已经记忆不清,但是很有可能是这些虚冢之间互现联通的密道,”他看了看脚下,“咱们脚下也有一个。” 张临清立刻联想起来,虚冢之中多有机关,脚下的虚冢被当地的百姓挖了出来,触碰了机关,以为中邪,才会有道观镇在这里。而在这里的道士会遇到道观地下的机关,常常直接狗带,塔下那么多酸菜缸,还有符咒,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张临清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二月红和副官深以为然,前者就问道:“如果有虚冢,那必然——” “有大墓在山中。虚冢多设置在大墓外围,且比大墓浅上许多,”齐铁嘴道,他看了看四周广袤的大山,“副官,你和佛爷之前进山查看,是去看大风水了么?” 副官沉默,张启山之前进山,是为了查一件他自己的出身有关的事。 张临清见张日山似有难言之隐,就打圆场道:“等佛爷来了再说,咱们先下去。” 带着疑问,四个人带着士兵们下到了无极塔底的地宫,这一次所有人都带着火把,把整个地宫照的通明,副官指挥手下,在各处挂上长久照明的风灯。 他们这才看清整个地宫的全貌,之前看不见的区域中,拉满了红线,且通往下层的盗洞,不止一个。 副官示意一行人带上手套收拾起来,不一会,在一个盗洞口下,露出了一个直直的盗洞,是在石砖地面上打出来的,石锤修凿,非常凌乱。 “这不像老手所为,”二月红将火把探下去,道,“是反打的。” 一边齐铁嘴来到之前他自己踩破酸菜坛的地方,但痕迹已经完全干化,显然已是破了很长时间,缸里的芝麻糊早就干透了。 不是他踩破的,而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一个人。眼见他和天花板深情对望,张临清喊道:“小八,你是不是看到高人的记忆了?” 齐铁嘴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能。” 副官带头下到了下面的甬道中,张临清和二月红一人一只胳膊拉着齐铁嘴下来。他们看到,这是一条巨大的墓道,四周的墓砖上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古人像。奇怪的是,这些古人像都有两张人脸。 齐铁嘴立即举起火上前仔细看,二月红也跟过去,张临清虽然不怎么懂,但是很感兴趣,就也凑过去听。 齐铁嘴指着砖上的特殊菱形对角花纹,正色道:“镶嵌模压花纹砖,这是南朝的葬式。如果我猜的没错,墓前建有享殿,殿前为陵门,三门并列,左右连陵墙。和我们在火车上发现的棺木特征相似。” 张临清突然问:“南朝有这种大壁画吗?我记得以前见过的南朝墓都是壁砖画,一块砖头上画一些——” 二月红也摇头,看着上面一个一个的双面古人,壁画剥落的很厉害,大部分部分无法辨认,所以无法知道上面的内容,但他对于壁画其实颇有研究,也常常临摹,但这一长墙的壁画确实难以辨认。 “这肯定是南朝的壁砖,但壁画却一定不是南朝的。”二月红轻声道。 “此处是个虚冢,我们再往前看看,也许会有更多的线索。”齐铁嘴就说道。 张临清插嘴道:“这里常年开矿,说不定在很久以前就被发现了,也许是后来几朝的矿工创作的?” “这壁画画的如此栩栩如生,矿工不会有这样的好手艺吧。”副官道。齐铁嘴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一行人顺着铁道继续往前。 张临清看着壁画,有着两张脸的人,让她想起了小说《镜花缘》。 这壁画如此诡谲,倒是像小说中的双面国,但南朝远早于清朝,且实在没有理由相信有人会在这里有兴致画镜花缘。 看着看着,齐铁嘴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张临清:“二夫人。” “怎么了?”张临清问,齐铁嘴道:“你们看这里。”他指着壁画上的一个极小的人物。那个人物大概只有大拇指的长度,只有一张脸。 他们凑近了看,那个人物看着壁画外,也就是说,他看着齐铁嘴。 张临清摸了摸下巴,问:“你熟人?” 齐铁嘴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慢慢的回头,看向甬道的另外一边。 甬道另一边的墓墙上也是同样的壁画,在相同位置的地方,有一行字。 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张临清勉强看出六个:天垂象,天鼓鸣。 “五行家话,天垂象,天鼓鸣,是陨石落在此地,巨大灾难的意思,”齐铁嘴说道,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上头顶,“看头顶,看头顶的壁画。” 火把纷纷举高,张临清和二月红微微后撤一步,向上看去。只见壁画往上延伸,顶部画着日月星辰。 星辰都是大大小小的各种莲花,因为南朝时佛教已经大量进入中国。而在这些图案之中,有一颗火红色的莲花图案,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齐铁嘴说道:“这记录的场景,可是有十二分的奇怪,如果我猜的没错,二夫人,二爷,副官,这是远古一次祭天的壁画。中国少有双面的记载,唯一一个被记载过双面的,是山海经中的西王母,传说她生有两面,一面见者生,一面见者死。你们看这些人脸,都是以死脸对着的。” “可这个人混在其中,却只有一张脸,是怎么回事?”副官问道。 齐铁嘴道:“你看这人的脸孔,表情不喜不悲,而是一种微笑,说明他对于即将要到来的一切很坦然,这种从容的描绘,以及所处的位置,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墓主人,他知道红星的事情,所以并不害怕。” 他们顺着铁轨一路往前,逐渐看到各种加工的痕迹,木头架子,竹子架子,铁架子加固着这个墓道,和齐铁嘴之前惊魇之中看到的幻觉开始相似起来。 尽头的墓道壁被砸开了一个一个的大洞,里面有很多往下挖掘的矿道,也有一些从地表挖掘下来的矿道,矿道中吹出凉风,可以肯定是联通着地面的。 张临清蹲下来敲了敲铁轨,看向副官,道:“副官,麻烦你带几人去探路。” 副官立即带人进入了矿道,张临清又对二月红道:“要在这里运营一座矿山,人不会少,我们下来了这么久......” 二月红摇摇头:“大约是死了。” “二夫人,”齐铁嘴喝了口水,吐在火把上,水沫喷上火,立即形成了一片水星飘浮在空中,在空气的湍流中胡乱的卷动。一边的副官已经从矿道中下来道:“前辈,这路确实是到地面的,就是...有些扎眼。” 张临清于是捏了捏二月红的手,让他保护齐铁嘴留下,自己猫腰跟着副官进了矿道。 矿道呈70度左右,非常陡峭,早先留下的绳子都腐烂了,铁钎子也都烂成了嘎达。 不过张临清跟着副官走得飞快,大概一分钟后,张临清就来到了出口,她拨开洞口的杂草和灌木,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小峭壁上,大概四层楼高,下面有一条干涸的河床,中间修建了无数的窝棚,沿着河的方向连绵开去。 这里杂草重生,一个人都没有。 张临清看见副官已经跳下去了,于是也空中借力跃了下去,和他站在一处。副官指着棚窝道:“里面全是尸体,被虫丝盖满了。” “估计有多少人?”张临清远眺河床,虫丝几乎覆盖了目力能及的所有区域。 “以我的经验,起码有两百多人,有中国的矿工,肯定也有混在里面的日本监工,都在这里了。” 张临清默默扫视一圈,但是这里的人干没有面朝上的,这很是奇怪。思来想去,张临清道:“让二爷把小八带上来。” 一个亲兵立即往回跑,张临清慢慢的沿着路边走去,右手无意识的摩挲着青衣剑的剑柄,这是她思考的表现。 很快,二月红就和那个亲兵一左一右架着齐铁嘴下来了。二月红刚一松手,齐铁嘴就腿一软,瘫在地上, 大喘气,虚汗把后背都浸湿了。 二月红迟疑了一秒,就在张临清和老八里坚定的选择了前者,快步走过来并递过一只手帕:“成小花猫了。” 齐铁嘴气的直哼哼,还是副官大发慈悲上去把他扶起来,齐铁嘴就喘道:“我说副官啊,你们是真变态啊。” “八爷平日里做做五禽戏会好些,或者跟佛爷练练兵,腿脚结实些。”副官笑道。 齐铁嘴站起来,走了两步,腿一直发软,一抬头就看见张临清正不怀好意的看过来,他当即一个激灵,还没来得及抢词,只听张临清道:“八爷的样子,确实让人想入非非啊——八爷以后可要好好锻炼,不然......”她意味深长的不说了,但是在场的人谁都是见过风月的,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被女人给欺负狠了。 张临清:啊?我有说过是女人吗? 齐铁嘴又羞又恼,又拉不下脸真发火,再者,他心里承认,或许张临清说得对,他真的该锻炼锻炼了,不然碰上日本人估计跑不过。 二月红轻咳了一声,言归正传:“这些窝棚里,没有任何的采矿工具,日用品和干粮。但,却有灶台,晾衣绳这些生活用品。” “尸体身上没有钱袋子,也没有烟饼。”齐铁嘴前去看了看,补充道。 “所以......” 齐铁嘴语气坚定:“有人把这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所以,当初有一些人幸存了下来。我们得找到这些人,才能进入矿山里面。” 这里的人大多嗜好烟草,但是这里没有,所以肯定是被人取走了。 张临清拍板道:“火车才开出来没几天,死人多,活人少,那人一次拿不完,这里说不定还有没拿完的,副官准备点火,等小八看完之后,把这里烧了,看看有没有伪装成尸体的。” 说完,张临清又指示了几个位置,那些亲兵纷纷上去蹲守,张临清继续道:“注意上面的洞口,如果是这里的矿工,十有**不会走地上。” 齐铁嘴就让副官护送他进去查看,外面,张临清来回转圈圈,比刚才还要烦躁不安。 二月红就搂住了她的肩,将人困在自己怀里,柔声道:“临清,安心些。” 张临清默默的低下头,沉默了很久才说话:“二爷,我......” 她鲜少有这般脆弱迷茫的情绪,更别说是暴露在别人面前了,认识到这一点的二月红心里五味杂陈,既高兴她能把自己当作最亲近的人看待,另一面,又在忧心他们的将来。 先不说日本虎视眈眈内忧外患,光是张临清这个张家人的背景,就让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担心。 他们......在这乱世中,也能在一起吗? “我怕我处理得不好......会给佛爷拖后腿,”张临清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再者说,国家者,国之为大......” 可我却一直退缩,我怕我会一不小心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我与这个世界的唯一羁绊——永远离开你。 张临清心里苦笑一下,自己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以前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没死正好,死了正好”的性子,眼下竟然也是谨小慎微了起来。 这就是谈情说爱的后果吗? 二月红轻轻笑起来,他捧起张临清的脸蛋,轻声道:“可对我来说,如果没有你,家国也与我无意义。” 张临清心中一动,踮起脚想去吻他,二月红也低下头——然而就在作者要正式发糖的时候,远处的齐铁嘴大叫一声,细听竟是带着一丝哭腔:“二夫人救我啊啊啊——” 张临清眼里闪过一丝清明,反手抽出秋水剑,径直飞身至齐铁嘴身边,二月红也随后而至,虽然他一脸黑,但是齐铁嘴是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副官和那些亲兵早已拔出手枪,对着一具尸体。张临清仔细看去,尸体和其他的一样,是面朝下的,齐铁嘴躲在张临清和二月红身后,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副官就道:“方才八爷将这具尸体翻了过来,不过几秒,它又自己......动了,自己翻回去了。” 张临清瞪着大眼瞅着,但是半晌都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她转头对副官说:“你们继续查。” 副官把目光投向身边的一具老人的尸体,刚想动手,众人就看那具“尸体”一跃而起,跑了几步推开一张木板床,露出了往下的矿洞,跳了进去。 那人外表看似是一个干瘦的老头,但动起来非常敏捷,张临清万万没想到有人真不膈应躺在这里,就愣了一会,结果就耽误了,齐铁嘴大叫一声:“偷东西的人!” 一行人连忙追过去,那是个往下垂直打的矿洞,副官带着几个心腹跳下去,齐铁嘴拉都拉不住。 “鲁莽!这下面是粪坑怎么办?”齐铁嘴骂道,一旁准备追击的张临清和二月红默默对视了一眼,顿了顿脚步。,不过迟疑了一秒,张临清就视死如归的准备下去,齐铁嘴忙道:“二夫人,二爷,你们跳粪坑我不拦着,但还有件更奇怪的事情,你必须在。查完再跳也不迟。” 张临清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二月红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齐铁嘴一边心说没眼看,一边带着二人带到一个窝棚里,再次把床上的一具尸体翻了过来。 翻完之后,他们三个就看着,没半分钟的功夫,那尸体就自己翻回去了。 齐铁嘴就道:“二夫人,二爷,你们看,这里的尸体死法奇怪,都是趴着,体内肯定有东西。” 张临清点点头,道:“找个干净的抬出去,这里留两个人,等副官上来解剖;其余的人......” “都去查矿洞,这里四通八达,他们床下都有洞。”二月红指着隐约露出的洞口道。 张临清“嗯”了一声:“行动吧。” 他们一直等到晚霞出现,副官才带着被五花大绑的老头回来,丢在张临清他们面前。那老头一脸麻子,低着头瑟瑟发抖。 见到人都齐了,张临清点燃了早已经堆好的树枝等易燃物,只见熊熊烈火犹如河流一样流淌出三四里,将这片土地照耀的亮如白日一般。 副官正在检查他的解剖等,一旁齐铁嘴正在研究单独挑出来的一具尸体。他将尸体翻过来,尸体就自己趴回去,八百回了,张临清觉得再弄下去尸体该跳起来骂娘了。 二月红就问他干嘛,齐铁嘴说:“这兴许就是日本人的秘密武器,二爷你看,把两具尸体背靠背绑在一起,它们就会一直翻滚下去,如果在上面绑上炸弹,在战场上,那是多么可怕?” “它们每次翻身都是一个方向么?如果不是,那不是也会往自己阵地滚?”二月红道,齐铁嘴于是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旁盘问老头的张临清闻言哈哈笑了两声,转回头来,心里却开始嘀咕。 老头脾气像头驴,只说一句他自己冤枉的,他没有偷矿。至于这里死人和之前营地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僵持了一段时间,张临清就失去了耐心,将青衣剑抽了出来,眼神一下变得凌冽。 那是只有杀过很多人,才会有的煞气。 老头一下子结巴起来,道:“姑奶奶,您,您别杀我,我说,我说——这边的矿洞晚上绝对不能进去,进去就找不到了,老一辈的人都说这矿洞挖到一定的深度,这山就活了,晚上它要吃东西。您别以为外面死的人多,其实大部分人都死在下面了。” 张临清感兴趣的弯了弯唇角,示意一旁的亲兵将老头看好,就转身走向解剖尸体的副官他们。 副官还没开刀,正在检查尸体外表,齐铁嘴紧张的抓着二月红的袖子,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说什么,张临清走过去打断了副官的动作:“副官,先别开刀,咱们先下地。” “可是发现了什么?”二月红,张临清点点头:“倘若我猜的不错,这底下...” 三人点点头,于是副官吩咐亲兵们回到营地,看好尸体和老头,然后他们四人就准备下矿坑。 本来副官想带亲兵下来,不过被张临清否决了:“地下情况复杂,他们虽然身手敏捷,到底还是普通人,一旦发生危险,我也救不过来。” 四个人挨个从矿洞下去,张临清打头,依次是二月红、齐铁嘴和副官。底下一片漆黑,即使他们拿着矿灯,也依然看不远。 “非要晚上下来吗?”齐铁嘴小声嘟囔,张临清就道:“晚上多有氛围。” 眼看齐铁嘴就要翻白眼,张临清忙道:“那老头说晚上这山会吃人,所以,这里必定有什么机关古术,白天也许是什么客观因素导致发现不了,再说了,有我们在,小八你大可放心。” 齐铁嘴就不说话了,四个人提着矿灯慢慢的往前走,突然,二月红拉住了张临清的手,低声道:“有活物。”他的耳力一向很好,张临清也隐约听到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于是低声喝道:“放灯,上墙。” 齐铁嘴不会武功,二月红和副官一人一只手给他拽上去了,张临清一边感叹自己果然是生来做壁虎的命,一边凝神看向通道的另一头。 很快,在矿灯的映照下,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墙上,见状,四个人不敢轻举妄动,乖乖的cos挂件。 只见黑影缓缓走过来,同时,地上的矿灯一盏一盏倒下熄灭,当最后一盏灯灭掉之后,整个矿洞立马陷入了漆黑中,张临清只能感受到她和二月红碰到的手臂,除此以外,只剩下呼吸声。 沉重的脚步声还在继续,张临清眼神一凛,跳下墙的同时掏出火折子点燃,用内力裹挟着刺向那不知名的东西,同时抽出青衣剑,严阵以待。 只听那东西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张临清觉得不太对刚皱了皱眉,二月红立刻大声道:“临清,是人!” 墙上的三人一一跳下来,张临清点起火把,副官将那人按住,他们纷纷凑上去,只见一个毛发茂密的老头紧闭着眼,似乎是人为弄瞎的,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他是在......唱戏?”张临清不可置信地问道,作为二月红头号戏迷,她听了不下几十场戏,自然就分辨出,这是二月红他们家,传统的一种唱腔。 看来,这和二月红父亲的秘密,有关系呢。 副官试图和老人交流,但是毫无作用,一旁,张临清眼神一转,道:“二爷,你可知这唱词的下句是什么?” 二月红点头,齐铁嘴就道:“二爷,你快和他对唱试试。” 果不其然,二月红的唱腔刚在隧道中响起,老人就恢复了神智的样子,问道:“是红家的人?”虽然声音带着很大的方言口音,但是他们很容易就听明白。二月红点头示意道:“我是红家家主。” 老人于是把他们带到自己的住处,那是一处还算宽阔的洞穴,看样子有许多人的生活痕迹,大约是以前挖矿的矿工们。 他们准备在此稍作歇息,突然,一阵铃声出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往他们这里过来。 张临清握紧青衣剑,正准备出去看看,却被老人拦住了:“你们都不要出去,这里面是很安全的。” 老人一看就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张临清于是听话的坐下,不过,她感觉二月红攥紧了自己的手。 她侧目看去,美貌的青年正盯着床上的一处发呆,张临清眨巴眨巴眼,凑过去才发现,那是一枚有着熟悉图案的徽章——正是红家那消失的几枚族徽之一。 “临清......”二月红轻轻唤她的名字,张临清感觉到身边人的揣揣不安,就安抚的在他头上摸了摸:“我在呢。” 齐铁嘴和副官也凑过来看,见状也是惊疑不定,于是二月红就向老人求教。 原来老人十五岁时在矿里做工,一次被监工鞭打时,二月红的舅姥爷出手相救,因此两人结了缘,老人也在那时学了唱戏。舅姥爷当年借口想加快进度,向监工提议说用火药开矿。 那天晚上,红家的舅姥爷最后让老人出去了,让他去长沙老九门报个信,说他已经走了。现在想起来,当时他必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和日本人同归于尽。 此番举动,必然是日本人做了什么事,让红家上上任家主,要献上生命去阻止。 活您得倒过来看,还有——”他凑道齐铁嘴耳边开始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