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攻他真香了[穿越]》
第1章 晕倒
昌德元年,冬。
前几日不是刮风就是下雪,今天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晴天。
街上的小铺子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唉,你听说了没,新上任的起居郎在朝堂上睡着了!”
卖馄饨的大娘用胳膊肘杵了一下自家老头,眉飞色舞地补充道。
“脑门被磕了一个大包!”
被杵的男人不信,只觉得老婆子太八卦了。
起居郎就算官职再小,那也是皇上身边的人物,朝堂之上还能睡着?还能磕大包?
他摆摆手,招呼老婆子赶紧干活:“把这碗给那个公子端上去。”
女人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手脚麻利地端起碗向着靠墙的那张桌子走去,满满的汤水竟没洒出一点来。
馄饨放到桌子上,大娘好心叮嘱道:“公子小心烫。”
可是坐在那里的年轻男子却没什么动作,只是小幅度地动了动脑袋,示意他听到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江妄确定大娘已经走了,他才堪堪抬起头来。
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俊俏的一张脸早已羞得通红。
原因无他,他就是那个大娘口中睡着了且磕了个大包的起居郎。
低着头就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额头的大包呢,谁承想竟然吃个馄饨还能听到他的“光荣事迹”,他更不好意思抬起脸来了。
这种事怎么能传播得这么快!
明明天还没黑呢,怕不是整个昭京都已经传遍了……
江妄欲哭无泪,只能化悲愤为食欲,恶狠狠地咬了两口热气腾腾的馄饨。
馄饨看着清淡,可味道是出奇的鲜美。
碗里一滴汤也没剩下,全都进了江妄的肚子。
胃里有了热乎乎的东西,他的身体这才暖了起来。
虽然今天已经晴了,但温度依旧不高。
能晒着的地方确实温暖,可晒不着的地方,冷气直往衣服里钻。
就比如他那几乎见不到阳光的小屋子。
再加上他那怕冷怕热的体质,在这样取暖措施尚不完善的古代,这个冬天简直煎熬。
回他那个小院子的路上,江妄不死心地再次呼叫系统。
“系统!系统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家!”
几遍过后,一个懒洋洋的男声在江妄脑子里出现,一如既往的贱嗖嗖的。
“啊?你找我啊?有什么事吗?”
江妄竟然在他这略带机械感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刚睡醒的慵懒。
他在这里冷得发抖,他的系统却在睡觉?!
江妄更生气了。
他想起了他刚来这里的时候。
在他刚穿到这里的第一天,在他目瞪口呆茫然无措的时候,在他浑身湿透快要冻死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那一刻,他仿佛就是那个沙漠中快要渴死但恰巧遇到泉水的旅人。
他觉得他的救命恩人来了。
一瞬间,无数穿越文在他脑海中冒出来。
什么炮灰手握系统走上人生巅峰,什么十八线小演员凭借系统成为炙手可热的男一号。
江妄的心里也不免有那么一丝激动。
他的系统能为他带来点什么呢?
他不期望在这个时代做出什么大事来,只希望自己平平安安活着就好。
比如现在赶紧给他一个火炉让他烤烤火。
可是,就在他满怀期待地等着系统接着说话时,却只听到一声打呵欠的声音。
系统睡了。
啊?
睡……睡了?
不是?就这么睡了?!
无数问号在江妄脑子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把他刚刚升起来的期待尽数压扁。
“系统?阿统?统统?”
江望不死心地又叫了几声,并没有人理他,得到的只是均匀的呼吸声。
这是什么天崩开局啊!
凭什么别人穿越就有无所不能的金手指,而他穿越只有一个不靠谱的系统!
干脆刚才就把他撞死算了,把他撞死他就不用穿到这里来了。
他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小白来到这里,不就是慢性死亡吗?!
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来个痛快,干嘛非得走这个弯路!
一阵寒风吹来,冷气穿过早已湿透的衣服直往骨头缝里钻。
江妄安详地闭上眼。
此刻,他只想静静。
但是,似乎他连这个简单的小愿望也满足不了了。
下一刻,一声震天的哀嚎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公子您别睡啊!您睡了我可怎么办啊!”
江妄被吓得身体一抖,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哭得双眼通红的少年正跪坐在他旁边,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是……”
江妄疑惑开口。
少年呆在原地,眼泪忽然停了两秒,随后又更加汹涌地流出来。
“公子?!”
“公子您不记得我了?!”
“呜呜呜我是长乐啊公子!”
真好,江妄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在这个世界还是有真心实意关心他的人。
简单交流之后,江妄在这个哭哭啼啼的少年嘴里,大概得知了关于“他”本身的一些简单信息。
“他”也叫江妄,之前在昭京周边的小县城里当官,前两天刚把他调到京城任新帝身边的起居郎。
而旁边的这个长乐,是他来昭京的路上随手买下来的小厮。
随手?
那看来他的经济状况还算不错。
系统指望不上,有钱也行啊。
江妄对这里的生活又有了那么一丝期待。
“公子,您用全部身家把我从那恶棍手里买下来让我免受毒打,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嗯?
等下。
全、全部身家?!
江妄瞬间不冷了,他起身握住长乐的手,只想知道他的全部身家是多少。
“就是那个玉镯,您说是您过世的母亲留给您的……”
手被江妄抓得越来越疼,长乐的声音越来越小。
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激动。
“公子,您、您弄疼我了。”
江妄恍然回了神,把手松开。
算了,没钱就没钱吧。
好歹不还救了条人命吗,也不算亏。
更何况长乐刚才那担忧的样子着实不假,看着也是个实在人。
两个人一起活总比一个人活要容易一点吧。
“公子,我们回家吧。”长乐拽拽江妄的袖子,“您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再不换衣服身子怕是受不了。”
不提还好,这一提,江妄只觉得浑身像冻住了一般,脚底直冒冷气。
他站起身,看着身边的长乐,衣服也已经湿透了。
江妄结合旁边的水塘和两个人湿漉漉的衣服,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救我起来的?”
长乐点点头。
“刚才不知怎么回事,两个壮汉急匆匆经过,把您撞了下去。”
江妄看着这四人并排行走还绰绰有余的道路,内心把那两个人问候了一遍。
索性小院离这里不远,两人快步走回家换好衣服,围坐在屋子里取暖。
炉子里透出来的火光,成为这个阴冷屋子里的唯一热源。
经过刚才的大起大落,江妄已经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破旧的小院子和不见天日的小屋子了。
此刻,他才终于静下心来考虑眼前的状况以及以后应该怎么办。
原身跌入河里死了,这时候他穿了过来,代替原身活着。
他穿越成了一个小官但家徒四壁没有钱,有系统但胜似没有。
现在,他唯一的指望就是起居郎这个身份了。
他原来没钱并不代表他以后没钱啊。
起居郎可是皇上身边的人,还能赚不到钱?!
但事实证明,确实没有。
不仅没有,还在百官面前出了洋相,磕了个大包。
是皇上身边的人没错,但谁能想到,会这么累啊……
每天不到卯时就要起床,直到戌时才能回来,一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每天如此,从未停歇。
皇上坐着他站着,皇上吃着他看着。
这对他来说简直煎熬。
穿越之前他也是个豪门小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受过这种苦啊。
但偏偏对方是皇上,手握生杀大权,想让一个人消失只不过是眨个眼就能办到。
江妄忍了。
这一忍就是半个月。
直到今天,在朝堂之上,文官武将百十双眼睛盯着他,他就这么眼前一黑,明晃晃地晕了过去。
实在是太累了。
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够。
甚至晕倒的时候,他想的都是什么时候能睡个好觉。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个时辰。
江妄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是真舒服。
屋内温暖,大床柔软,空气中还有股淡淡的香气。
若不是想起来他从哪晕倒的,他还想再睡一个回笼觉。
旁边一直侯着的小太监见江妄醒了,快步走上前去。
“江大人,皇上说您醒了便走吧,今天不用当值了。”小太监顿了顿接着说,“桌子上这灵犀化瘀膏,皇上说让您带回去,不要污了皇家的颜面。”
不是,不让他当值他能懂,皇家的颜面这句他怎么不太懂啊?
江妄穿过来之后仔细看过他现在的样子,和他本来的样子差不多。
不是他自夸,之前他的颜值在他的社交圈子里算得上数一数二,到这里也说不上丑吧。
江妄拱手道:“还请吴公公明示。”
吴中看江妄一脸不明白的样子,直接把窗边的铜镜拿给他。
江妄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自己的额角赫然肿着一个大包,和南极仙翁有一拼了。
怪不得皇上大发善心给他一瓶药膏呢。
刚才不知道还没感觉,现在知道自己额头上有个大包,竟然感觉到了点疼。
吴中原本抬脚往外走了两步,结果又退了回来。
“江大人,皇上还说让您把这碟糕点也带走。”
嗯?
江妄可不敢拿,他不相信皇上能大发善心两次。
萧衍那张扬跋扈的性格不罚他就不错了,还能给他点心?
怕不是要毒死他以保持皇家颜面吧。
吴中无奈,进行了第二次补充。
“您‘咚’一声晕倒之后,在大殿上昏睡着还在小声哭着喊饿,皇上让您回家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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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晕倒
第2章 “左右为男”
原本今天可以早点回家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谁知道“起居郎在朝上晕倒磕大包”的消息传播速度能那么快。
这一路江妄只能低着头躲躲闪闪,最后选了条小路回家。
他垂着头看路,那句“皇上让您多吃点”在脑海里不断回荡。
他竟然在晕倒的时候,还在哭唧唧地说饿!
那岂不是文武百官也都看到了!
天知道他在跟小太监道谢时,脚趾已经抠出来了多少座梦幻芭比城堡。
没有最社死,只有更社死。
之前他江小少爷一个响指,别人自会把东西捧上来递给他,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江妄生气,都怪系统贪睡装死,哪怕有一点点作用也行啊。
其实也不怪江妄脾气大,别人的系统都是语气恭敬地主人主人叫个没完,怎么他这系统爱答不理跟个大爷似的。
谁的心里没个落差啊。
江妄几番呼叫之后,系统终于有了反应。
“你找我有事啊?”
这懒洋洋的语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江妄满肚子怨气,态度自然不算好:“你这个样子是怎么当上系统的?你知道你的前辈们有多厉害吗?”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么废物,也配当系统?
可系统好像没听懂江妄的意思似的,没搭理他这茬,只是自顾自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别老系统系统地叫我,我叫001。”
001?
江妄嗤笑一声,当初睡觉不搭理他,现在想让他喊名字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拿捏系统的机会,江妄自然不肯放过。
只是他还没摆出姿态,系统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愣在了原地。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真正撞你的人是谁吗?”
他在被撞的时候看到了司机,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胡子拉碴,满脸疲惫。
他并不认识,跟那个司机也没什么仇怨,江妄只把这场车祸当成了一个意外。
原来是有人蓄意谋划的吗?
“是谁?”
江妄迫不及待地问道。
001却没有说,只是狡黠地笑了一声。
“想知道是谁的话,要凭积分换取哦,一百积分可换取答案回到现代~”
系统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做任务可换取积分,同样,积分不仅仅可以兑换答案,也可以兑换其他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任君挑选~”
“咦——”
江妄嫌弃地皱了皱眉。
这狗腿的语气,还是那个系统吗?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问道:“这个积分,只对我有作用?”
001笑嘻嘻地回答:“当然不是啦,我们两个是共同体嘛,当然是共同拥有啦。”
穿越者可以用积分换东西,而系统则是需要这些积分增加经验等级,等级越高拥有的权利就越大。
“那凭什么我干活,你坐享其成?”
“我没有身体,没办法完成任务嘛~”
“那你立刻给我个一百积分的能立刻完成的任务,这样你积分也有了,我也能得到答案。”
“不可以哦~每个系统都受穿越管理局的监管,如果有与任务难度不匹配的积分存在,穿越者和系统都会受到严厉惩罚~”
这种某宝客服似的语气,江妄越听越生气。
明明他是笑着的,但你就是想抽他两耳刮子。
江妄算是看明白了,他好像那个一根胡萝卜永远吊在前面的牛。
他永远在跟着那根胡萝卜奔跑,但是永远吃不到。
如果答应了系统的要求,那他不就被系统拿捏住了吗。
系统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于是,江小少爷很有骨气地选择了拒绝。
“我不干。”
“没人可以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任何事。”
系统听了这话,到是并没有表示出丝毫不悦。
“好哦,有需要的话随时叫我哦~”
江妄冷哼一声,充分表达了他的不屑。
之前他低着头挑人少的路走,现在又跟系统对话,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个池塘边上的偏僻小路。
他刚穿过来的时候,这个池塘还没结冰。半个月过去了,现在已经冻上了厚厚一层。
那日落水的感觉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骨头缝又好像冻得发疼。
江妄不禁加快了步伐,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只是他往前走,却有一个彪形大汉正好挡在那头,看着也不像过路的。
像小动物察觉危险来临那般,江妄本能性地立刻转身,打算原路返回。
可是他一转头,后面也站着一个大汉,而且身形比上一个还要壮上许多。
一个大汉可以说是偶遇,可是这两个大汉,肯定是故意的了。
而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不知道这两个壮汉已经跟他多久了。
这条路本来偏僻,左边是池塘,右边是别人家的后墙。
此时正是家家户户吃饭的时候,路上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正当江妄停在路中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时,那两个大汉却齐齐动了身,像汉堡一样把江妄夹在了中间。
江妄接连后退,直到后背抵着墙。
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大汉看着像小鸡仔似的江妄笑了:“怎么,池塘的水还没喝够。”
江妄瞬间瞪大了双眼。
这俩怎么知道他曾经掉下去过,还是说,这两个大汉就是那天长乐说的“两个匆匆走过的壮汉”?
那天他不是偶然落水,他是被这两个壮汉故意撞下去的!
可是为什么要撞他呢?
他一没钱二没权,有什么可图的?
难道说这俩大汉觉得他长得还行,想把他卖进青楼做小倌?
如果是这样的话,干脆把他迷晕直接扛着带走就好了,三番两次地找他又是干嘛?
正在江妄思索之际,大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们本想把这个起居郎捆起来带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逼他听话,奈何大哥非得让他们先吓唬一下。
他们只能先把他撞水里给个教训。
而今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
“要不要和我们合作?”大汉顿了顿,“你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这副皮囊,死了怪可惜的。”
什么合作?
江妄他压根不知情啊!
连合作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答应啊。
江妄还想细问一下,却忘了这俩大汉压根就没想跟他商量。
大汉们得不到想要的回答,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扛起他就往水塘的方向走。
别呀,有话可以好好说,动手动脚这是干什么!
而且池塘都已经结冰了,这么冷的天,摔在冰上也受不了啊。
如果冰还不结实,他就会砸破冰层落进水里,没人在这里经过也没人来救他,他不就交代在这里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保命要紧。
“我答应我答应!”
江妄抓紧时间大声喊出来。
那两名壮汉听到江妄这么说,果然停下了脚步,把他放了下来。
江妄站稳,距离水塘边缘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如果他晚喊一秒,他此刻就已经在水里泡着了。
看着小鸡仔惊慌未定的样子,大汉们嗤笑一声留下一句话。
“等着有人联系你吧。”
江妄在傍晚的寒风中呼呼吹着,剧烈跳动的小心脏渐渐平息。
身边那两个大汉早已没有了影子,只剩他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地站着。
所以,到底是有什么事非得要他合作?
之前找过一次,现在又找了一次。
并且大有不合作就弄死他的架势。
不过,从第一次被故意撞进池塘来看,原身应该也是拒绝的。
那就是说,或许之前就有过联系?
那他得回家好好找找,看看家里有什么蛛丝马迹。
“公子!”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江妄抬眼望去,长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公子,您怎么在这啊,您不是说以后再也不走这条路了吗。”
是啊,这不是没注意吗。
说不定今天不走这里,他就遇不到那两个大汉了,也不至于被迫答应了什么事。
江妄苦笑一声,转移话题。
“你怎么现在来找我了?”
以往长乐来找他都是晚上下值的时候,今天他也没有提前跟长乐说,长乐怎么知道他会早出来呢?
长乐噗嗤一笑道:“我听大街上的人都说起居郎在朝上晕倒磕大包,一猜就是公子您。我便想着今天早出来会儿,早点去宫门口等您,结果还真的在路上碰见了。”
“公子,您还好吧,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哈哈,挺好的。”
江妄笑得更勉强了。
他还不如不问呢。
看来他的糗事真的传遍昭京了,连长乐这么个傻小子都知道了。
他再也不想听见“磕大包”这几个字了!
江妄把袖子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再次转移话题。
“给你。”
长乐接过用油纸包住的小包裹,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脆弱的糕点碎了不少。
原本花状的奶白酥皮已经碎成片片,松子凌乱地散在角落,只有内馅还算完好。
江妄看了一眼有点心疼。
他刚才被举起来的时候已经在尽力护着了。
都怪皇家的糕点太娇气!
那小小一碟一共才三块,他没忍住诱惑吃了一块,打算把剩下两块带给长乐。
长乐不认识这是什么糕点,但是他光闻到这甜甜的味道,就知道这一定很贵。
他吞了吞口水,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还算完整的一小块,递到了江妄嘴边。
“公子你吃。”
江妄愣住,随后心头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热了起来。
这好像是除了他妈妈之外,第一个不求回报对他好的人。
作为江家的小少爷,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围着他转的人。
可是那些人对他好的同时,都是带有目的的。
要么想弄点钱花花,要么想通过他的关系得到个项目。
而现在,眼前这个人,明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也没办法带给他什么好处,却还是给他吃第一口糕点。
江妄不自觉地扭了下头,有点鼻塞。
“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不过,长乐的手依旧没有收回去。
“公子不吃我也不吃,就算公子已经吃过了,那再多吃点也是应该的。如果没有公子,我这辈子都吃不上这么好的糕点呢!”
看着长乐那倔强的神情,江妄微微叹气,还是张口吃了。
见江妄咽了下去,长乐这才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虽然那一小包已经碎得全然不见糕点最初那精致的模样,但长乐依旧细细品味,很是满足。
天色越来越黑,他们也没带灯笼出来,只能快步往家走。
忽然江妄停下步子,突然的动作把长乐吓了一跳。
他好像听到了别人的脚步声。
只是他回头看的时候,身后却没有人在。
江妄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避免两个大汉围堵的情况再次发生,他揽着长乐的胳膊,跑了起来。
长乐手上把糕点包好往怀里塞,脚上迈得飞快。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跟着公子做准没错。
二人匆忙离开这里,而不远处的街角,有一个瘦高的背影一闪而过。
江妄摊手:这是干嘛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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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左右为男”
第3章 好皇上
临近深夜,大街上早已没有了人影,只剩寒风在不断呼啸,偶尔还夹杂着枯枝突然爆裂的脆响。
江妄听着呜呜的风声,醒了。
他被冻醒了。
由于没有多少钱,原身租的这个小院子破旧不堪。
院门缺了一角暂且不提,甚至连屋子的窗户都是破的。
还是他和长乐简单修补了一下,勉强能住。
好吧,其实是长乐动手修的,他在边上看着来着。
睡觉前,他们刚刚烧掉了最后一小袋炭,此刻炉子已经完全灭了,连一点能烧的炭渣也没剩下。
江妄手脚冰凉,明明困意已经充满了脑子但完全睡不着。
偏偏他是怕热又怕冷的体质,别提有多难熬了。
江妄披上衣服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到外间,给长乐掖了掖被子。
长乐没醒,但也是浑身蜷缩在一起睡成了一团。
江妄躺回床上辗转反侧,此刻才是真正的睡意全无。
思虑再三,他最终还是喊出了那个名字。
“001,你给我出来。”
这次系统来得很快,没有了之前那谄媚的语气,又恢复了懒懒散散的大爷样。
他照例打了个哈欠。
“怎么了?睡得正香呢。”
“我要两床棉被,还有上好的银丝炭。”
“不好意思宿主,你没有积分,不能兑换物品哦。”
系统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任务我干,积分先欠着,以后还你。”
江妄还是低了头。
如果照着现在这个情况,他和长乐怕是活不了多久就会冻死在这里。
他之前确实产生过死的想法,但是那也仅限于刚穿过来的那天心态不稳而已。
现在,他必须好好活着。
他还有长乐,他还要知道撞了他的真凶是谁。
察觉到江妄态度的转变,系统不出所料地轻轻一笑。
“早这样就好了嘛,何必受这种委屈。”
眨眼间,两床棉被就这样出现在江妄床头,而屋子的角落,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几筐银丝炭。
“东西先给你,任务自会在合适的时候发布。”
【当前积分:–10分】
看着那闪闪发光的–10,江妄有些肉疼。
就这么点东西,就要10积分?!
一百分才能换一个答案换一个回到现代的机会,他得做多少任务才能凑够这一百分啊!
奸商,妥妥的奸商!
只是系统再奸,江妄还是得和他交易,谁让只有他一家能办到这种事呢。
江妄长叹一声,认了。
他抱起一床棉被走到长乐身边轻轻给他盖上,又把炉子重新点燃塞满银丝炭。
没过多久,屋子里果然暖了起来。
长乐的身体完全舒展开,甚至还砸了咂嘴带着点笑意。
江妄也满意地去睡了。
*
夜色已深,明月高挂。
呼啸的寒风中传来似有似无的乐声,但仔细听却又消失不见。
宫门已关,但门口值守的兵士仍要坚守岗位。
他们已经站了五六个时辰,早已控制不住露出疲态,注意力早不似之前集中。
此时,一个高瘦的身影正卡在他们的视线盲区,轻手轻脚地翻墙而过。
稳稳落地又快速起身,他在阴影处屏气而站,躲过巡逻的守卫,轻点地面,飞身跃上一个宫殿的屋顶。
像猫似的,几乎听不到任何瓦片响动的声音。
他顺着屋脊俯身前行,又接连跳了好几个屋顶,向着宫城的深处走去。
随着他越来越深入,那音乐声也越来越大,是那个位于正中央的华丽宫殿发出来的。
而黑影此行的目的,似乎也是这里。
他翻身一跃而下,轻点地面,稳稳地站在了后窗旁边。
伸手把窗户推开一道小缝,满堂的乐声从这个小缝里溢了出来。
在这安静寒冷的深夜里,里面暖意融融,全然是一片醉生梦死的景象。
瑶华殿的正中央,几名舞姬身着紧身纱衣赤脚在毯子上跳着她们新学来的北襄舞蹈。
旁边几名乐师正你吹我打相互配合,奏出动听的乐章。
随着音乐的鼓点逐渐密集,舞蹈来到了**。
几名舞姬的动作不似之前柔和,反而顿挫起来。
她们不停地变换位置,直叫人眼花缭乱。
鼓点声落,舞姬们齐齐跪坐在毯子上,刚好完成最后一个动作。
“好好好。”
掌声伴着叫好声从前方传来,刻有龙纹的台座之上,一个身着玄色华服的年轻男子正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表演。
或许可以这么说,这座殿内的所有人,都是为了他一人服务的。
他就是刚刚即位不到一年的大景朝新帝,萧衍。
舞蹈看尽了兴,他从身侧的紫檀木箱子里随手抓了一把东西,喂鸡似的扔向舞庭。
一瞬间,金银珠宝摔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乐师和舞姬全部下跪叩谢,匆忙地将地上的东西尽数捡起,齐齐退场。
舞庭左侧,另一支舞队早已等候良久,准备随时表演。
这支舞蹈她们已经跳了数百遍,可以保证完全不会出错。
领头的那名舞姬高昂着头颅,早就幻想着得到赏赐之后自己要干些什么。
刚才看见她的姐妹只捡到了几颗成色普通的宝石,但是也能保证后半生衣食无忧了。
跳一支舞得到的赏赐足可以保证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能错过。
上一波人还未走完,她就已经提起裙摆,等不及了。
只是她刚迈出一只脚,就被一个细长的声音打断。
“等会儿。”
岑茂实伸出胳膊,拂尘一点,将那名舞姬定在原地。
然后,他又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语气,快步向萧衍走去。
“哎呦陛下,我的陛下,这都已经丑时了,四更天了,您还不去休息呀。”
萧衍不满意地撇撇嘴,没有说话。
他还在兴头上呢,上一支舞蹈让他意犹未尽,他还想看看下一支能跳成什么样子。
岑茂实见萧衍似乎还不乐意,又补充道:“陛下您明天还得早起上朝呢。”
萧衍撇得更厉害了,他最讨厌早起了。
但这次,他松了口,确实有点晚了。
“罢了,朕去睡了。凌山,走吧。”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向着寝宫走去。
被点名的高壮的侍卫紧跟在萧衍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见皇上走了,那名期待已久的舞姬不干了。
她找到了那个收他钱的小太监。
“李公公,您不是说,一百两给您,您就保证我能在皇上面前跳舞吗。”
这是她全部的身家了。
她就是为了今天能在皇上面前跳舞,典当了自己的所有首饰。
姓李的小太监看了舞姬一眼,眼神里颇有些她不自量力的轻蔑。
“你那点钱,不过是敲门砖而已,真正进不进得了这个门,还得听岑总管的意思。”
李志才一指身后,暗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那李公公,我的钱……”
舞姬祈求道。
事情没办成,钱她得拿回来吧,以后她要靠这些钱生活啊。
提到钱,姓李的完全变了个嘴脸,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他不可能把钱还回去的,更何况进了他的口袋,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任凭那名舞姬在后面怎么大叫祈求,他都没有回头。
李志才走到殿后,碰到了岑茂实,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拿出了五十两银票。
他嘿嘿笑道:“师父,这是我孝敬您的。”
岑茂实看了他一眼皱着眉头拿了,仍是嫌弃地说道:“让那个女的别叫了,小心吵到皇上的耳朵。”
而此刻的萧衍,正经过花园,走在去苍梧殿的路上,打了个哈欠。
看了那么久舞姬跳舞,他还真累了。
哪怕夜深风寒,他的睡意还是一点一点蔓延上来。
忽然,他停住步伐站立片刻,冲着身后漆黑的夜色喊了句“滚出来”。
话音刚落,阴影里走出来一个高瘦的身影。
他熟稔地和凌山打了个招呼,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萧衍身边,半跪行礼。
“陛下,卑职回来了。”
萧衍“嗯”了一声问道:“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已经办妥了,而且卑职还在路上碰见了江大人。”
“哦?”萧衍饶有兴趣,“你们说什么了?”
凌海如实回答:“江大人并没有看到卑职,卑职只是看见他被常府的家丁举着,然后江大人大喊了两声‘我答应’。”
我答应?
萧衍眼底的困意瞬间褪去,显露出几分看到猎物的危险。
江妄啊江妄,你可知道答应的后果吗?
*
第二天一早,耳边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江妄转过头去,被长乐的大脸吓了一跳。
原本他还被浓重的睡意禁锢在床上,这么一吓,直接醒了盹。
“长乐!”江妄拍了拍怦怦跳的小心脏,“你这要干嘛!”
长乐迫不及待地和江妄分享他的喜悦:“公子公子,盖上新被子我昨晚睡觉可暖和了!”
没等江妄回答,长乐又激动地接着说:“还有这炭,竟然有一点甜甜的味道!”
那是当然了,他可是看萧衍用这种炭,就向系统要了这种炭。
据说用上好的果木烘制的,不仅耐烧,而且烧起来还有果子的香气。
“公子,这么好的东西,您从哪弄来的呀。”
江妄呆了一下。
这可把他问住了。
他总不能说是和系统达成交易,“卖.身”换的吧。
江妄突然灵光一闪,说道:“是皇上,皇上看我太辛苦了,特意赏给咱们的。”
长乐却皱了皱眉。
这怎么和他听到的不一样呢,大家都说皇上荒淫无道随意挥霍,可是这么看起来皇上对公子还挺好的。
简单斗争之后,长乐松开眉头选择相信江妄。
公子就在皇上身边干事,说的话准没错。
他点点头道:“公子,皇上赏给你的都是好东西,那药膏昨晚涂上,今早你头上的包几乎都看不见了。”
“哈哈是呀,皇上真是个好皇上。”
江妄违心地附和。
好个屁,明明是个狗皇帝!
江妄:我太难了(裂开. jpg)[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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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好皇上
第4章 窝囊
清晨,太阳刚刚冒出点头,诸位大臣已经整整齐齐地站在了勤政殿里。
而高台的御座上,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未发一言。
冠冕的垂旒遮挡住视线,让人看不出天子的表情,好似透出一股难以捉摸的威严。
放屁。
江妄在心里暗骂一声。
别人离得远看不到,但是他就站在萧衍旁边他能看不到吗。
他那是不想说话吗。
他那是睡!着!了!
睡着了的人当然不能说话了。
萧衍昨晚肯定又吃喝玩乐去了,这才在朝堂上睡觉。
这也太太太荒唐了吧。
掌握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帝在早朝的时候睡着了算是怎么回事?!
你就算再困,你也得下朝再睡吧。
实在不行,说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等大臣们走了再睡啊。
就这么明晃晃地直接睡了,到底是谁在丢皇家是脸面!
萧衍还有脸嫌弃他呢,先把自己的脸保护好再说吧。
知道有权利可以为所欲为,但是江妄属实没想到可以为到这个程度。
他越想越气,恨不得直接大步上前把萧衍摇醒。
但是他不敢。
他怕萧衍一个暴怒再赐他个绞刑,他就凉了……
唔,那他正好发挥他起居郎的作用好了,反正他的职责就是要记录皇帝的一言一行的。
至于是夸还是骂……那就是后世的事了。
看着萧衍睡得正香,江妄躲在柱子后面提起笔,只是笔尖刚刚接触到纸面,他却突然感觉侧颈一凉,有一种金属的质感。
江妄像一只树懒似的缓缓转过头,恰巧对上凌山淡漠的眼神。
而他颈间的凉意,就是后者在拿着剑抵住他的脖子。
虽然剑未出鞘,但凌山高壮的体格和面无表情的神情所带来的压迫感也是不容小觑。
“凌、凌侍卫,你这是何意啊。”
凌山未说话,只是用眼神看了一看江妄,又看了一眼册子,示意他接着写。
刀架在脖子上,这……这怎么写啊……
谁也没说起居郎记录言行还得被生命威胁啊……
忽然间,江妄的余光瞥到了正在睡觉的萧衍,他灵光一闪,好像明白了凌山这个动作的含义。
他战战兢兢地再次抬笔,在册子上写下了这样几个字。
“昌德元年十一月二十日,早朝,皇上与臣子交谈甚欢。”
凌山看了一眼,收了刀走了。
江妄那激烈跳动的小心脏逐渐平息,剩下的只有无语。
怎么,他身为一个起居郎,竟然连实话都不能说了吗!
他恶狠狠地瞪着萧衍,想要把后者抽筋剥皮。
不用想肯定是萧衍的意思,凌山一个侍卫,哪里会有这样的胆子。
狗皇帝,简直是没天理了!
江妄在台上生着气,台下到是一片和谐的景象。
位于队首的丞相常文济此时站出来替萧衍发了话。
他头发已经花白,动作也有些缓慢,但是从他明亮眼神中却仍能看出来他精神状态不错。
他笑着说道:“诸位同僚,皇上身体抱恙,今天就先回吧。有上报的奏章交给我就行,我来转呈给皇上。”
群臣互相对视,终究是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都觉得一个丞相未经皇上点头私自包揽朝中事务有些不妥。
但常文济作为大景朝的三朝元老,权倾朝野资历高深,谁都得卖他点面子。
更何况当今圣上想起一出是一出,谁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才会看奏折,也不知道明天他是不是还会上朝。
把奏章交给常相,皇上处理的几率反而更大一点。
此时岑茂实也贴心地走到常文济身边,主动承担了助手的角色。
他回头看了眼御座上还在睡着的萧衍,怕惊扰似的悄声说道:“各位大人,有现在想交的可以交给我,我帮常大人拿着。”
江妄看着下面这其乐融融的样子,“啧”了一声。
萧衍真可怜呐。
不但臣子们对他颇有怨言,甚至连自己身边的总管太监都跑去巴结别人了。
活该哟。
江妄心里暗喜,嘴角的笑意差点都压不住了。
可是他不经意间往旁边一扫,似乎看到了萧衍也微微弯起了嘴角?!
江妄立刻敛住笑容再仔细去看,那笑容又好像不见了,萧衍还是一副睡得深沉的样子。
是他眼花了?
就在江妄在怀疑自己和怀疑萧衍间来回摇摆的时候,岑茂实已经回来了。
他摇晃着那肥胖的身躯,像看不见江妄似的径直从他身边经过。
“陛下,陛下。”岑茂实轻声招呼着萧衍,“退朝了陛下。”
美梦被吵醒,萧衍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朝堂,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
“人都走了?”
“都走了,”岑茂实弯腰扶着萧衍起身,“大臣们怕打扰您休息,就都先回去了。”
萧衍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只是他在快要走出勤政殿的时候,忽然停住了步伐。
“明晚设宴遍邀群臣,”萧衍回头看向江妄,“江爱卿,你也一起来吧。”
嗯?
什么意思?
皇帝参加的晚宴要四品及以上的官员才能参加吧。
他只是六品而已,他够格吗?
*
漂亮的舞伎在大殿中央跟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人数比之前那次多了一倍,但是整齐度却不差分毫。
雕花长案整齐地罗列四周,精巧的金银酒器置于面上,一道道菜品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江妄一点没觉得那舞跳得有多好看,他的心思全在吃的上面了。
这宴会上的东西还真好吃,尤其是那酒,入口醇厚回味甘甜,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让他欲罢不能。
穿过来之前因为家境不错也吃过不少好东西喝过不少好酒,但是,完全没有今天这么好吃啊。
真不愧是皇帝啊,萧衍每天都吃这么好。
江妄的眼眶竟然有隐隐发热的趋势,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要喷涌而出。
也不知道是嫉妒萧衍,还是感动于太久没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了。
他穿过来之后,整天清粥小菜,一开始还好,后面看见那种没滋没味的吃的就难受。
今天好不容易能有这种机会,他可得多吃点。
正好他的位置因为官阶较低处在角落,大家各忙各的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一口肉一口菜一口酒,简直不要太美。
他还特意挑出来两碟牛肉放在一边,打算一会儿给长乐带回去。
长乐嘴馋,看见牛肉肯定很开心。
正当江妄吃得起劲时,熟悉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宿主好~”
001热情地冲江妄打招呼。
江妄停住咀嚼,眉毛不详地跳了一下。
他总觉得系统来的不是时候,不仅不是时候,还不怀好意。
“第一个任务来咯!”
【给常文济敬酒。】
【任务分值:5分。】
江妄觉得,001可能对古代的官职有一些不了解。
常文济,一品丞相;他自己,六品起居郎。
且不说有多少人想和常文济攀交情围在他身边给他敬酒,就单单那官阶来说,他俩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别说八竿子打不着了,就是八百个竿子接起来也打不着啊。
他还给丞相敬酒?
他连丞相的衣角都够不到!
更何况才五个积分。
这么艰巨的任务竟然才五分!
他才不会干呢!
然而,江妄一阵头脑风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在任务下面又浮现出一行字。
还是加大加粗版的。
【当前积分:–10分】
好好好。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这负十分就是压在他身上的大石头,想要消除它,那就只能做任务。
凡事都说从零开始,到他这里就是从负数开始。
刚才的硬气,瞬间少了一半。
不过江妄还是挣扎了一下。
“咱有话好商量对不对,对我有利也是对你有利。辛辛苦苦工作半天,结果还是负的,这多命苦。”江妄的语调上扬带了那么一丝. 诱惑,“干脆多来点积分,填平这个坑,怎么样?”
“成交。”
【任务分值:10分】
001答应得很爽快,以至于江妄准备的其他说辞都没有派上用场。
突然,他好像品出来了一点奇怪来。
这怕是有坑吧。
系统是不是故意先给他一个低积分让他接受不了,然后再给他一个高积分让他答应……
说不定任务本身就值十积分呢,他在那里提了几分,也不过是刚好达到任务应有的价值而已。
怪不得001答应得那么爽快。
奸商!
但是约定已经达成任务即刻生效,江妄想再抬一下价格也为时已晚。
他放下筷子,在大殿中寻找着常文济的身影。
其实踪迹并不难找,人最多的那一群就是。
难的是江妄如何开这个口。
虽说常文济是一品宰辅统领文官,但对他来说并非是直属上下级,也没有什么工作上的交集。
思来想去,江妄还是打算简单说一句敬酒词敬个酒赶紧完事。
毕竟他并不打算想要寻找靠山或者是混得多开,他只是想把这十积分拿到手而已。
江妄端起一杯酒,力争不被任何人发现,顺着大殿的边角,悄咪咪走到了常文济的身边。
但是常文济旁边还有不少的人在,他得慢慢等着。
可是等着等着,他发现了不对劲。
不是每个人敬的酒,常文济都会喝呀。
前面翰林学士敬的酒,常文济就没喝。
虽然两个人谈天说地扯了很久,但是确实没喝。
马上就要到他了,江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常文济不喝他敬的酒,那任务岂不就失败了。
如果错过了宴会这个绝佳的好机会,难不成以后还得让他登门拜访?!
那就更不可能见到面了。
怀揣着忐忑不安,江妄挪到了常文济面前。
他恭敬地弯腰抬手,说出敬酒词。
“谨以薄酒,贺常相安。”
他屏住呼吸听着对面的动静,一颗心砰砰地快要跳了出来。
幸好,他听到了常文济抬手的声音。
常文济不但接受了他的敬酒,还亲手把他扶了起来,浅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话。
“青年才俊,未来可期。”
与此同时,江妄脑子里“叮咚”一声轻响。
“恭喜宿主第一个任务已完成!获得任务积分10分!”
【当前积分:0分】
这一瞬间,江妄完全被完成任务获得积分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忽视了身后投射过来的一道危险的视线。
就像猛兽盯住了猎物那般。
江妄:任务完成,积分到手啦~
萧衍:我已经盯上你了[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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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窝囊
第5章 喝多了
大殿内灯影摇曳,舞伎动作翩然。
有的大臣开始吵吵嚷嚷起来,显然他们已经喝醉了,和平时儒雅的样子挨不上半点关系。
江妄也醉了。
他虽然没有失态,但脸颊早已泛起了红晕,脑子的转动也早已慢了下来。
他只不过是觉得好喝多喝了点,再加上完成任务心里开心又喝了点。
他算得很清楚,只是小小几杯酒而已,完全达不到他平时的酒量。
可是他没想到,这酒劲大啊。
说不定他的酒量,也并没有自己觉得那么好呢。
江妄现在只觉得脑袋晕晕的,像有人按着他的头似的,只想趴着睡一觉。
但是他又清楚地知道,这里是皇家晚宴,他不能睡在这里,长乐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江妄就坐在那,单手支着脑袋,身边放着打包好的牛肉,就等着萧衍离席了。
毕竟皇上走了,他们这些臣子才能走。
可是萧衍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喝起来没完了,酒空了一壶又一壶,舞伎也换了一波又一波,他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直到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打破了殿内热闹的氛围。
江妄认得他,是那天他睡醒后,传话给他带药膏回去的那个吴公公。
只见吴中跪在那里,头埋得很低,声音还带着些颤抖,似乎很怕萧衍生气。
“奴才无能,没有看管好宝阁,把陛下的翡翠扳指弄丢了,求陛下责罚!”
刚才还像看热闹的萧衍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变了脸色,脸像锅底一样黑。
他拿起桌案上的酒壶掷了下去,那酒壶几乎就是擦着吴中的脑袋过去,摔到地上发出巨大的脆响,碎片溅了一地。
宴会上刚才还闹闹嚷嚷的,现在却已经冷得像冰一样,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刻意轻了几分,纷纷降低存在感。
皇上生气了,谁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经过这么一吓,江妄的醉意也差不多醒了。
吴公公留给他的印象还不错,虽然年纪还不算大,但因为爱笑而给他一种慈眉善目的感觉。
现在他可怜兮兮地趴在地上,单薄的背影瑟瑟发抖,看起来就好像命很苦的样子。
江妄想帮忙,但也知道他压根说不上话,此时出声的话反而会越帮越忙,便闭了嘴。
他再抬头看看萧衍,后者似乎经过刚才的爆发,冷静了不少。
只是一开口,寒意依旧不减,还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吴中忙不迭地开口道:“宴会开场前还在的,刚刚奴才从净房回来再去看就不见了……”
也就是说,在举办宴会的期间,有人偷偷潜入宝阁偷走了翡翠扳指。
而宴会并不是完全封闭的,臣子的家仆也可以借着送东西的由头进出宫中,完全可以把东西偷出去带走。
萧衍环视一周,审视的目光从每位臣子的脸上掠过。
当然也包括江妄。
甚至江妄觉得,萧衍的眼神还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那眼睛里透出来的威压,足以让他呼吸一滞,心脏急促地跳了起来。
萧衍大手一挥,宽大的袖子扫撒了桌案上的金银酒器。
“关闭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锦衣卫去尔等家里搜查!”
萧衍低头,看到了一直伏在地上的吴中。
他冷笑一声道:“吴中玩忽职守,念在其往日勤勉的份上暂留性命,罚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
二十大板就足以让人皮开肉绽,五十大板这不是要活活把人打死吗?!
江妄明白了。
前面的“暂留性命”只是一句彰显萧衍自己仁慈的虚无缥缈场面话而已,而“五十大板”则是绝无回旋余地的命令。
他已经说了暂留性命,那被打死的话,就是个人的造化了。
这皇上,不仅暴戾,还很阴毒。
禁军统领方逢时就在大殿门口冷冷地看着,全程未说一句话。
在得到萧衍的命令后,他稍稍抬手,两名等候已久的禁军大步走进来,一边一个硬生生地把吴中架了出去。
也就在这个空档,殿外空地上已经摆好了刑凳,也早已有两名手持刑杖的禁军分立两侧。
只等人趴上去,即刻行刑。
禁军举着火把围成一圈为行刑提供光亮,江妄看不清里面具体是什么样子,但板子打到肉的闷响和吴中痛苦哀嚎,倒是真真切切地传了过来。
每打一下,江妄仿佛感同身受似的发紧,身上也跟着疼。
都说方逢时是萧衍最得力的狗。
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方逢时是镇北大将军方振伯的独子。方老将军老年得子,自是无比宠爱。
所以方逢时从小就抓猫逗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再加上他和萧衍年纪相仿,还一同长大,混不吝的性子也越来越像。
在萧衍即位之后,更是随手给方逢时封了个禁军统领来当,让他保护皇城的安危。
自此,两个人就开始了“狼狈为奸”的生活。
萧衍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主打一个听话。
也是,自家好兄弟就是皇上,按照他的指示就有享不尽的荣发富贵,完全没有必要惹他不开心。
随着外面的闷响声越来越多,吴中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已经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江妄担心地向外望去,却被那拿火把的一圈禁军挡住了视线。
可是他眼尖地看见,有液体正顺着禁军脚边的缝隙流了出来。
天色昏暗分辨不出什么颜色,但是结合一下场景,很容易猜出来那是什么。
是血……
江妄一个激灵,似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旁边的大臣们也没见过这个场景,一个个都脸色发白。
片刻之后,他们看见了禁军拖着吴中离开的背影。
他们并不知道吴中的最后结果是怎样的,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
他们只知道,吴中怕是凶多吉少,就算活下来也大概是个废人了。
怔愣许久,大臣们才回过神来纷纷议论起今天的事情,而江妄也在旁边悄悄地把萧衍为什么大发雷霆的原因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枚翡翠扳指是萧衍的哥哥萧瑀的东西。
兄弟二人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自从他们母后去世后,萧瑀就承担起了更多的责任,在生活中对萧衍更是悉心指导。
先帝驾崩就把皇位传给了萧瑀,可是萧瑀的身体不太好在去年病逝,又把皇位传给了萧衍。
或许是缺了人管束,萧衍即位后就开始任性荒唐起来,不仅不理朝政还醉心享乐。
不过,他对萧瑀这个亲哥哥却还是存有一定感情的,比如这枚扳指他就十分看重,甚至还会去龙泉寺给萧瑀亲自诵经。
江妄的心软了一点,看起来萧衍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可是刚才吴公公的哀嚎,又时刻敲打着江妄的神经。
萧衍这视人命如草芥的性子,不值得他同情。
都说伴君如伴虎,那萧衍更是一只阴晴不定的吃人虎。
江妄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找机会一定要赶紧逃跑!
*
苍梧殿正厅,炭火中的果香在空气中逐渐氤氲。
一旁的小榻上,萧衍正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突然殿门被打开,方逢时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他看见萧衍滋润的模样就来气。
方逢时不见外地冲着萧衍的脚踹了过去,却没想到踹了个空。
萧衍似乎预料到了对方的行为,一抬脚,躲了。
而方逢时呢,因为惯性的原因没能及时收脚,差点摔到了地上。
还好他身手好,转了个身堪堪维持住稳定。
而萧衍依旧躺在小榻上,还是那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他淡淡开口道:“事情办妥了吗?”
方逢时好像认命了,他每次偷袭总能被萧衍发现,便不再折腾,一屁股坐在旁边回复。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萧衍没答,只是轻轻“啧”了一声。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蕴含了无限的含义,而且还不是什么好含义。
已经平静下来的方逢时又炸了毛,似乎萧衍总是能用最简单的方式点燃他的怒火。
“小爷整天跟着你干这干那,名声都快败没了,你就这样对我!”
但是萧衍已经不吃这一套了,谁让方逢时次次都卖惨。
萧衍的声音依旧淡淡的。
“说话。”
方逢时见卖惨不管用,便也恢复了正常。
“行刑的收着力呢,他们知道怎么打伤口看起来严重,吴中的伤口不过两三天就能好。”
萧衍“嗯”了一声。
吴中作为陪他演戏的人,自然不能亏待,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金疮药,早已早早备好。
方逢时像想到什么好玩的又接着说道。
“我还带了鸡血撒地上了,你没看见殿里的大臣们都吓傻了。尤其是那个江妄,脸色都白了。”
提到江妄,萧衍脑子里又浮现出了江妄给常文济敬酒时的样子。
江妄从大殿边角挪到常文济身边不想引人注目这很正常,可是他那样子却也太过于紧张局促,完全没有作为合作者的稳重妥当。
尤其是后来,他明显喝醉了。
这样的随性、放松、没有一丝警惕之心的状态又让萧衍开始怀疑。
像常文济这种心思多如牛毛的人真的会跟江妄这样蠢笨的人合作吗?
还是说,江妄是故意做出这样的姿态来迷惑他的?
一旁的方逢时不知道萧衍这复杂的心理活动,只当后者不想搭理自己。
他闲不住又问道:“锦衣卫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萧衍终于睁开了眼,从小榻上坐了起来。
“已经开始搜了,最迟今早也就搜到了。”
大臣们关在宫里,他们的家仆处在宫外,群龙无首才更好露出破绽。
宴会人多眼杂,自然有看管不到的地方,也会有手脚不干净的人混进来。
大臣认得出那翡翠扳指,可是那些仆人却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只当是什么珍贵的宝物而已。
宫里的奇珍异宝那么多,少了一两个又有谁能发现?
更何况,也并不是吴中看管不利,是他压根就没有看,故意让人把扳指偷走的。
而且这宫中的禁军也不是吃干饭的,没有皇上的点头,谁能带走这宫中一丝一毫的东西呢?
萧衍:勤勤恳恳演戏中……
江妄:他暴戾狠毒,我得赶紧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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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喝多了
第6章 以身入局
雾色蒙蒙,晨光熹微。
去各位大臣家中搜查的锦衣卫尚未回来,殿内的大臣们就得一直被禁军看管。
他们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早已困得不成样子七扭八歪地睡了过去。
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撕裂了这浓重的倦意。
几名禁军带着锦衣卫推开厚重的殿门,直直地冲着一名大臣走去。
一双大手把睡梦中的倪立身拽了起来,不管他醒没醒,拖着就往外面走。
不少人被这声响惊醒,暗自吃瓜。
看来是搜出东西来了,户部尚书危矣。
江妄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倪立身被锦衣卫拖走。
这是从这个大殿拖走的第二个人了。
上一个还不知生死,这一个怕更是性命堪忧。
或许是回忆起了吴中的惨样,倪立身从刚才的惊慌失措突然变为大喊大叫起来。
“皇上!臣冤枉啊皇上!臣是冤枉的!”
他被锦衣卫扔在大殿门口的地上,官帽掉到地上摇摇晃晃,衣服早已被扯烂。
他一个文官自然没有锦衣卫的力气大,只有任人拿捏的份。
等他站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想用官阶压人时,禁军却把一个男人丢到他的面前。
那男子已经被打得肿成了猪头,如果不是衣服还算熟悉,倪立身根本认不出来那是他的贴身随从。
“你你你……”
倪立身已经忘了他刚才想干什么,颤抖地指着地上的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锦衣卫虽然狠毒,但他们不会轻易抓人,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扳指是你偷的?”
“主子,您可得救救我啊主子……”
地上那人哭着求饶没有否认,眼泪从那已经被打肿的眼睛里流出来,还混合着淡淡的血水。
倪立身见到此景便知道了大概,他颓丧地跌坐到地上,没再说话。
他知道他救不了他。
按照萧衍的性子,甚至连他自己也逃不了干系。
“御下不严”这个罪过,他是一定担上了。
与此同时,苍梧殿内,萧衍对这边的情况了如指掌。
虽然他对这件事有把握,但如今真的把人抓住了,他才松了口气。
萧衍轻轻摩挲着掌心中的翠绿色指环,起身将其放在墙壁暗格处的小盒子里。
他手里的这个是真的,被偷走的那个不过是个仿制品。
如果不是专业的大师,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他哥哥的东西,他不会去冒这个险。
方逢时还在这里没有走,两人一晚上几乎没睡。
他看到萧衍着动作,内心还是有些触动。
萧衍和萧瑀的感情是实打实的好,萧瑀去世时萧衍的伤心,他全看在眼里。
可是就在萧衍登上皇位不久的某一天,萧衍告诉了他一个惊天大秘密。
萧瑀是被人害死的。
有人把查不出来的慢性毒药加在了他日常的吃食里,所以萧瑀的身体才越来越差,甚至喝上好的汤药也不管用,这才导致的早逝。
他们都以为是萧瑀治理国家太殚精竭虑了身体才会不好的,现在看来他的死另有隐情。
那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方逢时按住心底的震惊,压着嗓子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的!”
萧衍呆呆地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只不过是想偷偷溜出去玩,蹲在墙角躲避守卫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萧瑀”“慢性下毒”之类的话。
等到他出去找是谁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
那时萧衍不知道谁可以相信,也不知道谁是那个披着羊皮的恶狼。
他虽然在书上读到过自古以来权力往往伴随着阴谋和死亡,但是他没想到他从未想过和哥哥争那个位置,阴谋还是在他身边发生了。
这样一个沉重的秘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再三考虑之下,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方逢时。
他对方逢时知根知底,而且方逢时也完全没有杀害萧瑀的理由,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也是从这天起,萧衍变了。
之前可以说他年少贪玩,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皇帝。
可是从那之后,他变得会做一个皇帝了。
他利用皇帝的特权去贪图享乐,只顾自己不理朝政。
逐渐地怨声四起,大臣们对萧衍颇有不满。
可是只有方逢时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假象。
萧衍披着一个昏君的外壳,试图寻找杀害他兄长的凶手。
如果在皇位之上,诚意爱民就会被暗处的歹人盯上,那他荒淫无道,是不是可以多一些寻找的时间。
这何尝不是一种以身入局。
方逢时不忍他这兄弟孤身奋战,干脆让萧衍直接给他个禁军统领当当。
萧衍寻找凶手,那他就是萧衍可以把后背交付给他的铠甲。
虽然以后的名声可能好不到哪去了,但方逢时不在乎。
他们追踪到了毒药的蛛丝马迹,正好查到了倪立身身上。
但是他们不可能以毒药为由把倪立身抓起来。
一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已经没有了确凿的证据,二是他们并不觉得倪立身有这个胆量会对皇帝下手。
或许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他们不能打草惊蛇。
而今天的“请君入瓮”这一招,就是萧衍为倪立身量身设计的。
倪立身的贴身随抠门爱财且有手脚不干净的毛病。
那么今天,吴中就引领大臣们从一个靠近宝阁的小路进瑶光殿。
随从看到宝阁无人看管,自然就按捺不住那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果然如萧衍所料,他把那赝品偷走了。
由于宝物本身就含有特殊的意义,萧衍发再大的火也就理所应当。
贴身侍从和倪立身被禁军压走,瑶光殿的诸位大臣也算是解开了禁锢可以回家去了。
江妄一阵唏嘘。
好好的一个户部尚书,因为仆人的小动作断送了自己的前程,怪可惜的。
江妄揉了揉发麻的大腿,借着桌子的力站起来。
实在是坐了太久了。
他走出殿门的时候,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又回去了一趟。
片刻之后,江妄喜滋滋地走了。
*
凌山快步走进苍梧殿,向萧衍汇报后续的情况。
“陛下,各位大臣已经回去了,但是江大人走出殿门又回去了一趟。”
“哦?”
萧衍应得饶有兴趣。
果然江妄不似表面上演得那样蠢笨。
大臣离席时,环境混乱,江妄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和常文济多说几句。
“他和常文济说了什么?”
凌山迟疑道:“江大人并未和丞相说话。”
“江大人回到自己的桌案旁,拿了两个果子带走了。”
听了这话,萧衍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少见地皱了皱眉。
*
江妄顶着浓雾回家,衣服上早已潮湿一片。
他以为长乐还没睡醒,进屋却看见后者已经坐在了桌旁。
正好,江妄把怀里的梨子拿给他。
“长乐快来吃,我偷偷给你带回来的,可甜了。”
他本来想带牛肉的,但是经过一晚上的等待,早已不新鲜了。
还好桌子上还有两个梨,他干脆一起拿回了家。
可是,长乐却并没有吃,反而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这很不对劲,往常他带吃的回来,长乐早就扑上来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
长乐摇摇头,弯腰把藏在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张纸。
不过长乐要把它藏起来已经被叠成了小方块。
江妄接过来,顶着长乐担忧的目光迟疑地打开。
这是一封残缺的密报,边角有被烧灼的痕迹,里面的内容也已经不完整了。
但就是这剩下的短短几句,足以让他的脸颊逐渐失去所有的血色。
“恪守……本职,勿露行迹。”
“圣上若有非常之举,……速密告。”
“必有厚赏。”
落款只有一个“常”字。
而这封密报的背面,写了这样几个字。
“道……不相为谋。”
江妄的冷汗早已从额头流了下来。
他压低声音紧紧抓住长乐的手问道:“这封信你是从哪找到的。”
长乐被江妄这严肃的神情吓到了。
他读的书不多但是略微认得一些字,他只知道这张纸很重要但是远没想到江妄会这么紧张。
他磕磕巴巴地回答:“在……在之前您的包袱里。”
得知江妄今天要参加宫中酒宴晚回来的消息,长乐打算趁这个时间把家里好好收拾一番。
他注意到了角落的那个包裹,那个他们住到这里后公子就从未打开过的包袱。
就在他整理里面的衣物的时候,包袱的最下面轻飘飘地落下来一张纸。
他捡起来,无意中看到了几个字。
“密告”、“厚赏”。
那一瞬间,长乐没有考虑江妄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这封信藏起来,不能让别人看见。
就在他刚把信藏到鞋里之后,大门被“砰”一声踹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走进院里开始搜查。
长乐认得,是锦衣卫。
可是锦衣卫不是专门抓坏人的吗,怎么会来他们家?
突然,长乐视线下移,盯住了自己的鞋子。
那里面有他刚放进去的那封信。
难道锦衣卫是因为这个来的?
不行,他得藏好这封信保护公子的安全,不能让锦衣卫发现。
锦衣卫把小院子和屋内的东西都翻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物品。
对于那个站在角落像是被吓到一样眼泪汪汪一直看着他们的小家仆,他们觉得怪可怜的只是简单地搜了下身。
其实锦衣卫也在疑惑,他们本不用搜查这里,但偏偏皇上提了一嘴。
不过也好,搜完了好交差。
锦衣卫走了,长乐一颗紧张的心终于松懈下来。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被弄乱的东西,一直坐在桌边等到了江妄回来。
江妄看着这残缺的信,再结合最近的遭遇,已经把发生了什么事猜到了个大概。
事情的具体内容他已无法求证,但是他能确定一点。
他完蛋了。
天要亡他!
江妄:天降大锅,要命的那种[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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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以身入局
第7章 “江爱卿”
天已经亮了,雾气消散。
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连江妄这个偏僻的小院子也能分一杯羹。
但是,屋内可谓是只能用愁云惨淡来形容,把冬天本就不易见到的阳光排斥在外。
密信的内容很容易理解。
有人想要原身做潜伏在皇帝身边的卧底。
但是密信背后的“不相为谋”几个字又说明了,原身并不愿意。
之后,原身就被两个大汉以“意外”之名故意撞下水。
然后原身死了,江妄穿了过来。
而在大汉第二次围堵他打算扔他下水的时候,他为了自保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胡乱选择了“答应”。
此时,两名大汉留下的那句话又突然出现在江妄的脑海。
“等着有人联系你吧。”
在那一刻,他和那边达成了合作。
他成了卧底……
他成了暴君萧衍身边的卧底……
江妄真想时间回溯一下,回到他喊“答应”的那个瞬间,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他这破嘴。
早知道如果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当时就被扔进那水里呢。
此刻,虽然身不在池塘,但他的心仿佛已经沉进了那结冰的池塘里。
他简直不敢想象他如果被萧衍发现了,死状会是多么的凄惨。
到那时血肉模糊怕都是轻的,按照萧衍的性子,怕不是得把他五马分尸……
江妄一个激灵,恰巧把密信的落款露了出来。
孤零零的“常”字,就那么出现在眼前。
常?
江妄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就是丞相常文济。
难道这封密信是常文济那边给他的?
现在这么看,很有这个可能。
毕竟密信中说要及时汇报皇上的消息,除了常文济,其他人也没有这个需求。
可是,他昨天刚给常文济敬过酒……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他这不就更说不清了!
对了,是系统让他敬的酒,这可不是他的内心真实想法啊!
江妄又大声呼喊001,系统却不知道上哪去了是死一般的安静。
关键时刻掉链子,真不知道系统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江妄又突然想到,如果他拿着这封信去跟萧衍坦白,说这绝非他的本意是系统逼他做的,萧衍会不会绕他一命。
下一刻,他又觉得是他把萧衍想得太好了。
当他拿着这封密信出现在萧衍面前的时候,估计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会被一拥而上的禁军压倒在地然后被关进大牢,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
退一万步说,就算萧衍能听他解释,甚至把常文济叫过来当面对峙,他就能活的下来吗?
这封密信只是落款有个“常”字而已,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多的指向性标记,更别说决定性证据了。
只怕他洗白不成,反而会落下一个“诬陷朝廷命官”的罪名。
无论怎样这都是一个必死局。
江妄平静下来沉思良久,把这封密信扔进了烧炭的炉子里。
顷刻间,薄纸化为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想好了,他可以有事,但长乐不能有事。
如果他出了事,长乐大概率也会被牵连。
虽然萧衍不靠谱,但当卧底这么没品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原身不会做的事,他也不会做。
江妄打算表面上假意逢迎常文济,暗地里搜集证据。
不仅可以拿捏别人,也是自保的关键。
而对于萧衍这个暴君来说,他还是尽量哄着萧衍开心,找机会赶紧远离。
江妄调整好情绪拿起桌子上的梨子又递给长乐。
“吃吧,再不吃就不新鲜了,这可是我特意偷偷装回来的。”
他一手把梨子塞进长乐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抚摸长乐紧皱的眉头。
“在担心什么?”江妄轻声说道,“你难道相信你家公子是坏人吗?”
长乐当然不相信了,他只是在担心江妄的安全。
“可是……可是公子,”长乐纠结半天一口气说了出来,“在您之前,已经死了两个起居郎了……”
就在刚刚,江妄沉思的时候他突然想了起来。
他前两天上街采买的时候,听过别人说起过起居郎的事情。
“新帝即位以来,这起居郎都死了两个了,也不知道这第三个能干多久哟。”
“我看这活得命硬的才能干,要不然这下场和前两个一样!”
这不是咒他们家公子吗!
长乐真想上去跟他们理论一番,但是江妄下值快要回来了,他只能作罢。
江妄听到这句话,脑海里缓缓冒出来两个字。
夺少?
两个?!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年是昌德元年吧。
萧衍即位不到一年,就换了两任起居郎了?
而他是那倒霉的第三任……
江妄本以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卧底就已经足够艰难。
却没想到,更艰难的还在后面呢。
不过一想他也能明白,一边一个不配合就要把人弄死,一边稍不顺心就要把人杖毙。怪不得起居郎会换那么快。
本来就难有活路了,这算是什么,死上加死吗?
江妄虽然内心已几欲崩溃,但是他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
如果他告诉了长乐,长乐只会更加担心。
更何况知道的越多也越危险,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告诉他。
“没事的,那封信已经烧掉了,世界上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江妄安慰道,“等过一阵子我攒够了足够多的钱就去辞官,咱俩去乡下买个小房子,怎么样。”
看到江妄这么轻松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长乐放心了许多。
他的眉毛终于舒展开,拿起梨子吃了起来。
既然公子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
虽然江妄选择两边都不站,既不做卧底也不打算给昏君卖力,但是这个戏还是得演。
毕竟把萧衍哄开心了,到了该抽身的时候,他也能更容易一些。
为了展现他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已经在勤政殿等着了。
甚至时间有些过早,连来上朝的大臣都没到几个。
这个早朝,萧衍一如既往地眯了会觉。
见凌山带着他那佩剑有向他走来的趋势,江妄了解地伸手制止。
他流畅地在册子上写上早已准备好的话,自己走过去主动请凌山查看。
“圣上日夜劳忧,关心政事,废寝忘食,而今天颜清减,群臣感佩之致。”
江妄在心里无比佩服他自己,这话写得真是太全面了。
既有对萧衍“辛苦操劳”的描写,还附加上了臣子们的感动与敬佩。
虽然凌山看了册子上的话之后态度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妥了。
江妄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满分。
下了早朝照例移步到御书房,江妄也早早准备了几句拍马屁话,就差写上了。
可是就在他即将落笔的时候,一声“江爱卿”打断了他的动作。
江妄抬头,恰巧对上萧衍似笑非笑的眼睛。
“臣在。”
江妄低头拱手,暗暗想着萧衍又要干什么。
“前日酒宴,爱卿是否以为朕太过于残暴?”
当然了,全天下就属你最残暴了。
心里是这么想,但话不能这么说。
江妄沉默几秒张口道:“陛下圣心仁厚、洞若观火,所思所行自有深意,臣不敢妄加揣测,只余万分钦服。”
许久,萧衍没有说话。
江妄最终还是不能承受这诡异的安静氛围,偷偷抬头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萧衍嘴角勾着一抹微笑,说不上是赞赏还是……玩味。
顿时,江妄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萧衍怎么这副表情,是他不喜欢吗?
不应该吧,别人拍马屁他都很开心啊。
还是说,萧衍知道了他有问题?
呸呸呸肯定不可能,如果萧衍知道了,肯定会立刻把他解决了,还能留他到现在?
就在江妄左右脑互搏的时候,萧衍开了口。
“江爱卿的忠心朕已经知道了,那明日的龙泉寺祛秽,江爱卿随朕同去吧。”
江妄微愣,随后立即答应下来。
“是,臣遵旨。”
萧衍去龙泉寺大概率是为了前几日刚找回来的翡翠扳指。
他平时就有去寺里诵经的习惯,此次扳指丢了,更会请寺里的僧人洒净以祛除翡翠扳指上的污秽之物。
不过萧衍去龙泉寺从来不带外臣,每次都是自己单独去或者带几个贴身的侍卫。
那么这次,为什么会带上他呢?
就因为他马屁拍得好?
到了晚上下值的时候,江妄在宫门口恰巧碰上岑茂实。
远远见到江妄的身影,岑茂实就扭着他那肥胖的身躯走过去,隔着很远就开始打招呼。
“江大人~”
人还未到,那阴柔虚浮的声音就已经钻到了江妄耳朵里,谄媚得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岑总管。”
江妄忍住不适点头回应,并未把嫌弃表现出来。
岑茂实快步走上来,和江妄挨得极近。
“江大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您年轻有为深得皇上青睐,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深得圣上……青睐?”
怎么他本人并未觉出来他得萧衍青睐呢……
“您明天不是要陪皇上去龙泉寺吗,皇上可从未带过外臣呢!”
江妄点点头,这他知道。
但是他不能告诉岑茂实,这是因为他白天拍马屁把萧衍拍顺毛了,萧衍顺手把他喊过去的。
见江妄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岑茂实面上的喜色都藏不住了,看着比江妄本人还要高兴。
“江大人,不止呢!”
他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压低声音凑到江妄耳边。
“皇上刚刚下旨,说要在车驾上多增加一人座位,除了您还能有谁啊!这可是无上的荣光啊!”
等下。
所以说,明天,他要和暴君萧衍。
共乘一辆车驾?!
江妄:心里苦但不能说,还得跟昏君演戏[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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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江爱卿”
第8章 阴阳怪气
清晨通向龙泉山的小路人烟稀少,马蹄走在上面不断发出“哒哒”的声响。
驾车的马经过训练走路非常平稳,车内小桌上精致的糕点没有丝毫偏移,茶水也只不过是微微晃动。
车外寒风呼啸,车内温暖如春。
即使感觉不到寒冷,但江妄的手依旧冰凉。
原因无他,和萧衍坐在一起。
他很紧张。
虽然作为起居郎确实经常在萧衍左右,但是在这样如此狭小的空间独处,这还是第一次。
江妄自从踏上这辆马车的那一刻起,就处在一个浑身紧绷的状态。
反观萧衍,倒是十分松弛。
他半倚在软垫上,右手撑着脑袋,闭着眼,好像是睡了。
江妄忍不住偷瞟几眼又马上做贼心虚般地看向别处。
又睡了?
萧衍怎么这么能睡。
上朝也睡,马车上也睡。
估计昨晚怕是和哪个美人又玩到半夜吧。
真不愧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他昨晚从岑总管那得知要共乘的消息,一晚上都没睡好。
好不容易快到早上睡着了,却又一觉睡过头去没来得及吃饭,匆匆忙忙就往宫里赶。
“咕噜咕噜”,江妄的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在安静的马车里清晰得不得了。
吓得他立马用手捂住咕咕叫的肚子,却发现没什么用。
上一刻还在嫌弃,下一刻江妄又在庆幸。
还好萧衍睡着了,要不然他又得丢大脸了。
只是他这颗小心脏还没放松两秒,一个慵懒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
“饿了就吃,朕可不想你到了寺里晕倒了再哭着喊饿。”
江妄震惊地看向萧衍,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他没睡着?!
这算是什么?
阴阳怪气吗?
那次晕倒他也不是故意的,喊饿更是无意识的举动,至于记到现在吗……
江妄脑海里的小人已经把萧衍打了翻来覆去打了个遍,但是现实是……
“谢皇上。”
江妄道谢。
他本想委婉拒绝,不过又转念一想,他凭什么拒绝。
他本来就饿了,萧衍又这么阴阳怪气。
他偏要吃!
江妄伸手拿了一块最好看的,咬了一口。
奶香的酥皮入口即化,豆沙绵密细腻,点缀用的松子不仅好看还起到增加口感的作用。
好像是上次萧衍让他带回去的同款……
江妄看了眼一旁的萧衍,说不清这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但是他不管了,管他是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吃!
江妄细细品味,一股幸福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哪会想到,他原本一个富家小少爷现在会沦落到吃块糕点还要看别人脸色的地步。
如今这么一口吃的,就能让他如此满足。
江妄越想越委屈,鼻子也有点酸,眼睛里竟然有了点点泪花。
但是,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憋了回去。
就算哭,他也不能在萧衍面前哭。
这是他的底线。
江妄就这样一块接一块,不知不觉地把一整碟的糕点吃完了。
不仅如此,他还喝了几杯上好的茶水。
等到下车的时候,车里的吃的喝的已经空空如也。
“饱了?”
萧衍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臣吃饱了。”
“那寺里的斋饭,你可就吃不下了。”
寺里的斋饭?
江妄有所耳闻。
龙泉寺的斋饭在整个大景都很有名,甚至有富商巨贾捐了不少的香火就为了那一口饭。
寺里的饭虽为素斋,却清鲜适口回味悠长。
更何况皇帝来了,斋饭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江妄抬头瞪着萧衍,总觉得萧衍是故意的。
先故意让他吃糕点,吃饱了错过斋饭。
而萧衍现在歪着头看着他,整个神情透着一股无辜。
仿佛在说,点心是你自己吃的,茶水是你自己喝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江妄怀疑,却没有任何证据。
不行,不能中萧衍的套。
“臣还没太饱,还能吃。”
这是江妄最后的倔强。
*
马车停在山脚,龙泉寺在山腰,剩下的路要他们爬上去。
江妄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寺庙,又看了看已经走在前面的萧衍,认命地抬起脚。
可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怎么还没到啊……
明明看着也不远啊……
江妄不知道还有多远到达寺庙,但他明显地看出来,他和萧衍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从一开始的落后一两步,到现在他已经看不见萧衍的身影了。
萧衍的体力那么好吗?
每天跟美人玩到半夜还那么好?
这样一比,显得他真的很废啊。
江妄一赌气,坐在小路旁的大石头上,不走了。
反正只有这一条路而已,他又迷不了路,干嘛非得紧巴巴地追着萧衍跑。
等他休息够了,再慢慢悠悠地溜达上去不好吗。
爬山就是这样,不休息还好,一旦坐下,腿和脚的酸胀一拥而上。
江妄本来就不爱运动,更别说他穿过来之后他也压根没时间运动,小腿的酸胀更加明显。
他弯下腰,用力地捶了捶小腿,试图缓解几分不适。
忽然,余光瞥见一个木质的小牌子,就在他脚边的草丛里。
小牌子很朴素,没有纹样和装饰,但拿在手里有分量能看出来用的木头很好。
牌子是个圆润的长方形,还很新,上面简简单单刻着两个字“慧月”。
应该是寺内僧人的名字。
江妄记得,因为龙泉寺香客众多,前来学习的僧人也有很多。
为了区分本寺和外寺的和尚,龙泉寺专门给本寺的僧人做了可以辨认身份的牌子。
看来这个小牌子就是。
那这个牌子掉在这里,或许是僧人外出采买的时候经过这里不小心掉下来的。
正好他也要去龙泉寺,江妄打算把小牌子一同带上去。
就在江妄休整好了准备起身的时候,熟悉的欠揍的声音又在他脑海中响起。
“宿主好~”
是001无疑了。
这狗腿的声音,这愉快的语调,听得江妄就来气。
这系统明明上一个任务才坑了他,怎么有脸现在这么开心的啊。
如果他没有给常文济敬酒,不知道要比现在的处境好多少倍!
“你还有脸来找我?”
江妄语气不悦。
如果系统有实体的话,他恨不得把001揍一顿。
听到江妄这样,001委屈起来。
“不好意思宿主,在穿越初期,系统的权利也是十分有限,每位穿越者的首个任务都是穿越管理局指定的。”
江妄挑眉,他不信。
可是下一刻,他的脑海中突然弹出一个表格。
表头那一栏有任务序号、任务内容以及发布人。
在序号为1的任务后面的发布人那一栏,赫然显示着“穿越管理局”几个大字。
竟然是真的。
第一个任务不是001发布的。
“好吧。”
江妄语气放缓,敌意减少。
既然不是故意的,那他们就还有的聊。
“现在找我干嘛?”
001关掉江妄的查看权限,表格消失,又狗腿地笑了。
“宿主,第二个任务开始了。”
【把小木牌物归原主。】
【任务积分:10分。】
【当前积分:0分。】
小木牌就是他刚捡到的小牌子吗?
虽然说他和系统属于同在一个身体里面,但系统来得这么及时,让江妄不禁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诈。
毕竟第一个任务就是个坑,又是10积分,江妄都有PTSD了。
“这么简单?”
江妄有点不信,毕竟没有这个任务,他也是要找失主的。
“当然当然,我和宿主是一体的,当然不会设置难度太高的任务啦。”
这么说……也有点道理。
毕竟只有他完成任务才能拿到积分,而积分对系统来说同样重要。
合适难度的任务换取价值相当的积分也算是合情合理。
江妄点了头:“好,那就开始吧。”
他把小牌子揣进怀里,又捡起一根粗壮树枝作为简易登山杖,继续往上爬。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江妄总算见到了寺庙的大门。
灰墙红门矗立在前方,古朴却不失大气。
只是在庙门前的寺庭上,却挤挤攘攘有很多身影。
江妄又走近了一些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有几位僧人正在施粥和分发冬衣。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不是面黄肌瘦的样子。
但是在食物和冬衣面前,他们却没有争抢。
男人让女人在前,老人又让小孩在前。
江妄的心好像被什么掐了一下,在这寒冷的冬日中源源不断地涌出细小的暖流。
之前他身边的人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都要争得头破血流,而现在,在生与死的面前,所有人还是这样的谦让。
江妄解下腰间的荷包,看了看里面全身上下仅剩的几锭碎银,咬了咬牙给了旁边一个正在扫落叶的僧人。
“师父,香火钱不多,勿怪。”
那僧人接过荷包,双手合十道:“多谢施主,一点一滴皆是恩泽。”
刚才江妄被那几块糕点勾出来了馋瘾,而他前两天又听到长乐念叨城东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他想回去的时候顺路买点带回去呢。
现下糕点是没钱买了,但是能助人为乐他还是挺开心的,相信长乐也会赞同他的做法。
顺便,江妄把那块小牌子拿出来问道:“请问慧月师父在哪,我路上捡到了他的牌子想给他送过去。”
那僧人向后一指:“他在后山劈柴呢。”
江妄顺着僧人的胳膊看过去,只看到了一座险峻的山峰。
这是……后山?
江妄移回目光再次向僧人确认。
僧人面露困惑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江妄天塌了。
他恨不得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他刚爬了一个时辰的山啊!
原本以为到了寺里交还回去就好了,没想到还得接着爬!
果然每一个积分都不是白得的!
系统:你猜猜我有没有表格的编辑权限[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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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阴阳怪气
第9章 看什么呢
你可以的。
江妄迈着发抖的腿给自己加油打气。
接二连三的爬山早已让他没剩下多少体力了,但幸运的是,他已经能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斧头声。
那个劈柴的慧月师父应该就在不远处,曙光就在眼前。
江妄一鼓作气,循着声音往前走,劈砍木头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他一手搭上那破旧的木栅栏,总算到地方了。
可是眼前却并没有僧人在劈柴,只有一个小和尚坐在个小木墩上喝水。
江妄穿着粗气赶紧询问:“小师父,慧月师父在哪啊?”
只见那小和尚动作一顿,看向那个趴在栅栏上好像累成狗的人问道。
“施主找我有事?”
不是吧?
眼前这个看起来也就十岁的小孩就是慧月?
可是那劈柴的大斧子竖起来都快要到这小和尚肩膀了,他能拿的起来?
见江妄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小和尚习惯性地摸自己胸口。
只是刚抬起手他又意识到了写着他名字的小木牌被他给弄丢了,怎么证明他自己就是慧月到成了一个难题……
江妄在小和尚叹气的时候,已经把四周看了个遍。
木栅栏将围不围,一段有又一段没有,与其说是个栅栏还不如说是个摆设。
再说了,这里除了整块的木头和劈好的柴火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没有人会辛苦爬半个时辰的山,就是为了偷点柴吧。
排除了这些不可能,那剩下的只有一个结果了——眼前这个小和尚就是慧月。
江妄把手中的小木牌递上去:“小师父,你在找这个吧。”
那小和尚果然眼神一亮:“施主在哪找到的!”
“我在一块歇脚的大石头后面捡到的。”
江妄如实说了。
“多谢施主!”
慧月的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他可是上山下山找了两趟,一直没找着才被方丈罚到后山劈柴的。
他问方丈要劈多久,方丈也没告诉他个确定的时间,只是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现在就是时候到了,小木牌回来了,他也就可以下山了。
慧月扛着一捆柴,和江妄搭伴往下走。
江妄本想帮他一下的,但被小和尚拒绝了。
“别看我年龄小,我力气大着呢。再说了是方丈大师父罚我的,我总不能空手回去。”
江妄一想确实也是,能拎动那么大的斧子体力确实不错,让他弄还真不一定弄得了。
“小师父,你为什么要去后山劈柴啊。”
下山的路上江妄开始闲聊,他记得他路过后院的时候里面的柴并不少。
慧月微微叹了口气,老成的样子和他稚嫩的脸颊很不匹配。
“早上和师兄下山买米的时候,我因为贪玩和师兄走散了,把小牌子弄丢了不说还差点耽误了施粥,方丈大师父这才罚我到后山劈柴的。”
“因何施粥呢?”
江妄早就想问了,那些灾民是哪来的?
之前一直记挂着任务,现在任务完成,他也可以分出点精力来关注这个。
“那些灾民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他们有的秋天收成不好,自然抗不过这样寒冷的冬天,方丈大师父这才决定设棚施粥。”
江妄点点头,怪不得一个个都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样子。
“你们方丈还真是个心怀慈悲的大好人。”
慧月却摇了摇头:“其实那些香火钱仅够维持寺庙的日常开支,施粥的钱是一个无名施主给的。我们都不知道那个好心人是谁,只有方丈大师父才知道。”
不求回报默默付出吗。
希望他那一点碎银能减轻些那人的负担吧。
这下山的路快到一半,江妄又累了。
但是小和尚扛着柴在前面走得正起劲,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又走了一段距离。
不过就要到了江妄体力极限的时候,慧月却先把柴火一放,坐在了路边一截干枯的大木头上。
“咱们在这歇一歇吧,刚才路陡不宜休息。”
呜呜,原来慧月知道他累了,好贴心。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江妄粗气喘得和刚犁完八百亩地的老黄牛似的,想让人忽视都难。
不管过程怎么样,江妄最终想要休息的目的达成了。
他坐在慧月身边,熟练地捏着小腿肚子。
不经意地一个抬头,发现不远处有一座高塔。后山高而陡,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在高塔中间部位。
寒冬树叶已经掉落,没有了视线的遮挡,恰巧能让他们看清高塔的样子。
高塔是木质的,下宽上窄,檐角微挑,每一层都像一个小阁楼一样。
江妄问道:“小师父,这座塔是做什么的。”
“这叫龙泉塔,是方丈大师父用来藏经藏书的,有时候还会开放顶层供香客们远眺。”
江妄循着塔身向上看,还没看到塔顶却突然止住了视线。
透过高塔的窗户,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萧衍。
萧衍站在那里,眼睛微闭双手合十,模样极为虔诚。
和他之前看过的萧衍都不一样。
江妄忽然记起来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萧衍为了他兄长的翡翠扳指祛晦。
那他这是在……诵经吗?
他之前也听大臣们这样说过,萧衍和萧瑀关系很好,萧瑀去世后萧衍会来龙泉寺为兄长诵经。
说实话,江妄之前并不是十分相信。
毕竟萧衍一副吊儿郎当纨绔子弟的模样,谁能相信他还有真情给别人呢?
但是现在看来,是江妄先入为主了。
萧衍对他哥哥的感情并非虚假。
他并非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最起码重感情也是好的。
忽然,窗边的人影微动,萧衍把手放了下来。
江妄下意识地弯腰躲藏,只是在他已经躲了之后才意识到,他为什么要躲呢?
他行得正坐得端,完全没必要躲好吧。
江妄清了清嗓子,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扫了扫鞋子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直起身来,那窗边早已不见人影。
还好还好,萧衍应该没看见他。
*
“你刚才在那看什么呢?”
方逢时也想凑到窗外看看,却被萧衍一把拽走。
“没什么,受惊的猫而已,走了。”
萧衍早在江妄坐在那歇脚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江妄在那里和小和尚搭话,然后突然被吓到的样子,全被萧衍尽收眼底。
萧衍又想起了江妄在马车上的时候,那糕点一口接一口,好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把嘴里塞得满满的,像一只小仓鼠。
作为潜藏在他身边的耳目,难道常文济不会给他俸钱吗?
正这么想着,方逢时和萧衍已经走出了龙泉塔,在塔门处正好碰到一位僧人,正好是刚才在前庭扫地的那位。
那僧人见到方逢时和萧衍在一起也丝毫没有震惊,他似乎知道两人的关系。
僧人没有双手合十,反向萧衍下跪行礼禀报:“陛下,江大人没有异常,还交给卑职一个荷包。”
这个僧人正是萧衍身边的另一个暗卫,凌海。
众人皆知萧衍身边有一个暗卫一直跟随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但其实暗卫有两个。
一个是凌山,一个是凌海,俩人是亲兄弟。
凌山身材壮硕擅长兵器就一直跟在萧衍身边保护他,与其说是暗卫不如说是“明卫”。
而凌海则因轻功很好,一直执行萧衍派给他的秘密任务,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是一名真正的暗卫。
上次在黑夜中执行任务碰到江妄的也是他,他趁着夜黑风高给龙泉寺的方丈送了个方帕。
此次凌海伪装成僧人也是奉萧衍之命,在暗处监视江妄。
“陛下,江大人说这是他给门口那些灾民捐的钱。”
萧衍接过荷包看了看,普通的棉麻料子上边用丝线绣了锦鲤花纹,有使用的痕迹但能看出来荷包还算新的。
萧衍又掂了掂,手中的重量再次印证了他的想法。
江妄好像真没什么钱。
他把荷包随手塞进袖子,打算去找方丈商议事情,却被方逢时拦下。
“等下,人家江妄不是捐给难民的吗,你怎么留下了。”
萧衍眉毛一挑似笑非笑道:“朕捐给这寺庙的还不算多吗,差江妄这三瓜俩枣。”
“行行行,你钱多你说了算。”
方逢时闭了嘴。
明明知道他说不过萧衍,他也是贱才开这个口。
龙泉寺能有如今这名扬四方的场面,还真离不开萧衍的帮助。
在萧衍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就一直为龙泉寺捐钱,等到他做了帝王,这钱更是只多不少。
钱款除了用来维持寺庙的正常运转,其他的都被用来做了善事,就比如说为灾民设棚施粥。
因此江妄这点钱在在那些巨款面前,还真排不上号。
萧衍和方逢时走到偏殿,拜见了龙泉寺的住持方丈慧空大师。
“大师,朕月前让您办的事可有线索了?”
慧空点头,在桌下的抽屉中拿出来了一封信。
其实作为一寺之主,他本可以不参与这些世俗之事,但奈何萧衍给的太多了。
无论是寺内运转还是外出讲经,处处都需要钱。
更何况之前寺内出现问题的时候,萧衍多次出手相助,如今萧衍有求于他,也不好拒绝。
可是萧衍却并不信佛。
起初给龙泉寺捐钱只不过是为了做点善事罢了,可后来他知道他兄长的事后,龙泉寺反倒成了他的秘密地点。
另外龙泉寺地理位置好景色也不错,作为大景朝的第一大寺,人员繁杂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奇闻怪事,打探起消息来也方便很多。
这也是萧衍屡次捐钱的原因。
他打开信封,信上的内容映入眼帘。
随着看到的内容越多,他的表情也愈发凝重,周身的寒意也铺展开来。
“引魂砂”就是那慢性毒药的名字。
方帕上沾染的污渍就是引魂砂。
引魂砂独产于北襄,是一种无色无味的透明细砂。
中毒者初期如染风寒体虚乏力,到后面就会肺腑衰竭,状似病逝。
和他兄长的状况一模一样。
且引魂砂的毒性银针不可验,只有特产于北襄极其稀少的墨玉才能当做解药。
萧衍攥着这封信的手越来越用力,他指节泛白浑身发抖。
他料想过事情会是这样,但当这个事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难以保持平静。
他人因果,方丈不便介入太多。
而方逢时知道萧衍对他兄长的死有多大的执念,更是不敢劝。
一时间殿内的空气仿佛像冻住一样。
此时,殿外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恰好打破了这凝固住的氛围。
江妄和慧月此时已经下了后山回到了寺内。
他小声向慧月打听:“小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吃午斋啊。”
江妄:好吧,萧衍也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吃瓜]
江妄宝宝真是饿惨了,一天天的库库爬山这谁受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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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看什么呢
第10章 拍马屁
天这么冷,江妄却出了一身的汗。
他今天爬的山比他上辈子爬的山都多。
在下山的路上,系统发来了任务完成的消息。
“恭喜宿主第二个任务已完成!获得任务积分10分!”
【当前积分:10分】
看到这个10,江妄差点哭出声来。
先是稀里糊涂成了卧底,后来又库库爬山,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江妄打破了负分的状态,突破了零分的门槛,终于有一个正数的分值了!
江妄顿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一瞬间浑身像打了鸡血似的冲满了干劲儿。
一百分指日可待!
慧月在旁边都有些怔愣,他有点不明白他身旁这个人怎么突然走那么快。
原本还要一盏茶的时间才能走下后山,在江妄的快步带领下竟比原来快上许多。
只是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二人进入寺庙后院的时候,江妄已经走不动路了。
他先叫停了体力充沛仍在往前走的慧月,然后弯着腰拄着腿找了个相对干净的石台一屁股坐了下来。
江妄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活过来了。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再晚坐一秒钟,他差点就感觉不到他的脚的存在了。
慧月本来还想抱着柴赶紧找方丈认错呢,见到此景,只能先陪江妄休息一会儿。
过了片刻,江妄缓过来了,虽然说腿还是酸酸麻麻的,但总比刚才好上许多。
只不过腿上的状态好了起来,他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
看了看日头已经到了中午,经过这样大量的运动,他早上吃的那些糕点早就被消化掉了。
江妄小声向慧月打听:“小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吃午斋啊。”
看早上那个样子,萧衍明显是不想让他吃的。
他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他一会儿直接偷偷去吃,想吃多少吃多少,根本不让萧衍知道。
只是慧月还来不及回答,只听不远处的房门“吱呀”一声,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妄看过去,正好和萧衍对视,然后还看到了方逢时。
下一刻,还有一个老僧人从里面迈步走出,慧月喊了一声“方丈大师父”。
哦豁,人都凑齐了。
一股名叫尴尬的氛围在几人周围转了一圈,最后回到江妄那里。
江妄的心里有点小慌张,他有点不确定自己的话到底有没有被屋内的人听到。
尤其是另一个主人公正好在屋里,这和背后说别人坏话但被当场逮到有什么区别……
正当几人静默之时,慧空开了口。
“斋饭就在后堂,几位施主随我来吧。”
完了,看样子是都听到了,要不然方丈完全没必要第一面就说起斋饭的事情吧。
江妄好像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但他没有往回看,只是跟着方丈的步伐低头走着。
这一想就是萧衍,他才不要回头看呢。
吃顿斋饭又怎么了,方丈都没说什么,身为皇上家大业大的,连顿饭都管不起吗!
方逢时也跟在后面走着,见到此景倒是“噗嗤”一笑。
萧衍这拿别人没办法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随即,他就挨了一脚。
后堂也不远,差不多几十米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还没进门呢,江妄就闻到了那饭菜的香味了。
斋饭已经在桌上摆好,虽然都是素菜,但已经馋得他口水直流。
只是入席的时候,方丈却站在江妄身边跟他说了句话。
“浮生逆旅,施主独为异乡客,多吃些罢。”
江妄一愣,方丈怎么知道他不是昭京本地人。
不过看到萧衍又心下了然,皇上身边的人员变动,早已传遍昭京的大街小巷了,方丈知道也不足为奇。
江妄随即双手合十道:“多谢方丈大师父。”
他又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萧衍,好像在说你看看人家,心胸多么宽广,待人多么和善。
但是这些小动作,江妄还是只敢暗戳戳地搞,就这么窝窝囊囊地表达他的反抗。
明面上,他还是得对皇上十分尊敬。
萧衍动了筷之后,他才能开始吃。
豆腐滑口,青菜脆爽,不多时江妄就吃完了一碗饭。
他放下碗筷舔了舔嘴唇,悄悄地看向别处,大家还都没吃完。
江妄对面的方逢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开口问道:“江大人还想吃?我这盘白菜没动筷,要不你拿去吧。”
江妄一听,眼睛里冒出欣喜的光。
“谢谢方统领!”
只是他刚起身,却听到萧衍一声轻咳。
“没吃饱就自己去盛,朕差你这一碗饭吗?”
江妄噘噘嘴,低头答道:“是。”
慧月带着江妄去后厨,江妄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和满满一碟菜。
第二碗饭下肚,他才有吃饱的感觉。
这一瞬间,胃部的妥帖足以和身上的酸痛对抗。
果然,吃得舒服也是一种享受。
*
祛晦礼已成,午斋也都吃了,萧衍一行人打算回宫。
只是在等待马车的时候,江妄才察觉到此行多了个人。
明明来的时候只有他和萧衍两个人,怎么现在有三个人了呢?
江妄悄悄问道:“方统领,你怎么来了?”
方逢时看江妄一脸好奇的样子,当然不能告诉他“我是来和萧衍商量事的”。
方逢时摸了摸身侧的佩刀回答道:“我的职责是守卫皇上的安全,有问题?”
原来如此,这么一想也算正常。
皇上出行身边只有凌山一个侍卫怎么够,怎么也得多点才安全。
更何况马车里就他和萧衍也怪尴尬的,如今多了方统领同他们一道回去他也能舒坦些。
可是远处凌乱的马蹄声响起,除了那辆熟悉的马车外,还有匹高大的骏马。
骏马自觉地走到方逢时身边,方逢时轻轻地拍了拍马头然后翻身上马,冲他笑了一下骑马走了。
完蛋,马车里又剩下他和萧衍两个人了。
之前有别人在还不觉得,如今两个人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刚才江妄“任性”做的那些事情又浮现在脑海。
他不会被萧衍随便找个借口就整死了吧。
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他全身全尾地去了,怎么也得完完整整地回去。
萧衍是个暴君没错,但他暴的都是有理由的。
自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也没法跟别人交代呀对不对。
思及此,江妄稳了稳心神,跟着萧衍上了马车。
车厢内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淡香氤氲,软垫舒适,再加上江妄本来就爬山爬累了又刚吃顿了饱饭,绵绵的困意逐渐把他包围。
他的理智和困意反复斗争,但最终还是落了下风。
他就这样倚在车靠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妄这副睡得坦然的样子,尽收萧衍眼底。
以往都是萧衍睡着江妄醒着,此刻二人的身份倒是转变了一番。
江妄眼睛闭着,鼻梁高挺,唇色粉嫩晶莹剔透,这模样放在昭京确实是数一数二。
只是他的眉头始终微微皱着,好像在睡梦中也并不安稳。
萧衍看了一会儿,攥了攥拳头。
他有点不懂江妄了。
这次特意让他一同前来龙泉寺,就是为了亲自观察江妄有什么奇怪之处。
但截止到目前来看,一切正常。
江妄不但没有时刻监视他的行踪,也没有到处打听有什么事情。
甚至他还会为了那些灾民拿了点钱出来。
萧衍又从怀中拿出来那个瘪瘪的荷包,里面几锭碎银甚至买不起一件华贵的衣服。
不仅如此,他还捡到了小木牌不辞辛劳亲自给僧人送上去。
萧衍再一次怀疑。
这样的江妄,真的是常文济派来的耳目吗……
睡梦中的江妄好像察觉到了一旁的目光,他动了动身体,好像有醒来的趋势。
但似乎又太贪恋此刻的舒适与温暖,最终只是蹭了蹭车靠,寻找了一个更加稳定的姿势接着睡去。
不过他的嘴中还在咕哝着什么话。
萧衍倾身向前,凑到江妄耳边仔细听着。
只有两个字。
好累。
萧衍嘴唇勾了勾,没忍住笑了。
马车可以行到山腰,甚至可以稳稳地停到龙泉寺门口,但他没有让马车接着上去,反而是接着虔诚的由头直接在山脚下了车。
皇帝下车,臣子自然没有了乘车的道理。
萧衍在前面走,还不到半路,已经甩了江妄一大截。
江妄爬到山腰的龙泉寺,再爬上后山找慧月,少说得有一个半时辰。
再看看他这小身板,他这满是泥土的衣服,能不累吗。
马车晃晃悠悠地从龙泉山回到昭京,天已然黑了。
一路上马车都停平稳的,偏偏到了快要进宫门地时候,撞上了一块大石头。
车身剧烈一震,惊得马儿前蹄高高抬起,嘶鸣一声。
江妄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心脏突突直跳,还以为地震了。
不过他彻底清醒之后,才发现他还不如接着睡呢。
萧衍正在看着他,似乎在欣赏他这副大惊失色地样子。
不过也不怪萧衍看他,毕竟他这一路睡得这么深,就跟他是这马车的主人似的。
江妄装模作样咳了两下又看了看窗外。
“陛下,天色已晚臣该回去了。”
但萧衍却久没出声,直到江妄快要受不了的时候才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清情绪的话。
“江爱卿这一路睡得可好啊?”
睡得当然好了。
马车内烛灯明亮,他睡得深倒是一点没觉得刺眼。
如果不是撞这一下,他还能再睡一个时辰。
不过,他不能这么说。
他谨记要时不时地拍一下萧衍的马屁,不能太过于刻意,最好润物细无声地把萧衍哄开心了。
江妄清清喉咙,嗓音温润道:“臣睡得如此安稳,全仰仗皇上仁厚。”
言外之意就是,多亏了皇上宽容让我在马车上睡觉,并不是我放肆无礼。
这下总不能罚他了吧。
只可惜被拍马屁的人似乎并不是这么想。
萧衍唇角微翘,淡淡开口道:“江妄御前失仪,罚俸一个月。”
方丈:浮生逆旅,施主独为异乡客balabala
江妄:他怎么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emmm宝宝,有没有可能方丈说的另一层意思呢[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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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拍马屁
第11章 好汉饶命
天色已黑但夜色并不算深,宫门口处摆摊的小贩全都点上了灯笼,一切都亮堂起来。
他们只知道能在皇宫门前停留的是某位达官贵人,但并不知道具体是谁。
突然有声响传来,只见一位明眸皓齿的公子下了车,快步向宫城相反的方向走去。
方逢时一直骑着马慢悠悠地跟在马车后面,见江妄走了,他驱马小跑向前。
他掀起侧窗的垂帘向萧衍打趣道:“你又说什么了,把江妄气成这样?”
萧衍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理会。
“进宫。”
马车又缓缓起步,继续平稳地驶向宫内,只留方逢时在后摸不着头脑。
萧衍靠在软垫上闭目沉思。
江妄真的没钱吗?
今天一天的表现是不是江妄装的用来迷惑他的呢?
这两个问题一直在萧衍的脑海中来回纠缠。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再试探一下。
在江妄下车的那一刹那,凌海已经得到指示在暗处跟随,最晚明日就会得到结果。
一路畅通无阻,片刻之后马车到了苍梧殿。
殿内点了炭火暖气很足,萧衍脱去厚重外袍换了件舒适的内衫。
他坐在书案前,又将慧空大师给他的那封信重复看了几遍。
所有的关键就在于北襄。
引魂砂和其解药都是北襄特有,那这个给他兄长下毒的人一定和北襄有某种联络。
可是,三年前的那场战争,方振伯方老将军将敌军首领斩于马下,就此得到镇北大将军的名号,北襄士气大落就此战败。
这三年中北襄一直规规矩矩没有再生任何事端,看来这一切都是假象。
北襄并不像表面中的这么风平浪静。
萧衍暗自发誓,他一定会把杀害兄长的人揪出来。
夜色已深,凌山进来照例点上安神香。
或许是因为兄长的问题让他一直忧虑在心,萧衍近一年来的睡眠都不太好,晚上都要依赖安神香才能勉强入睡。
可是今天他的状态却比昨天好上许多,甚至还觉得安神香的气味有些浓了。
若要探究他今天为什么和平时不一样,那大概是平时他都是装睡,而今天他在马车上确确实实地睡了。
他竟然在没有安神香的情况下,睡着了。
去程的时候他在假寐,但是回程之时,尤其是江妄睡得正香的时候,一股浓重的困意也在向他袭来。
他也睡了过去,时间不长但是足够滋养和放松了他时刻紧绷的那根弦。
这辆马车他用了很多次,而车内的东西都是他平时顺手用惯了的。
唯有江妄是那个变数。
*
江妄可太生气了。
不就睡了一觉吗,扣钱算什么?!
而且一扣还是一个月的俸禄,他又刚刚给灾民捐了钱,这简直是给他本不宽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他原来好歹也是个富家小少爷,亲爹虽然不疼他但是钱上没亏待过他。
谁知到了这里,天寒地冻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连为数不多的钱也要被萧衍克扣。
谁能比他更惨!
江妄就这么气呼呼地快步走着,没成想走到拐角处却有一个强壮的身影窜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把他掳走。
那人比他高,江妄的脚根本够不到地,只能双手拼命扒着那人的粗壮胳膊保持身体平衡。
而且他的口鼻也被人用破布捂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在性命堪忧之际,江妄反而悟出来一个道理。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刚才他还在想今天一天的悲惨遭遇,原以为自己挨了罚回家就算完了。
没想到他竟然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掳走……
真是惨上加惨。
不过幸好时间不算很长,大概也就过了两条小街,大汉就把江妄放到了一个昏暗的角落。
江妄脚一接触到地,直接双腿发软坐到了地上。
不过他嘴上没闲着,为了活着本能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衣服也都脏了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江妄偷瞄,见大汉双手抱胸站在墙边,似乎没有劫财的意思。
难道大汉要劫色?!
这就更不行了!
他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清白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江妄看不清大汉的表情,只能用手蹭了蹭墙面然后胡乱地往脸上抹。
“好汉你看我这么脏兮兮的也不好看啊,你放我走吧。”
但是大汉依旧没有说话,江妄都要哭出来了。
他那一颗心沉到了海底,心想可能要交代在这了。
就在江妄万念俱灰的时候,大汉却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江公子何必怕成这样。”
微弱的月光照在大汉的脸上,江妄感觉有点熟悉,声音也有点熟悉。
原来是他!
就是那个要把他往池塘里扔的那两个大汉其中之一。
当初他们留下来一句话说要再联系他,那么现在就是来找他获取情报了吗?
江妄刚刚沉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压根没打算和他们合作,所以势必不会告诉他们他知道了什么情报。
不过,这也是拥有一个前提的,就是江妄已经知道了萧衍有什么奇奇怪怪与众不同的地方。
问题是今天这一趟他自己都差点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去关心萧衍有什么异常。
“好汉大哥,皇上今天都挺正常的,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啊。”
“真的?”
江妄诚恳地点点头。
从他的视角来看,萧衍今天确实很正常。去龙泉寺祛秽诵经,然后吃了个午斋返程,行程紧凑和此去的目的十分契合。
大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想走。
“大哥留步!”
江妄弱弱的声音从墙根底下响起,他已经从刚才惊吓的状态中缓了过来,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大哥总得给我留个名字吧,万一我这边得到了什么情报要去哪里找你呢?”
真的去找是不可能的,江妄想要个名字不过是具体确定一下对面到底是谁。
他穿过来半路接手这个烂摊子,现在是敌人在暗他在明。如果连敌人都不知道是谁,到最后又怎么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呢?
“你不知道我是谁?”
大汉身形顿住看向江妄,声音有点狐疑。
怎么说他们已经见过两三次了,江妄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呢?
江妄没想到大汉能这么问,原本平静下来的心跳再一次开始剧烈波动。看到大汉慢慢握紧的拳头,他的呼吸差点就要停滞了。
但是,电光火石之间,江妄反应过来。他迈了一步,讨好地握住大汉的手。
“当然知道了,大哥是常府的人嘛,就是这几次见面的地方都太过昏暗了没看清大哥的样貌,这才问一嘴。”
说罢他又贴心地补充一句:“如果这样冒犯大哥了,那就算了。”
大汉看向江妄,后者的表情还像之前那样真诚。
他的拳头慢慢松开,撇下两个字走了。
“常大。”
江妄站在那里目送大汉远去,确定看不见身影后才长舒一口气。
他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常大。
他刚才想起来那封密信上的落款是个“常”字,才会说“大哥是常府的人”。
也正是这句话打消了大汉对他的怀疑,而后面大汉留下的名字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常府就是想要控制他探取萧衍情报的那个幕后组织。
而这个组织的主人,自然是那个幕后大Boss。
虽然昭京姓常的人很多,但是敢称常府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当朝宰相常文济。
之前江妄的种种猜测都得到了证实,确实是常文济是那个幕后之人。
突然间,那次酒宴上种种奇怪的举动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常文济没有喝别人的酒但偏偏喝了他的酒,为什么常文济笑容和蔼地跟他说了那句话。
“青年才俊,未来可期。”
他原本以为是前辈对晚辈的关心和叮嘱,现在他明白了,那是上级对下级的“殷切期待”。
都说常文济是三朝元老辅佐了一个又一个帝王,为大景朝倾尽所有呕心沥血,是当之无愧的名臣。
这点江妄赞同,估计大景朝没人不知道常文济的名号。
可是“名臣”就一定会是“忠臣”吗?
如果他是一个忠臣的话,又为什么会安排自己来打探皇帝的情报?
哪怕萧衍荒淫无道,他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规劝萧衍回到正途。
常文济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他那慈祥的面具之下埋藏的是更深的幽暗。
活人微死。
是江妄此刻心境最真实的写照。
好像他穿过来之后就没有什么顺心的时候。
不靠谱的系统,想起一出是一出的皇上以及心思深沉的丞相。
怎么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给他原本就艰难的生活往上叠debuff,他就不能像别的小说里的穿越者一样,拥有金手指一路走向成功的开挂人生吗?
或许是负面情绪带来的影响,江妄的头脑有些晕沉。
就在他顿感人生无望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跃进他的脑海。
是长乐。
那个他到这个世界之后醒来第一眼就看见的少年。
那个有点小倔强但是全心全意都为他着想的人。
对了,他得赶紧回家了。如果他再不回去,长乐该着急了。
今天早上出门很早,江妄打算就那样悄悄出去不要影响长乐睡觉,但长乐还是醒了并且坚持要来送送他。
江妄的脚步不禁加快了些。
他七拐八拐走出昏暗的小巷回到主路,经过一个卖面食的摊子却停了下来。
他中午吃了素斋现在还不饿,不知道长乐吃饭了没。
江妄的手在腰部摸索一通,才意识到但荷包在龙泉寺被他捐给灾民了。
他不死心地又浑身上下翻了一通,终于在内衬的一个小兜里发现了几枚铜板。他交给老板,换了两个肉包。
包子透过油纸把热度传递给江妄,他的双手露在外面倒也不算太冷。
等江妄走到他那小院子的时候,正好碰到长乐在门口张望。
两人目光对视,长乐高兴地跑了过来。
只是长乐一个吃货没有先接过江妄手中的肉包,反而看着江妄的脸。
“公子,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啊,额头还这么烫!”
萧衍:江妄这个人我怎么看不透呢,不行我还得再试试他[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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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好汉饶命
第12章 高热不退
夜色已深,大街小巷的人早已渐渐退去,只留个打更人在不断叫喊着。
在“小心火烛”的尾声中,一个高瘦的黑影悄然跃上房顶。他身形矫健动作敏捷,踩上去上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几息之间,他已经从街的那头来到了宫城旁边。
苍梧殿内一片安静,偶尔冒出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萧衍在书案前坐着,但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案上的书很久都没有翻页了。
突然角落的窗户一声轻响,随着冷气进入的殿内的还有一个黑影,正是那个在屋顶上随意跳跃的人。
凌海摘了蒙面的黑布,走到萧衍面前行礼。
“主子,江大人在回去的路上突然被一个壮汉掳到一个小巷。那小巷人少安静,卑职恐被发现没有靠得太近只在远处观望。他们说了什么卑职没有听清,只看到江大人和壮汉握了手。”
说罢他又补充道:“二人分开后,卑职循着壮汉的踪迹,发现他回了常府。他就是常府管家常通的儿子常大。”
果然。
果然江妄不像表面那般单纯,今天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迷惑他的假象。
常大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仆从,他没有那个胆量和脑子与朝廷官员私下联络。
那么只能是常文济,也只有常文济敢指使常大这么做,指使江妄这么做。
虽然不知道常文济想要什么,不过也很容易猜出来。
江妄作为一名起居郎,主要职责就是记录皇帝的言行起居。
而常文济想要收买起居郎帮自己做事,目的显而易见。
常文济想要从江妄那里得到关于他的消息,想要在他身上图谋什么。
这并不是一名臣子该有的想法。
萧衍蹙眉,他开始想今天自己有没有疏漏的地方,让江妄发现了端倪。
但思索片刻,江妄出现时他的举止一切正常。
最有可能出现疏漏的就是在龙泉寺偏殿和方丈议事时,江妄或许听到了什么。
但这个结论在下一刻又被他很快推翻。
那时江妄刚刚从后山下来,而且还和慧月在一起,他应该没有心思去偷听。
最终萧衍不再瞎想,江妄今天看到了什么,又跟常大说了什么,等到江妄明天当值的时候,他一试便知。
*
江妄面色潮红脸颊滚烫,哪怕已经盖了两床被子,仍然冷得发抖。
长乐把江妄额头的湿帕子拿走换上一个新的,又把汤婆子灌上热水小心放进江妄被子里。
做完这一切,江妄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长乐心急如焚,他焦急地跺了跺脚,转身穿上外袄提上灯笼,一头闯进寒风呼啸的黑夜中。
他要去给江妄找大夫。
只是夜已经深了,街上的大小铺面都早已经关了门,剩下几个还亮着光的都是酒楼,没有任何医馆的踪影。
终于,不知道转了多少条街,长乐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街角发现了一个正在关门的小医馆。
门面很小,旁边还有招幌挡着,他差一点错过。
长乐快步跑去:“大夫别关门!我家公子高热不退,麻烦您去看一眼吧!”
可是那大夫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不是没有善心,只是他的善心在接触到那么多生生死死人间疾苦之后早已麻木。
现在这么晚了,又这么冷,谁会特意再走这一遭啊。
长乐见大夫没有想去的意思,他用他那瘦小的身躯拦在了门口,他差点就要跪下了。
“大夫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大夫听着少年嗓音里浓重的哭腔,本来坚固似冰的心脏有了裂痕。
他还是关上了门,只不过也顺手拿起了门边的医药箱,轻叹道:“走吧,跟你走一趟,你前面带路吧。”
长乐由忧转喜,脸上是掩不住的开心。
他的步子很快,以至于身后年长的大夫差点没跟上,可是慢下来又担心江妄会更加不舒服,他一合计干脆搀着大夫往前走。
二人很快到了家,长乐临走前给江妄额头新换上的湿帕子在这短短时间已经沾染上了温度。
江妄眉头蹙得更深了,他似乎更难受了,好像浑身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又好像走在酷夏的沙漠里干燥得找不到一丝水源。
大夫先安抚了一下焦急的长乐,随后轻轻拿出江妄的手给他诊脉。
片刻之后,大夫给出了结论。
“你家公子身子骨本就不强健,而今日又太过辛劳没有好好休息,这才让风寒入体。眼下这症状瞧着严重,但不是什么大病,年轻人恢复得快,只用吃几服药好生休养,这病自然就好了。”
之前江妄本来就不爱运动,当然作为小少爷也没人敢逼着他运动,他的身体素质自然差了一些。而今天他爬上爬下,早已突破了身体的安全阈值,身体不爽自然反抗。
听了这话,长乐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
他走到床边小柜拿出一个匣子,里面铜板居多,夹杂着一两颗碎银。
这是这阵子以来他趁江妄白天不在家,去替别人跑跑腿送点东西赚下来的钱。
他知道江妄俸禄不高,再要养着他的话更是不易。他没读过多少书只能干一些粗活,只想给公子减轻一点负担。
还好,今天正好排上了用场。
长乐知道不能让大夫白跑一趟,他挑出来最值钱的碎银递给大夫当做诊费。
大夫摇了摇头,没有收,又叹了口气。
长乐心头一紧,原本已经安稳下来的眸子里又泛起不安。
这是他全部的钱了,如果不够的话,他甚至不知道可以找谁去借……
眼见面前这个少年的表情越来越沉重,大夫把碎银放了回去,只从小匣子里拿了些铜板。
看这环境两人过得也是不易,如今看病也算是一大笔支出。
罢了,他只拿点药钱吧。
他包好了三副药剂递给长乐,叮嘱道:“这几天要让你家公子注意休息,一天一副,煎好后趁热喝。三天之后要是还没好,再来找我。”
长乐连连道谢,把大夫送出门外后,他就烧水煎了第一副药。
苦涩的味道随着时间的增加而愈发浓郁,长乐小心翼翼地把熬好的药汁倒在碗里,舍不得浪费任何一滴。
稍微放凉后,他端到床边一勺一勺喂进江妄嘴里。
棕黑的药汁顺着江妄的嘴唇缓缓渗了下去,所幸他现在喝得下去,并没有吐出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江妄的眉头不再蹙着,脸颊上的红晕也逐渐褪去,体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
第二天中午,外面的院门传来“咚咚”的声响,把睡梦中的江妄叫醒。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想要下床却突然摸到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是长乐的手。
长乐就这样趴在他旁边睡着。
看到桌上的药渣,床边的药碗以及略显狼藉的地面,江妄猜到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他昨晚回来时长乐说他的脸又红又烫,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想着睡一觉就好了。
看来就是昨晚他睡了之后,发起了高烧。
而他睡着后的一切,都是长乐在帮他善后。
怪不得长乐趴在床边就睡着了,看来昨晚太累了。
江妄起身的动作越发小心,生怕把长乐惊醒。
屋外的敲门声愈发强烈,他没有再想太多,匆忙披了个外袍去查看情况。
他打开吱嘎作响的院门,惊讶道:“凌侍卫?!你怎么来了?”
*
昨晚听了凌海的话,萧衍似乎格外期待今天的早朝。
倒也不是说他有多想看到诸位大臣的脸,他想见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江妄。
萧衍倒要看看如果他今天当着江妄的面提起关于常文济的事,后者会有什么反应。
与其说是期待,不如说是捕食者默默注视猎物的一种玩弄的心态。
就像猫抓住老鼠一样,猫不会立马把老鼠咬死,反而会先折腾一番,欣赏老鼠那担惊受怕的样子。
萧衍正是如此。
可是今早,江妄却没有来。
大臣们都已退朝回了家,依旧没有江妄的身影,甚至连一封告假的奏疏也没有。
这种行为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再三思索之下,只剩下一种情况。
江妄心虚跑了。
凌山带着萧衍的旨意直奔江妄家里,奈何地方有点偏僻,找到费了点时间。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周围的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做起了饭,他要是直接推门而入总归是不好。
思及此,凌山选择先敲敲门。就在他久敲未开想要踹门的时候,门开了。
江妄没有跑。
他不仅没有跑,反而只穿了个寝衣就出来了,身上的外袍好像匆忙披上的。
除此之外,江妄泛白的脸颊和脸上的疲态都昭示着他的状态不太好。
“凌侍卫,你怎么来了?!”
“江大人您今天没去当值,皇上派我来看看。”
江妄愣在当场,他把这事忘了。
太阳早已高高悬在空中,怕是都已到中午了,怪不得凌侍卫会过来。
江妄拍一下脑门连连道歉:“我昨晚回家就高热不止一直睡到现在,我不是故意的。”
对此,凌山选择相信。毕竟江妄身上还有淡淡的中药味,神态和动作也不似作假。
他不再多言,只是点点头便回宫复命了。
他只是前来探查,并无惩治之权。能上法众人的,只有皇上。
埋伏在院子周围的锦衣卫也悄无声息地随凌山退去,如果江妄跑了,他们便立马搜寻抓人,但是现在江妄没跑,他们也就失去了作用。
片刻之后凌山回到宫中,把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禀报给萧衍。
萧衍听了,脸上的神情不明。
发热?
昨晚恰巧见到常大就发热了?
这似乎也太巧了些。
他轻笑一声道:“起居郎身体有恙,朕甚忧之,特遣太医往为诊治。”
江妄:六月飘雪啊!我冤枉啊!和常大握手只是我的计谋!计谋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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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高热不退
第13章 “无上恩宠”
正午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江妄的身体也暖了一些。
他目送着凌山远去,转身回到屋里。
他一进门,正好对上长乐那双惊慌的眼睛。
长乐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地扑上来,触摸到江妄的身体,他那眼神里的不安才渐渐褪去。
“公子你上哪去了,我刚才做梦梦到你不见了,结果一睁眼你真的不见了……”
长乐语气里是满满的后怕和责怪,但抓着江妄的手摇晃更像是撒娇。
江妄笑了安慰他:“刚才凌侍卫来了我去招待一下,再说了,我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消……”
说到这里,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会消失不见吗……
毕竟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从另一个时空而来占据了这具身体,等他做完了任务,他还是要回去的……
等到那个时候,是只有他的灵魂离开,还是这副躯体也会消失不见……
江妄的心里有些复杂,如果他走了,长乐会伤心吧……
但是他却没有怔愣太久,因为一个响亮的咕噜声把这略显伤感的氛围打断。
江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们长乐饿了呀。”
长乐捂着肚子直起身来,羞得离江妄远了一点。
江妄呢,则趁此机会,拿出衣柜角落里的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些碎银和铜板。
他的这个小盒子和长乐的小匣子的状况相反,他这个是碎银多一些铜板少一些。
江妄把小盒子递到长乐面前问道:“我之前告诉过你这个装钱的盒子在哪,今天怎么不用。”
但是江妄没有问长乐他的钱是哪来的,他知道长乐也有自己的自由和秘密,没有必要事事都要向他汇报。
他把两个盒子的钱混到了一起说道:“以后咱们就一起用,不分你我。”
江妄又从里面拿出两颗碎银递给长乐:“嘴巴苦苦的,城东那家糕点铺子的酥酪到是甜,你去买点来。”
长乐也舔了舔嘴角,接了钱,欢快地跑出去了。
江妄笑了,之前他本打算在龙泉寺返程的路上给长乐买的,谁知竟然出现了这档子事,不过现在也是满足了长乐的小愿望了。
目送长乐远去,他低头仔细数了数盒子里的钱,叹了口气。
江妄觉得自从他穿过来之后成长了不少。
原先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大手大脚花钱花惯了,现在不仅要辛苦工作,还要时刻关注他赚的这点钱够不够两个人花。
他用手拨弄着盒子里剩余的银子,心里默默计算。
他之前敢捐钱自然是知道家里还有多少钱,虽然有些肉疼但还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
他被萧衍罚了俸禄!
这就说明这个月他完全没有收入……
盒子里这零零散散的钱,似乎很难支撑他和长乐两人度过这个月。
再说了马上就要岁旦,总得添置点新东西对不对。
忽然他想到了系统,但下一刻又赶紧否定。
就系统那不靠谱的样子,肯定不会白给他东西,一切都得用积分兑换。而他的积分也少得可怜,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去用,说不定又会造成负债累累的局面。
原本尚未休息好的头又隐隐作痛起来,江妄把盒子放回柜子,自觉地回床上躺着。
身体才是本钱,他得好好恢复才行,他还要带着长乐离开昭京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出来点响动。
江妄看过去,是长乐回来了。
不过他拎着大包小包,不像是去买了糕点回来的样子。
长乐进门看江妄躺在床上以为他睡了就轻手轻脚的,仔细一看又没有睡。
他便开心地冲江妄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公子,我去买了点上好的米,一会儿煮粥给你喝!”
“那糕点呢,买了吗?”
“买了买了,”长乐又拿出来一个小纸包,“就是少买了些。”
还好,江妄松了口气,他怕长乐为了买米就不买糕点了呢。
长乐有的时候确实会因为他而忽略自己,他不想长乐受委屈。
浓重的困意袭来,江妄再次睡了过去。本来身体就还没恢复,正是疲倦的时候。
可是这次把他叫起来的,不是浓郁的米香,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一个样貌和蔼头发花白老头正站在他面前,衣服上没有其他图案,可是那石青色的圆领袍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不过他身上斜挎的一个小箱子正好揭示了他的身份。
他是一名大夫,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大夫。
江妄正欲说话,才发现他家里不止多了这一个人。
这名大夫身旁,还站着两名太监,还有刚刚回去的凌山。
二人目光对视,凌山先一步开口:“江大人,皇上关心您的病情,特遣王太医给您诊治。”
哦,原来如此。
江妄猜出来了是大夫,但没想到会是太医。
“好,多谢皇上体恤。”
江妄乖乖伸出手来,让太医诊脉。
片刻之后,太医得出的结论和昨晚那位大夫得出的结论一样。
太过劳累,风寒入体,要好好修养。
但是不一样的是,王太医主动给他留下了几副药,还有两瓶麻黄解表丸。
他叮嘱道:“丸剂辅以汤药,效果会更好。”
一行人临走的时候又被江妄叫住,他挪到凌山旁边悄悄询问。
“凌侍卫,这看太医的钱不是我出吧。”
他可出不起这诊费,如果出了,不仅现在的钱不保,估计他下个月下下个月的俸禄都要没了。
“自然不用江大人出。”
江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太医也说了我得好好修养,那我因病休的假,不会扣俸禄吧。”
这一次,凌山没有说话,因为这事确实不是他能做决定的。
江妄看出来了凌山的为难,他坐到案旁奋笔疾书,片刻之后他把这张纸叠了两下交给凌山。
“凌侍卫,烦请转交给皇上。”
*
萧衍拿着手中的信,意味深长地笑了。
江妄的字很好看,清秀俊逸,虽然字体略有漂浮能感觉到写信的人在赶时间,但是每个字却并没有混乱,很直白地让人看清写了什么内容。
简单来说就是今天生病局面的造成者并非只有他自己,他需要遵医嘱好好休息,在他因病休假的这段时间不能克扣他的俸禄。
其还夹杂着“不能为皇上效力,臣心中实在痛惜”“此病骤然发生,实非臣所愿”“皇上宅心仁厚,定会体谅臣的难处”等字眼,把萧衍想要责罚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臣子如此体贴,他这个皇上倒是也不太好说什么了,似乎除了答应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但是,萧衍是这么任人拿捏的人吗?
不过是几句夸赞的话,倒是还不至于让他高兴得找不着北,更何况这几句话怕是也并非出自真心。
萧衍不断摩挲着这封信,指腹轻柔地打着圈。
忽地他停了下来,嘴角向上勾起,笑了。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凌山却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见过萧衍这样的笑。
嘴角弯弯,但是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有人要倒霉了。
就目前来说,那个倒霉的人显而易见。
萧衍把手中的信撇到一边,淡然开口道:“江爱卿向来忠心耿耿办事得力,今因病休未能临朝,朕深感忧虑,犹如失去臂膀难以适应。特赐南海红珊瑚一座,望爱卿安心静养,早日康复。”
凌山领命,又一次踏上了去江妄家里的路。只是今天一天,他就已经走了三回。
珊瑚并不大,才半个手臂那么宽,但是其质地莹润红如牛血,完整地呈现出天然树枝形态,表面没有丝毫裂隙,再配上紫檀海水纹座,无需他人多言,就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此物价值不菲。
红珊瑚被装在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里,由八个人抬着浩浩荡荡地就往江妄家的方向去了。
几乎就是在红珊瑚刚刚抬出宫门的那一刹那,朝中各位大臣都知道了皇上看重这位新上任的起居郎的消息。
前有破格让江妄参加宫宴,现在又是派太医亲自问诊,还赏赐有市无价极其珍贵的珊瑚。
看来这新一任起居郎是极得皇上欢心,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无上的恩宠!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大概是江妄比前两个长得好看些,比较对皇上的胃口?
众人也摸不准萧衍到底是什么心思,只是想着以后一定要和江妄搞好关系。
原本已经喝了粥又喝了药的江妄已经非常舒心地躺在床上养病,结果他看到了这阵仗差点吐血。
萧衍那个狗皇帝又在搞什么东西!
别的人信了他得宠的鬼话,但是他这个当事人却并不相信。
一来萧衍对他与对待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还有隐隐约约针对的意思,这能是得宠?
如果他真的得宠的话,不得说什么就是什么,还用得着爬上爬下一整天吗!
二来这个阵仗实在是太大了点。
皇上之前也有赏赐臣子的时候,但那无非也只是金银珠宝而已,现在给他这么珍贵的红珊瑚,他有点搞不清萧衍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单纯是想给他奖赏?
江妄不信,萧衍这么做的背后一定还有更深的用意。
而且这种规制的赏赐,只能给立下重大功劳或者德高望重的臣子,比如说三朝元老常文济。
他才是一个小小起居郎而已,也没有什么功劳傍身,怎么配得上这么珍重的赏赐?
等下,常文济?
提到这个名字江妄不免有些敏感。
倒不是说他看轻自己,只是在阶级森严的古代,他仅仅因为生病就得到如此重赏,实在是诡异。
就好像抢了常文济的风头一样……
萧衍作为一个皇帝就算再为所欲为也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还是说,他知道了些什么?
围观的众人:江大人极得皇上欢心!
江妄: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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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无上恩宠”
第14章 烫手的山芋
傍晚已至,夕阳早已落下,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那残存的光亮。
江妄坐在床前,一只手撑着下巴,眉毛紧紧蹙着,目光一直盯着桌子上的红珊瑚。
天色已暗,屋内早早点上了蜡烛,但是那烛火散发出来的光芒,竟然还不及珊瑚自身的光泽耀眼。
那种莹润的光泽,一直让他移不开视线。
江妄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
但是就在手即将要接触到珊瑚表面的时候,他忽地停住了。
江妄如梦初醒,一片混乱的脑子里似乎抓到了什么。
他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东西就算再珍贵,就算再独一无二,就算他再喜欢,也不是他能留下的。
他得还回去。
立刻,马上。
江妄仔细想了想,常文济给他的那封信那么隐秘,他本人都很难发现其他人应该也不会发现。
更何况那封信已经被他烧掉了,除了他自己和常文济之外,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个秘密。
那么萧衍有这样奇怪举动的原因只能是……
他看不惯他。
毕竟没有一个暴君会喜欢起居郎吧,他那些行为被记录下来可是要被后人批判的。
萧衍为了不被骂,在用这样的方法来恶心他。
这样说来,一切就都合理起来。
比如说罚他的俸禄,再比如说这个莫名其妙的赏赐,这不是恶心他这是在干什么。
江妄看了眼外面,天色越来越黑,家家户户都亮起灯来,他得抓紧时间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起身穿上外袍,把珊瑚小心翼翼的再装回盒子里。
长乐看见江妄这举动赶忙问道:“公子你要上哪去!”
“我去趟宫里,一会儿就回来。”
“可是你的病还没好呢!”
别病不病的了,他要是不还回去,估计以后命都要没了。
他要是今天接受了这如此贵重的“赏赐”,明天萧衍就能随便寻个由头给他按一个“恃宠生骄”的罪名。
到那时候,一切可就都凭萧衍说了算了。
趁现在还没发展到那地步,他得掌握主动权!
临出门的时候江妄叫住了长乐,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阵子,这才出了家门。
等到江妄自己抱起这装着珊瑚的盒子的时候,更加确定了萧衍的赏赐就是为了给旁人看的。
这个盒子有点分量但他还是可以抱得起来的,撑一会儿走到皇宫不成问题。
那萧衍让八个人抬着这么一个小盒子,是不是就有些作秀的意思了!
*
江妄还没到宫里,但是他带着珊瑚要进宫的消息已经传到萧衍耳朵里了。
凌海的身影在萧衍身边一闪而过,是他一直在江妄身边监视,也是他先一步把这个消息带了进来。
萧衍眯了眯眼,眼睛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但那光也仅仅存在了一瞬又快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勾起的微笑。
江妄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有意思。
萧衍饮下手边的酒,又懒懒散散地躺回小榻上,好像变了个人,又成了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帝王。
不到半个时辰,门口的太监来报。
“陛下,江妄江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这是江妄第一次来萧衍的寝宫,他原以为会看到几个歌姬或者舞姬,但是并没有。
不过萧衍此刻的状态倒是和他意料中的差不多。
屋内暖意融融香气氤氲,萧衍就那样躺在榻上,旁边摆着瓜果和酒盅,好不惬意。
江妄小心地把木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陛下,臣所做不过是分内之事,担不起这如此厚赏,还请陛下收回。”
“哦?”萧衍支着脑袋,看向江妄,“可是朕还从未有过收回赏赐的先例。”
江妄微微抬头,萧衍轻松甚至还有一丝得意的表情看得他真是肚子里一团火。
明明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却不能伸手打一顿,他生气啊!
但是生气归生气,理智还是要有的。
江妄露出一个假笑恭敬地说道:“陛下不妨把这赏赐等价换成银子,捐给龙泉寺附近的灾民。这样既不算陛下收回赏赐,灾民的生活也会因此得到改善,还会传播陛下的美名。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萧衍眸光一深,从上到下把江妄打量了一遍。
如果说刚才他仅仅是觉得江妄有意思,那么现在他觉得江妄是一个聪明人,不像那些只知巴结的蠢货。
而此时江妄也因为萧衍没有说话而抬起头来,二人四目相对,一股微妙的氛围开始蔓延。
似乎……两个人都在暗自较劲,谁也不想先退一步。
赏赐有了还回去的希望,江妄硬气了不少,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
也就是几息之间,萧衍笑了起来:“那就按江爱卿说的办吧。”
江妄提出的这个方法,他确实没有反驳的余地 。如果他还不收的话,怕是会引起江妄的怀疑。
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在这种事上听取别人的意见。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是皇帝第一次接受了臣子退换的赏赐,江妄不愧是皇帝最中意的宠臣啊。
如果江妄知道了别人的想法,他怕是会气得跳脚。
然而此刻,他的心只在把赏赐顺利还回去这上面。
此战大获全胜,江妄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不仅感到身体轻松了很多,心情还无比舒畅。
他微笑着离开,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察觉外面没了动静,躲在内间的方逢时走了出来。
他瞄了眼萧衍一直看向门口的样子,问道:“你在看什么呢?人都已经走了。”
萧衍没有说话。
他只是在回味江妄转身离开时脸上挂着的那个笑容。
嘴角弯弯,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狡黠,好像一只小狐狸。
只可惜江妄跟了常文济,注定没有什么好结果了。
与此同时,“江妄孤身一人退还重赏”这则消息又迅速地传进那些震惊于江妄如此得宠的大臣的耳中。
这些都是长乐的功劳。
江妄出门前拉着长乐嘀嘀咕咕就是说这些。
他告诉长乐,在他离开之后,就让他上街去找大臣府邸周围的沿街摊贩,去散布这则消息。
他没有人力财力,关注度也不如皇帝那么高,想要把消息散布出去只能用这种方法。
事实证明,江妄这个方法是正确的。
那些出来采买的仆从和守府的侍卫,确实能把消息更快地传到那些人的耳朵里。
一时间,大家对江妄的看法又发生了变化。
从一个单纯的宠臣变为了“谦卑的宠臣”,甚至之前一些酸言酸语也消失了。
江妄心情雀跃地回到家,却发现屋中并没有光亮,仍旧漆黑一片。
怎么,是长乐还没有回来吗?
可是也不应该啊,长乐只是去传几句话而已,去的地方也更近些,没有理由比他回来得更晚。
江妄心生警惕,顺手拿了一根趁手的木棍,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
院内一片寂静,但是和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
江妄放轻步子继续往里走,就在他的手将要接触屋门的时候。
身后却突然传出声响。
“咔嚓”一声,像是树枝碎裂的声音。
他迅速转身挥起木棍,却和一只经过他院子的大肥猫面面相觑。
橘猫并不怕人,也没有被江妄的动作吓到,它的小爪子还踩在那个树枝上没有挪开。
它晃动着尾巴,一脸好奇地看着江妄,似乎在疑惑这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江妄原本已经狂跳的心又逐渐缓和,还好是只猫。
忽然,小猫耳朵微动,似乎察觉到什么转身跳到院墙上去了。
江妄心里一沉危险感陡然升起,身后的屋门传来声响,只是他根本没来得及转身就被拖拽进屋里。
屋内一片漆黑,他被捂着嘴按在墙上,看不清对面的人是谁,只能听到两道呼吸声。
一道是他自己,而另一道绝不是长乐。
随着眼睛逐渐适应暗黑,江妄隐约能看清对面的人的轮廓。
那人又高又壮,只能是常大了。
知道对面的人是谁,江妄反而放松下来,他知道自己对常家还有利用价值,反而没有性命之忧。
江妄甩开常大捂着他的手,有些不悦:“来找我直接说就是了,干嘛要埋伏在我的家里!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常大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类型,别人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了,他自己倒是并没有想这么多。江妄这么一吼他,反倒愣了一下。
惊吓的情绪有了发泄,江妄理智回笼,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竟然,骂了常大?!
他真是胆肥了……
趁着常大还在怔愣的时候,他赶紧找补。
“常大哥下次再来我家不用这样,直接来找我便是,我家这么偏僻,不会有人看见的。”
或许是江妄那笑嘻嘻的脸迷惑住了常大,让后者忘记了江妄刚刚对他的不满。
常大一指桌子,江妄才发现那上面放了满满的东西。
有一些绫罗绸缎,还有一些金银珠宝。
“常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主子说了,这是他赏你的。”常大尽量模仿着常文济的语气说道,“短短时间就能获取皇帝如此多的信任,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突然常大又话锋一转,不过仍旧是在模仿。
“虽然受宠,但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江妄连连点头称是。
送走常大,江妄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赶紧观察周围有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却恰巧看到拎着东西回来的长乐。
长乐也看到了江妄,他加快脚步跑到江妄身边,语气里都是兴奋。
“公子你看!路过卖鱼的摊子,那个老板白给我一条鱼,咱们今晚可以做鱼汤喝了!”
“白给?”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对呀,没花钱可不就算白给吗,就是那个老板就让我帮他搬了点东西耽误了点时间,不然我早就回来了。”
这就是了,怎么会有人白给别人鱼呢。
搬东西并不是主要原因,给鱼也只是给搬东西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重要的是要拖延长乐回家的时间,这样常大才有机会和自己充分接触。
常文济先是肯定了他的“受宠”,但也没有忘了敲打他让他不要忘了身份。
看来常文济也并没有完全地信任他。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到也是件好事,如果常文济完全相信了他,他才是真正的逃不掉了。
回屋后,江妄看着那些突然多出来的东西犯了难。
萧衍正大光明地赏给他东西,他也能正大光明地还回去。
可是常文济给他的这些东西,他该怎么处置呢?
若是还回去的话,但都是常大单方面联系他,他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若是不还的话,他不就是真的和常文济同流合污了吗!
江妄皱着眉,久久没有说话。
眼前这些昂贵布匹和珍贵珠宝仿佛都化作了一个个烫手的山芋,拿也拿不得,丢也丢不掉。
江妄:为了小命与萧衍斗智斗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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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烫手的山芋
第15章 病情加重
“呃啊……”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江妄一手扶着墙,直起身来。
他不过是搬了几件东西而已,怎么腰能疼成这样,果然还是太缺乏锻炼了。
长乐见状赶紧把江妄扶到一边去,说道:“公子你就休息吧,我来搬就行。”
江妄在桌旁坐下,顿时感到舒服了不少。
对于常文济给他送来的东西,还回去费时费力还更容易被别人发现,而用掉或者花掉更坐实了他和常文济勾结。
所以,他打算留着。
在家里专门收拾出一个角落,把这些东西放在那里。
不碰不动,哪怕最坏的结果出现,这些东西也能佐证他的清白。
长乐一边搬着一边碎碎念:“皇上还真不错,珊瑚收回去了又给公子这么多赏赐。”
江妄无奈地张了张嘴又最终闭上,他还真不好解释这堆东西是哪来的。
算了,将错就错吧,只要能把长乐糊弄过去就好,多知道一点就多一分危险。
只可惜便宜萧衍那个狗皇帝了,让长乐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等他们彻底将这些东西放好,早已临近半夜。
江妄本来病就没有完全好,今天又这么折腾一通早就累了,他躺在床上刚沾枕头就睡着了。
睡梦中,他梦见自己好像在烤火堆,暖融融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火突然大了些,再一眨眼,火已经不受控地烧到了他的前面,甚至将他包围。
这种炽热的感觉莫名熟悉……
江妄忍受不了这种干燥迷迷糊糊地醒来,窗外仍是一片漆黑,天还没亮。
他嗓子发干,一呼一吸之间都是剧烈的疼痛,他想要喝水。
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在脚碰到地面的那一刹那,本想起身的他竟然跌了下去。
直到与冰凉的地面亲密接触,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毫无力气。
这是……又发烧了?
甚至症状比之前还严重一点。
也是了,本来就未痊愈,大冷天又跑东跑西,怪不得又烧得厉害了。
长乐听到钝响睡眼惺忪地起身查看出了什么事,在看到地上的江妄时瞬间醒了盹。
他小跑过来搀着江妄起来,才察觉后者身上已经滚烫。
“公子!你又发烧了!”
长乐找出太医留下的麻黄解表丸,借着温水给江妄喂了下去,希望能先把烧给退了。
不愧是宫城里的药,不到半个时辰,江妄身上的不适已经消失,只剩手脚还略微有点无力。
他又在床上躺了五天,这场病才算完全好了起来。
今天,他打算出去逛逛。
这几天每天都闷在家里,一切都受到了长乐的严格监管,不能吃油腻的不能吃辣的不能去院子等等。
他都要长毛了!
谁拦也管不住,他今天就要出去。
等他出了院门上了街,江妄看什么都新鲜。
热气腾腾的花馍,耀眼的红灯笼,就连街角还有人在表演喷火!
眼前的一切都这么喜气洋洋。
忽然,江妄才意识到,马上就要过年了!
怪不得街上的氛围这么好。
不过,一个大麻烦也随之而来。
谁家过年不置办点东西呢?好吃好喝是最基本的,衣服鞋袜也要备上,甚至有的还会添几个大件家具。
可是,他没钱啊……
江妄站在街边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又回了一趟家,把那些他根本没动过的药拿了出来。他的身体已经好了,那剩下的这些药自然已是无用。
这可是皇家的药,就算品质再差也肯定比普通的药好上不少,若是找个医馆当了应该能换到不少的钱吧。
小的医馆可能不识货,江妄专门找了比较大的医馆。
结果不出他所料,医馆把他带去的五剂药和一瓶麻黄解表丸全部收下了。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想和江妄建立合作,想让江妄专门给他们供药。
江妄摆摆手拒绝,只给他们留下一个神秘的背影。
他倒是想和医馆合作,但是不是以生病为代价啊!
荷包沉甸甸的,江妄迎接岁旦的心情好了不少。
之前那个荷包被他连带银子一起给了龙泉寺的和尚,回来之后他又重新买了一个。
一样的锦鲤图案,就是颜色变了一下。之前的那个是淡绿,现在的这个是浅蓝。
江妄心情愉悦地向着既定的目标走去,城东的那个糕点铺子,瑞芳斋。
之前都是长乐来这里买点心,他还一次都没来过呢。
听说这里有他之前在萧衍马车上吃到的那种糕点,他爱吃,长乐也爱吃,正好马上新年了买些带回去。
离着好远,独属于糕点的香甜味就远远飘过来,江妄咽了咽口水,不禁加快了脚步。
瑞芳斋的铺面很大,有三层楼那么高。
第一层是卖点心的地方,各式各样的糕点摆在那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第二三层则是雅间,一些有钱人家或者是文人墨客会在楼上喝茶。
江妄在一众点心中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了“马车同款”。
雪白的酥皮层层叠叠像花一样打开,松子当做花蕊点缀其中,香味还是一如既往地美妙。
可是那上面标着的价格……
他有点负担不起。
他是刚刚得了不少银子,但是那些他和长乐还要买些吃的穿的,不可能全花在这上面。
如果按照他留给糕点的预算的话,也就只能买两块而已……
拎着两块糕点回去给长乐,未免也太寒酸了些,太破坏他在长乐心中的形象了!
江妄还在傲娇地想着如何在长乐面前维持形象,却早已忽视他们二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是那样的狼狈。
可能是他在那里略显局促的样子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店小二走了过来,询问他要不要帮助。
“这位公子,您是想买玉蕊叠雪酥吗?”
人生最尴尬的事情之一就是钱不够打算走的时候,恰巧有热心店员上来介绍。
如果还在以前的话,江小少爷大手一挥不管用不用得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了下来。
但是现在……他穷啊……
店小二一脸期待地站在旁边,江妄实在做不到转身就走,他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但是小二却没有进一步介绍这款糕点,只是把江妄引向另一边。
他指向摆在角落的那个托盘,悄声向江妄说道:“公子,这款的味道和玉蕊叠雪酥差不多的,只是模样不如那个好看。您要是想吃的话买这种就行,那种都是卖给皇亲贵族的。”
好人啊!
还专门告诉他哪款更实惠没让他当大冤种。
江妄转身想表达谢意,却发现店小二早已深藏功与名似的转身离开。
他仔细看了看小二后来介绍的这一款,酥皮薄了一些没有那么多层次,造型也很单一只是简单的圆形,但是闻起来的味道确实相差无几,而价格却是那款的三分之一!
江妄怒买两包,去找店小二付钱。期间两人均会心一笑,江妄表达了他的谢意,而小二也得到了满足。
江妄开心地拎着糕点往家走,却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街角的那个人,那么像萧衍?
等到抱着小孩的妇人过去,江妄又仔细看了看,那个神似萧衍的人又不见了。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江妄决定赶紧回家!
他今天拜托别人帮自己给萧衍呈上的奏章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要多歇两天,如此一来他正好可以衔接上过年的元正假。
如果此时此刻被抓包在大街上,或者被别的什么人看见,他不就露馅了吗!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
瑞芳斋三楼最大的一个雅间内,萧衍正拿着一杯茶水,悠闲地看着窗外。
刚才江妄在街角看到的那个人确实是他,而他同时也注意到了江妄。
萧衍放下茶杯,远远地看着江妄行色匆匆但又狗狗祟祟地背影,不禁唇角微弯。
这两天有些忙,好像是没太关注江妄。
他打了个响指,一个高瘦的乞丐走了进来。
等乞丐把他那糟乱的头发梳理整齐,露出来了一张熟悉的脸。
凌海行礼道:“主子,有何吩咐。”
“江妄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江大人返还珊瑚的那天又和常大见了面,常大带来一些珍宝和布匹。在那之后江大人一直都在家养病,今天才出来。他刚刚买了些糕点,不过在买糕点之前,他卖了太医开的未吃完的药。”
萧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挥手让凌海下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江妄好像真的很穷。
住所偏远不说,生活也很拮据,扣他一个月的俸禄那表情就好像打了他二十军棍一样,敢怒不敢言。
而且在朝的官员谁家没有三五个仆人,但江妄身边一直只有那一个,而且还看起来不太机灵的样子。
可是,他为什么不用常文济给他的东西呢?
常文济给他的东西,不说能成为昭京首富,但是也能让他换个大点的房子,保他衣食无忧。
江妄一边和常文济合作,但是又不花常文济给他的东西……
真是奇怪。
凌海刚走,又有人推门进来。
方逢时端着一盘点心上楼,那盘中装的正是玉蕊叠雪酥。
他热心地给萧衍介绍:“江公子刚才就想买这个,最后因为钱不够买了更简单的那一款。”
“哦?”
萧衍作为瑞芳斋的幕后老板,对糕点的定价有自己的考量。
店内的点心有贵的也有便宜的。不过是贵的精致好看,而便宜的样式更朴素,至于用料上并无太大差别。
他的想法只有一个,无论贫富贵贱,只要进入到瑞芳斋买点心的人都能选到合适的带回家。
只是江妄……哪怕有了卖药钱,仍旧选了便宜的那一款?
萧衍盯着桌子上的玉蕊叠雪酥,问道:“你说,给臣子们的岁旦礼加上点金银锞子怎么样?”
“当然可以啊。”
方逢时嘴里塞满了糕点答得含含糊糊,等到他咽下去之后才意识到了那么一点不对劲。
萧衍向来出手大方,怎么还要往里面加东西?
“不是,锦缎绸绢、御酒果品还不够,还要再往里面加点钱?”
表面上的萧衍:出手阔绰大发善心
实际上的萧衍:为了补贴老婆悄咪咪加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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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病情加重
第16章 大朝会
方逢时直到吃饱喝足,都没能等来一句萧衍为什么要在岁旦礼加金银锞子的回复。
两人玩也玩了,闹也闹了,接下来是该干正事的时候了。
他们二人此次出宫并不是为了吃喝玩乐的,而是他们又查到了关于“引魂砂”的最新线索。
宫墙之内人多眼杂不免消息有所疏漏,而这里是他们秘密基地,三楼最大的雅间只有为萧衍开放,楼里用的人也都是仔细筛查过的,更安全些。
更何况二人本就是以“纨绔子弟、狼狈为奸”闻名,如果二人不出宫门不到外面“寻欢作乐”,反而不符合他们刻意给众人留的印象。
这时,方逢时一改刚才吊儿郎当的模样,表情严肃起来。
他从腰间拿出一封密信,递给萧衍。
信纸不大,里面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有短短一句话。
“张松云也曾接触过引魂砂。”
张松云,任职于户部,现任户部侍郎一职。
而前一次宫宴上抓到的那位倪立身,也任职于户部,恰好是户部尚书。
萧衍冷笑一声,户部的两位大员全部接触过引魂砂,看来户部和北襄还真是关系匪浅啊。
若说起户部和北襄有什么机会可以联系到一起,那就只能通过两方的贸易往来了。
自从方老将军平稳北襄以来,双方不再有战争,反而互通有无做起了贸易。
北襄把他们盛产的牛羊皮毛带到这里,而大景也会把自己的布匹瓷器运往北襄。
其中管控双方贸易往来的部门就是户部。
张松云不像倪立身那般圆滑,看起来也是老实巴交的模样,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方逢时问道:“上次抓起来的倪立身还并未开口说出他和引魂砂的关系,也并不肯供出幕后之人,那这个张松云,你想怎么做?”
上次的倪立身是借着下人手脚不干净的名义抓起来的,这次的张松云又要给他设个什么陷阱呢?
只是这次,萧衍却不打算走这个路子了,他打算换个方法。
“倪立身被抓起来之后,户部尚书之位一直空缺,你觉得张松云想不想要?”
方逢时不解:“你这是要干嘛?不仅不把他抓起来,反而要给他升官?”
萧衍把那一小张密信推到好友面前,说道:“张松云明知引魂砂危险但仍旧接触,这说明他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老实。”
“他有野心。”
有时候野心确实能支撑一个人一直往前走,但有时候野心也能成为一个人的破绽。
“之前他一直被倪立身压一头,如今有了能做一部之长的机会,他不可能不心动。”
方逢时仍不明白:“所以呢?”
“所以,这是他的想法,但是他上面的那个人却不一定会同意。他们刚损失了一员大将,他们现在应当求稳,并不着急在这个位置填补其他的人。”
“哦,离间计!”方逢时恍然大悟,“你是想制造张松云和那个幕后之人的矛盾,以此来寻找突破!”
萧衍点头。
毕竟让一个团体分崩离析,内部矛盾往往比外部矛盾更管用。
而让张松云合理升官却不被任何人怀疑的机会,近在眼前。
*
江妄看着萧衍的谕旨,暴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明明可以连着几天在家休息的,为什么偏偏要开这个大朝会!
大朝会就是在岁旦前三天,在皇宫举行的一场大型朝见庆典,文武百官都要参加。
而他作为一名起居郎记录皇帝的一言一行,这么重要的场合必然不能缺席。
可是为了避免铺张浪费,上一任皇帝不是把这个取消了吗,怎么萧衍又要开?新皇上任三把火?
江妄在窝囊接受和十分生气当中选择了生窝囊气。
他骂骂咧咧地让长乐找出朝服,为大朝会做准备。
不过他听说,一般皇上都会在大朝会结束的时候发岁旦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虽然萧衍不是“一般皇上”,但他的内心还是充满了点小期待。
岁旦那天,宫门口别提有多热闹。
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甚至把整条街都堵住了。
不过并未对江妄有太大影响,因为他没有马车,自然也谈不上堵车一说……
江妄自我安慰,走着有走着的好处嘛,就当是锻炼身体了。但实际上,他心里的羡慕只有自己知道。
等到他好不容易消化了那些酸溜溜的感觉,走到崇和殿时,眼前的景象才让他大为震撼。
禁军身着华丽的戎装站在御道两侧,顺着台阶一直延展到殿前大门处。
而大朝会还未开始,宴乐就已经奏响。上百只大大小小的钟磬齐声响起,有的低沉缓和有的高昂脆耳。鼓乐也适时地加入其中,为其增添一份严肃与厚重。
乐声悠扬,禁军严肃,整个崇和殿被神圣的氛围围绕。
江妄看呆了,等到他缓过来时,诸位大臣都已经到齐了,只剩他还愣在原地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此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顾形象地小跑起来。他到达殿内,躲在柱子后面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
还好赶上了,要是在这种场合上迟到,确实得丢大脸。不用萧衍说,他自己都觉得丢不起这人。
江妄拿起笔本在一旁等候,气息刚刚平稳,一抹明黄色出现在御道那头。
御辇正在顺着御道缓慢前行,而御辇上的身影正是萧衍。
萧衍挺直脊背,表情严肃,目视前方。
在庄严的乐声中,萧衍下辇进殿,登上高台,端坐于那金漆雕龙的龙椅之上。
江妄不禁多看了几眼,这样的萧衍和平时很不一样。
他的剑眉星目和代表权力的黄色十分适配,完全没有了之前不靠谱的样子,反而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殿内一片安静,在总管大太监岑茂实的指令下,文武百官开始行“三跪九叩”大礼。
官员们整齐的动作,更是给这场大朝会增添了一丝不容出错的威严。
而龙椅上的那个人,竟然趁各位大臣跪下磕头的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这样宏大且严肃的场合下,江妄紧张都要紧张坏了生怕写错一个字,而萧衍竟然还有闲心打呵欠。
果然,江妄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刚才从萧衍身上看到的安全感是幻觉,这样不着调的他才是真的他。
可是下一秒,江妄感受到了一道锐利的视线,就来自于他的左前方。
是萧衍。
江妄不顾身上起的鸡皮疙瘩,生怕萧衍一会儿一个不开心再罚他点俸禄,赶紧冲着他讨好地笑了笑,这才蒙混过关。
好好好,真不知道萧衍的注意力都在哪。
明明他只是微微地表达了一下不爽,这也能被发现?!
江妄收敛了心神不再整那些有的没的,开始老老实实发挥他起居郎的作用,记录大朝会的议程。
三跪九叩之后,百官进奉贺表,各项流程依次进行。
江妄站得腿都酸了,终于快到尾声,也到了他最期待的环节。
封赏。
他在一旁细细听着,有近十位大臣升了官,其中还有一位叫张松云的,升任了户部尚书。
江妄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他到是不认识张松云,他只是对户部有些敏感。毕竟上一次宫宴倪立身被禁军抓走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如今户部尚书之位空缺,张侍郎升上去倒也是理所当然。
看到那一位位大人红光满面的样子,江妄又一次羡慕了。
他知道自己升不了,且不说他才刚到这个位置没多久,就说萧衍这么暗戳戳针对他的样子,他的仕途也是难走……
江妄撇了撇嘴,升官升不了,那赏赐总得有他的一份吧。
他眼巴巴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大臣走上前把赏赐领了,随着官阶越来越低,赏赐也越来越少。
江妄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生怕喊不到自己的名字。
“江妄——”
岑茂实那尖细的声音响起,江妄第一次觉得如此悦耳。
他走上前去,谢恩之后接过岑茂实手里的那木质的托盘。
盘子里有个小木牌上面写着“绸绢十匹、御酒五坛、果品两箱”,这些一会要去后殿领取。除此之外,木牌旁边放着的是二十颗金银锞子。
江妄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他嘴角的笑意早已压制不住了。要不是还知道自己仍在大朝会上,他早就笑出声来了。
见到这些赏赐的瞬间,他已经规划好了就用这几匹布给长乐和自己做几身新衣服,御酒和果子可以放几天在除夕当天喝。
他轻轻抚摸那些金色和银色的小疙瘩,满意得不得了。
虽然不如其他大人们多,但是江妄已经十分知足了。
大朝会的最后,萧衍在乐声中起驾回宫。
待萧衍的身影消失,站在外面的禁军挥动手中的长鞭,鸣鞭静场。文武百官们这才秩序井然地离开。
热闹的宫城重新恢复安静,意味着大朝会也圆满结束。
萧衍站在城墙上,看着诸位大臣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
张松云接到升任尚书的旨意时,看似宠辱不惊的表情下是压抑不住的嘴角。
萧衍知道,他这一步棋下对了。
现在他只需要静静等待,到时候他们内部咬起来,他就在旁边当那个得利的渔翁就好。
无论是有谁接触到了引魂砂,还是那个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他都能连根拔起。
忽然,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闯入视线,萧衍定睛望去,正巧是江妄。
原本冰冷的眼神中弥漫上笑意,他想起了江妄在大朝会时的样子。
江妄捧着那托盘笑得那么开心,以至于那笑容在一干早已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子们当中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眼睛弯弯好似月牙,明媚但不张扬,一看就是发自真心。
那一瞬间,萧衍仿佛也被感染,也想勾起唇角和江妄一起笑。
然而,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却从他身旁响起。
方逢时看不懂他这兄弟大冬天的吹着冷风在城墙上笑什么,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在看什么呢?”
话说出口,他又莫名觉得这句话怎么有点熟悉……
方逢时:我想起来了,萧衍之前在龙泉塔上也这么往外看呢!你说他到底在看啥呢……(嚼嚼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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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朝会
第17章 失火了
屋外早已天光大亮,江妄赖在床上还没起,睡得正舒服。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大概临近中午,他才伸个懒腰翻身起床。
江妄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一觉睡到自然醒”,内心深处的幸福感仿佛已经溢了出来。
果然,美好的一年就是从岁旦假开始的。
江妄算了算,从大朝会开始一直到元宵节,他能休息二十多天。
虽然时间长,但是一点一滴都不能浪费。
他起床换衣服收拾好自己,直接拉着长乐上街去了。
“公、公子,您要带我去哪啊。”长乐有些摸不着头脑,“我饭还没做呢。”
“别做了,”江妄头都没回,“你家公子带你下馆子!”
口袋里有钱,这句话说得就是理直气壮。更何况这钱还是他辛辛苦苦赚来的,更有底气了。
他不仅要带长乐下馆子,还要带长乐去买新衣服添置新家具,什么贵就买什么!
江妄早就打听好了,在瑞芳斋附近有个馆子叫“宋嫂鱼羹”,他中午就要带着长乐去吃这个,来一个全鱼宴!
还有一段距离,江妄已经看到了馆子门口排队的人,不过还好不算多,也就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马上就轮到了他们。
小二热情地招呼二人进门,给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方便看外面的景色。
“公子您看要点些什么?”
小二指了指挂在店堂墙壁上的木牌,示意他们可以参考那个点菜。
木牌不大只有一臂那么宽,但是上面的菜名到是不少,后面清楚地标着价格。
江妄刚想张口,就感到桌子下面长乐在悄悄拽他的衣角。
“嗯?怎么了?”
长乐凑到江妄耳边小声说道:“公子咱们回去吧,这菜也太贵了,咱们买条鱼回去我做给你吃。”
这一瞬间江妄没有说话,但内心反而涌出一股酸涩。
虽然表面上他比长乐年长几岁,但生活中却几乎是长乐在照顾他。
天冷了叮嘱他多穿件衣服,太晚了还去宫门口接他,家里什么东西坏了都是长乐在修补,甚至每餐的饭也都是长乐做的。
明明长乐没有他大却已经承担了大部分的事,而他好像一直在心安理得地享受长乐对他的好。
现在二人出来吃饭长乐还在想着如何替他省钱。
丝丝愧疚在江妄心头蔓延,他决定以后要对长乐好一点,再好一点。
江妄没多说什么,只是把装着金银锞子的荷包递给长乐让他捏捏,然后悄声留下几个字。
“你家公子,有钱。”
或许是荷包里的那些小疙瘩证明了江妄没有瞎说,也可能是不管江妄说什么长乐都无条件的相信,最终长乐安稳坐下来没再想着离开。
进门的时候江妄就特意注意了一下店里面的食客都点了些什么菜,如今再一看菜牌,他心里也大概有了谱。
“招牌鱼羹、油炸小酥鱼、腊肉蒸干菌、笋片虾米汤、蜜渍豆腐,”江妄又看了眼菜牌补充上一个,“再来两碗鱼汤炊饭。”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饭菜上齐,二人开动。
鱼肉软弹,虾汤鲜美,腊肉油香,外酥里嫩的豆腐包裹一层酸甜的酱汁也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好像有点多,但两个人把这几道菜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剩下。
江妄看了眼身旁正打着饱嗝的长乐,觉得这个馆子来对了,他以后还要带着长乐来吃。
吃饱喝足后,两人开始逛裁缝铺子。
毕竟岁旦礼的那十匹绸绢不能浪费,与其留着不如趁着新年做几身新衣服。
十匹虽然听着多,但料子贵都是小小一卷,若是说给两个人做冬衣的话约莫只能做四件。
他们最终选了一个新开的小铺子,单子不多且价格实惠,长乐当天就把绸绢送了过去,除夕那天上午,新衣服已经做好了。
两人迫不及待地换上,大小肥瘦正正好好。
随着夜色逐渐降临,街边的灯越来越亮但路上的人却越来越少。不用想也知道,大家都回家团聚去了。
江妄也开始准备起来,他把新鲜的羊肉下锅,又放了点土豆和胡萝卜,再拿出岁旦礼的御酒和果品,简简单单几样东西,竟也把桌子摆得满满的。
他向来不会做菜,就这么个炖羊肉也是他悄悄观察街上的小铺子看了许久才堪堪学会。
锅内的咕嘟声渐起,香气升腾到空中又扩散开来。
江妄把在院子里看烟花的长乐喊进来:“长乐——吃饭啦——”
他不禁有些感慨,原来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平平无奇菜品,如今却成了他能拿出手的最大的心意。
虽然只有他和长乐两个人,那也要认真对待。
如果他没有穿到这里,他依旧是那个每天无所事事只知道混日子的小少爷。母亲早逝父亲又不喜欢他,朋友在他身边只是因为他的钱。
看似被众星捧月,实则没有一个人能听他说真心话。
现在虽然生活比原来苦得多,但他的钱都是自己赚来的,不算多但能够覆盖生活。
更何况他的身边有了长乐,一个会真心待他的人,这样粗陋的生活竟让他生出一些成就和满足。
或许是这团圆的夜人多热闹些更好,江妄竟然想起来了001。
系统没有实体更称不上是人类,但他们毕竟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互相知道对方底细的人。
这样的关系让江妄对系统多了一分挂念,纠结许久他还是轻轻喊了系统的名字。
“001,在吗。”
可是,并无声音应答。
果然,系统还是那个死样子。
但谁让今天是除夕呢,江妄决定对001多一些包容,他又喊了两声。
就在江妄的耐心逐渐耗尽的时候,脑海中终于传来了那个贱嗖嗖的声音。
“新年好啊,宿主~”
原本还算感动的氛围被这一声彻底打破,江妄攥住自己想要揍他的拳头,瞬间觉得把001喊出来有点多余。
“嗯嗯新年好,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回去吧。”
“有的有的,”或许是系统察觉出来了江妄态度的转变,他瞬间狗腿起来,“宿主,咱们的第三个任务来啦~”
“不是吧,大过年的还有任务?”
江妄越来越觉叫系统出来是个错误的决定。
“放心吧宿主,很简单的,就是您穿过来之前经常干的事。”
江妄脑海中缓缓冒起一个问号,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之前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有什么相同之处。
他之前经常会各地旅游或者是参加宴会,但此时此刻肯定办不到的。
如果是吃饭喝水的话,按照系统的性格又不可能把这个作为任务……
心中的疑惑尚未解开,任务到达的提示音响起。
【守岁。】
【任务积分:15分。】
【当前积分:10分。】
守岁?
那不就是熬夜吗,如果这么说的话他确实经常做。
可是这压根没难度啊。
江妄的心里又生出一丝怀疑,按照系统的德性来说,一般看着简单的任务实际上都并不简单。
他迟疑地说了几个字:“……只是这样而已?”
“当然啦宿主,这算是我给您的新年礼物噢~”
江妄接受了系统的好意,但是并未完全相信。
或许是察觉到了前者怀疑的态度,001撤得飞快。
“那就不耽误宿主和您的小伙伴吃年夜饭了!记得守岁哦!”
江妄脑海中的疑惑更深了,其中必定有诈。
*
年夜饭虽然简单倒也温馨,更何况果品中还有极其少见的柑橘,长乐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他还问了问江妄:“公子,你说我把这核留着,等来年春天种在院子里,秋天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也能吃到橘子了。”
这种天真的幻想他小时候也曾有过,只不过是后来他知道了橘子是长在南方的,北方根本栽种不了。更何况古代也没有那些先进的农业技术,北方能长出橘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他没有否定长乐的话,谁还没有过几个这样的想法呢。
“你可以试试,就算长不出来咱也不亏是不是?”
长乐小心翼翼地护住那些籽,坚定地点点头。
公子说得对,万一呢,如果真的能长出来的话,他和公子就有好多好多橘子吃了。
年夜饭已经吃完了,长夜漫漫,“守岁”这个任务正在执行,江妄也不能去睡觉,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无尽地等待。
他没睡,长乐也跟着他熬夜,哪怕已经困成了小鸡啄米似的,依旧倔强地坐在他的身边。
其实原来他也守过岁,不过还是在小时候,那时候他妈妈还没去世,他还是有人疼的孩子。
他就那样依偎在妈妈身边,一边是温暖的肩膀,一边是电视中传来的春节联欢晚会的欢声笑语。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妈妈还会给他煮饺子,在凌晨的那一刻刚好给他端出来,再跟他说一句“宝贝新年快乐”。
而这句话,江妄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他鼻尖发酸,喉头微哽,似乎有一种苦涩正在从舌尖蔓延。
江妄伸手,他看见刚才吃饭时没有喝完的酒,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得不说,宫里的酒就是好喝。
这次的酒与上次在宫宴上喝到的不同,上次的酒入口醇厚,而这次的口感更加清爽,甚至尾调还带着果香。
微甜的酒水入口,瞬间就把嘴里的苦涩冲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过了一会儿,江妄的脑子逐渐混沌起来。
他好像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的,包括身边已经趴桌子上睡着的长乐似乎都变成了两个。
江妄揉了揉脸打算清醒清醒,但是他这样简单的动作哪能抵抗这后知后觉但又汹涌而来的醉意。
最终,他也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他的脑子还想着这个“守岁”的任务怎么办,不会失败了吧。
他的十五个积分啊!
江妄不知道睡了多久,睡梦中他好像感受到了浑身的燥热,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但是又似乎与上次的不同。
之前他发烧时那种热度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而这次似乎更像是他被架在火上烤,身体的水分似乎都要蒸发了。
江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炙热的橘红色影子张狂地在窗外舞动,或上或下,隐隐还有想要破窗而入的趋势。
而那黑色的呛人的烟气,早已顺着门窗的缝隙溜了进来,正在试图填满每一个角落。
“轰”的一声,脆弱的窗框还是没能抵挡住火焰的攻势,已然碎裂。
寒风一吹,屋外的火势猛然增大,就像一个突然站立起来的巨人,把他们的屋子笼罩起来。
江妄摇晃着还在睡着的长乐,大喊:“快醒醒!着火了!”
江妄和长乐一直是双向奔赴的,两个人一直都在记挂着对方,都是好宝宝(心软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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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失火了
第18章 倒霉蛋
更深露重,寒气逼人,街上早已没有了行人的痕迹,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雾气缭绕。
宫城之内除了偶尔有巡查的侍卫,甬道两侧只剩下了几盏烛光闪烁的宫灯。
突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打乱了此时的安静,烛火被疾走的风带得都有些飘忽。
方逢时闯进殿内,不顾凌山的阻拦,直接叫醒萧衍。
他语速很快,还带着几分不常见的慌张。
“不好了!张府失火了!”
萧衍原本睡得就不深,甚至在院内响起匆匆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转醒。
他坐起身来,正好对上方逢时那张焦灼万分的脸。
一股隐隐的不安翻涌上来,萧衍握住方逢时的手腕。
“张府?哪个张府?!”
“户部尚书,张松云。”
“火被扑灭了吗!”
方逢时摇了摇头。
晚上望火楼虽然有人值守,但因为是除夕夜,发现得并不及时。
再加上夜深风大,火势起来得很快,人根本无法靠近。不仅张府被烧毁了,甚至连周边百姓的屋子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
现在火并未被完全扑灭,也不知道伤亡具体是多少,但是目前从张府跑出来的人来看,并无张松云的身影。
他怕是凶多吉少了。
萧衍翻身下床,来不及穿好衣服,只是随手拿起一件大氅,就踏进这浓重的夜色中去。
他刚给张松云升了官,没过几天他家就发生火灾被烧了?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
江妄孤零零地站在街心,浑身上下灰扑扑的好像在焦烟里打了个滚一样。
原本崭新的衣服被烫了几个大洞,肩膀处的伤口尤其严重,被蹭破的口子边缘翻卷,渗出的血珠早已凝固,混着漫天的黑灰结成了深色的血痂。
可是江妄像不知道疼似的,直勾勾地呆滞地盯着他那被烧塌了的小院子,泪水慢慢地在眼眶堆积,直到实在盛不下了,才在脸上滑落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他的家没了。
原本以为新一年的到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买了新的衣服,添置了新的家具,吃了一个美好的年夜饭,原本还计划等开春了就请人修补修补院子种点花花草草。
可是命运却给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他现在才知道他的小院子的那一边,仅仅只有一墙之隔,就是现如今户部尚书张大人的府邸。
张大人家中失火,而他就是受到波及最严重的那个倒霉蛋。
昨晚他迷迷糊糊地睡醒之后,那火势大到像一只张开巨口的猛兽一般一直追在他们后面咬。
江妄只来得及把睡着的长乐拽起来一起跑,其他的东西丝毫没有顾得上。
说句幼稚的话,他甚至还想趁火小了点回去把能拿出来的贵重物品都拿出来。
曾经他是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还会再往火场里冲去抢那些身外之物,他笑话那些人是傻子,可是现在他知道了。
因为那些东西就是他的全部身家了,如果那些东西没了,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现如今,他也变成了自己口中的“傻子”。
他除了一身灰的狼狈模样,什么都没了。
江妄想不明白,为什么总在他认为自己已经很惨的时候,总在他认为生活可以好起来的时候,还会有更倒霉的事情在等着他……
他再也忍不住了,就那么蹲在大街上,埋着头嚎啕大哭起来。
可是他身边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为他停下脚步。
别人也有自己的房子需要修补,也有自己的家人需要安慰,好像只有他,在这个世界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似乎发生的这件事就是为了告诉他,哪怕他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仍旧与这里格格不入。
酸涩与委屈在心中炸开,江妄哭得更凶了。
他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是那样的不管不顾声嘶力竭。
可就在他沉浸在伤心中时,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却蹭了蹭他的手。
江妄抬头,正好看见一只大肥猫,是前两天曾经在他院子里出现过的那只。
见人类理它,小猫蹭得更卖力了,甚至差点把蹲在地上的江妄蹭倒。
江妄无奈,只能伸手拍了拍猫头,谁知却被潜藏在猫毛里的灰尘呛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
他往后退了两步,才勉强脱离了那黑灰的攻击范围。
这小猫看着挺干净,没想到竟然这么藏灰。
猫咪这么一打岔,江妄的注意力有所转移,不再放在已经烧塌的房子上面了,反而转移到小猫身上来。
“你怎么在这啊?”江妄挠了挠猫咪的下巴,“你是张大人家的吗?”
猫咪“喵”了一声,他不知道这声“喵”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当它承认了。
而且只有张大人家烧毁得最严重,剩下的就是自己家了。
如果是有主人的,应该会被主人好好看着才对,而不是在这里瞎跑。
江妄叹了口气,轻柔地把猫咪往外推了推:“你走吧,我养不起你,我现在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呢。”
赶紧去找个没受这场火波及的好人家,或许还会无忧无虑一辈子。他这没吃没喝的,跟着他也是受苦。
但是小猫却没有走,被推出去绕了个圈又走了回来,蹲坐在江妄身边优雅地舔着它那灰扑扑的小爪子。
就在江妄想再一次把小猫推走的时候,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公子!公子!”
长乐跑了过来,一手端着碗水一手拿了个帕子,也蹲在了江妄身边。
“公子,我去找别人借了点水,您喝点吧,您看你的嘴唇都裂了。”
说着,长乐还伸出另一只手想要给江妄擦擦脸。
但是却反被江妄握住了,给长乐自己擦了一把。
江妄破涕为笑但嗓音仍旧有些哑哑的:“别给我擦了,你自己擦擦吧,你的脸比这猫还要花呢。”
正说着,那只猫咪又贴过来,比刚才更近了。
江妄直接上手摸了摸猫咪最敏感的部位——尾巴,结果它还是没有展现出任何想要咬人的迹象,反而凑上来亲昵地蹭了蹭。
“嗯?这都不走?这是认定我了?”
江妄轻叹了一口气,直接把这只小脏猫搂进怀里。
“要不,就跟着我试试?”
说实话他心里也没底,他现在房子被烧了钱也没有了,甚至连穿的衣服都找不到一件完好的,更别说再额外养一只猫了。
但小猫就是赖着他不肯走,他也不能冷冰冰地把它撇下吧。
现在这么冷,如果没人要这只猫的话,那恐怕真的会被冻死。
江妄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只小猫,通体是橘色的,只有肚子和四个爪爪有些白毛。
他沉吟了几秒说道:“要不叫你……大橘吧。”
说罢自己满意地点点头,简洁好记而且还特别贴合猫咪的特色,简直完美。
“大橘大橘~”
江妄叫了两声猫咪的新名字,猫咪似乎也觉得是在叫自己,热情地给予回应,伸爪按了按江妄的胸口似乎想要借力爬到他肩膀上。
结果,江妄不仅没感受到猫咪柔软的肉垫,反而觉得什么硬硬的东西硌得胸口疼。
他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那个荷包!荷包里面还装了几个金银锞子!
想来是他傍晚去买羊肉的时候随手放进怀里的,后来也就一直忘了拿出来。
江妄也不管猫咪身上脏不脏了,抱过来就是一顿猛吸。
“大橘啊大橘,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虽然说荷包他早晚也会发现,但是现在这个时刻,对他有别样的意义。
刚才他还完全沉浸在孤孤单单一无所有运气差到爆炸的悲伤之中,而现在他反而觉得这些都没什么了。
虽然房子没了但是长乐还在他身边,他还有一点点积蓄,甚至还有了一只猫。
这一切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糟糕了。
江妄整理好心情站起身,打算重新和命运对抗并且再给他一个大巴掌。
结果却因起得太快眼前一黑,差点又栽倒在地上。
可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反而跌进了旁人的怀里。
待到眼前的黑暗褪去,他对了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江妄磕磕巴巴地开口:“陛、陛……陛下?”
萧衍怎么会在这?
不对,或许此刻更应该想的是,萧衍怎么会抱他?!
*
萧衍和方逢时二人半夜出宫,骑马赶来。
来的路上,方逢时已经将情况说了个大概。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远远就能看到那漫天的火光时,萧衍的心还是不免往下沉了沉。
若是自然起火,怎么可能短短时间火势燃烧到如此不可控的情况?
若是人为的话……
那这个幕后黑手还真是心狠手辣,就算是人命,他也丝毫不会在乎。
想必张松云升官之后,前期的发展和萧衍预料得差不多。
张松云自身的野心和那个幕后之人发生了冲突,只是后面,局面发生了变化。
他原本以为这个幕后组织的内部冲突产生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分裂和纷乱,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搜集他们的信息以求突破。
可是现在看来,那个幕后之人竟然直接下手把张松云杀了。
不仅如此,还把杀人现场伪造成意外失火,毁灭了一切可能出现的证据和痕迹。
就算此举可能会波及到一些无辜的百姓,也在所不惜。
萧衍站在边缘小巷的阴影处,默默地看着不远处张府几乎已经烧为了平地。潜火队的水流在猛烈的火焰前就像是孩童的玩具般起不到任何作用。
是他轻敌了。
萧衍喉结滚动,下颌线紧绷得像块石头。紧握的拳头蹭上粗糙的墙壁,甚至渗出血来也浑然未觉。
他早该想到能给他皇兄下毒的人自然是蛇蝎心肠,现在造成今天这番局面都是他的疏忽。
如果他能调查得多一点的话,是不是就能避免这场火的发生?
张松云死了,有关那个幕后之人的线索就此断了。
那么接下来,他该如何继续去找呢?
萧衍垂眸深思,嚎啕的哭声却在一旁突然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定睛望去,发现了蹲在那里哭成一个球的江妄。
那瘦小的背影,透露着满满的无措和委屈。肩膀一抽一抽的,悲伤仿佛都已经溢了出来,尽显可怜巴巴的样子。
不过在一个少年和一只猫的“安慰”下,江妄似乎又笑了起来。
不过就在他站起来时,又有隐隐栽倒的趋势。
萧衍下意识地快步向前,伸手揽住了江妄的腰。
“江妄!”
“陛……陛下?!”
江妄除了眼里的震惊之外,又逐渐冒出了几点泪花。
“陛下,您压住臣的伤口了,好疼。”
可怜的江妄宝宝,但是没事的,否极泰来[摸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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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倒霉蛋
第19章 因祸得福
推开殿门,一股温暖的沉香气息扑鼻而来,醇厚的味道不自觉地给江妄增添一丝暖意。
而屋子的内部,更是让江妄看得眼花缭乱。
正对着门口的贴墙小桌的紫檀架托上,摆放着一柄玉质温润的如意。小桌的上方,则端悬着一幅未经装裱的古画,看似平平无奇,可那细腻度笔触和丰富的色彩无一不在显示着它的价值。
左侧的书房内,巨大的黄梨木书案占据了房间的一角。博古架上瓷器奇石错落分布,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玉器点缀,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而右侧的暖阁更是奢华。
床榻通体由金丝楠木打造,木纹肆意流畅似龙般游走,更不用说镶嵌着螺钿以及各色宝石的围板一下子就把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细看之下竟然连脚踏都包上了金边。
而与之格格不入的素色帐幔,走近才能发现金线穿插其中形成的花鸟暗纹,烛火摇曳时才能看出其“朴素”外表下的本来面貌。
江妄这才粗略看了看,便生出一种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他之前家境不错,国内国外去过不少地方,也见过各种各样的奢侈品。
今天才发现,那些东西除了一个logo吸引人之外,其他的根本无法与他看到的这些相比!
果然传统的才是最好的!
江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他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处的萧衍,喃喃地问了句话。
“这是……给我住的?”
他太过震惊以至于忘了御前礼仪忘了称呼自己为“臣”,不过萧衍并未介意。
“朕何时说话不算话过?毕竟你是朕身边最亲近的臣子。”
萧衍淡然开口,只是微微上挑的语气中好像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玩味。
不等江妄反应,他转身便走了。
看似是“体贴臣子”之后的潇洒,实则是他再不走就要憋不住在江妄面前笑出来了。
江妄眉头微微蹙着,眼睛瞪大带有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这模样就像是被一条天降大鱼砸蒙了的小猫。
怪可爱的。
直到萧衍走远了,江妄才堪堪回过神来,努力回想着刚才前者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最……亲近的臣子?”
这句话江妄听着有点奇怪,但是一想自己起居郎的身份确实比其他人和萧衍相处的时间更多,所以这句话也没毛病。
他点点头,既是表达了赞同,也是接受了萧衍的好意。
刚才他们在火场之外碰到了萧衍,结果就被稀里糊涂地带进宫来,带到这来。
他现在真的无处可去了,似乎除了住在这里,也没有了其他选项。
江妄怕刚才是个假象,又看向身旁的长乐想要寻求个肯定的答案,谁知后者现在还拘谨地站在那里,眼神直愣愣地不知看向哪里。
长乐哪里见过这阵仗,更别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皇上。
哪怕萧衍没有做什么,还好心地提供给他们一个房子,他还是被吓得心脏突突直跳脑子一片空白。
“啊?公、公、公……公子,您刚才说什么了?”
江妄伸手晃了长乐两下,后者的灵魂这才归位。
行了,看长乐这个样子,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仔细回想一下,他刚才应该没有理解错。
萧衍就是让他们住在这里。
碧梧馆虽然叫馆,但是里面并不算小。
不仅有他们刚刚参观过的这个正殿,还有一左一右两个侧殿,两个屋子的床榻等家具一应俱全,虽然不如正殿奢华,但也是尽显高贵舒适。
正殿后面就是一个小花园,因冬天寒冷只剩几棵松树显露出绿色,其他都是一片凋败的样子。
虽然花草都谢了,但从布局也能看出来这小小的一片天地是精心布置过的,春天自然会有别样的景色。
江妄看着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一套大房子,突然感觉有点不太真实。
这算是什么?
因祸得福吗?
就在他以为运气差到不能再差的时候,突然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和原来的居住条件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之前他和长乐挤在那么一个小房子里,虽说一个睡里间一个睡外间,但到底做不到完全封闭,生活中仍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那么现在,他拥有了完完整整的独处空间,再也不用因为其他的声响被迫吵醒。
而且这碧梧馆不仅房子充足,还有一个花园,这足以让大橘可以上蹿下跳了。
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房子。
江妄恍恍惚惚,沉浸在梦想成真的快乐之中。
但他没高兴太久,又有一位客人到来打断了他的情绪。
来人江妄有点印象,这不是之前给他诊脉的王太医吗!
王太医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一见面就说明了来意。
“江大人,皇上命我来给您诊治伤口。”
原来如此,萧衍其他方面狗了点吧,现在还是挺不错的。
给他房子住,还派人治疗伤口,到是有了点正经皇帝体恤下属的味道了。
江妄呲牙咧嘴地忍住痛把上衣脱掉,肩上那块伤口得以完整地露出来。
他从小到大也没干过什么重活,自然也鲜少风吹日晒,皮肤最是细腻白皙。
如今那拳头大的伤口赫然出现在肩膀上,到是有那么一点触目惊心。
这个伤口是他拽着长乐出来时,被大火烧断的窗框砸到了肩膀。
滚烫的木头瞬间就把衣服灼烧了一个大洞,钻心的疼痛自肩头迅速传来,直接让江妄掉了几滴眼泪。
但是当时情况危急,把人带出来才是正事,他根本没有时间注意这些。
后来又亲眼目睹了自己的院子被大火烧毁,那时心里的悲痛和委屈全然把他笼罩,自然也没顾得上身上的伤。
现在一切都已经得到妥善解决,江妄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肩膀传来阵阵刺痛。
“王太医,我这不会留疤吧。”
王太医取来干净帕子把伤口周围的黑灰统统擦掉,仔细观察道。
“伤口主要以烧伤为主,但幸好并不严重,只是有大块红肿和擦伤,涂药即可。”他顿了顿,轻轻触碰那边缘翻卷的口子,“不过,这里有个约摸两寸长的伤口,需要缝合。”
缝、缝合?!
江妄一想起针扎入身体呼吸都不自觉得急促,甚至连肌肉都逐渐僵硬起来。
或许是察觉到了江妄抵触的情绪,王太医耐心安抚:“江大人不用担心,缝合之前会敷上一层定痛散,并不会感到疼痛。若是不缝合的话,伤口愈合较慢,保不准会发炎恶化,甚至留下疤痕。”
留疤?
不行,江妄可受不了自己留疤,还是在肩膀这样明显的位置。
“好。”
他一咬牙,答应了。
不就是缝上几针吗,还有麻药,这有什么不能忍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等王太医清理完创口之后,他又迟疑了。
他因为紧张手不自觉地都有些发抖,指尖也凉得彻底,好像并非待在暖气充足的室内,而是刚从冰雪中回来一样。
“王太医,真的不疼吧。”
“自然不疼。”王太医干脆找了一块棉布让江妄咬着,“如此会不会放心些。”
江妄乖乖咬住棉布,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安稳,紧张的情绪竟然真的缓解了不少。
他还没想清楚这是什么原理,只觉得肩膀处似有一股拉扯感。
定痛散已经开始生效,缝合开始了。
确实是不疼,但是伤口处的感觉依旧存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针线在伤口处拉扯的钝感。
瞬间,江妄汗毛倒立鸡皮疙瘩布满全身。
幸好伤口不算大也就缝了三针,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王太医就缝合完毕,否则江妄还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安稳地在这里坐着。
王太医用药棉给江妄包扎伤口:“江大人需每日换药,切勿沾水。定痛散药效过了之后会有点疼,还请江大人忍耐。”
江妄点点头,伤口较小忍一忍就过去了,确实到不了吃止痛药的地步。
他忽然看到桌子上沾着自己血迹的棉布,思绪飘向宫外。
不知道那些被这场大火波及到的百姓怎么样了……
他被萧衍带到宫里来住着,那他们呢,他们是否找到了可以栖身的地方呢……
忽地,木盒触碰桌面发出微小的“咔哒”声,将江妄飘远的思绪收了回来。
他打开一看,里面有两个小罐子,较大的那一罐装着几颗拇指粗的药丸,较小的那一罐则装满了淡黄色的膏体。
“江大人这是生肌玉红膏,每日换药的时候用。”王太医把较小的那一罐放在江妄面前,随后又拿出来较大的那罐,“这一罐则是安神香,晚上疼的时候可以点燃一颗帮助入睡。”
江妄打开盒子嗅了嗅,温润的气息中还带了点草药的味道,而且他十分熟悉!
这不就是刚才他咬着的棉布的味道吗!
怪不得只是那一下,他不安的情绪就瞬间稳定下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江妄把这两罐东西收好,还想再留王太医坐坐,毕竟人家刚给他治好了伤就这么匆匆走了终究不妥。
但王太医却摆了摆手,笑呵呵地拒绝了。
“江大人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但仍有差事在身,老夫就不多留了。”
江妄看了眼外面,天已经渐亮,王太医替他治好了伤难道还不能去休息吗?
不过事情却不是他想的这样。
“皇上下旨,设‘安济坊’收容因火灾无家可归的百姓,太医全被调过去诊治了,老夫也得赶紧过去才好。”
江妄看着王太医匆匆离开的背影,刚才心中的担忧得到了解决。
萧衍虽然在自己的衣食住行方面极尽奢华可以说是非常铺张浪费,但是这次对百姓还算不错。
也是他一无是处的里面为数不多的优点了吧。
心中记挂的事情都得到了解决,浓重的困意席卷而来。
江妄张大了嘴巴打了个呵欠,麻利地滚上床去睡觉了。
从火场中匆忙逃生到目睹自己的房子被烧毁,再到天降惊喜突然有了个安身之所。
他这一晚的情绪像过山车似的高低起伏,精力早已消耗殆尽,唯有睡觉是正确的恢复之法。
江妄摸着蓬松柔软的被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禁喟叹一声。
“这大房子,就是舒服……”
不过就在他完全沉浸到睡梦中去时,脑子里又突然冒出点东西来。
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干完来着?
可是不等他仔细回想,困意就像一双大手般从水里伸出来,把他拖了进去。不仅如此,还好像还添砖加瓦般地唱起了催眠曲。
江妄无力反抗,彻底闭上眼睛,睡着了。
江妄宝宝你是不是忘了第三个任务的完成情况了[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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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因祸得福
第20章 甚是喜欢?
“公子!公子!起床啦!”
江妄好像睡在包裹在水中的球里一样,柔软舒适,隔绝了外界一切嘈杂的声音。
可长乐的声音偏偏穿过水面,准确地到达他的耳边。
江妄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表示拒绝听到这种声音,并且想再睡一会儿。
“公子快点起!”长乐刻意压低声音又说了一遍,但是也掩盖不住语气里的焦急,“皇上在外面等着您用饭呢!”
这句话就好像一根针戳向柔软的水球,“砰”一声水球破了,江妄跌落下来,摔得生疼。
他瞬间醒了盹,睁开眼看向外面,透过屏风的缝隙确实看到了个身影。
皇上?
萧衍?!!
他怎么会在这!
江妄翻身下床不顾伤口被牵扯的疼痛匆匆忙忙地换好衣服走到外面,正巧与萧衍对视。
“陛下找臣……有事?”
否则他实在想不出萧衍为什么在这里。
可后者却微微一笑,甚至起身迎他:“无事,江爱卿如今住在宫中,朕心中甚是欢喜,只是一起吃个饭罢了。”
甚是欢喜?
一起吃饭?
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怎么这么奇怪呢……
江妄承认他最近看萧衍顺眼了许多,但远没达到这种程度吧。
他狐疑地坐下,刻意地与萧衍保持了一点距离。
既然捉摸不透萧衍的心思,那就以不变应万变吧。
就比如说,萧衍带了的这一桌好酒好菜,他得吃。
睡了一觉之后精神恢复了不少,但是伤口还在疼,肚子还是饿得咕噜咕噜直叫。
既然美味送上门来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更何况这是做给皇上吃的,菜品的质量更是万里挑一的优秀,他可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江妄看萧衍动了筷,也没再客气,直接狼吞虎咽地开始吃了起来。
直到打了个饱嗝,他才不舍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结束了这次愉快的用餐。
这顿饭真是太符合他的口味了,香而不辣肥而不腻,连蔬菜都带着丝清甜。
要不是撑得不行了,他还能再吃两大碗饭!
只是吃饱喝足后,他才发现……好像身旁的人都在盯着他。
萧衍,岑茂实,甚至连站在外面值守的凌山也看了他好几眼。
“怎么……了……”
江妄有些心虚地问道。
他好像没干什么事吧,只是吃了个饭而已。
萧衍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笑,冲岑茂实吩咐道:“以后每日都给江爱卿送饭,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岑茂实连连应下,对着江妄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江妄也是面上一喜,他刚才还在想虽然有了住处,但是这每日的餐饭该怎么处理,结果就送到了嘴边来。
“谢皇上赏赐,”他赶紧道谢,“不过臣还有一事相求。”
“说。”
萧衍很爽快。
“可否让御膳房每日再送些煮熟的肉类和蔬菜过来,数量不多,能让大橘吃饱就行。”
他有吃的了,他的猫还没有呢。
而且江妄想了想,古代没有猫粮,只能是人吃什么就给猫吃什么。
而一些重油重盐的东西猫又不能吃,生肉的话可能有寄生虫也不太安全,只剩熟肉能给猫吃了。
此时大橘正好从殿外走进来,绕着两人走了一圈最后躺在了中间。
小爪子拨弄着萧衍的鞋子,而尾巴却又在江妄的脚边来回撩拨。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不对啊,大橘不是先投奔的他吗?!
明明萧衍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吧,这就已经开始和萧衍玩起来了?!
淡淡的酸意从江妄心底翻涌上来,他蹲下把小猫往他这边抱了抱,略带“警告”般叮嘱道:“大橘过来,别把皇上的鞋子抓坏了。”
小猫蹲坐在江妄脚边,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揣摩他的心思,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萧衍。
最终还是碰瓷般再一次躺下,又开始玩起萧衍的鞋来,而且看距离好像比刚才还更近一些。
好好好,这个坏猫。
怎么这么会“见人下菜碟”呢!
难道它小小一只猫咪都能分辨出这个屋里谁说话算数吗?!
他这个新主人难道就得宠了那么短短一晚上就失宠了吗!
亏他刚刚还替它争取吃肉的权利,结果现在就是这样对待他的。
江妄只想把大橘抱在怀里好好揉一揉发泄一下,给它个教训!
但是似乎晚了一步。
身为皇帝的萧衍竟然屈尊蹲下,伸手逗起了猫。
岑茂实的眼睛都亮了。
萧衍作为皇帝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珍禽猛兽更是不缺,就是想要个麒麟也得给他捉来,现如今竟然对小小一只随处可见的大胖猫起了兴趣。
这能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江大人了。
这不就是妥妥的爱屋及乌吗。
知道江大人的房子烧毁了就把他接进宫里来,让他住离苍梧殿最近的碧梧馆。
不仅安排太医前来治伤,晚上还亲自过来一起吃饭。
现在更是连江大人的猫都逗弄上了,这哪是一般臣子能拥有的待遇!
之前听说的那句“江大人是皇上最亲近的臣子”果然不假。
虽然江大人此刻只是一个小小的起居郎,但有皇上这棵大树在,以后必定是仕途通畅无可限量啊!
现在与江妄搞好关系,以后必定也能捞到一份好处。
岑茂实看着江妄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吃饱喝足玩了会儿猫,萧衍起身走了,留了只敢暗自生气的江妄待在原地。
不一会儿,岑茂实带着一大碗煮熟的香喷喷的肉回来了,其中还点缀着一点蔬菜,完全符合江妄的要求。
江妄想伸手去接,却被岑茂实不着痕迹地挡了回去,而后亲自放在了大橘面前。
大橘对岑茂实就没有对萧衍那么热情了,甚至还嫌弃地后退了几步,等到岑茂实走开才上前吃饭。
不过岑茂实也并未在意,毕竟他的主要目标是江妄。
猫猫狗狗之类的也就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如果不是江妄他才不会给一只猫送饭呢。
“江大人,”岑茂实的声音里充满谄媚,“以后您的猫饭就由咱家来管了,奴才派人每日给您送过来。”
“小事而已,怎能劳烦岑总管如此在意。”
江妄赶忙拒绝。
一是岑茂实身为太监总管根本不用管这种小事,未免有些“大材小用”落别人口实。二是他对岑茂实着实没有什么好感,他不想就这样无缘无故欠他的人情。
但是岑茂实那圆滑的说辞,没有给江妄半点机会。
“怎么是小事呢,皇上交代的事就是大事。皇上说您这猫顽皮可爱,务必满足一切要求。那些干粗活的太监毛手毛脚干不得事,慢待了就不好了。”
都把皇上搬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江妄应付地笑了笑,道:“好,那就辛苦岑总管了。”
岑茂实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告辞,扭着自己胖胖的身躯向院外走去。
江妄目送岑茂实离开,转过头发现大橘已经把肉吃了个精光,正在意犹未尽地舔盘子。
他蹲在小猫旁边,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猫头。
“你呀,怎么嫌贫爱富呢!你认识萧衍吗,怎么对他那么热情,我才是你的主人好不好!”
江妄根本没有使劲,只是把猫毛戳开留下了一个小窝而已。
不过大橘好像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它顺势躺下在江妄脚边肥猫翻滚,还喵喵叫着。
江妄之前并未养过猫,也自然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心一下子就软了。
小猫而已嘛,它怎么知道谁有钱谁没钱呢,说不定只是喜欢萧衍身上的香味呢。
短短一瞬间江妄就为大橘找好了借口,说服了自己并且接受了猫咪的讨好。
“没事没事,”江妄摸摸猫下巴,声音也不自觉地夹了起来,“小猫跟谁玩都可以~”
最终一人一猫飞速和解,又恢复了之前“父慈子孝”的模样。
江妄撸了一会儿猫,打了个呵欠,才发现又到睡觉的时候了。
熬夜还真是耗费人的精力啊,明明他已经睡了一整个白天,但是现在仍旧很困。
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他打算顺从自己的本心。
立刻上床睡觉。
只是他躺在了床上之后,那种似乎有什么事还没完成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这种感觉之前也出现过只不过被他无视了。
那到底有什么事儿来着……
对了,任务!
系统给他的第三个任务是守岁,可是在除夕夜当晚他睡着了。
那这个任务是不是就失败了……
江妄欲哭无泪,他的15积分啊,就这么错过了!
可是等他登入系统一看,【当前积分】那里明晃晃地写着25分。
不对吧,这个任务失败的话,他应该是依旧只有10积分才对。
这多出来的15分到底是哪来的?
不是自己得的,江妄心里也不安稳。
他疯狂呼叫系统:“001!快出来!你出bug了!”
“来了来了。”
系统懒懒散散的声音出现在江妄脑海中,好像并未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
“嗯。”江妄一指积分模块,示意系统这里产生了混乱。
001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最后还是江妄首先挑明。
“这里的积分,多了。”
“嗯?”
001短暂地疑惑,声音渐远好像去查看了什么,几秒之后声音又飘了回来。
“没错。”
这下轮到江妄疑惑了。
“没错?”
他的任务明明没有完成啊。
001解释道:“根据后台的数据反馈,凌晨时分你是处于清醒的状态,所以此次守岁任务判定为完成。”
江妄瞪大了双眼。
不是惊讶的,是高兴的。
没想到系统也有如此通人性的时候。
凌晨时分他确实是醒着的,毕竟那时候他正狼狈地从火场里跑出来,甚至到了天已经大亮他才休息。
系统往常都不做人,这次偶尔体贴一回,他反倒有点不习惯。
“咳咳,”江妄难为情地说了句,“谢谢。”
但001久久没有回应。
江妄再一看,发现后者已经下线了……
真是煞风景啊,有这么一次拉近关系的机会竟然不用。
不过高兴过后被喜悦冲昏的头脑又逐渐清明,他品出一点不对劲来。
发布第三个任务时那狗腿的系统,并不像现在这样说走就走冷冰冰的,反而可以说情绪十分丰富。
那现在这是在……心虚?
系统为什么要心虚呢?
江妄摸着下巴,短暂思考之后,心中有了大概想法,他隐藏好自己的真实情绪再次呼叫系统。
但这次,系统却是死活都不肯出来了。
此事必定有诈。
系统:摸了摸并不存在的鼻子,做抬头看天状:那个……我这是……为了你好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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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甚是喜欢?
第21章 男配出场
长乐半夜被院子里风吹断树枝的声音吵醒,披着衣服起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却发现江妄的房间还亮着灯。
莫不是公子睡前忘记吹熄蜡烛了?若是不小心火星点燃床帐那就不好了。
他走到门边敲了两声并无反应,便想推门试试,结果门被轻易推开,他正好与坐在桌边的江妄对视。
长乐惊讶道:“公子?您怎么还没睡觉?”
“我……”
江妄当然不能说自己被系统气得睡不着,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
“我……我晚上吃撑了,消消食。”
“好,公子您以后还是吃少点吧,晚上不好消化。”
“知道啦,”江妄拉长声音,“小小年纪这么操心容易变老哦。”
他推着长乐往外走,说道:“我什么事儿都没有,早点回去睡吧。”
知道江妄没危险,长乐也就不再担心了,他打了个呵欠便回去接着睡觉了。
但江妄心里这口气,却迟迟找不到出口,憋得他难受。
此刻他对系统,真是又爱又恨。
爱呢,是因为001让他做守岁这个任务,本质上就是想让他熬夜,以便可以及时注意到火势的发展,方便逃跑。
只不过他晚上喝了点酒,除夕夜还是睡了一段时间,没能注意到火情。
恨呢,则是因为001明知道会有火灾的发生,但没有告诉他,任由他在旁边的房子被卷入危险。
如果他半夜没有醒过来的话,岂不是就命丧于此,而不只是伤了肩膀那么简单。
至于他为什么笃定系统知道会有火灾发生,完全是因为001那奇奇怪怪的态度。
任务之前狗腿又热情,任务之后却那么冷漠。
而后他反应过来之后再次呼叫,系统却装死一直没有出现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看来系统能够预知一些事情,并且比他想象中的更厉害一点。
江妄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总觉得自己被系统做局了。
他一开始就不答应系统的要求,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做了选择,现在怕是也回不去了。
已经睡了一觉的大橘此刻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在他面前晃悠了一下正打算去下一个地方接着睡,却被江妄一把抱过来。
他捏了捏大橘的脸,仗着猫咪不懂这些东西跟它大吐苦水。
“你呢,你是不是觉得系统也特别不是个东西。懒懒散散说走就走,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
大橘眼神里有一点茫然和震惊,似乎不太理解主人为什么在大半夜要这么对待它,但还是顺从地“喵”了几声表示赞同。
小猫咪毫无缘由地在半夜被一顿“蹂躏”,江妄心中的那口气总算是舒服了一点,终于可以睡得着觉了。
由于他睡得晚,第二天早上自然也起不来。
临近中午,江妄被自己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吵醒。
他饿了。
江妄迷迷糊糊起身,就通过屏风的缝隙看到外间坐着个人。
一般来说,除了萧衍也没人来他这,而萧衍来了,就意味着好吃的也来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江妄随便披上件外袍,心情愉快而又迫不及待地大步向外走。
“陛下怎么今……”
见到那人的样子,江妄脚步一顿,嘴上的话说了一半也跟着停下。
他以为外间坐着的人是萧衍来着,就是今天早了一些而已。
结果外间坐着的人却并不是萧衍,反而是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
长相俊朗、温润如玉,笑容让人感到亲切。
江妄觉得眼熟,但是仔细思索了一圈却并未想起这人到底是谁。
毕竟他的职位是起居郎,一天天的光围着萧衍转了,与其他人接触的确实不多。
正想着,只见那人站起身主动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江兄怕是不记得我了。”
江妄看向他,眼睛中溢出一丝惊讶。
那人竟然知道他的名字。
那人接着说道:“在下钟贺,执掌大理寺刑狱,在酒宴上与江兄有过几面之缘。今天过来就是与江兄交个朋友,江兄叫我正言即可。”
钟贺,字正言吗……
这么看来他的字到是与他大理寺卿的职务还挺相配的。
不过……
“钟兄在元正假休沐期来找我……只是为了交个朋友?”
江妄并不觉得钟贺此次过来会像字面上说得这么简单。
可是,钟贺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似乎还带着一点无奈。
他因公事而来并无恶意,可是江妄却警惕得像一只小狐狸。
微蹙的眉头搭配上剔透的眸子,琥珀色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只是这怀疑并不会让别人心生厌烦,反而更凸显了江妄的……可爱。
“江兄聪慧,此次前来当然不止交朋友这一件事。”钟贺顿了一下,严肃了一下神情接着说道,“我此次前来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查案的。”
查案?!
江妄脑中一片轰鸣。
最近昭京一片太平,有什么案子能查?又有什么案子会涉及到他?
难道是……他被发现了?
他卧底的身份被萧衍知道了,所以派了大理寺卿来审问他?!
这一瞬间,常大和他偷偷见面的场景以及说过的每一句都疯狂地涌入他的脑袋,哪怕回忆起之前的微小一个动作都会让他的心下沉一分。
虽然他并未向常大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但见过面确实无法辩驳的。
他要完了。
就算是明君也不会对他这样的“卧底”手下留情,更何况萧衍还不是明君。
这一切来得太快,也太突然,以至于江妄脑子一片空白没有想起任何应对措施。
之前常大送来的绸缎和金银珠宝他从未动过,打算当做自己不会与之同流合污的证据。
可是这一场大火,不仅烧毁了他的房子,连他的清白也一同烧掉了……
这些证据早已化为灰烬,消散在空气之中。
江妄的心仿佛沉到了冰冷的湖底,一向灵活的脑子此刻也想不出来任何办法,甚至连带着呼吸也迟缓不少。
“江兄?”
钟贺见江妄逐渐苍白的面色和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敏锐地察觉到了后者的不对劲。
他扶着江妄坐下出声安慰:“火灾已经过去,江兄不用再害怕了。”
完了完了,之前住在宫外他还可以撒腿就跑,现在住在宫里了,他怕是连跑都跑不了了。
江妄心中一片死寂,他木讷地点头,喃喃附和。
“嗯,好,我不害怕。”
可是话说出口,他却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等下。
火灾?
火灾!
原来钟贺来调查的是火灾的事,并不是他与常文济勾结!
这一瞬间,江妄大松一口气。
他感觉到了一种庆幸,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刚才还是身处寒潭之中几乎就被冷水吞噬殆尽,突然之间他仿佛就感受到了阳光的照耀。
那种窒息寒冷的感觉迅速消散,僵硬的身体也在渐渐回暖。
但是,心中的放松和雀跃江妄却并没有通过外在表现出来。
毕竟钟贺还站在他旁边,正在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既然钟贺误会他依旧因为火灾而害怕,那他“将计就计”便好,绝不能让这位大理寺卿察觉到任何疑点。
江妄坐下后佯装后怕般深吸了几口气,又喝了几口钟贺倒过来的水,这才堪堪恢复了刚才平静的样子。
虽然这件事会戳到江妄的痛处引起他不好的回忆,但是任务在身,钟贺不得不开这个口。
“江兄可否告知我那晚发生了什么。”
告诉他那晚发生了什么?
这很简单,江妄怕是这辈子也忘不了火场出逃这种难忘的经历。
当然这次的经历只是让他记忆深刻,并未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但是,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在钟贺面前说出来。
他还得稍微增添一点点“艺术创造”。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表情又产生了一丝波动。
江妄拿住杯子的手用力攥紧,皱起的眉心处似乎满是痛苦,纠结半晌最后将杯中剩余的水倒进口中一饮而尽。
他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样,最终开了口。
“那晚我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睁眼就看见窗户外面满是橘红色的火光……”
江妄把自己那晚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钟贺,包括他怎样遇到了萧衍,又怎么被萧衍带了回来。
他保证他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在个人感受上面夸张了一点点而已。
“多亏了皇上圣心仁厚,”说到这里江妄适时地加了点哽咽,“我才不至于在大冬天流落街头。”
“住进来后皇上又特遣太医为我诊治,”这里江妄又加了点鼻音,以加重他的感激之情,“我的伤口这才得以恢复。”
说罢他还用手轻轻碰了碰肩头,好像伤口又疼了似的。
江妄柔弱的样子太过可怜,钟贺也不免走到他身旁想安慰他。
”好了江兄,一切都过去了。”
钟贺也轻轻抚着江妄肩膀,试图给他减轻一些痛苦。
见钟贺已被他蒙混过去,甚至还开始关心他的伤口,江妄心情大好,演得甚至比刚才更加卖力了,想要给这场戏一个完美的结局。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想要挤出一串眼泪来。
奈何功力还是不够,只能挤出浅浅两滴。不足以在脸上留下痕迹,却刚好能濡湿他的睫毛。
纤长的睫毛此刻一小缕一小缕地沾在一起,更加突显出他此刻的脆弱来。
江妄眨着大大的眼睛,声音哽咽,却满是诚恳。
“嗯,正言兄你也是个好人。”
被颁发好人卡的钟贺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只是在门边幽幽地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哦?好人?”
萧衍正站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的动作。
一个坐在桌旁泪眼汪汪,另一个站在身侧状似安抚。
而江妄肩膀上的来自于两个不同的人的手,简直都要贴到一起去了!
萧衍确实派了钟贺来调查此次起火事件,但是却并未要求他首先调查江妄。
不过江妄住在宫中距离最近,钟贺此举倒是也算是合情合理。
可是,他怎么有点不爽呢……
还有,如果刚才他没有看到江妄嘴角那一丝一闪而过的笑容,他差点就信了江妄嘴中那句“皇上圣心仁厚”了。
他站在门口看了这么久的戏,不能白看吧。
萧衍顿时玩心大起,明明他可以安安静静地当那个旁观者,但他偏不,他就要当那个戏中人。
既然他在江妄的故事中那么“重要”,那不如让他亲耳听听到底多重要。
萧衍大步迈进来,在已经呆若木鸡的江妄身边坐下。
两个人挨得极近,江妄甚至感受到了萧衍的气息。
萧衍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感动和亲昵”。
“才知道江爱卿对朕隐藏了如此深厚的情谊,不如……”
“江爱卿亲口对朕说说?”
江妄:嘻嘻,我装的;不嘻嘻,萧衍真的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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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男配出场
第22章 表…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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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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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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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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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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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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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装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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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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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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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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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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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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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喜欢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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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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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请勿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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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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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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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敬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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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偷梁换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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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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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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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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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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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卜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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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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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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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装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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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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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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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石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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