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种田,然后爆红寰宇》 第1章 龙与星的旅途 浮笙的梦,通常是一片温吞的墨色,或是散逸着微光的迷雾。 但今夜,梦境有了特别的变化。 萦绕盘旋的流光串成长长的线,眺望尽头是一片璀璨的星空,星海缓缓,温柔地向浮笙蔓延。 浮笙警觉地抱紧被自己带入梦境的玩偶,盯着那片虚空,越看越眼熟、越看越怀疑人生。 她很确定,自己半个小时之前就看见过这片星空。 就是在疯狂掷骰在虫灾中大杀特杀后,成功觐见星神的星空,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景象。 她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布偶小龙,的确是她亲手缝制的守护娃娃。 温柔的守护、永远的陪伴,这些珍贵之物统统被她寄托在怀里这份无声的、不会背叛的陪伴上,这是她最重要的宝贝。 玩偶软乎乎的触感让浮笙感到安全,她再次迷茫地抬头看着这宏伟的景象,觉得自己的头上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身边的雾气不再漫无目的,它们汇聚、流转,凝成一片无垠的苍青云海,托举着她,璀璨的星空安静下来,星辰远远凝望。 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感包裹而来,不是入侵,而是回归,像倦鸟终于寻得了亘古的巢穴。 在这片云海中央,一个庞大、古老而温柔的意识缓缓苏醒。 云涛翻涌,先是一截如玉如古木的峥嵘犄角,继而覆着青金色鳞甲的巍峨头颅缓缓探出。 龙瞳睁开,是熔金般的色泽,内里仿佛蕴藏着缓缓旋转的星云,深邃,却溢满了某种近乎慈祥的暖意,静静地注视着浮笙。 是好威严好壮观的大只龙龙啊! 浮笙仰头望着,心中没有半分惧怕,只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亲近,仿佛见到了强大又可靠的长者,自然而然地想要依赖。 她甚至说不清这份感知的由来,但濛濛之中,她意识到这份注视,或许在更早的过去,就温柔的注视着所有人。 祂就是我所期望的、真实的守护神。 内心的声音如此诉说,于是浮笙变得开心起来,下意识挂在脸上的乖巧笑容也鲜活起来。 “浮笙。” 龙的声音并非响在耳畔,而是直接熨帖在她的心湖上,低沉温和。 浮笙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乖巧的弧度。 她睁大眼信赖的看着巨龙。 她就像是龙旧时山林间第一次见到的小鹿,没有丝毫惊慌,只是好奇又笃定地走近。那双眼睛大而明亮,像是两颗被溪水洗净的黑曜石,湿漉漉的,闪烁着一种柔软的光泽。 龙能清晰地从那澄澈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缩小的、清晰的倒影,祂的心更软了。 “一道细微的涟漪,源自一个被有天赋的孩子们窥探到后,借助游戏形式和吾交际的世界。” 随着祂的声音。 云雾在虚空中翻涌,流转变幻间透出细碎的星芒,仿佛亿万星辰的呼吸凝结成的潮汐。 一一串光锥悬浮其中,质感好似凝固的星辉,围绕着交错的光纹。 有的形似冰晶,折射出存护克里珀的金色壁垒;有的如猩红漩涡,翻涌着毁灭纳努克撕裂星辰的刹那。 一枚靛蓝色光锥突然绽开,化作记忆浮黎的冠冕,其上倒映着某个文明湮灭前的光影。 远处,行星的虚影在雾中沉浮。 湛蓝的冰封星球表面蔓延着机械脉络;焦黑的废墟星球上仍闪烁着未熄的战火;一枚翡翠般的星球突然裂开,露出内部涌动的虫群脉络。 “这是属于新世界的万千命运,记录着宇宙间所有命途的轨迹。” 光锥忽明忽暗,如同宇宙本身的心跳。 浮笙已经看呆了,她忍不住把它们和游戏里的光锥进行对比。 谁懂啊!只要是旅行者开拓者们她觉得都会这么想!这些光锥绝对都是放在商店里面期间限定的五星光锥。 一看就很有性价比! 龙的吐息化作云海的潮汐,吹散了这片投影。 “它的旋律,意外与你产生了共鸣,若你不愿意,吾会出手。不过吾觉得,或许喜欢这个世界投影的你能从中获得你所渴求之物。” 浮笙安静地听着。 去哪里?做什么?她其实并无所谓。 归属感是稀罕物,她是随波逐流的过客,戴着面具与人觥筹交错,逢场作戏,旁观者清。 她很久不曾强烈地想要抓住什么,唯有麻木和按部就班。 比起现实,游戏里的世界的确更加吸引她。 “神明大人!我可以叫你神明大人嘛!” 她抬起头,举起手里的布偶,望向那双熔金的龙瞳,眼神清澈,带着一点点期盼,像孩子向长辈讨要一个礼物。 “我愿意。但是您可以让我的伙伴活过来吗?真正的、永远的陪伴我。” 她太孤独了。 一种浸入骨髓、却因无人在意而被她习惯性忽略的孤独。 浮笙很久很久没有向任何人提出要求了,但她向龙开口撒娇,全无顾虑,自然而然到好像完全想不到被拒绝的可能性。 无形中,她感知到,龙之于她,好比海洋之于溪流,黄土之于沙砾,帝君之于璃月。 守护神是不能拒绝被守护之人的要求的! 浮笙理直气壮,浮笙选择勇敢出击。 龙凝视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看透她灵魂深处。 它又看向那只针脚稚嫩的布偶,目光柔和。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龙只是微微低下头,从那威严却温柔的鼻息中,呵出一团氤氲着光华的暖金气息。 那气息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光尘,轻盈地包裹住那只布偶,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去。 奇迹在静默中发生。 毛乎乎的布料焕发出柔软的生命光泽,细密的针脚化作天然生成的细腻鳞片,内里静默的棉花被温热的活跃跳动所取代。 两颗无神的眼睛眨了眨,带着初生懵懂的金色光芒,温和地望向浮笙。 “啾…” 一声极细微、带着奶气的呜咽响起。那只通体覆盖着柔软金色绒毛的小龙,笨拙地蹬了蹬小短腿,晃晃脑袋,似乎是在适应自己的四肢。 然后凭着本能讲头搭在浮笙的肩上,用温热的脸颊蹭着她的脖子。 那触感,温暖、毛茸茸,心跳轻微而真实,瞬间击中了浮笙。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一种酸酸胀胀的情绪涌上鼻腔和眼眶。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用指尖轻轻梳理过那柔软得不可思议的绒毛。 小家伙矜持地仰起头,发出“呼噜呼噜”的细微声响,尾巴尖欢快地小幅度摇摆。 浮笙将小家伙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的重量。 “呜-谢谢神明大人!” 她对着云端的巨龙道谢,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巨龙发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吟,云海为之荡漾。 “去吧,旅途或见风雨,愿此稚拙生灵,暖尔襟怀。愿汝赤心永驻,识真心不易。” 等待许久的流光温柔地流进云海,在龙的注视下包裹上来,浮笙感到一种失重般的轻柔牵引,仿佛落入温暖的漩涡,怀中小龙地又“啾”了一声,爪子更紧地扒住她的衣襟。 在意识彻底抽离梦境的边缘,两道迥异却同样让浮笙感到安心的声音,仿佛跨越了无穷时空的阻隔,悄然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一个生机勃勃,如万物初萌时第一缕晨曦般温柔。 “吾儿千里,祂在故里。遥寄祉福,康宁长兮。君心若醴泉,涤尽尘疴;君手抚疮痍,枯骨更肉。于万念俱灰处,遍植希冀之苗。” 一个沉郁缥缈,似古钟余韵荡彻万古星空。 “孺子,愿汝通殊方之语,解众生之愠;怀柔嘉之德,被仁人之泽。” 声音杳然,梦境的云海彻底褪去。 无责任模拟忆庭: 原型是帝君同款抱枕的小龙:为什么你梦里还会抱着我?是因为我最可爱嘛? 浮笙:夜有所思日有所梦。 浮笙:我快哭了,我攒了160抽准备抽帝君命啊啊啊啊! 龙把石化的小龙举起来:帝君代餐,只此一只,就当160抽带回家。 作者有话说: 开文灵感来自于一个看罗浮剧情时的念头: 五骁尤有一人立,五骁只有一人存。 放着不太合适的谶言在这里: “凡俗皆慕长生好,怎奈恒沙劫未了。铁甲沉霜盟誓朽,星槎烬冷夙缘凋。残锋断镞埋荒徼,孤冢寒碑没野蒿。笑瞰沧溟千浪涌,独骑鹤背涉烟霄。” “后人都受长生苦,怎见琼枝落绛霄?饮月魂销鳞渊寂,镜流魔恸剑光遥。玉阙宫倾云外岫,建木枯荣枕下蕉。遍阅红尘皆逆旅,终携寰宇弄星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龙与星的旅途 第2章 开局一条龙,遇上一只狐 失重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硬冰冷的触感和震耳欲聋的轰鸣。 浮笙猛地睁开眼,一刻都来不及回味梦里的经历,她瞬间就被眼前的惨剧震撼三连了。 这应该是邀请上门后给客人看的第一面吗? 龙大人您是不是被虚假宣传骗了? 咱兔子家外交处能不能加油管管跨世界旅游客的死活啊? 怀中小龙受惊,“呜”地一声将脑袋埋进她颈窝。 真是要命了,浮笙苦笑回神,开局只有一条龙,还是个刚刚诞生的宝宝。 在她自己是个废物的情况下,还要保护幼崽。 浮笙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自己的天胡开局。 呛人的尘土混合着硝烟与某种铁锈般的血腥气粗暴地涌入鼻腔,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放眼望去,四周是断壁残垣,燃烧的残骸,以及划破天际、拖着不详尾焰的流光。 大地在沉闷的爆炸声中不断震颤,尖叫声、哭嚎声、金属碰撞声和嘶鸣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正呆在一处半塌的墙体后,身上落满了灰土。 这是一片被彻底摧毁的街区,建筑支离破碎,焦黑的痕迹随处可见。 远处,隐约可见巨大的、形态扭曲狰狞的怪物士兵正在与身着青色制式盔甲的人形士兵交战。 “嗯,好歹没有掉到虫子堆里,还有一个人类阵容可以投靠?” 浮笙喃喃自语,怀里温暖的小家伙也在发抖,但依旧紧紧依偎着她,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像是在努力安慰她,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喂!那边的!没受伤吧?快躲好!”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浮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敏捷地越过一堆瓦砾,朝她跑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身形灵活,最引浮笙注目的是她头顶一双白到发紫的、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此刻正警惕地竖立着,身后一条同样毛色的尾巴沾染了灰尘和血腥,皱成一团。 她穿着破损的青白色盔甲,脸上沾着灰,也没有遮住她明艳活泼的五官,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断壁残垣间,她倏然回身,弓弦连震,箭矢精准地钉入敌人喉间。 “嘶—” 浮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长相,这个技能... 云上五骁也就算了,云上四骁的白月光一下子就被碰上了的话,这算什么虽然...但是...版本的精准定位啊? 但不管这位小姐姐是不是游戏中那只活在传说中的白珩,浮笙在认出她仙舟狐人的身份时,终于松了口气,放下了要和龙宝宝一起开局杀的担忧。 狐人小姐姐冲到浮笙身边的掩体后,语速极快:“小妹妹你怎么还在这里?这片区域快被丰饶民突破了!还能动吗?跟我往第三疏散点撤!” 她的目光落在浮笙怀里那只明显不是这个星球的生物上,愣了一下,眼神都亮了一瞬,但情况危急,她暂时顾不上询问。 浮笙点点头,迅速抱着小龙站起身,努力跟上救援的脚步。 她虽然感到心悸,但她非常明白,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拖救助之人的后腿。 小龙呜咽两声,用长着小祥云的尾巴轻轻拍了拍浮笙的头,灵活的从浮笙怀里跃出,紧紧跟着她的脚步。 没跑出多远,一阵令人牙酸的嘶吼从身后传来。几只形似巨大藤蔓、顶端开着狰狞口器、竟有几分像魔阴身和异形结合体的怪物突破了前方军队的火力网,朝着他们扑来! “小心!”狐人小姐姐大喊一声,猛地将浮笙推向一堵断墙后,自己则迅速转身,手中的弓箭亮起青芒,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她的动作迅捷如风,几道光箭划出凌厉的弧线,精准地斩断最先冲来的藤蔓触手。 但敌人的数量太多,再生速度也极快,断口处几乎是瞬间就长出新的肉芽。 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不远处的战友们试图过来援助,却被更多的敌人围困住。 狐人小姐姐毕竟是位弓箭手,面对如此多的敌人,渐渐力不从心。 制式盔甲上增添了新的划痕,她的呼吸也变得粗重。 “你快走!别管我!” 她头也不回地朝浮笙喊道,声音里带着决绝。 浮笙蜷缩在断墙后,心脏狂跳,却迈不开逃跑的脚步。 她看着那个陌生的疑似白珩的狐人青年为了保护她这个突然出现的累赘而陷入死战,看着他身上溅上孽物腥臭的血液,发出被砍劈的闷哼,一种强烈的情绪攥紧了她的心脏。 她不喜欢这样。 这和对云上五骁的喜爱无关,她不喜欢面前发生的事情。 她非常清楚,她讨厌伤害,讨厌死亡,讨厌看到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以往她会为陌生生命的消失哀悼,但也仅止于此。 可现在,她从未有如此强烈的想法:她想要做点什么,想要为对自己伸出援手的她做点什么,想要在这个混乱残酷的现下去做点什么。 她守护了我,那么我也应该去守护她。 浮笙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哭喊着爸爸妈妈,跌撞着冲向交战区域的两具尸体! “不好!” 狐人小姐姐目眦欲裂,他想去救,却被两个丰饶民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一只孽物注意到了小女孩,扭曲的藤蔓如同毒蛇般猛地向她抽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蹲在浮笙脚边认真看着浮笙的小龙,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它突然昂起头,发出一声与体型完全不符的、带着威严的清亮龙吟! 一道坚实、泛着琥珀色光泽的半透明屏障瞬间展开,如同一个个倒扣的竹筒,将小女孩、浮笙以及不远处的狐人全都笼罩在内! 砰! 藤蔓狠狠抽打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屏障泛起涟漪,却岿然不动。 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小女孩视若无物,扑到了父母的身上嚎啕大哭,屏障没有阻碍她的行动,依旧默默地笼罩着她和被她拥抱的家人。 狐人小姐姐惊讶地看向浮笙——以及跳到她肩上,用身体环绕她脖子的那只生物,此刻这只长得像龙却有着细密毛发的生物周身流淌着微弱琥珀光晕。 “这是…存护的力量吗?” 她难以置信地低语。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屏障外的孽物开始疯狂攻击屏障,波纹不断荡漾,狐人们纷纷回神,在屏障的保护下攻击孽物。 浮笙身边的狐人小姐姐终于支撑不住,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她身上有很多细密的伤痕,尤其是腹部有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没有停止的迹象。 “你的伤口!”浮笙惊呼,下意识地冲过去。 就在她靠近狐人,目光触及那狰狞伤口,心中涌起强烈的“想要帮助她”的纯粹愿望时—— 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降临了。 她的体内有一种温和的生机从指尖冒出,化作点点莹白的荧光漂浮到狐人战士的伤口,缓慢地延迟了出血的速度。 几乎是同时,仿佛在无尽高远外,一道慈悯注视众生的目光穿透了万千光年和战场的喧嚣,落在了浮笙身上。 【丰饶】。 令诸有情,所求皆得。 这个词毫无预兆地浮现在她脑海。 没有声音,却比任何声音都更清晰地传达了其存在的本质。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庞大、温和、不容抗拒的生命洪流。 它并非像源自浮笙自身的荧光,而是通过那道“瞥视”灌注而来。 翠绿色的、闪烁着微光的能量和不引人注目的莹白光芒交汇,最终如同温顺的溪流,自发地幻化成新的荧光从浮笙指尖流淌而出,轻柔地覆盖在狐人腹部的伤口上。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无责任模拟忆庭: 浮笙面对一堆光锥发呆。 小龙等待加强。 浮笙:为什么没有‘千岩牢固’.... 浮黎:??? 作者有话说: 个人是非常喜欢丰饶正面的象征的:无私,利他,治愈,慈悲。 只能说这个设定很微妙的符合一句话:抛开剂量谈毒效都是耍流氓。 《丰饶星神·药师》 藤蔓缠绕星海的残骸 在虚空中结出硕果 祂垂目洒下星浆 万千世界便生出根须 银河绽开年轮 生命以慈悲的名义增殖 星球因馈赠而胀裂 孢籽在帝王颅骨间萌发 祂的足印生出麦穗与癌 过路者捧起蜜与苦酪 慈航从未停歇 亦从不回应凋零 众生追逐丰饶 而因果自噬其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开局一条龙,遇上一只狐 第3章 浅浅表演一个当场入敌 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收口、生出新的肉芽、最后连疤痕都未曾留下,只剩下愈合后光滑的皮肤。 狐人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她甚至能感觉到消耗的体力都在快速回升。 不止是她。 那个脸色惨白的小女孩,手臂上不知何时被碎石划出的细小伤口也瞬间愈合。 连不远处几个之前重伤倒地的兵卒,当逸散出的翠绿光点轻轻落在他们身上,他们的伤势也快速稳定了下来,发出模糊的呻吟。 所有幸存者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浮笙,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异现场。 浮笙自己也愣住了。 她看着自己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双手,感受着那股温暖却陌生的力量在体内流动,不知所措。 她只是不想看到他们痛苦而已。 但是...在巡猎和丰饶对抗的战场上,在巡猎阵营当众‘叛变’,她这真不是在表演如何在踏上丰饶命途的道路上从入门到入土的戏剧吗? 啊哈看了都得乐。 “丰饶的力量?” 狐人小姐姐检查这自己完好如初的身体,眼神复杂地看着浮笙。 她的眼神有震惊,有感激,也有一丝警惕和困惑,但最终都沉淀为信任。 眼前这个女孩……她是为了拯救,踏上了丰饶的命途。 源源不断围拢上来的丰饶民军队的攻击停滞了一瞬,它们歪着头,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同源的力量,产生了困惑。 一个丑陋的大紫花甚至试探的向浮笙伸出了收起尖刺的黄色藤蔓,似乎是一种邀请。 浮笙默默后退两步。 大紫花发出了嘶哑的大概是呜咽的声音。 “撤退!快!趁现在!” 狐人得承认自己有这么几秒看呆了,这只似乎有点脑子但不多的孽物长得实在是过于辣眼睛。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大声指挥着那些恢复行动力的伤员互相组队,飞快跳过去一把抱起小女孩,对浮笙喊道,“跟上!这些屏障还能维持吗?” “我们会尽力维持的!”浮笙朝小龙伸出手,小龙理解了她的意思,跳回她的怀里。 似乎是为了防止弄脏浮笙的衣服,它努力抱住尾巴朝天举着四只沾上尘土的脚脚,浮笙看着蜷缩着的巧克力色肉垫,忍不住一边奔跑,一边低头猛嘬了两口这只和帝君越来越像的小宝贝。 宝宝你是一只香香软软的巧克力蛋糕!姐姐会守护好你的! 小龙发出温柔无奈的低鸣,它洞察浮笙嬉笑举动下的无助,信赖地看着她。 屏障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顽强地抵挡着一路的攻击。 这一小股幸存者终于艰难地突破了包围圈,撤退到了相对安全的临时避难所——一个深入地下的防空洞。 防空洞内挤满了惊魂未定的平民和伤兵,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痛苦的气息。 狐人小姐姐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笑容无害又友好:“你好呀!我叫白珩,是曜青的飞行士!刚刚真的谢谢你和你这只……超——可爱的小龙,你们可是帮了大忙,真是太厉害了!你是这颗星球的居民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薛定谔的盒子打开了,悬着的心还是死了。 浮笙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位活泼且热情的狐人。 众所周知云上五骁是人民群众的大英雄,白珩更是公认的白月光。 综上可得,白珩是一款绝佳的金大腿! 有大腿不抱的都是傻瓜!浮笙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傻瓜! 她顺势蹭蹭白珩落在她头上的手,乖巧地回应:“我是浮笙,途径此地的旅行者。不用谢,看到你能活下来我就很开心。” 浮笙的眼睛很大,瞳仁是纯粹的黑色,此刻带着纯真的善意和喜悦,湿漉漉地望着白珩。 小龙也适时地“啾”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白珩的心简直要化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强忍住想要用力揉搓浮笙脸颊,然后狂吸小龙肚皮的冲动,眼睛弯成了月牙:“别这么客气嘛!你可是立了大功呢!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姐姐等会再来找你哦。” 白珩需要去完成与避难所的指挥官交接的工作。 尤其是出去一趟,就捎带回来一只不属于这个星球的龙形生物,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丰饶命途使者作为特产,她都不敢想象指挥官现在是什么心情。 浮笙目送着她逐渐远去的,摇晃的紫毛尾巴。 小龙感知到她复杂的心情,仰头伸出巧克力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她。 “乖哦,乖哦。” 浮笙柔声安抚自己的伙伴,她只是有些震惊。 看到鲜活的不再是文字的白珩,很震。 一时激动踏上了丰饶的命途,也很惊。 “我最最亲爱的小龙啊,你是了解我的,怎么看,我都是假面愚者预备役吗,怎么就一时大意走上了一条发展方向和受欢迎度都很让人头秃的死路呢。” 小龙不赞成地摇头,他努力把自己尾巴卷成一团,耳朵竖起来,在地上摊成一个半死的狐狸,然后再精神抖擞的跳起来,骄傲地挺起毛绒绒的胸膛。 小龙觉得浮笙很厉害,可以救活狐。 浮笙聚精会神的看着小龙这场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模仿秀,心里暖暖的。 “不过小龙有一点你说错啦,厉害的不是我,厉害的是白珩姐姐。” 白珩是未来要在仙舟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大英雄,怎么会为了救自己就那样死掉呢。 如果...,不,她绝不会放任自己成为一只会带来恶果的坏蝴蝶。 小龙疑惑地歪头,浮笙没有解释,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另一边放声哭泣和咒骂的难民们,默默地转身离开。 莫问何世,哀声共途。 执手相扶,风雨一芦。 浮笙找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靠墙坐下,专心地做一只发呆的蘑菇。 比起那边浮世绘一样惨烈真实的人间百态,还是让格格不入的她自己呆在角落里吧。 这里应该是避难所的人们临时开辟的种植地,稀稀落落的植物在缺少光照的情况下无精打采地生长着。 浮笙喜爱种植,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些植物严重营养不良,她不由微微抿唇。 刻在DNA里面的种东西的基因好像突然灵感迸发了。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菜地,几乎是本能地,她调动了体内那股充满生机的力量,轻轻注入土壤。 下一刻,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嫩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长叶、开花、结果… 短短几分钟内,一小片水灵灵、鲜翠欲滴的植株就在这片昏暗的种植基地里茁壮成长起来,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浮笙和怀里的小龙都看呆了。 “小龙,你觉得能吃吗?” 小龙谨慎的伸出头绕着一颗长得像大白菜的植株嗅闻,发出了肯定的呼噜声。 浮笙看看小龙充满肯定的眼睛,又看着那几棵过分新鲜的蔬菜,犹豫了一下,摘下一片叶子,小心地放进嘴里。 清甜,多汁,没有任何不适。 但她不太敢给别人吃。 丰饶… 治愈,无私,利他。 祂的力量真的很好用。 但是被丰饶民侵略的人们会怎么看待她? 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大家饿肚子… 身后传来了一个轻柔的脚步声,是一脸轻松仿佛把什么摊子甩给了别的倒霉蛋的白珩,她不知道看了多久,此刻才发出声音提醒一脸忐忑的浮笙自己的到来。 她蹲下身揽住缩成一团的浮笙,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摆动。 “别担心,”她的声音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诸仙舟云骑遵奉敕令讨伐的是肆意妄为的丰饶。而你是用力量来救人,用它来种植拯救生命的食物。力量本身或许并无正邪,重要的是使用它的心。在我看来,你的道路,是正确的。” 白珩顿了顿,看向防空洞入口的方向,眼神坚定:“坚持住,我们的援军很快就到。仙舟「曜青」,从不抛弃任何子民,也不会辜负任何善意。” 浮笙抱着膝盖上一团小龙,看着那片生机勃勃的绿色,看着朝自己露出亲近笑容的漂亮狐人,心中那片孤独的坚墙,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信任,悄然凿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不能松懈!浮笙对自己做出无用的警告。 警惕仙舟漂亮狐狸,尤其是眼前这只特别没有距离感的狐。 只不过,虽然未来迷雾重重,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她似乎不再仅仅是旁观者了。 被毛茸茸尾巴包裹的温暖触感,和怀中小龙依偎的暖意,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不再是“无所谓去哪”的流浪狗。 无责任模拟忆庭: 某日浮笙尝试用大剂量丰饶之力创新种菜,结果种出了一颗会喊“妈咪”的白菜。 小龙和白菜大打出手。 丹枫路过,沉默三秒后说:“此物与我有缘。”(掏出击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浅浅表演一个当场入敌 第4章 天赋点真的真的很重要 临时避难所的日子在炮火的间歇轰鸣中,属于是能过一天过一天的艰难。 这里的困境很多,人们缺少武装,缺少食物,缺少药材,身体和精神都属于强弩之末。 浮笙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或者说,是她传承自老祖宗的传统技能,以及怀中那只特殊的小龙,被白珩大力支持,黄袍加身送上了C位。 那片被她无意间催生出的菜圃,成了避难所里最奇异的风景,也是希望的象征。 认命发扬爱好、钻研种田的浮笙发现,她的力量不仅能加速植物的生长,似乎还能在灌注力量时,让植物接受她所传达的指令,把力量和营养长在该长的地方。 被她亲手种植培育的植物,在静心呵护、和细致的力量灌输下茁壮成长,不仅产量惊人、成熟周期缩短,更渐渐显现出不同的特性。 一些食用后能明显感到体力恢复加快,伤口愈合速度提升;另一些则带着奇异的清香,熬煮后饮用,能有效安神,甚至让一些因战争而失眠、惊悸的人们得以安眠。 浮笙对自己很有把握,对这些称得上自己造物的植物也很有把握,但她对总在菜圃周边转悠的人们毫无把握。 不过她所有的顾虑都敌不过白珩真诚的大眼睛,她详细的将这些特性告知了白珩。 白珩不愧是白珩。 她毫不犹豫地在指挥官那边立下了军令状,以风一样的速度快速推广这些食物。 起初,人们还将信将疑,但在几个伤兵食用后确实恢复神速,以及几个夜夜哭闹的孩子终于能安稳睡去后,浮笙的“特效蔬菜”立刻成了最宝贵的物资之一。 人们看她的眼神,除了感激,更多了实实在在的依赖。 而小龙的存在,更是成为了前线士兵们的支柱。 当小队出发打游击战时,小龙总会主动蹲到某个胆大的士兵肩上,在每场战事的关键时刻张开那坚实无比的屏障,挡下致命的攻击,多次救士兵于危难之中。 士兵们开始戏称它为“金盾将军”、“祥云护法”,甚至有人偷偷给它做了个小号的、绣着云纹的披风,虽然被小龙略显嫌弃地用尾巴扫开,但那傲娇又可靠的模样,反而更加受欢迎。 浮笙在听到这些称呼后,孩子气的举起小龙猛亲了好几口:“小龙,小龙,你就是我的小龙!你可是我的守护神!是最最厉害的守护龙龙!” 小龙被她亲得嘤嘤叫,害羞的在白珩羡慕的目光中把头扎进浮笙怀里。 然后被早就眼馋这只小可爱的白珩强行撸到额头冒烟。 小龙是很想反抗的,但来自自己伙伴浮笙那对白珩坦诚的亲近情感,又让它伸不出爪子。 于是,避难所的人们总能看到在菜圃出现温馨的一幕。 狐人大团子抱小团子,小团子抱龙团子。 避难所的指挥官名为文和,一位气质沉稳、眼神锐利、被白珩称作最佳领导的中年狐人将领,他始终冷静地观察着浮笙和小龙。 尽管浮笙说不出自己的来历,但她的坦诚、以及她和小龙带来的生机和希望,让他最终做出了判断。 在一次高层会议上,文和力正式认可了浮笙和小龙作为盟友的身份。 “她的力量的确与敌人同途,但其心其行,皆指向丰饶命途慈悲无私的一面。在当下的困境中,她是曜青的恩赐,而非威胁。我们不应因对孽物的痛恨而否定善意。” 他的话,为浮笙和小龙在曜青军队中赢得了正式的信任。 一周后,伴随着天空中引擎的轰鸣,援军终于抵达。 来自仙舟「曜青」的主力部队之一—赫赫有名的「鹤羽卫」从天而降。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配合着留守部队里应外合,很快将残存的丰饶孽物清扫一空,彻底稳定了这颗星球的局势。 战斗刚刚结束后不久,白珩便风风火火地返回了指挥所,人未到声先至:“大家都听好了!我们赢了!战争已经结束了!你们守护住了自己的家园!” 白珩的宣告好似瞬间就驱散了所有沉闷与阴霾,她像一阵自由无畏的风席卷了所有地方,所到之处,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和喜悦的哭声。 指挥官文和正在查看战报,抬头看到最后跑过来的白珩,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轻松笑意:“白珩,你还是这么毛毛躁躁。这次我们打的不错,伤亡也小,真是多亏了你意外发现的援手。” 白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个熟悉的小巧身影正蹲在地上,虽然置身在一片欢呼声中,但她不为所动,仍旧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几盆长势格外喜人的植株。 白珩慢慢走过去,压在身上的重担解决了,她终于有心思认真看一看自己捡回来的宝藏女孩。 看起来还是很稚嫩的少女换上了简单干净的当地服饰,墨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 她的侧脸线条柔和,眼神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植物,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微微颤动,指尖泛着极其微弱的、令人舒适的翠绿光晕,轻触着叶片,仿佛在倾听植物的低语。 白珩一直觉得浮笙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氛围,既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的疏离。 但要白珩来形容,她觉得浮笙像是一只耳朵软软、肚子软软的幼犬,她可能曾经被伤害过,固执的和人们保持着安全距离,但只要主动对她伸出手,她就会乖乖的把下巴搁手上用又大又亮的眼睛关心你。 在浮笙身边,全身覆盖着柔软金色绒毛、物似主人形的小龙正用爪子抱着一颗比它脑袋还大的果子,小口小口地啃着,尾巴尖上那朵小小的祥云惬意地晃动着。 它时不时抬头看看身边的少女,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像是在分享美味。 明亮的灯光为这一人一生物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边,画面宁静美好得与刚刚经历战火的指挥所格格不入。 这时,浮笙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抬起头来。 看到笑容灿烂、充满活力的白珩,她立即站起来,忍不住小跑着扑过来。 “白珩姐姐,你回来啦!没有受伤吧!” 小龙也立刻放下果子,敏捷地跳上白珩的肩膀,四处嗅闻,好像在检查有没有伤口。 白珩的心简直要被萌化了。 她一手摸一个,眼睛弯成了月牙:“没有没有,姐姐可是非常厉害的。对了,浮笙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要姐姐送你回家!” 浮笙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家,也不知道该去哪。” 她只是突然被世界意识快递到这里,并没有下一站去哪的规划。 “哎呀,是这样啊。”白珩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心疼,她伸出双手,轻轻握住浮笙的小手,用自己毛茸茸、暖呼呼的大尾巴试探性地、温柔地环抱她。 白珩一边安抚小朋友,一边一个主意已经冒了出来。 她亲热地用尾巴和手臂牢牢抱住浮笙,语气雀跃:“那正好!我要回「罗浮」仙舟述职,顺便去看看我的老朋友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玩玩?姐姐照顾你!” 她说着,促狭地看了一眼浮笙肩上的小龙,压低声音笑道:“我在罗浮有一个朋友可有意思了,是罗浮的龙尊哦,平时总板着一张脸,可严肃了!把你家这个小宝贝带过去,嘿嘿,说不定能吓他一跳呢!他肯定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龙!怎么样?罗浮可比这里繁华多了,好吃的好玩的数不清,我带你见识见识!” 浮笙怔怔地看着白珩热情洋溢的脸,听着她噼里啪啦说出一大串邀请。 罗浮?龙尊?是饮月君吧。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小龙。 嗯,大龙小龙凑一堆的画面好像很有乐子。 离开这个满目疮痍却也迎来了希望的初始点,去自己曾经跑过图的罗浮看看?似乎也不错。 而且,白珩,她像太阳一样温暖,像风一样自由。浮笙觉得跟着她会很开心。 浮笙喜欢这种听起来就会带着自己到处撒欢的成年可靠狐。 她轻轻抚摸着小龙的脑袋,对着白珩用力点头。 无责任模拟忆庭: 诸神正围着观看异世光锥直播。 华夏炎帝大笑三声:不愧是我家娃! 其他神明:和你一样,走哪种哪。不愧是你。 远程连线的丰饶正在思考。 祂对赐福的用途有了新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天赋点真的真的很重要 第5章 丰饶抚我顶种田受长生 指挥所内,文和看着白珩几乎要把浮笙整个圈进自己尾巴里的架势,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其实存了将浮笙这位能力强大又心性纯善的人才引荐给曜青将军的心思,有她和小龙在,无论是战时救治还是后勤保障,都能发挥巨大作用。 “白珩,”文和开口,试图挽回一下,“浮笙姑娘于此地有功,于曜青有恩。我已准备向将军详细禀明,她的能力若能为曜青所用……” “打住打住!” 白珩立刻打断他,狐狸耳朵警觉地竖起,尾巴把浮笙护得更紧了些,像是老母鸡护崽。 “文和大哥,你看看她!这脸蛋,这眼神,一看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你这就想着让她为曜青‘所用’?你这是拐带童工!不行不行,我得带她走,起码得先去确认一下年龄再说!万一未成年呢?我们曜青从来可是不让未成年上前线的!将军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她说得义正辞严,还不忘朝浮笙眨眨眼,示意“别怕,姐姐罩你”。 文和一噎,看着浮笙那张确实稚气未脱的脸庞,一时竟无法反驳。 他叹了口气:“也罢。军医士已经粗略看过,浮笙姑娘体质特殊,但确为长生种无疑,只是具体年岁难以精确判定,观其骨相灵犀,颇为年幼。” 曜青律法严明,对未成年长生种的保护更是严格,他只是想先把人才捞进碗里再说。 “你看!” 白珩立刻得意起来,尾巴尖欢快地晃了晃,但随即又正色道。 “不过,文和大哥,功劳就是功劳,你可不能因为人家年纪小就含糊上报。浮笙和小龙救了这么多人,立下大功,该有的奖赏和记录一样都不能少!这可是我们曜青的规矩和体面。” “这是自然。” 文和郑重点头:“我已草拟文书,浮笙姑娘的功绩,曜青绝不会忘。待她安定下来,无论身在何处,该她的封赏与荣誉,都会送达。” 两人达成共识,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一直安静旁听、眼神逐渐呆滞的浮笙。 白珩蹲下身,与浮笙平视。 “浮笙,你都听到了?文和大哥会帮你把功劳记好的。姐姐呢,想带你去罗浮玩玩,那里很大很漂亮,还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如果你喜欢那里,我们就在罗浮给你办身份文牒,找个靠谱的人照顾你,让你安稳长大,好不好?” 她没直接说想要收养浮笙的是自己,如果浮笙喜欢上了别的大人做监护人,那她就,就努力竞争。 浮笙正在消化着刚才听到的信息。 长生种?她吗?可是,她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怎么会…… 是那条龙?还是穿越世界带来的变化? 刺激的信息让她的大脑宕机,眼神都变得清澈了。 小龙似乎察觉到她的无措,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发出担忧的“呜呜”声。 浮笙回过神来,看着白珩充满关切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此刻正用感激和不舍目光望着她的人们。 她其实有点恐惧如何应对“长生种”所意味着的漫长未来,这份强买强卖真的很有星神们的风格。 她有点无力的生气,但她知道,这份愤怒和白珩和文和无关,他们都是在为她考虑,她要礼貌的回复对方。 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软糯:“嗯,我听白珩姐姐的。” 决定之后,便是告别。 消息传开,许多民众和曜青兵士都自发前来送行。 他们拿着自己所能拿出的最好礼物——或许是一小袋自己舍不得吃的糖,或许是一件手编的小饰品——塞给浮笙,不住地道谢,叮嘱她一路保重。 几位被浮笙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重伤员更是红了眼眶,一个劲地说着“浮笙小姐以后一定要去曜青看看,我们等你来了带你玩!” 浮笙被这浓烈的情感包围着,有些无措,但心底别扭的火气消散了,习惯了冷漠和离别的心,似乎有点明白什么叫做不舍。 她将自己这些天精心培育、效果最强的那批植物分门别类包好,郑重地交给负责种植的人手:“虽然可能没有我在的时候长得那么好,但应该还有点用。你们试试看……” 小龙也难得没有待在浮笙肩上,而是被一群兵士们围着。 它似乎知道要离开,难得允许那些粗糙的手掌小心地抚摸它背上的绒毛,甚至配合地让一个手巧的战士给它把那件小小的云纹披风系好。 它仰着头,发出轻轻的“啾啾”声,像是在告别。 在一片不舍的泪光与祝福中,浮笙抱着小龙,跟着白珩登上了前往罗浮的星槎。 星槎内部空间宽敞,布置得干净舒适,与外界冰冷的战舰截然不同。 随着星槎平稳地驶入浩瀚星海,浮笙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她靠在舷窗边,看着外面流光溢彩、瑰丽无比的星辰大海,眼中充满了好奇与惊叹。 小龙也扒在窗边,尾巴尖的小祥云好奇地贴着冰冷的玻璃,对着掠过的流星发出“咕咕”的叫声。 白珩端来两杯热饮,递给浮笙一杯,自己舒服地窝进旁边的座椅里,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宝贝,只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怎么样?星海好看吧?”白珩笑着问。 “嗯!”浮笙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以前只在游戏里见过。” “以后姐姐带你去看更多更漂亮的景色!” 白珩豪气干云地保证,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凑近了些,放低声音,“对了浮笙,之前文和大哥说你可能是长生种,你自己……以前知道自己是什么种族吗?大概多少岁了呀?”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及孩子的伤心事。 浮笙捧着温暖的杯子,犹豫了一下。 面对白珩毫无保留的善意,她心中的防线不知不觉又降低了一些。 她小声回答:“我以前,应该是短生种的人类。而且……我已经满十八岁了,按照我们那里的规矩,已经成年了。” “噗——咳咳咳!” 白珩一口热饮差点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眼睛瞪得溜圆。 “什、什么?!十、十八?!短生种成年?等等!你是说你以前是短生种,刚成年就被……被变成了长生种?” 她脑子转得飞快,瞬间脑补了一出小可怜意外获得长生、被迫离乡背井的戏码,看向浮笙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更加汹涌澎湃的怜爱和一丝荒谬感。 十八岁!对于动辄几百甚至上千岁的仙舟长生种来说,这简直是个幼崽中的幼崽!文和那句“颇为年幼”真是说得太委婉了! 浮笙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虽然听起来有点怪,但也差不多,她没明白白珩为什么这么激动。 白珩猛地放下杯子,一把将浮笙连人带龙搂进怀里,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 “傻孩子!你怎么不早说!十八岁!在仙舟,你这年纪就该被好好宠着养着,上学玩耍交朋友!打什么仗种什么地!文和那个家伙居然还想让你去干活!看我不下次见面骂死他!” 她气呼呼地说完,又看着浮笙那双清澈懵懂的眼睛,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孩子,过去一定受了很多苦,这么小就独自面对这么多事情,还这么乖这么善良。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白珩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不能找别人照顾你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姐姐我虽然是个满天飞的飞行士,但在罗浮也有住处!我养你!反正我最近常驻罗浮,正好缺个伴儿!就这么说定了!” 什么注重孩子的自主选择权!没有的事!十八岁的孩子懂什么?万一被别的漂亮大姐姐骗了怎么办?! 浮笙被她一连串的话砸得有点晕,但“跟着白珩姐姐”这个选项,让她心里暖暖的,很有安全感。 她轻轻“嗯”了一声,把头靠在了白珩温暖柔软的肩膀上。小龙也蹭了蹭白珩的手臂,表示认可。 白珩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和小龙柔软的绒毛,心里软成一片。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孩子养得白白胖胖、开开心心的! “对了,”白珩想起正事。 “等到了罗浮,安顿下来,我就带你去鳞渊境找丹枫!就是那个总是板着脸的龙尊啦!他医术很厉害!让他给你好好检查一下身体,看看你这长生种到底是怎么回事,稳不稳定,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有他在,肯定没问题!” 她絮絮叨叨地规划着未来,浮笙安静地听着,看着窗外无尽的星辰,怀中抱着温暖的小龙,身边是靠着的、承诺要抚养她的、像太阳一样温暖的白珩。 一直漂泊无依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短暂停靠的港湾。 无责任模拟忆庭: 列车组在罗浮幻戏。 讲述了一个失忆少女被仇敌强灌长生变大佬,反手用对方力量种田救人成了全民白月光!的故事。 穹和三月泪汪汪。 丹恒叹气。 浮笙无语。 幻戏名字:《仙舟·重生之我是丰饶种田王》 幻戏作者:白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丰饶抚我顶种田受长生 第6章 来一场惊险刺激的飞行事故吧 星槎轻盈地滑出跃迁通道,一座无法形容的宏伟巨舰缓缓填满了整个舷窗。 流转的云海之下,琉璃碧瓦的宫阙和穿插其中的各式民居错落有致,云海之上,巨大的玉界牌坊流淌着符文的光河,无数星槎如同繁忙的银鲤,在既定航道上井然有序地穿梭。 仙舟「罗浮」的壮阔与繁华,远超浮笙曾经在游戏中所窥探的一角。 “瞧!咱们到家了!” 白珩的声音里满是飞扬的兴奋,她熟练地操控星槎,准备汇入通往喧闹港口的降落序列。 “姐姐先带你去搓顿好的,我约了最好的几个朋友,给你接风洗尘!” 浮笙和小龙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了冰冷的舷窗上,两双睁得滚圆的眼睛里倒映着璀璨的光影,写满了纯粹的震撼。 然而,就在星槎即将被港口牵引光束捕获的刹那—— “嘀——!警告!核心动力篆文阵列紊乱!” “嗡!嗤——!”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炸响,星槎猛地一颤,主引擎平稳的嗡鸣变成了断续而痛苦的哀鸣,整个船体瞬间失去平衡,开始不受控制地偏转、旋转! “呀!白珩姐!” 浮笙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将怀里同样吓得绒毛炸开、发出尖锐“啾!”声的小龙箍得更紧。 失控的眩晕感和混乱颠倒的视野让她的小脸瞬间失了血色。 接下来的体验对浮笙而言堪称一场光怪陆离、魂飞魄散的噩梦。 星槎像个被抽晕的陀螺,疯狂地旋转下坠,舷窗外原本井然有序的航道瞬间变成了一片混乱的漩涡。 巨大的货运星槎如同山峦般压来,小巧的交通艇则像疾驰的飞镖四处穿梭。 “抱紧啦!宝贝们!看来得手动入场了!放心,姐姐我可是在陨石群里进出过好几场的飞行士,小菜一碟!” 白珩的声音依旧带着笑,甚至有种磨刀霍霍的兴奋。 她的双手在控制台上化作了两道残影,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关闭故障主引擎,启动姿态调节副推进器,能量分配闸门被她以近乎粗暴的速度拉拽切换,发出一连串令人心惊肉跳的“哐当”声。 “左舷三点钟方向!避让!”她嘴里飞快地报点,手上动作却比语速更快。 猛地一拉操纵杆,星槎以一个几乎要侧立起来的惊险角度,堪堪擦着一艘庞大货船腹部滑过,那货船外壳上的铆钉纹路在浮笙眼中清晰得可怕! “呜啊啊啊——!”浮笙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短促的呜咽。 她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胃里翻江倒海,只能死死闭上眼睛,把脸埋进小龙炸开的绒毛里。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ai?好像也不是很需要救救? 害怕到了极点,浮笙反而生出一种诡异的麻木和刺激。 浮笙甚至能感觉到在某个极速翻转的瞬间,自己的心脏仿佛悬停了一秒,然后被地心引力狠狠拽回胸腔,砰咚狂跳! 她一边怕得想哭,一边又忍不住在这种极致的速度与危险中,从指缝里偷瞄一眼白珩姐姐那堪称狂气的侧脸。 她心里疯狂刷过“好厉害但是好可怕!我想回家可是又好酷哦!”的弹幕。 而她怀里的小龙,正在疯狂试图自救的同时捞浮笙一把。 它被箍得动弹不得,又想保护在它眼里无比弱小的人,只能努力从她的臂弯里挤出个小脑袋,喉咙里发出含糊低吼,周身泛起极其微弱的琥珀色光晕,试图张开一个最小的护盾。 但星槎的旋转和震动太过剧烈,它那点可怜的力量刚刚凝聚就被晃散,只能像个被钉在座位上的毛绒挂件一样,随着船体疯狂摇摆。 最终四只小爪子死死扒住浮笙的衣袖,连尾巴都僵直地翘着,吓得不敢乱动,只能用湿漉漉的眼睛对着发疯的始作俑者表达丰富的龙言龙语。 白珩自然啥也没接收到,仿佛进入了某种忘我的状态,口中甚至哼起不成调的激昂节拍,眼中闪烁着快意。 她猛推操纵杆,星槎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波密集的交汇,机身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最终白珩以一个近乎炫技的、贴着地面数尺的惊险滑翔,将彻底哑火的星槎重重砸进一个紧急泊位,船体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震得浮笙耳朵嗡嗡作响。 舱内一片死寂,只有残余的警报灯在无力地闪烁。 浮笙紧紧抱着小龙,心脏狂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半天喘不过气。 小龙把脑袋死死埋在她怀里,只露出一个从小披风下翘起来还在微微发抖的尾巴尖。 “瞧!完美迫降!” 白珩一拍操纵杆,得意地甩了甩她那团因为刺激毛发更加蓬松的大尾巴,回头看到两个小家伙惊魂未定的模样,才后知后觉地挠了挠脸。 “呃……咳咳,意外,纯属意外!这老伙计跟我闯荡久了,脾气大,理解一下哈!” 舱门打开,一名穿着工造司制服、脸色黑如锅底的匠作带着地勤人员早已候在一旁,手里拿着检测工具和一本厚厚的.罚款记录簿。 “白珩飞行士!”匠作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怎么又是您?这个月第几回了?初步看是核心篆文过载熔断!您这星槎的报修频率比训练舰还勤!罚款、维修费、航道优先清理费……” 白珩笑嘻嘻地跳下星槎,试图套近乎:“老王,别这么死板嘛!这次真不是我的锅,是它自己突然罢工的!你看我这不处理得挺好,零碰撞,安全第一嘛……” 她心虚地瞥了一眼正被小龙小心翼翼围绕着的,双腿明显软得直打哆嗦的浮笙。 “您哪次不是这套说辞!”王匠作毫不留情地唰唰记录。 “上回说是为了测试新型隐匿阵法撞了小行星,上上回说是躲避空间乱流……罚款照旧,一分不能少!工造司都快给您单开个快速通道了!” 白珩讪讪地掏玉兆,一边转账一边对浮笙小声嘀咕:“唉,其实吧,姐姐我技术绝对没问题,可能就是……嗯……运气稍微有点儿别致,总能遇上点惊喜。” “她不是运气差,”一个清冷,却带着一丝调侃意外的女声传来。 “她是把操作手册和风险预警培训课程一起当柴火烧了。每次都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恰恰证明她运气好得逆天。” 无责任模拟忆庭: 某日,一份寄往神策府的报销账单: 核心篆文熔断、副推进器损伤、甲板磨损及各项罚金,合计十万余巡镝。 名目是【云骑军·剑首特勤机动项】 另附景元骁卫的《异常项冲销说明》 和多人联名请求腾骁将军考虑让太卜司为白珩的星槎单独卜算出航吉日的意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来一场惊险刺激的飞行事故吧 第7章 故友自有重逢时 众人望去,只见一位身姿挺拔、气质如冰泉凝雪的女子不知何时已静立一旁。 她身着蓝白相间的利落劲装,勾勒出矫健的身形,白色的长发随性地披散着,衬得肌肤胜雪。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剔透如酒红色的水晶,此刻正带着些许无奈看着白珩。 浮笙认出了这位锋芒正盛却还未被沉重宿命完全侵蚀的女子,结合她最近刚刚了解的时间线来看,应该就是新任罗浮剑首不久的镜流。 “镜流!你来接我啦!” 白珩惊喜地喊道,随即不服气地叉腰,“喂!我哪有那么莽撞!这次真的是意外事故!” 就在这时,另一个带着明显不耐烦的男声插了进来,伴随着工具箱放在地上的闷响。 “得了吧,白珩,隔着几个泊位就看见你的星槎在那抽风。这次又是什么精密部件让你折腾散架了?龙骨弯了?” 一个白发青年皱着眉头走过来,他穿着工造司的高级匠作服,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沾着些许油污和金属粉末的小臂。 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色,唯有那双偏红的梅紫色瞳孔,在扫视破损星槎时闪烁着精准如尺的锐利光芒。 虽然只见过未来星核猎手中刃癫狂的样子,但浮笙还是毫不费力地认出了他,是现在尚且年轻还没经历日后劫难的天才工匠——应星。 她感到了一种陌生的悲哀,但她故意忽略了这份涌上心头的酸涩和惋惜,端起小龙就往上凑。 年轻的云上五骁是什么样子的?让我好好看看! 看白珩熟练假撸袖子的架势,要是打起来就更妙了!! 至于那久远的未来,和她一个普普通通的旅行者有什么关系? 果不其然,白珩开始气得跺脚。 “应星!你怎么也来了?还拆我台!”。 “王匠作都说是篆文突然过载熔断!” 应星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蹲下检查起还在冒烟的引擎接口:“哼,顶配的流光玉髓篆文,稳定性和冗余度都是按最高标准来的。除非有人持续进行远超设计负荷的剧烈能量输出和极限机动……哦,对你来说那是家常便饭。” 他检查的动作熟练至极,语气虽然呛人,却透着绝对自信的笃定。 白珩:“我那是战术需要!诶呀!” 她开始真的把袖子撸高,对着应星的耳朵跃跃欲试。 眼看好友的斗嘴又要升级,镜流轻轻摇头,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人无事便好。” 她的目光越过白珩,落在一旁全程安静,却非常专注地听着白珩她们吵嘴,眼睛越来越亮的浮笙身上。 那目光清澈而直接,带着审视,但并无恶意,更像是一种对值得观察的人物的评估。 白珩这才想起正事,立刻把浮笙拉到身前左右展示,献宝似的介绍。 “对了对了!光顾着跟你吵架了。快看,这是浮笙!我遇到的宝贝,可爱吧!还有这个,是她的小伙伴,叫小龙!厉害吧!这次我们在那边打了个大胜仗,伤亡特别小,全靠她们俩!小浮笙,这两位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的好友啦!罗浮剑尊镜流和未来仙舟最厉害的工匠应星!” 镜流和应星的视线早就注意到了这一人一龙,却默契地等待着早就在玉兆群里自封了新晋家长,难得愿意担上重责的白珩的介绍。 浮笙乖乖地被白珩扒拉来扒拉去,小龙也随着她晕乎乎地转了好几圈:“镜流大人好,应星哥哥好。” “嗷呜嗷呜嗷呜ao—” 别转了狐,再转龙要吐了。 镜流微微颔首。 应星却是心不在焉地嗯了几声,他正盯紧了小龙,充满了某种炽热兴趣:“哦?就是这位?拥有护佑战士之力的奇妙生物?”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同精密仪器般扫描着小龙,仿佛在虚空勾勒其骨骼形态。 “这小家伙…似龙非龙,岩晶,祥云尾,闻所未闻。小姑娘,能否允许我稍作检查?只需片刻,我保证绝不伤害它,大概需要它一点毛发和指甲……” 他的语气带上了技术宅特有的直接和迫切。 浮笙被他过于灼热和专注的目光吓到了,抱着小龙猛地后退半步,清澈的眼眸里写满了警惕。 她觉得应星好像想要抢她的伙伴! 应星真的有点像那种狂热科学怪人的英俊版! 小龙也感受到这种过于热情的注视,发出不安的低鸣,往浮笙怀里缩去。 小龙害怕这个家伙想要拔毛的目光,小龙不想变秃! “应星。” 镜流的声音微沉:“收敛些。勿要唐突。” 应星动作一滞,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揉了揉因缺乏睡眠而发胀的额角,努力让生硬的语气缓和下来:“抱歉。习惯了。只是从未见过如此的生物。” 他看向浮笙,尝试表达善意,“你叫浮笙?我听白珩说了,做得不错。” 他的话依旧简短,甚至有点别扭,但认可却是认真的。 他看着浮笙因为晕星槎变得苍白的脸色,再想到白珩说的猜测,心中升起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 镜流也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落在浮笙身上,放缓了语调:“白珩认可之人,必有可取之处。罗浮虽大,亦可为家。” 边上终于抽空应付完老王的唠叨和罚款的白珩窜回来,亲昵地搂住浮笙的肩膀:“就是就是!我们家浮笙又乖又厉害!应星你别老盯着人家小伙伴看!镜流你也多笑笑嘛,看把小朋友紧张的。” 听着白珩活力四溢的声音,看着眼前两位和游戏中大有不同的大人物,浮笙心中紧张兮兮的警觉渐渐消散。 她从白珩身后稍稍探出身子,先是对着镜流,学着之前看到的礼节,不太标准地微微躬身:“谢谢您,镜流大人。罗浮很漂亮。” 接着,她又看向仍盯着小龙看的应星,小声但认真地说:“它叫小龙,是我的家人。不能拔毛,它会疼。”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如果它同意的话,轻轻摸一下,可以的。” 其实她有一种以后应星总会得到和小龙亲密接触机会的预感,但现在还是不要告诉小龙了,而且,和小龙心意相通的她知道,小龙不是怕疼,是爱护自己可爱...嗯威武的外表。 小龙闻言,从浮笙怀里抬起脑袋,对着应星的方向谨慎地“呜”了一声,尾巴尖上的祥云一样的一团毛球晃了晃。 这带着维护和一点点让步的互动,让镜流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而应星则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窘迫地嘟囔了一句。 “…知道了。谁要拔它毛了。” 白珩看着这一幕,笑得更加灿烂,尾巴得意地摇晃起来:“这就对嘛!走走走,找景元去!他和你这个有点木木的应星哥可不一样,一定能和浮笙玩到一起!” 她拉起浮笙的手,感觉掌心的小手也乖巧地拉住自己,觉得自己心里软软的。 浮笙听着他们之间熟稔而直接的互动,看着现在还年轻气盛被白珩一点就炸的应星,以及虽然清冷却言笑晏晏的镜流。 他们,在一切还没发生前,远比她想象的更要鲜活真实,也更有人情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故友自有重逢时 第8章 亲朋好友坐满堂 四个人一路听着白珩手舞足蹈、描述的处处惊险、时时刺激的探险旅程。穿过罗浮繁华喧嚣、人声鼎沸的街巷,最终停在了一座雕梁画栋、气派非凡的酒楼——“琼宇阁”。 直达顶层的玉舆无声开启,门开瞬间,浮笙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顶层竟是一个巨大的开放式楼阁,四周云纹木栏逶迤环绕。 阁内光影流转,错落置着十余架屏风:绢帛上工笔花鸟栩栩如生,云母片嵌出烟雨山水,缂丝孔雀在紫檀框里展翅,素面漆屏则映出天光云影。 清风穿堂而过,画中景致仿佛随之流动,与栏外缭绕的烟云虚实相映。 凭栏远眺,大半个罗浮的盛景尽收眼底——下方是灯火璀璨、人流如织的金人巷,远处还有悬浮于云海间的各色洞天仙屿,星槎如银鱼般在航道中穿梭。 更远方,那株即便枯萎也依旧贯通天地的“建木”残躯巍然矗立在波月古海。 “哇……”浮笙忍不住发出惊叹。 小龙也兴奋地“啾啾”叫了两声,落到栏杆上,好奇地探着小脑袋张望,尾巴尖上的小祥云快乐地晃动着。 “怎么样?这景致不错吧!” 白珩得意地叉着腰:“楼下就是最热闹的金人巷,啥好吃的、好玩的都有,改天姐姐带你逛个够!保准你乐不思蜀!” 应星找了张椅子随意坐下,态放松却难掩眉宇间的倦色,他揉了揉额角:“视野是不错。就是位子太难定了,尤其是这被持明龙族承包的顶层,得多亏了丹枫的面子。” 浮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远方的建木上,她总觉得这颗千百年后还能复苏祸害罗浮的玩意有点碍眼。 镜流不知何时已悄然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凭栏远望,声音平静如水:“那便是建木。仙舟长生之缘起,亦为万世祸乱之根由。” 她顿了顿,寥寥数语清冷沉重,似带金石之质:“星槎渡海觅长生,建木垂恩寿无穷。岂料恩深成劫祸,帝弓一裂定苍穹。” 应星闻言,嗤笑一声,语气尖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长生不灭?呵,世间万物皆有代价。永恒的尽头,往往是更深沉的疯狂与毁灭。我的家乡……便是毁于追求‘无尽形寿’的丰饶孽物之手。” 他看向浮笙,眼中带着严肃:“小丫头,你既已走上丰饶命途,更需谨记,力量是工具,莫要被其表面的慈悲所迷惑,失了本心。” 浮笙能听出他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警示下暗藏的关心。 她抬起头直视应星的眼睛,眼神清澈而坚定:“嗯,我记住了。谢谢应星哥提醒。力量无分善恶,但使用力量的人要心存敬畏,明辨是非。我会小心的。” 她又不傻,就算是为了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抱住小命,也要明哲保身,悄悄发育坚决不浪。 “哎呀呀,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又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白珩不满地嘟囔。 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清朗声音从屏风外传来:“师傅,应星哥,白珩姐,看来是我来晚了?远远就听到你们在探讨这么沉重的话题?”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身着云骑军轻甲的白发少年正笑吟吟地走来。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秀尚带几分少年人的青涩,那双明亮的金色瞳孔犹如慵懒的大猫,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一股与年龄相符的狡黠。 呀,是少年版本的景元将军! 她游戏时的抽到的第一个五星角色。 浮笙把好奇的目光落在他看起来就很好摸的白色长发上,即使用红绳在后脑勺系成马尾也还是发量惊人啊,以后有机会是不是可以讨教一下护发秘诀呢。 少年景元正规规矩矩地向镜流行礼:“师傅。” 在得到镜流一个微不可查的颔首后,便像是解除了什么封印,瞬间放松下来,笑容变得更为灿烂,目光精准地投向了被白珩搂着的、看起来十分乖巧的浮笙,以及栏杆上那只异常显眼的小龙。 “这位就是白珩姐一路上在玉兆里念叨个不停的浮笙妹妹和小龙了吧?” 景元笑容温和,带着令人舒适的亲和力。 “初次见面,我是景元。之前听闻二位在战场上的壮举,实在令人钦佩。” 他说话间,小龙对景元似乎很有好感,歪着头“咕噜”了一声,甚至主动靠了过去些,景元配合地伸出手让小龙嗅闻。 白珩立刻来了精神:“对对对!景元你小子来得正好,你可是地道的罗浮人,又能说会道见识广,快给浮笙好好介绍一下咱们罗浮!我都快被他们俩闷死了!” 景元从善如流,他的介绍清晰有趣,从星槎海中枢到流云渡,娓娓道来,期间还不忘穿插些趣事,听得浮笙和小龙都入了神。 “可惜我训练繁重,怕是难有余暇常伴左右,带你领略罗浮风物了。”景元语气中带着些许歉意,但目光依旧明亮。 浮笙想起此前经历的激战,刀刃锋芒犹在眼前,不禁轻声问道:“云骑的训练……和战斗,会很辛苦、很危险吗?” 景元笑了起来,那笑容如破云之光,带着年轻人的锐气和自信:“训练虽严,却是云骑必经之路,亦是守护之基石。至于危险嘛,守护之所为,自有其重。唯有精进不休,方能不负职责,更好地守护罗浮、保护想保护的人。” 就在这时,门外铃音响起,侍者得到许可后,端着精美的食盒鱼贯而入,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仙舟美食被摆上桌:晶莹剔透的虾饺、热气腾腾的琼实鸟羹、雕刻成莲花状的酥点、灵气四溢的清蒸玉髓鱼……令人食指大动。 “哎呀!总算来了!饿死我了!” 白珩欢呼一声,随即叉腰,“等等,丹枫呢?那家伙又迟到!” 她话音未落,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便传来:“一别许久,你还是这么毛躁的性子,白珩。若非来的及时,我可听不到你这番污蔑。” 一位身着宽袖长袍,气质如玉如竹,神色疏离的青年缓步走入。 他墨发如瀑,容颜俊美,却如覆寒霜,额生一对如玉般温润、却又棱角分明的龙角,形态优雅,正是持明龙尊的象征。 那双青碧色龙瞳沉静威严,此刻正带着一丝无奈看向白珩。 总觉得这位小青龙的前世,这个时候的饮月君丹枫,该说,不愧是孤高的龙尊,还是说感觉他身上的压力感太大了? 浮笙摸摸下巴,觉得她还是更喜欢未来那个放下了枷锁的小青龙。 一边的景元看了她好几眼,露出猫猫般智慧的微笑,他觉得新来的小伙伴比看起来的样子要活泼呢。 他就说嘛,这个年龄的孩子就没有不皮的。 挺好的,说不定以后乱吃零食、撸猫逗狗、和上房揭瓦的事他也能多一个同伙? 景元不找边际地想着。 年龄小,就是好啊,这个时候不当熊孩子以后不就没机会咯。 作者有话说: 星历2022年: 仙舟舰队通过“歌民”行商引介,与星际和平公司缔结盟谊。 星历2600前后(琥珀纪2124年左右): 丰饶星神药师现身航路,赐下神木“建木”。 仙舟人获得长生。 空劫 (星历3400年后不久): 长生副作用“魔阴身”大规模爆发,信仰危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亲朋好友坐满堂 第9章 郎骑竹马来 丹枫在与好友们进行了简短的交谈后,目光便很快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浮笙这边,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趴在栏杆上、正好奇回望他的小龙身上。 他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白珩在玉兆里语焉不详,却是一副跃跃欲试、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来不及去计较白珩的隐瞒,丹枫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 他缓步走近,专注地看着小龙,眉头微蹙:“这是?” 他的目光仔细掠过小龙周身——那覆盖着柔软金色绒毛的身躯、初显峥嵘却尚显圆润的龙角、四肢若隐若现的鳞片,以及那尾巴尖上可爱的祥云状绒团。 “虽然并非我我持明一脉,但它身上流着与我极为相近的血脉气息,是不朽的遗泽。” 他的语气带着确定:“它还如此年幼,需要妥善照料。”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浮笙,少女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宁静感,这份宁和与她身上那份来自命途的蓬勃的生命力奇异交融,仿佛让他因族务而略显疲惫的心神都舒缓了些许。 浮笙看到丹枫靠近就下意识紧张起来,这位龙尊大人的气场实在太强了。 但小龙对丹枫的出现反应却是难得的亲昵和依赖,它从栏杆上跳下,主动跑了过去,绕着他墨色的袍角转圈,发出软糯依赖的“呜呜”声,甚至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丹枫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 小龙为什么会怎么喜欢丹枫啊?是因为丹枫也是一条龙吗?那我是不是得过去帮忙啊呜呜...她其实有点怂这位龙尊的气场。 浮笙一边在心里哀嚎,一边小心地挨过去,承担起帮小龙和异世同类交往的重任:“丹枫大人,它叫小龙。是我的家人。我们两体同心,我可以感觉到,它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 她强调了三个“非常”,试图表达小龙纯粹而热烈的亲近之意。 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幼崽帮另一只幼崽表白了的丹枫陷入沉默,若有预感般扭头去看其他人。 果不出意料,白珩自己忍笑忍到尾巴颤巍巍地趴在镜流怀里,应星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假装咳嗽,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你瞅啥”的正直表情,嘴角却难以抑制地扬起。 而那个向来跳脱的景元更是一脸毫不掩饰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灿烂笑容,还冲他眨了眨眼。 丹枫沉默了片刻,决定直接跳过这个让他实在被动的话题,他对着面前一脸紧张的浮笙缓缓开口:“两体同心……既是如此,若它确为我族幼崽,照顾你,便亦是照顾它。此乃持明龙尊职责所在。故...” “喂喂喂!这个话赶紧打住!” 白珩立刻跳起来,“怎么哪都有人跟我抢娃!丹枫你凑什么热闹!浮笙明明是我从曜青抢…啊不,带回来的!是我的!” “我不觉得你能把他们照顾好。” “哈?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照顾不好了?我白珩飞行士上天入地什么没见过!” “你穷。” 丹枫语气平淡,一击致命。 “我……!” 白珩瞬间被噎住,指着丹枫,尾巴毛都炸开了,“我跟你拼了!” 眼看丹枫一击毒舌把白珩惹炸毛,而浮笙开始惊慌失措地试图拉架,却完全插不上话的样子,景元适时笑着打圆场。 “好啦好啦,白珩姐,丹枫哥,今日是接风宴,怎的你们还争起来了?浮笙初来乍到,总得让她先安顿下来再说其他嘛。” 应星也难得没呛声,只是看着白珩炸毛跳脚的样子摇了摇头,似乎也无奈白珩这么大个狐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成熟。 镜流的目光扫过争执的两人和中间无措的浮笙,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好了,吃饭。” 镜流的话这两人还是听的,白珩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丹枫则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袖,仿佛刚才那个毒舌的人不是他。 一场小小的“抢人风波”暂歇,难得一聚的几位大人纷纷落座,很快便开始交流起一些正式的公务,话题涉及云骑军务、工造司项目、持明族内事务以及各方势力动向,气氛显得严肃而高效。 浮笙很自觉地没有去听那些显然不是她现在该知道的事情,她的注意力很快被景元拉回了餐桌。 景元非常自然地将浮笙引到自己和应星之间的空位坐下,他一边动作流畅地开始布菜,一边低声向她介绍每一道菜品的名称、用料和口味,声音温和悦耳,如同一位耐心可靠的邻家兄长。 “这是金人巷老字号‘鼎盛坊’的虾饺,皮薄馅足,鲜甜弹牙……” “尝尝这个,琼实鸟炖的羹,最是温补,适合你。” 被打发到“小孩桌”负责照看浮笙的应星,虽然嘴上说着“我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你们一群小的混在一起”,身体却很诚实地没有挪窝。 他听着景元的介绍,偶尔会简洁地补充一两句关于食材处理或是火候关键的工匠式点评,并顺手将几盘看起来更精致美味的糕点转到浮笙面前。 在这种体贴温柔的照顾下,浮笙虽然还有些拘谨,但几口热乎乎、香喷喷的美食下肚,胃里暖和了,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她露出甜蜜满足的笑容和亮晶晶的眼神,偶尔还会小声回应几句。 三个从各种种族年龄换算下来都算“年轻”的小伙伴凑在一起,边吃边低声交谈,气氛明显比那边讨论正事的“大人桌”要活跃轻松许多。 小龙难得没有黏在浮笙身上,它似乎格外喜欢丹枫身上的气息,趴在他手边的桌面上,抱着自己的尾巴尖打盹。 丹枫虽然依旧表情冷淡,但在小龙偶尔用脑袋蹭他手背时,也会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抚过小龙颈后细软的绒毛,动作生疏却小心。 白珩一边啃着鸡翅,一边用“啧啧啧”的眼神在丹枫和小龙之间来回扫视,被镜流用眼神淡淡制止了。 说了许久话,景元给自己倒了盏茶,顺手给捧着个莲花酥慢慢啃的浮笙也倒了一杯:“这是玉阙特产的‘静心明芽’,宁神益气,你尝尝看,小心别噎着了。” 浮笙捧着这盏瓷器,嗅着那清雅怡人的茶香,看着澄澈透亮的浅碧色茶汤,一个念头突然如同被春风催发的种子般,在她心中悄然萌芽。 或许…她可以在这里,在罗浮,种些东西?不仅仅是普通的植物,还可以是带有特殊安神效果的茶叶,或是能补充元气、有助于伤者恢复的蔬果药材?这样既能安身立命,也能帮到像阿灼那样的云骑将士,或是其他需要的人… 她小声地把这个还不太成熟的想法说了出来。应星挑了挑眉,表示赞同:“靠自己的能力立足,想法不错。” 景元则笑了笑,语气带着宽慰:“浮笙不必急于一时。白珩姐既说了要照顾你,定会安排好一切。你先安心住下,熟悉环境,这些事日后慢慢筹划也不迟。” “就是就是,咱还没沦落到靠幼崽养家,小浮笙不用急着长大。” 白珩耳朵尖,立刻从那边桌插话过来:“天塌下来有我们这些高的顶着,你呀,就负责开心就好!” 浮笙乖巧地向白珩道谢,但她心里的想法并没有改变。 自力更生、创造价值,这是她一贯的准则,也是她获得安全感的方式。 这时,原本注意力大多在小龙身上的丹枫也抬眼看了过来。 他沉吟片刻,声音平静无波:“若需土地,鳞渊境附近亦有生机充裕之所。持明族对灵植培育略有心得,可提供协助。” 白珩刚给自己塞进一个虾饺,闻言立刻抬头,费力咽下后抗议道:“你看!又来了!丹枫你果然还没死心!” 浮笙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对她释放着各种形式善意的人,心中暖融融的,那份初来乍到的忐忑不安被驱散了许多。 她低下头,小口啜饮着静心明芽,茶香清冽,回甘悠长,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浅浅的弧度。 未来的路或许还不清晰,但至少起点,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温暖。 景元看着身旁安静喝茶、眼神却渐渐亮起来的浮笙,和那边正被丹枫无意识用手指梳理着背部绒毛、舒服得发出轻微呼噜声的小龙,金色的眼眸中笑意加深,如同洒满阳光的湖面。 真是两个……可爱又奇妙的组合。和她们相处,想必会给自己带来不少意想不到的乐趣。 第10章 游龙自缚天地 琼宇阁的晚宴在一种温馨中略带微妙的氛围中步入尾声。 镜流率先起身,白衣拂过屏风边缘,如冷月流光,她倒不至于没看出气氛的变化,不过她相信白珩解决的了。 “景元,该回去了。” 她声音平淡,不容置疑,“你今日的剑术功课尚未完成。” “是,师傅。”景元立刻应声,脸上那点慵懒笑意收敛,显出几分认真。 他转向浮笙,眼神明亮:“浮笙,今日暂且别过。改日若有空,我再带你细细游览罗浮。应星哥不久后要去参加工造司的‘百冶大炼’,届时若有兴趣,可一起来看个热闹。” 浮笙连忙点头,对这个未来神策将军充满信任:“好的!谢谢景元,我一定去给应星哥加油!” 她能感觉到景元是真心想带她融入这里,靠谱到她很想喊现在的景元一声将军大人。 应星也站起身,揉了揉依旧带着倦色的眉心,语气还是那么直来直去:“提前谢谢你们了。我也走了,一堆图纸还没看完。” 他对浮笙点了点头,算是告别,目光扫过小龙时,还是忍不住多停留了一瞬,但终究没再提什么研究之类的话。 “预祝应星哥夺魁。” 景元笑着补充一句,随即与镜流一同离去。 阁内顿时安静了不少,白珩伸了个懒腰,毛茸茸的尾巴惬意地晃了晃,看向仍安坐原处的丹枫,调侃道:“咦?我们日理万机的龙尊大人今日怎么如此清闲?那堆成山的文书批完了?” 丹枫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正趴在他手边、小口啃着一块灵果糕的小龙。 闻言,他头也未抬,声音低沉而平静:“文书何时都能批。但不朽的血脉重现,尤其是如此年幼的幼崽,比任何事务都更重要。”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小龙背上柔软的绒毛,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珍视。 “自星神‘不朽’陨落,浩瀚星海间,无论是持明族,还是其他流有不朽血脉的种族,已有太久、太久未有新的生命降临。它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丹枫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沉重的、背负了整个族群未来的责任感,那绝非喜悦,更像是一种看到微光却又深知其脆弱、必须慎之又慎的凝重。 浮笙听着听着,心里咯噔一下,原本轻松的心情渐渐沉了下去。 她自己知道小龙的来历特殊,之前不说只是觉得无所谓,也是愿意配合白珩姐姐那点小小的恶作剧心思,却没想到会无意间触碰到丹枫内对族群未来的深切忧虑。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清楚,以免这位龙尊大人空怀希望:“其实,丹枫大人,小龙它并不是自然……” 话未说完,一种无形的、强大的约束力骤然扼住了她的喉咙。 关于那条梦境中的巨龙,关于穿越,关于另一个世界…… 所有关键的词汇都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死死锁住,无法化成语言。 她努力尝试,却只觉得脑海一阵轻微的刺痛眩晕,仿佛触及了某种不可窥探的禁忌。 恍惚间,她眼前似乎闪过一瞬极其短暂的幻象——无数面棱镜构成的巨大殿堂,倒映着万千景象的碎片记忆,一个由凌镜构造的人形戴着冠冕。 那是……「记忆」星神浮黎?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怀疑是否是错觉。 “……我……” 浮笙最终只能有些茫然和挫败地低下头,声音微弱,“我醒来的时候,小龙就在我身边了。我们一直在一起,其他的,我说不出来。”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困惑,“好像有一种力量,在阻止我说出某些事情。但我能感觉到,这似乎……是一种保护?” 更直接一点的预感是,这是对她的保护?还是对这个世界的保护? 白珩立刻紧张起来,联想到浮笙“刚成年就变成长生种”的模糊经历,瞬间脑补了无数小可怜被迫害、甚至被强大存在抹去或封印关键记忆的苦情戏码。 她立刻护在浮笙身前,对着丹枫语气变得有些冲:“喂!丹枫!听见没?别再问了!小浮笙肯定是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那些过去想不起来就算了,不准逼她!” 她又压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而且你别忘了你们持明族内部那些龙师!他们为了族群繁衍,什么事做不出来?要是被他们知道小龙真的是龙裔,谁知道会用什么极端手段?这对浮笙和小龙来说是好事吗?你确定那是‘希望’,而不是催命符?只要你不主动去挑明,他们自视甚高,多半只会把小龙当成某种奇特的星间兽!” 丹枫沉默着。 白珩的话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他始终面对的困境核心。 这就是他作为龙尊,数百年来一直与之抗衡却又不得不周旋的内部压力。 他看着眼前眼神清澈中带着惊惶的浮笙,又看了看对他全然信赖、懵懂无知的小龙。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周身那冰冷疏离的气息缓和了些许。 他看向浮笙,语气温和与郑重:“我明白。方才是我心急,未曾顾及你的感受。抱歉。我以罗浮持明龙尊之名起誓,绝不会让任何存在——包括族内龙师——以任何名义伤害你与这小家伙。” 但他话锋并未完全转变:“然而,出于责任,我必须确认小龙的健康状况。不朽血脉久未现世,它是否有何隐疾或缺憾?幼崽的成长容不得丝毫疏忽。这既是对它负责,亦是对所有不朽血脉的交代。” “浮笙,我希望你能允准,让我为它……也为你,做一次细致的检查。你的力量来源奇特,与它心意相通,亦需探查明白,方可无忧。” 白珩气得尾巴毛都炸开了:“丹枫!你!” “白珩姐。”浮笙却轻轻拉住了白珩的衣袖。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丹枫话语深处的沉重压力、对族群未来的焦灼,以及那份对小龙真切的、源于血脉的关怀。 这份复杂的情感,让她无法简单地拒绝。她甚至对这位背负太多的龙尊生出了敬佩。 “没关系的,白珩姐。” 浮笙对白珩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转向丹枫,认真地点了点头。 “丹枫大人,我相信您。我愿意带小龙跟您去做检查。我也很担心它的身体。” 比如说帝君大人天生能腾云驾雾掌控岩元素,这孩子不会飞是不是发育有问题?一诞生就用了那么多玉璋护盾会不会透支? 她摸了摸小龙的脑袋。小龙蹭蹭她的手心,又对着丹枫“呜”了一声,像是在表示同意。 丹枫似乎松了口气,又对白珩解释道:“检查需在鳞渊境深处的禁地进行,那里灵气最为纯净安稳,也最为隐蔽。但外人不得擅入。” 白珩双臂环抱,眉头紧锁,显然极不放心:“我不是不信你丹枫,我是……我是看到你又把自己往那些责任和规矩里塞的样子就来气!跟把自己关笼子里似的!” 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些,“但你既然保证了……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检查完了,立刻、马上把浮笙和小龙全须全尾地送回来!一根头发都不许少!不然我让镜流掀了你的鳞渊境!” “自然。” 丹枫应道,“检查完毕,论结果如何,我都会马上通知你。” “哼,这还差不多。”白珩撇撇嘴,又弯腰抱住浮笙,揉了揉她的头发。 “别怕,小浮笙,丹枫这家伙虽然是个闷葫芦还死脑筋,但说话算话。姐姐很快就来接你们!” 浮笙感受着白珩温暖的怀抱,心中始终平静,她其实并不觉得这五个人中有谁现在会伤害自己。 不过白珩姐姐这么温暖,多抱一抱是可以的。 浮笙轻轻在白珩怀里蹭蹭,然后抱起小龙,看向丹枫:“丹枫大人,我们准备好了。” 第11章 龙间亦有百态 丹枫看着眼前这即将随他深入龙潭的少女和幼龙,青碧色的眼中眸光微动,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随我来吧。” 他转身,衣袂飘动,衣袂飘动,宛如流动的水墨,率先向楼下走去,引领着浮笙和小龙,乘坐自己的专属星槎前往持明族地鳞渊境。 白珩站在阁楼边,望着星槎渐渐远去的影子,尾巴不安地轻轻扫动着。 星槎无声滑行,穿透云层,下方罗浮的璀璨灯火逐渐被朦胧的云雾取代。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此地磅礴而古老的水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咸涩的味道。 星槎最终停在一处巨大的入口前,其后是通往深境的蜿蜒路径,海水在远处拍打着嶙峋的礁石,发出低沉而永恒的呜咽。 路上逐渐出现身着靛青色精致鳞甲、手持仪仗兵刃的持明族近卫。 他们身形挺拔,耳尖狭长,神色肃穆,见到丹枫无不立即躬身行礼,目光恭敬虔诚,那是发自内心的对龙尊的尊崇。 然而,当他们的视线掠过龙尊身后那位抱着奇异小兽的陌生少女时,那份肃穆就难免被强烈的好奇和探究打破。 尤其是那只小兽——通体金绒毛茸茸,却有龙角雏形、四肢隐现鳞片,尾巴尖还顶着一朵祥云似的绒团,气息纯净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 小龙似乎习惯了被注视,既不害怕,也懒得搭理那些灼热的视线,自顾自地在浮笙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露出粉嫩的牙床和小舌尖。 近卫们不敢对龙尊失礼,但浮笙面容柔和稚气,眼神清澈透亮,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便有人忍不住压低声音,试图搭话: “小姑娘,你这伙伴,是什么珍奇星间兽?瞧着真威风?” “这角!这鳞片!莫非是得了龙尊大人点化的灵宠?” “气息好生奇特,从未见过……” 浮笙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小声议论,觉得这些持明族卫士虽然严肃,但眼神清正,好奇之心也坦荡,并无恶意。 她玩心忽起,笑眯眯地压低声音回道:“它呀,它可是独一无二的宝贝,名字叫——‘四不像’!” “四……四不像?” 近卫们顿时满头问号,面面相觑,这名字可真是别致。 有人还想再问,却冷不丁对上前方龙尊骤然回望的冰冷视线。 丹枫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近卫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噤声。今日所见一切,皆属族中最高机密,若有半字外泄,依叛族罪论处,严惩不贷。” 所有近卫瞬间挺直背脊,眼观鼻鼻观心地停留原地,再不敢多看多问一句,仿佛刚才的好奇从未发生过。 丹枫稍稍放缓了脚步,与浮笙并肩而行。 他侧过头,青碧色的龙瞳落在浮笙依旧带着笑意的脸上,忽然开口问道:“你似乎并不害怕?” 寻常人骤然被带入持明族禁地,面对森严守卫和未知的前路,多少会有些忐忑。 但身边的少女,除了最初的紧张,此刻更多的竟是坦然的好奇与一种奇异的、仿佛回到了某个熟悉之地的安心感? 浮笙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很自然地回答:“嗯,我不害怕啊。我相信丹枫大人。” “为何信我?”丹枫追问。 他似乎很少遇到如此直白又毫无保留的信任,尤其来自一个相识不久的异族少女。 浮笙眨了眨眼,理由脱口而出,简单又纯粹:“因为小龙信任你呀。” 她举起怀里的小家伙,小龙适时地对着丹枫“呜噜”了一声,尾巴尖愉快地晃了晃。“它感觉最准了。它喜欢你,亲近你,那我觉得,你就一定是好人。” 其实更深层的原因是,她早在那个名为“游戏”的未来里,窥见过你孤独坚守的背影,但这些,她无法言说。 这个简单到甚至有些幼稚的理由,却让丹枫微微一怔。 他看着少女清澈见底、不掺丝毫杂质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只对他全然依赖的幼崽,心中某个冷硬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习惯了以利益、责任、规则来衡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许久未曾体会过如此纯粹、仅源于本能感知的信任。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浮笙空着的那只小手。 他的手微凉,指节分明,带着一种玉石般的润泽感,却又十分有力。 浮笙愣住了。 不远处那些努力装作不存在的持明近卫们更是差点集体破功! 一个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拼命用眼神交流: 【龙尊大人主动牵、牵手了?!】 【还是个小姑娘?!】 【我是不是执勤太累出现幻视了?!】 【那女孩什么来头?!】 【快掐我一下!】 丹枫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下属们快要抽筋的眼色,神情依旧平淡如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鳞渊境深处灵气流转与外界迥异,路径亦暗合古海潮汐,时有迷障。跟紧我,勿要走散。” 他解释道,声音依旧清冷,但握着她手的力道却稳定而可靠。 浮笙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微凉温度和不容置疑的牵引力,脸上微微发热,心里却奇异地更加安定下来。 她小声应了一句:“哦,好,谢谢丹枫大人。” 他们身后,是一群努力维持肃穆表情、内心却已惊涛骇浪的持明近卫。 这段通往禁地的路,似乎因为手中的温度,不再那么冰冷和令人畏惧了。 浮笙甚至开始有闲暇偷偷打量四周越来越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乳白色灵气云雾,以及远方在云雾与波光中若隐若现的、蜿蜒巨大的龙形虚影,感受着那磅礴而古老的“不朽”气息,与她怀中小龙,以及身边这位龙尊隐隐共鸣。 丹枫感受到身边少女逐渐放松甚至开始好奇打量四周的情绪,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温暖温度,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平直。 他只是更握紧了些她的手引领着她,一步步走向那唯有龙尊方可开启的、通往鳞渊境最核心秘地的通道。 前方的路或许仍迷雾重重,但至少此刻,有人同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龙间亦有百态 第12章 不朽是只水墨龙 丹枫牵着浮笙,步入了鳞渊境的最深处——历代龙尊供奉「不朽」、沟通传承之力的禁地。与外界的云海仙屿截然不同,此处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穹顶高悬,无数散发着幽蓝、淡青荧光的怪石垂下,如同倒生的龙牙,又似凝固的星河。 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顶部的荧光,行走其上,宛若漫步于星空之间。 溶洞中央,是一潭深邃无波的泉水,其色澄澈,却隐隐有金色的流光如游龙般在水底穿梭跃动。 四周岩壁上刻满了繁复古老的龙形符文与壁画,描绘着「不朽」的伟岸身姿与持明族的起源变迁,岁月在其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亿万年的光阴。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水气与一种更本源、更浩瀚的力量威压。 寻常持明族人至此,必会感到气血翻涌,灵识压抑,需得运功抵抗。 然而,浮笙只是觉得呼吸略感沉闷,周身并无不适。 她怀中的小龙更是反常地兴奋起来,金色绒毛无风自动,吸收着周遭逸散的能量微粒,发出舒适的“咕噜”声,一双赤金色的眼瞳比平日更加明亮。 丹枫仔细观察着她们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原本准备施加的几道防护法诀悄然散去。 “看来,你们比我想象的更能适应此地。” 他声音在空旷的禁地中显得格外清幽,“此地乃龙心共鸣之所,我需借此地力,探查你二者根源与状况。过程中或有异象,不必惊慌,绝不会伤及你们。” 他示意浮笙在潭边一方光滑的玉磬上坐下,自己则立于潭水之前,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印诀。 低沉玄奥的吟诵自他唇间流淌而出,与岩壁上的符文、潭底的金光交相呼应。 刹那间,整个禁地的光芒大盛! 丹枫周身泛起强烈的青碧色光辉,额间龙角光华流转,变得更加峥嵘,一条覆盖着青玉般鳞片、强而有力的龙尾自他身后显现,缓缓摆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严。 他的眼瞳彻底化为冰冷的竖瞳,属于龙尊的、近乎神性的威压弥漫开来。 浮笙怀中的小龙也随之产生了剧烈反应,它身上琥珀色与金色的光芒交织闪烁,形成一个光茧将其包裹,缓缓悬浮至半空,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沉的共鸣。 浮笙看得心惊又震撼,忍不住猜想:送她来的那条巨龙,与这位「不朽」星神,究竟有何关联? 就在她念头闪动的瞬间,异变陡生!她并未感到任何不适或排斥,但意识却仿佛被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倏然脱离体外,投入了那一片由丹枫龙心之力与不朽遗泽共同构建的精神空间之中 这里并非真实的禁地,而是一片无垠的浩瀚星海。 一条庞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龙虚影盘踞其中,其身躯并非血肉,而是由流动的、蕴含着无尽生命与奥秘的浩瀚水墨构成,每一片鳞甲都仿佛是一个自我的生命,每一次呼吸都引动着星辰生灭。 这便是「不朽」留在世间的力量印记,震撼人心。 而在这巨龙虚影之下,仿佛换了一条龙的丹枫悬浮于空,竖瞳冰冷,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威严。 他怀中抱着似乎有些萎靡不振的小龙,正将精纯无比的青色光源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体内。 “呜……嗷呜……”小龙发出细微的、带着哭腔的呜咽,小爪子无力地推拒着。 它真的吃不下了。 小龙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讨厌吃饭。 然而龙心状态的丹枫丝毫不为所动,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此乃本源龙元,滋汝根基,壮汝体魄,忍之受之。既承不朽血脉,便需坚韧刚强,岂可畏难惧痛?”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浮笙意识的闯入。 那冰冷的竖瞳转向她,似乎闪过一丝疑惑,但旋即被一种这也是需要照顾的幼崽的直觉覆盖。 庞大的龙尾轻柔地卷来,将浮笙的意识体也托举到他面前。 “汝亦同源相伴之生灵,孱弱不堪,需得淬炼。” 龙心丹枫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但动作却意外地轻柔,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缭绕着精纯的力量,抚向浮笙的脸颊,似乎也要将力量灌输给她。 浮笙被那浩瀚的力量和眼前神性的龙尊震撼得心神摇曳,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面红耳赤,心中大叫:“这、这不好吧?!” 然而不等她拒绝,那股精纯而霸道的力量已涌入她的意识体! “呜……!” 浮笙顿时也遭不住了,意识体仿佛要被撑爆,一种又胀又热的感觉席卷而来,她竟也和小龙一样,发出了带着哭腔的哀鸣,“停下,丹枫大人。真的……吃不下了……呜呜……” 或许是她的哭声更显脆弱,又或许是因为在她身上感知到的某些特质,龙心状态下的丹枫判定她承受力更弱,灌输的力量稍缓,他俯下身,淡色的唇缓慢靠近浮笙染上红晕的小脸。 浮笙瞪圆了眼用力地学着小龙的样子手脚并用地推拒起来。 “呜哇!这个真不可以!不行的!小龙救救!” 一边四脚朝天,生无可恋的小龙看着又羞又恼的浮笙,小爪子抓着丹枫的衣襟露出思考的表情。 然后小龙下定决心,把头埋进了尾巴。 给伙伴她多吃点就不用在给它多吃了哦。 浮笙急哭了,“呜呜呜...白珩姐我快抵抗不住了...”。 她居然要玷污这么冰清玉洁的龙尊了,真的是罪过罪过。 丹枫薄唇轻点了咫尺间柔软的肌肤,冰冷的竖瞳中竟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无奈”的情绪。 正是这一丝情绪波动,骤然惊醒了被龙心传承的意识暂时主导的、丹枫本身的神智! 冰冷的竖瞳中冷淡褪去,重现青碧色的清明。 丹枫猛地回过神来,瞬间切断了力量灌输。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龙尾卷着的浮笙,又看了看怀里还在小声打嗝的小龙,再回想起自己刚才差点……尤其是对浮笙可能做出的、更直接的“唇舌渡元”的古早哺育幼崽的方式,一股前所未有的窘迫瞬间涌上心头! 他立刻将浮笙轻轻放下,龙尾迅速收回,向来清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 “抱歉!浮笙。我绝非有意唐突!你还是个孩子—” 他简直不敢回想刚才那一幕,耳根微微发烫。 同时,一个更震惊他的事实在他心中炸开:龙心传承竟将浮笙也判定为不朽同源的血脉?可她分明不是龙裔,难道是因为她与小龙气息交融所致?还是另有隐情? 浮笙手脚发软,小脸有感觉有点烧,又是害羞又是尴尬,连忙摆手:“没事,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 她心里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把思维发散到了另一个方向,难道因为创造小龙的那位巨龙和此方世界的“不朽”或许在演化中参考了类似的本源意象,导致力量同源性极高,才被龙心误判? 她偷偷大逆不道地暗想:要论辈分,她老家那洞察人心威照四方的龙肯定能当所谓星神“不朽”的爹吧? 这念头太过骇人,她赶紧压下,不敢流露分毫。 意识回归现实,禁地内光芒渐歇,丹枫的龙尾已然收起,眼中恢复清明,只是耳廓仍残留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小龙身上的光芒也内敛下去,精神似乎好了很多,甚至更加神采奕奕,它被丹枫托起送回浮笙怀里,亲昵地蹭着她,仿佛刚才躲避被塞饭时的袖爪旁观的惨剧从未发生。 丹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万千疑虑与波澜,神色恢复沉稳:“此地不宜久留,先回我的居所,我再为你们详细探查身体情况。” 在丹枫于鳞渊境的静雅宫室,他摒弃杂念,以指搭脉,极为认真地以持明秘法为浮笙和小龙仔细检查了一遍。 结果显示,两者身体状况极佳,甚至好得超乎想象。 小龙此前可能因力量初生略显虚浮的根基被彻底夯实,浮笙的经脉也被那精纯龙元拓宽滋养了一番,可谓因祸得福。 得到通知的白珩心急如焚地闯进宫室,一见浮笙和小龙,立刻冲上前,丹枫淡定且熟练地向她身后紧跟的护卫们示意退下。 “小浮笙!没事吧?没人欺负你们吧?” 白珩紧张地上下打量。 却见浮笙容光焕发,肌肤莹润更胜从前,眼神清亮,周身灵气充盈。 而她怀里的小龙更是活泼得过分,看见熟悉的白珩竟挣脱浮笙的怀抱,在空中欢快地绕了一圈,四爪下竟生出一小片祥云,托着它飞了过来!虽然飞得还有些摇摇晃晃,但确确实实是腾云驾雾! “哇!小龙你会飞啦!” 浮笙惊喜地叫道。 白珩看得目瞪口呆,一把抱住浮笙,确认她状态大好,又看向沉迷飞云的小龙,终于松了口气,转而用力拍了拍丹枫的肩膀:“行啊你丹枫!有一套嘛!没想到你带孩子还真有一手!” 丹枫微微侧身躲开她的第二下拍打,语气平静无波:“分内之事。她们本就资质极佳。” 他顿了顿,看着白珩,还是补充了一句,“若日后抚养遇阻,可随时来寻我。” 若是往常,白珩定要跳起来反驳“你看不起谁”,但此次,她看了看明显获益匪浅的浮笙和小龙,又看了看丹枫那双似乎比平时更加深邃复杂的眼睛,罕见地没有炸毛,只是叹了口气,语气认真了许多:“谢了,丹枫。真的。” 她不再多言,无视了浮笙“白珩姐我能自己走”的微弱抗议,抱起刚刚自己趁空已经火速走完流程,把户口落在了自家的小姑娘,招呼着玩云玩得不亦乐乎的小龙,离开了持明族地。 目送她们离去,丹枫独自站在窗口远眺水波粼粼的景致,良久不语。 禁地龙心的反应、浮笙奇特的接受度、小龙的不凡、还有那无法言说的秘密……这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寻常持明进入禁地都会灵识受压,更别提进入龙心意识空间,那是唯有历代龙尊方能触及的领域。她们身上,藏着太多需要探究的奥秘。 龙心传承带来的沉重责任迫切在他心中呼啸,催促他立刻深究下去,为了持明的未来。 然而,丹枫自己的心,却是异常清醒,克制。 不能急。 他对自己说。 在浮笙成长到足够强大之前,在罗浮持明内部错综复杂的局面被他彻底梳理干净、确保无人能借此生事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不能将这份“希望”置于任何风险之下。 总会有机会的。 丹枫转身,走向那堆积如山的文书,青碧色的龙瞳中,责任与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感交织沉淀。 第13章 我们的目标是不啃“狐” 日子如潺潺流水,安稳地淌过。 白珩行动力惊人,几乎是用光了自己多年飞行士生涯积攒的大部分积蓄,在金人巷附近一条清净雅致的巷弄里,置办下了一座带小院的二层楼阁。 用她的话说:“以前我是一个人,无牵无挂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有家人了,当然要有个像样的窝!” 新家白墙黛瓦浸在晨雾里,飞檐翘角挑着半盏流云,满是江南水乡特有的温润。 浮笙望着一方被白珩特意为自己辟出的小天地,眼尾的笑意比檐角的阳光更暖——最让她心动的,是这里不仅能种花,还能埋下另一种期待。 白珩不愧是自诩最贴心的狐,第二日便驮回半车草木,种子袋上绣着“忘忧草”“绛珠藤”,竹筐里堆着带土的灵植幼苗,连墙角都码着沉甸甸的菜种,标签上是“胭脂茄”“翡翠苋”的字样。 她叉着腰晃尾巴,尾尖扫过竹筐:“小浮笙看,花木是风光,菜种是烟火,咱既要仙境,也得有人间滋味。” 浮笙指尖抚过那包胭脂茄种子,用力点头。 她在花园东侧圈出半亩菜畦,青石板路绕着畦边蜿蜒,把花田与菜田温柔隔开。 翻土时指尖漫出荧荧绿光,原本板结的泥土竟簌簌松开来,酥软如揉碎的云团,混着新翻的草香漫过来。 白珩蹲在畦边戳土:“你这是给土地做了马杀鸡啊?” 播下胭脂茄种子的第三日,嫩红的芽尖便顶破泥土,茎秆裹着细绒往上蹿,不过半日就爬满了竹架。 浮笙指尖轻轻点过藤蔓,叶片便顺着她的力道舒展,像被春风梳过的绿绸。 再过两日,淡紫的小花落了,竟坠下一串拇指大的果子,果皮泛着胭脂晕,晨露滚在上面,活像缀了串玛瑙。 白珩摘了个咬开,清甜汁水溅在唇角。 更奇的是那畦翡翠苋。 普通的青菜种子在丰饶之力里发了芽,叶片竟比寻常大出半掌,叶脉间浮着淡淡的金芒,像浸了晨露的翡翠。 浮笙蹲在畦边观察,指尖刚触到叶尖,整畦青菜竟轻轻晃了晃,像是在朝她颔首。小龙从花田扑过来,叼起一片菜叶嚼得欢,尾巴尖的金绒忽然炸开,周身腾起细碎的灵光——原是这青菜的功效竟比寻常灵草更养灵力。 “慢些吃,”浮笙笑着把小龙抱开,指尖扫过菜畦边缘,“这畦要留着做种子,后面试试能不能长出带金边的。” 她忽然想起战时催熟蔬果的仓促,如今指尖流转的力量却像握着四季的开关,能让番茄在暮春挂果,让青菜在深秋鲜绿,每一寸生长都透着从容的欢喜。 而西侧的花田,正酝酿着另一重惊喜。 原本普通的兰草抽出花剑,花瓣晕着粉紫向乳白渐变,像被月光吻过的朝霞,漫出的幽香缠在衣袂上,连檐角的风都变得宁和;几株从街市淘来的瘦弱蔷薇,沾了浮笙指尖的灵光,竟疯了似的攀着花墙生长,不过五日便织成半面花瀑,重瓣花朵红得炽烈,像把天边的晚霞揉碎了缀在枝头,沾着晨露开得经久不凋,连蝴蝶都恋得不肯离去。 最令人称奇的是那棵小桃树。 本是寻常苗木,经浮笙丰饶之力滋养,竟几息就绽满枝头,粉白花瓣堆如云霞,风过时落英簌簌,像下了场带着清甜香气的雨。 待花瓣落尽,枝头便坠下些拳头大的小桃,果皮泛着薄光,白珩这几日已经吃了许多蔬果,此刻熟练地摘了个掰开,果肉里竟裹着细碎的金芒,咬一口,清甜从舌尖漫到四肢百骸,连日来打理新家的疲惫竟消散无踪。 菜田边的豆角藤也疯长起来,紫花谢后,垂下一挂挂月牙状的豆荚,饱满得像藏了星星。 浮笙摘豆时,指尖略一凝力,豆荚便“啵”地裂开,圆润的豆粒滚进竹篮,竟带着淡淡的清甜味。 而不远处一畦“月光缕”,是浮笙随手撒下的种子,白日里看着不过是丛素净白花,到了夜晚竟泛出月华般的柔光,银辉漫过青石板路,把菜田的绿、花田的红都染得朦胧,整个小院像浸在融化的月光里。 小龙最是贪恋这片光影。 白日里在蔷薇花瀑下追扑粉蝶,金绒毛沾了满身花瓣也不在意;午后便蜷在灵桃树下打盹,尾巴尖搭着飘落的花瓣,鼻息间缠着桃香;到了夜晚,又会踩着月光缕的银辉奔跑,偶尔想起要帮浮笙的忙,便鼓起勇气施展腾云术,驮着小水壶往菜畦飞——只是尚且生涩,常常飞得歪歪扭扭,要么把水壶扣在翡翠苋上,要么一头栽进蔷薇花丛。 可它总不肯放弃,那努力撑起小身子的模样,让浮笙忍不住蹲下身,指尖拂过它毛茸茸的背,把桃子悄悄塞给它吃。 晚风掠过菜田,带起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千万片叶子在应和。小龙趴在菜畦边打盹,金绒在月光缕的微光里闪闪烁烁,整座小院都浸在充满生命力的萤火中,既有仙境的梦幻,又藏着人间最踏实的欢喜。 在这充满生机与创造的过程中,浮笙想要运用自己的能力去做些什么、去成为对他人有用的人的想法,愈发坚定。 装修完新家的某日,她鼓起勇气,对正在帮她搭葡萄架的白珩说:“白珩姐,我不想只在家里种花……我的力量,是不是也可以帮到更多人?像之前在曜青那样……” 白珩正在钉木楔的手一顿,回头看着浮笙认真又带着点忐忑的小脸,心里顿时软成一滩水,又夹杂着些许心疼。 她跳下来,揉了揉浮笙的头发:“傻孩子,你想做什么姐姐都支持你!咱们小浮笙这么善良又能干,当然能帮到很多人!不过呢,不急在这一时,你还小,咱们慢慢想,总能找到最适合你的那条路。”她既为浮笙的志向欣慰,又希望她能多享受一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为了庆祝新居落成,也为了把浮笙现在的身份拿出来亮亮相,白珩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乔迁宴,请所有罗浮的朋友吃了大餐。 但新家里第一顿的暖宅饭嘛,白珩理所当然地只邀请了上次接风的好友。 茶宴就设在那梦幻的小花园中,这里幽静别致的景致就连龙尊丹枫都感到眼前一亮,大家都愿意在这里度过繁忙事务中难得齐聚的小小空暇。 浮笙还精心准备了许多茶点:用宁神兰草熏制的花糕、清甜爽口的灵桃蜜饯、加入了特殊香草、能微微提振精神的清茶…… 每一道都源自她园中的产出,吃起来不仅美味,更有立竿见影的细微益处,引得众人赞叹不已。 白珩得意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趁着气氛正好,她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正好大家都在!咱们家小浮笙呢,心思纯善,又有一身好本事,不想荒废了。大家见多识广,都帮忙想想,她以后在罗浮,能做些什么呀?” 镜流品了一口清茶,感受着其中微妙的宁神之效,淡然道:“她心性澄澈,力量特殊,无论丹鼎司、工造司乃至云骑,若有心,皆可有番作为。” 应星拿起一块结构精巧、仿佛白玉雕成的花糕,从工匠角度审视了一下,点头道:“嗯,控制力精细,创造力也不错。若对锻造有兴趣,工造司也很好。” 虽说浮笙天赋不在锻造,去工造司的可能性不大,他倒是真心觉得这手艺比部分纯靠时间死磕操作的工匠好多了。 丹枫却微微蹙眉,第一个提出反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从军太过辛苦,险象环生,不妥。她还年幼,不必急于决定未来,安心成长便是。” 此言一出,连镜流都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景元更是瞬间笑开了花,拖长了调子:“哦——?丹枫哥,之前我跟你抱怨云骑训练枯燥,你可是说‘玉不琢不成器’的呀?怎么轮到浮笙妹妹,就变成‘年幼不急’了?这心偏得没边了吧?” 他促狭地朝浮笙眨眨眼。 应星也难得和景元统一战线,冷哼一声:“就是。当初我找你要点龙鳞去锻器你把我揍得满头包时,怎么不想想我还小,打我不妥啊。” 丹枫面不改色,青碧色的龙瞳淡淡扫过两人:“情况不同,岂可一概而论。” 完全是一副“我就偏心你们能奈我何”的坦荡态度。 浮笙被他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我真的没关系,我在原来的,我在老家已经是个成年人,虽然现在发现能活很久,但是我早就长大了……” 景元凑近她些,压低声音笑道:“浮笙妹妹,有福不享过期作废哦。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师傅说得在理。罗浮就业方向无非那么几样。既然一时决定不了,不如这样——反正我们几个擅长的领域各不相同,不如轮流带带浮笙,让她都体验一番?等她再长大些,见识广了,自然知道自己最适合什么。”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既能照顾到浮笙的心情,又能让她安全地增长见识,确实是个好办法。 白珩拍手:“这个主意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浮笙眼眶微微发热:“谢谢,谢谢大家!” 景元看着她感动的样子,笑容更深,心中那个模糊的打算逐渐清晰起来。 他吃了口浮笙做的蜜饯,甜滋滋的味道让他心情更好:“那明天我先来?带浮笙在罗浮好好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应星立刻警惕地看向景元:“你小子一肚子坏水,别带歪了浮笙。”他可是深知景元忽悠人的本事。 景元一脸无辜:“应星哥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一片赤诚之心……” 两人习惯性地斗起嘴来,动作间不小心碰倒了桌边一盘摆成莲花状的精致花糕。 眼看糕点就要滚落一地,一直安静待在浮笙手边、最近开始试图变得沉稳可靠的小龙反应极快,“呜”地一声腾起一小片祥云试图去接,却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这瞬间,一道细微的水流凭空出现,精准地卷住那些坠落的糕点,稳稳当当地放回盘中,一滴水渍都未留下。 但同时,另一股稍大些的水流则“哗啦”一下,准确无误地浇了景元和应星一头一脸,把他俩淋成了落汤鸡。 出手的自然是丹枫。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浮笙“呀”了一声,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没摔坏就好。” 白珩不说话,笑眯眯地摆出了吃瓜专用表情。 镜流放下茶杯,冷冽的目光扫过僵住的景元和不知所措的应星:“毛躁,成何体统。去那边,面壁思过一刻钟。” 她指了指院墙角落。 景元:“……” 应星:“……” 应星一边嘀嘀咕咕“我都多大的人了还罚站”,一边黑着脸老老实实走了过去。 景元抹了把脸上的水,哀怨地看了一眼丹枫,又瞪了一眼偷笑的浮笙,认命地去罚站了,心里却在疯狂盘算:明天!明天一定要先带浮笙去工造司!必须让应星哥消气! 什么打算?不重要! 他第一站就带浮笙去工造司“偶遇”应星,先借助软绵绵又无敌可爱的浮笙把这位爷哄好了再说,毕竟自己未来的专武还得指望他呢。 小龙看着那两个少年的身影委委屈屈站在墙角的模样,似乎觉得很有趣,歪着头“咕噜”了一声,然后用小爪子推了推剩下那盘完好无损的花糕,殷勤地推到镜流和丹枫面前,眨巴着赤金色的大眼睛。 镜流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丹枫也微微颔首,白珩叫嚷着小龙偏心,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浮笙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心中一片暖意。 无责任模拟忆庭 白珩:“这就是家的味道吗!” 浮笙指蔷薇:“这是攻击力加成区。” 又指菜田:“这是回能区。” 再指月光缕:“这是氛围组。” 白珩:“家的味道突然复杂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发现给浮笙写职业规划有点像在给自己模拟重开人生, 浮笙未来的道路, 取决于哪方面的指导书籍和专有名词我能看得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我们的目标是不啃“狐” 第14章 灵姝衔香,龙影潜波 次日清晨,景元如约而至。迈入了生长期的少年一天一个样,此刻卸去了沉重的甲胄,穿着轻便的常服,更显得修身如玉。 银白长发高束,几缕碎发随意垂落额前,衬得那双含笑的鎏金眼眸越发清亮,整个人透着一股飞扬意气,恰似寒光遇骄阳。 “浮笙妹妹,可准备好了?”他笑吟吟地倚在爬满新绿藤蔓的院门边,望着正小心翼翼为一株灵植灌注生机的浮笙。 晨光熹微,柔和地洒在少女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浅金轮廓。她闻声抬头,眸清似水,流转间自带一股宁静,肩上那团毛茸茸的金色小龙更添几分出尘。落在旁人眼中,便似一幅精心绘就的仙姝灵宠图。 “嗯!白珩姐有公务,就我们两个,现在就出发吧!”浮笙放下小巧的水壶,眼中漾起期待。她今日亦是一身素雅简便的衣裙,便于行动。 “那便出发。”景元目光掠过她怀中精神奕奕的小龙:“小家伙,外界市井喧嚣,龙蛇混杂,且安分些,莫要远离,谨防走失。” 他语调温和,但浮笙听得出那笑意下的认真提醒——小龙形貌特殊,在某些隐患解决前,确需低调。 小龙似懂非懂,却乖巧地“呜”了一声,用脑袋蹭蹭浮笙的下巴,示意明白。 两人一龙步入罗浮清晨的熙攘长街。景元很自然地走在浮笙外侧,为她隔开人流,身形虽略显单薄,却已初具守护之姿。 “浮笙可有心仪的去处想先观览?”景元侧首笑问,阳光落入他金色的眼瞳,跳跃着碎金般的光点。 浮笙认真思忖片刻,坦诚道:“我细细想过,若论天赋契合,或许丹鼎司更为相宜。治病疗伤,培育灵植,皆能发挥我所长。” 景元面上毫无讶色,从容转变了原本盘算着先去工造司的方向:“那便先去丹鼎司一观。” 他步履悠闲,边走边道,“丹鼎司现在由持明掌权,此事本该由丹枫哥引你最为妥当,然则……”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了然,“他若亲至,司内上下谁人不识龙尊威仪?只怕将你奉若上宾,反倒见不到真实景象了。如此,岂非无趣?” 浮笙连忙点头:“丹枫大人他很好。”想起昨日宴上那不容置疑的偏心,以及鳞渊境中的窘迫,她颊边微热,“有时,我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 景元闻言笑声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狡黠:“这可是好事。浮笙,你能让丹枫哥那般人物流露偏私之情,足见他视你如亲眷。于你,在罗浮得此强援,百利无害。于他……”他语气微沉,略含感慨,“于万千重责之下,能得一放松心神、真心关切之人,亦是幸事。” 浮笙若有所思,她很清楚这些直白分析的话是景元的善意,善意,就不能辜负,要认真听。 谈笑间,丹鼎司那弥漫着清苦药香的建筑群已矗立眼前。 景元显然熟门熟路,未惊动来来往往的药士们,只带着浮笙穿过重重回廊,寻至一位正在药圃间俯身记录的老医师。 “林伯,躬耕不辍啊?”景元含笑招呼。 老医师闻声抬头,推了推水晶镜片,见是景元,面上顿生慈和:“是景元小子?今日怎得闲来老夫这药圃?”目光移向浮笙与小龙,虽有好奇,却无冒犯。 “带位朋友来见识一番。”景元言辞热络,“她于生机疗愈之道颇具天赋,心向丹鼎,特来体验一二。林伯伯您阅历深厚,烦请您指引一二可好?” 林医师了然颔首,看向浮笙的目光颇为温和:“原来如此。小姑娘有心向学是好事,丹鼎司广开贤路。”他略压低声对景元道,“既是小友带来的人,老夫便多嘴一句,这孩子……灵气充盈,生机沛然,可是踏入了丰饶命途?” 见景元微颔首,林医师并不惊讶,仙舟能人辈出,眼前的景元不就是小小年纪成为了将军骁卫了吗。 他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浮笙:“看小姑娘模样,还没及笄吧?如今多大了?课业成绩如何?” 浮笙一愣,下意识想回答“满十八了,毕业了不学了”,却被景元抢了先。 景元笑着打哈哈:“林伯您也知道,仙舟上的少年体龄数没个准头。浮笙她啊,刚满一百,正是打基础的好时候。” 林医师闻言点点头,引二人进入旁侧书阁,指那高接穹顶、汗牛充栋的书架,“一百岁可不小了,得抓紧时间用功。你看这满架典籍,哪一样不需要下苦功钻研?丹鼎司虽广纳贤才,但没真本事可站不住脚。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在这儿稳稳扎根。” 林医师的话就像一道惊雷劈在浮笙头顶,她听得小脸发僵,心中满是疑惑——十八岁难道只能换算成仙舟人的一百岁吗。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已经完成应该完成的义务教育了啊,她恍惚间仿佛又回到被试卷和排名支配的高三,那些挑灯夜读、埋头刷题的日子涌上心头,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我刚高三毕业啊,在我老家我真的是完成所有学业的成年人了。”她抱着小龙,凑到景元耳边小声求援,声音带着哭腔,“好不容易熬完了,怎么又要上学了?” 景元感觉自己的耳朵被浮笙呼吸的热气吹的发痒,连带心里也痒乎乎地想要捉弄她一番。 他拍了拍她的肩,故作同情道:“别太绝望,其实吧,白珩姐在地衡司给你报户口时,顺手就给你把学费交了。她说你这年纪正是求学的好时候,等这阵子忙完,你就得去仙舟的学堂报道了。” “什么?!”浮笙瞬间石化,眼睛瞪得溜圆,下一秒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不要啊——!” 小龙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用脑袋蹭蹭她的脸颊,像是在安慰。 林医师也被她模样逗笑,虽不明就里,还是宽慰道:“莫慌,莫慌。医道无涯,生也有涯。你还年轻,徐徐图之便可。” 正言语间,一位身着持明族服饰、面容倨傲的年轻医师途经,听到这边交谈声不满地停下。 他目光扫过浮笙,略作停留,感知到其长生种特有的灵韵后面色稍缓,然后语气居高临下的对着林伯开火:“呵,如今是人是鬼皆可跻身丹鼎,教化新人了?林医师,你终是短生种,寿数有限,能通读一二经卷已属不易,还敢觊觎更高深的医道?简直是……” 他话音未落,浮笙却先一步听不下去。 她本来是个默默忍受质疑的麻木凡庸,到了了这异世的天地间,却变得情感鲜明起来,一点不平都不想忍了。 她抬首,清亮眸光直视那持明医师,声音不大却清晰坚定:“这位医师,岂不闻众生平等,皆受帝弓眷顾?吾等航行星海,所御之敌皆为长生之祸,难道这巡猎仙舟上盟友之间还分长生与短生?若心存此等壁垒,与那丰饶孽物肆意划分族群、催生魔阴之举,又有何异?” 那持明医师被一个稚龄少女以大道义责问,顿觉颜面受损,一时语塞,面色青红交加。 他难以反驳这冠冕堂皇之理,只得迁怒于浮笙怀中小龙,嗤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这又是什么东西?形貌不伦不类,略有龙相,便敢擅入丹鼎重地?岂非亵渎龙尊血脉!” 小龙感知恶意,喉间发出低沉警告,圆润的眼眸也浮现尖锐的兽瞳。 景元上前半步,面上笑意未减,眸色微冷:“合符医师,慎言。仙舟海纳百川,有教无类,共击孽物,此乃帝弓司命与将军共持之旨。至于这小友,”他瞥一眼小龙,意有所指,“它得多位大人认可,为浮笙姑娘挚友,不劳费心。” 名为合符的持明医师,倨傲地听完这番劝告,又思及景元与龙尊渊源,终不敢过于放肆,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林医师望其背影,无奈轻叹:“小姑娘,你心性质朴,天赋异禀,本是丹鼎所需之材。可惜,可惜,此间之水,非清可见底。有时,怀璧其罪,反不如蒙昧度日。”他眼中掠过一丝疲惫,“老夫僭越,望你三思而后行。” 景元眉梢微蹙:“林伯,您是否知晓内情?” 林医师摇头,笑容染上苦涩:“老夫一介短生凡医,庸碌半生,能知何事?不过年老眼花,见得多了,徒增唏嘘。景元小子,安心,老夫深知分寸,断不会行差踏错,祸及自身。”此言似保证,更似自语。 离了丹鼎司,浮笙心绪微沉。她想起未来潜藏于此,交根错节的“药王秘传”,恍然醒悟此时痼疾早已深种。 “景元,”她仰起脸,目光澄澈,“我觉得此间沉疴,是否当于微末时便着力根除?否则待其尾大不掉,酿成大患时就来不及了。” 景元凝视她认真面容,眼中掠过欣赏与讶异。他未料到浮笙如此敏锐。 沉吟片刻,他唇角弯起柔和弧度,低声道:“你说得没错,能想到这个程度,真是聪明。然兹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需静待良机,谋定后动。 浮笙毫不犹豫的朝他点点头,毫无质疑的信任令景元心中漾开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他轻拍她肩:“走,带你去尝金人巷新出的貘貘卷。” 而另一隅,那合符医师郁气难平,寻至其师——亦是持明族德高望重的长者,凇清龙师处。 “老师!那景元小儿着实欺人!还有那不知根底的小丫头,口出狂言,身侧还跟着个血统不纯的龙形之物,实乃对我持明一族的亵渎!” 凇清龙师静听其言,面色古井无波:“合符,你心性浮躁了。欲成大事,岂能因小隙而乱心神?当以大局为重。” 他指节轻叩玉案,眸底深处却掠过一丝精芒,“然那女娃,能得景元维护,倒有了几分意思。” 他声音渐低,如毒蛇吐信,“或许,可由此女,或其身边异兽入手,细细探查其根底。丹枫近来似与那飞行士白珩及其友人多有往来?多费些心思,总能织就罗网,寻得可供拿捏的弱点。” 蛰伏暗处的毒蛇,开始向着那孤独的龙尊,以及他在意的一切,缓缓吐露出第一缕粘稠的毒液。 此刻的浮笙,正捧着热腾腾的貘貘卷,听景元说着自己学剑时的趣闻轶事,暂时将不知道何日要重回学海的烦忧抛却。 无责任模拟忆庭 第一届异世界友好互助平等交流大会召开, 一对旅行者兄妹看到了在少女怀里撒娇的小龙。 兄妹瞳孔地震了。 哥哥:......这是巧合吧? 小龙使用了护盾。 妹妹:喂,是钟离吗,我告诉你个消息你千万别害怕。 哥哥决定试探一波。 浮笙:小龙的妈妈(创造者)...大概是龙大人吧(指向龙) 兄妹不理解并且大为震惊:感觉帝君在谈一场很辛苦的跨界恋呢。 作者有话说: 感觉自己造了一个很新潮的谣,扣1帝君原谅我。 11111111111111111 最近在忙着头脑风暴,简称脑洞大开。 继把从医否定了,我就一门心思的让浮笙往去丰饶种田的康庄大道发展了。 我朋友脑子里所谓的种田是浮笙是林黛玉葬花式的, 比如: 纤指拈花,低眉莞尔,凝眸于枝叶之间,素手轻抚晨露。 或者:云鬓沾香,罗裙曳碧,翩然于花丛之中,仿佛花中仙子。 我没好意思告诉她我第一灵感是来自小茶姑娘(纯脑洞)。 第二灵感是林黛玉倒拔垂杨柳(不是)。 现在为了浮笙万人迷的排名,我只能和朋友说: 你的主意很棒,现在是我的了,拿来吧你- 扣1朋友就不能打我了哦 11111111111111 感谢啊哦小朋友对罗浮仙舟义务制教育的大力支持和推广, 如大家所见,我决定在浮笙快乐的万人迷体验中 增加一个需要重新上学的磨难。 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她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灵姝衔香,龙影潜波 第15章 星火匠心凌云志 离开了弥漫药香的丹鼎司,景元带着浮笙和小龙,溜溜达达地来到了各种敲击声不绝于耳的工造司。 与丹鼎司的清幽不同,工造司内一派热火朝天。 巨大的熔炉轰鸣,锻锤敲击金属的声音富有节奏,空气里弥漫着灼热的金属气息和能量液的味道。 匠人们或专注地盯着图纸,或挥汗如雨地锻造,个个神情严肃,透着一股精益求精的执拗。 景元显然对此地也极为熟悉,轻车熟路地绕到里面的一处锻造工坊外。 隔着半开的门扉,一幕极具冲击力的景象猝不及防地撞入浮笙眼帘——应星正侧对着他们,专注于锻打一块烧得通红的金属胚子。 他赤着上身,小麦色的皮肤上覆着一层晶莹的汗珠,随着每一次发力,背脊和手臂的肌肉线条贲张起伏,充满了原始而强大的力量感。 最要命的是,当他因动作微微侧身时,那饱满结实的胸肌和轮廓分明的腹肌便若隐若现,汗珠沿着紧实的肌肤滑落,没入腰间的工匠围裙…… 浮笙只觉得一股热流“轰”地一下冲上脸颊,大脑瞬间有点发晕,心跳砰砰加速。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这、这身材也太、太啥了。 工造司的温度是不是调得太高了?她需要散热! 景元对浮笙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自己先悄咪咪地把脑袋探了进去。浮笙晕乎乎地学着他的样子,也懵懵地探出头,小龙则努力从两人中间挤出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三个脑袋就这样叠罗汉似的出现在门边。 “应星哥?”景元小声叫了一句。 应星的动作一顿,并未立刻回头,只是有些不耐烦地甩了下额角的汗珠,声音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冷硬地问道:“干什么!” 那语气,可比平时呛人多了。 浮笙被他这工作状态下的严肃和冷冽气场,以及那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身材双重震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小声对景元嘀咕,声音都带上了点飘忽:“应星哥好、好强的气势和……肌肉-” 她差点把心里话全秃噜出来,赶紧刹住车。 景元憋着笑,在她耳边飞快地窃窃私语:“他工作时就这德行,六亲不认。快,浮笙妹妹,用你那无敌的可爱眼神攻击他!还有小龙,上!” 浮笙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眼前那片晃眼的胸肌,这真的很难啊!她鼓起勇气,软软地开口,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应星哥,我们来看你啦?给你带了金人巷最好吃的貘貘卷和莲子羹。” 说话时,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一旁燃烧的熔炉和眼前的美景中飘来飘去,感觉自己发烫的脸是暂时降不了温了。 同时,小龙也非常配合地发出了一声奶声奶气的、拖着长音的:“呜~~~啾?”它甚至努力歪了歪头,眨巴着赤金色的大眼睛,尾巴尖上的小祥云讨好似的晃了晃。 这组合攻势效果拔群! 旁边几个正在忙碌的匠人师傅无意中瞥见这一幕,差点手一抖把零件砸脚面上——这也太可爱了吧!哪来的小姑娘和小萌物! 而听到浮笙声音猛回头应星,动作彻底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身后好几道带着笑意的目光,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他猛地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未散的严肃和被打扰的不爽,但更多的是措手不及的窘迫!尤其是当他看到浮笙那张红得像熟透虾子的小脸和飘忽的眼神时,自己脸上也瞬间升温,手忙脚乱地想找件衣服披上,一时间竟有些狼狈。 景元见好就收,笑嘻嘻地拎着一大堆吃的走上前,故意挡住难得害羞的应星,给他争取时间:“应星哥,别生气哦!我们是特意来给你加油打气的!你看,我还给工造司的各位师傅们都带了点心,多谢大家平时对应星哥的照顾!” 他这话说得漂亮又周到,让周围原本看热闹的匠人们都笑了起来,纷纷道谢。 应星飞快地套上一件汗衫,脸上红晕未退,没好气地一把夺过景元手里的食盒,低声嘟囔:“少来这套。” 然后对着依旧不敢正眼看他的浮笙和还在坚持瞪大圆圆的眼睛朝他卖萌的小龙,语气不自觉放缓了些,却还是带着一丝尴尬。 “和我来吧,别在这里杵着影响别人工作。” 他领着三人走向他自己的专属工作坊。 浮笙脸上热度还没消退,走得慢些一边悄悄给自己扇风降温,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大部分匠人都对他们投来善意的目光,然而,在经过几个正在调试大型机巧的工匠时,浮笙敏锐地听到几声极低的、带着恶意的嗤笑。 “一个短生种,还真以为自己能成‘百冶’?” “哼,不过是仗着有点小聪明,又有朱明那边的照顾,哗众取宠罢了。” “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浮笙的脚步顿住了,眉头紧紧皱起,一股火气蹭地冒上来。 她刚要开口,走在前面的应星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掌因为常年打铁而带着薄茧,温热而有力。 他并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自信:“几条只会吠叫的野狗罢了,理他们作甚。他们的名字,连在我手下败将的名单上都排不上号。” 景元也回过头,笑容不变,眼神微冷,他拍了拍浮笙的肩,声音轻松却带着同样的少年傲气:“就是。浮笙妹妹,记住,当一个人只能靠贬低他人来获取存在感时,说明他连仰望别人背影的资格都没有了。我们走我们的路,让他们烂在他们的泥潭里就好。” 浮笙一时不知道是夸他们境界高远,不萦于怀,还是说他们脾气太好了。 但她就是忍不住生气。她想起未来的刃那些嘲讽罗浮“妄称仙舟”、“内部腐朽”的不屑,或许正是由此时这些细小的、扎根的恶意滋生而来。 看她还是气鼓鼓的样子,景元眼睛一转,对应星笑道:“应星哥,你看,是你把我们浮笙妹妹气到了,快哄哄。” 应星无语地白了景元一眼,明知这家伙又在看热闹不嫌事大,但看着浮笙那真心实意为他不平的小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算是哄女孩子。 想不出来就不说了,他的强项又不是说好听话。应星干脆直接拉着浮笙走到他的工作台前。 台上散落着各种半成品或已完成的小巧机巧物件。 有能自动整理工具的小型机关臂,有能根据环境光线调节亮度的琉璃灯,还有几个形态各异、仅巴掌大的机械造物。 “喏,看看。”应星语气依旧有点硬邦邦的,但摆弄工具的动作却很温柔,“都是平时做着玩的。” 浮笙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 她发现应星的造物和工造司里常见的那些标准制式机巧完全不同。 他的作品更灵动?那些机械小动物虽然仍是金属构造,但动作更流畅自然,甚至能对外界刺激做出更复杂的反应。 一只机械雀鸟歪头看了看浮笙肩上的小龙,居然发出了清脆的鸣叫;而小龙也好奇地飞过去,用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机械雀鸟的翅膀。 “它好像比其他地方的更‘活’?”浮笙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 景元也凑过来,眼中闪着兴趣盎然的光:“应星哥一直在研究如何让机巧造物拥有更高级的‘自主反应’,而不是完全依赖预设指令。这可比步离人那种粗暴灌注过量丰饶之力,弄出只知道冲撞撕咬的**兽舰要精妙多了。” 浮笙心中一动,想起那些可怖的记载:“那种兽舰,算是‘活’过来了吗?” “身为机械,生出了畸形的器官和□□,空有蛮力与嗜血本能,却无灵智,哪里算是真正的活着?”应星冷哼一声,语气中除了对步离人玩弄生命的痛恨,还带着工匠对步离人粗糙技术的鄙夷,“那样的‘活’,不过是被操控的工具,绝非创造。” 三人自然而然地讨论起来。 浮笙来自信息爆炸的时代,虽不精通,但关于人工智能、机器学习的概念总能随口说出几个名词和设想,视角新奇,常常让应星和景元眼前一亮,又引发更深的思考。 “如果能赋予它们一点点真正的‘生命’,而不是步离人那种疯狂的‘活化’,会不会更好?” 浮笙忽然想起未来幻胧之乱中工造司被灌注丰饶之力化为孽物、大杀四方的金人,以及那条依旧自主去保护公输师傅的金鱼,但某种程度上,那些自主行动的机巧确实触及了某个概念的边缘吧。 景元闻言,挑眉笑道:“浮笙妹妹,你这想法可有点危险。这要是玩脱了,咱们三个怕不是要一起进幽囚狱做伴了?” 但他语气里没有害怕,反而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应星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紧紧盯着浮笙:“你继续说!”他完全被这个大胆的想法攫住了,“你有办法?” 浮笙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指尖泛起极其微弱的、带着生机的翠绿光晕:“我可以试试看,用我的力量,不是去粗暴地‘活化’,而是模拟一点点‘生命灵光’的气息,极其精细地注入它的核心看看?就一点点!” 她强调,她要坚决地,旗帜鲜明地把自己的想法与步离人那种玩弄生命的手法划清界限。 三个年轻人说干就干了。 在应星的指导下,浮笙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经过她高度凝练和控制的丰饶之力,注入了一只刚刚组装好、还未激活的机械鱼核心中。 整个过程,小龙都全程惊恐地,紧张地悬浮在一旁,琥珀色的屏障若隐若现,随时准备保护这帮让不省心的孩子。 嗡—— 机械鱼的眼睛猛地亮起湛蓝的光芒。 它在桌上弹跳了一下,然后流畅地游动起来,动作灵活得不可思议,甚至绕着应星的手指打转,用金属脑袋蹭他,发出细微的、愉悦的嗡鸣声。 “成功了?!”景元惊喜道。 应星轻点了点那条机械鱼的圆脑袋,仔细观察着它的各种举动,又拿起工作玉兆疯狂记录,各种工具轮番上阵。 景元和浮笙在边上看着他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应星缓缓松开紧锁的眉头,眼中充满了震撼与狂喜:“成功了,它核心里的自主程序是我之前就写好的,但原本绝不可能如此具有‘灵性’!你的力量像是一把钥匙,或者一种催化剂,极大地激发并优化了它的底层逻辑!这与步离人那种只会制造疯狂孽物的手段,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看向浮笙,眼神火热得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这太不可思议了!” 景元眼睛更亮了:“应星哥!那是不是以后就能做出真正会自己跑会跳还会喵喵叫的机械猫了?最好还是毛茸茸的!” 应星没好气地把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开:“一边去!等我比完赛拿到‘百冶’之名,心情好了再考虑给你打兵器的事。” 但他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景元立刻开始畅想未来:“没问题!应星哥你肯定会是百冶!到时候工造司的珍贵材料库随你用!” 也就是可以随我挑了嘿嘿! 浮笙也用力点头,对应星充满了毫无理由的信任。 应星看着眼前这两个对自己信心爆棚的家伙,尤其是浮笙那纯粹直接、仿佛他无所不能的信任,让他最近因被暗中针对而产生的浮躁,以及深藏的、害怕让师傅和好友失望的压力,竟奇异地被抚平了。 一股睥睨众人的豪情自胸中涌起,他仿佛已手握那代表最高荣誉的“百冶”之名。 怕什么?他眼底光华大盛,锐不可当。 我应星,生来便是要凿破这凡铁之限,触碰那冶炼技术之巅! 区区蜚语,何足道哉! 咱就是说,非常感谢“清浅灰”“墨染”“红茶布丁”“秋水无尘”“胧月夜”“照云屏”投喂的营养液,这几位可太给力啦!有你们在,我直接支棱起来,有了大力更文的动力~[比心] 以下是作者碎碎念: 《悼百冶》 星槎坠火淬血瞳,朱明遗魄入洪炉。 千锤凿破长生锢,百冶冠惊仙舟穹。 支离剑冷承月魄,击云枪啸引雷弧。 匠心欲挽星槎逝,终堕魔阴万劫囚。 寒镣锁尽短生恨,血刃撕开永夜幕。 惟余工坊不熄火,犹照旧匠煅新锋。 -纪一位短生种的星辰和枷锁 在努力琢磨仙舟历史时,越来越多的震撼于原先的云上午骁有多么的惊艳绝伦。 应星,在长生种为主的仙舟,他以短暂的生命投入无限的技艺追求中,其天赋和热情震惊了整个罗浮。 他凭借一己之力,将仙舟的锻造技艺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个短生种获得了长生种社会中最顶级的技艺头衔,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根据游戏内《罗浮通鉴》记载,自前任百冶应星被永囚后,工造司技艺一蹶不振,百冶之位空悬至今。 我恨刀子。 但我有一点点,就一点点,理解这个设定, 天才们都是骄傲的,他们即使能理解彼此,却正因为理解彼此更难学会寻求帮助和主动帮助。(胡言乱语中) 11111111 这里有一只小龙阴暗地爬来爬去,需要更多的收藏和评论(并不阴暗而且毛绒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星火匠心凌云志 第16章 偷得浮生闲 在长辈们的精心照顾下,浮笙渐渐熟悉了这座仙舟巨舰的脉搏,她与景元的关系也愈发熟稔,时常跑去训练场找他。 此时的景元已声名渐起,更肩负着剑首首徒之名,将军骁卫之责,训练任务极为繁重。 浮笙很喜欢看他练剑。 少年身形挺拔如松,穿梭于木桩与凛冽剑风之中,那柄训练用的长剑在他手中时而如流云般缥缈难测,时而如惊雷般凌厉迅疾,与他平日里那副慵懒笑模样判若两人。 阳光穿过校场扬起的微尘,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汗水浸湿银发,贴着额角与颈项,随着动作挥洒出细碎的光点。 每一招每一式都凝聚着绝对的专注与爆发的力量,看得浮笙心头微跳,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 她觉得自己以前玩游戏就专注为景元将军打call真的是太明智了,景元就是最好的! 一次练习间隙,镜流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浮笙身边,一袭白衣清冷如月下寒梅。 她看着校场中气息微喘却眼神愈亮的弟子,目光并未移动,忽然开口:“我的剑,你想学吗?” 浮笙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了不了,镜流大人!谢谢您!但我对自己的斤两还是有数的,这种苦,嗯,这种需要大毅力的修行,不太适合我。” 她可太有自知之明了,一点不想去体验那非人的训练强度,光是看着景元每日的练习量都觉得骨头疼。 镜流闻言,并未强求,只是极淡地勾了下唇角,冰雪般的容颜似乎因她这直白的退缩而融化了一瞬,觉得有趣。 这位剑首公务繁忙,但偶尔训练景元之余,也会去浮笙身边坐上一会儿,不言不语。 浮笙撞见几次她和白珩在家里把酒言欢,白珩负责言欢,而镜流只是静静看着那些生机勃勃、奇幻绝伦生机盎然的花草,或是遥望远方的建木。 白珩的热闹与浮笙的宁静是两种氛围,却都能让镜流感到一种无需言语、卸下心防的放松。 景元结束训练后,常会一边用汗巾擦着湿漉漉的银发,一边带着一身热腾腾的汗气,不见外地坐到等待许久,像一株安静生长的藤萝一样的浮笙旁边。 他习惯性地会凑近些,给她讲自己出征的经历,那双鎏金色的眼眸因运动而格外明亮,带着分享秘密般的亲昵。 浮笙能清晰地看到他纤长的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汗珠,以及说话时喉结的滚动。 “记得第一次随军出征,运送部队意外迫降在一颗几乎全是海洋的星球上。” 景元的声音带着回忆,气息因刚才的剧烈运动尚未完全平复,微微有些喘音,拂过浮笙的耳畔,让她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衣角。 “那地方被一种叫‘傀儡蝌蚪’的诡异长生种侵染透了,它们能劫持云骑心智,混入舰队,差点把一艘战猎舰都变成它们的巢穴。” 浮笙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那怎么办?” 景元眼神中闪过锐利的锋芒:“当时情况确实危急,敌我难辨。但我发现那些被操控的同伴,眼神会有极其细微的滞涩,对某些特定指令的反应也慢半拍。我就靠着这点蛛丝马迹,慢慢梳理出规律,制定了分辨和应对的策略。”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浮笙能想象当时的惊心动魄。 “最后,剩下的弟兄们都扛住了考验,互相配合,才把那窝蝌蚪的老巢端了,平安回来。” 他说着,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那里曾经有一道几乎斩断他筋脉,让他差点无法习剑的伤口。 听着这些往事,浮笙心中那个来自游戏的神策将军形象渐渐变得血肉丰满。 眼前的少年景元,并非天生洞察万物,他也是在一次次实战中磨练,凭着敏锐的观察、冷静的头脑和同伴的信任,一步步成长为未来的决策千里,谋无遗策的罗浮将军。 但她由衷地觉得,现在的景元,就已经非常非常厉害了。 一种混合着钦佩、信赖与些许难以言喻的吸引力的情绪,在她心底悄悄滋生。 然而,随着工造司“百冶”大选的日子越来越近,浮笙的心事也渐渐重了起来,她并不是很清楚在游戏时间线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是之前在工造司听到的闲言碎语暗藏着满满的恶意,时时浮现眼前。 刃对仙舟罗浮的态度也显现出他的过去绝非一帆风顺的坦途。 种种压力导致浮笙最近梦里都有一个大胸黑发的男子不停的刷着彼岸葬送和人有五代。 浮笙...露出了小青龙同框痛苦表情,她对追着小青龙砍的刃的印象过于深了吧。 她很想解决问题,但她连问题本人都见不到,应星为了备战,几乎进入了完全闭关的状态,谁也不见。 浮笙只能拜托工造司里那些相熟的、友善的工匠们,帮忙提醒应星吃饭休息,她还变着花样准备各种提神醒脑、补充元气的药茶和点心让师傅们带进去。 小龙有时会自告奋勇地叼着小包裹飞进去,很快又飞回来,用脑袋蹭蹭浮笙的手,表示任务完成,然后用一系小列动作和复杂的表情,对着浮笙告状。 小龙这么努力,浮笙这么关心,都白搭! 那个男人根本不理小龙!小龙想缠着让应星休息,他直接赶小龙走! 白珩有两次碰巧遇到出关补充材料的应星,回来就心疼地搂住浮笙唏嘘。 “哎哟我的乖乖,小应星那脸色白的哟,眼下的青黑都快掉到地上了,走路都打飘,看着就跟下一秒要猝死了似的!这孩子也太拼了!” 浮笙被小龙和白珩的反馈搞得又心疼又着急,忍不住去找靠谱的大人--镜流和丹枫想法子。 镜流神色平静无波:“此乃他选择的道路,亦是必经的历练。只要他未开口求援,旁人便不应插手。” 丹枫的看法也类似,他青碧色的龙瞳中是一片见惯风雨的淡然:“百冶之名,非易与之位。外力相助,反损其心志。” 道理浮笙都懂,但她还是忍不住沮丧,小脸垮着,低头用脚尖蹭着地面,又不敢真的跟两位气场强大的长辈顶嘴。 小龙也学着她的样子,蔫头耷脑地趴在她头上,尾巴尖都没精神晃了。 等景元看到她这副蔫蔫的小模样,却是毫无难色,笑着宽慰道:“师傅和龙尊大人呢,是站的太高,光风霁月的人物凡事都习惯讲究个光明正大,心志磨练。他们说的没错,但……” 他狡黠地眨眨眼,俯身凑近她,压低声音,气息温热,“咱们可以‘曲线救国’嘛!走,找白珩姐去!” 白珩一听这事,立刻拍板,兴奋地一把抱住浮笙,蹭了蹭她的脸。 “我还琢磨着你最近有啥烦恼,怎么不早和姐姐说呢。镜流说的是对!但是我不听!小应星可是咱们自己人,哪能真看着他被累死或者被小人坑了?走!姐姐带你们大闹一场去!” 于是,三人组外加一个被迫当“侦察兵”、却意外表现出色的小龙,开始了在工造司的秘密活动。 他们借着送补给的机会,暗中观察,偷听墙角。 小龙甚至发挥了体型优势和天生对恶意敏锐的直觉,钻到一些角落里去探听消息,偶尔还会飞回来,用小爪子比划着示意某个方向有情况。 果还真被他们发现了蹊跷! 几个之前嘲讽过应星的工匠,在一次吹嘘中,得意忘形地透露出重大情报。 某位有资质竞争百冶之称的长生种,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工造司大师傅了,却是个自私自利,锱铢必较的小人。 因为嫉妒应星的天赋和朱明将军的看重,又自持身份,觉得被短生种压过一头脸上无光,加上被应星的直言直语挤兑过,竟然昏了头,仗着自己的职务的便利度,打算在比赛时,偷偷调包应星要用的素材包! “这也太蠢了吧!” 白珩气得尾巴毛都炸开了,像一团蓬松的紫色蒲公英,“就算应星因此输了,事后一查原料来源和损耗,这不马上露馅了吗?” 景元也无奈摇头,嘴角却噙着一丝冷嘲:“利令智昏,大概觉得只要能让应星当场出丑,后续被责罚也值得了吧。毕竟,不是所有长生种的品格,都配得上那漫长的寿命。” 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神微沉。 浮笙又是生气又觉得无语,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简直突破了她的想象下限。 她怀中的小龙也发出低低的、不满的呜咽声,小龙决定看在应星这么惨的份上就原谅他了,下次一定要把食物强塞进他肚子里,学着丹枫的样子,喂饱他就是照顾他! “不能就这么算了!” 浮笙握紧小拳头,眼神异常坚定。 “当然不能!” 白珩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有了主意,她亲昵地揽住浮笙的肩膀,“他们不是想调包吗?咱们就帮他们调得更彻底一点!” 景元立刻心领神会,和白珩头碰头嘀咕起来,脸上露出了那种惯有的、算计人时的狡黠笑容。 浮笙在一旁听着,眼睛越瞪越大,脸颊也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最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连忙用手捂住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哎呀呀,我们家小浮笙跟着我们学坏了哦!”白珩故意逗她,用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景元一本正经地揽功,冲浮笙眨了眨眼:“这说明我们教导有方,近朱者赤。” 计划既定,三人相视一笑,空气中充满了恶作剧前的兴奋和默契。 小龙似乎也感受到气氛,兴奋地绕着他们飞了一圈,尾巴上的小祥云抖得格外欢快,发出轻快的“啾啾啾”。 景元在练剑,行云流水,矫若游龙 浮笙:星星眼 镜流:脚步虚浮,花里胡哨,再加练一个时辰。 这样的场景发生过很多次之后... 镜流:每次浮笙一来,你就一定要跟孔雀开屏一样浮夸吗。 景元:她爱看这个啊,难道给她看一万下挥剑。 镜流:有何不可。 镜流开始表演,道道剑气入木三分。 浮笙疯狂鼓掌:姐姐好帅!姐姐好有安全感!姐姐保护我! 景元:...... 景元:浮笙妹妹,你辈分乱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偷得浮生闲 第17章 同心广谋,半夏点津 百冶大选之日迫在眉睫,罗浮工造司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而粘稠的紧张氛围,往来的匠人们都是一副快要忙到升天的样子。 浮笙等人的计划,也随之进入了紧锣密鼓的执行阶段。 第一步,便是大造声势,敲山震虎,引蛇出洞。 白珩充分发挥了她作为知名狐人飞行士交友广阔、长袖善舞的热情,几乎动用了所有人脉渠道,广发消息,向各路朋友、同僚、甚至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宣传即将到来的工造司盛事——“百冶”大选,并极力推崇那位来自朱明、才华横溢的短生种工匠应星。 她的话语充满了感染力,仿佛应星夺冠已是板上钉钉,此举意在无形中抬高应星的声望,也为影响某些潜藏之人嫉妒之下行事失常,留下更多的证据。 在这片由景元布局,白珩出手掀起的风暴中,还需要几位重量级人物至关重要的态度。 比如罗浮剑尊-镜流。 这个直接被白珩拍胸脯承诺怎么搞都搞得定。 比如执掌罗浮仙舟的神策府将军-腾骁。 白珩对此想到的办法,就是交给景元。 “这个请动坐镇神策府的将军的艰巨任务只能由最有机会的云骑骁卫来承担啦。” 这也就是景元今天值完勤后没有马上跑路,还留在神策府的原因。 甫一进入将军所在的书房,景元便觉得眼前的景象颇有冲击力。 只见宽大的公文案后,腾骁将军那魁梧的身躯几乎要被两侧堆积如山的玉兆文书和卷宗给淹没了。 这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此刻正眉头紧锁,一手撑着额头,另一手快速批阅着文书,浑身散发着一种近乎实质化的、被公务磋磨的疲惫感。 他手边那杯茶早已没了热气,显然已放了许久。 一位策士正抱着一摞新的公文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到景元,愣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道:“景元骁卫?真是稀罕,今日居然能在放勤后还能看见你?” 那策士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调侃,显然对景元平日里的“摸鱼”习性有所了解。 景元摸了摸鼻子,难得露出一丝讪笑,目光扫过那仿佛永远批不完的公文山,心中暗暗发誓将来打死也不能被困在这神策府里终日与文书为伍。 他还是更适合遨游星海,而非埋首案牍。 他正色道:“李策士说笑了,我此番前来,确有要事需禀告将军。”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腾骁将军从文书堆里抬起头,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倦色,但看到景元,眼中还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是景元啊?来得正好,有什么事快说,正好让本将军歇歇脑子,这些文件看得人头昏眼花。”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仿佛景元的到来是一个正当的休息借口。腾骁将军战功赫赫,威名远扬,但就是对这些公文政事感到苦手。 听明景元来意,腾骁朗声一笑,声若洪钟:“哦?工造司的百冶大选?本将军自然知晓。朱明那个叫应星的小子,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怀炎那家伙没少跟我夸他。怎么,你小子跟他交情不错?还特意来请本将军去给他撑场面?” 景元站得笔直,语气不卑不亢:“回将军,应星之才,确有目共睹。我以为,百冶之位,能者居之,本不该囿于出身长短。然工造司内似有微澜,恐非公平竞技之象。请将军莅临,非仅为一人撑场,更是为彰罗浮公正,护我仙舟各族相处和谐,理念纯粹,令真正有才之士能心无旁骛,为我仙舟添砖加瓦。” 腾骁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他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骁卫,剑首的高徒,果然心思玲珑,胸有沟壑。 他大手一挥:“说得好!罗浮的未来,正需要你们这般既有才识又有担当的年轻人。这热闹,本将军去定了!正好也给我瞧瞧,是什么样的小子,能让你,还有白珩那疯丫头都这么上心帮忙,说起来,你们以前可不是现在这种会主动出手的性子。” 凡是天才皆有傲气,虽然自家这几位天才惺惺相惜,但总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感,与人如隔烟雨,腾骁不觉得这是坏事,但现在这样,明显更好。 腾骁话语间带着几分调侃,显然对这几人的动向并非一无所知。 景元微微一笑,顺势接话:“主要是浮笙妹妹赤诚之心,对应星兄的才华钦佩不已,故而奔走,我们也是不想让她失望。” “浮笙?” 腾骁略一沉吟。 “便是白珩认下的那个妹妹,得了丰饶之力,心性纯善,巧立战功的小姑娘?曜青的战报还未到,镜流倒是已经对她多有回护。” 他来了兴趣,“倒是听说了几次,还未曾得见。这次正好,让本将军也瞧瞧,是怎样的一个妙人儿,能让他们发生现在的变化。” “将军见到便知。”景元卖了个关子,笑容里带着对浮笙的信任。 被景元如此信任的浮笙现在表现的不是很自信。 因为第三个重要的大人物-丹枫,被景元丢给浮笙去交际了。 身负重托的浮笙捏紧拳头,用带着点怯生生又满是恳求的眼神望向龙尊大人:“丹枫大人,后天就是百冶大选了,白珩姐说,若是您能到场,便是对应星哥最大的支持了。您能来吗?帮帮我嘛,丹枫大人-” 丹枫放下手中的玉兆文书,青碧色的龙瞳看向她,语气柔和:“应星那小子,心高气傲,未必在意这般虚礼。” “我知道。” 浮笙低下头,声音软糯,“但是我们就是想让他知道,有很多人相信他。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像抓救命稻草般,下意识地又轻轻揪住了丹枫宽大袖摆的一角,仰起小脸,眼中满是恳切与担忧,“我也担心有人会使坏,您在的话,肯定能镇住场面。我相信您,景元也说有些麻烦,或许只有您能轻易化解。” 她将自己和景元、白珩的担忧,以及那偷听来的、关于调包材料的阴谋,尽可能清晰地说了出来,虽然有些地方因为着急而说得磕磕绊绊。 丹枫轻哼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玉简,似是看穿了景元那点借力打力的小心思,但终是无奈抬手轻抚了浮笙的发顶:“既是如此,我便去一趟。告诉景元,让他把自己那份差事办好,勿需旁顾其他。” 他顿了顿,添上一句,“若真有不长眼的小人欲行鬼蜮伎俩,我自然不会坐视。” 浮笙立刻笑逐颜开,用力点头:“谢谢丹枫大人!” 她怀里的小龙也似乎感受到这份喜悦,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用小小的前爪抱住了丹枫的一根手指,欢快地对着丹枫“啾”了一声。 除了完成邀请重量级嘉宾这个任务,浮笙这次还是为了求助丹枫的帮忙。 计划中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环落在了浮笙身上—— 她需要在比赛当日,利用持明族的云吟术进行隐蔽,伺机行动,抓赃并替换。 浮笙越说声音越小,她自己也觉得这个计划有点大胆,甚至有些冒险,不知丹枫是否会觉得他们胡闹。 丹枫并未斥责,沉吟片刻,微微侧首,对着不远处槅门外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水雾淡淡道:“半夏,出来吧。” 话音落下,那片水雾如同帘幕般向两侧分开,一位身着丹鼎司服饰的年轻持明女子缓步走出。 她气质温婉沉静,宛如深谷幽兰,对着丹枫盈盈一拜:“龙尊大人。 “这位是半夏,是我的近卫之一。” 丹枫向浮笙介绍。 “她于云吟术上颇有天赋,心思缜密,可信可靠。届时由她协助你施展隐匿之法,并配合你行动。若无其他事,我得前往神策府议事了。” 浮笙乖巧点头,希望景元已经搞定将军了,不然直觉他可能会和丹枫在将军府上演挨打的一幕。 低头恭送龙尊离开后,名为半夏的女子向浮笙微微屈膝行礼,笑容温和如水,声音清润悦耳:“浮笙姑娘,久仰。届时但凭差遣。” 浮笙连忙回礼:“那就麻烦半夏姐姐了!” 计划初步落定,浮笙心中稍安。 她见半夏气质亲和,又是丹恒信任的人,便主动邀请道:“半夏姐姐,为了感谢你帮忙,也为了我们提前熟悉一下,我请你吃饭吧?我自己种的菜,自己做的哦!” 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乐于分享的喜悦。 半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真切的笑意:“早就听闻浮笙姑娘培育的灵植非凡,所制佳肴更是别有妙用,今日竟有幸品尝,那便却之不恭了。” 两人前往了浮笙那被各色奇异花卉和发光植物点缀得如同仙境的小花园,在半夏自然友好的协助下,浮笙充满干劲地做了一桌子的美食。 人造的阳光滤过竹帘,在木桌上投下温柔光斑。 一壶清茶白气袅袅,与窗外拂过的微风纠缠。 瓷碟里两三茶点精巧,甜香与茶韵悄然弥漫。 周围绿意朦胧,偶有鸟鸣滑入这片宁静,时光仿佛被沁润得缓慢而慵懒,心也随之沉入安然之境。 浮笙的手艺确实极好,最简单的食材经她之手和她园中出产的灵蔬调配,便焕发出惊人的美味与滋养灵气的效果。 半夏吃得赞不绝口,两人很快就熟络起来。 交谈中,浮笙得知半夏不仅是云吟术的好手,更是丹鼎司年轻一代中医术最为出众的翘楚,下一任司鼎的有力竞争者,尤其擅长以草木金石入药,调和阴阳。 丹枫原本的打算,是若浮笙未来有意在丹鼎司发展,便由半夏引荐照拂,如今阴差阳错,先因这事结识了。 聊到未来的,浮笙看着满园自己精心呵护的杰作,不禁向这位新认识的、似乎很懂人心的姐姐流露出些许迷茫:“大家都说丰饶的力量适合丹鼎司,我也觉得治病救人很好,可是。” 她轻轻抚过手边一株花瓣如同星尘般闪烁的小花,“我又好像更喜欢这样安静地种点什么,看着它们长大开花,或者研究好吃的让大家开心。那些复杂繁琐的医书药经我真的一点都学不进。” 半夏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浮笙,你的天赋的确万里挑一,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轻柔却带着点醒人心的力量。 “谁规定走了丰饶命途,就一定要困在丹鼎司的方寸之间,终日与银针药杵为伴呢?” 她指了指满园摇曳生姿的芬芳。 “你看这些花草,它们因你而生机盎然,带来的不仅是疗愈,更是心灵的宁静。你做的食物,亦能滋养身心,带来最直接的幸福。为何一定要将自己局限在‘医者’的身份里?你的道,自有方向。无论是通过药材、食物,花朵,本质上并无高下之分。重要的是你享受其中,并能以此照亮他人。” 无责任模拟忆庭: 丹枫对景元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训练。 景元:??? 丹枫:让你照顾浮笙不是让浮笙帮你干活。 景元:谁给谁干活? 丹枫:不能处理完美那就是你无能。 景元:你就宠她吧。 作者有话说: 浮笙纠结的过程就是我纠结的心路过程。 [橙心][橙心][橙心]感谢蓝泽小宝贝投喂的 营养液[亲亲] 希望喜欢浮笙的读者朋友们可以在评论区吱一声或者,按个爪印。 评论区太寂寞了。 我有一个小小的主意: 评论和投喂的各位可以点明由谁来回答问题哦。 [烟花][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同心广谋,半夏点津 第18章 百冶竞锋芒 这番话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点醒了浮笙。 是啊,她最初喜欢种植,不就是因为看着生命在自己手中焕发光彩的那种纯粹喜悦吗?喜欢做饭,不也是因为享受创造美味的温暖快乐吗? 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塞进一个固定的框框里呢?罗浮这么大,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喜欢种花种草,种各种东西的命途使者? “我或许可以自己创业?” 浮笙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落满了星光。 “种花卖茶,或者开个小店?专门研发有特殊效果的可以吃的植物?” 半夏笑着点头,为她添了一盏清茶。 “有何不可?仙舟律法并未禁止命途行者从事民生行业。你若能种出独一无二的花卉,研发出新品种的各种植物,一样是对罗浮的贡献,一样能帮助很多人,而且更自由,更快乐,更符合你的本性。” 浮笙只觉得豁然开朗,多日来的纠结一扫而空,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新期待和跃跃欲试。 她激动地拉住半夏的手:“半夏姐姐,谢谢你!你真是我的贵人!我好像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了! “是你自己本就有此慧根,我只是恰好点破而已。”半夏反握住她的手,笑容温暖。 “更何况,能尝到如此美味,听到这般有趣的想法,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解决了心头大事,两人关系瞬间拉近不少,又将话题转回即将到来的百冶大选,仔细推敲起行动细节。 “届时,我会提前用云吟术为你施加‘水镜花’之印,此术能扭曲周身光线与气息,只要不主动运功或遭受强烈冲击,便能维持一段时间的隐匿。” 半夏详细解释道,“我们只需静观其变,一旦发现他们真的动手调包,便立刻用留影玉符记录下来,然后……” 她眼中闪过一丝与温柔外表不符的狡黠光芒,“按白珩小姐说的,给他们来个‘偷梁换柱,以假乱真’,让他们自食其果。” 浮笙用力点头,心中充满了信心。 有了半夏这样可靠又厉害的帮手,他们的计划成功率大大增加了。 小龙在一旁听着,似懂非懂,但感受到浮笙雀跃放松的情绪,也兴奋地绕着她和半夏飞了一圈。 最后落在半夏面前的桌上,歪着头,用赤金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这个新朋友,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推了一块它觉得最好吃的糕点到她面前,发出“咕噜”一声,像是在表达认可和贿赂。 浮笙有点无奈,自从被丹枫塞过饭,小龙就有了一个坚定的认知,它觉得对谁好,就给谁吃东西。 半夏被小家伙逗笑,轻轻用手指碰了碰它的小爪子:“谢谢。”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百冶大选之日。 那场隐藏在光明正大比赛下的暗流较量,悄然拉开了序幕。 浮笙握紧了小拳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她并没有什么改变未来的想法,那实在是遥远,但她可以要一步步解决眼前即将发生的问题。 她不要看见朋友受到不公的对待。 百冶大选之日,终于在万众瞩目下到来。 云骑军的演武场被临时改造为比赛场地,旌旗招展,人声鼎沸。 来自仙舟各处的能工巧匠齐聚于此,或是摩拳擦掌,或是闭目养神,空气中弥漫着金属、能量与紧张的混合气息。 看台之上,贵宾席早已座无虚席。 腾骁将军威仪赫赫,坐在主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下方场地。 镜流静坐一旁,清冷如霜。 丹枫的位置稍偏,神色淡漠,遗世独立,仿佛喧嚣尘世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帷幕。 白珩则活泼得多,她顺利完成了拽着剑首来看比赛的任务,正兴奋地左顾右盼,履行着她“氛围组组长”兼“控场员”的重任。 此刻,她正眉飞色舞地向周围被吸引过来的观众们“科普”着各位选手,尤其是对应星不遗余力地大加赞扬。 “对,就是看起来最傲的那个白毛小子!别看他年纪小,可是得了朱明怀炎将军真传的!手巧心更巧!我跟你们说,他锻造的手艺那是一绝...” 她声音清亮,笑容灿烂,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不断激起周围人群的好奇与议论,成功将大量注意力聚焦于应星身上。 一旦发现任何不对劲的苗头,这位八面玲珑的飞行士现在也能第一时间调动气氛,把控舆论。 景元作为将军专属的骁卫,负责部分安保与协调,一身轻甲更显其身姿挺拔。 他看到浮笙领着半夏悄悄来到看台一侧,对她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浮笙用力点点头,比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景元这才微微一笑,放心地将注意力转回场内。 此时,工造司司正—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走到台前,声若洪钟地开始致辞,无非是些鼓励创新、公平竞赛、为仙舟遴选贤才的套话。 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开场仪式上,浮笙和半夏对视一眼,默契地往人群外撤离。 小龙早就知道浮笙要去“干大事”,有些不舍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乖乖地飞走去找临时家长-丹枫。 丹枫非常自然地抱住扑过来的小龙,他对周围一圈震惊好奇的目光熟视无睹,熟练地把小龙摸出舒服地呼噜声,原本孤傲的气场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另一边的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半夏指尖流转起淡蓝色的柔和光晕,如同水波般轻轻拂过两人周身,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荡漾开来。 “水月镜花,隐!” 浮笙只觉得周身气息微微一荡,再看自己和半夏,仿佛与周围的光线微微扭曲融合,若不仔细感应,极难察觉。 她不敢耽搁,对半夏做了个手势,凭借着昨日反复记下的路线和半夏小声地指点,如同两条灵活的小鱼,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后台材料分配区域。 后台材料分配区域,人员步履匆匆,暗流涌动。 一个名叫砺石的匠作正负责最后清点,本届百冶大赛提供的冶炼材料是随机分配,目的是为了考验选手的临场发挥和创新能力,而砺石正是被特意安排在了最后检查所有材料质量的一环。 他手指看似沉稳地滑过一份份封装好的材料盒,内心却如沸鼎翻腾。 快了,就快了。 砺石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手心沁出冰冷的汗。 他锁定了那个标着应星编号的物料盒,像毒蛇锁定了猎物。 一个短生种,仗着几分天赋,就敢目中无人,妄图染指‘百冶’尊位?简直是我仙舟工造司的耻辱!待他当众出丑,看还有谁会说他是天才! 他想起自己熬过的数百载岁月,兢兢业业,才爬到如今的位置。 如今,却连个毛头小子都快要骑到他头上!嫉妒和屈辱像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 司正大人定会明白,唯有稳扎稳打的长生种,才是工造司的基石,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工造司的未来!他拼命用这念头给自己打气,试图压住事到临头的不安。 每一次附近的脚步声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袖中暗袋里的精心准备的辅料仿佛烙铁般滚烫。 最终,砺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快速而熟练地撬开外部封装,将里面几样闪烁着不同光泽的关键辅料取出,换上了几块色泽暗淡、甚至带有细微裂痕的劣等品。 准备还原包装的时候,他的手因为极致的紧张而剧烈颤抖了一下,眼中却满是扭曲的快意。 而他身后,阴影之中,两双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浮笙屏住呼吸,周身笼罩在半夏施展的秘术之下,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手中的留影玉符正稳稳记录下每一个罪恶的细节。 半夏不知何时将手按在她肩上,担忧地看着她,浮笙努力地朝半夏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示意半夏计划继续。 半夏同样朝浮笙微微一笑,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弹,一缕极细微的水汽掠过桌上剩余材料的碎屑,扬起的灰尘刺痛正低头查看的砺石眼睛,砺石一边气急败坏地嘟哝一边摸索着跑到一边放着清洁用品的案板清洗。 就是现在! 浮笙和半夏动了,她们无声地错开身影,纤纤玉指快如闪电。 这边,被砺石拿出的材料又被半夏精准地找回并打包塞入袖中。 另一边,浮笙飞快的将盒中的劣等品与之前精心准备的一份劣等材料调包!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流畅得宛如一场编排好的默剧。 等砺石骂骂咧咧地揉着眼睛回头时,浮笙已经和半夏退回阴影,心脏狂跳得几乎让她晕眩,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尖锐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稳住气息。 砺石并没有发现异常,他随意扫了眼盒中不起眼的劣等品,就在听到前来取材料的人员脚步声时,手忙脚乱的恢复包装,将它放上了推车。 浮笙松了口气,她接过半夏递过来的一包素材。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一步了。 潜入参赛者隔间区域的过程同样惊心动魄。 巡逻的云骑卫士、来回穿梭的工造司人员,每一次擦肩而过都让浮笙的神经绷紧到极限。 半夏始终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周身水汽微漾,巧妙地干扰着可能投来的探究视线。 大部分匠人已经拿到材料,开始紧张地构思和预处理。 应星的隔间在相对靠里的位置,他正检查着刚刚送来的材料盒,只寥寥数眼,工匠的敏锐就让他察觉出异样,封装有反复安装的痕迹,几件材料的能量波动也透着一股死寂。 一股冰冷的怒火让他的指尖因此微微发颤,应星的胸中涌上一股悲哀、荒谬。 他觉到嘲讽和可笑,怀炎师傅相信他的天赋,坚持让他来工造司能力最强的罗浮时,肯定怎么也没想到这里是如此的尔虞我诈、党同伐异。。 就在这时,一阵带着水汽的清风托着一小包东西精准地从微微打开的窗户穿过,精准地落在应星手边。 应星猛地一震,收回思绪,瞬间飞奔至窗前,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疑惑地拿起包裹打开,最上面是一张字迹熟悉的纸条:应星哥!有坏人调包!这份是好的!坏的那份我换成那家伙自己用坏淘汰的废料了!咱们将计就计,等会和将军他们告状! 看完纸条,应星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先是震惊,然后是无奈,最后定格为一种混合着感激和哭笑不得的笑容。 短短几行字,像一道暖流冲散了他心中的暴怒。 原来她...他们早就发现了,甚至已经冒险处理好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后怕,是感激,更是一种被同伴牢牢护在身后的踏实感。 他深吸一口气,紧绷的下颌线悄然放松,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转化为了更加专注、也更加强大的战意。 “呵,想玩阴的?” 应星低笑一声,指尖划过一块带着他人使用痕迹的残次品,眼神冰冷:“那就陪你们玩到底。” 他不再犹豫,立刻开始动手,比起单纯的告状,他有一个更好的主意!他要让某些人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诡计都是徒劳! 此刻的应星神色冷峻、眼神却炽烈如熔炉。 好戏,即将登场。 为应星打call[烟花][烟花][烟花] 我要为应星的光辉事迹写长长的几章帮他打脸坏人! 谁赞成谁反对! 赞成的在评论区扣111111 双手赞成的在评论区扣2222222 反对的可以让小龙给你们揉揉,揉完就在评论区扣121212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百冶竞锋芒 第19章 鲲鹏击浪,狐火映奸 与此同时,工造司司正正陪着将军等人巡视选手准备的区域,如数家珍的介绍着几位热门选手。 当走到一位标着‘黎公’名字的隔间前时,司正抚须笑道。 “将军您看,这位是老夫的不成器徒弟,天赋尚可,就是性子还需磨炼,有些浮躁了。假以时日,说不定能和那位朱明来的应星小友互相切磋,共同进步。” 跟在后面的景元闻言,差点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互相切磋?共同进步?那位徒弟的年纪怕是比他和应星、浮笙三人组加起来都大好几轮了吧? 这叫还需磨炼?假以时日才能和应星同台竞技?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腾骁将军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随口问道:“那应星最近表现如何?他可是被怀炎将军大力举荐的英才。” 司正的笑容略微僵硬了一瞬。 “年轻人嘛,是有几分才气。可惜啊,可惜工匠之道漫漫长路,他的时间却不多,其他长生种同僚们,有的是几百几千年的时间去沉淀、去超越他。” 腾骁将军的脚步微微一顿,侧头看了司正一眼,那目光平静,却让久经世事的司正莫名感到一阵压力,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 景元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暗叹:上梁不正下梁歪,工造司这般风气,若非浮笙警醒,应星哥这次……将军今日,怕是真要动怒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比赛场地传来了一声声洪亮的钟鸣。 “百冶”大选最终展示环节正式开启,众人也各安其位,或兴奋或期待地看向了展台。 一位位工匠轮流登上了中央展台,展示着自己呕心沥血的杰作。 能量武器闪耀着危险的光芒,精密仪器运转得丝滑流畅,防御机关固若金汤……每一件作品都凝聚着心血与智慧,引来观众阵阵惊叹与掌声。 然而,随着展示进行,看台上的气氛却逐渐被一种微妙的期待感所笼罩。 尤其是被白珩早早吊起胃口的观众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个朱明的应星呢?怎么还不上?” “是啊,白珩飞行士夸得天花乱坠,别是压轴出场吧?” “还是说……见不得大场面,怯场了?” “快看!司正大人的高徒上场了!”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位神色矜傲的男子——司正最为看好的弟子黎公昂首阔步上台。 他身后跟着一架被厚重绒布覆盖的机关,黎公环视全场,似乎很享受这种聚焦,猛地掀开绒布! “吼——!” 一声模拟得极其逼真的兽吼响起,一头通体由暗沉金属锻造、线条流畅、爪牙锋利的机械豹子呈现在众人面前,豹子的额头还有一个嚣张的代表黎公所属的符号。 黎公打了个响指,那豹子眼中红光一闪,猛地扑向展台一侧测试用的巨型坚石,利爪挥过,刺耳的撕裂声响起,石头竟被硬生生抓下巨大的一块,碎屑纷飞! “哇!” “厉害!这力道!这灵活性!” “不愧是黎公大师!果然不同凡响!” 看台上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喝彩。 司正抚着长须,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满意与自豪之色,微微颔首。 黎公得意地接受着赞誉,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看台下方一个熟悉的身影,露出了更加嚣张的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接一个选手展示完毕,却始终不见应星的身影。 议论声再次响起,甚至带上了些许质疑。 “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是作品出问题了吧?” “我就说短生种还是差了点时间和底蕴,关键时刻掉链子。” 听着周围的议论,刚刚溜回看台的浮笙不禁抱紧了正亲昵蹭着她的小龙。 坐在她旁边的白珩却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声音洪亮,仿佛是说给浮笙听,也像是说给周围那些议论的人听:“安心啦~小应星肯定在憋个大招!好东西总是压轴的嘛!”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主持人的声音终于响起:“下一件作品,展示者——庚七十九号,应星!”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于入口。 应星缓缓走出,他神色平静,唯有那双梅紫色的眼眸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他手中并无任何庞然大物,只托着一个不过尺余见方、结构极其复杂精妙的金属圆盘。 “嗯?就这么个小东西?”有人忍不住低语。 黎公更是嗤笑出声,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 应星对一切议论充耳不闻,他将圆盘置于展台中央,手指在其上几个关键节点轻轻一按。 “铿……锵……” 一阵极其悦耳的机括鸣响传出,圆盘骤然绽放出柔和的蓝光,无数细若微尘的零件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开始自动分解、组合、延展、变形! 光芒越来越盛,结构越来越庞大! 眨眼之间,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小小的圆盘竟化作一只翼展近三丈、神骏非凡的钢铁巨鸟!其羽翼由无数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片叠合而成,在光线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喙如坚金,目嵌灵珠,一股洪荒异兽般的威压扑面而来! “此物,名为‘鲲鹏’。” 应星的声音清晰。 那钢铁鲲鹏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振翅而起,庞大的身躯却异常轻盈地在赛场上空盘旋,动作流畅自然,丝毫不见普通机关造物的滞涩感。 它时而高飞,时而低掠,带起的风吹拂着众人的发梢衣袂。 紧接着,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空中翱翔的鲲鹏周身光芒再变,形态竟开始收缩转化,巨翼收拢,身躯拉长,转眼间化作一尾鳞甲分明、栩栩如生的金属巨鱼! 巨鱼在空中如同在水中般悠然摆动尾鳍,甚至从口中喷吐出蕴含着微弱冰寒能量的水汽,在阳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 “变形了?!” “古国传说中的鲲鹏?!他竟然还原出来了?!” “这不可能!这是机巧造物?这简直是活物!” 惊叹声、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 与黎公那仅凭蛮力撕裂礁石的豹子相比,应星的鲲鹏无论在设计的奇思妙想、技术的精妙绝伦、形态转化的流畅度,还是那难以言喻的“灵性”与互动感上,都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那豹子瞬间被衬托得粗笨不堪。 司正早已站了起来,身体前倾,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死死盯着空中自由变幻的鲲鹏,声音都有些发颤:“应星?你!你这是如何做到的?如此灵活逼真,绝非现在的工造司技术所能及!” 应星微微躬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回司正,技术乃工匠之本,晚辈不敢懈怠。然则,让死物焕发‘生机’,仅凭技巧堆砌,犹如徒具形骸,终失其魂。晚辈是得蒙一位拥有丰饶之力的朋友启发,有幸近距离感知过真正‘生命’与‘奇迹’的细微韵律,方得一丝明悟,尝试将这份感悟融入锻造之中。但其中所有关节技巧,皆为晚辈自行琢磨推导,并无假手于人。” 看台上,浮笙的脸瞬间红透了,下意识地想往白珩身后躲。 白珩得意地用尾巴圈住她,低笑道:“夸你呢!小浮笙可是大功臣!” 镜流清冷的目光扫过浮笙,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丹枫则微微颔首,青碧色的龙瞳中闪过一丝赞赏,显然大家都对应星这番话及其背后所指心知肚明。 司正闻言,长叹一声,脸上震撼未消,却多了几分心服口服:“原来如此。见奇迹易,复制奇迹难。能将感悟化为现实,此等天赋与心性,老夫自愧弗如。” “老师!” 黎公急眼了!他眼睁睁看着老师的态度彻底倒向应星,听着周围人对鲲鹏的赞美,嫉妒和恐慌瞬间烧毁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跳出来,指着应星大声喝道:“不可能!你撒谎!你定是用了什么邪术!或者你根本就是作弊!你原来的材料根本不可能支撑你完成这种作品!这个机巧核心所需的‘苦寒晶壳’和‘溟海水精’品质要求极高,你拿到手的分明是——” “黎公大师是指这种材料吗?” 应星冷冷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 他话音未落,展台另一侧,又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那竟是一只通体由火红色晶石与柔软金属构成的狐狸! 它的毛发纤毫毕现,眼神灵动,步伐优雅至极,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的心尖上,瞬间引爆了全场,尤其是狐族观众的尖叫! “天啊!是狐狸!” “好漂亮!好可爱!” “毛茸茸的!看起来好软!” 然而,这只美丽绝伦的火狐狸,仔细观察却显得异常虚弱,行走间步伐蹒跚,周身光芒明灭不定,胸口一处甚至有明显的破损痕迹,露出里面黯淡的能量核心,一副勉力支撑的模样,看得人格外心疼。 应星走到火狐狸身边,轻轻抚摸了一下它的头部,眼神冰冷地看向脸色煞白的黎公:“黎公大师是想说,我原本该拿到的,是被你指使砺石调包成的、带有细微裂痕、能量逸散严重的劣等炎火铸铁和浑浊不堪的天人遗垢,根本不可能驱动鲲鹏,对吗?”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没错!如果用那种废料,确实造不出鲲鹏。但谁规定,工匠只能有一种作品?谁又规定,废料,就一定是废物?!” 他指向那只虚弱却依旧努力维持优雅的火狐狸。 “这只‘狐火’,就是用你派人调包给我的那份‘废料’做的。” “不可能!”黎公失声尖叫,脸色惨白如纸。 “那种垃圾怎么可能……” “觉得不可能,是因为你的技术仅止于此!”应星厉声驳斥。 “你看不到材料深处的潜能,更不懂得如何引导和修复!那块炎火铸铁核心虽有裂痕,但其内部火纹并未完全断绝!那块天人遗垢虽显浑浊,却恰好能中和流焰晶的暴烈!你不会用,甚至用粗暴的处理方式进一步损伤了它们,但不代表我无法让它们在另一种形式上重生!若非你的愚蠢和恶意,这只‘狐火’本应能奔跑跳跃,周身燃起不熄的温暖狐火,而非现在这般虚弱的模样!” 应星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黎公心上,也砸在所有听众的心上。 工匠之道,化腐朽为神奇,这才是真正的至高境界! 无责任模拟忆庭 很久很久以后,某个命运的岔路。 仙舟说书人一拍惊堂木: 诸位听真!百冶擂上见真章,应星巧手震八方!废料化形狐火现,鲲鹏展翅傲穹苍! 智破奸谋扬匠魂,短生种亦胜长生道!正可谓:巧夺天工造化手,匠心独运冠仙舟! 浮笙和开拓者在下面听着。 开拓者呆滞:这真是我大舅?我大舅怎么这么厉害! 浮笙:真好啊。 开拓者:你是真爱我大舅,听个评书这么开心? 那为啥当初不和他私奔? 浮笙:我只是,很高兴能在现在的罗浮还能看见他留下的 痕迹。 [紫心][紫心][紫心][紫心] 剧 透 预 警 在 意 可 以 不 看 明天的打脸环节非常的正确,也非常的符合节日氛围。 小龙骄傲地挺起了毛绒绒的胸膛,感觉不存在的红丝巾更加鲜亮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鲲鹏击浪,狐火映奸 第20章 百冶之名实至名归 “你血口喷人!证据呢!”黎公还在垂死挣扎,声音嘶哑。 应星不再废话,心念一动。那只虚弱的火狐狸仿佛用尽了最后力气,微微昂起头,露出了胸口那处破损的核心。 在所有人和转播玉兆的特写下,一块明显有裂痕、品质低劣的流焰晶体裸露出来,而就在那晶石的中心,赫然烙印着一个清晰无比、张扬无比的个人印记——那正是黎公身为匠人,习惯性在素材上刻下的、独一无二的印记! 轰——! 全场哗然! “那是和那只豹子一样的印记!” “真的是他调包的材料!” “用劣等品换走好的,还想倒打一耙!无耻!” 应星向脸色惨白的司正拱手:请您核验。 司正看着那熟悉的印记,又看看自己弟子那扭曲狰狞的脸,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上血色尽褪,瞬间像是苍老了百岁。 他伸手指着黎公,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痛心疾首,声音哽咽:“孽障!孽障啊!竟真是你,工造司的清誉、工匠的品德都被你丢尽了!到了此刻,你竟还想狡辩吗?!” 黎公被师父的斥责和全场鄙夷的目光逼到了绝境,最后一点理智也崩断了。 他猛地抬头,脸上混合着绝望和癫狂,指着应星尖声道:“是!是我做的又如何?!师父!诸位!你们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百冶’这等至高荣誉,落在一个短生种手里吗?!” 他声音凄厉,试图煽动在场长生种们潜在的优越感:“他不过区区几十年寿命,弹指即过!今日侥幸有所成就,不过是昙花一现!我仙舟工造司千百年的积累、无穷未来的探索,难道要交给一个注定很快湮灭、无法将技艺传承久远的短生种来引领吗?!这岂不是自断根基!长生种才是我仙舟永恒的基石!” 这番话极其恶毒,试图将技艺高下的争论,扭曲为长生与短生的种族对立。 然而,他低估了仙舟人在漫长血与火的战争中所形成的共识。 看台上瞬间炸开了锅,但绝大部分并非附和,而是愤怒的驳斥! “放屁!工造司看的是手艺,不是寿命!” “帝弓司命引领我们巡猎的是寿瘟祸祖!不是追逐长生!盟友岂分长短?!” “我仙舟人苦魔阴之难许久,你居然甘之若饴?!” “黎公你技不如人,竟使出如此卑劣手段,还想混淆视听!” “应星工匠的技艺我们亲眼所见,岂容你污蔑!” 尤其是狐人、化外民等并非仙舟人的族裔,反应更为激烈。 白珩竖着耳朵,振臂一挥,大声道:“喂!那个姓黎的!照你这么说,我们狐人、持明是不是也不配在仙舟立足了?!仙舟联盟海纳百川,巡猎孽物,你却对盟友如此恶意针对?!” 腾骁将军的脸色早已阴沉如水。 景元站在将军身侧,面上的慵懒笑意早已消失,金色的眼眸中一片冰冷,低声道:“将军,此人心术已歪,不仅违背工匠之道,更试图动摇联盟根基,其心可诛。” 司正听着黎公这番言论,更是如遭雷击,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闭上眼,彻底绝望,对着腾骁将军深深一躬,老泪纵横:“将军!老夫教徒无方,识人不明,偏听偏信,以至酿此大错,险些埋没英才,败坏大事!老夫无颜,请将军…秉公执法,以正视听!” 司正正深深躬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老泪纵横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作伪,任谁看去都是一位因教徒无方而痛心疾首、自责不已的慈师。 然而,在那无人得见的阴影之下,他低垂的眼眸中闪烁的却并非全是悔恨。 完了,黎公这步棋,彻底废了! 司正的心在滴血,并非为了徒弟的堕落,而是痛惜自己多年栽培的心血和一枚好用的棋子就此报废。 ‘蠢货!真是蠢货!行事不密,被人抓个正着也就罢了,竟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等授人以柄的狂言!长生短生,呵,这等话题也是能放在明面上说的吗?!简直自寻死路!’ 他心中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好在所有事情都是黎公经手,砺石也是他的人。我从未直接出面指示过什么,最多只是……默许。’ 一丝侥幸悄然滋生。 ‘弃车保帅,虽伤筋动骨,但总好过全军覆没。眼下姿态必须做足,认错认罚,暂避锋芒。待这阵风头过去,将军气消了,凭我多年执掌工造司的苦劳和资历,未必不能东山再起。至于应星……’ 想到应星,司正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此子经此一役,‘百冶’之名加身,声望正隆,又得了将军青眼,已是今非昔比。不能再打压了。他终究是个短生种,无根无基,先前那般强硬打压或许错了。此番他吃了这么多苦头,险些被毁掉前程,也该知道在罗浮没有靠山寸步难行了吧?’ 他甚至开始勾勒起未来的蓝图,内心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怀炎远在朱明,鞭长莫及。我若此时施以援手,替他‘平反昭雪’,再以工造司正之名许以重利,允诺资源倾斜,悉心‘栽培’……他尝过苦头,骨头总该软些了。届时将他收入门下,他打着我弟子的名号,他创造的荣光与价值,自然有我一份,更能巩固我在工造司的地位。至于黎公空出来的位置和资源……正好由他顶替,岂不两全其美?’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几乎要为自己这番“深谋远虑”而抚掌。 损失一个不成器的弟子,换一个更能干、更有价值、未来能带来更多利益的“新弟子”,这买卖,似乎也不亏。 至于应星愿不愿意?司正几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一个短生种,能得我亲自招揽,允诺资源,难道还不感恩戴德?吃够了苦头,就该知道顺势而为的道理。’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算计中,甚至开始思考日后要如何“磨一磨”应星的性子,让他更听话,更好用。 就在司正内心戏无比丰富,几乎快要说服自己这场危机即将化为转机之时,腾骁将军那沉郁如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惊雷炸响在他的耳边: “黎公、砺石,罪证确凿,依律严惩,绝不姑息!然——” 将军的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实质般压向刚刚直起身、脸上悲恸之色尚未褪去的司正。 “工造司风气败坏至此,屡有才俊因出身遭打压排挤之事发生,难道仅仅只是两个匠作的问题吗?上行下效,源不清则流浊!司正大人,你身为工造司之首,纵容亲信,偏听偏信,察人不明,御下不严,致使司内歪风盛行,英才蒙尘,险些酿成大错!你,难辞其咎!” 司正浑身猛地一僵,脸上的悲恸瞬间化为惊愕与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试图辩解。 “将军,老夫……老夫确有不察之过,然……” “不察?” 腾骁将军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声音更冷,“是不察,还是有意纵容?甚至是默许?!” 将军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他精心伪装的表情,直刺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景元。” “末将在。” 景元应声出列,脸上那惯有的慵懒笑容早已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兆,上前一步,面向全场,朗声道:“禀将军,经神策府初步核查,近五十年来,工造司内因非技艺原因而遭不公待遇、或晋升受阻的工匠记录,共计一百三十七例,其中短生种工匠占比逾八成。相关调查案卷、以及部分受害匠人的陈情书证,已初步整理完毕。” 他话音未落,轻轻一挥手,玉兆投射出光芒,在空中迅速展开一系列密密麻麻的列表和几份字迹不一、却均按着手印的文书虚影。 虽然细节看不真切,但那庞大的数量和“陈情”、“申诉”等字眼已足以引发全场又一次哗然! “此外,”景元继续道,声音清晰而平稳。 “经查,司正大人名下及其亲信弟子所负责的多个大型工造项目,近百年间在材料审批、资源调配、成果评定方面,亦存在多处疑点,涉嫌优先倾斜其嫡系,排挤异己。相关账目与文书矛盾之处,均已标注。” 更多的光影数据流在空中闪过,虽然复杂难懂,但那种系统性的、绝非一时疏忽所能造成的痕迹,却让所有懂行的人面色凝重起来。 景元收起玉兆,对着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的司正微微颔首,语气甚至称得上礼貌,却字字诛心。 “司正大人,或许您日常事务繁忙,对此类‘细枝末节’未曾留意。但这些记录与疑点,神策府需要您一个合理的解释。” 轰——! 司正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侥幸、所有的未来蓝图,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 他原本以为只是弃车保帅,却没想到将军和景元早已将矛头对准了他这个“帅”!他们不仅要砍掉他作恶的手足,更要连根拔起他经营了数百年的势力! 他徒劳地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感觉到全场的目光如同针一样刺在他身上,那些目光里不再有同情,而是震惊、鄙夷、以及看清真相后的愤怒。 腾骁将军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只剩下彻底的失望与冰冷:“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工造司风气糜烂至此,你身为司正,首负其责!即日起,革去你工造司正一职,一并接受十王司调查!望你好自为之!” 革职……调查…… 这两个词如同最终的审判,重重砸在司正心头。 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若非身后的随从手忙脚乱地扶住,几乎要当场瘫软在地! 什么东山再起,什么收服应星,什么宏图大业,全都成了镜花水月,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将他吞没。 与此同时,景元悄然对守在各个出口的云骑卫兵打了个手势。 而浮笙和白珩,早已在黎公跳出来指责时,就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脸色惨白、试图趁乱溜走的砺石身旁。 “哟,这位匠作,这是要去哪儿啊?”白珩笑眯眯地拦住他的去路,尾巴却危险地扫动着。 浮笙虽然没说话,但肩上的小龙已经龇起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呜咽,周身琥珀色光芒微闪。 砺石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立刻被两名闻讯赶来的云骑军士一左一右牢牢架住,推上看台。 腾骁将军缓缓站起身,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面如死灰的黎公和知道事情败露再无力回天,瘫软在地的砺石身上,声如洪钟,定鼎乾坤。 “‘百冶’之名,非官非爵,乃我罗浮工造司授予锻造技艺最高超者之无上荣衔!意为‘百匠之师’,乃工匠之极境!此荣光,唯以技艺论高下,以品德定乾坤,何时以寿命长短计得失?!” “尔等技不如人,心生妒恨,赛前舞弊,调换材料,此其罪一!赛中败露,不思悔改,反而构陷他人,欺瞒大众,此其罪二!阴谋败露,竟敢妄图以长生短生之分,混淆是非,动摇我仙舟联盟共生共抗之基石,其心险恶,其行卑劣,此其罪三!” 他每说一罪,声音便提高一分,威压便重一分,黎公和砺石的身体便抖如筛糠一分。 “我仙舟之民原也是凡胎育化,现受万众终堕魔阴之苦,那虚假的长生终会灰飞烟灭,神魂俱消,却滋生了尔等这般狭隘卑劣之心!” 将军的声音回荡着,引动了在场所有仙舟人的共鸣。 “不同生灵齐聚联盟,都是为了报复肆意妄为的丰饶,贯彻巡猎的意志。” “帝弓司命引领我等巡猎的,是堕入魔阴、为祸苍生的‘不死’,是肆意散播‘长生’孽祸的丰饶民!是毫无限制滥用丰饶之力的寿瘟祸祖!而非与吾等并肩作战、共御外侮的短生种盟友!尔等言行,与那些视生命为玩物的丰饶民,有何本质区别?!简直玷污‘巡猎’之名,愧对帝弓司命之宏愿!” 这番斥责,不仅定了黎公砺石之罪,更重申了仙舟联盟的核心价值观,引得全场云骑、工匠、民众无不心潮澎湃,纷纷高声应和:“将军英明!” 腾骁将军最后看向场中傲然而立的应星,目光转为肯定: “应星工匠,以短生之龄,臻至如此技艺巅峰,更兼怀瑾握瑜,心性坚毅,临危不乱,以彼之劣材,铸就此番奇迹,更显其能!‘百匠之师’,尔当之无愧!” “来人!” “在!”云骑卫士齐声应喝,声震云霄。 “将此二人押下去,移交十王司,依律严惩!” “本届‘百冶’头名——”将军目光转向场中那个依旧站得笔直的白发少年,声音缓和却充满力量,“实至名归!”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这一刻终于毫无保留地,为应星响起。 他站在光芒中央,身后是翱翔的鲲鹏与勉力支撑的狐火,如同一位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最终捍卫了荣耀的战士。 景元站在将军身侧,看着台下好友,露出了由衷的笑容,随即目光扫过正兴奋地击掌的白珩和浮笙,笑意更深。 这场大选,远比想象中精彩。 而罗浮,正需要这样耀眼的光芒。 朋友:为什么一个司正配角篇幅这么多,他会返场变成幕后boss吗? 我:额,他篇幅占的多可是他没有名字啊(写嗨了不小心就多了) 朋友:所以? 我:充分表达了作者对之深恶痛绝到他不配有名字。 朋友:白眼 朋友:你觉不觉得你平时会议纪要写多了...好认真好热血好社畜好水... 朋友:全是技巧没有感情,笙笙呢?万人迷的爽点呢? 我:戳到痛处 我:起码,应星厨蛮爽的吧? 朋友:呵,我们应星厨也是来看甜甜的感觉。 我:在写了在写了,我把轻松万人迷几个字贴电脑上了。 [比心][比心][比心][比心] 提前更文 祝愿祖国繁荣昌盛,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百冶之名实至名归 第21章 不是风动少年心动 月光与灵植的微光交织,为小院披上一层梦幻的轻纱。 应星的“百冶”庆功宴气氛正酣,空气里流淌着美食的暖香、花草蔬果的清芬与融洽的欢语。 镜流与丹枫已然落座,半夏安静侍立于龙尊身后。 景元卸了轻甲,外罩常服,带着一身清爽与笑意匆匆赶来,先是难得郑重其事地传达了腾骁将军的嘉奖和对工造司大力整顿的通知,然后他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甚至带上了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狡黠。 “对了,应星哥,昨天晚上朱明的怀炎将军可是为了你和将军唠了整整三个时辰啊。你们是没看见,当时将军接通怀炎将军玉兆通讯时那表情,啧啧,简直是如临大敌。” 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腾骁将军那浑厚又带着点无奈的语气:“怀炎老哥,消消气,消消气!这事是我疏忽,是我御下不严,让应星小子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一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接着,景元语调一变,模仿起一个声如洪钟、语气暴躁的声音,显然是朱明的怀炎将军。 “腾骁!你个老小子怎么管的地盘?!老子把徒弟交到你罗浮工造司学艺,是看得起你!不是让他去受那些窝囊气的!短生种怎么了?老子就稀罕他这股灵劲儿!你们罗浮那些榆木疙瘩长生种,再活一千年也赶不上我徒弟一根手指头!” 景元学得惟妙惟肖,尤其是那护犊子心切的咆哮感,引得浮笙忍笑忍到浑身颤抖,白珩直接笑倒在镜流身上,连丹枫的嘴角都似乎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将军这边抹着冷汗连连称是,”景元继续绘声绘色地表演。 “那边怀炎将军根本不带停的:‘我告诉你腾骁!应星要是在你那儿少了一根汗毛,心情有一点不痛快,老子立刻开舰队过去把他接回来!顺便把你工造司的房顶给掀了!让你也尝尝睡不着觉的滋味!还‘百冶’?没有应星,你们这‘百冶’含金量都得掉一半!……哼哼,此处省略怀炎将军持续输出的各种‘慰问’和威胁。” 景元摊摊手,一脸同情又好笑的表情:“总之呢,将军就这么硬生生听了三个时辰的朱明粗口。挂断通讯的时候,我感觉将军头上的发冠都歪了三分,眼圈都是黑的。” 他笑着对应星挤挤眼:“所以啊,应星哥,你现在可是咱们将军的重点保护对象,怀里简直像揣了个怀炎将军给的‘免死金牌’。以后在罗浮,你横着走估计都没人敢管咯!” 应星听着景元惟妙惟肖的学舌,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一股滚烫的暖流猛地冲上心头,夹杂着些许酸涩。 他并非没有委屈,只是不愿让远在朱明的怀炎为他操心,更怕自己的事影响到师傅的正事。 但此刻,听到师傅那熟悉的、毫不讲理的维护方式,甚至不惜隔空对腾骁将军咆哮施压。他鼻腔微酸,喉间有些发紧,一种被牢牢护在羽翼下的踏实感驱散了所有委屈。 他低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又带着毋庸置疑的骄傲:“我就知道。师傅若知晓,定会如此。” 镜流和丹枫闻言对视一眼,清冷之声随之响起,镜流言简意赅表明云骑军会关注工造司风气肃清。 丹枫亦淡然颔首,表示持明龙尊会向七司施压,倡导唯才是举。 好友们坚实的支持,如暖流驱散应星心中残存的寒意,他举杯郑重道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次次飘向那抹忙碌的纤影。 浮笙正端着一碟新制的糕点步履轻盈的走来,如同月下灵蝶,翩然停驻于应星面前。 藕荷色裙袂轻扬,勾勒出些许少女初成的玲珑曲线,外罩的鲛绡纱更衬得她肌肤莹润通透。墨发松松绾起,几缕青丝垂落颈侧,平添几分不自知的柔美。 “应星哥,恭喜你,”她微微仰首,清澈眼眸中漾着纯粹的欣喜,长睫如蝶翼轻颤:“尝尝这个,用了安神的兰草和提气的蜜枣,希望能帮你解解乏。” 递过碟子的刹那,她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应星的手背。那触感微凉,却似星火骤落,烫得应星心口猛地一跳。 他伸手去接,动作竟迟滞了半分,指尖堪堪与她细腻的指尖再次轻触。一股细微却清晰的电流猝然窜起,沿着臂膀直击心尖,带来一阵陌生而酥麻的悸动。 他倏然抬眸,直直撞入她眼中——那双瞳仁极黑极亮,此刻清晰地盛着月光与他的倒影,纯粹得仿佛能摄人心魄。 两人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某种难以言喻的青涩悄然蔓延。应星甚至能清晰地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了花草清甜的独特气息。 “多谢。” 他的声音比平日低沉沙哑了几分,目光几乎是胶着在她脸上,自己都未察觉那里面翻滚的复杂情愫已远超感激的范畴,“今日,多亏有你。” 浮笙被他毫不掩饰的专注的目光看得脸颊发烫,被他触碰过的手背也残留着奇异的酥麻感。 她有些不自在地微微蜷缩手指,垂下眼睫,避开那灼人的视线,声音更软:“能帮上忙,我就很欢喜了。” 她肩头的小龙歪着脑袋,赤金瞳眸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呜”声,带着几分疑惑,最终用毛茸茸的尾巴撒娇般地环住浮笙的纤细的脖颈,蹭蹭她的脸颊,像是在彰显存在感。 一旁的白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狐狸耳朵敏锐地动了动,用手肘轻碰身旁的镜流,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快看快看!小应星绝对不对劲!” 镜流正品着浮笙特制的冷泉酿,酒红色的瞳孔淡淡扫过应星微红的耳根和浮笙羞涩躲闪的姿态,语气平静无波,一针见血:“嗯。心绪已乱。” “乱了啊?!”白珩瞬间瞪大眼,尾巴不自觉地轻扫,“这…这怎么行?浮笙还小呢!她这情况放仙舟,按年龄说她是孩童也行,按心智说是青年也勉强够得上…” “应星这小子看着闷,没想到铁树开花还挺快唔…” 她先是急了一小下,随即又摸着下巴,眼珠滴溜溜转,自顾自分析起来,“不过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她越想越觉得有趣,嘿嘿一笑,端起酒杯就凑到应星身边,用尾巴尖故意扫过他手臂:“哎呦,咱们新晋‘百冶’大人,我说,你现在志得意满,春风得意,还能像以前一样一心打铁不问世事吗?” 应星正心潮暗涌,被白珩这调侃弄得一怔,方才那点不对劲又琢磨不透的思绪顿散,俊脸蓦地涨红:“胡说什么!区区虚名,岂能动我心志?锻造之道,重逾一切!休得看轻于人!” 白珩被他这钢铁直男的回答逗得噗嗤一笑,正要继续逗他,却被镜流清冷的声音打断。 “喝酒。各有缘法,操心这些无益。” 拎着酒壶过来的镜流干脆利落地将这只兴奋过度的狐狸拉到了旁边石凳坐下。 另一边,丹枫依旧安然静坐,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浮笙自制的蜜饯,姿态优雅从容,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周遭的嬉闹隔绝在外。 镜流为自己和白珩斟酒,目光不经意瞥过丹枫,声音平淡:“丹枫倒是不动如山。” 白珩顺着看去,只见丹枫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仿佛老僧入定。 她撇撇嘴,凑近镜流小声道:“他那是没开窍!心里除了族务和持明未来,怕是装不进别的了。顽石尚且能点化,他呀…” 镜流未置可否,饮尽杯中酒,目光转向另一侧—— 景元正笑眯眯地蹲在浮笙面前,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支精巧糖画,逗得浮笙掩唇轻笑,连她膝头的小龙也好奇地伸爪去够。 景元一边灵巧地躲开小龙的爪子,一边说着什么,惹得浮笙笑眼弯弯。 “景元…”镜流微微蹙眉。 白珩抢先咂舌:“这小子…心思活络得像地衡司的罗盘!你看他笑得一脸纯良,肚子里指不定绕了多少弯弯。一口一个‘妹妹’,叫得亲热,进退自如,滑头得很!” 景元似有所觉,抬头望来,脸上依旧是那副阳光无害的灿烂笑容,甚至还举了举手中的糖画,模样十足无辜。 镜流收回目光,懒得理会这个滑头的徒弟,自顾自又斟了一杯,声音清泠如玉磬,打断了白珩的碎碎念:“皆是闲愁。浮笙课业未成,尔等各有功业待立。非是其时。” 白珩被这话一噎,仔细想想也是,看看那边一个年少不知愁,一个懵懂不自知、这边一个不动如山的冰块龙、一个越大越不可爱的小白猫,再瞧瞧身边这只知饮酒练剑的剑首,老气横秋地叹道:“唉…道阻且长啊…罢了罢了,你们这帮人,且有的学呢!” 丹枫与景元的视线在空中极短暂地交汇了一瞬。 一个沉静如万古深潭,波澜不惊。一个温润似春日暖阳,暗藏微光。 浮笙的出现,确如石子入水,漾开涟漪。但水波几何,深浅几许,终需缓缓映照。 月光静谧,花影婆娑,宴意正暖。 小龙已在浮笙膝头团成毛茸茸的一团假寐。浮笙小口舔着糖画,侧颜在柔光下美好得不似凡尘。 应星望着这一幕,心中那点陌生的痒意再次浮现,混合着指尖残留的微凉触感与她眼中清晰的倒影,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安宁与满足。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被她指尖擦过的手背,仰头饮尽杯中酒,掩去了眼底深沉的波光。 她还那般年少,未来悠长。而自己,也有山海可赴,深仇待报。 此刻时光,已然甚好。 无责任模拟忆庭 滕骁:生气了吗? 怀炎看关于应星的日常:没有哦。 滕骁:生气了吗? 怀炎看工造司的口供:没有哦。 第二天 炎明龙尊炎庭传信丹枫,炎明将军翘班去罗浮了。 滕骁也不接玉兆,拜托丹枫去救一救。 丹枫:救谁? 司正正被怀炎抄起棍子打得哭帝君喊元帅, 滕骁快看似不动声色实际抱着大腿苦苦哀求怀炎留他狗命, 讲个程序正义秋后再杀。 应星:算了算了师傅再打就死了 炎庭:我邀请了丹枫,用力打,死了算丹枫的。 (丹枫面无表情给司正用云吟术吊命) 作者开始嘚瑟: 甜不甜我就问甜不甜!! 小龙宝贝来,叼玫瑰花给大家,麻烦大家在评论区给我撒花!(膨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不是风动少年心动 第22章 种田大业 庆功宴的酒过三巡,气氛愈发松弛融洽。 白珩晃着尾巴尖,又给浮笙夹了一筷子灵蔬,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大事,狐狸耳朵机敏地竖起,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些:“对了对了,光顾着高兴了,差点忘了正事。小浮笙啊,关于你以后的发展方向,咱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浮笙正小口啃着桃子,闻言茫然抬头,腮帮子还微微鼓着,像只受惊的小仓鼠:“……发展方向?”她不是刚刚才决定要开心种田、快乐做饭吗?怎么还有发展方向?难道是...,不要提学习不要提上学!让我再快乐几天吧白珩姐姐! “对啊!”白珩用力点头,尾巴扫过浮笙的手背,痒痒的,“我们这段时间忙得脚不着地,虽然帮小应星打抱不平了,但是姐姐就有点忽略你这个乖孩子了,对不起哦小浮笙?” 昂?浮笙有点摸不着头脑。 镜流清冷的声音接口:“曜青前线战报传来了,你当初在避难所培育的那些特效作物,尤其是能加速伤口愈合和安神定惊的品种,在后续的伤员恢复中发挥了远超预期的作用。” 她顿了顿,看了一圈众人,解释道,“平日来此,浮笙所植之物于我等而言,不过滋味颇佳,略有温补之效,并未觉异常。只因我等修为在身,无伤无病时,其效不显。直至战报详述其在伤员与惊惧者身上的显著奇效,方知其价值。白珩,此乃你疏忽,未及时发现其战略价值。” 她看向白珩,眼神略带责备。 白珩耳朵瞬间耷拉下来,有点讪讪地挠了挠脸:“哎呀,我当时光顾着心疼小浮笙了嘛,而且那会儿只觉得抢了浮笙得赶紧跑,没注意到对普通人效果这么厉害,难怪文和那家伙想拐孩子……” 景元笑眯眯地补充:“将军也注意到了这份战报。结合了浮笙这方小天地现在所种植草木的功效数量,将军认为,浮笙妹妹你所拥有的这份独特的能力,其价值绝非仅限于私家园圃。它对于仙舟的后勤保障、伤员救治、乃至士气的维系,都可能具有战略层面的意义。因此,借着此次机会,我们几人已联名向将军正式提出了关于如何发展、保护并合理运用你这份能力的建议。” 浮笙彻底懵了,手里的李子差点掉地上。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声音都带上了点颤音:“等、等一下。战略意义?联名建议?发展运用?我,我只是种了点菜啊……” 她想象中的岁月静好、默默种田的生活剧本,怎么突然一下次蒙上了苦逼的学习阴影,又猛地一下子就变成了暗流涌动、随时可能被拉去为罗浮伟大复兴添砖加瓦的高危剧本? “对不起哦浮笙,”白珩双手合十,一脸歉意,但眼睛亮晶晶的,“可是你种的东西真的好好用!好吃又大补!不用来造福仙舟太浪费了!” 应星在一旁听得也有些发愣。 他这段时间闭关炼器,两耳不闻窗外事,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浮笙院子里那些他只觉得长得格外水灵好看的花花草草,蔬菜果实,好像比起不简单还要更加复杂一点? 他迟疑地开口:“所以,那些看起来只是漂亮的工作餐,其实都……” 他努力回想,浮笙确实经常往他闭关的地方送些点心和茶水,味道极好,他当时只当是普通吃食,吃了只觉得精神不错,并未深想——毕竟他当时憋着一口气一心打铁,沉迷考前复习。 景元见状,忍不住吐槽:“应星哥,你不会真以为你这次闭关精神百倍、一次没睡还思路清晰,全靠自己意志坚定吧?要不是浮笙妹妹每天雷打不动让小龙送去掺了她特制提神醒脑、补充元气植物的点心和茶水,你怕是早在工造司猝死八百回了。丹枫哥还让丹鼎司的人暗中分析过残渣,那效果……对普通匠人来说简直是虎狼之药,也亏得是你这种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亏空内耗才能消化了那股能量。” 趴在浮笙膝头的小龙立刻骄傲地昂起小脑袋,尾巴尖上的小祥云得意地晃了晃,发出“啾!”的一声,仿佛在说:“没错!都是本龙和浮笙的功劳!” 应星:“……” 他俊脸微红,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原来如此!难怪他觉得这次闭关状态好得离谱,还以为是自己又突破了不睡觉就不会困的瓶颈,感情是外力加持!还是如此强劲的外力! 丹枫看着慌得快要缩起来的浮笙,语气平静地开口安抚:“不必惊慌。并非要你立刻去做些什么。只是你的能力特殊,迟早会引起注意。如今不过是借此机会,在将军那里过了明路,为你日后行事多一份保障。你还年幼,成长之路漫长,无需有太大压力。” 这时,景元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并非普通纸张,而是用一种暗纹流转的灵绸制成,边缘以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 他将其递给浮笙,脸上依旧是那副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眼神却认真了许多:“浮笙妹妹,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哥哥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是我家位于金人巷的一处铺面的地契文书。位置不错,临街带个小院。我和家中长辈商议过,他们都认为你大有可为,此乃景家提前投资,盼你将来能在此处一展所长。并非赠送,需签契约定分成,你看如何?” 浮笙看着那卷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地契文书,手都抖了,连忙摆手:“这、这太贵重了!景元,我不能要!我、我什么都没做……” “诶,此言差矣。”景元笑着打断她,不由分说地将卷轴塞进她手里,“你的能力,便是最大的资本。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将军和大家的判断。这铺子空着也是空着,交给你,或许能焕发不一样的商机。这可是互利互惠的好事。” 紧接着,丹枫也微微侧首示意。 身后的半夏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份以玉版书写的正式文书,语气温婉:“浮笙姑娘,龙尊大人已交由我与丹鼎司诸位医师商议过。此后,凡由您亲手培育出的、具有特殊功效的灵植,无论品阶,丹鼎司皆愿以市价上浮一成,作为第一顺位采购方。此举既可丰富丹鼎司药库,亦可为您的研究提供稳定支持,实乃互惠共赢之道。” 这份协议,无疑是给了浮笙的种植成果一个最官方、最稳定的销路和认可。 还没等浮笙从这两份重磅文件中回过神来,镜流放下了酒杯,言简意赅地开口:“我也有东西给你。”她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流光溢彩、缀有流苏的玉石,将其轻轻放在浮笙面前的桌上。“一个小型洞天,内里自有方圆,土地丰沃,灵气尚可,与你气息相连,可随心存取。拿去种地吧。” 镜流根本没想过找任何理由,语气不容拒绝:“送你了。我乐意。” 浮笙:“!!!”洞天?!那种传说中自成一方天地的宝物?!就这么轻描淡写地送给她种田?! 应星已经彻底傻眼了,看看地契,看看采购协议,又看看那枚小小的洞天玉石佩,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整整一百集剧情。 他忍不住开口:“等等!这些事,你们是早就商量好的?故意瞒着我?” 景元无辜地摊手:“应星哥,你之前忙得脚不沾地,整个人都快焊在锻造台上了,我们哪有机会跟你说?再说了,这事儿也是借着百冶大赛刚定下来的。” 应星看着被一堆“惊喜”砸得晕头转向、小脸写满无措的浮笙,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冲动,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浮笙,眼神认真:“浮笙,我不知该送什么。但我承诺,日后必为你量身锻造一件武器,一件最适合你、能护你周全的武器。”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能表达他心意和支持的方式。 白珩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送礼环节”,先是目瞪口呆,随即气得跳脚,狐狸尾巴都炸成了鸡毛掸子:“喂喂喂!你们太不够意思了!怎么都有准备?就我不知道?!合着就我一个穷光蛋是吧?!欺负狐呢!” 丹枫慢悠悠地品了口茶,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无波:“告诉你又如何?你不是很清醒吗,你买了这宅子后,荷包比脸还干净,说了也是白说。” 白珩:“……” 又被这条龙精准打击,无法反驳,更气了! 浮笙看着炸毛的白珩,又看看手中沉甸甸的地契、采购协议和洞天玉石,再看看眼前这群身份尊贵却真心为她筹划未来的朋友们,心中的慌乱渐渐被一种汹涌的暖流所取代。 她忽然站起身,走到白珩身边,轻轻拉住她的手,又环视众人,眼眶微微发热,声音却无比清晰和坚定:“白珩姐,别生气。大家的心意,我……我都收到了。非常非常谢谢你们。”她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但是,我早就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她看向这个被精心布置过、充满生机与温暖的小院,目光一一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好的礼物,就是这里,就是你们。” “是白珩姐给了我一个家,是镜流大人、丹枫大人、景元、应星哥还有半夏姐姐,让我觉得在罗浮有了归属,不再是一个人。” “这份礼物,比任何事物都要珍贵。” 她的话语真挚而柔软,瞬间抚平了白珩的炸毛,也让众人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小龙也感应到浮笙的情绪,飞到她肩头,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发出轻柔的“呜呜”声。 第23章 天下的长辈都是一样滴 从喧闹的金人巷到肃穆的神策府,浮笙脚步始终轻快得像要飘起来,脑子里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全在盘算着景元口中那来自曜青的丰厚战功奖赏该怎么花。 “首先得给小龙做个SPA至尊套餐!” 她举起怀里毛茸茸的小伙伴,眼睛亮晶晶地规划。 “就去罗浮最顶级的‘茸茸堂’,听说那里的灵毛滋养膏是狐人祖传秘方,抹上去保证你的毛毛又滑又亮,韧性 100,闪避 50!尾巴尖的小祥云也得来个精修,必须闪耀出SSR的质感!” “呜啾-” 小龙发出一声生无可恋的哀鸣,用两只前爪死死捂住了眼睛,一副“我好难”的绝望模样,长尾巴紧紧的卷起来,把祥云尾尖藏得严严实实,生怕真被拉去做了特效。 走在前方半步引路的景元闻声回头,阳光透过神策府廊檐的缝隙,落在他含笑的眉眼间,将那抹惯有的从容笑意染得更加耀眼。 他已经习惯了浮笙偶尔口中会蹦出一些奇怪的词汇,自然而然地从浮笙手里接过话头:“说起来,浮笙,有个问题我好奇许久了。你家小龙,要是去茸茸堂做美容登记,到底是写男孩还是女孩?” “诶?”浮笙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看怀里重新露出一点指缝偷看、一脸哲学思考状的小龙,又抬头看向景元,回答得理直气壮。 “小龙就是小龙啊。就像你会在意星槎的性别吗?会在意帝垣琼玉牌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吗?”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比喻不太准确,又补充道。 “它是独一无二的家人,是伙伴!性别栏填‘无敌可爱’不行吗!” 其实浮笙是有偷偷看过的,如果能摸着龙铃铛四舍五入也是摸过帝君...咳,不可说不可说,不过大概是玩偶时期就没有的东西现在也不会有吧,小龙它没有那种世俗的**。 关于这个真相浮笙根本说不出口,各种意义都说不出口,只能含糊其词了。 景元闻言,金色眼眸中流光微转,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那团金色的、性别成谜的毛茸茸。没有明确的性别特征……这在他人看来或许是极其特殊的状态,但此刻听浮笙说来,却带着一种打破常规的奇妙趣味。 他微微一笑,从善如流:“说得也是,是我着相了。‘无敌可爱’确实是最高优先级属性。”然而心中那份隐约的不安却并未消散——那些潜藏在丹枫哥背后的阴霾,随着浮笙的崛起,迟早会意识到这一人一龙的不凡,他得早点谋划才好。 心思各异的两人一龙很快便抵达了神策府正厅。 厅内氛围庄重,腾骁将军端坐于主位,虽未着全甲,但久居上位的威仪依旧令人心生敬畏。他身旁站着那位曾与景元交谈过的李策士,正低声汇报着什么,当然最亮眼的还是两侧堆积成山的公文堆。 见到他们进来,腾骁将军脸上严肃的线条瞬间柔和,那眼神慈祥得仿佛看到了自家期末拿了全优成绩单的崽崽。 “哎呀,我们的小功臣来了!” 将军的声音带着点哄小孩似的上扬尾音。 “快过来快过来,让伯伯好好看看!曜青的战报我可是反复看了好几遍,咱们浮笙可真了不起!小小年纪,就敢上前线,治疗了那么多伤员,种出的菜又好吃又好用!真是我们罗浮的小福星!小英雄!” 浮笙被这扑面而来的、过于热烈的“长辈式”夸奖弄得瞬间宕机,脸颊“唰”地一下红透,脚趾下意识地抠地,试图抠出三室一厅。 “将军您言重了!我真的就是做了点后勤工作,没那么夸张……” 她内心的小人在疯狂呐喊:我不是!我没有!我是个成年人!我不是小孩子了! “还有你这小家伙,”腾骁将军看向好奇探头的小龙,眼中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语气更是宠得没边。 “也是个大功臣!小小的身子,大大的护盾!好几次救战友于水火,这存护之力用得,比某些练了几百年的家伙还扎实!灵性!太有灵性了!回头伯伯给你批条子,工造司最新款的能量磨牙棒和逗龙棒,随便挑!” “呜!啾啾啾!” 浮笙怀里的小龙似乎也承受不住这直白的夸夸攻击,努力挺起的小胸脯瞬间垮掉,发出一连串害羞的唧唧声,把滚烫的小脑袋彻底埋进浮笙臂弯里,团成一个标准的光滑金色毛球,物理隔绝这令龙社恐的场面。 李策士在一旁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啊是啊,浮笙姑娘年纪虽小,却心性仁善,能力特殊,实乃罗浮之幸,联盟之宝啊!” 这夸赞词一套一套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给她颁发“感动罗浮十大人物”奖杯。 浮笙只觉得脸上热意快能煎蛋,头顶几乎要冒出实质化的蒸汽,内心OS:救命……这表扬方式过于直球,血条要顶不住了……我真不是小孩子了啊喂! 一番亲切得让浮笙快要社死的关怀与表扬过后,腾骁将军才稍稍收敛了笑容,语气放缓,但依旧带着那种“伯伯是为你好”的慈爱氛围。 “浮笙啊,你的功劳,曜青记得,罗浮也记得。按例,该有的奖赏一分不会少,景元,稍后你就带她去找神策府账房支取奖金!” 浮笙眼睛刚亮起一瞬,脑子里闪过“可以给大家买礼物了,而且小龙磨牙棒预算还可以大幅提升”的念头。 然而,将军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瞬间从天堂跌回现实:“不过,奖赏之外,经本将与联盟其他仙舟的叔叔阿姨们商议,对你还有另一项小小的安排。” 他略作停顿,语气更加语重心长:“其一,你虽心性坚韧,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了,” 浮笙欲哭无泪,她真的是啊- “但在仙舟律法及户籍记录上,你确实还在茁壮成长的幼生期,是需要去重新读书接受教育的年龄。” 浮笙面色沉重,仿佛被套上了紧箍咒的猴子。 “其二,你所拥有的力量源自丰饶,使用方式却又如此特殊,并不是所有丰饶使者都能把这份力量在种地上使用得如此纯粹安全。其价值远不止于战场一时之用,更关乎仙舟兆亿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的吃饭问题。因此,出于对你的保护,以及更妥善引导这份力量造福联盟的考虑……” 浮笙的心慢慢提了起来,那熟悉的、被长辈支配的预感又回来了。 “……我们一致认为,比起送你进入普通的学习体系,你更需要接受更系统、更专业的教学。”腾骁将军终于说出了最终决定,语气活像给她报了个名校。 “从明日起,你需要按时前来神策府,接受远程连线授学。授课方是隶属于联盟中心、直接对元帅负责的专门机构——「司饎宫」。” “司……饎宫?” 浮笙茫然地重复,还没来得及为读名校感到痛苦,就被这个听起来就很厉害还很陌生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 “正是。”李策士适时上前一步,温和地代为解释。 “「司饎宫」掌仙舟联盟一切「生息之道」,职责重大,远非各仙舟六御所能比拟。说直白点,咱们仙舟所有人能不饿肚子、能吃好喝好,全靠他们。” 他缓缓道来,为浮笙揭开仙舟庞大民生工程的一角。 “其一,司饎宫掌管所有洞天农圃的维系与拓建。仙舟巨舰,无法依赖天然耕地,所有作物皆在特制的洞天世界中,以灵泉、玉壤辅以阵法光辉进行立体栽培。宫中专设「洞天农正」一职,负责调控风水地脉、灵气雨露,确保作物资优产丰。” 浮笙懂了,这就是仙舟版农业农村部或国家粮食和物资储备局。 “其二,亦是重中之重,便是研发与配给仙舟的各色吃食。” 李策士的神色愈发认真。 “仙舟民虽得长生,然身躯历经漫长岁月磨损,亦需精心养护,才能延缓魔阴身的发作。我们的膳食,不仅为果腹,更为维系生机,蕴养心性;亦需提供愉悦感官,千年岁月,若无口腹之享,何其枯燥。甚至……” 他略压低了声音,仿佛在透露什么隐藏职业:“宫中尚有饎师与膳官,精研丹膳之术,将科研融于烹饪,可制出兼具美味与疗愈、辅助修行奇效的佳肴。他们所用厨具,非是凡铁,乃至宝丹炉与奇特效焰。堪称……人形自走炼金厨房?” 浮笙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微张着,几乎能塞进一个琼实鸟蛋。 她原以为自己的发展路线是云淡风轻的小农田园生活,没想到仙舟背后竟有如此庞大适合自己的大佬部门!这完全就是一脚迈进了隐藏的终极职业啊! 看着她震惊的模样,腾骁将军哈哈大笑,语气更加慈爱 “怎么,景元这小子没跟你提前剧透一下?你在曜青的事迹和那作物的效果,可是通过战报在联盟里都挂了号的!司饎宫那边那帮老家伙……啊不,老专家们得知后激动得不得了,认为你的能力对他们研究大有裨益,这才特意派出资深饎师,要为你量身定制课程,引导你的力量走向正轨。将来毕业了,说不定能直接入职司饎宫呢!” 浮笙猛地扭头看向景元。 只见景元一脸“我很无辜”的表情,摊了摊手,嘴角那抹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我看浮笙你来时路上规划奖金规划得那么开心,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实在不忍心提前破坏你的好心情。” 更何况,看她此刻这副震惊到呆滞、向日葵式猛回头的小动作,确实比提前知道有趣得多。 这乐子,值得记上一笔。 浮笙回想起来神策府的一路上,景元那确实从未间断过的、仿佛偷吃到小鱼干的猫咪一样的笑容,当时只觉得他今天心情格外晴朗,现在才明白那笑容里分明藏着“前方高能”的预告和“我就静静看着”的恶趣味! 她鼓了鼓脸颊,想瞪他又不太好意思,最终只能憋出一句:“……景元,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腾骁将军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由莞尔,最后一锤定音:“此事便如此定了,要好好上学,乖乖听课。莫要辜负了联盟叔叔阿姨们对你的期望啊。” 浮笙抱着团成球、假装自己是个装饰物的小龙,晕乎乎地听着,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哀嚎“怎么穿越了还要上课这游戏体验极差”,另一个则在惊叹“仙舟的食堂(X)后勤部(√)居然这么厉害”以及“我居然在联盟战报上出名了?” 景元适时上前,轻轻拍了拍浮笙的肩膀,声音温和。 “走吧,浮笙妹妹,先带你去领取奖金,然后也带你去看看新铺面。至于上课的事……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浮笙抬头望了望神策府高耸的、仿佛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穹顶,又低头看了看怀里同样眼神懵懂、仿佛在说“读书是什么能吃吗”的小龙,最终长长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好吧……上课就上课,谢谢将军大人和各位叔叔伯伯阿姨的看重,我会努力的。” 她小声嘟囔着,至少,听起来这个司饎宫,好像比和一帮真小孩一起上学有趣那么一点点?而且……好歹专业对口。 她努力将“司饎宫”、“远程课程”、“联盟战报”这些重磅信息暂时压下,跟着景元向将军和策士行礼告退。 走出神策府正厅,穿过回廊,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周遭安静下来,只有两人一龙的脚步声轻轻回响。 浮笙抱着小龙,慢慢从刚才那番信息轰炸和过度热情的“关爱”中缓过神来,一种微妙的、带着点不甘的情绪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她忍不住小声抱怨,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嗔和委屈:“为什么啊……一个个的,都把我当小孩子哄。明明我在老家都已经成年了,是能对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了!怎么到了这里,就突然变成需要精心引导教育的小朋友了……” 她越说越觉得无奈,脚尖无意识地踢了一下廊下的小石子。 走在她身侧的景元闻言,脚步未停,却微微侧过头来看她。 阳光勾勒出他优越的侧脸轮廓,唇角那抹常驻的笑意似乎淡去了一些,转化为一种更为专注的神情。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嘟起的、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上,金色的眼瞳在廊道的微光里显得格外深邃,仿佛盛着细碎的星河。 “我并没有把你当小孩子哄哦,浮笙。”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褪去了几分惯有的调侃,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认真,像是一片羽毛轻轻落下,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浮笙一愣,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他。 只见景元微微弯下腰,使得自己的视线能与她平行。 他看着她,眼神专注而真诚,甚至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紧张意味。 “至少,在我这里,” 他语气轻柔却清晰地补充道,“我可是一直,都把你当作同龄人来看待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魔力,瞬间驱散了周遭所有的嘈杂。 廊下的风似乎都停滞了一瞬,阳光变得温柔,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微妙而静谧的氛围。 他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清晰地倒映出她有些怔忪的模样,里面似乎藏着许多未尽之语,一种超越年龄的洞察力,以及一种近乎承诺般的郑重。 浮笙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认真和那双过于通透的眼睛看得有些不知所措,脸颊微微发热。 然而,这旖旎又充满氛围感的时刻持续了不到三秒。 浮笙眨了眨眼,迅速从那份短暂的怔忪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景元那张写满真诚的俊脸,回想这一路上以及刚才在厅内他那看乐子般的笑容,突然福至心灵。 她漂亮的眼睛猛地向上一翻,毫不客气地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刚才那点微妙的氛围瞬间被她这个动作破坏得干干净净。 “是啊是啊,” 她没好气地拖长了语调,语气里充满了吐槽的意味。 “你耍着我玩、看我热闹的时候,的确是半点没把我当小孩子——毕竟坑小朋友会有负罪感,坑同龄人就心安理得多了,是吧,景、元、哥、哥?”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景元:“……”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被一种混合着无奈、好笑和“哎呀被发现了”的讪然所取代。 他直起身子,抬手摸了摸鼻子,忍不住低笑出声,那笑容里带上了一点真实的无奈。 “咳,” 他轻咳一声,试图挽回一点形象。 “浮笙妹妹,这话可就伤我心了。我那是分享快乐,怎么能叫耍着玩呢?” 浮笙哼了一声,抱着小龙快走两步超过他,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以及一句轻飘飘的吐槽:“你的快乐分明就是建立在我的‘震惊’和‘痛苦’之上!我不找你要精神损失费已经是对你很好很好了!” 小龙也从她怀里探出脑袋,冲着景元的方向,发出了附议的一声:“啾!” 看着前方那气鼓鼓的背影,景元摇头失笑,眼底却掠过一丝柔和与轻松。 他快步跟上,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好好好,是我不对。那作为赔罪,哥哥我亲自帮你规划一下店铺装修?保证让你这‘精神损失费’物超所值,怎么样?” “你先保证下次有‘惊喜’提前剧透!” “这个嘛……我尽量?” “景!元!” 午后阳光正好,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嬉笑嗔怪的声音渐渐融入神策府廊下的清风之中。 作者碎碎念: 首先给大家道个歉,我最近日更飞起,文风逐渐潦草,今天回头一看, 有点 辣到自己眼睛了,有些地方的设想处理得很烂。 准备沉下心精修一遍,所以更文速度会慢一些。 在没有特殊情况下,我会尽量一周五更,优先保证修文。 作者网抑云了,不想吸收负能量的宝宝们可以不往下看了: [紫心][紫心][紫心][紫心][紫心] 最近有点怀疑人生,心情丧丧的。 不是吹牛,我上学时期语文常年年级前三, 几年前为爱发电(后来因为没钱追爱坑了)的东西也有人愿意看。 结果现在独立了能自由写文了,认真写的东西却写得不好。 我签约申请又被 温柔的编辑们用模板刀了..... 感觉自我认知产生了落差, 是我太自大了, 所以我决定认真的重新修文,可能会改掉一些设定和发展方向。 希望小天使们还爱我[紫心][橙心][紫心][橙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天下的长辈都是一样滴 第24章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景元带着浮笙和小龙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巷,拐入一条相对清静的青石板路。 路的尽头,一间临水而建的铺面静静伫立。 飞檐翘角,雕花木窗,门前还探出几枝不知名的粉色花树,意境清雅,与金人巷主街的喧嚣恍若隔世。 “就是这里了。” 景元推开未曾上锁的楠木门扉,含笑示意浮笙进去。 甫一踏入,浮笙便是一愣。店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显然是刚刚被精心打扫过。 原本空置的货架和柜台被擦得发亮,地面光可鉴人。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店堂中央那个“人”——或者说,机巧造物。 一台线条硬朗、透着古朴刚健之风的金人,正一动不动地立在当中。 它显然已被调试过,周身并无战场杀伐之气,但那金属躯壳和棱角分明的造型,依旧与这间雅致的小店格格不入。 但最扎眼的还是,这金人身上,竟被套了一件绣着“好吃懒做”字样的、粉红色的碎花小围裙。 而它的金属头颅上,还被颇具创意地卡上了一对毛茸茸的、不停抖动的粉色猫耳发箍。 浮笙:“……” 小龙从她怀里探出头,赤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啾?” “怎么样怎么样!姐姐我收拾得不错吧!”白珩的声音从后院传来,随即她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脸上带着求表扬的灿烂笑容。 “应星那小子过来放了这大家伙,设计完他那部分自动化装置就走了,百冶大人忙得很哩!我瞧着它太煞风景,便添了些装饰,瞧着可亲切些了?” 浮笙看着那台顶着猫耳、系着围裙,明明没有感知但仿佛下一秒就要陷入生无可恋的金人,艰难地评价道:“是挺别致的。” 这画面太美,她有点不敢细看。 这就是铁汉柔情吗,真会有人喜欢这个调调? 景元在一旁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解释道:“自无机生命战争发生后,民众对金人难免心存芥蒂。应星兄是好意,留它看家护院,等闲毛贼近不得身。然而白珩姐也考虑周全,我们的确需要尽量减少它的威慑力,增加点,嗯,亲切。” 浮笙面无表情地瞅了他一眼。 不愧是你,端水大师景元元,但是你说这话的时候敢不敢不要背对这位金人。 景元假装没有接收到小伙伴的信号,他指了指墙角支架上几只圆滚滚、覆盖着柔软仿生羽毛、正用喙整理翅膀的机巧鸟。 “看重点,这些小家伙才是我给你的惊喜,喜欢吗?” 浮笙看看猫耳围裙金人,又看看萌萌的机巧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谢谢你们,这也算是咱们独家风格了。” 好奇怪,奇怪到让人忍不住再看一眼的风格,希望罗浮的大家能努力接受新事物,阿门。 她摸了摸怀里使劲盯着机巧鸟看的小龙:“小龙,以后我白天去神策府上学的时候,你就在这里坐镇当门面,好不好?” 总不能真的让小龙陪她上学吧,先不说上学不能带家属,小龙它年龄比星核精还小呢,这个家里上学的苦有自己一个吃就够了。 小龙闻言,立刻从她怀里跳出,落在一旁的柜台上,昂首挺胸,发出一声沉稳可靠的:“呜!” 它确实很担心浮笙独自一个人会被欺负,但转念一想,赚钱养浮笙,也是顶顶重要的大事!它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浮笙被它这副小大人的模样萌得心尖发软,连接着对景元和白珩阐述想法的声音都变得更甜了。 “我想,这间店平时就主打自动化无人经营模式。客人可以自助挑选店面展示的所有蔬果、花卉和药材,也可以通过终端下单现制的茶饮点心,由机巧鸟和后厨的自动化设备完成制作和送达,这样既能节省人力,也能让客人更自在些。” 景元眼中闪过赞赏:“无人经营?这想法倒是新颖又机灵。” 白珩也拍手笑道:“哇哦!我们小浮笙是经商小天才!” 浮笙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无他,唯眼熟耳。这多亏我在老家天天点外卖......” 嘿嘿,穿越者的信息差优势,不用白不用。 感谢无私的小蓝小黄小马,你们的创意真好,借我了。 说干就干。 浮笙心念微动,腰间镜流所赠的洞天信物莹莹生辉。 一道柔和的光门悄然展开,门内一派生机盎然的桃源。 浓郁生机混合着清雅芬芳扑面而来,青绿色的萤光如星尘流淌,温暖静谧。 只见洞天之内,土地被规划得井井有条,界限分明。 一侧是绚烂的花田,各色灵卉竞相绽放,绚丽烂漫。 一侧是青翠的茶田,嫩叶舒展,茶垅青翠,茶香幽远。 稍远处还有整齐排列的果树林,枝头挂满了饱满莹润的果实;以及几畦长势极好的菜地,蔬菜水灵灵、鲜翠欲滴。 空气中,属于浮笙力量创造的柔和萤光,将整个洞天映照得如梦似幻。 “哇——!!!” 白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赞叹,眼睛瞪得溜圆,尾巴炸成了蓬松的一大团。 “小浮笙你什么时候弄出来的?!太厉害了!” 她第一个按捺不住,哇哇叫着就冲了进去,像只快乐的蝴蝶扑进一片锦绣之中,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闻闻那个,赏花嗅果,不亦乐乎。 小龙也欢鸣一声,兴奋地飞了进去,在茶田上方盘旋,又小心翼翼地落在果树枝头,歪着头打量一颗离它最近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桃子,尾巴尖快乐地轻颤。 景元没有立刻进去,他站在浮笙身边,看了看身边少女专注而温柔的侧脸。 他微微俯身去端地上装的满满当当,一看就是提前打包好的竹篮。 “灵卉烂漫,茶垅青翠,佳果垂枝,菜畦凝碧,把这洞天经营得如此井井有条……你这几天晚上,是不是都没好好休息?” 景元注意到浮笙眼底那极淡的、若非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倦色。 浮笙正捧起一侧的几颗盆栽,闻言动作一顿,小声辩解:“这怎么能叫没休息?这叫合理利用时间!抓紧一切机会匡扶种田大业!” 毕竟家园系统嘛,哪个玩家不是废寝忘食地肝? 景元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他故作严肃地抱拳道:“原来如此。是在下失敬了。浮笙姑娘心系仙舟社稷,宵旰夜耕,此等精神,实在令我辈叹服。” 浮笙被他这故作正经的调侃逗得哭笑不得,忍不住抬手轻轻捶了一下他的手臂:“少贫嘴!” 景元笑着受了这一下,目光却再次落回洞天之内,轻声道:“很厉害,真的。” 这句话里,没了调侃,只剩纯粹的赞叹。 浮笙有点不好意思。 这都是来自神明的馈赠,她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三人接下来的大力合作下,店铺很快被填充的满满当当。 那些被浮笙早早移入雅致陶盆的盆栽植株被他们安置排列得错落有致,与茶座家具巧妙融合、构成一隅隅令人心旷神怡打的景致。 景元注意到每一盆旁,皆附一纸素雅书笺,浮笙以工楷细述。 ‘品名:沁月兰。效用:香气清幽,宁神静心,宜置案头榻畔。照料:喜半阴,三日清水少许。备注:月夜花开,幽韵倍增,可食用,味苦回甘。’ ‘品名:璎珞莓果。效用:果实甘醇,食之解乏。照料:需日照足,土干浇透。备注:日啖三五,神清气爽,日啖三五十,精神百倍,无需睡眠。’ ...... 笺纸精致,解说详尽,平添几分雅趣。 景元觉得有趣,不由一一看过,在看到一盆叶泛红艳、纹若鱼鳞密布的奇异果树时,他的动作稍缓。 ‘品名:虬龙果。效用:果实炽烈,食之立起,体魄暴长,气力陡增。照料:喜阴畏晒,土潮润即可,忌大水。备注:日食一颗,筋骨勃发,日食三五,撼地裂石,过食则如火炙焚身,慎之。’ “浮笙,”景元指尖轻点笺纸,语气郑重。 “似此等效用强大的灵植,在未得丹鼎司或十王司明文核准前,最好止于研习,莫要售予外人。仙舟于此管控素严,谨防节外生枝。” 浮笙微微一愣,随即点头:“我知道了。这是试种时的意外所得,我本来打算摆着好看,不会卖的。” 景元见她听劝,反而有些戏谑:“其实依我看,店中多陈些如那盆如霞绡霓裳的鲜花一般,以秾丽娇艳、芬芳馥郁取胜,营造氛围,供客赏鉴便足够了。至于这些特别的…” “或许可以供我等三五知己品鉴之后,去找将军开价收购,大赚一笔,如何?” 浮笙霎时了然,忍不住笑了:“景元哥哥,你这莫非是在替腾骁将军钓鱼执法?有了特别的成果,我自然是选择贡献出来,造福万万民的。” “嗯?” 景元挑眉,状甚无辜,“景某只是测试一下店主的初心是否矢志不改,并略略期待回馈其早期投资人罢了。” 比如你是吗? 浮笙瞪圆眼睛试图谴责这只越来越喜欢捉弄自己的坏心猫。 没几息,上演一二三木头人的两人就憋不住,同时笑出声来。 谈笑间,店铺已然置备停当。 茶座区桌椅排列整齐,装饰清雅,阳光透过竹帘洒下细碎的光斑,宁静而惬意。 展示区也摆满了各色灵植,每一盆都生机勃勃,笺说明晰。 浮笙一边满意地点头,一边带着小队伍往最核心的后厨区域出发。 后厨早已经由应星安装调试好了自动化厨具和几条灵活的机械臂,那些萌系的机巧大团雀则占据了传递窗口和清洁岗位,时不时发出清脆的鸣叫。 浮笙检查了一下负责转化指令的玉兆,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神秘兮兮的笑容。 “好啦,基础建设完成!现在,白珩姐景元哥,我们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在景元和白珩好奇的目光中,浮笙转身从郁郁葱葱的花木堆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两盆与众不同的植物。 一盆植株不高,枝叶翠绿欲滴,形态精巧的小树,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枝头——竟沉甸甸地挂着六个粉嘟嘟、圆润饱满、几乎有婴儿拳头大小的桃子! 它们挤挤挨挨地簇拥在一起,表皮覆盖着一层极细的绒毛,在阳光下透着诱人的粉晕,散发着浓郁甜蜜的桃香。 小龙眼睛瞬间瞪圆了,这是它最喜欢的小零食,它落在树上,小心翼翼地嗅闻。 浮笙看着小龙和桃子,突然就有了灵感。 “这就是仙舟版本的‘嘟嘟桃’,名字刚刚起的!”浮笙介绍道,语气带着点小得意。 “我调整了好几次光照和营养配比,才让它在这么小的盆栽里结出这么多果子,而且口感保证清甜多汁,果香超浓!” 另一盆则更显奇特,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叶片,植株由无数颗饱满滚圆、晶莹剔透的翠绿“小珠子”攒聚而成,远远望去,就像一盆极品玉石雕琢的多肉植物,又像挂满了一串串未曾剥皮的翡翠葡萄。 “这个,我决定叫它‘多肉葡萄’。”浮笙摸了摸那些Q弹的小珠子。 “直接摘下来吃就行,口感爆汁,酸甜可口,确实很像葡萄,但又带着点独特的清冽香气,而且再热的地方都能给人提供短时间的清凉感。” “嘟嘟桃…多肉葡萄…” 景元品咂着这两个名字。 “名字起得甚是有趣,听起来便觉可爱可口。” 他自然不知道,这名字对于浮笙而言,承载着对某个她再也玩不上的游戏和再也喝不到的奶茶品牌的怨念。 浮笙不能多想,想多了她心疼自己攒的原石和新充给小蓝的月卡。 “名字不是重点!” 浮笙挥挥手,仿佛要挥散那点突如其来的怨念。 “重点是——它们能做成超~~~好喝好吃的!” 她说着,走到那台连接着洞天仓库和后厨自动化设备的控制玉兆前,开始试探着将配方输入系统。 那配方上所需的配料名称和处理方式,却让凑过来看的白珩看得眼花缭乱,口水直流。 “‘月光缕’花瓣三片,‘静心明芽’茶叶一钱,以文火慢焙?还有这个‘蜜渍嘟嘟桃’……听起来就好好吃!小浮笙你什么时候偷偷研究了这么多!” “随便想想的。” 浮笙含糊道,在另一个世界刷出来的经验这种事没办法解释。 只见后厨那几条由应星设计的、线条流畅的机械臂开始精准地运转起来,清洗、去皮、去核、榨汁、混合、搅拌…几只圆滚滚的机巧鸟在一旁待命,准备负责最后的装饰和传递。 很快,几份散发着冰凉气息与诱人光泽的饮品和甜点便被机巧鸟们稳稳地放置在特制的小竹篮筐里运送到饮茶区。 点心精巧可爱,灵茶香气袅袅,蕴含着令人心神宁静的力量。 阳光暖融融的,微风拂过,带来周围繁花的清香。 上一章忘说的话: 游戏只是给我们掀开了另一个世界的一角。 咱华夏同位体的仙舟人怎么可能不注重民生呢, 所以,就诞生了管饭的事业单位部门— 这一章要交代的话: 1-5章已修,不影响小天使们后续剧情观看。 下一章贴个友情提示 各位小可爱如果看了犯馋瘾,不能打我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第25章 今天开始做老板 桌面上,一系列精致饮点陈列于雅致的瓷盘与玻璃器皿之间,每一款都犹如刚刚落笔的静物画,称得上秀色可餐。 贴着‘嘟嘟桃爆柠茶’小便签的荷叶边玻璃杯中,粉嫩桃汁与清透茶汤自然渐变,杯口斜倚一片薄切青柠,一小株薄荷轻灵点缀,桃子的甜香与柠檬的清新交织飘散。 桃桃冰摇乌龙则以高脚杯装盛放置在竹质杯垫上,茶汤澄澈、桃香清逸,杯壁凝着一层淡淡水汽,杯底沉着大量诱人的嘟嘟桃果肉丁。 水果堆堆冰则堆叠的如五颜六色的小山,盛放在宽口的琥珀碗中,顶部如雪般覆盖着绵密奶油,数颗饱满晶莹的葡萄和翠绿莓果错落其间。银勺轻靠碗边,映射出冰沙丰润可口的外表,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舀起一勺,触碰那冰爽冰沙与浓郁奶油的交界。 嘟嘟桃冰皮饼则置于青瓷盘中,半透冰皮裹着大颗桃肉与淡奶油,形如粉嫩小花,精致得不忍下箸。 而贴着鲜艳大拇指贴纸的那杯“浮羊奶盖多肉葡萄”,则以最独特出挑的造型表达了浮笙的倾力推荐——杯体略宽、杯口微敞,奶盖浓稠如云,底层则是大颗大颗圆滚滚的葡萄果肉。 “当当当当!欢迎白珩姐,景元哥,你们今天就是我最尊贵的新品试吃官!” 浮笙张开手臂,脸上是略带小紧张的笑容。 白珩的眼睛早就看不过来了,狐狸耳朵兴奋地抖动着:“哇!这些看起来也太好喝了吧!小浮笙你真是我见过最最厉害的宝藏女孩!” 她率先拿起那杯颜值最高的“浮羊奶盖多肉葡萄”,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大口。 下一秒,她的眼睛猛地睁大,尾巴“唰”一下竖得笔直,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咽声:“唔——!!!好喝!!” 冰沙细腻入口即化,浓郁的葡萄酸甜瞬间占据味蕾,紧随其后的是咸香浓郁的奶盖,完美中和了水果的酸味,带来无比丰富的层次感。 最妙的是那些多肉葡萄,牙齿轻轻一咬,糖果一样质感的外皮破开,内里充沛的清甜汁水瞬间爆开,形成绝妙的风暴。 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灵气顺着喉咙滑下,让她因忙碌半日而略感焦躁的心绪瞬间平复了不少,只觉得通体舒泰。 景元见状,也笑着挑了一杯“桃桃冰摇乌龙”。 他品尝得更为细致,先是嗅了嗅茶香与桃香的融合,然后才慢饮一口。 乌龙茶的醇厚与嘟嘟桃的鲜甜结合得恰到好处,既不失茶韵,又充满了水果的爽口。 几口下肚,他明显感觉到一股温和的、抚慰心神的力量缓缓扩散,仿佛午后微倦被悄然驱散,思维却愈发清晰明澈。 “妙极。”他由衷赞叹,金色眼眸中满是惊艳。 “茶香果韵相得益彰,更难得的是这些食物的功效着实令人惊喜。” 他又尝了一块嘟嘟桃冰皮饼,外皮软糯Q弹,内馅桃香浓郁,奶油顺滑不腻,再次点头。 小龙也分到了一小碟切好的嘟嘟桃果肉和几颗多肉葡萄,吃得头都不抬,小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滚滚,发出幸福的“咕噜”声。 白珩已经快把所有的样品尝完了,她舔着嘴唇意犹未尽:“那些细微的提神醒脑什么的,我的感觉没景元那么灵敏,但最最最绝的是——这么好喝的东西,我怎么喝都不觉得腻!不像有些甜饮,喝几口就齁得慌了。” 浮笙闻言,骄傲地挺直了腰板:“那当然!不枉我这几天晚上在洞天里啃桃子啃葡萄吃到快吐了!” 她皱了皱小鼻子,仿佛还在回味那被水果支配的恐惧,“我可是精心对比了无数批次,细微调整灌溉的灵气和营养成分,才把控住最合适的酸、涩、甜平衡点,确保口感层次丰富又清爽不腻!” 景元慢悠悠地啜着饮品,闻言挑眉:“浮笙妹妹,口感绝佳、清爽不腻固然重要,但这好像不是重点吧?” 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真正的重点难道不是——一杯安神静心,两杯提神醒脑,三杯下去怕是直接看破红尘,四大皆空了?你这哪儿是开饮品店,你这是要帮十王司开展新业务吗?” “噗——!”白珩直接笑喷,幸好嘴里没东西。 她拍着桌子:“哈哈哈!景元你小子嘴也太毒了!这可不能乱说,十王司是要把人送走的!” 浮笙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被这形容逗得前仰后合,忍不住又轻捶了景元一下:“什么四大皆空!我这是健康饮品,有益身心,明明是要对标丹鼎司抢生意!” 三人顿时笑作一团,店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笑闹过后,白珩忽然灵光一闪:“对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能光我们享用!明天我给镜流带一份去!她肯定喜欢!” 景元微微一笑,指了指墙角一只正在待命的机巧大团雀:“白珩姐,何须等到明日?此刻便可下单,让机巧鸟直接送去。” “对哦!”白珩眼睛一亮,立刻来了兴致。 “那快快快!给镜流、给丹枫、还有应星那小子,都送一份尝尝鲜!” 很快,三只背负着小巧保温食盒的机巧鸟扑棱着羽毛翅膀,依次飞出店铺,融入罗浮黄昏的天空。 浮笙有点担忧地望着天空:“万一机巧鸟迷路了,送不到他们手上怎么办?要不还是去看一眼?应星哥说的依据玉兆定位数据追踪测试过吗?有没有出过问题?” 景元走到她身边,毫不客气地狂撸她的头发:“唉,浮笙妹妹,不要这么操心,你看我和白珩姐为什么天天这么开心,少操心就能多开心哦。” “我才不要听你的歪理!” 他在浮笙含糊的抗议声里和白珩对视一眼:“吃不到那是他们运气差,和一片真心的我们有什么关系?” 白珩也一本正经的点头:“对!你景元哥说的没错,你姐姐我也是这么想的。小浮笙,你还可以和我们学的更坏一些。” 浮笙绝望的看了一眼这两位吃饱了就开始皮的猫和狐,然后思考三秒,果断抛弃突如其来的事业心。 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三位朋友,我已经尽全力争取过啦,奈何敌人太强大了,希望你们运气好一点,成功吃上投喂。 正和龙师们日常开会,来回拉扯的丹枫,已经放弃思考今天还有多少公文没肝,正在当一尊两眼放空的尊贵摆件。 忽然,一只圆滚滚、毛茸茸的机巧鸟从窗户钻进来,精准地悬停在他面前的玉案上,发出清脆的“唧唧”声,然后放下一个精致的小食盒,食盒自动展开,里面是两份粉嘟嘟的饮品和圆滚滚的点心。 整个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只与其他制式的机巧鸟相比,显得更加可爱,更加生动,正在用喙整理羽毛的胖鸟,以及那画风明显与现场格格不入的粉嫩可爱的食物上。 丹枫:“……” 他好想从两眼放空变成大脑放空,以逃避龙师们接下来借题发挥的唠叨。 丹枫短短几秒内锁定了罪魁祸首并决定最近有空就去揍猫,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完贴在食盒外面的的纸条,与桌上那杯冒着凉气的饮品对视了片刻,抬手示意侍从先将其收起。 一旁的半夏却忽然轻笑一声,以指尖轻点纸条,低声提醒道:“龙尊大人,此乃浮笙姑娘新店新品,特意遣机巧鸟送来请您试吃,这里可是写了半个时辰内引用最佳。” 她眼中闪过一丝看好戏的坏心眼:“您可不能辜负了浮笙姑娘的心意啊,况且也算是为浮笙姑娘的宣传尽一份力?” 丹枫伸出的手顿在半空。 这个力他也不是非尽不可。 他抬眼扫过下方那些努力憋着好奇、甚至偷偷咽口水的年轻族人,又扫了一眼旁侧一脸不满正瞪着他的龙师。 沉默了几秒,最终面无表情地、极其自然地将那杯装饰着熟悉的龙爪印花纹的奶茶拿到了自己手边,然后对那只完成任务的机巧鸟微微颔首。 机巧鸟得意地“唧”了一声,振翅飞走。 丹枫在一片微妙寂静中,面不改色地忽视了一边的吸管,直接打开盖子,在全场隐晦的注视下,淡定地喝了一口。 嗯,味道尚可。 心神似乎也宁静了些许,毫无刚刚的波动了,只是冷静地决定了,没空也要抽空去看看罪魁祸首最近的武技是否精进了。 丹枫示意继续刚才中断的话题,仿佛只是随手喝了口白水,只是那放置一边的粉嫩点心,在他冷峻的气场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 另一边的镜流正在云骑校场严厉训斥一队新兵,声音冷冽如刀,气压低得让这些军士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一只娇里娇气、羽毛蓬松的大团雀“啾啾”叫着,歪歪扭扭地飞了过来,精准地落在镜流伸出的手臂上,然后放下一个小食盒,还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指。 镜流:“……” 她低头看着食盒贴纸上歪歪扭扭的狐狸头,又看看手臂上这只专注卖萌的机巧鸟,周身的寒气瞬间消散大半,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再抬头时,她的语气虽然依旧平淡,却明显软化了许多:“今日训练到此为止。各自回去,将失误之处书写反省,明日交予我。” 如蒙大赦的新兵们瞬间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那只还在蹭镜流手指的团雀救星,飞快地溜了。 镜流拿起那杯冰沙,尝了一口,冰冷的甜意和熟悉的灵气滑入喉中,让她眼底最后一丝厉色也化为了无奈的笑意。 两只机巧造物都完成了它们机生的首要任务,骄傲返航了,唯有最后一只机巧鸟运气不佳,遇上了同样运气不好的目标。 倒霉大团雀正叼着食盒,在应星的专属工坊门外盘旋了好几圈,试图用喙啄门,用翅膀扑扇,甚至发出“嘤嘤嘤”的可怜叫声,都未能让那扇门开启分毫。 几个刚好路过的工造司匠人看到了这一幕。 “哟,这好像是给应星大师送来的?” “好香啊…是金人巷新开的店吗?” “应星大师闭关呢,肯定吃不上了,多可惜…” “别提了,之前倒是有个小可爱龙宝宝钻窗户给他送了几次吃的。这不,窗户也堵住了,不愧是他,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太可惜了,美食不可辜负啊!” “之前应星大师是不是说如果有龙来给他投喂,让给我们吃?” “既然如此,是龙也好是鸟也罢,吃啥不是吃呢,不如我们分担分担?” “小鸟儿,你看你也进不去,不如…我们帮你转交给应星大师?” 一个机灵的匠人对着大团雀挤眉弄眼。 机巧鸟歪着头,用应星为它创造的灵活智能脑子思考了一秒,然后欢快地把食盒放到了那人手里,然后一身轻松、得意洋洋地飞走了。 于是,几位见者有份的匠人美滋滋地瓜分了本该属于应星的“芝芝多肉葡萄”和“嘟嘟桃冰皮饼”。 “哇!这也太好喝了吧!” “这桃子饼绝了!” “下次咱们自己去买!” 最终只有依旧在工坊内埋头苦干、对门外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应星,错过了这场来自朋友的投喂。 机巧鸟们陆续返回,发出欢快的鸣叫,表示任务圆满完成,浮笙给了每只大团雀一个满意的摸摸,大团雀们争先恐后地蹭蹭自己的新主人。 景元摸着下巴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早已吃饱喝足的白珩满足地呷了一口茶,发出惬谓的叹息:“啊——真是太棒了!咱们的店,现在就差一个超级好听的名字!” 景元回过神,目光扫过店内盎然的绿意和芬芳的花朵,回应道:“既要雅致,又要朗朗上口,引人驻足……” 浮笙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她想起洞天中那盘旋的青绿萤光,想起自己最初只是想种点什么的心情。 她轻声道:“叫‘衔芳圃’,如何?” “衔芳圃?”白珩和景元同时看向她。 “嗯。” 浮笙点点头,解释道。 “‘芳’指代植物芬芳,‘圃’是园圃,我们不就是自卖自种吗。‘衔’字既有食用的意思,也暗合了这些机巧鸟衔着包裹送货。” “衔芳圃……” 景元低声重复了一遍:“好名字,贴切又有余韵。” 白珩也拍手叫绝:“太好听了!就这个!咱们的‘衔芳圃’明天就开业!” 夕阳的余晖将小店染成温暖的金色,茶香、果香与朋友的笑语交织在一起。 三人相视而笑,连柜台上的小龙都挺起了胸膛,发出喜悦的轻鸣。 突然发现游戏中陪伴龙女的也有个半夏。 嗯。 此半夏非彼半夏,是掷骰子摇出来的药材名。 她戏份还挺多的,在此做个提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今天开始做老板 第26章 开店三要素:合法合规合眼缘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 浮笙推开雕花木门,清冽的空气夹杂着芬芳扑面而来——是甜果之馥、幽花之韵完美交融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店内一切井然有序:光洁的柜台上一排排蓬松的大团雀安静地等待着指令,错落有致的盆栽灵植包围着雅致的茶座,以及后台正在高效运作的自动化机械臂。 角落里,那台戴着毛茸茸黑色猫耳、系着“好吃懒做”碎花围裙的金人保安被摆出了思考者的姿势,有种反差萌的肃穆。 小龙则火速前往它的专属软垫高脚凳上,尾巴尖那团祥云绒毛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赤金色的眼瞳认真地监督着一切,俨然要做一位尽职的“镇店龙尊”。 浮笙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澄澈茶水,倚在柜台边,心情如同这晨光般明媚。 “小浮笙!” 白珩风风火火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她像一阵紫色的旋风卷了进来。 “第一天开业,姐姐我这就给镜流发消息,拉她来给你镇场子!保证咱们衔芳圃气场全开,无人敢惹!” “对了!还有丹枫那个自诩小龙长辈的家伙,小龙第一天当掌柜,他不来捧场像话吗?!” 浮笙闻言,连忙放下茶杯,拉住白珩的衣袖,软声撒娇道:“好姐姐,你的心意我最知道了!但剑首和龙尊多忙呀,咱们小店试营业,哪能劳烦他们老人家亲自坐镇?你看——” 她伸手指了指安静运作的后厨和乖巧待命的机巧鸟队伍:“全自动的,顺畅得很,我真的能搞定。下次,下次再专门请大家来品鉴,好不好?” 她声音软糯,眼神恳切,白珩最吃这套,顿时心软了,捏了捏浮笙的脸蛋:“好好好,就你懂事!那姐姐我今天就在这儿帮你看着!谁敢捣乱,看我尾巴抽他!” 浮笙抿嘴一笑,心里松了口气,要是每次都把大家请过来,她心理压力也太大了吧。 稍晚些,景元也优哉游哉地晃了过来,一身潇洒的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笑容如春风拂面。 “浮笙老板,开业大吉。可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 浮笙笑着递上一杯刚调好的桃桃冰摇乌龙:“你就别打趣我啦。看,闲得很呢,这套系统比想象中还可靠。” 景元接过饮品,冲浮笙眨了下眼。 “这哪是打趣?是真心话。你这宝地开起来,往后我偷闲躲懒、馋虫作祟时,可不就有了好去处?咱们这叫互相方便,守望相助。” 浮笙笑着点头:“那可说定了。” 他们的小团队真的是情比金坚,不多说,再给景元上杯茶,一切都在茶里了。 随着日头升高,金人巷渐渐苏醒。 诱人的香气和新奇的装饰很快吸引了第一批好奇的顾客。 “咦?自助点单?机巧鸟送餐?” “这机巧鸟好不正经,我喜欢!” “快看那金人!哈哈哈还有猫耳朵!” “哇!这小家伙是老板吗?好可爱!” 订单提示音开始如流水般响起,后厨的机械臂平稳运作,清洗、切配、混合、摇匀、装饰……一连串行动行云流水。 一只只圆润的机巧鸟背负着餐盘,发出欢快的“唧唧”声,精准地将饮品点心送达每一张桌子。 一位刚结束通宵锻造、惨被同样熬夜的百冶赶出门觅食休息的工造司匠人大口喝下一杯果茶,冰爽酸甜的口感瞬间驱散了疲惫。 他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嗬!这味儿真带劲!透心凉,感觉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舒坦!老子这就回去和百冶大人大战三个回合!凭什么老子不能通宵!他这叫做以权谋私。” 旁听的浮笙露出了不明觉厉的表情,虽然...但是,你们真的好爱上班啊。 她一边赞叹,一边疯狂在玉兆上记应星又不好好休息的账。 旁边桌的少女在对着颜值超高的点心拍了一系列照片后,终于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多肉葡萄”冰沙送入口中,绵密的奶盖与冰爽的葡萄果肉在舌尖绽放。 她幸福地眯起眼,发出含糊的惊叹:“唔!好好吃!葡萄会爆汁!冰冰凉凉,甜而不腻,感觉心情都变好了!” 一位老先生慢慢品着最合心意的“静心明芽茶”,半晌,长长舒了一口气,眉宇间的些许焦躁缓缓化开,轻声道:“茶好,心也静了不少。好东西。” 小龙似乎能感受到客人们的喜悦,它依旧矜持地蹲坐着,但尾巴摇晃的幅度明显欢快了许多。 当有被萌得受不了的客人小心翼翼征求触摸时,它会微微昂起头,一副“准了”的小模样,引得对方一阵低呼,它便从喉咙里发出极其细微的、满意的“咕噜”声。 然而,并非所有目光都纯粹。 浮笙敏锐地察觉到,在普遍的赞叹声中,也夹杂着别样的情绪。 “丰饶使者种出来的,看着很水灵,但心里总有点不踏实。”一位妇人低声对同伴说,有点疑虑地看着一盆青菜旁摆放的详细介绍。 另一位身着公司制服的高级员工则目光灼热地扫视着那些生机勃勃的灵植,低声对随从道:“此等品相,若能掌握其培植之法,或是长期购销……” 那眼神中的精明与贪婪,如鬣狗一般嚣张。 浮笙神色平淡地听着。 对于前者,她理解且接受,甚至还有点欣慰。 对于后者,她心中平淡,并不意外。 利益所能驱动的目光,往往比单纯的恐惧更复杂,这并不是件坏事情。 在店内客流稍缓的间隙,一位身着靛青色常服、气质沉稳内敛的男子悄然步入。 他并未引起太多注意,自顾自地在角落寻了个位置坐下,目光却如精密仪器般扫过店内摆放繁多的植物。 从丹鼎司和龙尊两处上司处成功请假,正在享受私人时间,认真品味美食的半夏很快注意到了这位特殊的客人。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自然,轻叹一声:“果然,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啊。” 只哀叹了片刻,半夏优雅地拿出手帕擦拭嘴角,然后端起一碟冰皮饼款款走向男子,语气如常:“如果想要尝试一下的话,我推荐这款甜而不腻的桃子饼哦,老大。” 来人正是丹鼎司现任司鼎白桦。 他微微颔首,并未对眼前这位刚刚还打着族里有事的借口,请假的持明下属发表看法:“谢谢推荐。” 白桦拿起冰皮饼,细细端详其色泽质地,方才送入口中,慢慢咀嚼,仔细琢磨着其中蕴藏的温和生机,眼中掠过一丝赞叹,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思虑所掩盖。 半夏并未离开,而是自然地倚靠在邻桌,声音不高:“滋味可还合口?” “创意、口感、乃至来源于丰饶的效力,皆属上乘,无可指摘。” 白桦的声音平稳,却带着重量。 “然而,愈是有效,愈需谨慎。公开售卖丰饶之力浇塑出的食物,易开先例,恐引人效仿,乃至逾越‘无害’之界。丰饶二字,在仙舟太过敏感,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半夏摇晃饮品的动作未停,细碎的冰块敲击杯壁。 “司鼎所言甚是,然,堵不如疏。浮笙之力纯粹温和,其所产之物,效果皆在正途,而非追求无尽寿瘟,与丰饶民云泥之别。若因担忧而制止,岂非因噎废食?我认为,过程无关紧要,好的结果最重要。借此尝试引导众人重新审视丰饶之力另一面,或许正是时机。” 他们的对话虽轻,却仍落入有心人耳中。 景元轻咳一声,带着令人安心的笑意走上前来:“诸位街坊放心,浮笙姑娘这‘衔芳圃’所用灵植食材,皆已通过神策府报备查验。将军亦曾笑言,凡于罗浮民生有益、合乎规制之新鲜事物,六御都乐见其成,并愿支持其健康发展。大家安心享用便是。” “将军都知道?” “原来都查验过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释然的低语。 景元的话,尤其是“将军”二字,如同定心丸,瞬间驱散了大部分的疑虑阴云。 角落里的白桦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目光深邃地看向景元,又缓缓移向身旁的半夏 半夏也正看向他,眼神平静,毫无意外的神色。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无声地交换了某种共识——将军的态度已明朗,之前的争论需置于新的框架下了。 白桦眼中锐利的审视渐渐化为一种深沉的思量,他不再言语,只是更专注地品味起杯中那层次丰富的饮品,仿佛要从中剖析出更多的可能性。 夕阳西下,为“衔芳圃”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送走最后一位心满意足的客人,浮笙看着店内虽略显凌乱却充满生气的景象,一种巨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白珩正兴奋地比划着今天的盛况,景元帮着将歪斜的桌椅归位。 浮笙抱起跳下凳子、蹭到她脚边的小龙,轻轻挠着它的下巴。 小龙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用脑袋顶她的手心。 开业首日,生意红火,远超预期。但浮笙明白,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仙舟的暗流不会因一家小店而停止涌动,那些隐藏在热情与质疑背后的目光,仍需警惕。 就在这时,景元将最后一把椅子摆正,拍了拍手,踱步到浮笙面前。 他脸上挂着那副惯有的、仿佛总能看透人心的懒洋洋笑容,金色眼眸在夕阳下闪着狡黠的光。 “好啦,浮笙老板首日告捷,是不是该考虑扩大经营,走向寰宇了?” 他先是打趣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幸灾乐祸。 “不过呢,在您筹划商业帝国之前,有个小小的‘好消息’要通知您——”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欣赏着浮笙脸上满足欢快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变成疑惑冒冷汗猫猫头表情包。 “神策府那边传来讯息,”景元笑眯眯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司饎宫的远程传讯法阵已经调试完毕。明天辰时,课程准时开始。恭喜你啊,浮笙妹妹,你独一无二的学堂生涯,即将展开了。”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仿佛分享什么秘密,实则语气里的笑意根本藏不住:“怎么样?即将重返课堂,开心吗?” 浮笙:“!!!” 刚才的成就感和暖意瞬间被这个“噩耗”击得粉碎。 她怀中的小龙似乎也感受到了伙伴情绪的崩塌,发出了一声困惑又带点同情的:“呜…啾?” 看着浮笙瞬间垮下的小脸和写满“生无可恋”的眼神,一边凑过来吃瓜的白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揉了揉浮笙的头发:“摸摸你,再摸摸。可怜的小浮笙,被景元这个坏孩子玩弄在股掌之中啊。” “这么说真是偏心啊,白珩姐。” 景元故作严肃地和白珩对视,不过三秒,两个人一起露出了属于乐子人的笑容。 “放轻松,说不定比你想的有趣呢?毕竟是你擅长的领域。好了,收拾收拾,明天还要‘上学’呢,浮笙‘同学’。” 温暖的小店内,顿时充满了景元白珩愉悦的笑声,和浮笙的声声哀叹。 第27章 师尊她貌美如花但画风清奇 晨光透过窗棂,温柔轻抚浮笙的脸庞,浮笙含把脸埋进小龙厚实的肚子里,发出含糊地不满抱怨。 小龙用下巴蹭了蹭浮笙的发顶,熟练地发出一声声‘咕咕’声音。 作为浮笙最可靠的伙伴,它要做好每一天的尽职闹钟。 在享受了每天贴心的叫醒服务后,浮笙揉着眼睛,头上盘着小龙帽帽踱出卧室。 然后整个人一下子被厅堂里那过于丰盛的餐桌惊得彻底清醒。 白珩正一边哼歌一边往桌上疯狂端菜,小小的桌子上堪称摆下了一场属于早点的满汉全席。 水晶虾饺皮薄如纸,隐约透出内里粉嫩的馅料;琼实鸟粥熬得米粒开花,香气醇厚;煎灵禽蛋边缘酥脆焦黄,中心还颤巍巍地留着溏心;翠玉豆糕、荷花酥、玲珑牡丹卷等各色点心精巧得如同艺术品;甚至还有一小壶氤氲着淡薄灵气的百花果汁。 这规格,比起罗浮最大的早茶楼也不逊色。 白珩见她出来,立刻扬起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 “哎呀,姐姐的小可爱醒啦?快来快来!上学必须吃得扎实,脑力消耗大着呢!” 浮笙看着这夸张的阵仗,感动中带着苦笑:“白珩姐,这也太隆重了!我就是去上个课,不是去考状元啊……” “上学是头等大事!” 白珩叉着腰,自有自的道理。 “尤其你可是去神策府上课!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待遇!快坐下,尝尝这个粥,我熬了俩时辰呢!” 浮笙从善如流,配合着白珩洋溢的热情,夹起一个虾饺,入口鲜甜弹牙。 她睁大亮晶晶的眼睛,竖起大拇指:“唔!太好吃了!感觉吃完,我能倒着背一整本《仙舟灵植通识》!” 小龙也蹦到它的专属软垫座位上,对着面前那碗加了奶香灵露和蜜渍果丁的特制糊糊,吃得尾巴尖都快摇出残影,发出满足的“吧唧”声。 一顿早餐在浮笙和小龙极其捧场的氛围中结束,白珩已经被特别会提供情绪价值 的浮笙夸成一只晕乎乎只会得意的哼哼的狐了。 饭后,白珩抱着小龙,一路送浮笙到巷口,戏瘾十足地开始演绎仙舟幻戏“慈母千里送征鸿”的一幕。 “吾儿此去学堂,定要尊师重道,刻苦研习,莫负光阴……小龙宝儿,看好家业,等你阿姐学成归来……” 浮笙自觉自己已经是非常擅长宠溺家长的姐宝了,也立刻进入状态,蹲下身与小龙头顶着头,语气沉痛:“乖乖看店,做一个尽职的代理店长哦。要听机巧鸟姐姐和金人保安叔叔的话,若有歹人,吼他!阿姐回来给你带双份的嘟嘟桃……” 路过的街坊看着这俩活宝和一龙,纷纷投来忍俊不禁的目光。 最终,在白珩“路上小心”的千叮万嘱和小龙“呜呜啾”的依依惜别中,总觉得自己的脸皮得到了成长的浮笙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前往神策府的路。 有过几面之缘的李策士已候在门前,见到她,和气地笑了笑:“浮笙姑娘,请随我来。” 他引着浮笙穿过几重肃静的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偏殿。 推开一扇沉重的玄色木门,里面是一个极为空旷高挑的房间,四壁皆是书橱,堆满了文书典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房间中央一块巨大的、光可鉴人的黑色玉璧,以及玉璧前一个孤零零的青色蒲团。 空旷、寂静、微凉,带着一种近乎禅修般的肃穆感。 “浮笙姑娘,日后这便是你专属的听讲之所了。” 李策士压低声音解释道,“司饎宫的传讯法阵就是此玉璧。” 浮笙看着这冷清的教室,以及那一看就让人头疼的书堆,心里莫名打了个突,手下意识地往身边摸了摸,却捞了个空—— 才想起没把小龙揣来,连个能捏一捏缓解紧张的小毛团都没有! 李策士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宽慰道:“姑娘不必过于紧张。司饎宫来的那位大人,是个别具一格的老师,她言语可能比较特别。但绝对称职,你懂的。” 他斟酌着用词,表情宽慰中带着一丝微妙。 “总之,保持敬畏,认真聆听。” 您别这样,我本来只是礼貌性社恐但现在真的好慌。 别具一格?言语特别?我懂啥?! 浮笙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严师形象,最终定格在某个言辞犀利如刀、酷爱训诫且气场逼人、身材极好。喜欢石膏头和小黄鸭的学者身上…… 这个时候,她开始疯狂回忆自己以往十几年的学习生涯中有没有被某位高师评价为‘傻瓜’‘笨蛋’之类的评价。 李策士完成引导任务,迅速道:“若无其他事,在下便告退了,姑娘在此静候即可。 说完,几乎是以一种近乎溜走的速度离开了房间,还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房间彻底陷入寂静。 浮笙独自面对着那面巨大的、幽深如墨的玉璧,仿佛在等待一场审判。 就在她紧张得开始默背《常用灵植种植手册》以分散注意力时,异变陡生! 房间中央的玉璧毫无征兆地爆发出璀璨却不刺眼的炽白光芒!无数细碎的光之尘埃如同被惊扰的星屑,自虚空中涌现,疯狂旋转、汇聚,交织成一道无比耀目的光之洪流。 洪流缓缓塑形,最终凝成一道修长高挑、风华绝代的虚拟人影。 她背对浮笙,身姿挺拔如孤松临渊,着一袭极致繁复华丽的绀青色宫装长裙,裙摆以金线绣着无尽星河与繁复的饕餮纹路,流光溢彩,仿佛将一片宇宙裁成了衣裳。 粉色的长发被精心绾成飞天髻,簪着步摇与晶莹剔透的未知宝石,每一缕发丝都仿佛沐浴在圣光之中。 她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里,宛如从远古神话中走出的至高神女,非人的美貌带着绝对的疏离。 她缓缓地、极具仪式感地转过身。 光影在她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轮廓,长长的睫羽微颤,仿佛振翅的蝶。 一双深邃的紫色眼眸好似穿透无尽时空,精准地锁定了浮笙,目光沉静、威严,又带着一丝悲悯苍生的漠然。 浮笙被这堪比顶级全息大片开幕的出场震撼得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脑子里第一个念头:这、这老师排面也太足了吧?!这真的是来上课而不是来举行什么重大仪式的?! 脑子里第二个念头:虽然这位仙女姐姐长得高,但是她绝对和千年后的那只傲娇小可爱粉毛小兔子、也就是太卜司太卜绝对有关系! 空灵清冷的声音响起,仿佛缥缈的仙乐,却又字字千钧,敲打在浮笙的心上。 “吾乃符歌,司掌寰宇饎膳之源,奉元帅谕令,执掌仙舟亿兆生灵生存之道。星槎所至,炊烟所起,皆在吾职之内。” 她的声音微微停顿,紫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星云旋转。 “吾之行止,只对元帅负责,无需向任何仙舟将军禀呈。” “汝可知,汝身负‘丰饶’之迹,却行于‘巡猎’之土?” “此间天命与立场之悖逆,犹如冰炭同炉,汝将何以自处?汝所施之力量,可能确保不为孽物之温床、不为延续长生之祸根?” “那贯星逐日的帝弓司命,其无回之矢,是否会有一日,因汝之力而偏移轨迹,亦或更为炽烈?” 每一个问题都像裹着冰霜的重锤,砸得浮笙头晕眼花,刚才那点震撼和晃神瞬间被巨大难懂的哲学思辨压垮。 她开始疯狂自我怀疑: 我是谁? 我在哪? 我种个地怎么还关系到宇宙平衡和星神博弈了? 救命!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应该把小龙带来的!好歹能抱着它壮胆,还能假装撸龙思考人生啊啊啊! 就在浮笙紧张得几乎想原地挖个洞把自己种下去时,玉璧前那位光芒万丈、神威凛凛的符歌司膳,突然毫无征兆地,呃,泄了气 ? 只见她那副悲天悯人、睥睨众生的高冷表情如同冰面碎裂般迅速消融,甚至还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抬手随意地挥了挥。 “咳嗯——好了好了,刚才那些都是官方标准开场白,走个过场,形式主义,别太当真,压根不重要!” 浮笙:“???” 她差点没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风急转弯闪了腰。 符歌的投影甚至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任务般,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语气语速瞬间变得飞快。 “重点!重点是——我们司饎宫,直接对元帅负责!级别天花板!懂吗?” “民以食为天!仙舟联盟这么多艘巨舰,那么多张嘴,一天三顿加宵夜下午茶,还要考虑长生种短生种狐人持明口味差异、营养均衡、能量补给、长期食用对延缓魔阴身有没有协同效应、战时紧急军粮开发,尤其是那个曜青,超多狐还能吃咳……” “问题堆积如山!严重到外面那些人根本想象不到!压力超大der!” 她像是在疯狂倒苦水,又像是在隐秘地炫耀。 “你,浮笙,你那个名字品味不错的‘衔芳圃’上交的样品,还有你之前在曜青前线弄的那些临时粮草,我们司饎宫早就进行过一千八百遍无损析离和**效验了!” 浮笙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却见符歌投影双手叉腰,扬起下巴,一副“老娘很满意”的样子:“东西都很棒!非常有想法!但是!”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隔空精准地点了点浮笙,语气斩钉截铁。 “都有一个通病——太保守!太保守啦!效果跟滴漏似的!当然啦,面向大众市场化销售,稳妥是第一位的,这点你做得对,姐姐我能理解。” “但是!” 她又重重强调了一遍,身体前倾,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狂热的鼓励笑容。 “以后交给我的‘课后作业’或者‘研究项目’咯,我要你放开手脚!撒开了欢儿地去弄!别怕效果太猛!别怕能量太足!别怕造型太炫酷!司饎宫就是你的最强后盾!天塌下来有元帅顶着!” “咱们的目标是探索未知领域,突破现有框架!你这种能成功将丰饶之力化为极致滋养与纯粹享受还没有后遗症的独特道路,简直就是我们司饎宫盼星星盼月亮等了不知多少纪元的新希望!只要你不忘初心,记得自己是为了让生命更好地生活而种,为了让大家吃得更幸福而做,就给我大胆地往前冲!” “千万不要低估你自己,小浮笙,” 符歌的声音充满了绝对的肯定。 “你就是未来的种子!仙舟联盟未来千年餐桌的革命,说不定就系在你身上了!” 浮笙:“……” 她这段时间里的心路历程堪称乘坐白珩驾驶的星槎玩了一次超速跃迁,从紧张到恐惧到哲学迷茫再到懵逼,最后定格在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和一丝被点燃的奇异的激动上。 这位符歌司膳……怎么说呢? 虽然还不熟,但她好爱画饼和变脸啊! 而且,这偶像包袱重也就算了,但表演痕迹略重啊老师!刚才那番声光效拉满的演讲绝对是排练过很多遍的吧?!绝对是吧?! 符歌似乎完成了什么目标一样,满意地微微颔首:“好了,现在我们开始第一课,对于我刚刚说的东西你还有哪里不明白吗?” 浮笙像拨浪鼓一样猛摇头。 “甚好。左边第一排第一列书架备有司饎宫内部的基础架构简述与部分非涉密案例卷宗,今日你可自行前往观览,旨在开阔视野,知我等所图非小。阅毕自行关闭此处传讯法阵即可。” 言罢,玉璧之上光华流转,符歌的身影如同幻梦般悄然散去,不留一丝痕迹。 浮笙独自站在原地,花了足足两分钟才慢慢将张开的嘴巴合上,拍了拍胸口,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嘴角却忍不住疯狂上扬。 这位老师,果然非常别具一格! 她静下心来,小心的挑了几本书籍,打开玉兆的笔记功能,准备趁着这股心潮澎湃的劲认真自习。 没过几息,浮笙无奈地把书拍在了自己脸上,露出了挣扎痛苦的表情。 不行啊,真的超在意,这位美艳绝伦的符歌大人和符玄小兔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第28章 独一无二的浮笙 与此同时,遥远的、真正的司饎宫主殿内。 华丽炫目的投影特效缓缓收敛,露出符歌本人的真身——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云鬓微松,宫装迤地。 她保持着端庄的坐姿,只是微微抬眸。 一名侍从立刻训练有素地躬身奉上一杯沁着冰珠的凝露。 符歌声音平稳清冷:“暂且不必。” 侍从面色不变,从容退至一旁。 然而就在侍从转身的刹那,符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过杯子,仰头“咕咚咕咚”几口就将整杯凝露灌了下去,速度快得甚至带了点豪迈。 然后闪电般将空杯塞回侍从手中不知何时托着的盘子里,迅速恢复成那个庄严的司膳大人。 符歌暗暗舒了口气,感觉喉咙舒服多了,这才用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的语气,微微侧首问身后那群明显一直埋头于各种闪烁法器、堆积如山的玉兆书简,围着几株被封在透明容器内的翠绿植物打转的膳官们:“咳,方才,本座于罗浮那边的授课,表现如何?” 一位笑容最和煦的膳官立刻上前一步,语气熟练无比,充满了真诚的赞叹。 “司膳大人神威凛凛,道韵自成!先以无上威仪镇其心魄,令其知天道高远,职责重大;后又如春风化雨,点明关窍,尽显我司饎宫求贤若渴、开拓进取之胸怀!恩威并施,张弛有度,想必那位浮笙姑娘此刻必定心潮澎湃,对我司饎宫之伟业心生无限向往!” “大人英明!” “言辞精妙,收放自如!” 其余膳官纷纷熟练附和,言辞恳切,表情真挚,显然对此类流程早已形成肌肉记忆。 符歌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刚想矜持地再点评两句。 “司膳大人。” 一名面色冷峻、手持一枚闪烁着急促红光的玉兆的膳官快步上前,打断了这和谐的氛围 “紧急分析报告。来自仙舟罗浮丹鼎司与司饎宫联合研究室,关于浮笙姑娘店内名为‘虬龙果’的样本,第二阶段应用试验报告已出。”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过来。 符歌抬起手,止住了所有声音,神情变得专注而锐利:“讲。” “是。第二阶段试验表明,该果实提取出的活性成分,能在极短时间内,安全、无副作用地极大提升受试云骑士卒的身体强度、神经反应速度及爆发力,效果峰值超越现有最优制式强化合剂百分之三百二十七,且最关键的是——药效过后无任何虚弱期、神经毒性或成瘾性报告,反而有轻微滋养肉身之效。丹鼎司与工造司联合评价:具有颠覆现有后勤补给体系的战略级潜力。” 静默持续了数息。 随即,符歌猛地站起身,宫袖一挥,再也维持不住那副高冷仪态,绝美的脸上绽放出极度兴奋笑容,笑声清越而充满力量,回荡在宏伟的主殿中: “好!好!好一个颠覆性!好一个战略级潜力!哈哈哈哈!天佑司饎!大道不孤!此乃天赐之才!我司饎宫振兴有望!终得后继之人!” 符歌眼中光华大盛,仿佛已看到由无数神奇作物引发的后勤革命风暴,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仙舟联盟。 和一帮顺势捧场叫好、大力鼓掌的同事不一样,冷面膳官的表情毫无波动,只是专心地翻看报告,他顿了顿,面不改色的接着汇报。 “还有一件事,他们请求司饎宫协调更多样本,并询问是否有意向共同成立专项研发小组。” “哼,驳回!驳回!一群躲在饮月君背后的懦夫,莫挨我们的独苗苗!” “是。” 而正在认真学习的浮笙,对此尚且一无所知。 她沉浸于司饎宫浩瀚的信息中,司饎宫的玉兆文书随着她的触碰,在空中自发展开,一段段文字和图像变幻显现,承载着仙舟千年的历史,和关于生存根基的沉重真相。 这些冰冷的记录在浮笙脑海中挥之不去—— 庞大人口对粮食的第一需求、仙舟人对丰饶深入骨髓的警惕、以及最重要的。 总有一代代人前赴后继试图驯服这禁忌之力,开荒种植、造福万万民,却屡屡失败、甚至引发灾难的惨痛历史。 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像是在告诫后人此路不通。 她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试图消化这份认知带来的冲击。 直到此刻,她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这份能力,在仙舟的记载中是何等异类。 司饎宫的档案清晰地表明,她是记录中唯一一个能将丰饶之力如此稳定、温和且完全可控地导向纯粹创造,却丝毫不受其长生无灭影响的存在。 其他尝试者,其造物无一例外失去控制。沦为一味渴求血肉、无限生长的恐怖之物。 “原来,药师的力量竟是如此难驯吗?” 她低声自语,下意识地摊开掌心,一缕温暖而柔和的翠绿光华悄然浮现,亲昵地缠绕着她的指尖,与档案中的惨剧毫无共同点。 恍然之间,灵光乍现。 浮笙突然回想起穿越之初,那片瑰丽星海之中,两道迥异却同样蕴含着无上伟力的祝福。 “君心若醴泉,涤尽尘疴;君手抚疮痍,枯骨更肉。于万念俱灰处,遍植希冀之苗。” “解众生之愠;被仁人之泽...” 彼时浮笙只觉得暖意融融,心安神定。 如今想来,那或许并非简单的期望,而是来自遥远故乡神明的祝福和加护,为她在这片星神肆虐的星空下,悄然开辟了一条独一无二的蹊径? 一股混杂着明悟、感激的暖流涌上心头。 她缓缓握紧手掌:“绝不能辜负这份心意……必须做得更好才行。” 与此同时。 丹鼎司深处,一间隐蔽的密室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光线。 这里空气浑浊,弥漫着浓烈的腥气、药水的刺鼻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锈味。 四周墙壁嵌满了冷冰冰的金属实验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玻璃器皿,里面浸泡着难以名状的生物器官样本,有些甚至还在微微搏动,透着令人不适的诡异生机。 密室中央,数盏惨白的灯光聚焦在一株被特殊支架固定的虬龙果植株上。 它的果实比浮笙店里的更为硕大,颜色却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近乎妖异的紫红色,表皮下的经络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 合符医师脸上带着狂热与焦躁交织的神情,围着他视若珍宝的虬龙果打转。 旁边还有几名同样身着丹鼎司服饰、气息阴沉的医师。 “废物!都是废物!”合符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器皿叮当作响。 “模仿了这么久,连皮毛都摸不到!那股纯粹而温顺的生命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名下属咬咬牙,上前一步:“合符大人,再让我试一次!这次定然不同!” 他不等合符回应,便迫不及待地将双手按在旁边一株作为实验体的普通凝血草上。 只见他掌心涌出浓厚浑浊的翠绿光芒,粗暴的灌输和催迫着原先健康成熟的植株! 凝血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叶片变得厚实狰狞,根茎骤然膨大,扭曲蠕动着突破泥土,甚至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如同活过来的触手。 这茎叶贪婪地扎入一旁特意放置的一小块尚在微微颤动的血肉之中。 那血肉以惊人的速度干瘪、枯萎,仿佛被抽干了所有。 而变异后的凝血草则变得更加狂暴,叶片边缘长出锐利的尖刺,甚至试图缠绕靠近的实验人员。 “这次成功了……吗?”那名施展力量的下属喘着气,面露喜色。 合符眼中闪过一道厉色,猛地抽出随身携带的解剖短刀,在一名下属手臂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啊!”同伙惨叫一声,鲜血汩汩涌出。 合符却毫不在意,粗暴地从那株变异凝血草上撕下最肥厚的一片叶子,也不管上面的尖刺,直接塞进受伤同伙的嘴里,厉声道:“吃了它!” 那同伙忍着剧痛和恐惧,囫囵吞下叶片。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他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血肉竟然开始缓慢地蠕动、收口,新的肉芽以不正常的速度生长出来! “看!看啊!有效!真的有效!” 其他人惊呼,眼中冒出贪婪的光。 然而,他们的喜悦持续了不到三息。 那株被粗暴催生、又被撕扯叶片的变异凝血草仿佛被彻底激怒了,所有的藤蔓和根须猛地暴起,如同疯狂的毒蛇,带着破空声抽向离它最近的合符!其力量之大,速度之快,远超寻常植物。 “拦住它!”合符惊骇后退。 几名同伙手忙脚乱地拿起特制的绝缘钳和抑制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这株狂暴的植物制服,强行塞进一个加固的透明密闭容器中。 植物在容器内依旧疯狂抽打撞击着玻璃壁,发出令人牙酸的“砰砰”声,那扭曲的姿态再无半点“药草”的模样,完完全全就是一只失控的孽物。 密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怪物撞击容器壁的闷响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失败。又一次彻底的失败。 他们得到的,只是另一种形态的、充满攻击性和不稳定性的孽物,而非浮笙手中那种温和可控、纯粹的奇迹。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可以……” 一名同伙瘫坐在地,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挫败。 “不公平...,长生主又是如此偏心!” 合符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容器内那团疯狂蠕动的绿色怪物,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无数次实验,耗费了无数资源,甚至不惜触碰禁忌,得到的却只是再一次印证了那个令人绝望的事实——浮笙,是特殊的,是唯一的。 她的成功无法复制。 就在这时,龙师凇清那日的话语再次在他耳边响起:“……或许,可由此女,或其身边异兽入手,细细探查其根底……多费些心思,总能织就罗网,寻得可供拿捏的弱点……” 寻找弱点? 不,老师的手法太温吞了。 合符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既然无法复制,那就只能夺过来,或者逼她为自己所用。 一个恶毒的计划迅速在他心中成型。 他要让她沾上洗不掉的“污名”,让她被所有人恐惧和排斥,让她走投无路! 等到她众叛亲离,被所谓的“正道”所唾弃时,自己再向她抛出“橄榄枝”……届时,还怕她不乖乖就范,交出所有的秘密吗? 一丝扭曲的笑意爬上合符的嘴角。 他猛地转头,对那名刚刚手臂愈合、还心有余悸的同伙下令: “去,把上次‘药王秘传’赞助的宝贝拿出来,用最高浓度,给我灌进那几颗最好的虬龙果里去!” 那名同伙一愣,有些迟疑:“大人……那样做,果子会彻底变异,甚至可能……” “让你去就去!”合符不耐烦地打断他,眼中闪烁着阴谋得逞的冷光。 “我自有用处。谁说‘衔芳圃’的这位小老板’,一定会是敌人了?” “她只是还没学会为自己着想罢了。” 密室的阴影中,合符的笑容越发狰狞。 他仿佛已经看到浮笙身败名裂、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那一天。 到了那时,无论是她那特殊的力量,还是她本人,都将成为他们通往“慈怀药王”恩赐的垫脚石。 无责任模拟忆庭 仙舟绝密情报派送第一期 司饎宫名下特别隐藏部门有‘符歌女士情绪价值部’ 员工群名为‘司膳战略性肯定与同步事业群’ 开拓者:... 开拓者:! 开拓者觉得黑粉很适合来和神秘的司饎宫进行一番交流。 浮笙:你就不怕她们打起来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独一无二的浮笙 第29章 种因得果暗潮生 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浮笙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沉浸在知识中的恍惚。 她用力摇了摇头,今天经历的一切有点太多了,感觉她的CPU都快烧起来了。 浮笙很想要找一个小伙伴分享这份心情,于是自然而然地朝着云骑校场的方向走去,步履间带着几分轻快。 尚未走近,浮笙便觉校场气氛异于往常。 金铁交鸣之声格外刺耳急促,呼喝声中裹挟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狠戾之气。 场中央围了一圈人,圈内两名军士的较量十分激烈。 其中一名持明族战士,身形灵动,枪出如龙,招式精妙,显然是久经训练的好手,浮笙认出他的脸,是丹枫身边护卫之一,名为游山。 浮笙记得他,也是因为丹枫曾提过其年岁虽小,但枪法灵动绵密,大有可为。 可此刻游山却只有招架之功,守得极为狼狈,甚至身上已有了好几道伤口。 他的对手,一名仙舟人武者,攻势狂猛得骇人,速度、力量皆暴涨至不合常理的地步,招式全然抛弃了正常的尺度与分寸,招招直取要害,竟透着股不惜一切的疯狂。 浮笙不认识他,但从围观的云骑军焦急震惊的交流中,也知道这是游山的一位师兄罗毅,双方都修行云骑枪法,早在二十几年前,罗毅就从未打败过游山。 剑求轻敏,枪走沉雄。 浮笙虽不会武,但也知道这个道理。在注重力量和控制的枪术上,持明族的强大身体素质远超仙舟上的其他种族。 正常来说,即使再给罗毅一百年的时间,他也无法超越基因的沟壑,打败游山。 也就是说,他绝不可能打成现在这个围观云骑军都插不上手的巅峰对决,甚至稳占上风。 浮笙发出冷笑。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阴谋或者深思熟虑的意外,但之前来晃悠那么多次,只要有镜流在就岁月静好,镜流不在景元也没看到就出事是谁胆子小很难说哎。 浮笙开始往腰上的玉佩摸。 是扔一个粉尘量爆炸但提神醒脑的孢子菇菇,还是一个辣度惊人正打算往刑讯方向发展的魔鬼辣椒粉呢? 好难选,不如二合一吧。 “停手!” 景元的声音破空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已不知何时立于场边,惯常含笑的脸上此刻覆着一层薄霜,眉宇微蹙。 场中二人闻声终于分开,浮笙叹了口气把手挪开。 那武者罗毅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脸上却泛着不正常的亢奋潮红,眼中燃烧着野性而浑浊的光芒,仿佛仍深陷于杀戮的渴望未能回神。 而游山则明显松了口气,脸上带着惊疑与不解。 “罗毅。”景元目光如电,锁定在他身上,声音平稳却蕴含着审视。 “校场切磋,旨在砥砺技艺,印证所学,非是生死相搏。你方才所为,已然过界。” 名为罗毅的武者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呼吸,却梗着脖子道:“景元骁卫!武之道,弱肉强食,天经地义!胜者生,败者亡!切磋若不尽全力,与儿戏何异?唯有绝对的爪牙之利,筋骨之强,才是至高无上的武德!今日,我方窥得此间真意!” 他的话语颠狂,逻辑已异于常人。 一旁围观的军士们已经快按捺不住要上前揍他的拳头了,只是在景元面前不敢当场违规互殴。 “罗毅,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就是,我们云骑之间切磋,从来都是点到为止!” 罗毅任由同僚围观指责,全然不屑理睬,只是摩挲着手中的长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浮笙悄然走到游云身侧查看伤势,不禁蹙起眉毛倒吸一口气。 游云可怜巴巴地看她:“浮笙姑娘,我输了的事情能不能别告诉龙尊大人。” 浮笙一边从空间玉佩里掏果子往他嘴里狂塞,一边敷衍的嗯嗯嗯。 幸好景元拦的及时,游云才没被送回重生的蛋里,有赖持明一族优异的身体性能,现在吃了浮笙掏出来的莓果,之后再好好休息一阵便无大碍了。 罗毅注意到这边被从自己枪下抢救成功的手下败将,他的目光在浮笙身上逡巡不去,带着审视与讥诮:“这位就是衔芳圃的浮笙老板吧,真是感谢你研发的果子,用处可真大!” 浮笙认真看了他几眼,心神一凛,她从罗毅身上,清晰地感知到了一股熟悉而又极其陌生的气息——那确是她的力量,确切的说,是她所种植植物时运用的蓬勃生机。 但这股力量被某种外来的、阴冷躁动且充满掠夺性的异种能量粗暴地激发、扭曲、混合了!如同清泉被注入了滚烫的毒液,正疯狂地燃烧透支着他的生命力,显得暴戾而危险! 景元显然也察觉了诡异之处,其感知更为敏锐,沉声追问:“你的力量从何而来?!” 罗毅眼神闪烁,掠过一丝扭曲的得意,他故意瞥向浮笙,语带挑衅:“不过是仰仗丹鼎司提供的大补之物,略添了几分微不足道的气力罢了。这可是用得到过将军许可的浮笙老板种出的素材制作的特效品,效果卓著,立竿见影,不是吗?” 浮笙心中剧震,如坠冰窟。 丹鼎司? 她立刻想到了被半夏带去分析的那批虬龙果样本!怎会外流?还被以如此滥用?! 浮笙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清冷如冰,斩钉截铁。 “我倾注心力培育的每一株植物,是为滋养守护罗浮的将士,保护仙舟的民众,是为强健体魄、抚慰心神,是为了让大家的生活变得更好!绝非让你用来欺凌同僚!” 况且...这等扭曲的效力绝非她培育的任何一种植物所拥有的。 浮笙瞪视着罗毅,这家伙,就冲他刚刚光明正大的对多年同僚下黑手,绝不是什么好人。 罗毅嗤之以鼻,眼中的轻蔑与不屑几乎化为实质,他眼看周围同僚并没有被自己煽动情绪,有点无趣似的摇头。 “一帮子蠢货,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对练结束了,我吃的东西也合乎规矩,那么景元骁卫,你也没理由拦我。” 景元对上他挑衅的目光,心平气和的抬手示意围拢的云骑给罗毅让出通道。 罗毅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时,口中无意识地喃喃低诵:“胜,即是生者,即是武德……” 景元与浮笙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充满了凝重。 “景元,”浮笙认真的看着他:“你觉得我有问题,我的果子有问题,他有问题,丹鼎司有问题,这几个选项哪个可能性最大?” 景元叹气。 “亲爱的浮笙妹妹,这应该不是单选题吧?” 浮笙沉默了一会,把玩着手里剩下的鲜红莓果。 这时边上旁观的云骑军们忍不住了,一个恢复了体力的游山生龙活虎地蹦出来。 “首先排除第一个和第二个选项啊!景元骁卫!” “就是啊!”另一个小哥也忍不住开口:“浮笙姑娘的点心我们天天吃,效果有目共睹!” 说完他有点羞涩的看向浮笙:“浮笙姑娘,放心,我们都相信你!你的能力真的太棒了!” 浮笙这才发现,周围一圈人正在好奇的围观自己,颇有种观察名贵稀有小动物的小心和夸张感。 一只可爱的稀有小动物感到了不适。 一只可爱的稀有小动物不知道第几次后悔今天没有带可供揉捏的随身挂件。 一只可爱的稀有小动物扭捏着钻到景元高大的身后揉捏他的衣角。 完全被误会了甚至觉得同僚智商也就这样了的景元无语了一会,他一边安抚地拍拍浮笙的发顶,一边朝周围的云骑军露出友好的笑容。 “我想,诸位今天的训练还没结束吧?” 啊?云骑小哥困惑地挠头,下一秒他被一帮人捂嘴掐脖子的拖走了。 很快,浮笙和景元周围就被清场了。 景元满意地把身后的浮笙牵出来:“好了,无关人员清场,我们接着聊正事。” 浮笙用双手拽住自己发烫的耳朵,努力回归正题。 “你还没回答呢?” 景元低头凑近她的耳朵,气息温和:“那我的答案和你一样。” “我们之前等待的,丹鼎司的马脚露出来了。” 神策府外的小道,罗毅倚靠在阴影中,神色不明。 不知过了多久,他摇摇晃晃地走了。 “药王慈怀,建木生发,莳者一心,同登仙道。” 留在原地的,是一把折断的长枪。 青梅竹马就是一种会让围观群众忍不住姨母笑的感觉吧? 允悲 存稿到这[求你了]就无了 接下来就是边写边更了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种因得果暗潮生 第30章 红尘皆逆旅 景元与浮笙已经做出了相同的判断:丹鼎司内部,有人按捺不住,终于露出马脚了! 这绝非简单的失误,而是有目的的泄露与滥用! “去找王医师。” 景元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冰冷的锐意。 两人避开人群,径直寻至丹鼎司那处熟悉的药圃,找到了那位景元熟识的老医师。 然而,面对他们凝重而直接的质询,王伯眼神躲闪,言辞含糊。 “浮笙姑娘,那灵果,唉,效力确实非凡,闻所未闻啊。” 王伯额角似有细汗:“老夫侍弄草木一辈子,从未见过生机如此沛然却又温顺服从的药材。浮笙姑娘,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其中莫非有何独门诀窍……” 他话语含糊:“不瞒二位,司内乃至工造司,其实并不乏身负命途之力的人尝试探索这条道路,多年来耗费资源无数。然其结果非是徒劳无功,便是催生出狂暴畸变、反噬其主的怪物,身犯十恶,酿成祸事……如你这般成功者,实在是闻所未闻,独此一例。” 景元眸光微凝,沉吟道:“王伯,你的意思难道是最近,又有谁动了这份心思?” 王伯闻言,脸上血色霎时褪尽,连连摆手,身体都不自觉地佝偻了几分:“景元!景元骁卫!莫要再追问了!求您了!老夫……老夫风烛残年,黄土埋到脖子的人,只求在这方寸药圃之中,安安稳稳地熬过最后几年,实在是不愿也不敢再卷入任何是非旋涡了!” “老夫今日已是多嘴,言尽于此,信与不信,二位自行斟酌,万万莫要再牵连于我!” 景元看着他这副与以往不同的畏缩惊惧的模样,不由想到在自己当初认识他的时候。 他亦是从惨烈战场上被救回的对丰饶充满仇恨遗孤,也曾一腔热血奋勇杀敌,如今却只剩这杯弓蛇影的暮气,不由得心生一股愠怒:“王伯!您亦是仙舟子民,身受联盟庇护!当年……” “景元。” 浮笙轻轻拉住他的衣袖,止住了他后续略显尖锐的话语。 她静静凝视着王医师那双浑浊老眼中深切的疲惫、恐惧,心中了然。 对于生命烛火已将燃尽的人而言,所有的理想,有时真的比不过药圃里一株新芽的宁静,比不过檐下一日安稳的暖阳。 她上前一步,对着王伯郑重地行了一礼:“王伯伯,多谢您。多谢您愿意告诉我们这些,感谢您让我们知晓此间水波之下暗流汹涌。请您放心,今日之言,出您之口,入我二人之耳,绝不会为您招致任何麻烦。” 王伯望着浮笙那清澈见底、不含丝毫指责反而带着理解的眼神,怔忡了片刻,嘴唇嗫嚅了几下:“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行事作风很符合丰饶命途的标准。” “无私,宽容,怜弱。”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毕竟仙舟上没有人会说丰饶好话。”浮笙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毕竟她只是一个一心种田沉迷自保的小后勤而已啊。 无论司饎宫如何评价,又有多少人暗中寄予厚望,她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为了利己。 “大概是我年龄大了,反而更能以无所谓的态度去审视仇敌。” 王伯背过身,不去看这两个能活的比他一生翻几倍都要长久的年轻人:“药师给予这个世界的是被无限**趋之若鹜的长生,你我皆是祂肆意妄为赐下不死污染后的代价,但谁都应该明白,饮鸩的确是能止渴的。” “万枝枯凋,终有一束花繁。希望你永远不要种出那样的花。” 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沉重而无奈的长叹,他佝偻着本就不直的背脊,默默无言地转过身,步履蹒跚地隐入了药圃深处那片浓绿而压抑的阴影之中。 离开丹鼎司,沉重的气氛依旧弥漫在两人之间。 景元突然说:“其实我没有想责备王伯,我也没有要他一定要交代什么,我一直很期望,他能安度晚年。” 浮笙看着这个突然孩子气地嘟哝的小白猫:“虽然我觉得王伯不会在意,但你可以和王伯解释一下。” 景元沮丧地把头埋在浮笙肩上:“我会的。” 他柔顺的白发蹭过浮笙的耳尖,有些微痒。 浮笙闻到了类似阳光的气味,她温柔的抚摸景元垂下的长发,像安抚小龙一样耐心。 浮笙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照顾小猫咪的铲屎官,或者安慰孩子幼小心灵的家长,居然有了一种不合时宜的被人需求的成就感。 景元看着近在咫尺,白嫩小巧的耳垂,幽幽地叹了口气。 “算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王伯其实已经告诉了我们真相。” “所以你下次再见面道歉要更诚恳一些。”浮笙语气依旧淡淡的:“对于王伯而言,他是非常信任你,才会告诉我们的。” “丹鼎司有内鬼。所以,你的成果,的确到了罗毅手中。” 景元眉头紧锁,他注视着浮笙平静的宛如墨石的眼睛,轻轻的握住她的手,以一种温和但不容推拒的态度将那一根根紧握的手指打开。 沉默片刻后,他的声音放缓了些:“浮笙,你需记得,问题的根源绝非你种出的东西本身。果实无罪,其性本善,罪在那些觊觎它、并试图以最恶毒的方式滥用它的黑手。” 浮笙抬起头,目光清明:“景元,你放心,我很清楚。工具就是工具,刀不会自己选择去伤人,力量也从不主动择选歧路。有心怀叵测者借此行恶,只会让我更加警惕,也更清楚地知道该如何握紧刀。” 几番尝试转移浮笙注意力和压力都失败了的景元在心里诽谤。 真的吗,我不信。 浮笙就是这种心里藏着几番心思嘴上却毫无压力的时候最不可爱了。 浮笙并没有注意景元微妙的神情,她正怔怔的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建木,烦躁中又想起符歌司膳那暗含深意的“放开手脚”。 她不会为自己开脱,难道在决定使用工具的时候,执刀的人真的意识不到刀的杀伤力吗?意识不到刀有被他人利用的风险吗?就算有人天真如此,她也绝不是那种不知世事的人。 她能否让执刀之手不再颤抖? 她能否一直坚守本心,不入迷障? 她能否,能否不再遭遇背叛伤害.. 罗毅讥讽的眼神,和游云扎眼的伤口,在浮笙眼前变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没有办法将这个世界当成无关紧要的符号,沉浸在了虚无的欢愉中,内心却深藏恐惧。 是否她想要的东西,最终都会如同手中流沙,终有消散,她的人生,最终都会成为红尘中一只无望的蜉蝣? 第31章 刀与执刀人 浮笙凝视着高耸如云的建木,只觉得它似乎就昭示着无法拒绝的悲剧。 她辜负了神明的期许,最终还是从一种孤独,向另一种既定的孤独走去。 千年前的这棵建木,和千年后的那棵建木,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为何千年前的好友,无法相聚于千年后的树下? 就在浮笙的念头倾转向毫无理智的危险一端的时候,景元终于忍不住了:“浮笙,那棵光秃秃的建木就这么好看吗?” “嗯。” 浮笙心不在焉,她还想找回刚刚闪过的灵感继续头脑风暴。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么多人,你就只知道看建木,我都感觉围观全程的师傅和应星哥表面和你谈心,其实都快应激了。结果现在一出事,你又看建木,你信不信我也要应激了?我就在你边上,你不看我却去看它?” 景元抱着一种无计可施只能啥都试试的悲哀,故意大声嚷嚷。 被彻底打断了思路的浮笙:.... 她终于缓缓将视线移到紧挨着自己的人身上。 俊朗的青年骁卫白发金眸,意气风发,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身上那敢于指点江山的少年气。 浮笙这才意识到景元不知何时将她的手温柔的握住,指尖传来真实的温热。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青石板路上,一旁的银杏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也在窃窃私语。 她怔在原地,眼眸低垂,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不安的阴影,指尖在景元的手心微微蜷缩。 看着她这副罕见的低落模样,景元心底那点无能为力的躁意消散了,只剩下一丝无奈。他叹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将她颊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罢了,与你争这个作甚。你爱看我下次陪你一起慢慢看。” 他侧过身,挡了挡有些寒冷的风,声音也低沉下来:“你没必要想太多,责任啊义务啊,只会想的越多,变得越重。心思这般重,可是很容易因为心理压力爆炸就把魔阴身也爆炸了。 他甚至还做了个“脑袋要炸开”的手势。 浮笙抬起眼,瞥见他故作夸张的表情,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抿紧了:“谁爱看建木了,难道不是不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它都是最扎眼的地标性建筑嘛...还有,谁说我一定会有和你们仙舟人一样的魔阴身的烦恼?” 本来只是随口说出的狡辩,但浮笙抓住了这一瞬的灵感,她再一次想到了在接受丰饶瞥视前,那从指尖冒出的温润莹白。 景元没有在意她的嘴硬:“说什么傻话。祂要有那么好心也不会成为寿瘟祸祖了。祂的本质便是漫无边际、从不考虑后果的‘给予’。” 他的目光投向远处巍峨的建木残骸,语气染上几分冷冽:“丰饶的力量本身就是最不讲道理的。盲目、泛滥,从不管接受者能否承受。” “你看,你精心培育、精细控制才能种植出的蛟龙果,本身纯粹的滋养性质,一旦灌注了过多丰饶之力便会扭曲成催命的毒药,就能被心怀叵测之徒肆意利用。这不是你想变成这样,也不是你种下它们时能预见的。是丰饶之力被滥用的必然恶果!你明白吗?” 他的言语里是深植于仙舟人骨血中的痛恨,但更多的,是想要将浮笙从自责中剥离出来的急切。 其实浮笙觉得自己并没有过度自责,她觉得自己很清楚自责无用,还不如多想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在丰饶命途上走出这么受人瞩目的效果。 她正在内心诽谤这个世界的星神们都挺不讲道理的,包括仙舟人的守护神,祂们随手就能掀起无数的奇迹与灾祸,绝不可能像自己故土的神明一样,远离人类社会,保持社交距离。 故土的神明大人? 浮笙想起了那温柔的巨龙,耳边似乎又浮现了送行的祝福和期望。 她说过,她绝不会辜负这份心意,必须做得更好才行,因为... “我是特别的。” “?” 景元很想扶额,他从这坚定的五个字里意识到他刚刚的话都白讲了。 “我的力量是不同的,是特别的。正因如此,我才说我才更不能逃避。我必须确保我的作物不会沦为那种东西。我必须对它们负责。” 那是来自真正的神明对自己的祝福,怎么能被毫无善意的丰饶玷污? 她说着,不自觉地又握紧了拳。 景元看着她眼中的执拗,无计可施下感觉自己头都疼了。 这丫头平时看着软乎乎的,犟起来真是十头小龙都拉不回头。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喂喂,刚刚是谁说工具就是工具?怎么就变成负责到底了?难怪大家总说女人是善变的。” 浮笙瞪圆了眼睛,理直气壮:“这不一样!果子脱离枝头,但它诞生的土壤属于我的。难道你碰上这种情况,就会不管不顾了吗?” 景元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这根本是两回事。我是云骑,职责所在,而你……” 他看着她,声音缥缈到仿佛在无望的祈求:“我只是不希望你,不希望你们扛起沉重的压力,这一点都不快乐。” “那你呢?” 浮笙目光清澈:“你总说你以后要当快意恩仇的巡海游侠,为什么又心甘情愿的坚持做一名云骑,夏练三伏、冬锤筋骨,时时刻刻为上战场做好准备了?” 景元再次语塞,两人就在原地,大眼瞪大眼,不知不觉就都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对方。 在浮笙感觉到腮帮子越来越酸,却撑着一口气不愿认输怒视景元的时候,对面的景元面无表情地扭开头,率先呼出一口气以表认输。 浮笙有点泄气,她默默低头看地上。 夕阳将两人的侧影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暖中间那点幼稚的沉默。 只有不知何时又牵在一起的手,在静默中互相友好地捏了捏。 拉过手就是和好了哦。 浮笙这么想着,决定自己大人有大量,不和现在这个远没有以后的将军成熟稳重的小猫咪计较,她轻轻在景元的手心划下一个代表破冰的讯号:走吗? 景元清了清嗓子,试图开启新的话题:“抛开那些不谈了,我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我们能力的好机会。所以,这次我们自己处理好不好?就不去惊动白珩姐和师傅她们?” 浮笙立刻点头,语气坚决:“你说的对!白珩姐刚接了新航线勘察任务,镜流大人也在督促新兵演武,她们都忙。这点事情我们先自己弄清楚,有了头绪再决定告不告诉他们吧。” 她不想让胜似长辈的亲友们为自己担心,也很害怕看见亲友们质疑或是失望的眼神。 景元闻言,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哦——难得我们的乖宝宝也愿意瞒着家长啦?我就知道,其实本质上,你也觉得自己偷偷搞定更有成就感,对吧?” 浮笙现在确定,这只景元喵喵,真的是把她心里未来那个高大的形象破坏的一干二净! 她板起小脸:“景、元!我才没有你这么坏心眼!你猜,如果我把你这番解读原封不动告诉白珩姐,她是会相信我被你传染了坏毛病,还是会觉得你在恶意揣测她最亲的妹妹?” 浮笙顿了顿:“别忘了,如果事情暴露之后没有我帮你求情,你猜镜流大人会不会罚你加练五倍的剑术功课,还是让你把神策府所有走廊都擦一遍呢?” 景元:“……” 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镜流那清冷无波、压迫感十足的眼神,以及那绝对不全是幻想的足以让他未来很长时间不能摸鱼的恐怖训练和体力劳动。 他非常确信,师傅绝对会选择二合一!! 强大的罗浮骁卫瞬间认怂,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矮了下去,下意识地抬手做出投降状:“哈哈,浮笙妹妹说得对!是哥哥我说错话了!长辈们日理万机,这种小事实在不该贸然叨扰。我们自己能处理的事情,当然要自己处理!我们还是跳过这个危险的话题,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吧?” 浮笙满意地点点头,快乐的昂起下巴:“这还差不多。” 两人默契地将“告不告诉家长”这个选项迅速抛诸脑后,又开始头挨头的商量起来。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去到半夏姐姐。” “没错,她是对衔芳圃和丹鼎司交接事务的第一经手人,最清楚流程。” 然而,这个共识刚一达成,一个新的略显尴尬的问题便浮出水面,像一小片乌云飘回了刚刚放晴的天空。 半夏是丹枫的侍卫。 要见半夏,怎么可能绕得开那位清冷矜贵、气场强大、某种意义上比白珩和镜流更难糊弄的持明龙尊? 两个刚刚才达成共识的小伙伴再次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微妙的窘迫。 空气安静了一瞬,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无声地嘲笑。 “咳。”景元战术性咳嗽。 “嗯……”浮笙眼神游移,低头假装认真整理自己其实很平整的衣摆,脸颊有点发烫。 但仅仅过了几秒,两人又极有默契地同时抬头开口,试图互相找补: “丹枫哥他日理万机,我们只是去找半夏姐姐问点事,速战速决,应该不在意吧?” “龙尊大人深明大义,肯定会理解我们迫不得已的。” 话音落下,两人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于是,两位刚刚决心独立解决问题的年轻人,默契地不再纠结某个话题,踏着渐沉的暮色,朝着云雾缭绕的鳞渊境方向走去。 不说别的,猫猫掐灭了浮笙黑化路线的开始,请说,谢谢猫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刀与执刀人 第32章 龙龙们付出了好多 鳞渊境广渺无边,粼粼水波揉碎了天边的霞彩。 丹枫的府邸坐落在一片空旷的高处,身为持明一族的族长,他的建筑秉承持明族传统的典雅尊贵风格,廊桥蜿蜒、楼阁耸立。 飞檐斗拱之下,悬挂着细小的玉铃,随风轻响,声音空灵悦耳。 浮笙和景元轻车熟路地来到丹枫的府邸门口,值守的持明侍卫见到他们,脸上立刻露出了熟稔的笑容—— 主要是对着浮笙,那笑容在景元看来,简直能吓得仙舟小朋友哇哇大闹。 “浮笙姑娘,景元骁卫。” 为首的侍卫长笑着打招呼:“来找饮月大人?” “嗯嗯,”浮笙点头,随即想起了游云,连忙进行关切的救治后的随访:“侍卫长大哥,游云他怎么样了?恢复的如何了?”应该没有后遗症吧?有的话赶紧让她掏出新研发的伸腿瞪眼丸测,咳咳,救一下。 她心里还惦记着那枚魔改版虬龙果,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 侍卫长闻言,毫不在乎的一挥手,脸上露出嫌弃:“游云那小子,没事!活蹦乱跳的,我看他现在顶多算微死。” “微死?” 浮笙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脸色都白了:“真的吗?我当时看他没事了啊。” 不会吧不会吧,她脑海里瞬间闪过“完蛋了家人们碰上产品事故了”、“遇上仙舟版医闹该怎么办”“怎么又是墨菲定律”等乱七八糟的想法。 “哎哟不是不是!浮笙姑娘您别误会!”侍卫长一看她急了了,赶紧摆手解释。 “您那莓果神效!帮大忙了!要不是您,那小子说不定真得被打回古海里重生了!但他现在已经生龙活虎的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点头,试图增加自己的可信度。 “那为什么……”浮笙更困惑了,她歪头看了眼景元试图求助,她从景元淡定微笑的脸上只看到了一切尽在掌握中但就不告诉你的表情,于是捏紧拳头把头扭回来。 侍卫长没有发现他两的眉眼官司,自顾自的叹了口气,表情微妙的压低了些声音:“主要是这事儿吧,在族里闹得有点不大好看。您想啊,一个主修体魄的持明战士,被一个呃,‘普通’的仙舟长生种-” 他说“普通”二字时,眼神下意识地、飞快地瞟了一眼旁边始终保持着礼貌微笑、仿佛事不关己的景元,然后迅速收回抽浮笙挤挤眼睛,其中蕴含的意味简直要满溢出来。 “打成那样,实在是有损颜面。几位龙师大人,尤其是当年亲手带大游云的那位,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觉得他丢尽了持明族的脸面。所以嘛,这小子现在被勒令闭关苦修,日子水深火热着,人已经是微死的程度了。” 浮笙听得目瞪口呆,想了一会,还是觉得全是槽点:“你们持明族,也很‘鸡娃’啊。” 她想起了自己世界里那些被家长逼着疯狂上补习班、德智体美劳必须全面发展的可怜娃们,顿时对游云产生了一种跨物种的同情。 一旁的景元全程保持着无可挑剔的温和微笑,完美扮演着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他觉得自己此刻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保持沉默。 侍卫长终于结束了每次遇见浮笙都会进行的愉快交流,心满意足地侧身放行。 看着浮笙和景元走进大门的背影,几位侍卫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立誓为丹枫永远效力的直属龙尊麾下的侍卫们,内部隐约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通过各种渠道,主要是打探到丹枫和白珩的某些对话,于是坚定认为龙尊只是想养个娃,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但他们觉得浮笙就是是附带的,是坚定的“养娃派”。 另一派则坚信万年铁树终有开花时,龙尊对浮笙姑娘绝对有那么点不寻常,是更为浪漫的“真爱派”。 两派虽然在目标上略有分歧,但在多和浮笙姑娘聊聊天,增进她对持明族的了解和好感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 另一边,从未享受过这种被堵在门口热情聊天的待遇、每次来都仿佛隐形人一样直接被无视的景元有点酸,虽然他知道能自由出入府邸已经是丹枫对伙伴的信任了,但是,人么,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是人之常情。 他忍不住凑近浮笙:“你不觉得他们对你热情得有点过头了吗?每次来都这样吗?” 还沉浸在今日吃瓜余韵中的浮笙,一脸阳光的笑容:“有吗?我觉得很正常啊,侍卫大哥们就是很热情啊。” 你要不要把这句话去和大街上的任意一个非持明族仙舟人说一下,看看他们的反应? 清高、孤傲、排外,才是持明的标签好吗。 景元如是想。 被塞满了毫无营养的瓜和八卦的脑子慢了半拍,浮笙在绕过七拐八弯、布置着精美盆景和流水造景的廊道后,终于对上了景元的信号,缓慢思考起来。 走着走着,她忽然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盲点,猛地一拍手,用一种“原来如此”的语气对景元说:“啊!我明白了!难道是因为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用小龙的名字‘骗’了他们一下,他们记仇了?所以现在打算用这种热情的聊天,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再想办法把假消息塞给我,把被骗的仇报复回去?哇!真是好厉害、好深远的计谋啊!” 她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敬佩,仿佛真的遇到了什么高明的、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对手。 景元:“……” 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脑回路,只能露出一个带着点对小伙伴忽上忽下智商的包容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个如同玉石轻击的声音从前方的房间里传了出来:“不。他们没有这个脑子。” 那声音,清冷中带着明显的无奈。 “还有,”那声音补充道:“这里是书房,不是随便你们聊天八卦的大街。” 浮笙和景元同时一顿,对视一眼,默契地加快脚步绕过了那面绘着云海龙腾、气势磅礴的紫檀木屏风。 屏风后,丹枫正坐在堆满了文书玉简的书案后,略带倦怠的抬眼。 他倚仗的书案是由一整块温润的黑玉雕琢而成,上面摆放着青玉笔架、白玉镇纸以及一堆整整齐齐的卷轴。 丹枫一手还按在一份刚刚批阅完的卷宗上,另一手捏着眉心,毫不惊讶地注视他们。 显然是将他们方才在门口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今日穿着一身苍青色常服,银龙纹饰自衣领盘绕而下,更衬得他面容清俊,气质冷冽。 由于从29章开始是边写边更,来不及精修,小天使们如果觉得感观不对了,可以留一下言,我攒一攒,修一修[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龙龙们付出了好多 第33章 饮月决定去爱狗 表面气场十足,谁也看不出已经日肝上万字、满心暴躁想要给龙师梆梆两拳的丹枫,无语的打量屏风两边一边冒出一个的脑袋。 左边是嚣张的景元,正在毫不见外的上下打量他的书房,最终用一种让龙火大的目光看着书案旁那堆得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公文山。 右边是乖巧的浮笙,她的脸上带着点心虚,那双清澈的杏眼中满是歉意,但她也很快就被丹枫手边那堆积如山的公文吸引了,目光瞬间变成了纯粹的震惊和同情。 “天啊,丹枫哥!” 浮笙几步凑到书案前,震撼的抬起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下文书堆和自己的身高差:“你居然有这么多文件要批吗?我让机巧鸟送些清心的点心和提神的茶饮过来吧?你肯定累了!” 她一边说,一边迅速地捞出了玉兆,手指飞快地开始滑动下单。 她觉得既然有求于龙,就要有求龙的态度,希望等会丹枫看着她诚意满满的关心态度上,对她和景元的私自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丹枫:“……”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这份过度的关怀,也没来得及组织语言来委婉拒绝上次那杯震撼龙师全家的粉色下午茶的重蹈覆辙,另一边的猫也响了。 景元的目光在周围恭敬侍立,低头不语的侍从们身上转了一圈,故作失望的拖长了语调:“唉——丹枫哥,你不行啊。” 丹枫捏紧了拳头,目光深沉地看向了自从小团队有了会心软替他求情的浮笙,就开始各种飘了的景元。 景元好像浑然不觉,他指了指那公文山:“批阅的文书,看着好像比我们罗浮不擅文笔的将军还要少些哎?有这么多侍从辅佐着,效率居然还比不上神策府小猫两三只的策士团?持明族的政务……看来比仙舟联盟还要麻烦嘛。” 这话说完,就有三四个站在角落的持明侍从忍不住了,不是抬起头对着景元怒目而视,就是下意识地有了轻微的小动作。 丹枫眼风扫过,记下了那几人的面孔,只觉得不出所料的头疼。 本来族务就繁忙,景元还把自己还没找到线头、想放置一段时间再解开的毛线团咬着线头扯出来撒的满地都是,让人夸他也不是,说他也理亏。 他看着景元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坏笑,又扭头看了看浮笙那纯粹担忧的狗狗眼。 他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养猫的镜流冰块脸越来越严重教学风格越来越严厉,养狗的白珩为什么整天嘻嘻哈哈充满希望。 如果自己以后真有养宠物的机会,那自己绝对是坚定的狗狗派。 猫什么的,太能折腾了。 丹枫暂时放弃思考如何折磨之后被通风报信后又会找上门斥责他交友不慎的龙师,挥了挥手,让书房内原本侍立的八名持明侍从退下。 八名侍从欠身致意,无声地列队离开。 待书房门轻轻合上,他才将目光重新投向眼前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 “特意让我清场,是有什么事?” 景元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将演武场突发的异常、虬龙果可能被丹鼎司内鬼动了手脚、以及他们来找半夏的目的条理清晰地叙述了一遍。 浮笙安静地坐在一旁,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丹枫,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景元最后总结道:“想来想去,我们觉得还是得请丹枫哥你帮个小忙,把半夏姐姐请过来聊一聊?” 丹枫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洁的黑玉桌面,发出清脆的微响,青碧色的瞳中看不出喜怒。 待景元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在你们看来,半夏在此事中,有几分不对劲?” 浮笙愣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她没有。半夏姐姐之前帮我很多,我愿意相信半夏姐姐的品格。”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却格外认真:“我也相信丹枫大人的眼光。” 她不希望,也不愿看到丹枫被信任的人背刺。 她大概能意识到景元很久之前和她说过的话,能被丹枫信任的人真的很少,每一个,都很珍贵。 丹枫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微柔和,但随即看向景元时,又恢复了冷淡:“景元。” 景元看了浮笙一眼,叹了口气,接过话头:“浮笙,这不是我们信不信说了算的。实事求是的说,东西很可能就是从她负责的环节出了问题。如果半夏真的牵扯其中,哪怕只是失察,那捅出的娄子绝不会小,届时波及的将是整个丹鼎司乃至罗浮的稳定。” 景元神色冷淡,直切利害:“而饮月君作为举荐人和持明族在相关事务上的负责人,未尽到监管之责,难辞其咎。于公于私,丹枫哥都会很麻烦。” “当下之急,就是得先找到她才能了解情况。” 丹枫缓缓颔首:“所言在理。” 紧接着,他手腕一转,指尖曲起,精准而又迅速地在正摆出冷酷表情的景元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嗷!”景元猝不及防,捂住额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丹枫:“丹枫哥!你干嘛打我?” 丹枫没理他那夸张的表演,转而看向浮笙,同样抬起手,浮笙微微睁大眼睛、瑟缩了一下,却还是乖乖坐在原处。 丹枫面无表情的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需要指引的小动物。 他的语气温和:“景元说得很有道理。浮笙,你必须学会更冷静地看待人和事,凡事多思一层,并非不信任,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明白吗?” “明白了,丹枫哥。”浮笙乖巧点头,受教的模样让丹枫甚是满意,清冷的眉眼都缓和了些许。 然后他瞥了一眼捂着额头的景元,淡淡补充道:“但景元你,下次分析局势时,表情可以不用那么欠揍。” 满脸写着控诉的景元瞪圆了眼睛,他默默放下手,看着这**裸的双标现场,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心累。 “既如此,”丹枫收回手,重新坐直身体。 “你们二人先稍坐休息,在此事查明之前,不宜声张。” 第34章 点击就看摸鱼大法 丹枫抬手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水影自墙角阴影处浮现,如水波般荡漾,悄然浮现。 一个黑发黑眼、身着靛青软甲、面容寻常的青年近卫显现身形:“云潮领命。” 景元通过他身上那曾在战场远远望见的熟悉纹饰,认出这位是独属于历代龙尊麾下势力中最隐秘的云海卫的一员。 他暗中咂舌,看来持明内部的党派斗争,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啊。 丹枫朝近卫轻轻颔首,云潮随之化作暗影离去。 书房内霎时静了下来,只余书案边上的玉炉中袅袅升起的云香,丝丝缕缕,缠绕在凝滞的空气里。 浮笙攥紧了衣袖边缘,细腻的布料被她揉得发皱,她嗅闻着那淡雅的云香,只觉得自己的心思繁杂无序。 她的目光在提笔工作的丹枫和坐在案边托腮,一脸沉思的景元身上逡巡,不敢开口打扰,也不得不无力的承认,在座的各位,好像只有自己最没用,只能干着急。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清晰可闻,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正不安地、一下下撞击着,与窗外缥缈的海潮声微妙地合拍。 景元正在发呆。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枚巡镝,金属的光泽在他修长的指间灵活地流转跳跃。 他偶尔抬眼看向丹枫,又迅速垂下,目光落在浮笙紧攥的手上,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一炷香还未完全燃尽,那道水影再次无声无息地凝聚在书房中央。 云潮单膝点地,垂首恭声道:“饮月大人。” “说。” 丹枫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情绪,唯有他放下玉简时那极其轻微的撞击声,似乎泄露了一丝焦躁。 “属下已查过半夏的住所,未见其踪。” 云潮语调平稳,字句清晰。 “半夏已连续四日未来府上点卯。” “四日?” 景元指尖翻转的巡镝“啪”一声轻响,被他按在桌上。 他身体微微前倾,眸中掠过一丝锐光:“她亦是龙尊近卫,轮值皆有定例,连续四日不见人影,竟无人上报?” 云潮依旧维持着恭谨的姿态,一板一眼地回道:“回景元骁卫,有赖于饮月大人御下松弛有度,近卫轮值考勤向来注重人性化,三日前,有一穿着丹鼎司医护服装的陌生短生种,持半夏的青鳞玉簪前来,称半夏医师忽有所悟,需即刻闭关钻研一味新药,归期未定,特来告假。” “因半夏以往确常有醉心医道、忘乎外物之时,亦多次以玉簪为信请同僚代班,故而当值官未生疑虑,依例录了事假。” 听到闭关研药,浮笙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景元。 景元的脸色沉凝了几分,语气却依旧带上几分调侃:“丹枫哥,你家这考勤规矩倒是颇通人情?” 丹枫淡淡扫他一眼,未接这茬,只对云潮道:“之后上交一份关于整改考勤制度的申请。” 云潮头垂得更低,沉默不语。 浮笙按捺不住急切:“那现在要去丹鼎司问问吗?就以龙尊大人关心下属的名义,询问她闭关进展?” 她旋即又迟疑起来,“可是,这样会不会反而打草惊蛇?若他们早有准备……” “他们必定早有准备。” 景元唇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你说得对,问,我们自然要问。龙尊察觉近卫擅离职守,派人询问督促,名正言顺,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就算只能听到一套托词,但回复越是天衣无缝,越是能证明他们所图非小,我们也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他们的马脚。” 丹枫对看向自己寻求认可的景元点点头。 他略作沉吟,拿起桌上一枚白玉符印,端端正正地盖住刚写好的卷轴上。 “云潮,持我手令,带一队人,就以‘稽查近卫营擅离职守’之名,正大光明去丹鼎司见司正白桦,询问半夏踪迹,言明吾欲召其问话。” “是!”云潮领命,双手接过卷轴,后退几步,转身推开门离去。 这次的等待,愈发令人心焦。 云香燃尽,没有丹枫的许可,也就没有侍从敢进来添香,随着安神的气味散尽,浮笙越发坐立难安,指尖冰凉。 景元也不再一派闲散,而是眉头紧锁地翻阅玉兆。 丹枫面沉如水,目光落在虚空处,无心再批阅公文。 终于,云潮去而复返。 他的神色依旧恭谨,细看之下,眉宇间却染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虑。 “禀龙尊大人,属下已见过丹鼎司司正白桦大人。” “白桦司正说,四日之前就有一面生的持明族人持青鳞玉簪,代半夏请休,说持明族务繁琐,龙尊召集近卫有要事,同样说是归期不定。司正大人还言……” 近卫语速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语气却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 “他说半夏用这种方法两头骗假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翻车了也不算奇怪,既然翻车了,就不要怪他按章办事了,让我们抓到半夏,不要忘了转达丹鼎司的对于这种行为的处罚结果,本月月俸扣半。” 浮笙听完,心中五味杂陈。 对方不仅利用了半夏的习惯来隐瞒她的失踪,还导致她被扣了工资! 呃,不对。 浮笙挠挠头,应该是半夏不仅...也不对,是对方不仅骗了丹枫哥!还骗了半夏姐的顶头**oss!简直是胆大包天的法外狂徒! “又是那根玉簪?”景元皱起眉,他成功抓住重点,下意识地看向丹枫。 丹枫的目光微凝,他对云潮投去确认的眼神,开口道:“那玉簪莫非就是……” 云潮立刻明白龙尊的意思:“大人明鉴。那青鳞玉簪的确并非寻常饰物,那是龙师青玉的遗物。” “多年前,仙舟苍城遭活化行星‘噬界罗睺’吞噬,青玉当时正在苍城访友……未能幸免。” 云潮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青玉尸骨无处寻觅,她断送了转生的机会,彻底涅灭。这玉簪,便是她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念想之一。” “半夏是由青玉升任龙师后,接手养育的第一位弟子。当时她还是幼崽,青玉对她,比起师傅更像一位母亲,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半夏在那之后极为珍视这件遗物,平日从不离身,视若性命。”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将其作为最重要的信物。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见到此簪,如见其人。” 第35章 行动中止!先开家长会 此言一出,书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浮笙震惊的捂住了嘴,她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这根簪子这么有用。 那根被利用的玉簪,背后原来是这样一段天人永隔的悲剧。 但她无法想象,那样温柔爱笑的半夏姐姐,每次见面都戴着的头饰上居然有这样沉重的往事,半夏到底是如何戴着这样一份重量,总是保持着轻巧温和的笑容? 景元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紧,声音也沉了下来:“原来如此,难怪无人起疑。” 丹枫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寒冷,仿佛书房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怒意,放在桌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能知道这个簪子重要性的,又能从半夏手里拿到它的,肯定是龙师的人,他们真的是辜负了龙师之名!” 浮笙担忧地看了看丹枫发抖的手指,拉了拉他的袖子:“这种利用羁绊行此龌龊之事的人,其心之卑劣,令人发指!丹枫哥不值得为这种人难过!” 丹枫反手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用力一握。 就在浮笙心疼地看着向来端庄自矜的龙尊露出略带脆弱的一面时,景元抽着嘴角看着这一幕。 “丹枫哥,你真的在难过吗?要我也来安慰你吗?” “哼,”丹枫薄唇微启,逸出一声冰冷彻骨的轻音:“谁会为那些只会将规矩体统挂在嘴边,动辄斥人辱没风骨的家伙难过。如今看来,这正是个去清理这些尸位素餐、玩忽职守之辈的时机。” 他刚刚只是在强忍激动,甚至有点纠结到底一次性端掉几个看不顺眼的龙师比较合适。 换个场合,浮笙肯定会好好感慨一下龙尊和龙师之间的爱恨情仇,以及丹枫明明就是在难过还是嘴硬的表现。 但此刻她满心忧虑皆系于半夏身上。 “他们拿到了玉簪,那半夏姐姐她……” “暂可安心。” 丹枫依旧是满脸冷厉的杀意,语气却带着一种对属下的绝对笃定。 “半夏性情虽柔,常年执掌药杵,但她既为吾之近卫,便非寻常弱质。其刀法与云吟法术皆臻上乘,每次战阵,都是可独当一面的骁勇之辈。等闲人物,想不动声色地拿下她,绝无可能。” 他对自己亲手选拔打磨的近卫,有着不容置疑的信心,但那双青碧色的龙瞳中,寒意更盛。 浮笙闻言,悬着的心稍稍回落半分:“那,我们是不是不必太过急切了?” “恰恰相反。” 接话的是景元,他神色凝重地摇头:“时间拖得愈久,变数愈大。对方处心积虑布此局,甚至不惜暴露了持明有内奸勾结的事实,所图绝非小事。若其目的得逞,或是觉得半夏已无价值……届时我等能找到的,恐怕就真只剩一枚需回归古海、静待轮回的持明卵了。” “到那时,半夏是忠是奸,是黑是白,皆成空谈。” 景元的话如冰锥刺心,激得浮笙脸色霎时白了三分。 她无法想象那位总是眉眼温柔、耐心为她开导、还会偷偷给她讲丹枫窘事的半夏姐姐,最终会被如此作弄,化为一颗不知世事的卵。 轮回流转,前尘往事,皆会成为过眼云烟。 那根承载着无尽思念的玉簪,将永远失去它的意义。 “那,那我们……”浮笙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颤抖:“我们能不能开始喊救命了?现在告诉将军他们应该来得及吧?” 事态发展至此,已超出他们能私下处置的界限。 景元苦笑一下,抬手揉了揉眉心:“的确,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超出我的预计。必须即刻禀报将军。” 他转向浮笙,眼神里透出几分恳切:“好妹妹,之后若是师父和白珩姐追究起来,你定要替我美言几句啊!” 话音未落,便被旁边一声极轻的冷哼打断。 只见丹枫不知何时已取出玉兆,指尖正于其上飞快点划,速度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他头也未抬,声音凉薄:“不必等以后了,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解释了。” 他将玉兆屏幕转向景元与浮笙。 那正是白珩为几人建立,取名为‘罗浮的未来’的聊天组,此刻一连串消息毫不停歇地往上冒。 镇伏玄根饮月君:@全体成员 镇伏玄根饮月君:速至神策府汇合,有要事面禀将军。景元和浮笙遇上事了。 正在打铁勿扰:?景元又闯什么祸了?@一剑霜寒万里川 养龙和娃的成熟狐:哇!出什么事了?浮笙没事吧?今天不是去上学吗? 养龙和娃的成熟狐:(小龙探头.jpg) 一剑霜寒万里川:景元,解释。@游侠坐等专武中 镇伏玄根饮月君:@养龙和娃的成熟狐浮笙暂无大碍,但事态严重。 正在打铁勿扰:我就闭关了五天,你们到底是干了些什么? 养龙和娃的成熟狐:五天你还就?呵!让小应星你天天偷偷闭关,连我们开店日送你外卖都不吱一声!啥都不知道了吧!(小龙团子生气.jpg) 正在打铁勿扰:???!!! 镇伏玄根饮月君:勿要嬉闹。事关重大,速至神策府面见将军详谈。 ...... 浮笙看着那飞速跳动的讯息,她同情地看了一眼景元,又为自己重重的叹了口气,已经意识到神策府内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景元掏出了自己的玉兆浏览信息,目光停顿在镜流那句言简意赅、压迫感十足的发言上,他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哀怨地瞥了丹枫一眼:“丹枫哥,在处理你自己族务之外的事情上,你的速度怎么就这么迅捷……” 他甚至能想象到师父冷着脸摸剑的样子了。 丹枫收回玉兆,缓缓起身,宽大的袍袖如流水般垂落,拂过案几。 他居高临下地睨了景元一眼,青碧色的眼中里无波无澜,唯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意昭示着他的心情。 “既然必定要惊动将军,”他语气平淡,却带着某种杀伐决断的果决:“那便由吾来领头戳穿暗中魑魅魍魉的谋划,开启这一场绝不简单的风波。至少,我们要掌握主动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浮笙苍白的脸色:“况且,此事环环相扣,已非寻常阴谋。” 他抬步向书房外行去,杀气腾腾向着未知的罪魁祸首。 “走吧。去神策府。”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我眼皮底下,玩弄这等偷天换日、胆大包天,甚至亵渎亡魂、背刺族人的卑劣把戏。” 天光透过氤氲雾气,落在他的背影上,明明灭灭,恍若暗流汹涌的海面。 而那株高大建木残骸,依旧静静矗立,亘古不变地俯瞰着这片即将再起波澜的古海。 第36章 不赦十恶 暮色四合,天际最后一抹霞光被墨蓝吞没,星子零落初绽。 神策府威严的轮廓在渐暗的天光下,显得愈发肃穆沉凝,大门早已关闭,门口一对石狮静默,唯有檐下灯火摇曳,投下护佑归家路人的光晕。 然而,这份宁静今日却被几个聚在门口的人影打破。 白珩半蹲在地,也不在乎拖地的裙裾,正眉飞色舞地对一边昂着脑袋蹲在石狮头上的小龙絮絮说着什么。 那小龙挺着毛茸茸的胸膛,尾巴尖得意轻晃,赤金瞳仁亮得惊人。 一旁,镜流抱臂而立,身姿如孤松临雪,清冷目光注视着从远处走来的丹枫,准确的说,她是在看丹枫身后两只垂头丧气的小动物。 虽然不知道自家徒弟具体又干了什么?但镜流已经很有自觉的摸了摸上旬刚刚揍过景元的剑鞘。 应星斜倚着门边石狮,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小龙背部的毛毛,在没龙注意的情况下,他悄悄将浮毛攥在手心。 此刻他看了看迎面而来的三人组,顺势收回成果,然后摸着下巴露出纠结的表情。 他很想看景元的热闹,可惜还有个浮笙作为他的挡箭牌。 “——所以说呀,咱们小龙可是衔芳圃顶顶能干的代理老板!” 白珩嗓音清越,伸手揉了揉那圆乎乎的毛绒小脑袋,“来往的客人谁不夸你又机灵又稳重?你猜怎么着?今日的流水,竟比往常多了三成!” 小龙被夸得通体舒泰,啾呜一声,精准扑进不远处的浮笙怀里。 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蹭着她的颈窝,赤金眼瞳亮晶晶地仰望,满是亟待夸奖的欢欣。 浮笙下意识抱紧这团温暖,指尖触及那柔软绒毛,心中沉坠的焦虑似被驱散些许。 她勉强弯起唇角:“嗯……小龙真厉害,辛苦你了。” 朝夕相处的小伙伴立刻感知到她低落的气息。 它停下撒娇,仰头仔细端详她的面色,喉间发出细微担忧的呜咽,又伸出巧克力色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她的下巴。 见浮笙眼神依旧黯淡,小龙倏地扭头,冲一旁的景元发出低吼:“嗷呜!吼——!” 虽奶声奶气,但那炸毛摆尾的模样,意思却明明白白。 景元被这无妄之灾弄得一怔,张了张嘴,满腹冤屈几乎要脱口而出—— 我又不是会和小伙伴闹出矛盾被家长找上门的幼稚小孩? 丹枫哥那么大个冰雕在旁边站着,怎么就找我一个人?! 奈何人龙语言殊途,他只得望向唯一可能有能力翻译的丹枫,苦笑:“丹枫哥,劳驾,帮我说句公道话?” 他可不想得罪这位对浮笙来讲地位极高的小伙伴,为自己增加麻烦。 丹枫淡淡扫过他,未置一词。 他一边伸手去叩击神策府的铁环,一边偏过头看向镜流,语气平铺直叙,却字字如投石入湖,震慑景元的心神:“镜流,你教徒有方。景元今日,险些就带着浮笙去独闯险境了。” 镜流眼光流转,一股冷意瞬间锁住景元,她的目光如冰刃刮骨,让景元头皮发紧,瞬间立正。 “师傅,我……” 景元试图分说。 应星立刻抓住时机,迈步上前,故意皱眉看向景元:“我早就说过,你们怎么能放心让他带着浮笙玩,他这性子迟早带歪浮笙,这才安生几日?” 景元不敢置信的和应星对视:“应星哥?我们的战友情呢?你怕不是想我累死!” “呵,你还敢提。”应星毫无同情:“是谁搞事不喊我?我们之间的战友情是彻底死了。” 景元试图回避这两个怒火直冲自己的人物,他转头去看身边的浮笙,却被扑过去的白珩毛绒绒的大尾巴挡住视线。 白珩心疼地揽住垂头丧气的浮笙肩头,连声问:“小浮笙,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别怕,姐姐在这儿!” 说话间,眼神已警惕地扫过景元与丹枫,她在用眼神质问这两个当事人:到底发生啥子了? 早上还精神满满的娃,怎么和你们呆了一会,蔫吧成这个样子了?总不能是上学上的吧?那不至于吧? 一时间,府门前小龙的低吼、景元无奈的辩解,各人的声音交织,彻底打破了这方宁静。 “吱呀——”一声,神策府大门开启。 熟悉的李策士探出身,无奈的扫视众人:“诸位,此地乃神策府重地。更深露重,早就戒严了,没事敲门闹事是想要被抓进来义务干活吗?” “如果你们只是聚众叙话,要不换个地方?门口台阶还是有点硌人的。” 他的言语,犀利中透着打工人的死气。 他的目光中,麻木中带着嫌弃,疲倦中带着羡慕。 这直白又复杂的发言,如冷水泼入沸油,喧闹立止。 众人,主要是指白珩,纷纷整理衣着,打理仪态,对李策士露出歉意的笑容。 丹枫上前一步,声音清越,郑重躬手:“李策士,持明龙尊丹枫,有紧要事务,需即刻面见腾骁将军。事关罗浮安定,烦请禀报,机事不密则害成。” 李策士见丹枫神色凝重,又瞥及身后诸人各异情状,心知非同小可,面上神色尽敛:“龙尊大人稍候,在下即刻通传。” 不多时,李策士返来,神色更肃:“将军有请,诸位请随我来。” 一行人随他穿过重重回廊,步入一间守卫森严的房间。 四壁厚重无窗,周围空旷无物,唯中央一张巨大圆桌,数把座椅,几盏灯火照亮了一切。 腾骁将军尚未就寝,依旧穿着一身一丝不苟的整齐戎装,此刻端坐主位,直视众人,目光凛然,威压弥漫。 浮笙看着神情严肃、和白日那个和蔼可亲的形象判若两人的滕骁,有点明白传闻中征战四方的巡猎锋镝会是什么样子了。 等李策士关上门,外间再无声响后,滕骁扫视一圈,锐利的目光锁定了丹枫。 “丹枫,你召集诸位英杰一道来寻我,到底是何要事?” 景元与丹枫上前一步,由景元率先开口进行汇报,丹枫从旁补充。 他们言语条理清晰,将从发现演武场异状、虬龙果滥用之疑、去丹鼎司调查受阻、到追查半夏无果、以及如何通过玉簪信物背后的意义,推断持明龙师参与的层层线索,一一禀明。 丹枫尤其着重于对龙师们的大力怀疑和批判,其言辞之犀利、和名为大义灭亲、身为公报私仇的决心,惹得一旁旁听的三人一龙向他投来无比沉重的视线。 但很快,就连一脸槽多无口的白珩都收回了瞪着丹枫的死鱼眼,皱眉深思起来,蓬松的大尾巴安抚般地轻拍浮笙的小臂。 这一环扣一环,层层叠进的繁多信息如惊涛骇浪,腾骁将军始终沉默聆听,面色愈沉。 浮笙垂首,紧搂住怀中安静聆听的小龙。 小龙轻蹭她掌心,一双黄金瞳温和的注视着她。 终于,景元结束陈述,丹枫也一时无话,两人朝滕骁拱手,安静后退到一边,和伙伴们一起等待罗浮最高领袖的决断。 腾骁将军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岂有此理!”将军的声音如同惊雷,银灰色的凤眸里是燃烧的怒火:“如此胆大包天!甚至利用亡者遗物,简直丧心病狂!” 他熟练的深吸几口气,强压火气,试图成熟冷静的分析一下局面。 “景元,《十王刑统》中最为不可饶恕的十恶是什么!” 景元从座位上起身,浮笙睁大眼睛看着他缓步前行,此刻他不笑的眉眼无比接近浮笙印象中那张心怀苍生的成熟面孔。 “一者,令重长生。二者,贪取不死。三者,迷乱心智。四者,诱陷魔阴。五者,残杀胞族。” 景元声音坚定,仿佛一字一句刻于心间。 “六者,窃夺机要。七者,破狱释囚。八者,离间盟契。九者,造作兵祸。十者,倾覆仙舟。” “你记得很牢,这很不错。” “那么,诸位觉得这场阴谋的操盘手,不惜身犯十恶,是为了什么?” “敢于触犯十恶的,从来都是数罪并罚,我觉得,他们不会是例外,看着牵连甚广的架势,他们这次绝对图谋甚大。” 应星捏紧拳头,一脸厌恶地开口,浮笙注意到,他在颤抖,愤怒的颤抖。 早就横眉冷对的镜流将手中剑柄猛然拍在桌上。 “不管幕后黑手如何痴心妄想,既然他们敢在罗浮、敢在云骑军中行此鬼蜮伎俩!我就绝不会坐视不管!” 她目光锐如鹰隼,满是压抑不住的张扬杀气:“将军!下令吧,我已做好拔剑的准备。” 全凭理智在维系场面,实际只想塔塔开的滕骁立马激动的掀开再度受创的桌子,大声响应剑首的请求。 “好!” “镜流,我令你即刻率一队心腹,隐秘行动,拿下罗毅!撬开他的嘴!” 腾骁将军袖中寒光乍现,一道抛物线飞向镜流:“记住,隐秘!勿打草惊蛇!” “是!” 镜流稳稳抓住飞来的令牌。 “景元,辅佐镜流,搜寻踪迹,务求万无一失。” “是,将军!” 少年毫无犹豫,眉宇间皆是蓬勃意气。 浮笙看着他,骄傲的猫猫一副准备出征的样子,她为他在心里送上真挚的祝福。 愿少年的梦,再长久一些。 无责任模拟忆庭: 应星送了浮笙一只一比十的按比例缩减复制小龙毛毡版玩偶,会卖萌,还会喊妈妈妈妈妈。 浮笙惊喜:人在家中坐,崽从天上来! 小龙抱头,无声惨叫。 (金黄色大麦全糖面包龙尖叫) 人,你什么时候偷了龙的毛去造娃! 明人不说暗话,小天使们,需要你们珍贵的那个,那个能让小树苗茁壮成长的液液![墨镜] [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不赦十恶 第37章 无罪有罪说 滕骁目送师徒两个领命而去,丹枫挂心族内堆积事务尚未处理,也一同告退。 等周围安静 下来,他这才注意到始终安静的李策士那写满无奈和谴责的目光,不由躲闪了一下,只把无处安放的目光放到正在浮笙身边飘来飘去撒娇的小龙身上。 嗯,这尾巴可真像云朵啊。 将军如是想。 “咳咳咳,将军,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 但加班怨气赛过公司狗的李策士觉得自己已经给足了将军面子,并不想放过他。 “元帅之前让我盯着你学会谋定而后动,你谋了吗?” 滕骁不情不愿的把头扭回来,理直气壮的点头。 “我谋了,我尽力了。不信你问白珩。” “啊?我吗?” 已经尽力把注意力都放在看浮笙撸龙这件事上的白珩,捂住额头,发出一声类似突然不幸被老板点名背个锅的痛呼。 她顶着李策士严厉的目光露出无辜的笑容,耳朵有点打蔫似的垂下来:“策士大哥,将军真的真的已经努力了...你看他这次还问了两句再掀桌子的!” 浮笙在将军“就是就是”的小声附和中,垂头看向那张惨死的两半桌子,再偷偷抬头看了看李策士越发铁青的脸色,在心里为白珩火上添油的神来一笔近乎无奈地点了个赞。 比起眼前小小的矛盾,她更在意的是,从刚刚开始就陷入自己思绪,一言不发的应星。 白发的青年抱臂站在角落,明明灭灭的灯光下,他的脸隐没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 浮笙感觉应星是一座沉默的火山,她不知道火山何时爆发,却知道当火山爆发时,没有人能忽视他的杀伤力。 从听完景元他们的陈述后,应星就始终陷入无法平息的悲痛和愤怒中,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控制力似乎嘲弄他一般,他此刻止不住的颤抖,就好像回到了被步离人摧毁家园,无家可归的那段时光。 就在这时,他感知到一个平和温暖的气息靠了过来,将一团暖融融毛乎乎的小龙塞进了自己怀里。 应星冷着一张脸和一脸茫然的小龙对视,正在沉迷被撸的小龙回过神,它有些无奈地嗷呜了一下,然后灵活的张开双臂,将自己毛绒绒的胸膛尽可能全面地贴上青年雄伟的胸膛。 它发出慷慨的呼噜声:人,你可以依偎在龙宽阔的胸膛。 “虽然小龙和你还不太熟,但是它其实很在乎大家的。” 浮笙将手放在小龙贴在它胸口的脑壳上摸了摸:“应星哥,小龙很担心你。” “我无事。”应星沉默的看着她越发挨近自己,呼吸间满是一种温暖的草木清香。 “有没有事,可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浮笙反手变魔术般地将一颗梅子色的圆形果实留在小龙的脑门,小龙稳稳当当的顶着这颗果实,警觉的看着被自己投喂过却总是不识好歹的应星。 “我劝你老实把果子吃了,安不安你心神不好说,总能安一安小龙受伤的心。” 浮笙背着手,歪头盯着应星。 应星无奈地接过快被小龙顶到鼻子上的果子,也不多问,张口三下两下就吃完了,清甜的果肉入口细腻,一缕柔和的气息似乎拂过他的五脏六腑,很快平复了那无法自控的细微颤抖,和那翻滚的戾气。 “不愧是你的造物,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么神奇的东西也源自丰饶?” 他这句轻描淡写的赞叹却让浮笙仿佛听到其中隐含的,并非说者所表达的另一重意味——无论多么神奇,她的力量终究和丰饶共生。 浮笙脸上的清淡的笑意微微凝滞,像水面被风吹起的涟漪,渐渐消散。 但她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掩盖了她的情绪,再抬眼时,她又露出和往常无二的温和模样。 应星并未察觉她情绪的细微变化,他钻篮色的眼睛注视着飘忽的灯火,注视着他想象中的过往,仿佛要穿透一切阻拦,看到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敌人。 “可惜,在大多数的人手里,丰饶的力量,只是一种诱惑,一种诅咒。它给予虚假,滋生贪婪,带来灾厄!” “这次的事情你也看清了吧,那些混账,无论是贪求力量的罗毅,还是持明族里那些别有用心的帮凶,他们哪一个不是被自私的贪念驱使?这种贪念,与我们讨伐的丰饶孽物何其相似!” 浮笙感觉自己内心有某个地方开始变得冰冷,她对上小龙探过来的大脑袋,露出湿漉漉的笑容。 够了,她想,我已经知道你坚定的立场了,可以住嘴吗? 我难道还不够明白自己的处境吗?! 她想大喊,想发火,却紧紧闭着嘴唇。 这个让她心烦意乱的声音依然在继续。 “无论他们是谁,只要是参与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都是敌人!藏在阴影里的蠹虫,宽恕只会让他们更加猖狂,我必会付出一切努力让他们践行代价!” 应星的话语掷地有声,他沉浸在对一切毁灭故土的敌人强烈讨伐的情绪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他面前的浮笙,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浮笙感觉自己再一次站上了悬崖,而这次身边,没有了会用尾巴勾住她的小白猫。 蛟龙果是引发一切的起因,而她是蛟龙果的栽种者, 蛟龙果的大部分力量,也无疑源自丰饶星神药师。 那么,在像应星这般仇视丰饶的仙舟人眼里,她算什么呢?一个潜在的风险?还是一个潜在的敌人? 这个念头让浮笙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灰心。 她很想开口,应星哥,那我呢?栽种了蛟龙果的我,是否在某一天,也会被你划入敌人的范畴? 可她知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就在这时,一直乖巧待在应星怀里,却始终扭着头关注浮笙的小龙,终于忍不住发出不满的“呜嗷”声。 小龙扭动着身体,挣脱的怀抱,漂浮起来,用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应星,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低吼,甚至作势要扑上去用它那云朵般的尾巴拍打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小龙,不可。” 浮笙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冲动的小龙,将它紧紧搂在怀里。 小龙在她怀里不安分地扭动,发出委屈的“呜呜”声,似乎在质问为什么不让它教训那个惹她不开心的家伙。 应星仔细看了看小龙,并没有发现它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有些不解地拍了拍被它揉乱的衣襟:“怎么了?这小东西突然闹什么脾气?” “没什么,它可能只是有点累了,或者,不喜欢你这么严肃的样子。” 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小龙的毛发,安抚着它,也安抚着自己。 “抱歉啊,小家伙,我不是故意吓到你的,但是此事的确非同小可。” 应星并未深想,他歉意的看着瞪着自己,呼呼吐气的小龙。 “无论是谁,只要触碰了不赦十恶,绝不姑息,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浮笙心中五味杂陈。 难怪你会成为执念复仇的刃啊,应星,这个脾气还真是,犟了好几千年啊。 她理解他的愤怒,知晓他的悲痛,认可他的理念。 但也不可避免地有了一种更深的无力感。 她意识到,应星对丰饶的恨,是如此的纯粹,以至于任何与之相关的事物,都可能被笼罩在这份恨意的阴影之下。 原本世界线上的丹恒就是这份恨意的牵连者。 “嗯,你说得对,作恶者理应受罚。”浮笙轻声附和,语气却平淡得听不出什么波澜。 “但我觉得,愤怒有时候会蒙蔽我们的眼睛,在挥下刀剑之前,或许我们需要更清楚地看清真正的敌人是谁,以及,是否有无辜者被卷入其中。” “你这就有点优柔寡断了。” 应星轻笑一声,并不在意这种幼稚的想法:“浮笙啊,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无辜者?成为帮凶就为了苟且偷生的也算无辜者吗?当我们铲除了那些毒瘤,才能真正保护更多!优柔寡断,才是对无辜者最大的残忍!” 浮笙看着他那张激动的脸,心中最后一点试探的小火焰也熄灭了。 她明白了,此刻的应星,听不进任何不同于他信念的声音。 她低声道:“或许你是对的。” 浮笙抱着小龙,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应星之间原本近在咫尺的距离。 小龙恨铁不成钢般的叹了口气,对应星龇了龇牙,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吼,然后又把头埋回浮笙颈窝,用温暖的绒毛蹭了蹭她。 应星终于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了所以然。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他说错了什么。 只能看着浮笙的后脑勺,不知所措的挠头。 之前的些许暖意,在这突如其来的冷场中,悄然消散。 两人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另一边的某位将军已经托腮看了好一会了,他把白珩和李策士的言语交锋,或者说李策士对白珩近期大额度的星槎维修报销单方面的谴责当做背景音,把这边年轻儿女的青涩暧昧当好戏看。 能看懂这场戏,说明我还是比应星这个呆脑壳要脑筋灵活一些的。 滕骁这么想着,一边琢磨改日要不要提醒怀炎给他徒弟补一补情商,一边用力拍了拍惨死的一半桌子。 他目光扫过噤声望过来的众人,语气稍缓:“此事牵连甚广,图谋恐大,容后再议。今日之言,绝不可泄。白珩,应星,尔等先陪浮笙回去,好生歇息,暂勿妄动。”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啥也不知道的白珩和啥也不明白的应星,摸了摸浮笙的头:“浮笙丫头,此非你过,莫要自责。安心回去,罗浮绝不令有功之士受屈。” 浮笙感受着滕骁温暖的掌心,想挤出一个安心的笑,终未成功,只能勉强憋住眼泪:“谢将军。” 与此同时,罗浮某处寻常民居。 刚欲熄灯安歇的罗毅,忽见数道身影悄无声息潜入,凌厉剑气封死所有退路。 镜流执剑,月下身姿如霜雪凝成,她冷视面露惊愕的罗毅:“罗毅,你涉嫌触犯仙舟律令,及与‘药王秘传’勾结,现奉命逮捕。” 罗毅闻言惊色速褪,换上一副近乎癫狂的镇定,嘴角甚至诡异地勾起。 他慢条斯理整了整衣襟,迎向镜流冰冷目光,朗声道:“镜流大人,您要拿我,我无话可说。但若论‘十恶’之罪,您何不问问,是谁‘教唆’我服下那虬龙果?又是谁,‘培育’了这蕴藏非凡之力、亦潜藏无尽风险的神异果实?” 他的声调带着恶毒的得意: “若我有罪,那身为这一切‘源头’的浮笙——她的罪孽,岂非更重百倍?” 感谢各位小天使们宝贵的营养液!![橙心][橙心][橙心] 送上最新鲜的文给大家过目。 另外,在此声明一下,从二十九章开始,我有点来不及精修了,如果有小天使觉得粗糙了,提醒我一下。 我会修文的, 或者说我已经很想先修文了, 我文才精修了前十章[求你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无罪有罪说 第38章 月华流转 罗毅那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此刻被恶意扭曲得犹如恶鬼,他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极长,扭曲晃动,仿佛潜藏着无数魑魅。 镜流注视着他,无悲无喜,不言不语,身边的空气却逐渐凝滞,森森寒意蔓延。 面对镜流这几乎能将一切冻结的冰冷剑意,罗毅明知自己对上剑首如卵击石,却并未惊慌,他的心中只有一种大脑皮层过于光滑产生的无畏。 他将目光投向镜流身后,掠过令他心烦的白毛骁卫,仔细看着那列甲胄森然、横眉冷对的云骑精锐。 列阵的云骑里有很多熟悉的面孔,此刻全是一幅幅死人样,好像他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坏事。 有人痛苦绝望的看着他,试图以近乎哀求的目光拉住他、劝诫他。 罗毅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那家伙不过是自己苦苦求学百年都不肯教会自己真正本领,反而对游云多有偏爱的庸师,以为对他来说,有任何值得在意的吗。 没来得对他下手,也没彻底杀死游云,真是太可惜了... 曾经弱小的他是多么渴望能成为这些人的一员啊,但现在,凭借慈怀药王的庇护,他远比他们更加强大! 罗毅眼底燃烧着一种癫狂的异样火焰,他周身气息躁动,有粗糙锋利的鳞片纹路爬上他裸露的肢体,抬起的双手已经彻底失去人形,变成扭曲的尖利爪牙。 地砖在罗毅癫狂的踏击下碎裂,扬起的尘埃尚未落定,他那已化作扭曲利爪的双足便猛地蹬地,身形如一道贴地疾驰的黑影,直扑镜流! 周遭的空气被撕裂,发出呜咽般的尖啸。 镜流静立原地,宛若一缕月光般平静自如,直到那爪风几乎要撩起她额前银发的刹那,她动了。 她握剑的手腕只是极细微的一抖,斜指地面的长剑便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一道月痕般的弧光凭空闪现—— “铛——!” 利爪与剑悍然碰撞,竟爆发出金铁交击的刺耳锐响! 罗毅爪尖那粗糙的鳞片与剑气摩擦,溅起一溜刺眼的火星。 巨大的反震力让罗毅身形一滞,但他眼中火焰愈盛,另一只利爪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掏向镜流腰腹! 这一爪阴狠毒辣,全然不顾自身空门大露,是抛弃一切致对方于死地的决绝。 镜流眸光清冷,不见丝毫触动。 她足尖轻点,身形如被风吹动的柳絮,向后飘退半尺,间不容发地让过那致命一爪。 同时,她的长剑顺势回撤,剑尖在空中划出数个连绵不绝的小圈,剑圈凝而不散,仿佛水面涟漪,一层层套向罗毅追击而来的手腕。 罗毅嘶吼一声,竟不闪不避,被鳞片覆盖的手臂悍然撞入剑圈之中。“嗤啦!”剑气掠过,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 他双臂狂舞,爪影漫天,仿佛化作了一头多臂的妖魔,每一击都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逼得镜流连连闪避。 剑刃与利爪不断交击,叮叮当当的脆响与摩擦的怪声密集如雨,火星在他们周身迸溅,明灭不定,映照出罗毅扭曲的面容和镜流始终平静的双眼。 “抓我?哈哈哈!没用!” 罗毅的口中爆发出沙哑的咆哮,他的攻势愈发疯狂,鳞片碎裂,黑红色的血液渗出,他却恍若未觉。 “哈哈哈!你们抓我有什么用!那果子是浮笙种的!力量是她赋予的!我不过是顺应这‘慈怀’的恩赐!要审,你们该去审那个源头!是她!是她把这份‘奇迹’带到罗浮的!” 景元面沉似水,对这番攀咬充耳不闻,他眼看疯狂的罗毅被镜流顺势引出房屋,于是抬手指挥身后云骑军士进屋搜查。 很快,一处隐蔽的暗格被发现,里面赫然是几封以盖有隐秘图腾印记的信函,以及数枚颜色深紫、形态狰狞、与景元印象中的虬龙果截然不同的果实残骸。 残存的果实上充满狂乱的能量波动,景元示意身后云骑将之小心收好。 他拿起了一沓信纸,上面写满了相同的内容,最后几章的字迹已是狂乱不堪。 ‘药王慈怀,建木生发,莳者一心,同登仙道。’ 这密密麻麻重复的文字已是铁证——罗毅,已彻底堕入“药王秘传”,并通过服用这种异化的果实,获得了扭曲的力量。 景元将这逆徒的信纸放进那位异常沉默的云骑师父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 “证据确凿,师傅,可以收工了。” 他望向似乎正在被狂风袭击的院子,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感情。 终于听到自己徒弟可以结束这场无聊战斗的示意,镜流不再一味游斗,剑势陡然一变! 方才的缠绵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笔直、冰冷、迅疾的刺击! 这一剑,快得超越了声音,剑尖破空,却奇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啸叫,只有一股冻结血液的寒意,仿佛漫天的月光瞬间笼罩全场。 罗毅野兽般的直觉感到了威胁,他狂吼着双爪交叉于胸前,鳞片剧烈蠕动,试图硬撼这一剑。 然而,剑尖在即将触及鳞甲的瞬间,微微一颤,竟化刺为挑,如月光般轻柔流转,精准无比地点在罗毅右手腕脉之处! “呃啊!” 罗毅只觉一股尖锐的寒气透入,整条右臂瞬间麻痹,剧烈颤抖起来。 剑光流转,绵绵不绝。 罗毅左支右绌,身上不断添加新的伤口,虽然不深,却极大地限制了他的动作。 他口中的嘶吼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嚎叫:“是她!都是她!是她给了我果子!是她带领我接触了药王密传!你们该去审抓她!浮笙!浮笙!” 他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或者说,这是他陷入疯狂后仅存的、扭曲的执念。 镜流眼中寒芒一闪,所有光华凝聚于剑尖一点,如流星坠地,直刺罗毅眉心! 这一剑,避无可避。 剑尖在离罗毅眉心尚有寸许之地稳稳停住,激荡的剑气却已刺破皮肤,一缕暗红的血线蜿蜒流下。 罗毅僵住了,那双癫狂的眼眸中,倒映着近在咫尺的、冰冷无情的剑尖,以及剑刃上冰冷的月光。 “废话,太多了。” 镜流清冷的声音,如同终年不化的冰雪。 罗毅周身躁动的力量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萎靡,扭曲的肢体也开始微微颤抖,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押往十王司,让幽囚狱严加看管。” 镜流语气平淡,看着罗毅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堆无用的垃圾。 然后,她反手收回剑刃,专注的看了看这柄新换不久的细剑,周身散发出远比对上罗毅更加森寒彻骨、冻结生机的气息,让周围收拾残局的云骑军士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加快脚步。 “师傅,你的剑又坏了吗?” 景元无奈的蹭了过来,盯着剑刃上细微的裂痕看了会。 “嗯,刚刚没忍住。” 镜流身上寒气更重了:“这是这个月的新换的,应星那小子废话太多了。” “让浮笙去找应星哥下单新剑吧,看在这把剑是为了替她出气惨死的份上。” “...景元,如果哪天白珩要揍你,我会轻一点。” “嗳——,师傅!” 他们身后,被五花大绑的罗毅血红的眼睛,始终死死盯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 这几天大家都 会很忙吧[求你了] 就算小天使你们不忙,但我真的超忙[求你了][求你了] 说一下请假几天,十一假期再开始更了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月华流转 第39章 金色的希望 罗毅的顺利抓捕,并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 浮笙甚至觉得他能被抓住的原因,其实是幕后之人随手下的战书。 丹枫的行踪变得更加飘忽难寻,鳞渊境内日常巡视的卫兵们脸色越发严肃,班次也越发密集,从古海的深处时常传来隐隐约约的震荡之声,似乎海的深处,有龙在一天三顿的拆家。 白珩呆在神策府加班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回家的路上她的尾巴和耳朵都无力地低垂着,在夜色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但只要一踏进家门,她都会对安静迎接自己的浮笙露出活力满满的笑容:“放心吧,小浮笙你别怕,镜流和姐姐我出手,肯定能把背后那些家伙都揪出来!还你清白!” 浮笙每次都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来回应,她抱着这几天乖巧的不可思议的小龙,感觉内心空落落的。 接下来的几日,她依旧每日在白珩强打精神的叮嘱中准时前往神策府上课,下了课就直接去衔芳圃打理经营。 但她的话明显变少了,常常一个人对着那些生机勃勃的植物发呆,眼神放空,水壶里的水直到流尽也没有回神。 和她心神相通的小龙紧张地竖这耳朵,看伙伴浇死了一颗又一颗之前小心翼翼伺候着的还在培育中的作物,爪子举起又放下,还是没能发出制止的声音,只能用自己弱小的身躯环绕她,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这一日,司饎宫的传讯如约而至。 玉璧上光华流转,符歌司膳的华丽的身影再次凝聚成形。 她嫌弃的看着表情呆呆的浮笙,十分明显的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认输般的叹气。 随后,他放弃了往日那些深奥的命题探讨,而是将一片令浮笙心旌摇曳的洞天景象投影了出来。 “今日,带你看看我引以为傲的农牧洞天。”符歌的声音高傲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只见投影之中,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田野。 一株株金色的禾苗茁壮成长,植株高大异常,几乎齐人高,而最令人震撼的是那沉甸甸的谷穗,每一串都颗粒饱满,密集成实,金黄的光芒在其上缓缓流转,好似散发出谷物特有的醇厚芬芳。 “这是……” 浮笙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心神,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作为在天朝长大的兔子,她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禾苗所代表的希望。 “此乃‘一人嘉禾’。” 符歌的语气中带着敬意:“这是我司饎宫数千年来,无数学者和农学家呕心沥血,以最传统、最笨拙的选育杂交之法,辅以极其谨慎、危险难控的命途力量引导,才最终培育出的奇迹。”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株挺拔、穗实饱满的嘉禾上:“栽下最初一颗嘉禾的学者,是从一场席卷数个星球、饿殍遍野的人□□发□□中,侥幸活下来的孤儿。他毕生的信念就是希望世界上所有人,永远不再体会濒临饿死的绝望。这也是司饎宫创立的宗旨之一,希望能以一株禾苗,养活一方人烟,让仙舟联盟目之所及之处再无饥荒。” 符歌转向浮笙,那双深邃的紫眸凝视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内心:“浮笙,信念的力量,可以如此具体,如此沉重,也可以如此充满希望。而就像我曾经说过的那样,历史上,从没有过如你这般会正确引导丰饶之力、栽种粮食的命途行者,你是我们所期望的奇迹。” “我希望你明白,无论外界风雨如何狂骤,无论他人是诋毁、利用还是捧杀,唯有坚定自我,明晰本心,才不会迷失方向,步上罗毅那般可悲的歧途。” 浮笙沉默了片刻,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许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定,也许我未来就是会迷失。我也不是那位可敬的学者,我没有那样伟大的信念。师傅,你会失望吗?” 符歌的投影微微晃动,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你的信念,由你的心决定,由你未来的每一步行动去定义,而非任何外人,包括我,可以轻易置喙。不过,作为我目前唯一的亲传弟子,仅作为我个人,对你唯一的期望是——”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有力,每一个字都如同凿刻石壁,充满力量。 “哪怕有一天,你选择的道路,与所有人所期望的截然不同,你也必须走下去,抱着坚定到足以劈开一切荆棘与迷雾的信念,去踏碎所有质疑与阻碍。因为唯有如此,你才能在那条或许孤独、或许不被理解的路上,抵达你真正想去的地方,见证属于你自己的风景。” 这番话,重重敲击在浮笙的心上。 是啊,她为何要一直困顿于未知的恐惧? 她的力量,她的道路,终究要靠自己去定义、去开拓、去坚守。 “啾呜!”小龙发出一声清脆激动的鸣叫,竟直直地扑向了符歌的投影,试图用毛茸茸的身体去蹭蹭这位让它觉得安心又厉害的存在。 它的突然袭击直接从光芒构成的投影中穿了过去,还因为用力过猛,在空中团成个金色毛团打了个滚儿。 符歌那完美无瑕的投影一阵剧烈乱闪,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般滋滋波动起来。 “哎呀!你这小调皮鬼!” 符歌维持的高冷正经模样瞬间破功,她气鼓鼓地指着晕头转向的小龙。 “敢冲撞师长!家法伺候!罚你不许吃我准备的伴手礼!我特意给你准备的‘蜜露’和‘云绒酥’现在没收了!” 她这边正恶狠狠地绞尽脑汁的威胁小龙,旁边却传来了一个带着几分冷淡和无奈的年轻男声:“大人,饭都快煮熟了您才想着播种?这个时候,那份伴手礼,估计都快到罗浮星槎海了吧?” 浮笙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原本沉重的心情竟轻松了不少。 她眨了眨眼,好奇地开口问道:“伴手礼?师傅,你要来罗浮和我见面吗?” 符歌故作高深地轻咳一声,正要开口,就听见浮笙这边的教室门外传来几道轻轻的敲门声。 一身素白劲装,纤尘不染的镜流推门而入,周身携带着一股还未收敛的凛冽气息,发梢眉宇间似乎还凝结着细微的、尚未融化的冰晶。 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随着她的进入弥漫开来。 浮笙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不由感叹,不愧是剑法如月人如冰雪的镜流大人啊。 “这不是罗浮那位可令步离群落闻风丧胆的剑首吗,打扰本座的授课有何要事吗?” 关心着徒弟的符歌有点生气,叉起腰质问这位不速之客。 “符歌司膳。” 镜流对着玉璧的投影微微欠身行礼:“今日课程可否提前结束?司饎宫特派协助十王司审讯的卜者已至罗浮,现奉将军令邀您投影旁听,共议此案。” 她的目光扫过浮笙,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直到对上她清亮的眼神才移开视线。 一听是公务政事,符歌瞬间恢复了那副高贵的司膳之首的气场,声音带上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镜流剑首辛苦。那嫌犯罗毅,还是冥顽不灵,未曾招出实情吗?” 镜流言简意赅地进行总结:“除却反复攀咬浮笙,言之无物,全是废话。” 符歌冷哼一声:“那就是什么都没招。镜流剑首,烦请带浮笙一同前往,本座的弟子,可不能被人在背后诬陷,还被瞒的一无所知。司饎宫即刻联系十王司,此事既牵涉我司饎宫重视之人与她那承载未来的作物,本座要亲自盯着!看谁还敢玩弄是非,构陷我徒!” 浮笙没想到符歌会如此直接、强硬地维护自己,甚至要亲自参与审讯,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巨大的暖流。 她的眼眶控制不住的红了,泪眼汪汪地看着符歌:“师傅……你真是全宇宙最好的师傅!我、我以后一定好好种地报答你!” 一旁的镜流看着这师徒情深的一幕,英气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她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家那个被自己冷漠拒绝同行散心、无情的丢在幽囚狱,此刻估计还对着顽固犯人头大无比的冤种徒弟,心中默默对比了一下这差距巨大的师徒待遇,决定保持沉默,不对此等场面发表任何评价。 符歌被浮笙那充满依赖和感动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忍不住微微偏转身体:“咳,浮笙你现在知道要好好种地回报本座了吧。本座分身乏术,真身无法亲至,只能委托同来的卜者给你捎了份伴手礼。待到此间事了,你我师徒真正见面之时,要准备好好好夸夸本座哦!” 话音落下,符歌的投影缓慢闲散 ,玉璧恢复了幽暗。 镜流看向浮笙,柔声道:“走吧,我们一起去十王司。” 浮笙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腾的情绪压下,用力点了点头。 旁边同样紧张起来的小龙喉咙里发出低低呜噜声,亦步亦趋的跟着她飞出门外。 浮笙知道,直面风暴的时刻,或许即将到来。 但此刻,她的心中,属于她自己的信念,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40章 滞留人世的正确方法 踏入幽囚狱大门的一刹那,在浮笙看来仿佛一步跨过了生与死的界限。 人世的喧嚣与光亮被彻底隔绝在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寒。 空气凝重得如同浸水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上着陈年的怨念与冰冷的水气。 浮笙站在栈道上望着蜿蜒向下的深邃甬道,如同巨兽张开的巨口,深渊深不见底。 墙壁上镶嵌许多幽绿色的长明灯,散发着摇曳不定的微光,将一路上持刀沉默伫立的幽府武卫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同样青铜古色的地面上。 这个地方并没有浮笙想象中的幽暗,却也无法让她觉得明亮。 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锁链拖曳的“哗啦”声、不知从何而来的低沉呜咽、以及某种细微却持续不断的金属摩擦声,交织成令人无言的背景声。 早就钻进浮笙怀里的小龙显然极度不适,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咕噜”声,柔顺的绒毛微微炸起,赤金色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阴暗角落,细小的尾巴紧紧缠住浮笙的手腕,似乎随时准备张开屏障,将伙伴护在其中。 一道偃偶身影如同从阴影中剥离出来般,无声无息地显现。 来人面覆黑白面罩,四肢玄黑判官服下明显是金属质地的四肢,唯一显露的眼睛漆黑无神,仿佛两口深井,不见丝毫波澜。 浮笙被这突然冒出的黑无常吓了一跳,警觉地蹦到镜流身后,镜流迟疑了一下,学着白珩的样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黑衣的判官盯着只探出头观察自己的浮笙看,干涩的声音在甬道中回荡,不带一丝人气:“镜流大人,此地乃十王司重地,生人勿近。” 镜流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 玉符质地温润,却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其上刻有腾骁将军的独特印信,犹如一律微小的火苗亮了起来。 那判官空洞的目光在玉符上停留一瞬,如同确认了某种指令:“既有将军手令,请随我来。” 他转身在前引路,步伐像是用尺子量过,每一步的距离、频率都分毫不差,行走间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唯有衣袂摩擦发出的细微窸窣声。 浮笙一手牵着镜流的衣角,一手拽着小龙的尾巴,只觉得这个地方的寒意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当来到一处较为宽阔的岔路口时,另一位判官出现在穿行的法阵旁。 那却是一名外表依旧是少女的判官,她有着一头乌黑利落的短发,以及一双宛如浸血宝石般的猩红眼眸。 她的面容精致得如同人偶,却同样毫无血色,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引路的判官与那黑发红眸的少女进行了几句简短的交谈,一直表现的非人感十足的他语气中竟有几丝人性化的关怀。 虽然寥寥数语转瞬即逝,但这流露细微的情感,却让旁听的浮笙心中一动。 带路的判官开始调试法阵,浮笙不由得多看了那静立一旁的黑发红眸的判官几眼,有种似曾相识物是人非的熟悉感。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女侧身面向她和镜流:“十王司实习判官,雪衣,见过两位稀客。” 镜流礼节性的颔首示意,察觉到浮笙对雪衣的关注,低声询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浮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轻轻摇头,声音压得很低:“没有,只是看这两位判官,他们的模样气质差的也太多了。” “没想到,十王司的判官里,也有雪衣这样的年轻人吗?” 镜流目光随之望去,雪衣安静地伫立,身姿挺拔,气质清冷,虽然面孔年幼,但镜流依旧看出了她身上那种非人的、精心雕琢的感觉,美丽,却毫无生机。 她仔细看了看雪衣的服饰,对浮笙解释道:“她亦是偃偶之身,并非活人。乃十王司以秘法炼制,承载钦定契约的逝去罪人的神魂,负责在这生者勿进的幽囚狱负责拘、锁、刑、问四职,偿还代价。” 那名唤雪衣的偃偶判官,听着镜流的介绍,微微点头:“不错,镜流大人很熟悉判官的职务区分,吾身并非活人,吾的躯壳,早已化灰。蒙十王恩典,吾有了戴罪立功的机会。” 看着那张宛若生者的稚嫩面孔,浮笙心中莫名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或许是同情,或许是好奇,她忍不住问道:“在这种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着枯燥的工作,不会觉得寂寞吗?” 雪衣猩红的眼眸眨了眨:“谢谢关心。但这是雪衣必须偿还的代价。” 她的目光似乎望向了遥远而不可知的过去,或者未来:“戴罪之身不想彻底死去,这便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吾每缉拿一个凶徒,可还阳半日。” “半天,实在是太短了啊...” 浮笙嘀咕着,这可是仙舟版本的十八层地狱啊,自己才呆了这一会就觉得压抑难受,无比渴望外面清醒的空气了。 “这半日在生者眼里自然不算什么,但与我而言,那可是珍贵又奢侈的时光。毕竟,戴罪之人,理应以偿还代价和罪孽为重。” “代价……” 仿佛有无数模糊的光影和嘈杂的声音在脑海中闪过,浮笙用力抿紧了嘴唇,垂下眼帘,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彻底无言。 雪衣心志坚定,不管是千年后,还是现在,始终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 那等待自己的代价,将会是什么呢? 镜流见浮笙神色不对,兴致低落,眉头微蹙,稍稍靠近浮笙:“忍一忍,这件事终会结束的,之后回去好好休息。” 浮笙轻轻点头,抱住了让她安心的小龙,在心里叹息,是啊,任何事情,都会有结束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滞留人世的正确方法 第41章 世无定事卜无绝算 这是一间完全密闭的石室。 石室四壁光滑如镜,特殊的材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杂音,也隔绝了被窥探的可能。 唯有正对门口的一面墙壁,是某种特殊的单向透明材质,从里面望出来,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浮笙站在这面墙壁前,镜面映照出垂着头被束缚在石椅上的罗毅。 审讯室内,早已投影过来的符歌耳边有光芒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她朝这面墙壁挑了挑眉。 她的身边,除了两名看守嫌犯的金人勾魂使,还有一名身着十王司高阶判官服饰、面容古板严肃、眼神锐利的老者,以及一位穿着符文袍服、气质沉静的女卜者。 他们面前,悬浮着一个结构极其复杂、由无数精密咬合的齿轮和流转不息的发光符文构成的奇异仪器——“鉴心枢轮”,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如同一只冰冷的眼睛。 罗毅被刻满封印符文的镣铐牢牢锁在审讯椅上,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病态的、近乎疯狂的亢奋。 他看到符歌,扯出一个夸张而扭曲的笑容,语气热情得令人脊背发凉:“哎呀呀!这不是司饎宫的符歌司膳吗?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在下对司饎宫‘硕果累累’的功绩,可是仰慕已久啊!感谢你们,为我们带来了如此多的‘希望’!” 他的话语充满了戏剧化的抑扬顿挫,明显精神已经不太正常。 符歌的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冷冽:“罗毅,本座没空接着听你废话。交代你所知的一切,关于药王秘传,关于异化蛟龙果的来源,以及陷害浮笙的目的。” 罗毅嗤笑一声,脸上虚假的热情瞬间褪去,换上了夸张的嘲讽:“你还真是看走眼了啊,符歌大人?像您这样位高权重、自诩慧眼如炬的大人物,居然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错把一位最有天赋的丰饶使者,一个真正的药王密传,当成了仙舟联盟最重要的部门的后继者?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笑得前仰后合,锁链被挣得哗哗作响。 符歌丝毫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嘲讽,她朝旁边的仪器看了一眼。 卜者正全神贯注地操控着“鉴心枢轮”,仪器上的符文急速流转,蓝光闪烁不定,勾勒出复杂的数据图谱。 石室外的浮笙,紧张得手心沁出冷汗,指尖冰凉,只有镜流按压在肩上的那只手传来一丝温暖。 小龙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不安地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安慰般的呜咽声。 经过一番激烈的言语交锋,始终负隅顽抗、咬死浮笙不松口的罗毅被勾魂使们像拖着一条尸体一样从另一个门押送离开,面白如纸的罗毅已经被符歌高强度的审问技巧折腾得陷入一种半清醒的状态,整个人就差口吐白沫了。 墙面缓缓打开,镜流看向眉头打结的符歌,认真提议:“我们真的不能把他打一顿吗?” 始终旁听,负责记录的老者用力的咳了一声:“剑首,十王司禁止滥用私刑,你若是要严刑逼供,我可就要怀疑你试图包庇谁了。” “行了行了,十王司的老古董,虽然本座一直就不欣赏你们那古板传统的条条框框,但剑首只是和本座开玩笑!” 符歌朝他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对卜者抱怨:“还没好吗,小五,判定他撒谎要花这么长时间吗?” 那位女卜者终于从监测仪器上复杂的数据波动中抬起头,她先向浮笙投来迅速的一瞥,然后对符歌缓缓摇头,沉声宣布:“仪器显示,受审者罗毅,在陈述‘浮笙是果实唯一来源’、‘浮笙是慈怀药王真正的使者’等观点时,其精神波动图谱与生理指标反馈均显示为实话,并无谎言。” 这个结论如同冰水浇头,冲击的浮笙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浮笙只觉得一股比幽囚狱的寒气更刺骨的冰冷,瞬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血液都仿佛冻结。 原来如此,为了毁掉她的清白,他们牺牲了罗毅。 在内心深处,浮笙悲哀的发现,自己居然并不是非常意外这个结局,这个被扭曲的“真实”反而落实了她一直的不祥预感,敌人果然还是很有一手的。 镜流稳稳扶住了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别怕,我们信你。” 符歌收回落在弟子身上的视线,她沉默了片刻,沉吟道:“也就是说,罗毅他主观意识层面,对此说法深信不疑,并无说谎迹象。”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两个房间,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锐利:“既然他‘认为’是真的,那我们不妨换个思路。幕后之人的目的,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陷害。” 十王司的审判官也收回审视浮笙的目光,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谨慎:“司膳何意?” “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利用半夏的玉簪作为引信,投放异化果实,精准操控罗毅的心智,反复将一切线索和矛头都指向浮笙……其真正目的,恐怕并非要借十王司或神策府之手直接除掉她。而是——逼迫。” “逼迫?” 审判官若有所思。 “不错。” 符歌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们在逼迫浮笙走投无路!让整个罗浮都怀疑她,让联盟不再信任她!当她在仙舟众口铄金之下,被恐惧、排斥和孤立包围,当所有道路都被堵死之时,那个从一开始就能‘理解’她特殊之处、能‘接纳’她所谓‘力量’、并早就通过各种方式向她伸出过‘橄榄枝’的‘药王秘传’,岂不是就成了她绝望之中,唯一可能的选择?” “他们是要假戏真做,利用我们之手,逼她‘不得不’成为他们的人!” 符歌的推断如同在死寂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 审判官沉吟片刻,却缓缓摇头,他看向符歌目光带着审慎与怀疑。 “符歌司膳的推断,确有几分道理,不失为一种可能的方向。然而,此说目前仍仅限于推测,缺乏实证支撑。” 他目光扫过一旁沉默的卜者和仍在运转的“鉴心枢轮”。 “眼下,鉴心枢轮的结果清晰表明,罗毅说的都为真心之言。如今,这监测本身,更印证了浮笙身上的嫌疑未清。” 他语气平稳:“我的职责是记录、审讯与呈报。我会将今日审讯记录以及符歌司膳您的推断,一并如实禀报腾骁将军。如何决断,需由将军与六御共议。” 符歌闻言,那由光点构成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高深莫测的神情。 她微微颔首,光影流转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可。如实呈报便是。” 镜流站在浮笙身旁,自始至终未曾插话。 她冷冽的目光在审判官与符歌之间扫过,最终也只是沉默。 她明白审判官所言符合程序正义,在缺乏决定性反证的情况下,任何超前的推断都无法改变既定的证据链。 保持现状,等待后续,有时反而是最稳妥,也最不易打草惊蛇的策略。 这是一个正确的的决定。 浮笙听着审判官冷静的分析,本以为自己会感到恐慌,感到无助。 然而,当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镜流,感受到那只始终扶在她肩膀上稳定而有力的手,再看向背对着自己却第一时间为自己挡住审判官视线的背影时,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悄然压过了翻腾的不安。 他们都没有慌乱,没有质疑她。 她们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成竹在胸的布局。 她不知道他们究竟看到了多远,谋划着什么,但这份超乎寻常的镇定,本身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让她在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前,找到了片刻的立足之地。 翌日,一道由神策府紧急签发的官方通告,在各方的默许和推波助澜下,传遍了罗浮仙舟的大街小巷、洞天坊市。 “兹有商号“衔芳圃”主事者浮笙,其所研创之灵植新种“蛟龙果”,疑存隐忧,或致服者神思淆乱,行止失度。为明察幽微,防患未萌,以固罗浮清平之序,着即日起: 一、敕令“衔芳圃”闭门谢客,停业整饬,其所有营生、研探诸事,无限期止息; 二、浮笙本人当静候勘问,协理彻查,非经特许,不得擅离其所。 牒至奉行。 —— 地衡司司政谨谕” 通告的行文极其谨慎,甚至可以说是含糊其辞,却被有心人在暗处散播着流言,试图将水搅得更浑。 于是,一种奇特的氛围开始蔓延:人们不再像往常一样热情地前往衔芳圃,甚至在街角会下意识地绕道而行。 “衔芳圃”和它的主人,仿佛在一夜之间,被一层无形的隔膜从罗浮喧闹的日常中隔离了出来。 浮笙站在巷子的阴影中,看着昔日熙攘的店铺,如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幌子的轻微响动,躲在她兜帽里的小龙委屈的把泪水憋在眼眶打转转,不肯让浮笙听见自己的哭声。 浮笙感受到帽兜里轻微的颤抖,握了握拳。 风暴已至,而她,正处在风眼之中。 第42章 腐草为萤 神策府的通告,在很短的时间内,落实成了一个个具体的指令,它化作了无形却无所不在的网,由流言、猜忌与恐惧编织而成,沉沉笼罩着衔芳圃。 往日穿梭于亭台楼阁间的清风,如今似乎都裹挟着窥探的低语;每一道投向这里的目光,都潜藏着审视的冰冷。 衔芳圃朱红的大门紧紧闭锁,曾经宾客盈门、笑语喧阗的景象恍如隔世。 那门上交叉贴附、盖着神策府醒目朱砂的封条,像两道刚刚狰狞伤疤,粗暴地宣告着此地的沦陷,连带着过往所有的温暖时光,一同被封印在死寂之中。 街角巷尾,茶余饭后,人们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复杂地交谈着。 “听说了吗?衔芳圃那个小姑娘,研究作物走火入魔了!” “唉,多好的手艺,多灵的姑娘,她还帮我救活了祖先的云霓兰…” “我曾经提醒过她,要对寿瘟祸祖和祂的力量保持警惕竟,稍有不慎就是触犯仙舟铁律的重罪啊!” “噤声!没见云骑巡查越发频繁了吗?沾上这事,可不简单…” 浮笙并没有回到衔芳圃,也没再回家,她藏身于镜流所赠的那方洞天。 这里曾是她倾注心血打造的桃源,是瞻望未来的绿洲。 奇花异草依旧吞吐着莹莹光辉,雾气如纱,一切景致如旧。 然而,那份安定与无忧的氛围已不在存在,小龙不再惬意地追逐光点,或是在灵植间打滚嬉闹。 它焦躁不安地在浮笙身边来回踱步,光滑的脊背上鳞片微微炸起,赤金色的竖瞳里写满了焦灼。 它时不时用冰凉湿润的鼻尖,轻蹭着浮笙的小腿,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呜”声。 浮笙和它心神相连,能清晰地感知到内心繁琐的情感——有遭受陷害后带来的无措,有对浮笙处境的担忧,有前路茫茫的焦躁。 但最终,所有这些情绪都被浮笙压制下去,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涌上心头。 “不能再迟疑了,他们不会给我们时间了。” 浮笙的声音干涩,在她随意挥动的手下,粗壮的,枝干布满银白色光辉的藤蔓拔地而起,一直往上升长,在它周围的绿色植被迅速地枯萎,污黑的残骸布满一地,小龙心疼地嗅闻那些死去的花草,转着圈打量从它身边温柔蹭过的藤蔓。 浮笙平静地踩着脆弱的残骸走过去,银色美丽的枝干在她面前缠绕,生长,托举出一颗毫不起眼的草绿色种子。 这是她最深的秘密,也是她尚未成熟的底牌,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在洞天最隐蔽的角落,以绝对精细的手段,化用了那被故乡神明祝福的纯粹力量,耗费无数心神与实验,才悄悄培育出的作物。 她为其取名“萤草”,萤火虽微,亦可焚原。 平日里,它便是这样一颗不起眼的种子,默默沉睡。 但一旦接受到她苏醒的指令…… 这光辉美丽的银色枝蔓外形下是由充足的丰饶之力中诞生,不断吞噬生机才能维持生长的存在。 这种过于接近孽物存在形态的事实,才是浮笙让它沉睡至今的原因之一。 但浮笙也不会拒绝这个强大的孩子,她很清楚,使用萤草的代价,仅仅只是绑定者主动选择献祭的生命力。 更为讽刺的是,死亡同时代表了新生,‘腐草’消散是变幻成的‘萤火’,同样具备浮笙所具有的治愈之力。 浮笙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洞浓郁的生机涌入肺腑,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反而让她四肢百骸都泛起寒意。 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最后一点迷茫散去。 她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微拢,一缕翠绿光华悄然浮现,缠绕指尖,她不再犹豫,指尖带着决绝的意味,点向那颗沉睡的种子。 嗤——! 那颗种子瞬间表面裂开无数细密如蛛网的缝隙,细密如血管、又如活物触须般的根须猛地探出,精准而迅速地扎入浮笙手腕莹白的肌肤之下,带来一阵尖锐而短暂的撕裂痛感。 痛感过后,根须迅速隐没,而那银色的藤蔓,消散为漫天的萤火。 只留下一道交织而成的细藤,紧密而顺从地缠绕在她腕间,如同一个别致的护腕,微微搏动,与她的心跳同频。 浮笙能感受到萤草的喜悦和亲近,那不是具体的思绪,而是生命得以生长的欢呼。 她试着将力量灌输给它,一道银色的残影骤然暴起,从她手腕激射而出!速度快得超越她视觉捕捉的极限,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扭曲的、带着残影的轨迹。 那是一条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藤蔓,通体覆盖着细密而尖锐的尖刺,闪烁着美丽危险的光泽。 它灵活得超乎想象,前端甚至可以如同真正的蛇头般昂起,散发着一股撕裂一切的凶戾气息。它随意向旁边一卷——那块坚硬无比的星纹石头,在被藤蔓触及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极致锋锐,悄无声息地被绞成了无数齑粉,断面光滑如镜,映照着洞天内迷离而破碎的光影。 浮笙静静地看着这由自己亲手孕育出的凶悍造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她轻轻抚摸着停驻肩头的小龙炸开的绒毛:“看到了吗,小龙…这,就是我准备的武器。动用‘萤草’,便是亲手…焚毁了回归平凡人生的舟筏。” 浮笙语调低落,但在那低垂的眼帘之下,在那片深不见底的瞳仁深处,却燃烧着一簇炽烈的火焰。 有些路,看似是万丈深渊,踏足即碎,或许那坠落的过程,本身就是为了冲向另一片天空。 自甘堕落,沉沦污秽,才能撕开所有伪善的面纱,真正触及那盘踞在光明阴影之下的黑暗。 小龙歪着脑袋,赤金色的竖瞳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那散发着令它本能警惕气息的藤蔓“萤草”,充满困惑。 它无法完全理解浮笙话语,但它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灵魂相连的伙伴,此刻正踏上一条遍布荆棘的独木桥,桥下是万丈烈焰。 小龙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向前踏出一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萤草”那布满致命尖刺的身体。 出乎意料地,那凶悍的藤蔓在接触的瞬间,那些锐利的尖刺仿佛拥有意识般温顺地收敛起锋芒,轻轻回蹭了蹭小龙覆盖着细鳞的坚实爪子。 小龙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些许安慰的“咕噜”声,紧绷如弓弦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些,算是艰难地接纳了这个看起来极不好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新“伙伴”。 它依旧寸步不离地紧贴着浮笙,用自己温热的躯体和平稳的心跳传递着无声的誓言——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无间地狱,它都将与她,并肩同行。 接下来的几日,是浮笙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她将自己彻底化身为在缝隙中求存的幽魂,将洞天的隐藏功能运用至极限,进行着不间断的、危险的转移。 她对萤草的掌控力也逐渐延伸到极致,通过感知被散落在罗浮各个角落的萤草分支的反馈,如同操纵着无数无形的丝线,在云骑军巡逻的间隙、在忙碌的人群中惊险地穿梭。 外界的风声没有因她的隐匿而稍有缓和,反而愈发猛烈。 有关于这件事的传言描绘得绘声绘色:腾骁将军为此盛怒之下,严词命令骁卫景元亲自逮捕。飞行士白珩,作为浮笙的担保人与监护人受牵连而被惩处,幽禁在神策府。就连剑首、百冶与龙尊,也因涉嫌私情包庇被强行隔离于案件之外。 据说,剑首镜流,在得知通缉令的那一刻,周身迸发的凛冽剑意将神策府前的石板冻结出裂痕,她欲直闯中枢,却被腾骁将军亲自拦下,严词警告,勒令她与持明龙尊丹枫,不得以任何形式插手、过问与此案相关的任何事务! 这些真假难辨的消息,让整个罗浮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曾带来生机和希望的少女,似乎真的已经坠入无边黑暗,成为了仙舟铁律下即将被彻底清除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空旷的洞天,戴着兜帽的浮笙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幼小的藤蔓,听着萤草通过特殊感应从外界传回的碎片化信息,她的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面具,没有任何情绪的泄露。 只有那双眸子,在阴影中中,亮得如同两颗在永夜中冰冷的星辰。 她知道,舞台已经搭好,所有的灯光都已就位,现在,该她这个身负恶名的主角,登台上演一出好戏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腐草为萤 第43章 有龙临渊 鳞渊境,持明议事殿。 青碧色的水光在穹顶无声流转,每一道摇曳的光纹都似乎承载着深海无言的力量。 空气凝滞,仿佛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压抑得让参与者连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显得惊心动魄。 丹枫端坐于上首那由整块古玉雕琢而成的玉座之上,面容隐在明暗之间,线条冷硬,比寒冰更显凛冽。下方分列两旁的持明龙师,神色各异,长袍上的鳞纹在幽光下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泽。 一名面容瘦长,颧骨高耸的中年模样的龙师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声音尖利,带着毫不掩饰的责难:“丹枫大人,恕我直言,您为何要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外族小丫头身上耗费如此多的心力?她不过是个曾有点运气的命途行者,如今更是被铁证指控使用了孽力,危及他人,此乃仙舟存续根本大忌!您如此行事,为她费心费力,大动干辄,岂非将个人情谊置于您的职责之上?如何去维护和发扬我持明一族万世传承才是您应该去忧心的!” 他的话音未落,另一名看起来较为年轻、眉宇间满是躁动的龙师,猛地踏前一步,莽撞地吼了出来:“还有一事难道不是忍无可忍的地步吗-将军府无凭无据,仅凭一些捕风捉影的指控,就敢禁止龙尊大人您过问相关事务?这分明是蔑视我持明龙尊威严,践踏我族尊严!” “要我说,咱们持明何须仰人鼻息?不服就干!不如借此机会,打出我族的威风来,让仙舟联盟知晓,谁才是这罗浮真正的主人!” 他边说边挥舞着手臂,气势汹汹,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喊起义,然后逼迫丹枫黄袍加身,从此自己走上功成名就的道路。 这过于激进的言论,让在场大部分的龙师,都齐刷刷地投去了看傻子般的无语目光。 年轻龙师被这无声的凝视看得气势一滞,脸上躁动的红潮褪去,他挥舞的手臂僵在半空,最后尴尬地挠了挠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咋了?” 一直端坐上首,沉默不语的丹枫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只是指尖在玉座扶手上极轻地敲击了一下,发出“叩”的一声清响。 “这又是谁门下教出来的英才?如此高论阔论,难怪能位列龙师之席,我持明一族的未来,竟要寄托在此等见识之上么?看来如今龙师考核,新增了戏剧表演?” 一直闭目养神、未曾参与争论的龙师凇清,此刻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他面容儒雅,眼神却沉静幽远,看不出对面前这场闹剧的任何情绪。 凇清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几乎尴尬得要挖个地缝钻进去的年轻人,语气平和,却字字带着深意:“龙尊大人息怒。是老朽教导无方,门下弟子失仪,让您见笑了。” “年轻人,难免有些血气方刚,急于捍卫族威,言辞过激了些,其心可悯。” 丹枫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 “原来是你,凇清,我对你那偏激排外、固步自封的思想也不是没有了解,可原来除了思想,你对你的人,没有任何其他要求吗?” “这种脑子,连仙舟玉兆盟载和我族当初的五脉盟约都看不明白,还能通过龙师议会的考核。当初同意他加入议会的人,脑子是没有褶皱了?还是说,考核标准已然降低到这种地步?” 几位龙师脸上顿时青红交加,如同被当众扇了耳光,却又不敢出声辩驳,暗自后悔着当初怎么就信了凇清“此子赤诚,稍加打磨必成大器”的鬼话,自己的阵容里多了这种没脑子的人,除了丢脸也没啥用啊。 凇清脸上的平和无争终于维持不住,他沉下脸,下颌线绷紧,声音也变得冷硬:“丹枫,我知道您因被将军府勒令回避、心中不悦。但因此便失去理智,无凭无据地质疑龙师议会的流程与诸位的判断,恐怕并非明智之举。” “我的弟子,或许尚有地方欠妥,但其出发点,不过是过于关心本族的发展与在联盟中的地位,拳拳之心,天地可鉴。” “无凭无据?”丹枫对那所谓的拳拳之心毫无兴趣,他终于抬眸,那双青碧色的龙瞳,精准地锁定了凇清,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那我们就说点有凭有据的事情。” 他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玉珠砸落在寂静的寒潭水面,激起隐秘的波澜:“我查到,之前拿着半夏的青鳞玉簪,前往丹鼎司为她报假的那个持明族人,名叫合同。” 他的目光转向站在凇清身后,此时几乎要将自己缩进阴影里的合符医师。 “她,是凇清你的弟子之一,也是你,合符医师的义妹,没错吧?” 合符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惊慌,嘴唇嗫嚅着发不出任何解释,指节因为用力攥住自己的袍角而泛白。 丹枫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利刃,缓慢而精准:“这位合同,在完成报假后,人也如同人间蒸发,彻底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她每天为自己老师预购的限量貘馍卷,都再也无人领取。”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凇清脸上,带着冰冷的嘲讽:“这件事,凇清龙师,你,身为她的导师,当真毫不知情吗?还是说,你对她每天排队为你采购点心的心意,毫无关注?” 谁会关心自己桌子上的茶点是谁孝敬的?没了合同的,自有别的机灵弟子给自己补上。 凇清到底不至于把这话说出来,他的脸皮猛地抽搐了一下,狠狠瞪了身后的合符一眼。 他当然知道合同和合符的关系,也知道这对兄妹深受自己思想的熏陶,是自己麾下颇为得用的坚定追随者。 合符私下利用他的关系网和能量做了一些打压异见或清理‘垃圾’的小动作,他并非全然不知,只是常常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 但他万万没想到,合符的胆子竟然膨胀到如此地步,手段又如此粗糙,竟然直接对龙尊近卫出手,还留下了合同这个如此明显的线头!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然而,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在丹枫那冰冷的注视下,他绝不能露馅,甚至不能流露出丝毫游弋。 凇清迅速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脸上硬是挤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惊讶、沉重与痛心的表情:“竟有此事?!龙尊大人,老朽对于合同也牵扯进这件事,确实并不知啊!合同那孩子,唉,平日里是有些顽劣跳脱,不服管教,老朽也正为她近日不见踪影而深感头疼,还以为是又跑到哪里胡闹逃学了。合符他……” 他适时地停顿,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合符,仿佛一位操心的长辈:“他也觉得是如此,故而我们未曾向议会详细禀报。如今听龙尊大人所言,此事竟与半夏近卫的失踪案牵连如此之深,实在令人震惊!老朽真是担忧啊!” 他抬手用袖角擦了擦眼泪,随即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恳切无比:“丹枫大人!既然此事已然明确牵涉两位持明,无论她们因何卷入、孰是孰非,身为持明龙尊,解救她们、查明真相,拨云见日,都是您的职责!” “还请龙尊大人务必排除万难,尽速行动,还族人一个公道,还我持明朗朗乾坤,清白声誉!” 丹枫静静地听着他声情并茂的表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缓缓站起身,磅礴无尽的威严气势轰然爆发,瞬间笼罩了整个议事殿! 空气在龙师们耳边嗡鸣,穹顶流转的水光凝滞、扭曲,巨大的压力让不少龙师感到呼吸困难,双腿发软,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跪伏下去。 玉座后方悬浮的明珠,爆发出刺目的青辉。 “凇清,”丹枫的声音重重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头上。 “你,是在给吾下命令吗?” “扑通!” 一声闷响,凇清再也承受不住这股恐怖至极的威压,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精心打理的须发微微凌乱,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他伏低身体,几乎将额头贴到了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老……老朽不敢!老朽万万不敢!老朽方才所言,句句发自内心,皆是为了持明一族的未来考虑啊!” “苍天可鉴!若,若老朽方才有一字虚言,便叫我凇清即刻死于非命,龙力反噬,无法蜕鳞转生,永世沉沦!” 丹枫沉默地注视着跪伏在地、如同秋风落叶的凇清,冰冷的龙瞳中如同万年寒潭,看不出丝毫喜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邃。 那沉默持续了许久,久到让凇清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在这无声的压力下冻结、碎裂。 终于,丹枫周身那骇人的磅礴气势,如同潮水般缓缓收敛。 “记住你的话。”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将目光投向殿外那无尽翻涌的浩瀚云海,仿佛在凝视着更深远的什么东西。 “此事,吾自有计较。” 他挥了挥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都退下。” 龙师们如蒙大赦,纷纷躬身行礼,悄无声息地迅速退出大殿。 那几乎虚脱、勉强站起的凇清也在合符和其他人的搀扶下迅速消失。 大殿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穹顶水光流转的细微声响,以及丹枫指尖无意识敲击扶手发出的、规律的清脆声响,如同某种命运的倒计时。 他脑海中浮现的,是浮笙那双带着执拗的眼睛,是腾骁那看深意藏焉的命令,是镜流冰冷刺骨的剑意…… “事虽隐,其迹必彰。” 丹枫青碧色的龙瞳中,闪过一丝凌厉的锋芒。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落子。 与此同时,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遥望建木和古海的浮笙,轻轻抚摸着腕间那微微搏动的细藤。 “时机快到了。” 她对着脚下鳞片微微竖立、喉咙里发出低沉呜咽的小龙轻声说道。 各位小天使们上班快乐,金钱会蒙蔽大家的眼睛[橙心] 开学快乐,你又可以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了[求你了] 我也快乐,喜提国庆后第一天提前半小时上班和半小时加班[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有龙临渊 第44章 有所助必有所求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某种尘埃混合的窒息性气味,唯有远处管道接口渗入的零星光明,为这片黑暗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映照出漂浮的粉尘。 在这条连接着两个货运平台的狭窄悬廊上,浮笙与小龙头顶骤然响起了密集而规律的踏地声,以及制式铠甲摩擦发出的、令人心悸的铿锵——是搜捕队伍的云骑!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个非常熟悉的声音,穿透金属,如同就在耳畔下达指令: “左右翼散开,封锁所有出口!目标疑似持有高危未知生物,优先解除其行动能力,注意规避伤亡!重复,压制优先!” 还是有点优柔寡断啊,景元元。 浮笙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她挥手让小龙潜伏起来,静静等候前后出口出现的云骑士兵身影。 幽暗的光线中折射出冰冷的兵刃寒芒,躲藏到角落的小龙脊背弓起,琥珀色的眼眸紧紧锁定着每一个逼近的士兵,四肢微屈,蓄势待发。 “放弃抵抗,浮笙姑娘!随我们回神策府接受调查!” 一名领队的云骑什长厉声喝道,与同伴持刃上前,锋锐的枪尖带着破风声,试图将她压制。 这应该可以算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地步了吧。 浮笙闭上眼,她一直紧握的左手猛地抬起,腕间萤草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决绝,骤然亮起刺目欲盲的光华! 嗡——轰! 凶戾气息瞬间爆炸般弥漫开来,席卷了整个悬廊!一道道银色的影子如同挣脱了时间束缚的魔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声激射而出! 那不再是浮笙以往所展现出来温顺无害的造物,而是在刹那间疯狂膨胀、扭曲、变形,化作了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狰狞藤蔓,通体覆盖着如同凌镜石般的尖刺,藤身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表面甚至浮现出类似血管搏动的纹路,充满了原始侵略性与狂暴生命力的凶戾意念! “小心!是丰饶孽物!” 云骑士兵中有人惊骇大喊。 锵!咔嚓!噗嗤! 藤蔓如同攻城锤与绞肉机结合体,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猛地抽击、缠绕、穿刺! 两名试图正面拦截的云骑士兵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虎口瞬间崩裂,手中精钢打造的制式长枪竟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被瞬间绞断、扭曲成麻花! 碎裂的金属碎片四散飞溅,叮当作响。 藤蔓的尖刺划过他们坚固的臂甲,留下深深的刻痕,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腐蚀声。 细小的藤蔓如同狡猾的毒蛇般缠绕上他们的脚踝,带来了剧烈的刺痛,让两人瞬间失去平衡,踉跄后退! 那富有生命力的张扬姿态,那充满了野性、混乱与强大的力量,让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云骑士兵都为之色变,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这绝非寻常孽物所能拥有!这简直…… 浮笙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透过疯狂生长的银色枝叶的间隙,紧紧盯着那个慢慢走过来的人看,她认真的等候他的开口,如同等候一个审判。 “果然是邪魔外道!” 景元充满痛心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他在所有人的背后对着一脸冷漠的浮笙悄悄挤了挤眼睛。 浮笙慌张的垂下眼,猛的吸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屏住了呼吸,差点就丢脸的憋过去。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还好,景元没有对萤草的出现露出任何她不想看到的表情。 景元手持一柄浮笙没有见过的阵刀,金色的光芒自刀身迸发,如同初升旭日,映照着他沉稳的面容,以及那双锐利的眼眸。 他身形一动,刀光如撕裂夜幕的雷霆匹练,却总是不巧斩向浮笙身旁的空隙,或者被那诡异的藤蔓险之又险、拼尽全力地格挡开,发出砰砰的闷响。 激烈的金光与银色的光芒在狭窄的悬廊中疯狂碰撞,激起的气浪吹得众人衣袂翻飞,尘土飞扬。 浮笙借着这股由萤草制造出的混乱、看准一个稍纵即逝的间隙,一把捞起一旁观战良久又紧张戒备逐渐变成目瞪口呆摸不着头脑的小龙,在与景元插身而过的时候给了他一个wink。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侧身猛地撞开了悬廊侧面一个锈迹斑斑的入口盖板,跌入了下方一条更加漆黑星槎维修管道之中,腾空而起的柔软藤蔓接住了她。 远处云骑军的呼喝、脚步声,被厚重的金属管壁迅速隔绝,随着她的奔跑变得模糊而遥远。 浮笙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管壁,剧烈地喘息着,她觉得自己有些缺氧了,有时间需要多做做有氧呼吸了。 她肩头的小龙也累得彻底瘫软下来,像块温热的小墩布般趴着,小肚子急促地起伏着,赤金色的眼瞳里满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疲惫,喉咙里还坚持发出细微的、疑惑的“嘤咛”声。 小龙有很多小情绪,但是累惨了的浮笙现在不想说。 管道内似乎是一片死寂,她缓缓滑坐在地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让她激灵了一下。 成了吗?这场赌上一切的戏码,足够了吧? 萤草的粉墨登场,应该能取悦到该看到的人了。 黑暗中一个身影迈着闲适的脚步缓缓浮现,浮笙背在身后的手和小龙的爪子缓缓击了个掌 。 “啧啧,真是狼狈啊,小妹妹。” 妩媚到仿佛能轻易撩动心弦的女声,在昏暗管道的前方阴影中响起,浮笙看见了来人鲜红的裙角。 她强打精神,左手微微抬起,腕间的银色再次隐晦地流转起来,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收缩身躯,准备随时发出致命一击。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一个婀娜曼妙的身影,终于从管道深处交织的黑暗走出,从头顶破损接口处透入的微弱光线打在她美艳的眉眼上,仿佛就是从这片阴影中自然凝结生成的精魅。 那是一个身着艳色衣裙的女子,衣料上似乎用更深的红丝线绣着某种缠绕的诡谲暗纹,在微光下若隐若现。 她面容妩媚,眼角微微上挑,即使脸上有着遮不住的细微皱纹和疲惫,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初次见面,我是药王密传的莳者,你可以称呼我为曼陀罗。” 浮笙觉得,她的确很像暗夜中恣意绽放的曼陀罗,换一个场合,她说不定会很喜欢这位风格迥异的大姐姐。 曼陀罗的目光先是落在浮笙那张此刻写满警惕的脸上,目光如同评估一件精美的瓷器,随后轻飘飘地扫过她手腕上那件大展身手的新造物,最后定格在正对着她龇牙发出威胁性低吼的小龙身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毫不掩饰的、发现心仪猎物的兴趣。 “我不喜欢你的眼神。”浮笙冷冷的开口。 “别紧张,”曼陀罗摆了摆手,笑容看似亲切友善,却是谁都能看出来的冰冷和敷衍,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种奇异的的诱惑力。 “说起来,我们可是有着 非常像的经历。和你一样,我曾也是个毫无能力、在寰宇中挣扎求存、随时会面临着生命倒计时的短生种。” “但我们现在都拥有了非常寻常的力量,把软弱的过去抛之度外。我看得出来,你拥有的力量很不一般,充满了自由而纯粹的生命之美。” 她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赞美着,目光再次扫过浮笙的手腕,是深深的贪念。 “但也正因为这不凡,你这颗璀璨的明珠,便绝不可能不会被这所谓的巡猎仙舟所容。他们可能一开始会用温情和那些大义来掌控和利用你,但只要你展露任何一点出格的地方,他们就会恐惧你,排斥你,甚至不惜动用暴力,来将你和这份独特而珍贵的力量彻底毁灭、掩埋。” 曼陀罗轻盈地迈了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一股带着冷冽甜香的气息随之弥漫过来。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蛊惑,仿佛在分享一个仅属于她们之间的、珍贵的秘密:“但你要知道,小妹妹,这浩瀚星海,无边无垠,并非只有联盟这一条看似光明、实则早已布满荆棘与枷锁的道路。” “‘药王秘传’——是恩赐与你的慈怀药王真正行走于世间的、理解生命真谛的使者,我们欣赏和接纳每一位追求生命本质的兄弟姐妹,无论其来源为何,无论其形态如何。我们追求的,是真正的自由,不受任何束缚的超脱。仙舟这种虚伪的、充满了戒律与偏见的地方,只会永远奔波于那毫无意义的‘巡猎’征途,这里不适合你我。” 她捂嘴一笑:“仙舟这帮忘恩负义的老东西,既受长生主仁慈垂怜,却反手与祂敌对,把自己的内乱和矛盾转移给实现愿望的神明,又有何面目谈什么大义?” 曼陀罗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浮笙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那紧蹙的秀眉,闪烁不定的徘徊眼神,失去了血色的下唇。 她脸上的笑容加深,妩媚中透出从容:“尤其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你。前有联盟追兵如跗骨之蛆,后无立锥安身之所。空有宝山而无人识,只能在这阴暗肮脏的角落,与鼠蚁虫蠊为伴,任由明珠蒙尘。” 她伸出那只戴着薄如蝉翼的红纱手套的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优雅的邀请姿态。 “怎么样?是继续留在这里,等待被捕获被打压的命运,还是抓住我伸出的手,拥抱一个全新的、真正释放你的未来?加入我们,在那里,你的力量将得到真正的尊重、理解与引导,你的价值将得以最完美、最绚烂的实现。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白白浪费你的绝世天赋。” 浮笙脸上适时地露出了内心的激烈挣扎。 她抱紧了怀里难掩敌意、用尽全力蛰伏而不是飞起来攻击的小龙,声音带上了颤抖:“你们真的能接纳我?不会像他们一样把我当成怪物?不会伤害小龙?它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浮笙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夸张了,但是她真的有点保不住无心表演,一肚子怨气,只想用力量干翻敌人完全不想动脑子的委屈小龙了。 曼陀罗的笑容愈发妩媚动人:“当然。慈怀药王的教义之一,便是接纳宇宙间一切生灵成为同伴。你的伙伴,体内蕴藏着如此蓬勃的生机,自然也是我们渴望接纳的一员,又岂会伤害?” 她微微歪头:“说起来,你这小龙看起来品相绝佳,若是失去主人,或者被坏人抓捕,可是能在黑市上,拍出够买下半条星槎海航线的天价了……当然,我只是开个玩笑,在我们这里,它是无价的伙伴。欢迎你,小妹妹。这里,才是你自由的归宿。” 浮笙看着那只始终轻抬、不容置疑的手,又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最终,她像是耗尽了所有气力,带着决绝,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曼陀罗的手上。 冰冷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非人的寒意,仿佛象征着一条一旦踏上就再也无法回头的幽冥之路。 曼陀罗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仿佛一件珍贵的收藏品终于入手。 第45章 曼陀罗开 浮笙的腕间被曼陀罗冰凉的手指扣住,一股阴寒气息如附骨之疽般激得她汗毛倒立,背后直冒冷汗。 被握手拉进的距离,让她清楚的看到曼陀罗浓妆下的脸,不仅仅是惨烈的白,也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皱纹,覆盖着一圈圈浅显细密的纹路,就像树木的年轮般规律而僵硬,又像粘粘着指纹的光滑黏土作品。 药王密传所谓的自在随心,不就是变成抛弃自我的怪物。 “血肉众生如泥塑体,最终只会落得生机虚竭、玄气弑神的地步。” 浮笙突然想起和半夏喝下午茶时,她指点自己培育手法时说过的感叹。 半夏,为什么会那么笃定的说出这样的事实... 浮笙将所有翻江倒海的思绪收敛于低垂的眼中。 怀中小龙忍不住地轻吟一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位单纯的小伙伴已经处于身上的毛一半竖着一半炸着的纠结境地了。它想顺应浮笙的心意,对景元撒娇,结果两个人打了一架,它想保护在曼陀罗面前害怕警戒的浮笙,结果两个人在它面前拉手手。 人,你好复杂,但龙会保护好你。 小龙如是想,它赤金眼瞳始终牢牢锁定曼陀罗,本能让它对这气息阴郁诡谲的女人非常排斥。 曼陀罗并没有把小龙的敌意放在眼里,她向来对自己拥有的或者即将拥有的事物十分宽容。 此刻她掩唇妩媚一笑,顺应小龙的目光松开了手,手腕灵活的翻转,变魔术般举起一支纸张叠成的玫瑰,花瓣触碰浮笙的脸颊,仿若一个甜蜜致命的轻吻。 “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么,这朵花就是你的第一个试炼。” 浮笙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我以为需要我的是你们?难道不是你主动选择了我。” 不愧是邪恶的组织,不仅用非法手段断绝看中的人才其他的退路和选择,还要不要脸的逼迫打工人求着他们干活,什么仙舟版本的职场强取豪夺?有这样的鬼才HR干什么都会被打死的。 “亲爱的,你和我想的一样天真又聪明。" 曼陀罗发出愉快的笑声:“但是很可惜,现在是你需要我们,还有,我也不是主动选择你的那个,我只是,非常享受在最后关头抢走那个人期盼之物的快乐。” 她的眼睛还在笑,但声音已骤然转冷:“你真的要庆幸自己非常可爱,可爱到取悦了我。没有价值成为我的收藏,那就算撕碎,我也不会把留给他的走狗来接手。” “他是谁?” 浮笙并没有被她神经病一样的变脸吓到,只是冷静地追问。 “他?他是和我和睦共生的兄弟姐妹,也将是你的。如果你成功完成了试炼的话。” 曼陀罗似笑非笑,示意浮笙接手玫瑰花。 浮笙一边摩挲着纸玫瑰将之小心翼翼展开,一边抱怨。 “这东西叠成这样不麻烦吗,搞什么过度包装—” 浮笙的抱怨在触及纸上的文字时顿住了。 【半夏叛逃,抓住她,以及销毁她携带的名单。】 曼陀罗欣赏了下她呆滞的表情,语气依旧平淡:“她曾是被安插于丹鼎司内的一枚重要暗子,触及了不少秘辛。那个人大抵是期望把她培养成龙尊身边的卧底?可惜,道心不坚,愚不可及,竟妄图携不该她染指之物遁走。如今,她大概藏匿于你最熟悉的金人巷的某处,惶惶不可终日地期望着旧主从天而降吧。” “找到她,把她交给我。切记,那份名单,于我等尚有大用。” 浮笙的心脏在胸腔内如擂战鼓,她有一个灵感。 再往金人巷?那里如今定然是龙潭虎穴,十面埋伏。 但这亦是一个契机,一个能与半夏取得联系,印证她心中某些猜测的机会。 “我知道了。”浮笙声音低沉。 “安心,只要你证明自身价值,组织断不会亏待你。长生久视,无上伟力,皆非镜花水月。” 言罢,她不再理会呆在原地的少女,像是突然失去了玩弄的兴致,自顾自的转身,如鬼魅融于幽影,消失在管道尽头的黑暗之中。 浮笙于原地静立调息片刻,直到那令人脊背生寒的气息彻底远去,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身走向另一个通道。 “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摩挲着纸张上的纹路。 “嗷呜?” “我不是说她的性情啦,虽然她的确很疯,我是指,她很矛盾。” 加入药王密传的人都是为了永生,可这位莳者,混到这么高的地位了,怎么身上却是她非常熟悉的那种活着也行死了也行的乏味。 “嗷呜?” “好了好了,我已经不会这么想了,说起来小龙你真的该锻炼一下演技了...” “嗷。” 夜色如墨,不久前还笙歌鼎沸的金人巷冷清了许多。 大门紧闭的衔芳圃前,门口那几盆曾郁郁葱葱的灵植,也变得凋零萎靡。 浮笙未从正门而入,她凭借对周围环境的了如指掌,悄无声息地绕至后巷,从一个原本用于引风纳气的隐蔽小窗,借助萤草和小龙的辅助,飘然潜入。 店内一片死寂。 空气中尚残留着淡淡花果清甜,但所有家具皆覆以素白布幔,在黑暗中勾勒出朦胧而诡谲的轮廓。 月光透过湘妃竹帘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更添几分阴森。 浮笙屏息凝神,一人一龙悄然巡视自己的财产。 后方的储藏室因为没有通风,明显更为幽暗,堆放着些许杂物与空置货架。 浮笙指尖亮起一点微弱的青辉,暗夜流萤点点,勉强照亮前方。 在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她见到了那个蜷缩的身影。 半夏背靠冰冷墙壁跌坐,面色苍白,唇瓣干裂,原本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朝云髻已然散乱,几缕青丝被冷汗黏在光洁的额角。 她身上那件丹鼎司的云纹鹤氅沾染了尘灰与些许深色、疑似凝结的暗红血渍。 最触目惊心的是其右腿,膝骨之处呈现不自然的扭曲,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然即便狼狈至此,她的眼神依旧清明如寒潭,警觉的审视着被萤火环绕的浮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曼陀罗开 第46章 青鳞为誓 半夏注视着浮笙,浮笙第一次看见她这么狼狈的样子,点点萤火在空中左右漂移了一会,还是乖巧的停留在了原地。 半夏看着停在自己面前歪头看自己的小龙,莫名冷笑了一声。 “浮笙……” 她声音沙哑,艰难地挪动身躯,强撑起上半身:“你果然来了。” 浮笙忍住自己差点伸出手的动作,萤火又在空中犹犹豫豫的往半夏那边飘了一点,她用自己最冷酷无情的语气说道:“我来了,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想见你,我还是很了解你的,如果顺着我留下的线索拿到玫瑰的人是你,你肯定会顺着花香来这里。” “不过我想,我其实也没那么了解你。”半夏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小龙毛茸茸的角顶了顶,她放软了语气:“我知道的越多,就越觉得绝望,现在,我倒是很希望你没有出现在这里。” 浮笙意识到半夏暗藏的意思,她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景元为她写了完整的表演话术模板,但一个受伤的朋友在担心自己,而自己不仅对她的伤势熟视无睹,而且还真的要去质疑朋友的立场吗? 要说些什么?多疑最伤故人心这句话现在能说吗? 一片沉默中,萤火最终还是满意的降落在目的地。 半夏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她摇了摇头:“浮笙,我们需要好好谈谈了,你告诉我,你真的投靠了药王密传吗?” 浮笙看着她那双虽疲惫却依旧坚定、内蕴风霜的眼眸,忍不住一股脑地交待了:“我没有,我这是虚与委蛇,兵行险棋。我必须取得这件事中黑手的信重,方能掘出其根基毒瘤。” 半夏长长地地吐出一口淤积于胸的浊气,脸上又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我就知道,你这孩子,瞧着性子柔顺,骨子里却十分坚毅,断不会轻易低头,更不会背弃自己的朋友。” 她取出一枚薄如蝉翼的玉简,郑重其事地塞入浮笙掌心。 那玉触手生温,旋即转凉,其上似乎还沾染着半夏的体温与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味。 “拿着这个。这是我潜藏期间窃得的一份名册,其上所载,乃是与‘药王秘传’暗通款曲的持明族人之名讳。” 浮笙握着那枚小小玉简,却觉重若山岳,虽然早就知晓持明内部泥沙俱下的状况,但她依旧为苦苦支撑的丹枫感到悲哀:“持明一族传承不朽伟力,拥有强大体魄,又能蜕生轮回,为何还要与魔共舞,自甘堕落?” 半夏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讥诮的弧度,浸满了悲凉与怒焰:“为何?为何!” “因为权欲熏心!总有人打着追寻那早已湮没的不朽为借口,不甘持明族屈居联盟之下,妄图攫取更大权柄,甚至觊觎重铸远古龙族称霸星海的煌煌盛世!” 她急促喘息数声:“为此等痴心妄想,你知道他们行了何等恶孽?彼等竟暗中以同族未来为祭品——他们偷盗了尚未孵化的持明卵,任由药王秘传行对同胞做出惨无人道的实验!” “?!” 浮笙如闻雷霆,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持明卵! 那是持明族延续之根源,是持明每一位族人在尘世旅途尽头,回归古海之渊、等待新生的安眠,也是他们最幼小无助的时候。 献出持明卵,任由那些窥视不朽伟力的自私自利的药王密传去折磨?这无异于断绝同族轮回之机! 此等行径,简直是丧心病狂! “这简直是畜生不如!” 浮笙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无法想象,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龙师,竟能做出如此践踏族群根基、戕害同族本源的恶行! “他们的确是疯了。” “浮笙,此份名册,你必须呈交龙尊大人!唯有他,方能肃清门户,拨乱反正,阻止这场浩劫,救回那些或尚被完全消耗的持明卵!我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完全没办法靠近鳞渊境……” 半夏苦笑一声:“为了对付我,我的族人们可是在古海设下了好大的阵仗,耳目遍布,杀机四伏。” 浮笙大概意识到半夏的腿伤从何而来,她思索了片刻,当机立断:“不,我不能去找丹枫,如果连精通云吟术和潜藏的你,都无法见到丹枫,那我更加不可能。” “我也不能放弃现在这个难得的机会,我必须继续下去,半夏姐,如果你信任我,那就让我拿这份名单去取信曼陀罗!而你可以留在这里养伤!” 半夏猛地抓住浮笙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其腕骨。 她的眼神挣扎片刻,最终带上了孤注一掷的恳切:“听着,浮笙,我本不想让你和我一样深陷黑暗。但如果你愿意牺牲,我也不会辜负你。” “仅仅只是这个,他们依旧不会全然信你,你需要展现更多的诚意。把我交出去吧,告知他们,我在妄图传递这份材料的时候,被你截获。” “以我背叛的重量,加上这份名册,才能在短时间内得到他们更深的信重!他们已经认为你穷途末路,如果立下此等殊功,才能证明你选择的坚定,这才可能让你触及更核心机密。” “我知道一些机密,他们怀疑你的蛟龙果也是用了小龙的力量,因此只要你被信任,你肯定会被安排参与那些关于持明卵的禁忌邪术!唯其如此,方有一线生机,寻得并救出那些被窃走的龙裔的希望!” 浮笙知晓,半夏已经将自己置身度外,她欲以自身性命安危,为拯救那些无辜持明卵争取最后一线曙光! “不,半夏姐姐,他们会对持明卵下手,也会对你下手的。我不能这么做……” 浮笙的眼泪于眼眶中盈然欲滴。 “你必须这么做!” 半夏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决绝。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族人的唯一生机!浮笙,对我来说,只要想到那些或正被亵渎、被炼化的持明卵!我就痛不欲生!” “我已经失去过一位如师如母的族人,我曾经对着她的遗物发过誓,绝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任何一位同胞被扼杀!” “而且丹枫尊上如果知晓真相,他只会比我更加痛苦!我们已没有踌躇的时间了!” 浮笙知道半夏说的族人是谁,她想起了那枚青色的玉簪,想起丹枫攥紧它的发白指节,她凝视着半夏眼中那不容撼动的坚定,用力胡乱擦了擦红肿的眼睛,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她不再犹豫,当机立断的从随身的储物锦囊中,掏出了一枚看似平平无奇、甚至形似顽童信手捏就的泥丸,塞入半夏手中。 那丸子呈灰褐之色,表面凹凸不平,还隐隐散发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糅合了辛烈与清苦的异样气味。 “这是我这段时间忙里偷闲搓的新产品,虽然很丑还很难吃也没有实验过,但是功效肯定很强。”浮笙快速解释道:“我给它起的名字是伸腿瞪眼丸。” 小龙瞥见此丸,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下意识将头埋入肚子,看起来一副痛苦的模样。 半夏看到向来十分捧浮笙场的小龙这幅夸张的样子,虽然激动的情绪还没平复,发红的眼睛还是对浮笙投来疑惑的目光。 浮笙假装没看见。 “主要是我最近也没什么心思去认真种田,这是我拿洞天中数种药性颇为霸烈的灵植,以量大管活的目的搓制而成。” “你留着危急关头再吞服吧,可瞬息激发汝周身潜能,足以自保续命。嗯,可能事后会上吐下泻,四肢抽搐……总之,非至山穷水尽,万勿轻用!” 半夏再看着手中这枚卖相堪忧、名号更显古怪的药丸,觉得自己刚刚的煽情情绪已是彻底毁了,她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无奈地看着小龙和浮笙。 她不是不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那股霸道精纯的生命元力,也不是不知晓这种东西确是浮笙压箱底的保命之物,只是浮笙的描述也实在是让她无法评价。 她只好含糊点了点头:“多谢,动手吧。” 浮笙深深凝望了半夏一眼。 旋即,她猛地转身,脸上所有柔软与悲戚瞬间褪尽,银色的藤蔓拔地而起,瞬间淹没了半夏的身影。 第47章 故人已无重逢日 阴暗潮湿的管道深处,只有曼陀罗手中一面小巧精致的琉璃镜,散发着着微光,映照出她那张妩媚多情的脸庞。 她正懒洋洋 地倚靠一边,专注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指尖如抚慰情人般温柔地拂过那饱满的红唇,上挑的眼线,仿佛在检查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是否有丝毫瑕疵。 浮笙带着被银色藤蔓紧紧缠绕到只露出头颅的半夏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美人梳妆图。 她有点无语的发出轻咳,提示着自己的到来。 被银色枷锁束缚着的半夏,那双清醒冷静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曼陀罗。 曼陀罗慢条斯理地放在了那面琉璃镜,目光先是落在那些灵动而危险的银色藤蔓上,好好欣赏了一下姿势狼狈的半夏,然后才滑到浮笙紧绷的小脸上。 浮笙垂首,举起玉简,她对于这个能掩去所有情绪的动作已经是下意识的熟练了。 “这是自其身上搜得,我想应该就是那份名册。” 紫衣华服的曼陀罗接过玉简,看着似乎没有打开痕迹的开关,脸上笑容愈发深邃难测。 “呵,”她发出一声轻笑,红唇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的撩人心弦。 “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聪明人。也比我想象的,要果决得多。” 曼陀罗踱步上前,裙摆如盛放的同名花朵扫过积满灰尘的地面,却纤尘未染。 “就这么放弃了那条光明的正道,做出了新的选择?我还以为,你会天真地带着她们,试图闯出一条生路呢。” 浮笙迎着她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如果选择跑路,能成功吗?” 她反问:“我不信你没有布置后手,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离开。” 曼陀罗歪了歪头,几缕卷曲的发丝垂落颊边,为她增添了几分媚态:“谁知道呢?或许会,或许不会。毕竟,我对待漂亮的小家伙们,总是容易心软。” 她轻轻用指尖卷着发梢,语气轻飘飘的,带着真假难辨的暧昧:“不过,如果你觉得这么想——觉得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的选择是唯一的。” “能让你心里好受点,不那么痛苦的话,”她摊了摊手。 “那你就这么想我吧。我扮演的角色很多,不介意再多做一个为你分担情绪垃圾的上位者。” 这种仿佛做出让步却又置身事外的态度,让浮笙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 她蹙起眉:“不必摆出这副样子,你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好人?” 曼陀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在空旷的管道中回荡。 “亲爱的浮笙妹妹,对于此刻投靠联盟敌人的你而言,难道我还不算好人吗?至少,我给了你一条生路,不是吗?” 她止住笑,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带着一丝讥诮:“还是说,你即使走到了这一步,内心依然固执地把自己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来审视我这个早已不知良心为何物的坏人?” 浮笙被她的话噎住,她在这样诡辩的言语机锋前一时难以招架,脸颊微微泛红。 被藤蔓束缚的半夏忽然嗤笑一声,声音虽因沙哑,却依旧清晰:“曼陀罗,你还是这么喜欢欺负小朋友啊。你诱导她这么想,把一切归咎于你的算计和逼迫,难道不是为了让她痛恨报复你,好减轻自己内心的负罪感?或者……” 她顿了顿:“你让她这么认为,仿佛这样,你就能证明自己还是当初那个自己,又或者,你在刻意扮演那个念念不忘的唯一让你失败到连手都来不及牵一下的攻略对象——” “闭嘴!” 曼陀罗厉声打断,声音尖锐。 她手腕一翻,一柄展开的、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黑色折扇出现在她手中,对着半夏的方向随意一划! “嗤——!” 一道无形却凌厉的风刃瞬间迸发,快得超乎浮笙肉眼捕捉的极限! 浮笙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花,便看到半夏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齐根而断,飘飘悠悠落下,同时,她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道细细的血线,沁出殷红的血珠。 浮笙的心脏猛地一缩,浑身冰凉。 太快了!曼陀罗刚才那一击的速度,如果目标是半夏的喉咙,她和小龙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这个看似慵懒妩媚的女人,实力竟然如此深不可测! 此刻的曼陀罗,脸上那惯常的妩媚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底深处仿佛有风暴凝聚,甚至能隐约看到她白皙的皮肤下,隐隐浮现出几道如同树根脉络般的青筋,让她那张美艳的脸庞平添了几分狰狞。 她瞪了半夏一眼,那眼神冰冷刺骨,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怒意。 但这股骇人的气息只爆发了一瞬,又迅速被她收敛。 她不再看半夏,而是从浮笙身边走过,用手中合拢的扇柄,轻轻敲了敲自主从地面钻出、下意识弯曲藤蔓顶端挡在浮笙面前的萤草。 “我和半夏,”曼陀罗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是老熟人了。你应该不介意,让我私下和她聊几句吧?” 她侧过头:“作为奖励,等会儿,我会给你一个对你接下来很有用的建议。” 浮笙紧紧攥着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看了一眼脸上带伤却依旧平静的半夏,又看了看曼陀罗,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就算我不同意,难道有用吗?” 她声音干涩地回答,“请便。” 说完,她不再犹豫,转身向着管道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龙担忧地看了看她,又警惕地回望了一眼曼陀罗,最终还是甩着尾巴,亦步亦趋地跟上了浮笙的脚步,金色的身影摇摇晃晃,消失在拐角的阴影里。 确认浮笙和小龙的身影彻底消失,管道深处只剩下她们两人时,半夏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了然:“浮笙的性格,某些地方,的确很像你失去的那个他,不是吗?那种看似柔软,实则内里执拗的劲儿。你和那么多人发展出一段露水情缘,不就因为每一个都有几分像他,却终究不是他。” 曼陀罗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扇骨:“作为一个即将被交给组织、生死未卜的‘囚犯’,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不停地惹我生气吗?用他来惹我生气?” “我作为唯一一个还活着、知道你所有故事的老朋友,” 半夏毫不畏惧地迎着她的目光:“也只有我,还敢,也还能提起他了吧?提起那个让你,选择孤单活了几百年的短生种。” 曼陀罗沉默了。 那双撩动过万千心弦的妩媚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无法伪装的痛楚和深入骨髓的怀念。 记忆深处,一个有着利落黑色短发、棕色瞳孔在战地医院的应急灯光下显得无比温暖明亮的年轻身影,模糊地一闪而过。 那是一个早已湮没在漫长时光和战火中的,短暂如流星的名字。 他们之间,干净得只有几次对话,一个在炮火声中几乎听不清的告白,以及……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天人永隔的遗憾。 与她后来那些缠绵悱恻的风流韵事相比,那三天纯粹得如同水晶。 “……是啊。”良久,曼陀罗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被抽去所有力气的疲惫,那是再也无法填补的空洞。 “等你死了,这世上还能记得那个默默无闻、早就死在某个不知名角落的战地医生的人,也就只剩下我了。” 她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自己光滑的脸颊,这具永恒美丽的皮囊,依旧可以诱惑许多人,却唯独没法拥有最想留住的那一缕阳光。 “就算只是为了每年能去他墓前,清理一下杂草,上一炷香,告诉他我又遇到了哪些无趣的人,经历了哪些事,我也会坚持活下去。遇见他,是我生命里,唯一重要的事情。” 半夏仔细端详着她,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层美丽的皮囊,看到内里某种僵硬的、非人的本质,以及那本质核心处,一点不灭的微光。 “你现在,已经成功转变为‘天人之身’了啊……”她语气复杂:“就为了守着这么一个仅仅与你只有短短相遇之人的墓地,你的灵魂,居然可以坚持这么久不崩溃……曼陀罗,在‘坚持’这件事上,你已经比大多数追求长生的仙舟人,更加强大了。” “那你呢?”曼陀罗反问,打断了她的话,目光锐利地看向半夏。 “我们心知肚明,你对通过利用丰饶之力来帮助失去不朽庇护的族人这件事,有多么执着。甚至不惜一切经营了一个左右逢源的角色,也要周旋于龙师与药王秘传之间。现在,你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甘愿成为这小姑娘的垫脚石?” 半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却又坚定的笑:“或许龙师们,总有些牺牲是必要的,是为了更好的未来。但我想,这些必要的牺牲里,绝不该包括肆意剥夺同族轮回的希望,更不该包括所有被无辜卷入、践踏的生命。这条路,从一开始就错了。” 第48章 七分灰色才是世俗 浮笙背靠冰冷粗糙的管壁坐着,她摊开一只手,掌心向上。 纤细的、泛着银色光泽的藤蔓如同乖巧的宠物,从她腕间蜿蜒成长,柔软的尖端轻轻凑到她的耳边,微微颤动着,将另一分身出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传递过来。 小龙那毛茸茸的脑袋也贴近了那颤动的藤蔓顶端,竖起了耳朵。 “听墙角,这可不是你这种乖宝宝该做的行为。” 浮笙一边抚摸着小龙温暖柔软的脊背,稍微有点不赞同的嘟哝着,一边听着萤草传来的声音。 虽然这么说,但我必须尽力获取所有的信息。 这么想着,她的表情随着听到的故事开始发生丰富的变化。 一声极轻的叹息叹息之后,小龙感觉自己坚硬的额鳞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莫问何世,哀声同途...” 浮笙念叨着当初刚刚步入这个世界,被战火中的乱民百态触动的心声,同一句话,她如今的感觉却是似像非像,今非昔比了。 “这个曼陀罗,明明一看就是那种多情又无情的女人,真的是为了给一个人守墓才追求永生的吗。” 小龙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朝浮笙用力点了点头。 “你也这么觉得?我到宁愿她是个纯粹拿三分感情编故事骗我的坏女人了...”浮笙转了两圈手腕,让萤草乖乖复原。 “早知道就不偷偷吃瓜了,坏人就是坏人,要是接受坏人有什么苦衷,那不就把和敌人之间简单的感情搞复杂了吗。” 浮笙自言自语的说服着自己,话音落下,她愣怔了一下,一个清晰的身影蓦地浮现在脑海。 不久前的某个午后,她结束了和滕骁将军沉重的私下谈话,心事重重地走在庭院中,迎面就看见坐在围栏上悠闲喂食着雀鸟的景元,转头笑着看向她。 阳光洒在他银白色的发丝上,浮笙一直觉得他的笑容看似懒散,实则洞悉一切。 “浮笙,”他随手撒下手中剩下的谷粒,引得雀儿纷飞。 “我知道面对困境,你选择做出了只有你能做到的决定。我很担心你,但我不会说让你躲起来,我来保护你这种空话。 ” 向来骄傲得好像没有困难能打败他的少年露出一个认输般的表情。 “我有自己人生,你也有,我们总要有自己一个人面对的时候。” “但我会把我活到现在最宝贵的经验告诉你,愿你的人生比我顺利。” 景元难得会有什么郑重其事的时候,浮笙有点紧张的攥着袖子,她刚刚信心满满地和将军发誓自己啥也不会透露的。 “世间的对立,最忌讳的就是为悲欢所动。既以身入局,便应明了:锋刃相交之际,彼此的苦楚与缘由皆是无关紧要的烟云。对敌人的仁慈,即是对自己最致命的背叛。” “昂?”浮笙嘴角抽了抽,云里雾里的说啥呢。 “我的意思是,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亦凝视你。在那熔炉中,无论煎熬着怎样的痛苦无奈,都无法改变其试图吞噬你的烈焰。” “哦。”浮笙面无表情:“你的意思不就是,敌人就是敌人,敌人是不能成为妻子,也不能成为朋友的。” 景元歪头想了想:“为什么你总会有这么多奇妙 的比喻?” “那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给自己说的话上价值?我看连我们罗浮最高级别的领导也没有这个毛病啊?” “不管是奇妙的比喻,还是上价值的套话,你要真记住我的话才好。” “是是是,好好好,小麻雀,嘬嘬嘬。” 那时的她,只顾着去逗弄停驻在景元肩头的小鸟,并未完全理解这番话的深意。 即使是现在,她也不能说自己真的明白。 此刻,在这阴暗的深处,听着曼陀罗那不为人知的往事,她只是突然想起了景元的话语。 景元总是对的。 她明白,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的将军,都早已料到她会面临的复杂境地。 或许他们也是在担心,身为最无私的那个丰饶使者,自己,也会被另一对立面的痛苦所触动,伸出援手,割肉喂鹰吧。 只有浮笙自己最清楚,自己和无私毫无关联,她是在确信自己有足够自保的力量下,为了洗脱冤屈,也为了让萤草光明正大的取得官方的认可,做出了一个对大局无关紧要的决定。 这番想法给浮笙带来了一丝慰藉,让她觉得自己没那么紧张了。 更何况小龙始终会陪伴自己,自己再也不会是孤身一人。 浮笙闭上眼睛,将那些纷乱的思绪,连同景元那双仿佛能看透她心思的金色眼瞳带来的一同放下。 前路未卜,不管对任何人产生了多么复杂的波澜,她都必须小心翼翼地隐藏。 越是认真去了解罗浮的设定和历史,越是会被隐藏在那一个个细节里的现实所触动。 星铁从来不是儿童级,它游戏都是12?,它的人情社会,更加真实。 有小天使说被刀了,我一开始想这才哪跟哪呢,但另一个小天使的留言提醒了我。 并不是只有声嘶力竭的痛苦,才能引起共鸣。 我想,等我写完这个属于浮笙的故事时, 希望有的读者觉得这是个童话般快乐圆满的结局, 也希望有的读者能够被现实中所没有,但浮笙正在努力达成的梦想所慰藉。 成年人拿笔写幻想,笔下离不开生活, 但孩子可以看出童话般的美好。 孩子看童话公主王子幸福的在一起了, 只有成年人看明白公主被关进了笼子。 作者碎碎叨: 如果最近可行,我还是想修修文,所以可能大概,嗯嗯呢,大家懂我意思吧[求你了] 昨天WPS没保存,今天切完账号再切回来,写好的一张半没了,不嘻嘻。 紧急写了一点新的思路,实在写不动了,大家晚安早安午安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七分灰色才是世俗 第49章 黑色水晶宫 未卜的前路,首先要面对的是曼陀罗手中变戏法般拿出的眼罩和帷帽,之后的目的地,作为引荐人,她将亲自为浮笙带路。 那副轻薄却彻底隔绝光线的眼罩覆上浮笙的双眼,长而柔软的帷幕遮盖了她的身影,就连小龙亦未能幸免,被曼陀罗拿着青色的宽大丝带,仔细地一圈圈缚住了身体,被裹成了一只懵逼的大胖蚕宝宝,塞进了浮笙手里。 “牵好了,小妹妹。若是跟丢,我可不会有心情再一次为你带路。” 曼陀罗将一截长长的腰带塞入浮笙手中,一丝慵懒的笑意飘进浮笙耳中。 也是一样的声音,就在刚刚如一阵破碎的细语飘了过来。 “听好了,这是一个宝贵的建议:小心半夏哦~” 浮笙抿紧唇,紧紧搂住因受缚而舒服的呜咽呜咽、叽里咕噜不知道骂谁的小龙,手中紧紧握住那截冰凉的丝带。 纯粹的黑暗中,只能感知到丝带的另一端,曼陀罗在前方不疾不徐地牵引,步伐2稳定而均匀。 她并没有再能看见半夏的身影,她也失去了追问的资格。 浮笙调动全部感官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脚下触感时而坚硬如石,时而松软若沙砾;空气的流动与温度亦在不断变化。 不知行进了多久,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独特咸位和生命气息的味道,裹挟这潮湿的水汽,逐渐萦绕鼻尖。 这是……波月古海? 浮笙的心倏然下沉。 这处秘所,竟位于持明族地之内?药王密传的渗透,已经如此之深了吗? 此念一生,她的心头便泛起细密的寒意。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位生来背负重任、困于龙心传承的龙尊。 丹枫,他可知晓,在他倾尽心力守护的族地,就在他的视线之下,正滋生着这等意图颠覆一切、甚至不惜以同族未来为祭品的毒瘤? 纵使他拥有通天伟力,又如何能抵挡这源源不断的蛀空? 难怪这饮月一脉的生生世世,不是被逼至濒临疯狂,便是成了将所有重担与情感深埋心底、爱在心口难开的重男。 浮笙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心底默念一句:扣一不朽宽恕我。 不过不朽早就死了,祂也没有在意的可能了。 一直不紧不慢的牵引力终于停了下来。 耳畔传来细微的纸张摩挲声,以及某种低沉的嗡鸣。 紧接着,机关转动、石板摩擦的沉重声响轧轧而起,其间夹杂着水流被排开的哗啦之音。 一股更为浓郁阴冷的海水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深埋地底的寒意。 “走了,留心脚下。” 曼陀罗的声音自前方传来,腰带再次传来向下的牵引。 浮笙小心翼翼地迈步,踏上了向下延伸、略显湿滑的石阶。 空气变得愈发潮湿凝滞,四周回荡着她们脚步的空旷回响,以及自更深处隐约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滴水声。 怀中的小龙不安地扭动,它开始悄悄用被缚在身后的后腿,一下下试图蹬开那缠绕的丝带。 走在前方的曼陀罗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灵敏,她头也不回的发出戏谑的轻笑:“小朋友,别白费力气啦。那可是附了风咒的缚带,凭你那点小力气,挣不开的哦。” 小龙的动作瞬间僵住,随即,它愤愤然扭过头,一点一点在浮笙怀里蛄蛹,直到那毛茸茸的、带着祥云状尾尖的小屁股,精准无误地对准曼陀罗的方向,才停了下来。 浮笙是很支持龙龙用这种可爱的方式来表示抗议的,她用自己颤抖的手臂坚持支撑住了小龙的蛄蛹,心底忍不住扶额。 为什么小龙在这么紧张的逃亡生活中,好像又变重了? 石阶蜿蜒,但总有尽头。 当曼陀罗停步,收回那截长长腰带的瞬间,浮笙感觉眼罩与束缚小龙丝带同时一松。 光线涌入视野,虽不刺眼,仍然照亮了所有空间。 映入眼帘的景象,令她呼吸微窒。 这是一座极为宽阔的殿堂。 四壁与穹顶皆由某种吸光的黑色水晶与打磨光滑的暗色巨石严丝合缝地垒砌而成,不见任何明显的门窗痕迹,恍若从一整块巨大的黑曜石中掏凿而出。 照明并非源自天光,而是依靠散布殿内各处、大大小小、造型多样的灯烛,以及镶嵌在墙壁上硕大无比的夜明珠发出一团团温润的光芒。 整个殿堂装饰极尽奢华,到处都雕刻着繁复的龙形与水波纹饰,。此地绝非寻常持明族人所能拥有,其底蕴与气派,甚至能与龙尊议事殿一较高下。 而在浮笙她们的前方,是一座高出地面数尺的平坦石台。 一道身着持明族传统服饰、但纹饰更为华丽繁复的身影,正刻意地背对着她们,姿态拿捏,仿佛等候已久。 听闻脚步声,那身影才慢悠悠地,带着一种用力过度的傲慢,转过身来。 他微微仰着头,用下巴和鼻孔觑着浮笙与曼陀罗的方向。 浮笙瞳孔微缩,她通过这熟悉的趾高气扬的样子想起了什么——是他,合符!那个傲慢愚蠢、龙眼看人低的持明医师! 一股憋闷感涌上她的心头,老祖宗所言的“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这句话的含金量,在此刻疯狂飙升。 合符摆足了姿态,用一种刻意压低的、拿腔拿调的语气开口:“浮笙姑娘,别来无恙?可还识得故人?” 浮笙挤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故作不解:“阁下是何方了不得的大人物,还是恶贯满盈、荣登十王司通缉榜的要犯?我理应认识你么?” “噗嗤——” 已然摇曳着腰肢、一步三晃的走到高台边缘坐下的曼陀罗,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她晃荡着那双白得晃眼的长腿,饶有兴致地摆出一副现场吃瓜的看戏表情。 合符怨怼地瞪了在他看来有辱斯文、非常碍事的挡住他的曼陀罗一眼,强压怒火,语气带着明显不满。 “曼陀罗,在下虽敬重身为莳者的您 ,但您这次近乎半途截胡的举动,险些坏了我和老师精心的布局,此事,总该有个说法吧?” 曼陀罗慵懒地卷了卷耳边的酒红色长发,漫不经心地斜睨了脸红脖子粗的合符,辣到眼睛般直白的移开视线。 “你要是高兴,爱怎么想便怎么想。但请不要说得仿佛我不出手,就凭你们这群酒囊饭袋,真能捉得到半夏似的。” 这说得好像半夏是你找到的一样。 浮笙怨念的目光对视着理直气壮的曼陀罗。 曼陀罗拨弄长发,若无其事遮住了浮笙看过了的视线,她接着讥讽自己的塑料盟友。 “别忘了,半夏可是将你们的情报网络视作自己家的后花园,她来去自如,轻松窃走重宝,你们谁曾察觉?嗯?” 合符面上一阵青白交错,支吾辩解:“持、持明族内事务,你岂能一概而论?那、那是因为半夏身为我族最杰出的战士之一,其隐匿与武艺本就登峰造极!这如何能怪罪到我等头上?” 眼见在曼陀罗处讨不到半分便宜,反遭奚落,合符只得悻悻然转头,佯装方才对话从未发生。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浮笙,脸上努力挤出和蔼扭曲的笑意:“浮笙姑娘,见你做出明智抉择,我由衷欣慰。” 他向前踱了两步,目光灼灼,死死锁住浮笙怀中只露出一个屁股的小龙。 “你可知我此刻最为欣喜之事为何?” 合符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浮笙面无表情:“让你失望了,你我非亲非故,我也并非你腹中虫蠹。” 合符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我最欣喜的是,你不仅来了,更带来了,一份最合我心意的厚礼。” 他的目光,如同黏稠的污秽,牢牢胶着在小龙身上。 浮笙心脏骤然收紧,手臂下意识地将正不安的想把头拔出来的小龙搂得更紧:“小龙是我不可或缺的伙伴。若你敢打它的主意,意图不轨,那么此刻便再无谈下去的必要!” “伙伴?” 合符如同听闻一个世间最荒谬的笑话,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脸上露出一种自以为洞悉万事的表情。 “何必还要在真正志同道合的同伴面前遮遮掩掩?我们自然知晓它对你至关重要!就和那些持明卵一样,拥有少许不朽血脉的它便是你能培育出蛟龙果 的关键原料,是也不是?” “噗——咳咳……” 高台上,正翘着二郎腿照镜子的曼陀罗再次未能忍住,直接被口水呛到,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边咳边笑,看向合符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荒谬。 即便是情感早已在漫长岁月与诸般禁忌实验中消磨殆尽的她,也能一眼看穿浮笙与那奇异小龙之间,那份纯粹、深厚、源于灵魂共鸣的羁绊。 反倒是眼前这位口口声声要铭记每一位为族群牺牲的同胞、要复兴持明荣光的持明,在权欲的侵蚀下,早已丧失了最基本的对情感的感知。 他的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利用与扭曲的臆测,就和大部分沦陷了自我的药王密传一样。 这种将世间一切皆视作可供榨取的资源的思维,自然无法理解,更无法相信,这世间纯粹的情感。 曼陀罗的笑声在空旷殿宇中回荡,越发肆虐,越发悲凉,格外刺耳。 合符的脸色彻底阴沉如墨,他瞪着曼陀罗,心想:不愧是自私自利的药王密传,就是一群疯子! 而浮笙,在意识到合符言语中,隐藏的对持明卵定位的认知后。 剧烈的惊愕与愤怒逐渐平复,心中只留下,为丹枫、为所有仍怀赤诚之心的持明族民感到的、深沉的悲哀。 第50章 白珩开始发力了 这放肆且突兀的笑声在合符听来,越来越轻佻,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怒火在肺腑间冲撞,一口几乎要顶破喉咙化做斥责的郁闷之气,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压了回去。 合符的脑筋开始飞速动起来。 虽然很憋屈,但如果这女人感到被冒犯了,自己难道有能力叫人教训她一顿吗? 他连同驻扎这里的几个师兄弟就算一起上,恐怕也经不住曼陀罗那把诡异扇子轻轻地一扇。 至于再选择三番两次地和她言明持明的平等合作地位? 先不提车轱辘话话轱辘车这件事有多废口舌,这女人的思维就像她的能力一样难以捉摸,他从未在她面前讨得过半分便宜。 更何况,他们与药王秘传这忍辱负重的大业正发展的如火如荼,许多关键节点还需仰仗这位地位超然的莳者。 几番利弊权衡,电光石火间,合符觉得自己必须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只要我不觉得难堪,难堪的就是别人。 然而,他脸上那因感到轻视而沉淀下的阴郁,此刻称得上如同乌云,想要完全把曼陀罗讥讽的笑声当成背景板,对这位心高气傲的年轻持明还是太难了点。 曼陀罗的笑声却和开始时一样突兀的停了下来。 合符慎重地用眼角瞥向曼陀罗,那张可恶的脸上还挂着几份意犹未尽的讥诮,却已经开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涂抹着精致丹蔻的指甲,连一点注意力和尊重都懒得分给合符。 浮笙也注意到了这奇特的瞬间收声。 曼陀罗并不是第一次在浮笙面前突兀且毫无在意地却将他人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浮笙想,她的确是在这个世界上再无更多留恋的事物了,这是一种危险的孤独,最终只会让曼陀罗走向毁灭。 曼陀罗仿佛对周遭一切彻底失去了兴趣,纤薄的后背慵懒地倚靠着冰冷的黑曜石墙壁,那寒意似乎能透过衣料,渗入她非人的肌骨。 她垂着眼帘,专注地端详着自己那双白皙依旧、却隐隐透出玉石般冷硬质感的手。 细腻的指尖抚过手背,那里,原本光滑的皮肤下,淡金与苍绿交织的、如同银杏叶脉般的纹路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恍惚间,一抹虚幻的黄绿色叶影,真的在她指尖缠绕、明灭,如同秋日最后一片挣扎着不肯凋零的叶子。 这不是幻觉。 曼陀罗比谁都清楚,这是她强求永生的代价,是疲倦的躯体在强大神力的侵蚀下,正一步步走向同化,走向崩解的征兆,更是她自我选择的末路。 即便理智随时会崩溃,她依旧清醒,自己随时都在离那场注定的、盛大的凋零更近了。 曼陀罗的眼神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她即将为为那个记忆深处的温和医师守满千年的墓了啊…… 执念太久,便像一盏风中残烛,再也支撑不住她在这条扭曲肮脏的路径上走下去。 但即便下一刻便彻底化作飞灰,她也心甘情愿,无牵无挂了。 合符眼见曼陀罗再次陷入这种熟悉的、对外界漠不关心的沉寂,心头那根紧绷的弦才稍稍松弛。 尽管曼陀罗这目中无人的姿态让他积怨已久,但此刻她的神游恰到好处地避免了冲突升级,那他便暂且宽宏大量地原谅她这次对持明,尤其是对他本人尊严的冒犯吧。 合符清了清嗓子,试图重塑起那份摇摇欲坠的威严,他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浮笙。 “浮笙姑娘,”他的声线显得沉稳庄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闲聊暂且搁置。现在,随我去往一处重地,觐见这座渊渟殿真正的主宰,亦是赐予你此番造化的贵人——凇清龙师大人。” “至于莳者大人您,”合符侧过头,对着仿佛已魂飞天外的曼陀罗方向,语速飞快的交代。 “还望您谨记我们同盟之约。此后关于浮笙及其相关事宜,请您高抬贵手,莫要再随意干涉。这毕竟,是我们持明族内,与盟友之间的合作。” 他略一停顿,似乎有短暂的犹豫,短暂的让浮笙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合符的声音里透着冰冷的无情:“若您得空,也希望尽快将半夏后续事宜处置干净。她知道得太多,若再让她寻到机会脱身,对你我双方的大计,皆是灭顶之灾。” 曼陀罗的羽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她仍未抬头:“哦?这么快就急着抛弃你的族人了?她可是你们持明族内难得的天才,医道武道双修的好苗子,更是那位曾经是你恩师伴侣的青玉龙师,最后一位寄予厚望的亲传弟子呢。” “青玉”这个名字的出现,让合符他脸色一僵,眼底翻涌起复杂难明的情绪,但很快被更深的阴鸷覆盖。 他冷哼一声:“我倒不知道莳者大人从哪里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的。但正因念及青玉的旧情,凇清龙师才对她委以重任,期许她能成为族群复兴的栋梁!” “是她自己冥顽不灵,背弃族人期望,自甘堕落,踏上叛徒之路!如今,她能以这身血肉魂魄,为持明未来的大业奠基,成为一块稳固的‘基石’,这便是她最后,也是唯一的价值所在了!” 浮笙听着这番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泛白的月牙痕。 在她看来,这些高高在上的龙师,早已将同族情谊践踏,所谓的大业,不过是粉饰他们无尽权欲的华丽裹尸布。 曼陀罗没有再回应,只是那苍白优美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不知是在嘲讽合符的自欺欺人,还是在自嘲这泥沼中越陷越深的、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 与这里陷入各种复杂纠结导致的沉默截然相反的是,神策府的某个角落现在陷入了一种非常单纯直接的热闹。 “啊啊啊——将军!腾骁将军!放我出去!我要见小浮笙!” “我那么小一个乖巧可爱的小浮笙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受苦呢!你们不能这样关着我!这是虐待狐人!这是非法拘禁联盟优秀飞行士!” 白珩毫无形象地整个人趴在将军宽大的办公书案上,双手“啪啪”地拍打着坚硬的桌面,震得上面的公文玉兆四处散落,滚来滚去。 她那条毛茸茸的蓬松大尾巴在她身后焦躁地左右横扫,把宽大的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摩擦出“唰唰”的声响。 那双灵动的狐狸耳朵此刻完全耷拉下来,白珩脸上混合着担忧和委屈,眼巴巴的看着面前战术后仰的滕骁。 滕骁熟练且麻木的回避了这只狐狸的狗狗眼,又带着淡淡死意的看了眼完全来不及批改的在地上堆成山的公文。 天天面对着这个化身尖叫狐的魔头,饶是身经百战、神经坚韧如腾骁将军,额角也忍不住突突直跳。 “白珩!你到底又是用什么办法从房间跑出来的啊!” 腾骁将军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试图跟这只炸毛的狐狸讲道理。 “浮笙丫头的事,是计划不可或缺的一环!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要相信那孩子的能力,也要相信我们的周密安排!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一点!” 白珩猛地抬起头,眼圈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道理我都懂!我知道小浮笙勇敢,知道将军您计划周全!可我这里——” 她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心口:“就是难受得紧嘛!那孩子才多大?就要独自面对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我养了这么久的宝贝,我心疼死了啊!挖心挖肝地疼!” 早几天就把自己的工位挪的老远的李策士面无表情地合上一份卷宗,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冷光。 他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白珩飞行士,若你能即刻立下军令状,保证不私自潜逃、不去试图接触浮笙干扰既定计划,我可以作保,现在就解除你的禁足。” 白珩立刻瞪大了一双狐狸眼,脸上写满了“你居然如此怀疑我狐品”的震惊:“李策士!你要我立军令状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我白珩从来都是那种顾全大局的稳重人,难道还会阳奉阴违吗?” 腾骁将军默默抬起眼皮,幽幽地补了一刀,语气带着看透一切的疲惫:“难道你不是吗?” 白珩:“……” 她被噎得瞬间语塞,随即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更加用力地拍打桌面,开始了她熟练掌握并屡试不爽的撒泼打滚:“我不管!我就要见小浮笙!我想她了嘛!呜呜呜……将军您不能这么铁石心肠!您看看我,看看我这憔悴的样子,尾巴毛都不亮了!我都瘦了!” 看着她那依旧活蹦乱跳、精神头十足甚至能徒手拆桌子的架势,腾骁将军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在那令人头疼的耍赖攻势下,意志力开始摇摇欲坠,几乎就要当场再次表演手劈桌子。 “将军,接手白珩的人来了。” 李策士适时地出声,语气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瞬间拉回了上司即将溃散的防线。 他转而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正抱臂靠在门框上,悠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景元。 “景元骁卫,除了你之外的骁卫都看守白珩失败了,现在安抚白珩飞行士的任务就只能交给你了,请多费心留意。眼下一切,皆以大局为重。” 李策士意味深长地加重了最后一句话,他对景元投来看透一切的目光。 景元摸了摸鼻梁,脸上绽开一个无奈的笑容,他第一次看到将军面前光秃秃的桌子上没有堆成山的公文,而是一只伤心枯萎的狐狸。 他迈步上前,轻轻拍了拍还在干嚎假哭的白珩的肩膀,俯身凑近她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白珩姐,戏过了。你再这么闹下去,真惹毛将军,对你下军令,我们的计划,可就要彻底泡汤了。” 白珩那嚎啕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抬起脸,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眸,飞快地冲景元眨了眨,那哭声瞬间收敛了八度,变成了低低的哼哼唧唧。 第51章 白珩是一只机智狐 成功从将军那里取得了白珩的看管权,景元带着同情的目光又看了眼杂乱的房间,对着眉头紧锁的腾骁和,眼镜反光看不出表情的李策士行了一礼,便赶紧拉着仍然鼓着脸不情不愿的白珩退出了书房。 厚重的门扉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即将陷入加班地狱的将军那如有实质的视线。 门外回廊幽深,雕花的廊柱在透窗而入的天光下投下镂空花纹的影子,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尘霭,一派安宁静谧的氛围。 白珩几乎是立刻反手抓住了景元的手臂,略带尖锐的指甲在他的护臂上摩擦出细小的刺挠声。 她仰起头,那双总是含笑的狐狸眼此刻瞪得溜圆:“景元!快说!你们都是指谁?到底背着我琢磨了什么计划?!是不是,是不是有办法能把小浮笙从那个龙潭虎穴里捞出来了?” 一连串语速极快的质问像连珠炮般砸向景元。 景元没有立刻回答,他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先是谨慎地扫视了一圈空旷的回廊,目光悄无声息地游走过廊柱与檐角。 确认周围无人后,他才无奈地看向几乎要挂在自己胳膊上的白珩,叹了口气:“白珩姐,小声点。”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我知道,你非常、非常担心浮笙。但请你相信,我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自责和落寞,他又想起了那次短暂而无奈的兵刃相接,想起了浮笙跌入黑暗前那个强撑无事的表情。 景元承认,自己已经无法做到表面上那般面面俱到从容。 白珩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异样的情绪,她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扼住了喉咙。 她看着眼前这个似乎突然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成熟的少年,沉默了下来。 是啊,景元、镜流、应星、丹枫……我们都是注重同伴和情谊的人,自己被困在将军府的这些日子,外面的他们,也承受着同样的煎熬。 白珩没有再追问,只是松开了手,安静地点了点头,跟着景元,默默地向分配给她的那处僻静院落走去。 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书房内,腾骁将军和李策士站在雕着云纹的窗棂边,目送着他们消失在回廊拐角处的身影。 “李策士啊,”腾骁摩挲着自己下巴上硬挺的短须,眉头微蹙。 “你安排景元这小子去看管白珩,真的没问题吗?之前不是你开会时,分析处务必让他们几个,尤其是和浮笙关系最密切的这几个,尽可能减少行动,避免打草惊蛇吗?” 他可没忘记,当初正是自己这位最为冷心冷情的策士力主将白珩变相软禁,并严格限制镜流、丹枫等人与此事的接触。 李策士摘下眼镜,随手扔在案几上,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目光平静无波地望着窗外闲散的流云。 “将军,属下并未安排什么。一切不过是依照神策府的规章流程办事,在其他轮值看守白珩飞行士的云骑军士,均未能达成任务目标的情况下,按照规定,确实该轮到景元骁卫出马了。这很合理。” 腾骁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合着到最后,就剩本将军一个人在这里唱黑脸,被这帮小年轻记恨是吧?” 他的目光忍不住再一次扫过地上那堆因为白珩连日闹腾而明显增高的公文堆,刚刚真的好想把景元那小子留下来义务加班,可惜自己刚有这个念头,景元就像嗅到味道的猫带上白珩就跑了。 李策士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将军,您还是专心批阅公文吧。事实上,白珩飞行士在如此担忧的情况下,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真正私自溜出去,只是坚持不懈地来找您打申请,已经非常难得了。” 腾骁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玉兆文书,嘴角抽了抽,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摇头笑骂:“你就宠他们吧。” “宠他们的,真的只是属下吗?”李策士轻声反问。 腾骁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朗声笑了起来,那笑声驱散了些许连日来的凝重。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魁梧的身躯舒展开,眼神锐利:“罢了!罢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在呢,年轻人,自然还是有试错的空间。为联盟的未来保驾护航,清除毒瘤,本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责任。” 他与李策士一同望向窗外缥缈的云海,语气带上了一丝怀念:“听听白珩那丫头的絮叨,其实也挺有意思的。想当年我们又何尝不是也一样的年轻气盛,以情谊为重啊。” 景元带着低垂着耳朵和尾巴的白珩回到了她暂住的小院。 院落清幽,几竿翠竹倚墙而立,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院门前,两名今日轮值、身材魁梧的云骑军士看到被景元押送回来的白珩,脸上都露出了一副不出预料的头疼表情。 景元发出了一声拖长的叹气声,对着两位同僚抱怨道:“二位大哥,你们可是我们将军府侍卫里最后的精锐和希望了,怎么还是让白珩姐溜出去,大闹将军书房了?” 两位高大的云骑大哥顿时苦了脸,露出了有点辣眼睛的无处申诉的委屈表情。 其中一个连忙对景元拱手:“说多了都是泪,咱不谈了,总之又辛苦景元骁卫送白珩飞行士回来。” 另一个则对着别过脸、一边吹口哨一边假装看风景就是不看他们的白珩开口,语气充满了无奈:“白珩,我真是服了你了!我们兄弟几个给你守门都轮值完一圈,愣是没发现您到底怎么出去的!!您可真是厉害。” 白珩厚着脸皮接受了这变相的夸奖,得意地哼哼道:“那是!我可是曜青的王牌飞行士!最擅长的就是突击渗透和规划隐蔽路线了!你们罗浮的云骑啊,在反潜入这方面,还有的练呢!” 她来了精神,开始展开一场现场教学:“来,我给你们讲讲你们这次防守的漏洞在哪里……” 两位云骑对视一眼,居然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那是从之前几班看守失败的同僚们流传下来的《看守白珩失败经验总结及漏洞分析报告》,开始认真地记起笔记来。 景元看着这啼笑皆非的一幕,无奈地扶额:“白珩姐,少说两句吧,差不多就行了。”他转而叮嘱两位云骑,“二位大哥赶紧去交班吧,虽然将军没明说处罚,但别忘了咱们云骑向来的规矩——只要任务失败,剑首大人可在演武场等着给你们加练呢。” 听到这句话,两位人高马大的大哥顿时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下去。 他们将房门的钥匙郑重地交付给景元,其中那个性格更热情些的,还用力拍了拍景元的肩膀,语重心长:“景元骁卫,好兄弟,你可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最关键的是...” 他压低声音,一脸同情:“要是连你也失败了,镜流大人给你的加练,和我们面临的,恐怕很大可能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了……” 景元嘴角微抽,这一刻他想了很多,比如当初天真的自己锲而不舍拜镜流为师的时候为什么要那么开心,比如之前师傅说要和浮笙老师学一学教学手段这个事保真吗,比如这几天师傅心情不好打人更疼了怎么办。 但他最终指了指旁边一脸坏笑、分明在幸灾乐祸的白珩,坦诚道:“大哥,说实话,对着白珩姐,我可没什么信心能看得住。还是拜托你们,多帮弟弟我在我师傅面前说说好话吧。” 两位云骑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摇头,异口同声:“那算了,我们还是自己扛自己的吧!”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在景元无声的谴责目光中,白珩熟视无睹的进入房间,然后像只突然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扑倒在房间中央那张铺着各种凌乱布料的布艺沙发上,熟练地打了个滚。 她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嫌弃地皱眉:“在将军书房呆了那么久,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纸墨的苦涩味道了,要不是为了小浮笙,我真不愿意变得和将军一样,一身工作的味道。。” 她在沙发上灵活的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开始控诉:“所以,在我像只找不到出路的傻狐狸一样到处捣蛋、吸引火力的时候,你们身为我和浮笙的朋友们,却偷偷商量好了计划,不带我玩?我真是一只好可怜的狐狸呜呜呜……” 她说着,眼睛却滴溜溜地转向正在房间里到处转悠,不紧不慢的仔细检查房门和窗户的景元,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臭小子!现在都到这里了,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背着我计划了什么吧?再不说,就别怪姐姐我要暴揍坏心眼的小白猫了!” 景元拉上竹节的拼装窗帘,确认缝隙外的附件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这才转过身。 他看到白珩盘腿坐在沙发上,摩拳擦掌,一副“你不老实交代就死定了”的架势,立刻从善如流地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状,脸上堆起无辜又乖巧的笑容:“白珩姐,冤枉啊!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丹枫哥!” 听到景元口中这熟悉的背锅人选,白珩抱住另一个抱枕,挑了挑眉:“说吧,丹枫又打了什么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