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ASDF》 第1章 错位的锚点 弗洛林冷饮店外的遮阳伞下,哈利·波特正靠在一张锈迹斑斑的铁艺长椅上,用勺子顽强地凿着圣代顶上冻得硬邦邦的樱桃。这是他吹胀玛姬姑妈,被“妥善安置”到破釜酒吧的第三天。未成年,校外,对麻瓜使用魔法——没有审判,没有折断魔杖,甚至没有一封像样的吼叫信。谢天谢地,救世主的名号在福吉那里显然还值几个加隆,这难道不值得用一大份巧克力奶油圣代来好好“庆祝”一下吗?他眯起眼睛,懒散地打量着眼前生机勃勃街道。 在这样一个明媚得几乎有些不真实的午后,空气像被阳光烤化的糖浆。魁地奇精品店的橱窗贴满了火弩箭的巨幅海报,骑着扫帚的模特巫师不知疲倦地绕着圈,对路过的每一个行人抛着媚眼。“火弩箭!最高时速——保准游走球碰不到你的袍角!”店主洪亮的吆喝声隔着小半条街都能清晰地钻进耳朵。丽痕书店门口的年轻店员正面红耳赤地试图制服一摞掉在地上、正疯狂扭动并企图咬人脚踝的厚皮魔法书。他一边发出不亚于曼德拉草的尖叫,一边手忙脚乱地甩出一打石化咒,咒语的光芒几次险些击中无辜的路人,引来抱怨和怒视。远处,咿啦宠物商店的鸟架上,几只谷仓猫头鹰在温暖的阳光下惬意地打着盹,羽毛被晒得蓬松。一只脾气暴躁的雪鸮则显得极不耐烦,它猛地扭过头,狠狠啄了啄正为它殷勤梳理羽毛的店长的手指,引来一串含糊的抱怨。 “巫师界——”哈利最终轻轻地、几乎是无声地吐出了这几个字,嘴角扯起一个极其细微的、混合着淡淡讥讽和近乎苦涩的欣慰,“——真是‘优哉游哉’啊。” 他收回目光,机械地咀嚼着终于敲掉的带着冰碴的樱桃,品尝着这份弥漫在空气中、却与他格格不入、过于甜腻的和平,心中五味杂陈。 然而,这份强行维持的宁静,在下一秒被骤然撕裂——街角的垃圾箱旁,一股古老、阴冷、直刺骨髓的可怖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地面渗出。周围的空间像受潮的墙皮般剥落、卷曲,碎裂成无数闪烁的碎片,露出其后深邃、冰冷、绝非人类所能理解的黑暗虚空,贪婪地、疯狂地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与声音,将午后街巷的喧嚣瞬间扭曲成真空般的死寂。紧接着,未等任何人反应过来,那扭曲的漩涡中心猛地一阵收缩,随即像呕吐般,喷吐出一团破败的、看不清形状的暗红色物体,“噗”地一声抛向高空。旋即,漩涡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倏然消失无踪。 街角恢复了原状,阳光依旧明媚,远处魁地奇店主的吆喝声重新变得清晰可闻。仿佛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仅仅是一个阳光下的恶劣幻影。但空气中残留的冰冷寒意和正向地面坠落、与周围明媚景象格格不入的暗红色存在,都在尖叫着宣告——那绝不仅仅是幻觉。 “退后!” 哈利几乎是本能地低吼出声,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已经先于思维向后撤了半步,右手闪电般探入长袍内侧——冬青木魔杖瞬间滑入掌心,被他稳稳握住。就在那团不详的红色物体划过空中、即将重重砸向鹅卵石地面的瞬间,哈利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什么物体,而是一个人,一个被鲜血浸透、长袍破碎、生死不知的人! 就在他目光捕捉到那抹刺目猩红与熟悉身影轮廓的刹那,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汹涌的冲击,狠狠撞上了他。被无数保护魔咒隐形魔咒仔细隐藏起来的戒指,仿佛爆发出烙铁般的灼热,烫得他指骨一痛。几乎同时,一股同样滚烫的、混杂着恐慌与巨大悲伤的酸楚,毫无预兆地冲上了他的鼻尖和眼眶,让他瞬间视线模糊。大脑一片空白,所有关于魔法部、关于监视、关于自身处境的疑虑,在这股源自本能的情感洪流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自动做出了反应。 “羽加迪姆勒维维奥萨!”——下坠的身影被无形的力量托举,骇人的冲击力骤然减缓。 “愈合如初!快快复苏!”——没有片刻停顿,一连串治疗咒语如同暴雨,密集地洒落在那具残破不堪的身体上。 “速速变形!”——路边的废弃板条箱化作一张蓬松厚实的羽毛垫子,恰到好处地接住了缓缓落下的伤者。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只在眨眼间。周围被惊呆的路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尖叫,危机已暂告段落。空气中只残留着魔咒的微光和淡淡的血腥气。 “对不起,请让一让。”哈利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分开瞠目结舌、渐渐围拢上来的人群,单膝跪在羽毛垫旁。在周围的窃窃私语中,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了伤者那血迹斑斑、难以辨认面容的额头,闭上了眼睛。他的嘴唇快速而无声地翕动着,眉头紧锁,仿佛正进行着一场超越言语的、最隐秘而艰难的交谈,全身的肌肉都因极度专注而绷紧。 几秒钟后,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伤者身上那些最深、最骇人,连咒语都未能立刻完全闭合的伤口,边缘竟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珍珠般光泽,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苍白但完好无损的皮肤,只有伤者异常苍白的脸色和微弱的呼吸,昭示着方才真实的凶险。 “梅林的胡子啊!”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随即,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难以置信的掌声和欢呼。 “梅林在上!孩子,你……你简直是个天生的治疗师!”一位矮矮胖胖、围着围裙的女巫激动地抹着眼泪喊道。 “嘿!听着!”一个戴着镜片厚如酒瓶底的男巫挥舞着拳头,大声宣告,“如果魔法部那帮官僚敢为这个找你麻烦,我们所有人都会给你作证!你救了一条命!” “非常感谢,”哈利只是草草地向四周点头,他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在伤者被尘土和血污掩盖的面孔上,“抱歉,他是我的……朋友。”他的语气带着真诚的恳求,但更多的是不容打扰的急迫,“治疗还没完全结束,我们真的需要一点空间。” 善意的围观者们理解了,纷纷低声议论着,主动让开了一条通路。哈利用魔杖轻轻引导着漂浮的软垫,快步穿过人群,朝着破釜酒吧那扇熟悉的、昏暗的木门走去,将一街的议论留在了身后。 老汤姆早已守在门口,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敏捷地帮哈利拉开门,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充满了理解与支持。“如果需要任何东西,孩子,我一直在柜台后面。”他压低声音,殷勤地点头。 “多谢,汤姆。”哈利简短地回应,身影迅速没入酒吧内部熟悉的阴影里。 ———————— 破釜酒吧那间顶层客房里,唯一的光源来自墙角一支噼啪作响的蜡烛,以及小坩埚底下跳跃的蓝色火焰。 "再坚持一下,"哈利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对床上的人说,还是在安慰自己。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依旧绵软的身体安置在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动作轻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冬青木魔杖在他手中稳定地移动,一道又一道诊断和治疗魔法的微光如同夏夜的萤火虫,持续落在伤者身上。 "大量失血...魔力核心紊乱...灵魂破损..."每识别出一处伤势,哈利的眉头就锁得更紧一分。他转身回到那个临时架起的小坩埚旁,银质小刀在烛光下闪过一道寒光。窃语荠根被精确地削入锅中,药液在逆时针搅拌三圈后变成了稳定的浅蓝色。 就在他准备将药剂装瓶时,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闷咳。哈利猛地转身,正好对上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一双熟悉的、虽然因虚弱而略显涣散的天蓝色眼睛。 "...你差点就没命了。"哈利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像一根拉到了极限的弦。他迅速将药剂装瓶,回到床边,一手轻轻托起男人的后颈,一手将瓶口凑近那失血的嘴唇。"喝了它。"命令的口吻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男人异常温顺地吞咽着药水,喉结艰难地滚动。药水似乎立刻给了他一些力气,他重重地喘了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然后,一个苍白却无比真实的、带着劫后余生般明亮喜悦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哈利。” 那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却依然带着独特的韵律。男人吃力地抬起手,指尖因失血而冰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紧紧攥住了男孩的手腕。那力道,仿佛在抓住湍急河流中唯一的浮木。他的目光深深锁住哈利的脸,天蓝色的眼眸因虚弱而略显涣散,可其中翻涌的思念与失而复得的狂喜,却几乎要将哈利整个人吸进去。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壁炉内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对角巷隐约传来的、如同另一个世界般的叫卖声。在这片寂静里,哈利脸上强装的镇定,如同春日冰雪般一点点消融、崩塌。翡翠般的眼睛里迅速泛起无法隐藏的水光,在摇曳的烛光下闪闪发亮 男人手上的力道稍稍放轻,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哈利手腕内侧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弱的、令人心安的触感。他眼中的笑意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取代——那是一种混合着无尽愧疚与失而复得的珍视的温柔,几乎要将哈利溺毙。 “对不起,”他低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带着灼热的诚意和疼惜,“是我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这句话仿佛抽走了哈利全身最后一丝力气。 “哐当”一声轻响,空药瓶从他彻底脱力的手中滚落,无声地陷进陈旧的地毯里。他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所有的恐惧、焦虑、以及在绝望的分别中强撑起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只是颤抖着、轻轻地向前倾倒,如同归巢的倦鸟,将额头深深埋进男人颈窝那片尚且干净、温热的肌肤间。熟悉的、独属于这个人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魔药的清苦,以及那种铭刻在他灵魂底层的味道——瞬间将他包裹。哈利贪婪地呼吸着这令人安心的气息,感受着对方颈动脉一下下的跳动。 下一秒,一只虽然虚弱却异常稳定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背脊,另一只手则抬起来,手指深深插入他汗湿的黑发中,用一种珍视的力度轻轻抚摸着。这个简单却亲昵至极的拥抱,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哈利终于允许自己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后第一次真正地呼吸。 第2章 银色的证言 阳光白得刺眼,将对角巷的鹅卵石路面烤得滚烫,蒸腾起扭曲的热浪。西弗勒斯·斯内普刚踏出“O.皮聘药剂店”的门槛,一股混合着干药草和灰尘气味的闷热便扑面而来。他此行的目的是补充一批稀有的有铃兰花粉。然而,就在他步入这片令人不快的明亮时,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猛地攫住了他的目光—— 哈利·波特。 那个男孩正巧从隔壁那家永远弥漫着腐土与可疑甜香气的“泥巴角草药店”里钻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显然塞满了药材、显得鼓鼓囊囊的棕色纸袋。 斯内普立刻像幽灵般迅捷而无声地缩回了身侧药剂店门廊的阴影里。他漆黑的长袍几乎瞬间与阴暗的墙角融为一体,两道浓眉紧紧锁起,在鼻梁上方形成一个深刻的沟壑。 波特?独自一人?出现在泥巴角这个只要给够金加隆就能弄到VII级违禁品的药材店?这太反常了,反常得令人警惕。以他对那个波特——那个继承了他父亲所有鲁莽、冲动、对魔药学的兴趣仅限于在期末考试中勉强踩线及格的小混蛋——的了解,此刻他理应安分地(如果这个词能用在波特身上的话)窝在破釜酒吧那间由魔法部“慷慨”提供的免费房间里,为暂时摆脱他那麻瓜亲戚的监管而偷着乐,或者更可能的是,已经与韦斯莱家和那个万事通小姐混在一起,绝不该像个……像个正经的、有明确目的的魔药学徒一样,独自来采购这些看分量显然不是用于下一学年所需要的材料。 一瞬间,各种不祥的预感如同阴冷的蛇,悄无声息地滑过斯内普的心头。黑魔法材料?配制某种愚蠢透顶、注定会炸毁半个酒吧的恶作剧产物所需的原料?还是……更糟的情况?他猛地想起了不到一小时前,在校长办公室那顿食不知味的下午茶上,阿不思·邓布利多似乎极为不经意地提起,波特在对角巷后巷“见义勇为”,“救助”了一个身受重伤、来历不明的男人,并且表现出一些“出人意料”、“相当精湛”的伤口处理技巧。校长当时语焉不详,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闪烁,只将此事含糊地称之为一桩“值得赞扬的好事”,但那双锐利的、能看透人心的蓝眼睛,却分明向他传递着某种超越言语的、让他“留意”的清晰讯息。 该死的波特,永远在招惹麻烦,永远需要别人来收拾烂摊子! 他看着那男孩的身影在对角巷午后稀疏的人流中匆匆穿行,脑袋微低,仿佛怕被人认出,很快便消失在破釜酒吧那扇昏暗、不起眼的入口处。一种强烈的、基于多年双面间谍生涯培养出的直觉,让他没有丝毫犹豫,悄无声息地滑出了阴影,下一秒,已经站在了“泥角草药店”那扇挂着“营业中”歪斜木牌、散发着霉味的门内。 店内光线昏暗,弥漫着陈年泥土、腐烂植物根茎以及某种刺鼻香料混杂的浓烈气味,几乎令人窒息。店主,一个干瘪得如同皱缩苹果核的老巫师,正摇头晃脑地跟着柜台上破旧收音机里古怪男巫合唱团的新歌打着拍子。 斯内普用瘦削的指关节重重地敲了敲污浊不堪的玻璃柜台,声音冷硬:“刚才离开的那个男孩——他买了什么?” 老巫师被打断了兴致,脸上掠过一丝不满,但在认清来者后,立刻换上了谄媚的恭敬:“啊!是斯内普大师!大驾光临……这个嘛,您知道,我们这行有规矩,得保护顾客的**……” “下个季度,”斯内普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蛇一般的嘶嘶威胁,“或许我可以考虑,向你额外提供双倍剂量的还原剂供应合同。” 老巫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布满污垢的手指兴奋地搓动着,一本油腻发亮的账本被飞快地翻开到最新一页:“哦!刚才那位小先生,可是位爽快的大主顾!让我看看……嗯……上等的独角兽血液、提纯的银针草粉末,还有……品质极佳的月光石碎片?量可真不小,而且,恕我直言,都是些偏门又昂贵的货色。”他意味深长地做了个捻动手指的动作,暗示着价格不菲。 斯内普的心猛地一沉,独角兽血常用于净化,银针草用以安抚剧烈波动的精神,而月光石碎片……则几乎专用于稳定和修复受损的灵魂。这些材料组合在一起,其指向性明确得令人极度不安——用于处理灵魂层面创伤的高阶魔药! 灵魂创伤! 这个词像一道淬了剧毒的闪电,狠狠劈中了斯内普。波特需要治疗灵魂创伤?用在他自己身上?还是用在那个来路不明的“被救助者”身上?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极度危险!联想到波特那该死的、吸引麻烦的体质,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无法遏制地窜起:波特是不是又被卷入了某种远超他能力范围的黑暗事件?那个被他藏在破釜酒吧的伤者,会不会本身就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存在?一个精通黑魔法、灵魂受损的黑巫师?波特是否正被利用,在无知无觉中,协助某个邪恶的存在恢复力量?甚至更糟——夺魂咒? 一种混杂着尖锐恐惧(他坚决否认这与波特本人的安危有丝毫关系)和沸腾暴怒的情绪,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淹没了他。 他一句话也没再说,甚至没有瞥一眼那满脸期待的老巫师。猛地转身,黑袍在污浊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像一道愤怒的旋风,径直闯入了破釜酒吧昏暗、嘈杂的门厅。老汤姆在吧台后抬起手,似乎想打个招呼,但话语和动作都被斯内普周身散发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冷怒气彻底冻僵。他目标明确,径直扑向通往客房的狭窄、吱呀作响的木制楼梯。 他清楚地记得,魔法部将那个麻烦精安置在二楼的某个房间。楼梯在他沉重而急促的脚步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此刻,他混乱而愤怒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必须立刻阻止波特!在那个愚蠢的男孩被他泛滥的同情心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害死之前! 他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刹住脚步。没有敲门,没有警告,直接抽出魔杖对准门锁无声地施了 阿拉霍洞开。门锁应声弹开,斯内普粗暴地推开门,裹挟着一股寒意闯入室内,魔杖直指房间中央,用尽毕生所能凝聚的冰冷与威胁咆哮道: “波特!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声音戛然而止,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立。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靠近床边的矮桌上,一小簇幽蓝的魔法火焰正静静舔舐着坩埚底部。坩埚内一汪浅蓝色药液缓缓旋转,带着珍珠般的光泽。蒸腾起的螺旋状雾气彰显着其近乎完美的品质。桌下放着个鼓鼓囊囊的药袋,显然正是来自“泥吧角”的战利品。 而哈利·波特本人,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他一手端着一个盛满药液的小杯,另一只手则极其轻柔地托着一个陌生金发男人的后颈,小心翼翼地将药液喂到他唇边。男人半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闭着眼,顺从地吞咽着,他的额头几乎抵在哈利的锁骨处,显得异常虚弱和依赖。 这亲昵的、充满保护意味的姿态让斯内普感到无比刺眼和警觉。在他破门的巨响中,那个男人眼中一闪而过锐利的精光,但那光芒马上被一层恰到好处的虚弱覆盖。哈利也迅速转过头,脸上没有预料中的惊慌失措,只有一种被打扰的不悦和一种“果然来了”的了然。 “日安,斯内普教授。”面对气势汹汹举着魔杖的闯入者,哈利的声音异常平和,甚至带着一丝礼貌性的问候,“麻烦您稍等一下。”他说话的同时,将最后一点药水送入男人口中,另一只手在那个虚弱男人的后背轻轻摩挲,仿佛在安抚。这种超乎寻常的镇定,以及那毫不掩饰的、近乎本能的亲昵姿态,像一盆滚油骤然浇在斯内普沸腾的怒火上。 斯内普手中的魔杖没有丝毫下垂,依旧精准地指向目标。他的声音像是从千年冰窖的深处挤压出来,每个词都裹挟着刺骨的寒意:“解释,波特!”他低吼道,黑袍因压抑的怒气而微微颤抖,“你鬼鬼祟祟采购那些药材,究竟想做什么勾当?还有他——” 魔杖尖端危险地、带着凌厉风声猛地转向床上那个倚靠着哈利、面色苍白的男人。 “——这个需要你动用修复灵魂药剂的‘朋友’,”斯内普的声音里淬满了剧毒的讽刺,“又是何方神圣?” 哈利轻轻将空杯子放在矮桌上。他先细致地替男人拢了拢滑落的被角,才完全转过身,正面迎向斯内普那足以冻僵火焰的目光。他站起身,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置于斯内普和床铺之间,形成了一个清晰的保护姿态。 “基于我们共同面临的现状,以及您破门而入的‘关切’,”哈利平静地开口,“我可以告诉您的是,他的名字是莱昂·格拉汉姆。”他顿了顿,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斯内普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清晰而缓慢地补充:“他是我可以交付全部信任之人,我的灵魂伴侣。” “灵魂伴侣?” 斯内普重复着这个词,声音轻得像是在品味某种剧毒的滋味,但那双黑眼睛里的风暴却在瞬间凝聚成冰锥般的锐利。“告诉我,波特,”他嘶嘶地说,魔杖尖端危险地微微晃动,“你这个所谓的’灵魂伴侣’——我假设你明白这个词在魔法界所承载的、远超青春期荷尔蒙冲动的严肃性与古老契约的力量,而非女学生痴迷的那些无病呻吟的浪漫小说桥段——他,具体来自哪里?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以何种‘幸运’的方式,结识了这位迫切需要灵魂药剂来维持存在的‘伴侣’?” 他的嘴唇扭曲成一个极其恶毒的冷笑,”还是说,这整出蹩脚的戏码,只是你在某次典型的、不计后果的波特式冒险中,被某个精通精神蛊惑的黑巫师,用这个极具诱惑力的词汇和几句廉价的承诺,轻易蒙蔽了你那过于轻信的大脑?让我瞧瞧……一个十三岁的男孩,突然被告知自己是某个‘天选之人’,有个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从天而降——这难道不正是完美迎合了你内心深处那可悲的、渴望被特殊对待、渴望摆脱孤独的‘救世主’心态吗?告诉我,波特!” 就在哈利深吸一口气准备回答时,一个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沙哑,从床榻上响起: “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猛地转头,魔杖几乎条件反射般指向声源。只见他们话题的中心——那个莱昂·格拉汉姆,不知何时已经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半坐了起来,背倚着斑驳的床头。尽管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吸血鬼,每一次呼吸都显得短促而费力,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但那双天蓝色的眼眸却异常沉静。 “哦?” 斯内普的声音比北极的寒风还要冰冷刺骨,锐利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手术刀,试图解剖莱昂脸上每一丝肌肉的颤动,你认识我?” 莱昂·格拉汉姆轻微地摇了摇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都牵动了他体内隐秘的伤势,让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但他开口的声音依旧保持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和礼貌:“很遗憾,并非如此。我的家族——格拉汉姆家族,是世代恪守隐居誓言的古老血脉,遵循着远离主流魔法社会纷争的传统。家族成员从未在任何已知的魔法学校,包括霍格沃茨,有过就读记录。所以在今日之前,我并无幸与您这位魔药大师正式相识。” 他稍稍停顿,浅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积蓄力量,冲身旁正投来担忧目光的哈利微微点头,神色无比柔和。然后,他重新看向斯内普,语气依旧保持着克制与尊重,但内里却多了一份不容置疑: “但哈利确实对我提起过您。他对您在霍格沃茨,尤其是在保护学生方面的决心……评价很高。” 斯内普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讥讽的冷哼。 莱昂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应,继续说了下去,声音虽然因虚弱而略显低沉,却异常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房间里:“至于您刚才提到,哈利可能被所谓的‘救世主心态’所蛊惑……”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出鞘的剑锋,直直刺向斯内普,“我必须郑重地反对这种揣测。哈利·波特或许年轻,但他的经历赋予了他远超年龄的坚韧与判断力。轻视他的心智,将他所珍视的、用生命去捍卫的联系,简单而粗暴地归结为幼稚的虚荣或情感需求,这不仅对他极不公平,更是对局势的彻底误判。” 轻微地咳嗽了一声,苍白的脸颊因这压抑的震动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但他强忍着不适,迎向斯内普审视的目光,那双蓝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深邃而真诚的光芒: “而关于‘灵魂伴侣’的部分……” 莱昂的声音里注入了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它所承载的重量,确实远超凡俗的理解。它并非源于某种告知,或是任何可以被书写在羊皮纸上的契约。它源于灵魂本身无法否认的、跨越一切阻隔的共鸣与呼唤。就像一位真正的魔药大师,能够凭借多年浸淫培养出的、近乎本能的直觉,去辨别药材最细微的本质差异,而非仅仅依赖书本上冰冷的文字描述一样,” 他用了一个斯内普必然深有体会的领域来做类比,“灵魂之间的确认、吸引与最终的结合,更多是依靠内在的、无法伪造的直接感知。” 他稍稍前倾身体,尽管这个动作让他额角的冷汗更多了,但他的目光却牢牢锁住斯内普,语气无比笃定: “而我向您保证,斯内普教授,我与哈利之间这种联系的产生与存在,远非一时冲动或者少年人的轻信。其背后的真相与羁绊……远比您的猜测更为复杂、古老,其开端,也远比任何人,包括您,所能想象的都要早得多。” “复杂?古老?开端?” 斯内普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咀嚼着这些充满暗示的词语,仿佛要在齿间碾碎它们,榨取出隐藏的真相。然而,他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像被投入了肿胀药水般急剧膨胀。这个男人言辞间的笃定,以及那种维护波特时近乎本能的坚决态度,非但不能取信于他,反而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警惕。“你的保证,格拉汉姆先生,”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在粗糙的石面上滑行,“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毫无意义。” “我认为,” 哈利适时地插话,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镇定,但依旧不受控制地频频瞥向莱昂,显然极度担忧对方强撑的身体状态,“关于灵魂联系这种极其复杂、罕见且……私人化的魔法领域,任何武断的揣测都可能偏离真相。校长先生的智慧、见识以及对古老魔法的理解,无疑是最可靠的明灯。如果您没有异议,”他转向斯内普,语气礼貌而坚决,“我建议我们即刻请求与邓布利多教授会面,由他来裁断。” 莱昂向哈利投去一个极其温柔且充满支持的眼神,仿佛在赞许他的提议,他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完全同意。随后,坦然迎向斯内普那审视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视线,尽管虚弱让他的呼吸略显急促,但那湖蓝色的眼眸毫无闪躲,清澈见底,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自己的坦然。 斯内普阴沉着脸,下颌的线条绷得像石头一样硬。手中的魔杖依旧紧握,杖尖微微下沉,但警惕丝毫不减。眼前这个男人和哈利之间那种坚不可摧、浑然天成的默契与维护,让他清晰地意识到,普通的威胁与审问在此刻已然无效。他需要邓布利多——需要知道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格拉汉姆”和这段听起来如同童话般的“古老联系”背后,究竟缠绕着怎样危险的秘密。 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代表极度不情愿的、近乎窒息的冷哼。 “很好,”他嘶声道,嘴唇扭曲着,像是在吞咽什么极其苦涩的东西,“但愿邓布利多能有足够的……耐心和兴趣,听完你这套关于‘灵魂伴侣’的、精心编织的奇幻故事。” 几乎就在斯内普话音落下的瞬间,甚至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哈利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随意抬手整理衣领般抬起了右手——没有抽出魔杖,没有念出任何一个清晰的音节。 然后,奇迹发生了。 一股温暖、纯净、强大到令人心悸的银白色光芒,骤然从他摊开的掌心喷涌而出。那光芒在空中迅速凝聚、塑形,眨眼间化作一头体型硕大、威严无比的银白色雄狮。它拥有着清晰如实质的鬃毛和健壮的身躯,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力量,让房间内阴冷压抑的空气都为之一荡。这头守护神优雅地低下头,极其亲昵、充满依赖地蹭了蹭床上那个名为莱昂的男人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紧接着,未等任何人(尤其是斯内普)从那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银狮化作一道流光,如同它出现时那般迅捷,瞬间穿透墙壁,消失不见。 斯内普僵在原地,如同被最强大的石化咒精准命中。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大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蜡黄的面皮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死寂的青白。他死死地盯着哈利那只看似寻常、刚刚却施展了如此惊世骇俗魔法的手,仿佛第一次,真正地、彻底地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他自以为已经看透了的男孩。 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床上莱昂因强忍不适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令人窒息的死寂。 第3章 完美的未来 十分钟后,门外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橡木门被轻轻推开,阿不思·邓布利多站在门口,他月牙形的眼镜后,锐利的蓝眼睛迅速而细致地扫过整个房间——如临大敌的斯内普、床上虚弱的陌生男子,坚定的站在二人中间的哈利,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独特的魔法波动。 “一只令人惊叹的守护神,哈利。”邓布利多开口,声音一如往常般温和,但其中蕴含的严肃意味不容错辨,“如此强大而稳定的形态……这背后想必有一段同样非凡的故事。” 斯内普立刻上前一步,黑袍因他急促的动作而翻涌,他的声音因压抑的震惊和未消的怒火而显得有些尖锐:“阿不思!你必须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波特,他刚刚,徒手,没有魔杖,召唤了一个完整的、近乎实体的守护神!这绝非一个普通学生——甚至许多成年巫师——所能企及!”他的魔杖猛地指向莱昂,“而这个人,身负可疑的灵魂创伤,波特却声称这是他的“灵魂伴侣”,这整件事都荒谬至极!”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中闪过一丝极快、几乎难以捕捉的惊诧,但立刻被那种深不可测的平静所取代。他没有直接回应斯内普连珠炮似的警告,而是将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投向哈利:“我的孩子,”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引导性,“看来在这个我们自以为普通的夏天里,你独自经历了一些……远远超乎我们现有认知的事情。你愿意告诉我们,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哈利微微颔首,神情镇定。他侧过头,与床上的莱昂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眼神,那眼神中充满了无需言语的深厚默契与信任。 “邓布利多教授,斯内普教授,”哈利的声音清晰而稳定,他先向两位教授致意,然后目光主要落在邓布利多身上,“首先,我想您和斯内普教授或许都已经察觉到……我身上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斯内普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讽刺的冷哼)——“而这些变化的根源,在于一个即便对我自己而言,也曾经难以想象的事实:我不仅仅是你们此刻所认识的、十三岁的哈利·波特。”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最准确的措辞,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我……来自一个不同的时间点。在一次探索古老遗迹的意外中,我被卷入了一场狂暴的时空乱流,最终被强行抛回了过去——当我重新恢复意识时,我发现自己正坐在福吉部长对面,回到了十三岁的夏天。” 房间里瞬间陷入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 斯内普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空白的、纯粹的震惊,他那总是讥讽地紧抿着的嘴唇微微张开,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一直精准指向目标的魔杖尖端都因这巨大的冲击而微微下垂。邓布利多虽然依旧保持着坐姿,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许,身体向前微倾,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 “来自……未来?”邓布利多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平稳,但内里的震动清晰可辨,“哈利,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严肃的声明。” “我理解这听起来多么令人难以置信,”哈利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翠绿的眼睛毫不闪避地迎上斯内普仿佛要将他刺穿的目光,然后转向邓布利多,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但除了那些略显突兀的魔法技巧,我可以提供一些信息——它们有的即将发生,有的早已存在只是不为人知,并且都可以在短时间内被您亲自验证。” 他略作停顿,试图在记忆的长河中精准地打捞某些片段。 “首先,关于即将开始的新学年。您已经邀请了一位新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以填补洛哈特留下的空缺。他是莱姆斯·约翰·卢平,一位才华横溢,但生活颇为坎坷的巫师。” 斯内普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充满厌恶的嘶声,显然对“卢平”这个名字反应激烈。 哈利没有理会,继续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然而,卢平教授有一个必须严格保守的秘密,这也是他过去求职屡屡受挫的原因——他是一名狼人。在满月期间,他需要服用一种极其复杂的魔药来维持理智,而能够稳定熬制这种‘狼毒药剂’的人……”哈利的目光短暂地扫过斯内普那极度阴沉的侧脸,“……在霍格沃茨,乃至整个英国魔法界,都屈指可数。这个秘密在学期末会因为一系列意外而暴露,并最终导致他再次离开。” 邓布利多静静地听着,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评估每一个词的重量。 哈利继续道,目光转向邓布利多:“第二个证明,关乎一个被埋葬的真相,以及一个正在发生的、巨大的不公。小矮星彼得——他并没有如世人所知的那样,被小天狼星.布莱克炸得尸骨无存。他是一个非法的阿尼马格斯,动物形态是老鼠。而此刻,他就藏身在韦斯莱家,作为他们小儿子的缺了一根趾头的宠物斑斑。他才是赤胆忠心咒的保密人——真正出卖我父母,并栽赃小天狼星的人,是他。” “荒谬!”斯内普厉声喝道,但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确定。卢平的秘密或许还能解释为有知情人告密,但小矮星彼得……这太具体,太匪夷所思,却又隐隐击中了他内心某个长久以来的怀疑。 “而第三个证明,”哈利的声音低沉下去,带上了一种冰冷的、仿佛触及命运核心的宿命感,“关乎一切的开端,那个导致伏地魔执着于追杀一个婴儿的根源——预言。”他清晰地、一字不差地复述出那个曾决定了他一生的预言关:“……拥有征服黑魔头力量的人将于七月底诞生……黑魔王会将他标记为同等对手……他拥有黑魔头所不了解的力量……他们中间必有一个死在另一个手上,因为两者不能同时活着……” 当哈利吐出“两者不能同时活着”,邓布利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箭矢击中。连斯内普都屏住了呼吸,脸上血色尽褪。 “这个特里劳妮教授做出的预言,被当时在猪头酒吧偷听、急于讨好主人的食死徒听到了一半。”哈利看向斯内普,语气中没有指责,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平静,“他将其报告给了伏地魔,从而导致伏地魔锁定了当时符合条件的两对凤凰社成员夫妇的孩子——我和纳威·隆巴顿。他选择了相信预言指向我,于是,在1981年10月31日晚上,来到了戈德里克山谷。”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斯内普的脸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他像一尊被雷击中的石像般僵立着,黑眼睛里是翻江倒海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痛苦与难以置信。这些细节,尤其是预言的确切措辞,绝非外人所能知晓。 “而记载了完整预言的水晶球,”哈利最后说道,目光锐利地看向邓布利多,“至今仍然存在。它被存放在魔法部神秘事务司,那间布满预言球架子的拱形地下房间里。它的具体位置是——第97排。” 邓布利多深深地、久久地凝视着哈利,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本身,许久,他才用一种带着明显震动与一丝深重疲惫的沙哑嗓音,低沉地说道: “……remarkable……”他轻声说,这个词更像是一声叹息,承载着无数未竟的思绪,“你所揭示的……不仅仅是秘密,更是……命运的轨迹。” 他虽然没有直接说“我相信你”,但那彻底改变的眼神和沉重的语气,已经表明他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他缓缓将目光转向床上沉默的莱昂·格拉汉姆。 “那么,这位先生,”邓布利多的语气恢复了大部分的温和,但其中的探究意味更加浓重,“在这场……跨越时间的风暴中,你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问题被直接抛向了床上的莱昂·格拉汉姆。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苍白却难掩俊朗的脸上。斯内普的视线像冰冷的探针,哈利的目光带着无声的支持,而邓布利多的眼神则深邃如古井,等待着答案。 莱昂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更正式地坐直身体,但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额角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哈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后背,动作熟练而自然。 “……角色?” 莱昂终于开口,声音比哈利更加沙哑、虚弱,仿佛每个字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但他的语调却奇异地平稳,带着一种历经磨砺后的沉静。“我扮演的,大概是一个……不肯接受命运的傻瓜的角色,邓布利多教授。” 他艰难地抬起眼睑,那双天蓝色的眼眸虽然因虚弱而显得有些涣散,却依旧清澈、坦诚地迎向邓布利多的目光。 “那是在哈利十九岁那年,”他缓缓开口,眼神有些悠远,“我们在一片远离英国的魔法森林里相遇。当时,他正在独自追踪一些危险的痕迹。而我正遵循家族传统在那片区域研习一些……世代守护的秘法。”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调动遥远却清晰的记忆。 “初次见面并不愉快,甚至险些因为误解而冲突。”他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但很快,我们发现彼此的目标一致。哈利……他有着超乎年龄的坚韧与勇气,而我所掌握的一些小技巧,恰好能弥补他当时……经验的不足。” “于是你们开始同行?”邓布利多温和地追问。 “是的,”莱昂的目光与哈利短暂交汇,“后来,我们结伴而行,从迷雾的山谷到被遗忘的遗迹。他带我见识了更广阔、充满希望的新世界,而我也将家族传承中不涉及核心禁忌的部分……悉心分享给他。我们相互扶持,共同面对了许多考验。”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带着不容错辨的诚挚: “时光流逝,情感在相互理解与扶持中悄然滋长。后来……在几位共同朋友的见证与鼓励下,我向他表明了深藏已久的心意。我此生最庆幸的,便是他接受了那份或许过于笨拙的请求。”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泛起不可思议的光彩: “而最神奇的恩赐,降临于我们缔结婚姻誓言的时刻。当我们彼此承诺,灵魂共鸣达到极致时,一种无法人为缔结的古老契约——灵魂伴侣契约——将我们的命运彻底联结。然而,”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那光彩被一层深重的阴霾取代。 “就在我们婚后不久,时间……带来了最可怕的分离。”莱昂的声音开始微微发颤,哈利扶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要分担那份痛苦。“我眼睁睁看着哈利消失在我面前”莱昂的声音变得急促而痛苦: “我冲过去想抓住他,拼尽全力伸出手,却只来得及碰到他的指尖……那一点温度瞬间消散。然后,他就消失了。就在我眼前,被那个狂暴的、贪婪的漩涡彻底吞没。契约联结的另一端瞬间变得一片冰冷、虚无,不是死亡带来的那种断裂,而是一种被无限拉远、几乎要彻底湮灭的、微弱到令人绝望的感应。” 他天蓝色的眼眸里是彻骨的痛苦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找遍了所有能找到关于时间的古老记载,所有的结论都一样:几乎不可能找回,强行追溯的代价是施法者的全部——生命,魔力,甚至灵魂都会被撕碎。” “但契约的感应还在,虽然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但它还在。”莱昂的声音里爆发出一种决绝,“这就够了。我不需要’可能’,我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哪怕用我的一切去换,能再次找到他的机会。我找很久,最终找到了一个被封印在家族禁地最深处的法阵,一个被列为绝对禁忌的追溯阵法。启动它的代价,如记载所言,残酷至极。我燃烧了几乎所有魔力作为引作为燃料,将我们之间的灵魂契约作为’锚点’”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又虚弱地垂了下去。 “我成功了……也几乎彻底毁灭了自己。但当我再次睁开眼,看到哈利……我就知道,这一切都值得。” 他的声音最终归于疲惫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所以,邓布利多教授,斯内普教授……如果非要定义我的’角色’……我是一名追随者。我来到这里,并非出于任何阴谋或算计。我只是一个……用尽所有,拼死游回伴侣身边的傻瓜。” 他的目光转向哈利,那眼神中蕴含的深沉情感,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是历经生死后的疲惫,更是失而复得的、近乎虔诚的珍视。哈利也回望着他,绿眼睛里充满了痛惜与无比坚定的温柔。他握住伴侣的手,深吸一口气,转向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眼神坦诚而炽热: “我……我和莱昂的回归,源自一场谁也无法预料的、可怕的意外。但我坚信这一切不是没有意义的,既然命运将我抛回这个一切尚未开始的时间点,我们希望能利用对未来的了解,争取一个——更加完美的未来。” 第4章 誓言的重量 “‘更加完美的未来’……”邓布利多缓缓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低沉得仿佛在掂量它的重量。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变得悠远,像是穿透了橡木墙壁,凝视着无数条交织的时间长河。良久,他才重新聚焦在哈利身上,那双锐利的蓝眼睛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哈利,你今晚揭示的一切……其意义恐怕远超我们此刻的想象。我想,我们确实需要一场漫长而严肃的谈话。关乎未来,关乎汤姆,也关乎许多必须共同承担的责任。” “我明白,教授。”哈利毫不犹豫,翠绿的眼睛迎上审视的目光,“事实上,即使斯内普教授今晚没有出现,我也计划在安顿好莱昂后尽快请求和您们的会面。我相信……我的记忆能提供一些帮助。” 可当视线转向床上气息微弱的莱昂时,那份谈论未来时的锐利的立刻化做深切的担忧。“但不是现在,”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诚挚的恳求,“莱昂为了找到我,几乎付出了一切。他的伤势,尤其是灵魂层面的创伤,远非普通治疗魔法或魔药能够稳定。”他重新看向邓布利多,“我能否恳请您破例,允许他在医疗翼接受庞弗雷夫人的照料?霍格沃茨的古老魔法能为他虚弱的灵魂提供一些庇护。”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邓布利多和一旁沉默如黑色阴影的斯内普:“如果他的存在令您有丝毫疑虑——我愿意在此立下最严苛的牢不可破咒,以我的性命和魔法起誓,他对霍格沃茨绝无半分恶意。” 片刻后,斯内普皱起眉毛,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倒是一个……符合逻辑的提议,阿不思,既然波特如此’确信’……” “不,哈利。” 邓布利多的声音温和却坚定地打断了斯内普,也让哈利准备继续陈述的话堵在了喉咙里。老校长缓缓摇头,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里没有怀疑,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近乎怜悯的智慧。 “我不会要求,也不会允许你立下那样的誓言。”他清晰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终结这个话题的份量。 “一个以生命为抵押的契约,其重量足以压垮任何灵魂,尤其是……一个已经背负了太多命运的年轻灵魂。信任,一旦需要依靠如此极端的手段来维系,其本身便已失去了最珍贵的内核。” 他的目光扫过斯内普,后者脸上写满了不赞同,但终究没有出声反驳。 邓布利多将视线重新投回哈利身上,语气变得愈发沉稳而有力:“我相信的不是一个咒语能带来的强制约束,哈利。我相信的是你——是你在揭示真相时的勇气与坦诚,是你在面对未知威胁时选择站出来承担的责任感,更是你此刻,愿意为了守护一个人而赌上自己一切的这份……炽热而纯粹的决心。” 他微微前倾身体,蓝眼睛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这份决心本身,比任何魔法契约都更具有说服力。它让我看到了你的忠诚和……爱。而历史一次又一次地证明,这两种力量,远比恐惧和强制更能指引我们走向正确的道路。”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让这番话沉淀下去,然后才继续道,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决定: “所以,答案是:可以。莱昂·格拉汉姆先生将在霍格沃茨医疗翼得到他所需的一切照料。霍格沃茨的古老魔法会庇护他,波比和西弗勒斯会尽力治疗他。我们给予这份信任,并非轻率,而是基于对你判断的尊重,以及对我们这座古老城堡的信心。” “谢谢您!校长!”哈利的声音里充满了如释重负的震颤和深深的感激。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转向魔药大师,语气平和却不容拒绝,“要辛苦你和波比共同制定一套详尽的治疗方案,重点在于灵魂稳固与生命力的补充。”斯内普的下颌线绷紧得像一块岩石,脸上每一道纹路都写满了不赞同,但他最终只是用那双黑眼睛狠狠剜了哈利和莱昂一眼,几不可察地、极其勉强地点了一下头。 “现在,”邓布利多站起身,“让我们先确保格拉汉姆先生得到应有的照料。”接着,他的目光回到哈利身上,“那么,哈利,明天上午十点,在我的办公室。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那个……’更加完美的未来’。” “我明白。”哈利郑重颔首。 邓布利多不再多言,平静地转向门口。斯内普已像一道黑色阴影滑出门外,黑袍在走廊昏暗光线下翻滚如蓄势的蝙蝠。 ———- 医疗翼里弥漫着消毒剂与白鲜的气味。庞弗雷夫人已经等在靠近门口的病床边,双手叉腰,表情严肃,但锐利的眼睛里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好奇。 "把他放平,波特先生,"她指挥道,魔杖已经亮起了诊断性的光芒,"让我看看这位...特殊病人的情况。" 哈利小心翼翼地扶着莱昂躺下。当诊断魔法的光芒扫过莱昂苍白的脸庞时,庞弗雷夫人的眉头越皱越紧。 "梅林在上..."她倒吸一口冷气,"这不仅仅是魔力枯竭和内脏损伤。他的灵魂简直像是被撕成碎片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她转向哈利,语气严厉,"这种伤势,普通的治疗根本无济于事!" 哈利立即从魔法口袋里取出一个水晶瓶,里面盛着的蓝色药液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庞弗雷夫人,"他谨慎地递过去,"这是我根据一些秘方熬制的‘安魂剂’。在莱昂情况最危急的时候,我给他服用过几次,暂时稳住了灵魂力量的持续流失。或许能作为辅助治疗。” 斯内普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那个水晶瓶。以他魔药大师的毒辣眼光,一眼就看出这药剂的非凡之处——那均匀剔透的质地、温润的光泽,分明是经过极其精密的魔力调和才能达到的完美状态。 "安魂剂..."斯内普低沉地重复,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震动。他蜡黄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阴影——那是惊疑、审视,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如果这药剂真是波特亲手熬制的,那意味着未来的波特在魔药学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令人震惊的高度。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刺,深深扎进了他惯有的轻视之中。 庞弗雷夫人接过药剂仔细查验后,严肃地点点头:”成色确实纯正得惊人,波特先生。我会在后续治疗中酌情使用。”哈利感激地点点头,然后郑重地开口: "庞弗雷夫人,邓布利多校长,莱昂的创伤需要特殊的稳定环境。而我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灵魂层面的联结,"他小心的没有直接说出灵魂伴侣这个词,"在近距离下,这种联结能起到不可替代的安抚作用。因此,我恳请允许我留在医疗翼陪护他。" 庞弗雷夫人立刻皱起眉头:"波特先生,医疗翼的规定很明确!只有病人才能留宿,而且你自己也急需休息..." “波比,"邓布利多温和地打断她,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哈利身上,"在特殊情况下,规定应该为生命让路。"他顿了顿,蓝眼睛中闪烁着深思的光芒,"某些灵魂层面的联结确实蕴含着古老而强大的治愈力量...如果这对格拉汉姆先生的康复有益,并且哈利自己坚持..……"他看向哈利,寻求确认。 哈利郑重地点头:"是的,校长,我坚持。" 邓布利多微微颔首:"那么,在格拉汉姆先生情况稳定之前,你可以留在这里。但是,"他的语气转为严肃,"你必须严格遵守庞弗雷夫人的一切安排,不能影响其他病人,也要保证自己的基本休息。" "我保证,谢谢您,校长。"哈利终于松了口气。 斯内普在一旁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但没有出言反对。在涉及灵魂魔法的玄奥领域,即便是他也清楚,邓布利多的判断往往基于更深层的考量。 邓布利多最后深深地看了病床上的莱昂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哈利:"那么,我们就不打扰病人休息了。"他对庞弗雷夫人点头示意,"波比,这里就交给你了。" 他又转向斯内普:"西弗勒斯,我们该走了。" 斯内普阴鸷的目光最后扫过哈利和莱昂,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会盯着你们",然后才猛地转身,黑袍翻滚,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医疗翼。邓布利多则迈着沉稳的步伐跟在后面。 当医疗翼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哈利才真正松懈下来。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了莱昂露在被子外的手。莱昂缓缓睁开眼,湖蓝色的眼眸中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却漾开一丝暖意的调侃:"''灵魂联结的安抚作用''?我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哈利脸上浮现出疲惫却真实的微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莱昂的手背:"不然呢?难道要我实话实说,说我一刻也舍不得让你离开我的视线?那样的话,我怀疑斯内普教授会当场把晚餐吐出来。" 昏暗的灯光下,两人相视而笑,手指紧紧交缠。 第5章 信任的基石 第二天清晨,霍格沃茨校长室。 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照亮了旋转的银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凝重。邓布利多坐在他的办公桌后,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显得格外深邃。斯内普则像一尊黑色的雕像,站在一侧的阴影里,双臂环抱,脸色比平时更加阴沉蜡黄。 “放轻松,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温和地说,“在真相主动叩门之前,过多的假设往往会蒙蔽我们的双眼。” 斯内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在波特身上,假设最坏情况是一种基本的生存智慧,校长。” 十点整,壁炉的火焰骤然变为鲜亮的翠绿色。飞路粉的烟尘中,一个瘦削的身影略显踉跄地迈了出来,熟练地拍打着长袍上的灰烬。 “早上好,邓布利多教授,斯内普教授。”哈利·波特抬起头,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亲近。 “早上好,哈利,”邓布利多温和地招呼他坐下,“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是的,校长,斯内普教授。”哈利直接走到冥想盆边抽出魔杖,缓缓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当他抽出银丝般的记忆时,那数量之多让两位见多识广的巫师都暗自心惊。他将这些闪烁着光泽的记忆小心放入石盆,然后转向他们,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记忆无法说谎,它是最忠实的见证者。”哈利的绿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我能有幸邀请两位,与我一同进行一场……小小的回忆之旅吗?” 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对视一眼,随后三人一同将脸埋入了那片银光荡漾的记忆之海。 接下来的时间,对两位旁观者而言无异于一场缓慢而残酷的精神凌迟。上百名摄魂怪如同腐烂的裹尸布,在魁地奇球场上方结成绝望的阴云;尖叫棚屋内,时间转换器的齿轮飞速倒转,哈利对卢平呐喊“他(小天狼星)是我的教父!”;迷宫深处,塞德里克·迪戈里那张英俊的脸上凝固着最后的惊愕,复活的黑魔王在闪回咒连接下魔杖交织的金光中发出嘶吼;小天狼星坠落神秘事务司那扇冰冷的拱门,邓布利多与伏地魔在魔法部大厅惊天动地的对决;岩洞中,邓布利多喝下那盆令人痛苦的魔药后虚弱不堪、痛苦哀求;天文塔上,那道绿光闪过,伟大的白巫师如同断线木偶般从塔楼坠落,而哈利被禁锢在隐身衣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声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脸颊;流亡途中刻骨的寒冷与饥饿;赫敏·格兰杰在马尔福庄园被贝拉特里克斯折磨时发出的尖叫;斯内普本人临死前,紧紧抓着哈利的袍襟,凝视着那双与莉莉一模一样的绿眼睛,用尽最后力气吐出的遗言——“看……着……我”,以及随之涌出的、银蓝色如珍珠般的记忆;还有,最终,哈利独自一人平静地走向禁林,走向他的死亡,复活石映照出逝去的亲人,他轻声说:“我准备好了。赴死。” 当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猛地从冥想盆中抬起头时,办公室里一片死寂。老校长脸上满是泪痕,湛蓝的眼睛里盛满了无法形容的悲痛与愧疚,他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哈利……我的孩子,我们……我让你承受了太多……这本不该是你背负的……对不起……” 斯内普的脸色是骇人的惨白。他猛地转过身,用宽大的黑袍背对着办公室,肩膀僵硬地耸起,每一个线条都透出极力压抑的震动。他必须运用全部的大脑封闭术才能压制住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愤怒、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针对邓布利多计划的冰冷怒火,以及面对莉莉的孩子所经历的一切而产生的、他绝不承认的刺痛。 “邓布利多教授,请不要这样说。”哈利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历经千帆后的平静,“我理解每一个选择背后的不得已。而这一次,”他环顾这间熟悉的办公室,目光扫过办公桌上熟悉的银器,最终落回两位身心俱疲的教授身上,脸上绽开一个混合着伤痕与希望的笑容,“我们拥有了重来的机会。我们会做得更好。我保证。” 就在这时,西弗勒斯·斯内普猛地动了一下。他没有转身,依旧用黑袍的宽阔后背对着他们,但他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双手暴露在身侧,显示出他正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他从牙缝里挤出嘶嘶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毒液,却又带着一种奇怪的、被压抑的颤抖,与其说是针对哈利,不如说是针对邓布利多,以及那个刚刚目睹的、令人发指的“计划”: “理解?‘不得已’?”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肩膀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一个精心设计的、通往屠宰场的圈套……而你邓布利多”他终于半转过身,侧脸线条僵硬如石雕,漆黑的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死死盯住邓布利多,“你早就知道!你让他去送死!你把她……莉莉儿子的命……当作你棋盘上又一枚可以牺牲的棋子!”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暴怒和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痛苦。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声音带着痛苦,试图解释。 但哈利的声音平静地插了进来,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两人的情绪:“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的咆哮戛然而止,他猛地将那双燃烧着怒火和更多复杂情绪的眼睛转向哈利,仿佛想用目光将他刺穿。 哈利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他的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理解。“我母亲的选择,是为了救我。邓布利多教授的选择,是为了给魔法界一个最终胜利的机会。而我的选择,”他顿了顿,绿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是走进禁林。没有人强迫我。那是我自己的决定。为了结束战争,为了保护像霍格沃茨里每一个……像纳威、像卢娜、和无数无辜的人。也包括,”他的目光在斯内普脸上停留了片刻,“那些虽然刻薄,但一直在暗中守护着这所学校的人。” 斯内普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哈利的目光在两位教授之间扫过,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但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决断:“过去无法改变。但我们拥有现在,以及未来。伏地魔还活着,魂器还存在。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更好的计划。”他再次强调,目光依次看过邓布利多和斯内普僵硬的背影,“我已经不想再承受失去——无论是霍格沃茨的任何一个学生,教授,还是……”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蕴含着一丝极为私密却无比坚定的情感,“……还是我失而复得、拼尽一切才回到我身边的伴侣。正因如此,我才会站在这里,带着未来的记忆与教训,不仅仅是寻求庇护,更是……恳请二位的帮助与信任。我们需要并肩作战。” 邓布利多站了起来,他绕过办公桌,走到哈利面前。老人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蓝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你得到了,哈利。”邓布利多的语气无比郑重,带着承诺的重量,“你赢得了我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合作。莱昂·格拉汉姆先生将在霍格沃茨得到最完善的保护和照顾,他将被视为学校最尊贵的客人。我以霍格沃茨校长的名义向你保证。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你带来的这份……来自未来的宝贵地图,确保这一次,我们以最小的代价,走向那个光明的结局。” 哈利心中那块最大的石头,终于彻底落地。 第6章 午夜大冒险 午夜过后的校长办公室被一种凝重的寂静所笼罩,唯有那些精巧的银制小玩意儿在桌上嗡嗡旋转,发出细微而持续的声响,仿佛在不安地窃窃私语。西弗勒斯·斯内普像一头被囚禁在笼中的黑色猛兽,在厚实的地毯上来回踱步,翻滚的长袍下摆带起一阵阵阴冷的气流。 阿不思·邓布利多没有坐在他惯常的那把高背椅上。他站在壁炉前,双手指尖相对,支成塔状抵着下巴,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穿透镜片,深深地凝视着炉栅中仅存的、泛着红光的余烬。冥想盆此刻静静地安置在桌角,盆底那些银色的记忆不再飘动,但它们所揭示的、令人心悸的未来,却沉重地压在两位巫师心头。 “持续的踱步,西弗勒斯,并不能为我们理清纷乱的线团。”邓布利多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平日里罕见的、深深的疲惫。 斯内普猛地刹住脚步,转过身,脸上因强压下的激烈情绪而透出一种不自然的潮红。“理清线团?”他声音嘶哑地重复道,带着一种危险的、近乎讥讽的语调,“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是一个顶着杀人犯名头、在阿兹卡班腐烂了十二年的无辜者!而真正的叛徒,那个卑鄙的、擅长装死的耗子,此刻正揣在一个韦斯莱家男孩的马甲口袋里,打着呼噜!”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毒蛇在吐信。 “而这……这仅仅是开胃菜。黑魔王的一片灵魂,就像一颗毒瘤,几十年来一直寄生在霍格沃茨的围墙内,而我们却像瞎子一样毫无察觉!” “保持冷静,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锐利地转向他,镜片后的目光如同冰层下的火焰,“愤怒和焦躁,此刻是我们最需要警惕的敌人。哈利给予了我们一份无比沉重的礼物,在我们被情绪淹没之前,我们更应该思考如何利用它。” 斯内普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他猛地扭过头,避开那道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下颌绷紧的线条显示出他正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一阵漫长而压抑的沉默之后,他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如同耳语般的声音说道,那声音里浸满了冰冷的恨意:“……那只老鼠……彼得……必须为他的背叛付出代价。” “他会的,”邓布利多的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决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我们必须分清主次。小天狼星·布莱克的事,证据链条清晰,他暂时不会构成更大的威胁。但那个魂器……”老人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每多一分钟留在城堡里,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对所有师生的安全都是无法估量的威胁。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现在?去有求必应屋?”斯内普转回身,眉头紧锁,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在这深更半夜,像两个鬼鬼祟祟的窃贼?” “我更愿意将自己视作两名尽职尽责的猎场看守,在夜幕的掩护下,去清除一头潜入我们领地的凶猛恶兽。”邓布利多说着,缓缓站起身。栖息在镀金栖枝上的福克斯似乎感应到什么,发出一声轻柔的鸣叫,振翅飞起,轻盈地落在了老人的肩头。“尽管我们已经在哈利的记忆里见过它,但我们必须亲眼确认,冰冷的现实是否与那段记忆吻合——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邓布利多的目光扫过冥想盆,最终定格在斯内普脸上,眼神无比坚定,“那么,摧毁它,就是我们此刻不可推卸的首要责任。” 斯内普死死地盯着邓布利多,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犹豫。几秒钟后,他紧绷的下巴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从喉咙深处挤出:“……如您所愿,校长。” 邓布利多走向冥想盆,老魔杖轻轻一点,再次重播关于那顶冠冕的特定记忆,银色的光辉在他专注的蓝眼睛里闪烁。他仔细审视着记忆中冠冕被藏匿的杂乱环境,感知着那几乎微不可察的黑暗波动。“我们需要一个’用来藏东西的地方’,”他低声沉吟,仿佛在提醒自己,又像是在对城堡本身诉说。 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校长办公室,石兽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室内凝重的空气。霍格沃茨的走廊沉浸在午夜最深的睡梦中,墙壁上悬挂的火炬投下摇曳不安的光影,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他们踏着厚软的地毯,像两道幽灵般穿过空旷的拱廊,只有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声暗示着他们的行进。 片刻之后,两人站在八楼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空荡荡的墙壁光滑冰冷。 “我们需要一个藏东西的地方……”邓布利多低声说着,在挂毯前来回走了三次,集中精神。 一扇非常光滑、没有任何标记的门悄然出现。邓布利多握住黄铜门把手,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灰尘、腐朽纸张和金属锈蚀的气味扑面而来。 门后的景象,即使是对现状已有所了解的邓布利多,也不禁微微吸气。这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巨大无比的仓库,仿佛整个城堡千年以来被遗忘、丢弃、隐藏的物品都堆积于此。破损的桌椅堆成小山,散架的天文仪器和锈蚀的盔甲混杂其中,无数书籍像崩塌的城墙般倾斜着,各种千奇百怪的物品——从缺了口的坩埚到断了弦的里拉琴,从缠满蛛网的烛台到看不出原形的魔法道具——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望不到尽头。 “令人印象深刻,不是吗?”邓布利多轻声道,魔杖尖端亮起一团稳定的白光,驱散了门口的黑暗。 “令人作呕。”斯内普干巴巴地评价,用魔杖嫌恶地拨开脚边一个长满毛绒霉菌的靠垫,“在一个千年垃圾堆里找一个王冠?这简直荒谬。” “但我们必须尝试。”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锐利,他开始小心翼翼地走进这片杂物的迷宫,“留意一个戴着冠冕的男巫半身雕像。哈利记忆中的影像并不清晰,但我们知道目标。” 搜寻工作缓慢而令人沮丧。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在魔杖的光束中飞舞。斯内普的眉头始终紧锁,打出无数咒语试图在杂乱无章中检测到任何可能带有黑魔法痕迹的异常波动。他们绕过一堆摇摇欲坠的破椅子,爬过一个塞满了旧袍子的巨大衣柜的顶部,不时需要低头避开悬挂下来的破吊灯或生锈的链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只有他们踩在杂物上发出的嘎吱声和偶尔物品滑落的闷响 “我假设,”在一片令人压抑的寂静中,斯内普突然开口,声音因屏息和厌恶而更加低沉,“我们伟大的、知晓一切的救世主,在分享了这段……宝贵的记忆之后,难道就没有附赠一张哪怕是最简略的……地图?” 邓布利多的声音从一堆歪斜的书架后传来,带着一丝无奈的幽默:“恐怕没有,西弗勒斯。或许他认为,亲身体验霍格沃茨的‘历史积淀’,是每位校长和教授的必修课。” “或者他单纯享受看到我们在这种地方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斯内普辛辣地讽刺,同时用魔杖挑起一个布满黏糊糊污渍的盒子,看了一眼又嫌弃地让它掉回杂物堆。 “耐心,西弗勒斯,耐心是……”邓布利多的话突然顿住,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等等……过来看看这个!” 斯内普立刻警觉地绕过一堆破铜烂铁,看到邓布利多正站在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那里立着一个古老、布满划痕的黑刺李木大衣柜,即使在满屋杂物中,它也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消失柜。”斯内普眯起眼睛,立刻认了出来,“波特的记忆里提到过。另一个在博金-博克商店。” “没错。”邓布利多用魔杖谨慎地检测着柜子周围残留的微弱魔法波动,神情凝重,“汤姆学生时代就发现了它的秘密……他选择这里藏匿魂器,并非偶然。这里足够隐蔽,也足够黑暗,能掩盖魂器的气息。” 这个发现让气氛更加凝重。他们以消失柜为中心,扩大了搜索范围。又过了将近半小时,斯内普的耐心几乎耗尽,考虑是否要用更高效的魔法来清理这片区域时,邓布利多再次发出了声音,这次带着确凿的发现。 “西弗勒斯!这里!” 斯内普快步走过去,只见在一个倾倒的讲台后面,一个落满厚厚灰尘的男巫半身雕像静静地立在阴影里。而雕像的头上,正戴着一顶布满污垢、黯淡无光的旧头冠。它看起来毫不起眼,就像这屋里成千上万的废弃物一样,但那头冠的造型古朴,顶端一只展开翅膀的鹰的轮廓依稀可辨——拉文克劳的象征。 “就是它……”邓布利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没有贸然触碰,而是看向斯内普。 斯内普上前一步,举起魔杖,低声念出一连串复杂的咒语。随着咒语的光晕笼罩头冠,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冰冷了几分。 “强大的黑魔法污染……扭曲的灵魂碎片……令人作呕的邪恶共鸣。”他最终确认,声音像浸透了寒冰,“是那个东西,毫无疑问。” 邓布利多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驱散周围的寒意。他缓缓地从袍子内抽出了格兰芬多宝剑,宝剑在魔杖的光芒下闪烁着冷冽而纯净的银光。 “那么,是时候了。”老校长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坚定,他双手紧握剑柄,高高举起,然后带着决绝的力量,猛然劈下! “铿——咔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响起,紧接着,并非通过耳朵,而是一道充满恶毒与怨恨的尖锐嘶鸣直接刺入两人的脑海。一股粘稠、冰冷的黑色物质从头冠的裂口中疯狂涌出,像有生命般扭曲着扑向邓布利多,带着毁灭的气息。 但邓布利多屹立不动,格兰芬多宝剑上的妖精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如同正午的阳光驱散阴影。那黑烟在神圣的光芒中发出最后的、不甘的哀嚎,剧烈地扭动、消散,最终化为虚无。 同时,拉文克劳的冠冕也彻底失去了所有邪异的光泽,变得如同被烈火烧透的焦木,寸寸碎裂,“哗啦”一声,化作一地毫无生机的灰烬。 ———— 医疗翼内 窗外月色正好,银辉透过高窗洒在光洁的地板上。莱昂躺在哈利身侧,呼吸平稳悠长。哈利却没什么睡意,就在他望着窗外发呆时,一种极其细微的感应掠过心头。 “感觉到了?”莱昂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但语气十分肯定。 哈利点了点头,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带着点无奈的弧度 “嗯……非常干净利落,一点渣都没剩。”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更浓了,“效率高得让人无话可说。就是有点可惜了……”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怎么说也是千年的遗物了”哈利惋惜的说,“这一次仍然就这么彻底毁了。想想还真有点暴殄天物。” 莱昂笑着揉了揉伴侣的头发,“智慧的容器如果被黑暗玷污,本身就成了更大的诅咒。与其让它继续为祸,不如彻底净化。冠冕的主人如果知道她的造物落得如此下场,也会赞同这个选择的。” 哈利叹了口气,重新躺回枕头上:“我知道。就是……感慨一下。”他侧过头,看向莱昂。 “睡吧,宝贝。”莱昂轻声说,伸手把他抱进怀里,“毁掉一个,总归是好事。” 哈利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安稳气息,心中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