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异世界逃亡》 第1章 敬业的记者和摄像 “搞什么,都什么时候了,那个疯子还在采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搞出的真人秀呢!” 莫西干头的摇滚男子气愤地呸一声,顶着全包黑眼线,支起紧身皮裤的细腿,一身的铆钉头疯狂打架,叮叮当当着跑去质问。 他大跨步狂奔,三步并作一步,犹如跨栏一般,但很快,眼前实景和想象中的差异逼迫他放缓脚步,畏缩着猫步轻俏。 什么情况? 那人这么高? 非主流男子叫做王师,十七岁,从小跟着社会上的人混日子,在一众吃不起饱饭的矮子里,他最引以为傲的,莫过于自己一米八的身高。 身高优势之下,人们习惯性仰望,习惯性产生依赖,一步步弱化自我,成为别人的跟从,更别说王师天生强硬无理的暴躁脾气。 进入到异世界,一切从零开始,在大家沉浸于惊恐无措时,个性越强,就越是吃香,越是容易支配别人,从而建立新的等级制度。 因此,王师进入异世界时,是带着笑的。 他这一生受够现实的白眼,终于也能翻身称王。 可惜,现实的余温狠狠甩了他一逼兜。 单手提4斤重摄影机,目测身高一米九的巨人摄像老师,机械偏头,帽檐阴影彻底接管眼底情绪,如黑洞一般平静诡异,双眼一动不动地朝向王师,面无表情。 一滴汗从王师额角缓缓流下,冰冰凉凉,随着一次抿唇吞咽口水,加速了进程。 王师四肢发冷,心脏却突突直跳,他忍不住想,他还是活人吗?怎么一身鬼气! 摄像老师的注视并未持续,他快速偏头,修长的手突兀伸入镜头,食指轻戳前方黑发小个子的左肩,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弹出镜头。 “啧。” 很不耐烦。 一张臭脸瞬间怼上镜头,杏子大的黑瞳却怨恨又疲惫,他忽略红色光点,眼神像一柄呼啸而来的箭矢,直直插中镜头后的摄像老师。 “你还是新人?找死?” 记者咬紧后槽牙,降低音量威慑,左手拳头在镜头外比划,很明显,他很生气采访被打扰。 后果连一米九的摄像老师也招架不住,躲开教训的眼神,像犯错的孩子一样只敢低头盯着小屏幕,放弃反抗,把控制权乖乖上交。 “是……” 记者愣了,张大嘴微微抽搐,无语至极,说话间就要踹人小腿。 “……呵呵,满足你。”记者哑声道。 摄像老师反应敏捷后撤步,手里的镜头平稳拉开一步远。 “是是是有人…找你…我才……” 得得得。 记者后槽牙都要咬碎咽下肚了。 他狠狠剜摄像一眼,然后低头边走边幽幽地小声抱怨嘟囔:“演小品呢?还是长得高信号不好?我跟你都不熟,已经说了别跟我,怎么还是进来了,来拖累我?增加我工作量?听不出来我嫌弃你废物?那建议你申请吉尼斯‘最萌身高差’纪录——身高和智商的距离……” 摄像机紧随记者的移动,里面全是记者特写,双眼无神,嘴巴却小幅度一动一动的,看不清唇语。 “有事就说,别耽误我采访。” 记者伸手进兜,摸摸索索出一粒口香糖,双眼死死盯着王师,神经质地嚼起来,牙齿相击的声音很有规律地传到王师耳朵里。 王师震惊,心想这人神经病吧。 “还是说,你想投诉我?我叫周且,他是闻谙卜,我采访他摄像,千拓市电视台的,坐278号公交车到终点站就能到。” “你真是有病啊!我们都被吸进来这鬼地方,投诉有屁用?!”听到周且发神经,王师终于鼓起勇气反抗。 他围着周且来回走,眼神不屑地俯视,单手指向比他矮的周且。 “你们俩后进来,还不懂规矩!”食指空中一戳一戳的,挑逗起人的火气。 周且嚼嚼嚼,要死不活的脸上露出一抹疲惫的笑,随即伸手揪住王师的指头,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直接往后掰! 啊!!! 惨叫声横穿云霄。 指节撕裂的疼痛来势凶猛,火辣辣的灼烧感,疼得王师挤眉弄眼,挣扎着半跪在一米七五的周且身前。 他所有思绪全聚焦在手指节处,疼痛得狂躁起来,不服地破口大骂:“疯子,给你三秒钟放开我,不然我就对你…对你不客气了!别以为你有个一米九的跟班我就怕你!老子可是跆拳道黑带。” “一,二……” 眼看就要数到三,王师偷偷向上瞥,观察周且反应。 “别不识好歹啊!” 口中的三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三。”语调戏谑。 嗯?嗯? 王师和周且同时转向突然出现在中间的人,一位矜贵的板寸黑色西装男士握住两人的手,他手上的银戒指冰冷,周且顺势看去,心中戒备降低,直接被他强力拽手腕分开。 周且就像纸片人被板寸哥支配,一把甩到他身侧,以板寸哥为中心踉跄几步很是狼狈,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地面,自己的一双旧黄色马丁靴被身旁的纯黑切尔西靴给彻底打败。 切尔西靴有规律地点地,他的主人声音充满磁性,道:“虽然不太清楚你们在干嘛,但我不希望再吵下去了,你明白吗?” 这句话似乎只是在告诫王师,很奇怪。 周且抬头时,看到板寸哥完全侧头朝向王师,他的神情完全不见,而王师眼神里的沉思一目了然,紧接着,王师居然静默地转身离开。 这太怪异了,周且直起身,他感到有巨大的信息差,这使得他对于土豪板寸哥充满兴趣。 “无聊的人终于走了。” 他夸张地舒一口气,整个人处于邪性的兴奋状态,肢体动作得极其夸大,放开周且后双手绕一大圈才交叉在心口处。 “周记者,我呢,叫做谷滩,看到你一直在采访,我还想,什么时候轮到我呢?” 周且吸吸鼻子,表面冷酷倦怠,但是垂眸中隐藏着兴奋,他想,这位装货脑瘫身上绝对有大新闻藏着。 “那就现在吧,你会丰富我的采访内容,我肯定。”周且暗沉又阴柔美的脸上露出无瑕的微笑,他在闻谙卜身边站定,凑到耳边,用手背挡住,只能看到一上一下的下颌,这一系列动作看得谷滩嘴角上扬,大拇指不停地交替轻触。 “咳咳,周记者,在采访之前,我能先问你吗?”谷滩说道。 周且盯着摄像机屏幕里的谷滩点头:“你问吧。” 谷滩笑,眼神一直盯着周且道:“作为刚困在异世界里的人,我想知道,你带着摄像机进来,是知道自己一定能出去吗?难道是外面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非常关键的问题,不仅是他想问,在场的所有人肯定都想问。 周且一直关注屏幕里高清画面,谷滩的好奇表演得很夸张,很明显是在掩盖,但是现在人们最关心的都应该是解决办法,而他却只作为了掩饰,这就很有说头了。 周且吸吸鼻子,难得真诚地与之对视说道:“可惜,外面一团乱,而我只是一个想要抢独家新闻的记者而已。” 谷滩脑子一瞬短路,眼神灼灼道:“周记者如果是赌徒,肯定是亿万富翁的。” “你想说的应该是倾家荡产吧。”周且叉手:“我毕竟是后来,信息知道的不多,那你觉得,这个异世界有出口吗?” “哈哈,不知道,运气差点,我们应该会困在这里一辈子,就好像星际穿越里留守星球的人。”谷滩回答。 周且问:“你对于突然出现在异世界有什么看法?” “有什么看法?提醒一下。” 周且解释:“比如说,无法接受的倒霉,天选命定,下地狱?” “看上去都很被动啊,我是非常好奇这片新大陆。” 周且伸手指向后面贯穿天地的流星帘幕,继续问:“既然好奇,那你认为帘幕后面会是什么?你去过吗?” “当然没有,不过,根据电影小说的情节,里面多半是没见过的怪兽、闯关、或者说考验人性的小游戏。”谷滩从容答道。 周且继续问:“考验人性,思索得非常深刻。据我所知,这类游戏贯穿着信息差,如果你发现陷阱机关,你会提醒别人吗?” “提醒谁?” 谷滩轻松笑笑,但那一瞬间耳边风呼啸而过,周围人的暗暗关注静默又窒息。 周且咧嘴笑:“这样吧,你会提醒我吗?会提醒我们俩吗?”他用肩膀顶住摄像示意。 谷滩走近摄像机,挥挥手,又指着问:“这会播出去吧。” 周且和闻谙卜都没有回应,并不影响谷滩自娱自乐,他学着周且跟闻谙卜说悄悄话的模样,弯手挡住嘴型,其他人都看不见。 但是,周且和闻谙卜两人挺直头项、腰板,仅是双眸低垂,俯视屏幕里谷滩一张一合的嘴型,甚至连唾液拉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哈哈,你真的很有趣。” 周且疲倦的脸上瞬间开出花来。 他与闻谙卜对视:“你说是吧,既然这样,我们不如一起走,我看他们都是四人四人一起的。” 闻谙卜没有回应,而是选择继续注视镜头里的谷滩,他眨眼的频率放慢,极度专注地观察。 似乎是默许。 而谷滩歪头:“为什么不呢,三人也挺好的,等我们进去,说不定会有人选呢!” 说完。 所有人都感受到来自地底的震动,黑色帘幕上如流星不断砸下的弧形纹路,却从中间断裂,回归一片虚无。 周且听见黑暗中乒乒乓乓的声息,宛如工地一般,正在平底起高楼,但只有声音,一丝风也没有。 没有一人有动作,但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再次睁眼时,都已经身临其中。 第2章 好困好困 一望无际的旷野突然出现在极具人类生活气息的村落,诡异又安详的矛盾冲突,让周且静静坐在食堂长桌的一端,支着脑袋出神。 闻谙卜从不偷懒,一直举着摄像机不远不近地记录,看上去他甚至甘之如饴,享受着观察者的身份。 “怎么样?想出什么了吗周记者。”谷滩一下坐在长桌的另一端,清脆一声,咬下苹果。 周且依旧面无表情地摇头,衣服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想不到,只是觉得好困。” 说着他的眼皮耷拉,异常疲倦。 “我可是了解到很有趣的事。” 谷滩故作神秘道:“有人说,这里是他记忆里的场景。” “这很有趣吗?”周且打哈欠。 谷滩嘴角抽搐,不高兴:“至少我弄清了这里的人造建筑怎么来的好吧,你要是困就去睡吧,看看会不会触发什么陷阱!” 周且晃晃脑袋,不想理谷滩的恐吓,他无意识地磨大拇指甲:“不过,为什么要以安详的村落为背景,火山喷发、雪崩、大海,哪个不能干掉我们?” “你还真狠啊。”谷滩无语。 “我觉得,估计是闯关游戏,说不定是人狼村的设定,让我们玩狼人杀。” 周且也觉得有可能,顺着他说下去:“那么,有人已经异变,一到晚上就杀人。” “既然是游戏,那么胜利就有奖励,奖励是什么?回到现实世界?” 谷滩撅着嘴点头,背身离开:“真好啊,我先走了,养好精力闯关,我是真想回家。” 他离开了,只留周且一人静默,但很快被打破。 呲呲。呲呲。 食堂一角传来一阵声音。 周且循声音看去,只有木质的大橱柜,玻璃挡板里面是青色花纹碗筷,除此之外,没有吸引人的东西。 周且自言自语道:“连老鼠都复刻?随我爱岗敬业?” 他站起身,径直走去,突然静止在半路:“闻谙卜,我来拿着,你去搬。” 闻谙卜也乖巧地把摄影机给周且,对于闻谙卜受如持虚的摄影机,对周且就稍微有些重量,可以拿,但是绝对做不到闻谙卜的程度,24小时不间断举重。 他也不负期望,臂展长得吓人,橱柜整个拥在怀里,稳定地上下,外放,全程不费吹灰之力。 搬走的同时,周且伸着摄影机往下面凑,灰暗的环境下,依稀看到边缘崎岖的老鼠洞。 周且说:“还真有?” “好好好……” 周且奇怪地转头:“什么意思?有老鼠洞很好?”语气颇急,似乎是闻谙卜知道了些什么隐秘未被发现的线索。 闻谙卜被他直勾勾盯着,一愣:“好了。”手还指向橱柜。 原来是搬好了…… …… 周且直接毫不留情地回头,退一步出来:“捡块石头堵住,我去外面转转。”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空气倒是很清新,周且站在门槛上,不自觉地享受拂面的轻柔,不远处是一层层梯田,青绿山水赏心悦目,时不时还有白鹭斜上。 周且想,这是农家乐吗? 天然让人放下防备,什么都市压力一扫而空,最主要的是在另一个空间,不用考虑再生不再生,多好的买点啊,要是被人类接手,肯定很多大款住进来。 不过,太过于舒适宜人,对于他这样多疑的人,感想是十分怪异,周且认为,这肯定有说法。 “很舒服吧?山风。” 有气无力的女声传来,脚下的沙石声停住。 周且被突然搭话,平淡地看向那人,最突出的特征,竟然是一双神色黯淡的熊猫眼,和他一模一样。 女生额上顶着齐刘海,发量又多又蓬松,皮肤无光,跟周且的疲倦中带着烦躁和隐隐的癫狂不一样,女孩是一种安静认命的感觉。 “我能拍你吗?”周且礼貌询问,但其实早就把摄像机对好焦了。 女生自嘲一句:“哈哈,当遗照也不错。” 她要死不活地微笑,冲镜头挥手对话:“我是卓濯,Hello,爸爸妈妈,看得见我吗?” “我在这过得挺好的,有吃有喝,还有床睡,房间比我的出租屋还大呢!真搞笑啊。” 卓濯说完,讽刺地、机械地咧嘴笑:“周记者,你知道吗,我失眠半个月,入睡困难,看医生也看不起,只能每天听白噪音,但完全没用。” “但是在异世界,我的身体放松下来,不抗拒睡觉了,哈哈哈。” 周且问道:“因为感觉快死了,所以没有压力对吗?” 卓濯很快接话:“嗯嗯。”表情无所谓。 但是脑中认真思考一会儿,她的眼神逐渐悲伤,自嘲地哼声:“还真是……” 两人沉默一会儿,几声鸟叫后,周且继续问道:“你是在市中心大街遭遇黑洞的吗?” 卓濯点头。 “为什么问?大家不都是这样进来的吗?”卓濯说完,突然想到什么,记者是后来的,他不是。 周且问道:“街上的所有人都在这儿了吗?在你们之前就已经有人进入帘幕里?” 卓濯答得犹豫:“不是的,我们一睁眼就只有12人在草地上,而且,不管怎么走,都只能回到帘幕那里,所以就不再动了。” 周且陷入思索,当日消失的准确数字是387人,怎么可能只有12人,一种可能是有人提前进去过,而前后批次的时间被扭曲了,另一种可能则是这样的帘幕不止一个,他们在村落的同时,其他的帘幕也在展开。 两种情况都不好。 而且,周且一直认为,以前的很多莫名失踪的悬案,很有可能跟黑洞脱不了关系,那么如此看来,时间就会往前太多太多,19世纪,18世纪,甚至于公元前都有可能…… 那些人可能活下来吗?又会被这个异世界影响成什么样呢? 一切都要靠自己这几天的经历来评判了。 卓濯的眼神爬上担忧,她打断周且的思考,哂笑道:“周记者,你后进来……是不是失踪的不只有我们12个啊?” 周且点头,不隐瞒,也不多说。 她微微瞪大眼睛,脑子里想到一个更恐怖的事情:“你能进来,是不是说明黑洞还在不断出现?那我爸妈……” 周且解释:“经历过市中心大街事件,黑洞就几乎消失,我寻找很久才进来的。” 卓濯放下心来,注意力被转移:“你不会真是想抢头条吧?胆子太大了。” 周且却道:“我需要机会证明我是对的。” 卓濯听不太懂,但想到他应该没这么离谱,随便一句道:“哈哈,我还在猜,是不是失踪名单里有你认识的人啊,你来找人的。果然还是太浪漫主义了。” …… 沉默许久,久到卓濯双手不知怎么放,越来越尴尬,鼓起勇气对上周且冷漠的眼睛,眼神却越来越冷,冻得卓濯想跑,她心想不会真说中了,唉呀,不至于吧,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不过,戳中心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干嘛要生气不说话,要吃人似的。 卓濯边撇嘴曲曲边小步挪移回房。 闻谙卜和周且再次见面已经是晚上,闻谙卜听到敲门声前去打开,惊喜地发现居然是周且,更加惊讶地是。 周且主动说到:“晚上也要拍。” “啊啊?” 闻谙卜转身去拿摄像机,可是没想到周且也转身就走,方向是他的屋子,见闻谙卜愣在原地,他停下来,冲闻谙卜招手:“跟上。” 两人一起回到周且的双人床房,里面环境安谧和谐,整体环境很适合睡觉。 周且示意闻谙卜开拍,他缓缓走向壁炉,介绍到:“异世界房间,并没有看上去的正常舒适,各处透着不合理。” 周且缓缓蹲下:“比如说壁炉,出现已经很奇怪,但更不合理的是……” 壁炉里原木被火焰烧出噼啪响声,橘黄色的火焰看上去一片温暖,但是,下一秒,周且紧盯着摄像机,直接伸近火焰中。 持续很久。 环境依旧静谧,周且没有发出想象中的尖叫:“壁炉只有光亮、声音,但就是没有温度。” 接着,他走向窗户。 “大家仔细听,可以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但是。” 周且打开窗户,外面一片黑暗,他伸手出去,再次拿回来时,手上并没有一点湿意。 他面对镜头:“同样,只有声音没有雨滴。” “基本上可以推断,这间屋子充满白噪音来助人入睡,也就相当于网络世界中的amsr。可是,为什么来帮助人入睡?睡着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这些都是我们将要探索的方向。” “所以,接下来,我和摄像老师各自上床休息,而摄像机会时刻记录我们的状态,希望,能睡个好觉。” “我是记者周且,在异世界报道。” 录完,两人脱下外衣,上床休息,周且坐在床上,借助低亮度的白光,仔细看手里的安眠药,这是从床头柜里摸出来的。 他又往左边看去,闻谙卜的帽子已经摘下,他脸小,拥有属于浓颜系的五官,尤其是睫毛,长得宛如画了眼线,结合体型身材,本来应该向着阳光类型发展,但是眼神中的清纯呆滞却让整个人失去魅力。 再加上说话结巴,原本喜欢欣赏帅哥美色的周且,就从来没正眼看过他。 此刻,他睁着眼睛顶住天花板,毫无睡意,周且往床尾望去,大脚正挂在床边,拘束地靠拢。 周且放下安眠药聊天道:“你的床应该都定制的吧?” 一米九以上的身高,一般统称一米九,而闻谙卜实际身高一米九六,跟电线杆子一样的既视感。 闻谙卜这次没说话,只是一味点头。 其实,够长也睡不着…… “呵呵,想让人入睡,结果一开始床就不合适,真是偷懒的东西。”周且评价,如果可以,他都想给个五星差评。 “东东……西。为什么……你……不害怕?”闻谙卜似乎很想清楚问题的答案,连说话都利落些。 “很久以前,猪狗羊之类的不也很可怕吗?他们也会伤害人类,但人类使用石头、木棒,陷阱,还是驯化了它们。” 闻谙卜问得脖子都红了:“万……一,东东东西更……厉害?” 周且马上摆烂:“等死,还能咋办。我想表达的是一种心态,不要畏惧未知,时刻想解决办法,‘拿棒子拿石头’。” “那你……讨厌……想杀死……” 闻谙卜还在磕巴输出,听得周且烦躁得要命,每天他最多听两句结巴话,超过半句都要急死,就对闻谙卜更讨厌,哪怕在刚见面时,好感就已经是负数了。 他皱眉道:“临睡,你话开始多?” 其实什么时候都嫌闻谙卜多说话…… “我不回答。” 说完,直接熄灯,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轻柔的雨声,没有节奏的噼啪声,一下一下催人安睡。 渐渐,连摄像机也随着渐渐安睡…… 第3章 双马尾和尚? “啊啊啊啊!有人死了!!!” 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吵醒所有人,陆续跌跌撞撞跑去,每个人仍迷迷糊糊,眼睛眯成一条缝,肿得白白胖胖,五官挤在一起,睡得不好。 “怎么回事?”一群人穿着拖鞋大踏步在青草泥地,早晨露气未散,脚下清凉一片,冷意阵阵。 听到叫声,周且第一个从床上蹦起来,脑仁刺疼,睡得很不好,看到异常泥泞的鞋子,他微愣,又往侧边看去,旁边的闻谙卜鞋上挺干净,他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起来,自觉拿起摄像机。 周且的房间距离村中大空地最近,狂奔一分钟就看到花容失色的发现者,以及地上躺着的尸体。 周且跑了几步,脚步突然停住,头部钻疼,他不敢置信地仔细看,地上的人好像只有半个…… 不管他怎么看,都只看到双下肢,没有头和上身,认不出是谁。 周且继续上前,这下完全明了,真的是腰斩,只剩下一小摊血水,一点一点往地里渗透。 他看一眼站着的人,竟然是王师! 王师惊吓过度,仍不敢相信、接受,眼神中充满无措,过度敏感地感受到周且的怀疑,崩溃边缘中质问:“你不会以为是我吧?” “真不是啊,我只是想被你们看得起,干不出这事啊!” 周且分析:“手法残忍,伤口崎岖得像一口一口咬下,你做的出?呵呵,我都不信。” “yue……对吧,我就是个废物,做不出来。”王师心慌意乱明明想吐,但忍住去为自己辩解。 周且狐疑地审视王师的表现,他已经慌不择路了,自己说什么他就顺着说,哪怕骂自己也不在话下,不过,周且生性多疑,是头猪都要怀疑一遍才安心。 万一,机制是每晚夺舍一人成为刽子手,这样,那王师肯定不会记得是自己杀的,可是,如何解释地上这人的存在呢? 这人为什么不睡觉,离开房间? 被骗出来的?凭王师雷人的造型,没人愿意吧? 最重要的是,被‘腰斩’一声不吭? 周且蹲下,从各个方位观察尸体,闻谙卜也弯腰记录。 周且抬头,看见人们一个接一个要来,从摸不着状况到彻底清醒,他问王师:“你知道这是谁啊?” 王师摇头。 “那你为什么来?” “还怀疑我啊?”王师满腹委屈无法诉说。 周且头痛得要死,一阵一阵钻疼,没空跟他掰扯,声音沙哑又不耐烦:“问你就说!” 王师说道:“我睡得不好,醒来浑身冒冷汗,感觉喘不过来气,就想出来转转。” 男人程鲜凑到王师跟前,满脸的你看我信你不:“我认床也睡不好,我咋没想着出来遛遛呢,而且,你就在我旁边栋,离空地远得很!” “周记者,凶手肯定是他没跑了。”程鲜挥起拳头恐吓王师,吓得他身高缩了半截,蹲在地上与周且对视,边摇头边说不是。 程鲜声音大得很,一声一声吵得脑子更一团乱麻,周且问道:“有人知道少了谁吗?” “我们当然不知道,大家本来就不认识,甚至还有些人我名字都不知道。”程鲜抢先一步回答,其他人也没有人补充。 周且简直要被程鲜吵死,头痛欲裂,不一会儿,谷滩就悠哉悠哉地走来,一身优雅的西装、皮靴,与周围潦草的人脱离图层。 “我赞同,程兄弟的话。” 周且扶额,无语嘀咕:“脑瘫来使坏了。” 谷滩没有搭理周且,继续发表自己的演讲:“王师兄弟,你的行为太刻意,说服不了我们。” “而我们只是一群无辜普通人,大风大浪经历得少,更别说身边有个疑似杀人犯……” 周且抬眼与谷滩对视,恰好看到他宣讲时的虚伪模样,以及身边人低头胆怯恐慌的眼神。 还真是……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找一间房当做监狱把王师关起来。” 谷滩听到时神色明显一僵,但很快恢复伪善模样,跟着众人附和,将眼神投向王师。 “这,王师你就进去吧,只是关起来,我们不会干什么的!但如果你不进去,那我们……不要逼我们……” 王师快哭了,不敢置信地看向谷滩:“呜呜……你个混蛋怎么不可能是你杀的呢?最开始你就跟所有人不一样!你别以为我没看见!” 周且一听,心中狂喜!眼神一下清亮! 但谷滩就明显不是了,脸色一瞬间阴沉,但语调仍轻佻:“王师兄弟,做人吧,别做水鬼,你的伎俩,大家心知肚明。” 大家来不及点头嗤笑,就听得沉默许久的周且发言:“等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 一人很敏感捕捉到死字,反驳道:“诶,我们不是要他死啊!只是为了我们的安全,暂时关起来…” 但其实越说越心虚,越想越窒息。 人总是贪心的、多疑的,这时候只是想关起来,控制自由,再后一点,又认为关起来也不保险,还是逼他自杀,以绝后患好…… 周且摇摇头,脑袋也不疼了:“说吧,你第一次见他怎么样的。” 他想,王师不要辜负我的期待啊。 王师马上回答,但心里同样心虚:“就是…就是来的方向不一样!” 啊??? 所有人一副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的样子。 周且别空跟他害羞,厉声道:“什么方向?” 王师看一眼谷滩心虚得要死,又看一眼周且的臭脸,鼓起勇气道:“哎哟,大家陆陆续续来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他是沿着帘幕走来的。” …… 所有人都失望了…… “但是,我们不都是从帘幕正对面过来的吗?这不奇怪吗?” 这下,连周且都不抱希望了,心里啐了口猪脑子,他最后总结道:“蠢货,你很细心,你向所有人证明你有心也无力。” 栽赃人都讲不明白…… 王师无力地辩解之后,人们开始决定把他关在哪里,整个村庄有14栋小木屋,一座大食堂,一间小仓库,以及外面的梯田。 木屋的门类似与厕所门,没有钥匙孔,只能从里面上锁,所以显然,选择只能是仓库。 但王师努力争取:“人家监狱还有睡的床、厕所呢!你们不是说我只是疑似嘛!怎么比真的杀人犯还惨啊!” 男人黄完珏于心不忍说道:“仓库里应该有工具,我可以从外面钉上。” “谢谢你兄弟!我一定记得你!”王师感激涕零。 黄完珏仓皇,汗都要冒出来,但不好表现出来:“啊哈……也行吧……” 另一部分的人去掩埋尸体,因为没人敢动,只能就地埋土,堆成大腿高的土堆,插上木杆,上面系上白条,迎风飘向梯田。 完工之时,大家站在原地,静静地吹着清凉山风,无力地环视这一大片由独栋半围出的空地,一晃眼,似乎又多出几个整齐排列的坟头,突然间悲向心中来。 周且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大家埋完,闻谙卜也坐在旁边,用摄像机记录一切,镜头里,人们陆续离开,最后剩下一人站得挺拔,长相俊美,气质如清风拂过湖面,少年老成,似经历过万千世界般,眼神沉静如海,低头看着坟堆。 可是他的审美非常割裂。 明明是男生,却头顶双马尾,黑发及腰,穿着日本热血高校校服,通体黑得像个不良少年,甚至还大露锁骨,白嫩的皮肤,脖子上红绳挂着玉观音,不看头的话,极致的反差性感得真叫人流涎。 周且仅是远观,就已经被深深吸引。 闻谙卜偷瞥一眼周且,脑海中排练数千遍才问道: “昨晚,最后…问题的答案,可以告…诉我吗?” 这句话用尽闻谙卜毕生功力,不过可惜,周且的眼珠子都要沾在那个人间尤物身上,他嘘声道:“走,看他在干什么。” 闻谙卜愣住,后周且一步起身,他普通跨一步,周且就需要努力大跨步才行,所以两人走路,周且在前面走,而闻谙卜都显得慢一拍,显得非常悠闲。 周且一步一步靠近双马尾男大,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周且不敢置信,这位男士居然在念往生咒,超度死者。 周且震惊得微微张大嘴,第一次不知道下一句说什么,而是下意识双手合十,小师傅的称呼卡在咽喉,就要脱口而出。 双马尾男大右眼瞥向周且,却并不急打招呼,他继续专心悼念,几分钟后才侧身与周且相对。 但他只是平和地与周且对视,绝没有先开口的意思。而且,眼神很多时候更偏向大个子闻谙卜,比起周且丧气又神经质的颓废,他更被闻谙卜观察者的气质吸引,两人对视,一人眼神沉静,另一人眼神就和他手中的镜头,带着物的隔层。 身体的火辣却让周且挪不开眼,色心大起,享受在他白嫩光滑的锁骨上:“咳咳,我是周且,你是?” 男大自然注意到周且的图谋不轨,不动声色地拢了拢宽大的衣服,但于事无补。 他顿一下才开口,就是反差感极强的少年音:“粟霭霭。”名字也极具反差感,很有女生的梦幻柔美。 “很好听的名字,声音也…蛮好听。” 跟他聊天,周且头痛都好不少,心情美丽,偏偏粟霭霭完全不这样想,在周且看他锁骨的时候,眼神中多了抗拒与提防,甚至还有不解。 周且早已观察到,他没有办法,如此性感的锁骨就在那,他做不到不看,然而看粟霭霭的架势,往后唯有偷偷欣赏。 “你刚才念的是什么?”周且装作不懂先寒暄几句,再进入正题,可是在对方较长时间的停顿下,他感受到不好的趋势。 沉默一会,粟霭霭回答:“往生咒。” 周且口吻迟疑,眼睛似一双钩子:“今天早晨,我注意到,在大家都同意把王师关起来时,你好像并不赞同。” 当时的粟霭霭,表情很有意思,周且无法忘怀,他竟然看到了一丝悲悯,真的是佛祖观音从上而下的可怜,所以,周且认为,他或许知道什么。 粟霭霭沉吟良久,久到周且以为他睡着了:“他可怜,大家也可怜地自相残杀。” 周且问:“所以,我可不可以认为,不是人干的,而是?” …… 又是死机很久,周且气极反笑。 粟霭霭往远处望去,眼神透着看不清的幽深:“我,不知。” 周且忍耐文艺男,继续把心中准备好的问题说出:“关于谷滩沿着帘幕而行的异常,你的想法是什么?” 这句话问完,周且敏锐发现粟霭霭竟然不自然地眨动一下眼睛,这几乎是他这些问题中反应最大的一次,所以哪怕很微小,周且疑心病马上发动。 粟霭霭有问题,因此对于问题,他说的答案早就不重要了。 “我没有看见。” 周且笑着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你睡觉怎么样?” 粟霭霭微愣,不明所以:“不太踏实,为什么这样问?” 周且却一副采访完成浑身轻松的模样,没有理他的意思。 这几个问题下来,他发现,虽然粟霭霭身上的气质很吸引自己,但是,性格上是完全合不来,要不是得采访他,周且一句话都不想说。 简言之,跟他说话,比闻谙卜更痛苦!还要冒火! 见周且没有回答的意思,粟霭霭皱眉,有种用完就被甩的糟糕感觉,他追问,当然只是急了一点:“请问,为何这样问?” “建议你,一个个问同样的问题,再问问他们的鞋子。”周且漫不经心回答,目光恢复冰冷。 明明,环境如度假村一般,房间设计也十分安睡,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无一例外,说自己睡得不好,并且,鞋子都脏得离谱,仿佛都外出过。 令人冷汗直下的是,昨晚,摄像机完全没有录像。 但,他们昨晚并没有关掉摄像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