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日种小麦》 第1章 第1章 陷入循环 AI纪元3384年9月27日。 黎小麦的闹钟于06:30准时响起。 她拉开窗帘，目光尽头是一如既往的深蓝，只有天地相交的地平线显现出一丝淡淡的金黄色。 在她住所下方的空中轨道已经逐渐热闹起来，一辆光速轻轨从她的眼皮子底下嗖地一声溜走了。除此之外，家用的小型四扇飞行器也不慌不忙地在看不见的轨道上有条不紊地行驶着。 一切照常。 黎小麦起身开始给自己准备早饭。今早的早饭是蚯蚓蛋白粉，500ml葡萄糖，外加一片纤维维生颗粒。她打开空中播报系统，一边搜寻有趣的新闻，一边细细品味她的早餐，说句实话，蚯蚓蛋白粉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至少比干巴巴的蟑螂蛋白饼干要好吃，她想到。 然后她开始进行简单的洗漱梳妆，同时打开办公系统，开始安排今天的工作行程。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一款高蛋白浓缩面包的研发工作，实际上，他们已经尝试过面包虫，蚯蚓，蟑螂等这些比较昂贵的食用生物了，但是很明显，在蛋白品质和含量方面，他们已经很难再进一步了。 听说人类以前都不吃这些玩意，黎小麦突然想起来她看过的一本书，书里说，人类曾经的食谱是非常多样化的，口味也非常丰富，光辣味就能分出六个等级。 辣味到底是什么味呢？黎小麦暗自思忖。 公元4950年的那场世纪核战，摧毁了几乎世界上的所有生物。 只有老鼠蟑螂这种不见天日的物种存活了下来。当然，还有人类。 所以AI纪元之后，人类就再也吃不到什么东西了。那时，重建地球才是重中之重，食物什么的，只要能饱腹，能使人保持健康就可以了。 虽然人工蛋白合成的技术早就已经娴熟，但是合成的食物终究不比从其他生物中直接提取的要好吃。在这种情况下，就连炸蚯蚓这种东西都是可以算是高端消费的。 黎小麦心想，她也很久没有吃炸蚯蚓了。不如今晚就约上好朋友晓梅一起去搓一顿吧！ 想东想西的时候，黎小麦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上班去了。 出门前，她路过了摆在窗边的一盆盆栽。 管它叫做盆栽属实是有些过分了。实际上，那只是一个陶制的普通花盆，花盆里装了超过一半的土壤。 黎小麦路过时，用花盆旁边的小木棍松了松土。 花盆是她从万物网上购买的，土壤是晓梅去地表出差的时候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特意给她偷偷挖的，而这土壤里面埋的东西才是最贵重的，里面埋了一棵小麦的种子。 这颗小麦种子是黎小麦的老师送给她的。也不能完全是说送吧，因为这是小麦父母留给她的遗产。这枚种子，几乎应该已经可以算作化石了，作为难得一见的植物种子，是可以在黑市上卖出天价的。 可是黎小麦却把它埋在土里，幻想有朝一日也许这个种子真的可以发芽。 她拿起花盆旁边的喷壶喷了一点点水。希望不要太干，也不要太湿。 尽管几乎毫无可能，但是她总是固执地觉得这颗种子早晚有一天会发芽。 尽管距离她播下这颗种子，已经过去整整三年了。 . 今日的空中轻轨，和以往一样，不是很拥挤，也不是很空荡。大多是赶着上早班的上班族，彼此间通常都是沉默不语的。这些人或者一头扎进万物网接受海量的信息，或者干脆就带着视觉神经眼镜，任谁都唤不醒，早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不过，黎小麦在上班的路上不喜欢做这些事情。其实她也很喜欢万物网，也很喜欢用视觉神经眼镜，那上面有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有很多视觉奇观。但是她始终告诫自己，那些东西都是虚幻的。而现实的世界是工作，朋友，生活，和她播种下去的那棵小麦种子。 所以，每天早上乘着轻轨去上班的时候，她就喜欢看着远方。在太阳距离地球比较远的季节，她在上班的路上恰好可以看见日出。太阳先是会从地平线露个脸，然后穿过厚厚地污染层，然后再从高层云中一点一点的爬起来，最终逐渐升起。 真的很美。 黎小麦每次都会看呆过去。 今天也不例外。实际上，最近正是观测太阳跃出污染层的好季节，受地球季风转向的影响，污染层的透射率增加了不少，也更容易观测到太阳光在此层的爬升情况。 她正在想着这些事情出神，突然，她感觉正在乘坐的轻轨震动了起来——不是那种通常的震动，而是那种似乎是想要脱离轨道的完全不受控制的震动，伴随着低沉却震耳的嗡嗡轰鸣。 她的头突然有些晕。 发生了什么事？在这巨大的震动中，黎小麦看到周围的人的表情变得逐渐慌张。她努力平静自己的心，稳稳地抓住把手，想要站起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她站起来的瞬间，轻轨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还没有来得及对周围进行任何反应，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 黎小麦的闹钟于06:30准时响起。 她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刚才巨大的震动和爆炸仿佛就在她眼前。她抓起身边的手机，然后点亮了屏幕。 AI纪元3384年9月26日。 26号？怎么是26号？她明明记得，爆炸那天是27号…… 她环顾四周，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窗外深蓝色的天空，地平线上的太阳初光，嗖嗖飞过的光速轻轨...... 26号，还记得昨天早上发生了什么吗？黎小麦苦思冥想。 然后她带着怀疑打开了新闻，就是这样的！26号早间新闻，AI管控总部播报了发现新的可供人类生存的类行星！同时还公布了为期五十年的地球人类移居准备计划。 就是这一天！ 没错，黎小麦真的回到了一天之前。 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黎小麦半信半疑，她甚至怀疑关于26号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幻觉。她不太确定地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手机上的时间，然后在犹豫是否要去找一下自己的家庭医生。 通常情况下，线上医院可以解决人们的大多数病痛，但是这次，黎小麦觉得有必要人工干预，这个症状着实有点像疑难杂症。 于是她打开万物网准备进行一个预约。奇怪的是，那天，她的家庭医生正好请假了。 好巧，许医生真的很少请假，黎小麦想到。 不过还好，她有许医生的联系方式，于是她直接把自己的症状简单描述了一下，发到了许医生的工作箱。然后她照常按照自己的日程去上班，尽管，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些事情她都曾经做过。 如果把她的人生比作一条一直向前的直线，那么这一天，就像是线头被重新拉回一段，又重叠着走了一段一样。 下午，黎小麦坐在办公室里喝咖啡。她收到了许医生的邮件，他回的非常简单：“我这周有事外出。你继续过到27号。如果明天还有相同问题，再来找我。” 想想也不是不无道理。如果时间进行到27号，并没有停止，那可能只是黎小麦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只是这个梦格外真实罢了。但是如果27号，又发生了爆炸... 那会怎么样呢？她会死吗？ 黎小麦默默地想，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 重新来到27号早上的这天。早饭还是蚯蚓蛋白粉配葡萄糖。 黎小麦在品味她的蛋白粉的时候，不禁想到，蚯蚓蛋白粉比干巴巴的蟑螂蛋白饼干可好吃多了。 说起来，很久没有吃炸蚯蚓了呢，不如今天晚上就约上小梅去搓一顿炸蚯蚓吧。 想着，她起身出门，出门前还不忘给她的小麦种子化石松松土浇浇水。 就这样，她登上了空中轻轨站台。 . 当黎小麦站在轻轨站台上的时候，她本人是非常犹豫的——她仍旧对那场爆炸印象深刻。 震耳的轰鸣，和让人坐也坐不稳的疯狂摇晃，还有真实的坠落感... 真的很让人害怕。 她的腿在微微地发抖。 她仔细地看着周围的人，他们都像是没事人一样，要不沉浸在万物网中，要不沉浸在视觉神经眼镜的奇观中。似乎没有人和她一样惴惴不安。 万一那只是她的一场梦境呢？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循环这种东西好吧！时间是线性的，决不可能出现往回走的可能。 黎小麦定了定神，做出了她会继续上车的决定。 光速轻轨进站了，轻轨是嗖地一声进站的，但是停的很稳。车门缓缓打开，左边车门下车，右边车门上车，黎小麦排在队尾。 我会上车的，她暗自思忖。 可是，正当她准备迈动脚步时，突然一个人扯住了她的手腕。 她心里一惊。 那个人抓着黎小麦的手腕，低声对她说到，“你知道不能上车的对吧。” 黎小麦回头，仰头看着他。 是一个年轻的少年。 他盯着黎小麦的眼睛，黎小麦透过他的眼眸，仿佛是在看一汪深沉的难以见底的死水。 死水透着的是无尽的绝望。 他应该知道些什么。黎小麦的脑子在疯狂的转动。 “这辆轻轨会爆炸是吗？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只阻止我？难道不应该阻止所有人上车吗？” 她飞快地抛出了四个问题。 那少年看着她，说出了他的回答，“请，一定要找到我。” 车门关上。 黎小麦透过他的眼神，再一次看出了绝望。 然后，她感觉脚下的车站在撕裂。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似乎是想要把她的耳膜震碎。她感受到炽烈的燃烧，不断向下坠去...坠去... . 黎小麦的闹钟于06:30准时响起。 第2章 第2章 晓梅之死 AI纪元3384年9月26日。 黎小麦的闹钟于06:30准时响起。 然后她在床上发出了巨响：“是谁！！！到底是谁！！！给我设置了循环播放！！！” 然后她躺在床上绝望地抓着头发。 这下总不能还是她的精神出问题了吧。 还有那个神秘兮兮的黑发少年… 她捂着脑袋在床上暂停了半天。如果一天之后，这个世界注定要爆炸毁灭的话，那她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黎小麦从未觉得她会是那个改变世界命运的人。 明天就要死了，那今天应该做些什么呢？ 不如去吃炸蚯蚓。 和晓梅一起。 她想。 . 黎小麦和韩晓梅约在时代大厦的顶层餐厅。 这是这一片区最好的餐厅了。餐厅装饰的复古繁华，放眼望去，一片金色。由于是工作日，用餐的人并不多。黎小麦和晓梅特意选了个角落坐着。 黎小麦不安地看着窗外，窗外深蓝色的天空似乎在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晓梅见她如此，笑着问到，“怎么了呀，今天突然要请我吃大餐，这么破费。” 黎小麦挠了挠头，然后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经历的循环告诉了晓梅。 她知道晓梅一定会相信她，但是她也担心晓梅会觉得她是精神出问题了，然后要把她扭打到精神病院——其实去精神病院也没什么不好的，相比一个劲的陷入循环，也许精神病院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看着晓梅沉思的脸，黎小麦的思绪也飘的有点远了。 “有没有问过许医生呀。”许久之后，韩晓梅小心翼翼地问，那张脸上显然是有些担忧。 黎小麦的大脑飞速旋转，“许医生这周外出了啊。我今天没有和他联系，但是我知道他这周会请假外出！不信你检查我的工作箱，我今天绝对绝对和他没有任何联系，但是我知道他这两周都不在。因为这是他上个循环的时候告诉我的。” 黎小麦打开她的工作箱，果然，并没有许医生回复她的邮件。 晓梅则直接拨通了许医生的工作号，那边在嘟了一声后后说到，“您好，这里是许医生工作室。许医生有事外出，如无急症请发工作箱，看到会回复。急病请直接转李医生，工作号…” 不等他说完，晓梅便挂掉了电话。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相信你。”晓梅很认真地看着黎小麦。 黎小麦突然大松一口气。 然后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只有她会保留循环的记忆？她的眼睛突然有点湿，唯一值得庆幸的就自己最好的朋友是相信她的。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孤立无援。 她甚至觉得哪怕可以一直循环下去也可以。她可以每次都给晓梅解释清楚。她相信，无论她回来多少次，晓梅都会义无反顾地理解和支持她。 晓梅见她在出神，便问到，“怎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要不我给你算一卦？” 黎小麦回了回神，心情突然有点好，“好啊，一会我们去你家。不过，别的先不说，我们吃炸蚯蚓吧！我请你，吃完，我们去算一卦，然后一起去把那个神秘兮兮的黑发少年找出来吧。” 晓梅笑着点头。于是服务员端上了刚炸好的蚯蚓，肥肥嫩嫩的，真的很香！ . 黎小麦清楚地记得那个少年。 那个人比她要高一些，小麦肤色，深色眼瞳。他整个脸像是古铜雕塑一样，精致而立体。他把黑色长发在脑后整齐地扎成丸子，整张脸干净又利索，像是古典的油画。 这应该是上帝亲手捏的建模。 她一边吸溜着香喷喷的炸蚯蚓，一边把这个少年的样貌讲给晓梅听，有着一丝丝也许晓梅会见过的幻想。 晓梅摇了摇头，真有人这么好看的话，她应该会有印象的。 黎小麦叹了口气，手里的炸蚯蚓都不香了。 这个世界这么大，怎么去精确地捞这一个人呢。她只觉得也许27号那天可以去车站找到那个少年，他应该在那里，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绝望，但是又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早点找到他吗？ 黎小麦不想想这么多，于是她干脆不再思考这些烦人的事情，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炸蚯蚓上。这个办法对于她来说是非常好用的，她立马又觉得炸蚯蚓香了起来。 . 两个人饱饱地美餐了一顿。然后起身准备离开。黎小麦去前台结账，而晓梅则在大堂的入口等着她。 就在此时，一阵震耳的轰鸣声传来。 在那个时刻，黎小麦以为她又要进入循环了，尽管时间还没有走到27号。她听见震耳的轰鸣，脚下的地板在剧烈的晃动，周围的人脸上震惊而又恐惧的表情，这一切都让她回到了她曾经经历过两次的27号。 她以为自己会在6:30的闹钟里醒来，于是她回头望去，只看见一辆失控的空中轻轨，撞碎了时代大厦的玻璃幕墙，正歪歪扭扭着向着她冲了过来。 地面被轻轨压着，产生了无数的裂痕。 然后她看见晓梅努力地向她跑来，当她跑到她身边时，小梅用尽全部的力气把她推开。于是她猛地向旁边倒去——在她跌落在地板的瞬间，亲眼目睹了小梅被轻轨碾压，然后瞬间被炸成碎片。 那一刹那，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 晓梅死了。 死于一场空中轻轨的失控。 现场是十分混乱的，很多人被撞到，血肉横飞。可是黎小麦的脑海里只有晓梅，在她推开她的那一瞬间。 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勇气，才跑的那么快，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把黎小麦推开的啊。 黎小麦捂着脸，无力地坐在地上。 空中轻轨撞到了大厦另一边的墙壁，终于停了下来。震耳的轰鸣声也逐渐停止。黎小麦没有受到一点伤害，但是她就那样坐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死的应该是我啊。 她想。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连一个能理解包容我的人都不能存在吗？她气愤且绝望的想。到底是什么人，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让她陷入循环，一次又一次，然后还要残忍的杀掉她最好的朋友？这一切，难道都是预谋好的吗？ 不对，死去的不应该是晓梅，而应该是我黎小麦啊。 她坐在地上，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辆失控的轻轨。 然后她逐渐清醒，是啊，这辆轻轨本来就是冲着她来的。是有人或者什么东西想要要她的命。但是她是可以循环的啊，也就是说，27号如果再次发生轻轨爆炸的话，她是可以回到26号早上6:30的，也就是说，可以回到那个晓梅还活着的时间！ 这样的话，晓梅是不是并没有死去？ 黎小麦呆呆地想到，然后她的心底渐渐地燃起了一点点希望，一点点关于晓梅还活着的希望。 她的周围嘈杂，她听见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大声叫喊，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紧急救援。然后她听见警车的轰鸣。在这一切混乱中，她独自一人起身，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 随后的一天，黎小麦独自一人在家。 她请了一天的假，说自己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她的心情确实非常低落，她总是一个人坐在窗边默默地流泪。韩晓梅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们两个是高中同学，自从认识之后就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她总会想起和晓梅在一起的点点点滴滴，那些记忆就像无形的武器，无时无刻不在攻击她。 更何况，这个家里全部都是晓梅留下的痕迹。 花盆里面的土，是晓梅冒着被领导发现的风险挖的，还有冰箱上面的玩偶，是她们两个一起在时代广场的娃娃机上抓的，晓梅很会抓娃娃，总是能抓到。她们曾经一起躺在沙发上看电影，在餐桌上吃火锅玩游戏，一起躺在床上窝在被窝里说悄悄话，会在周末的清晨一同醒来，然后趴在窗边看日出。 这几天，空中播报系统一直在播关于空中轻轨失控的消息以及后续的调查情况。最后的结论是控制系统出现了bug，所以轻轨的方向系统出现了问题，撞到大厦上面。AI总控的调查报告不容质疑，毕竟AI是从来不会出错的。 黎小麦听着这些消息，在心里无数次地希望27号快点来到。 . AI纪元3384年9月27日。 黎小麦的闹钟于06:30准时响起。 她没有任何心情吃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心情收拾自己。她只是简单的披上一件黑色的风衣，把自己裹紧，然后出了门。 她甚至都忘了给她的小麦种子浇水和松土。 今天能回到26号吗？黎小麦在心里用力祈求。 求求今天的轻轨，请一定要发生爆炸。 就在这样近乎绝望的祈求中，黎小麦走进了空中轻轨的站台。 时间还早，站台上的人并不多。 她有些犹豫，由于今天出门太早，她不能确定是哪一班次的轻轨会发生爆炸，保险起见，她决定还是要等到往常上班的那趟轻轨。 于是她打算去站台上面的长椅上坐着休息一下。 昨天晚上天她实在是没怎么睡觉。 她心不在焉地走着，走到了离她最近的那张长椅。 长椅上面已经有人了。 黎小麦抬起眼。 有个少年也在抬头看着她。 是他。 是那个告诉她一定要找到他的少年。 黎小麦却没有任何找到他的激动之情。 她只是在他身边坐下，把胳膊支在自己的双腿上，把脸埋在两个手中间，然后她近乎绝望地说到，“晓梅死了。” 第3章 第3章 寻找陆沐生（一） “晓梅死了。” “所以你来找我，对吗？”少年说到，声音淡淡的，很好听。 但是好像有点不满。 “今天的轻轨会爆炸吗？”黎小麦顾不得那么多了。 少年却沉默不语。 黎小麦叹了口气，然后转头望着他，用空洞无光的眼神盯着他那张精致立体的脸，“我只想她回来。求求你了。”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只想她回来。” 那少年转头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许久，少年叹了口气，“好。但是，你要记得来找我。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陆沐生。” 说着，少年向她伸出了手，他的脸上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下次，请早点找到我。” 突然，世界开始坍缩。 . 黎小麦的闹钟于6:30准时响起。 她的头剧痛无比。 她慌忙抓起手机，日期是9月26号。 然后她立刻拨打了晓梅的手机号，在焦急的几秒等待中，那边终于传来了一声慵懒的“喂”，晓梅显然还没有睡醒。 真是太好了，她的晓梅还活着。 黎小麦放下电话，然后趴在床上哇哇大哭。如果她没有活过来，如果晓梅真的为了救自己去世，那么黎小麦宁愿自己也跟着去死了。 她埋头哭了一会，然后抬起头看着窗外。窗外的天空依然是深蓝的、无法看透的。金色的阳光正顺着世界的边界缓缓展现。 真好看啊。 拥有循环的能力真好。 黎小麦暗自庆幸。 这次，绝对绝对不能再把晓梅卷进来了，尽管黎小麦非常想向晓梅倾诉这几天她遇到的见鬼的事情——她知道晓梅一定会相信她的，但是这就够了，不是吗？没必要再把晓梅卷到这件离奇事件里面。 黎小麦的思绪终于重新回到时间循环这件事情上。 陆沐生。 她还记得这个名字。 . 怎么找呢？只凭借一个名字去找人，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黎小麦想到的第一个办法是公安管理系统，但是地球的公安系统早就被AI中心管控，不是顶级黑客基本上难以进入系统获得相关资料。黎小麦也雇不起顶级黑客，再说这事情犯法，她不到最后也不想用这个办法。 她仔细地思考着，有谁是能认识很多人的人呢？ 一个答案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哪个她认识的人平时接触的陌生人最多呢？答案不言而喻，那就是许隽许医生。也许，在医疗系统里，可以查到这个名字。而且许医生是级别比较高的主治医生，说不定可以有在整个医疗系统搜寻的权力。这样想的话，简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更何况，许医生和黎小麦的关系并不一般。许医生是黎小麦母亲的学生，在小麦母亲去世前，她曾特意嘱咐过许医生要帮忙照顾小麦的。 于是黎小麦毫不犹豫，给许医生的工作箱发了邮件，邮件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一句话：许医生，请问您听说过陆沐生这个人吗？ 发完这封邮件后，黎小麦就去吃她的早饭了，还是蚯蚓蛋白粉加葡萄糖。她吃地津津有味。然后她去给她的小麦种子松了土浇了水，然后认真地思考自己这是继续上班还是直接请假，毕竟，在上个循环中，她直接请了两周的假，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毕竟，这个世界看起来马上就要毁灭了，少上两周班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她暗自笑了笑，这些怕不是都是她临死前的幻想。 此时，她的工作箱发出了滴地一声。她完全没有想到发件人会是许医生，毕竟，在第一次循环中，许医生一直等到下午才回了她的邮件。 当时那封邮件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尤其是黎小麦后续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她觉得许医生也许只是在忙忙，所以也没有多想。 这次许医生回她的邮件也非常简单，“陆沐生也是我们正在找的人。马上回办公室，办公室见。” 黎小麦看到这封邮件，瞬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有人和她一样陷入了时间陷阱？ . 所以，为什么许医生也在找陆沐生？黎小麦直接叫了一辆四扇飞行器，想要尽快赶到许医生的办公室。 医院在距离黎小麦家较远的一个地方。黎小麦坐在飞行器的后座上，从上方俯瞰整座城市。她知道，是战争，战争摧毁了地球，并在地表留下了难以驱除的污染，同时造成了全球物种的大灭绝。之后，人类在AI-Oasis的帮助下，在距离地表8000公里的地方建造了空之城，也就是现在所有人类生活的地方。 空之城就像一张网，将地球牢牢地包围起来。 至于地表？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去看一眼的。 晓梅去过，主要任务是科研考察，然后还挖了一些土壤给黎小麦。这是不合规的，因为地表土可能有辐射污染，会对人和环境造成不可预知的影响。但是黎小麦还活着好好的——尽管她已经和那刨土一起生活了三年了。 晓梅说，地表空荡荡的，很可怕。目之所及之处全部都是荒芜，似乎随时都会有怪物从迷雾中冲出来。 可是，黎小麦想象中的地球不是那样的。在她想象中的地球，有海洋，有陆地，有山川，有河流，有雨林，雨林里遍布高大的植物和生物，也有沙漠，起伏的沙丘就像是海洋的凝固。这些东西都是黎小麦在她父母留下的书中读到的。 十年前，小麦的父母去地表考察，不慎遭遇意外，永远没能返回空之城。那场意外损失严重，同行的科学家全部去世，无一幸免。留给黎小麦的，只有满屋的书籍和那颗小麦种子。这次事故之后，AI科研中心就大幅度缩减了去地表考察的相关科研任务，转而更多的投向太空移民的相关研究。 这些，会和她在时间中的循环有关系吗？ 黎小麦坐在飞行器上，俯瞰明亮璀璨的空之城时，想的都是这些遥远的东西。但是想这些东西真的很打发时间，她很快就到达了医院。飞行器直接把她送到许医生办公室的窗外，这样，她就可以直接从窗门进入，不用再去医院内部坐那个长长的电梯了。 透过许医生办公室的窗户，黎小麦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一如往常的温和淡定的许医生，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她从没有见过的女人。 . 那个女人身穿深蓝色旗袍，身材窈窕。她将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用一个浅蓝色的簪子将其紧紧地束在一起。黑色镜框的眼睛架在她的鼻梁上，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藏在眼镜后的眼睛非常好看——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睛会弯成一道细细的月芽。 当时，她就是这么笑着看黎小麦手忙脚乱地爬进来的。 许医生正在电脑屏幕前，皱着眉头。 当黎小麦进门时，许医生抬眼看了看她，然后他示意黎小麦落座，同时介绍到，“小麦，这是我的朋友阿妲。” 许医生竟然还有这种朋友？这么漂亮有气质！而且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黎小麦了解的许隽，可是从来不会用香水的。黎小麦暗自奇怪，总觉得两个人关系不一般。但是现在并不是八卦的好时间，黎小麦现在首要关心的，还是陆沐生的问题。 许医生直奔主题，“阿妲是AI中心管理机构的特级工程师，关于陆沐生的事情...” 说着他和阿妲对视了一眼。 然后阿妲接过话来，“最近，AI主控系统出了一些问题，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包括闪退、卡死、报错等等。起初我们觉得又是反AI联盟的新型病毒入侵，但是最近，我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现象，这些错误的发生似乎是有一定的条件的。” 她顿了顿，“于是我在系统中写入了一段隐形追踪代码，发现有一个非常复杂的信息源在整个系统中不断游走，随机插入节点，然后产生程序异常。但是这个信息源数据巨大成分复杂，我多次尝试清除都失败了，反而使祂更加活跃，系统也更加不稳定。” “后来我打算把祂封装起来，然后困在一段不太重要的程序中，直接覆写整段程序，但是...”阿妲听起来十分犹豫，似乎并没有想好是否要把这个故事告诉黎小麦，毕竟，这是她和黎小麦第一次见面。 这是许医生说话了，“放心，什么都可以告诉小麦的。小麦的妈妈是我的老师，我完全信任小麦。” 于是阿妲叹了口气，“这件事现在属于最高机密，我说出来...” 阿妲摇了摇头，“算了，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当我准备格式化的时候，系统提示我：重要提醒！请问是否要完全覆写此段程序，此段程序包含大量系统未知信息，删除可能对系统稳定造成影响。看到这个提示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偷偷将封装的程序选取一小段进行了全局搜索。然后我发现，这段程序里面的每一个信息都是新的，是完全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 “由于权限问题，我无法解码信息的大部分内容。但是我在信息里面发现了一句话：请一定要找到我。这句话的落款就是陆沐生。” 听完这些，黎小麦的大脑在飞速旋转。 许医生继续补充，“之后，我也在医疗系统中进行了搜寻。我确实找到了一个名叫陆沐生的人，但是他的基本信息完全是空的，没有任何就医记录，甚至连头像都没有。” 说着许医生把电脑屏幕转过来，黎小麦看着那个空空的头像框发呆。 她知道他的模样。 许医生问到，“所以你见过他？” 黎小麦缓慢地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情况，晓梅会相信她循环了，但是许医生和阿妲会相信吗？如果她告诉他们，她会在一天之后看见陆沐生，他们会相信她吗？ “我见过他，他，他和我说了一样的话——请一定要找到我。” 阿妲令人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看来你比我们更近一步。” “听我说，”许医生说到，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小麦，我无意把你扯进这件事情。这件事远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简单，我答应过你母亲...” “可是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见过他呢？”黎小麦问到。 许医生和阿妲又对视了一眼。 然后阿妲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黑色的手表，她的眼睛变成了弯弯的月亮，“我在那段信息源中添加了追踪代码，你把这个表带在手上。它会提示你去哪里找他的。” 于是，黎小麦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第4章 第4章 寻找陆沐生（二） 黎小麦把手表戴在手上的时候，她感受到了手表的跳动——就像心脏的跳动一样。 阿妲微笑着看着她，“手表跳动加速的时候，意味着你正在接近他。所以其实他一直就在附近。我带着手表找了他很久…可是他似乎并不愿意见我，我也一直没能找到他。我一度怀疑他不喜欢女人，所以让许隽请了两周的假，让他帮我找这个名叫陆沐生的人。” 啊？所以美人计吗？许医生你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请假的吗… 黎小麦不由得笑了笑。 她此时觉得自己就像是有一个新脑袋一样，装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新知识。 许医生看着阿妲，也笑了笑，好像有点脸红。 阿妲继续对黎小麦说，“如果你找到了陆沐生，请一定把他带到我这里。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 然后她顿了顿，郑重地说到，“非常感谢。” 许医生说到，“小麦，请务必注意安全。记住，一切都以你的安全为前提。” 黎小麦却说，“还不一定能找到他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她的脑海突然里浮现出陆沐生的脸，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走到门口时，她回头冲二人笑了笑，“真的很难说。陆沐生那家伙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听话。” . 黎小麦跟着手表跳动的方向，一步一步沿着道路走去。 空之城的轨道交通系统是精密且繁杂的。有专供空中轻轨行驶的轨道，也有小型、大型飞行器的专用轨道，还有专门供人行走的人行轨道。各种轨道在空中交错，穿过大大小小的空中楼阁，仿佛在天空中勾勒曲线。黎小麦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在人行道上。空之城的人行道非常安全，因为全部都是单行道，两边有透明护栏，是防止人掉下去的。不过，就算一不小心掉下去也没有关系，空之城的下方有一个巨大的缓冲网，会稳稳地接住所有掉下去的人——所有人都会稳稳地落在污染层上方的隔离层中。 也正因如此，空之城一直有一项极限体育运动，就是自由落体运动。黎小麦是十分不喜欢这项运动的，因为她恐高。不过，喜欢玩这个运动的人越来越多，后来，AI管控总部不得不提高了从网上面捞人回空之城的费用——不然这一项支出必然是非常巨大的。 黎小麦之所以想到这些事情，是因为在她面前的是一群十三四岁的青少年，他们正排着队嘻嘻哈哈的从路边一个一个往下跳——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做好保护措施，黎小麦想到，就算下面有网接着，心脏不好的人也容易在空中出事啊，然后她又想，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家长又要破费了。 不过她没有心情围观青少年的快乐，她也并不想——空之城的青少年并不是一群好惹的群体。 于是她只是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匆匆走过。 正在她要路过时，突然一个人扯住了她的手腕。 只听那人说到，“姐姐，给点钱呗。” 黎小麦的心开始砰砰直跳，她回头看见一个比她足足高一头的少年，身上纹着龙形的纹身，满身横肉，正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 黎小麦扯了一下手臂，心里暗叫不好：糟糕，这下碰到不良少年了。 但是她并不想过多的纠缠，不就是钱吗，她还是不缺的。于是她用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了钱包。 那孩子一把抢过，但是他的手还是紧紧地抓着黎小麦的手腕，她手腕上的手表怦怦直跳，压得黎小麦生疼。 那孩子一把拉住黎小麦的手，露出了她手腕上的黑色手表，那块阿妲刚刚给她的，用来寻找陆沐生的手表。 “这手表看着不错，应该值不少钱吧。姐姐，要不你送我？” 黎小麦感觉自己手腕处的血管在砰砰直跳，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吓的。 现在的孩子真是太过分了，黎小麦想到。这手表是不可能给他的，倒不是说这玩意多贵重，只是万一丢了的话，不知道阿妲多久才能重新给她做一块，万一到了27号她又要重新循环了怎么办，那她岂不是又要听阿妲讲一遍那个游走的信息源的故事？那些话听起来真的很无聊啊。 那孩子见黎小麦不理他还一脸倔强，便来了兴致——他开始用手撕她的手表。 黎小麦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得邦的一声，表带突然碎了。 这孩子的力气也太大了！ 不，也许是这表的质量太差了。 黎小麦伸出手去够。 但是那孩子太高了，她根本够不到。 那孩子嘴一撇，“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好表。看来姐姐你也不像看起来的那么有钱嘛。” 说着，他把表往外一撇，那块表划出了一道优美得弧线，嗖地一下不见了。 黎小麦的大脑一片空白——那块表真的真的真的很重要！这孩子难道现在不知道世界早就已经崩塌了吗，他可能将永远活在这一天里！他怎么能抢这么重要的道具！ 黎小麦冲过去，扒在透明的栏杆上向下望，但是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如果我也跳下去的话，应该能捡到手表吧，毕竟我们出发的位置是差不多的…果然还是捡到手表比较要紧吧... 脑子里想着，她已经爬上了护栏。 虽然她的腿在发抖。 然后她忍着巨大的恐惧，向下跳去。耳边青少年们的吼叫声和嘲笑声都消失在呼啸的风声中—— 突然，又一个人稳稳地扯住了她的手，很有力量但纤细的手，和刚刚那个青少年的感觉完全不同。 当她抬头向上望去时，看到的是他的脸。 陆沐生的脸，他稳稳地抓着她，好像能一下子就把她提溜上来。但是他没有，他就这么笑着看着她。 然后他似乎有点无奈，又有点开心。 “我说，为了找我，至于吗？” 世界突然开始坍缩。 . 黎小麦的闹钟于06:30准时响起。 她坐起身揉着头，她好像经历了无数场永无止境的下落，从轻轨上，从站台上，从人行步道上。 她明明见到了他，她知道那个人就在这里。 那个名叫陆沐生的人。 可是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黎小麦头痛欲裂，她开始深深地怀疑，在循环的过程中，她到底有没有睡过觉。 这次循环的经过很简单，她直接找到了许隽和阿妲，然后拿到了那块可以跳动的手表。过程中，她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差点昏睡在许医生的办公室。 当她从阿妲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她首先拨通了纠察局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纠察局吗？在时代大厦人行道附近，距离大厦大约5公里的位置，有一群青少年在排队往下跳，他们还拦截路人抢钱，扰乱了过往行人和车辆的正常通行，为首的是个满身龙纹身孩子，特别高，我路过时亲眼看见的。希望你们能尽快处理。” “已接到您的报告。正在核查，稍后会与您联系。” 然后黎小麦就近找了个咖啡馆。反正她的时间还很多，还是等那帮孩子被收拾了再去找陆沐生比较好。 实际上，从上个循环中发生的事情看，陆沐生应该就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她甚至怀疑，也许陆沐生一直在关注着她。不过这一切，只能在见到他之后再详细盘问了。 值得庆幸的是，陆沐生似乎并不排斥和她接触。 喝完了一杯咖啡，警局的回访电话打了过来，“您好，经核实，已经将相关人员抓获，会送回相关学校教育。感谢您为空之城的安全做出贡献，特此为您增加空之城好市民积分10分，目前您一共积分46分。如有其它疑问请咨询623382591。” 这个积分倒是给的很多嘛！黎小麦想到，之前她为了涨好市民积分做了很多事情，比如捡垃圾、扶老奶奶过马路之类的，但是这些事情给的积分实在太少了——这么看，还是举报给的分多。真是庄划算的买卖。 黎小麦想着，拍拍屁股站起身。 歇也歇够了，该去把那个家伙找回来了。 . 黎小麦跟着心跳的感觉慢慢地沿着人行道走着。这条人行道是直通时代大厦的，走在路上，可以一直看到高大现代的时代大厦在眼前闪闪发光。 而黎小麦手腕上的手表，也在缓慢而有力的跳动，随着她逐渐接近时代大厦，手表的跳动也越来越快了。 也许，陆沐生就在大厦里面？ 不过，关于时代大厦，黎小麦实在是有些不好的回忆。毕竟，上上个循环的今天，她在时代大厦里面目睹了被轻轨撞的血肉横飞的晓梅。她站在大厦的入口，给晓梅打了一个电话，确保她是在上班而不是在时代大厦吃炸蚯蚓，然后黎小麦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时代大厦内部。 陆沐生一定在这里。 因为她的手表已经开始狂跳了。 . 黎小麦把时代大厦上上下下跑了两遍，也没看见陆沐生的影子。 这个家伙，到底藏在哪里。 不过她可以确定他就在时代大厦，因为她的手表和她的心脏跳得一样快。 这一次，她决定从底层往上，一层一层地仔细找。然后她发现，越往上走，手表的速度越快，最后直到她来到了顶层的餐厅，那个她和晓梅一起吃炸蚯蚓的餐厅。 到了这里时，手表还在怦怦直跳，然而并不见陆沐生的身影。 唉，那么应该只有最后一个答案了——他应该在楼顶。 黎小麦可该怎么上去，她又不会飞檐走壁。 突然她灵机一动，来到了紧急楼梯，她爬到了最顶层，上面有一个小梯子直通楼顶，楼顶上有一个小小的板门，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开。 于是黎小麦爬了上去，用手推了推楼顶的板门，幸好，门没有锁。 她的心和她的手表咚咚咚地跳着。 然后她推开板门，翻身上了时代大厦的楼顶。 于是远远的，在深蓝的天空下，她看见一个小小的背影，坐在大楼的边缘。 是他吗？ 她的手表越跳越快。 她缓步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