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病娇始乱终弃后》 第1章 楔子 暮色微凉,天光隐隐乍现。早起的鸟儿在屋顶上筑窝,盘旋过来又过去,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明明天色还早,按理来说是醒不来的。可沈轻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心里慌慌的,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最近家里很奇怪,总是莫名奇妙多出来一些东西。 比如灶房里的堆着的柴火和米缸里的米总是用不完,要么就是院子里的大黄莫名其妙不吃饭了,像是有人特意喂过了一样。 虽然说自己的记忆时好时不好了,但捡没捡柴火,填没填米缸,自己还是知道的,总是没有糊涂到这地步吧。 难不成,都逃到这荒山野岭了,跟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一般了,还能被找着。 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老早就在院子里的棚顶上站着了,不分白天黑夜的打了一个早上的鸣。母鸡也呆在沈轻轻用晒干的麦秆搭起的鸡窝里难得乖巧的敷着蛋,一直咯咯咯的叫个不停。 沈轻轻在母鸡仿佛快冒出怒火的眼珠里小心地扒开母鸡的肚子,拿出了一个鸡蛋放在耳边晃了晃,晃了一下,随即便失望地将鸡蛋放了回去。 鸡蛋都快孵出小鸡了,吃不成喽。 群山围绕之地,只有孤零零的一间屋子升起了袅袅炊烟。 沈轻轻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边打着哈切,一边早起在灶房里生起火。 看着面前篮子里的晒干的野萝卜和某种不知名的野菜,沈轻轻叹了一口气。 身边跟着的大黄呼呲呼呲地吐着气,看到主人唉声叹气的样子也跟着垂头丧气,耷拉着长长扁扁的耳朵。 还没到十五市集开放的日子,现下也还是初春,种的蔬菜都还没长成。 沈轻轻含泪喝下一大碗米粥,就着凉拌的咸菜。只能安慰自己就当减肥,吃素了。 桌下的大黄看了一眼狗碗里的米粥愣是看也不看一眼,将头往外一撇,像是白了沈轻轻一个大白眼,便摇着尾巴去院子里逗母鸡玩去了。 这年头吃不起肉还能被狗鄙视了…… 吃好了早饭,沈轻轻便背上挂在墙上的背篓,打算去山上挖点野菜。毕竟她已经快把咸菜罐都给吃空了。 还在跟母鸡闹着玩的大黄看了要出院门的沈轻轻几眼,愣是不像往常一样屁颠屁颠的跟在后边。 沈轻轻无奈,只好将院门拉上,又用门栓拦住,以防大黄偷偷溜出门外被狼叼走了。 好不容易在山里头挖到了些许初春冒出来的小婆婆丁,沈轻轻也就知足了,也是够苟几天了。 待到了院子门前,沈轻轻看着刚才自己亲自拉上门栓,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明明是一样的手法。 待走到院子里,望了望大黄,还傻傻的呆在狗窝里,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到主人回来了,只是摇了摇尾巴,不像从前一般上来围着自己求抱抱,实在是奇怪。 放下背篓,看着里边的婆婆丁,沈轻轻第一次后悔当初逃跑的时候没多带点金银财宝。 不过这大山里的风水养人,也算是另一种补偿了。就是房前屋后就自己一户人家,到了晚上难免有些渗人。 沈轻轻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猛喝了一大口。上山还是太累了,等十五集市开了定要拿东西换一头小乳猪回来养着。 光是想到小乳猪变成大肥猪后,肥嫩嫩的猪肉在火上噼里啪啦的烤的冒油,再放进嘴里。简直不要太美好了。 她喜欢吃肉,尤其是烤过的肉。 这般想着,沈轻轻又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以此来抑制住自己的口水不流出来。 可不知为什么,这明明是自己在山上采的野茶,再继续晾干炒制的。 怎么……怎么和酒一般,有点晕呢。 沈轻轻趴倒在桌子上,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刹那间感觉天旋地转,意识在混沌中逐渐迷失。 迷迷糊糊还听得到院子的竹门被拉开的瞬间发出的刺耳的声音,那是因为自己不擅长木工,弄不好的榫卯发出来的声音。 有人来了! 随着屋子的门被推开,只见那人依旧是一袭黑衣,如水墨一般的黑发被锦带束着,一步一步的沉沉走来。姣好的面容一半隐藏在了背门的暗处,嗨涩不清的神情,愈加强势的侵略感和不安。 脚间依旧挂着那把剑,即使未曾出鞘,也是寒光凛凛,透着森冷的寒意,看着令人害怕。 那人走了进来,也不理会倒在桌上的沈轻轻,只是自顾自地站在桌子的旁边。将身旁的剑取了下来,拔出剑刃,轻轻搁在桌上。 缓缓伸出手将沈轻轻落在耳边的碎发整理一下,好让整个脸蛋全都露出来。动作轻柔慢悠,仿佛还带着一点不经意的亲呢和颤抖。 沈轻轻感受到脸上微微的凉意,忍不住一颤,眼角缓缓流出一滴泪来。 她眼中含泪,当目光随着黑衣男子动作看向搁在桌子上的剑,还有那在剑上挂着的同心结,微微发旧,一看就是经常戴在身边。原本如死水一般的眼神,却忽然一颤。 他……他竟还留着自己编的同心结! 震惊之余,意识也到了最后一刻,沈轻轻只是感受到无奈,一种落在十八层地狱里的无奈。 他还是来了…… 大黄看着昏迷了的主人,又看着最近连续一个月给自己投喂肉食的男人,汪汪叫了几声。 男人缓缓用指腹擦去沈轻轻眼角的泪水,轻轻地又像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低下平日里高傲的头颅,在昏迷的沈轻轻嘴角上留下一个吻,一个轻轻触碰的吻。 “卿卿,你总是不听话,老爱逃跑,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犹如淬了毒的冰冷从嗓子里面溢出来,语气阴鸷的同时又带着几分不容易察觉的委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楔子 第2章 私情 江南小镇,街上人流熙熙攘攘。江汉街里,惜春馆里的沈轻轻可是忙到飞起,连午饭都还未来得及吃。可看病的人还是像割不完的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来。 且不说最近正值初春,容易生病的人多。就凭这惜春馆看病的名声,从远处来看病的就已经能把惜春馆的门口给挤得水泄不通,就不用论这就近的人了。 众所周知,惜春馆是从沈轻轻的父亲那一辈传下来的。在某天夜黑风高的晚上,大伙们都睡得神魂颠倒的时候,江汉街多出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看着不像是穷苦人家,衣服虽然简单朴素,但那一身的气质和做派倒不像是普通人家。有人暗暗推测:多半是在哪惹了事或者权贵逃过来的。 要是多年以后的沈轻轻听到了这句话多半是得竖上大拇指:您还真就猜对了。 沈家还真是逃难来的,还是从权贵迷人眼的京城里逃出来的。 只不过那时候的沈轻轻还是襁褓中的小幼婴一枚,只会乐呵呵地傻笑或者哭唧唧的要喝奶。 沈父看着一副柔弱的书生做派,但医术却了得。平日里只是随意给江汉街的邻舍们看看病,不收钱,大伙也都乐意来找这个大好人。 次数多了以后,大伙儿也都不好意思了。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回回不要钱,于是便每次都给点捕到的鱼、自己织的布料或者母鸡下的一筐蛋。 久而久之,沈父干脆在江汉街一侧开了一家医馆,也好做一个买卖的营生。名叫惜春馆,妙手回春之意。 大伙儿也都乐意,谁叫牛角镇里的大夫大多医术不高明,还会狠狠地坑人钱。好不容易多了个医术好,人还好的大夫,大伙能不高兴吗? 对,这个江南小镇就叫牛角镇。 多年以后,待沈轻轻终于从牙牙学语的小墩子长成了豆蔻少女。沈家父母竟然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一点都不奇怪,就像他们当年一夜之间来到牛角镇一样。 只不过这回,忘记带上了他们的宝贝女儿——沈轻轻。 沈轻轻能怎么办?作为穿越的的人,谁有她混得这么惨? 不论高官俸禄,也不论天之娇女,刚穿过来的时候,沈轻轻只是一个还吃奶的小婴儿。哦,对了刚穿过来的时候,从沈轻轻后面的视角来说——原来一路上的风餐露宿就是在逃难。 便宜父母的突然消失,沈轻轻面对江汉街的邻舍可以说是突然远游他方。但面对惜春馆的病人,沈轻轻摇了摇头,只能自己上阵。 毕竟自己还是继承了沈父的医术,虽说没到那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是可以独自撑起一个门楣的。 “沈大夫,我这臀部尾端有些……刺痛,尤其是……用厕筹的时候。”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可否排便不畅?是否有便血?” 看着面前的病人磕磕巴巴的样子,沈轻轻倒是一脸从容与镇定。 “都且略有。”病人依旧支支吾吾,脸倒是快红得熟透了。 沈轻轻熟稔的写下方子:防风、当归各六两,当归尾、泽泻各三两…… “少食辛辣肥腻之物,到那边去抓药吧” 最近招了个抓药的小伙,终于不要每个环节都要亲自把关了。 沈轻轻简直累得要趴下了,但面对风尘仆仆从远方赶来看病的客人,只能硬着头皮打起精神来。 身后帮忙递药方的临秋倒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递完了药方便赶忙收拾东西,发出一阵声响,惹得沈轻轻都想早些闭馆。 临秋是她的知心好友,和她同方年岁,不过大她几月。不同余沈轻轻淡淡的死感,临秋温柔又活泼。 “好临秋,好临秋,你忍心看我这般蹉跎嘛!” 沈轻轻看着临秋收拾着刚刚在街上买的东西,便知道临秋这是要回去了,连忙抓住临秋的胳膊苦苦哀求道。 “轻轻,我可要回去替我娘烧火做饭去了,可不能帮你递药方了。跑出来这么久,回去可是要挨我娘唠叨的。” 临秋不为所动,手上动作不停,把包袱往背上一丢,临门一脚时还回头道: “可怜我家轻轻又见不到心上人了!” 待如愿看到沈轻轻脸上的无奈和些许伤心后,临秋掩住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这才往家里赶。 沈轻轻看着临秋走远的身影默默叹了一口气。 是的,她有一门亲事。 说起这门亲事,还是沈父和沈母还在家里时和林举人定下的亲事。 林举人当年重病缠身,沈父妙手回春。就是这么个俗套的故事,林员外和沈父给两个半岁大还不及腿高的孩童订起了娃娃亲。 江汉街家家户户没有哪一家是不羡慕的,倒也没到嫉妒那种程度,明面上算是和气。 说起林举人的儿子林景淮那是一表人才,八岁能将史书倒背如流,款款而谈。12岁便中了生员,虽还未中举,但也是必得之势。 要说吧物极必反,有得必有失,这林景淮的容貌想必是有所寒碜的。可人家偏偏不仅貌比潘安,连气质也是温润如玉,真不愧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公子。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病人都散了以后,将医馆关了门,沈轻轻终于得到解放了。 走在江汉街上,明明天还没黑,街上虽然还有些人,但相比于平常确实是清冷一些。 “轻轻啊,这医术好的同时,……可还要学会看人啊。” 轻轻家隔壁的刘大婶看着慢悠悠走到自家门口的沈轻轻,压低了声音偷偷在轻轻的身边说道。 刘大婶顿了顿,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又忍不住附在轻轻的耳边说道: “轻轻啊,这情情爱爱之间的事可还是要注意一下啊。” 看着沈轻轻满脸疑惑加呆萌的眼神,刘大婶有心无力,像是什么东西深深噎在心里一样。只好将手里的鱼货一把塞在沈轻轻的手上,无奈的说道: “轻轻,多吃点吧。吃饱了,好干活。” 看着刘大婶这幅样子,沈轻轻略有所思,自己感觉最近这段时间江汉街的人看自己的眼神确实有几分奇怪。说不出哪里奇怪,就是感觉有几分怜悯兼释怀。 接过刘大婶的鱼货,沈轻轻推开自家的院门,自己养的大黄狗便急冲冲地蹦了上来,一个劲地朝着自己摇尾巴,舔舌头。 沈轻轻赶忙走到小厨房旁放下晒干的鱼货,手忙脚乱地在一旁翻箱倒柜找出了前段时间晒干的小鸡骨头。 大黄看着刚拿出出来的小鸡骨头顿时一阵汪汪打叫,尾巴摇的更厉害了,简直跟小螺旋桨似的,从嘴巴里流出来的口水都快要淌在地上了。 看着大黄这副急迫又饥渴的样子,沈轻轻忍不住内疚了一下。今天早上赖床起晚了,来不及做早饭了,也忘记喂大黄了。 大黄咬着地上的骨头过了过嘴瘾,但还是饿得汪汪叫。沈轻轻看着大黄乞求得快流泪的眼神,便拿出了柜子里最大的一根大骨头。 等大黄将大骨头咬在嘴里终于叫不动的时候,沈轻轻这才拿起堆在一旁的柴火做起饭来。 可饭还没做好,自家的门口便被敲得噔噔响。 “沈姑娘!沈姑娘!” 沈轻轻急步走到庭院处,打开了院门。这才发现来人是林员外家的大管家,不过大管家倒是乔装打扮了一下,要不是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见到,恐怕也是认不出来了。 “沈姑娘快!快上马车,出大事了!” 大管家虽然声音急迫,但也不敢大声嚷嚷,只好压低了声音往小了说。 沈轻轻这才顺着大管家目光望去,门前停了一辆朴素的小马车,只余一匹马,不曾有小厮仆从。 不过她倒是不在意,将跟在自己身后傻乎乎的大黄狗关在院子里后,便快步上了马车。 大管家累得满脸流汗,见沈轻轻如此爽快也是连忙坐在马车前边的位置驾马,赶忙驶出江汉街,但却不走大道,偏偏往小道了走去。 沈轻轻虽心中有些疑惑,但先开了马车上的帘布看了看外边的景色,也是驶出了牛角镇。 “大管家,这可是出了何事?如此着急,也好让我有应对之策。” 沈轻轻忙对着马车外边呼哧呼哧挥着马鞭的大管家问道。 “沈姑娘,这等大事,还是姑娘到了自己看吧。作为下人的也不好说什么。” 大管家一副避重就轻的样子,明显就是不敢多说的样子。 沈轻轻也就此作罢,没有叫自己拿上药箱,许不是救人性命之事,自己也就无需担心。 过了好一会,飞速疾跑的马车这才停了下来。沈轻轻都快在马车里困得快睡着了,这猛的一停倒是被吓了一激灵连忙用手打了个哈切。 “沈姑娘,到了。” 随着马车的门帘被大管家掀起,沈轻轻探出头来,缓缓走下马车。看着面前气派的林府还有门前嚣张的大狮子和金黄牌匾。 沈轻轻缓步跟着大管家走进林府里。还未到主房,只是到了门前的院子里,沈轻轻便听到了林举人怒摔茶杯和花瓶的声音,还有若隐若现的鞭打声和哭泣声。 沈轻轻不动生色地看了一眼带路的大管家,大管家依旧面色如常,不愧是当了多年的管家,愣是看不出什么来。 到了后边的庭院,先看见的是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男女二人,旁边还有挥舞着鞭子的仆从。 林举人的妻子李氏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鞭子每挥舞一次,李氏的胸口便痛一分。林举人倒是站在一旁,脸色阴沉且难看指挥着仆从。 男的即使身上被鞭打得血液漫流但还是脊背挺得异常坚毅,还尽力用自己的身子挡着一旁女子。 “大人,沈姑娘到了。” 大管家一看就是久经沙场,脸色丝毫没有变化,硬要说变化,就是脸上多了几分谄媚。 林举人一看沈轻轻来了,忙从仆从手里接过鞭子,往跪在地上的男子狠狠甩了几鞭子。一边甩还一边骂道:“不孝子,走出此等腌臜事,叫我如何面对沈兄!” 跪在地上的男子闻言更是挺直了背,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还是开口道:“父亲,孩儿此生非阿秋不娶!” 带着几分嘶哑的声音里还透露着影影约约的坚毅。 沈轻轻这下仿佛是懂了,许是自己的未婚夫林景淮出轨了,还很有可能还是被捉奸在床。林府这才火急火燎的前来找自己。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跟林景淮一起被捉奸在床的人是谁,搁这年头先有夫妻之实不是要被浸猪笼的吗? 她倒是好奇这叫阿秋的女子。 沈轻轻缓缓走上前,走到林举人跟前,低下身子行了一个万福礼。随即看了两眼跪在地上的女子,她瞧着身形倒是有些熟悉。 仔细一打量,许是被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面容,沈轻轻看的不真切。但好巧不巧,随着仆从的一鞭子下去,那女子吃痛往沈轻轻这边侧开。 虽然头发闪碎,面容憔悴,但这面容明明是这般熟悉。这一寸都不少的眉眼分明一模一样,连嘴边痣的位置都一样。 这分明就是自己的临秋姐姐…… 第3章 退婚 “临秋!……怎么会!” 沈轻轻不由得脱口而出。虽然自己和林景淮有婚约,自己不曾心悦与他,只是单单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罢了。 可临秋和自己自幼一起长大,两人从顽幼小童玩到青涩少女,无话不谈。 临秋怎么会背叛她呢! 沈轻轻心里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楚,密密麻麻的像针一般扎进自己的心脏里微微发疼。 不是为了名义上的未婚夫,而是为了那一旁跪着的临秋。 可那跪在地上被鞭打的女子确确实实是她的阿秋姐姐,那个今天中午还在医馆帮忙的阿秋姐姐。 临秋跪在地上微微侧头,即使被仆从的鞭子甩得吃痛,但面色微狞的同时,眼神确是始终不曾与沈轻轻对视。 只是临秋似乎有意弯着腰好让挥舞的鞭子避过自己的肚子。 但林景淮可是看不得自己的女人如此痛苦,尽管手脚被束缚住了,但还是一个劲的往临秋的方向挪动去,想让自己的身体替其遮挡住鞭打。 林举人看着林景淮的样子,心里还没顺走的气瞬间翻涌上来,气不打一处来,手上挥舞的鞭子顿时更加打得发狠起来。嘴里还一边狠狠地喊道: “逆子,看我不打死你。” 看到林举人这副动了真格的样子,坐在椅子上的李氏看着自己的傻儿子吃痛的样子可实在是受不了。 可她也不敢求林举人停手,只是在身旁丫鬟的搀扶下,移步走到沈轻轻的面前扑通一声往下一跪。 “沈姑娘,只有你能救救淮儿了!” 李氏跪在地上满脸悲戚地望着沈轻轻。往林举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林举人也是略有些眼神躲闪。 哦,这下她是明白了。今天这场戏就是为她而唱的。 骑虎难下的沈轻轻倒是不向往常那般对着李氏恭敬,她心里正恼着临秋。待看到李氏带着几分不耐时,这才说话: “轻轻一介孤女,能帮得上夫人什么大忙?。” 李氏闻言脸色不免一僵,不自然地别过头看向一旁的丫鬟,心里倒是暗暗有了另一番打算。 身旁的丫鬟也是极具眼色的上前扶起看似伤心到柔若无骨的李母。 林举人这时也颇为时宜地收起了鞭子交给一旁的仆从,缓走到李氏和沈轻轻旁边。 “轻轻,事关林府的清誉,咱们还是在里边说得好。” 沈轻轻可以不给李母面子,但林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自从自己父母亲走了以后,林父对自己还是有几分干女儿的样子。 什么好看的绫罗绸缎,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或者又是为了一介孤女撑腰。林举人也是不曾亏待过沈轻轻,完全是照着对自己女儿的法子一般养着。 话不往重了说,这要不是沈轻轻推辞不干,林举人只怕是要把沈轻轻接到府里头养着。 沈轻轻看着林举人眼里不经意间一闪而过的愧疚和略有略无的施压,暗暗叹了一口气,沉步走进里堂。 李氏看到沈轻轻迈开了步子心里那根悬着的心“也终于是放下了,忙让丫鬟扶着自己跟着进去。 这事总归也还是有点余地…… 李氏想到这处顿时猛的回头,看着被自己的宝贝儿子护着的女子,仔细往那女子低着的面庞望去。 面容清秀却又别有一番韵味,明媚皓齿,即使衣裳凌乱,墨发倾垂在腰间,却遮挡不住浑身温婉的气质。 还是真是个美人胚子。 只不过她仔细瞧了一番倒是有些眼熟,难不成还是哪位认识的官家的女儿?不过,这当地望族待嫁的女儿自己也都曾见过,但却没见过。 不过这般看着也算是些知书达理的样子。不过这未出阁的女儿做出来此等事来,也是个不知礼的。 林府内堂 “轻轻啊,这事终究是景淮对不住你。伯父定会好好管教那逆子,至于那位女子嘛” 林举人坐在高堂之上讲完这话,听起来倒是把处理权交到了沈轻轻的手里,可话里话外都留有几分余地。 沈轻轻听了这番话哪里还不明白林举人的打算,只是不动声色地喝着下人递上来的茶。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茶,可不能白白浪费掉。 李氏看着沈轻轻不急不缓地掀起茶盖,对着滚烫的茶水吹气又不出声的样子,难免心中着急。 不过瞧着沈轻轻这副喝茶略显粗鲁的样子,李氏倒是轻捏着手帕往嘴边小心暗暗遮下嘴里的一抹嘲弄。 小门小户养出来的闺女确守是这般成不了气候。 李氏一族虽说不上什么名门望族,但在当地还是有一些声望的,算得上当地的大族人家。 自己难免有些瞧不上乡野之家的孤女,要不是老爷亲自下了这婚约,事成了不好讲什么,这哪能让订下沈轻轻。 不过想到这儿,李氏的头就有些疼了。李氏身边的丫鬟连忙上前帮着李氏轻轻按着头,好缓解李氏的头痛。 一个沈轻轻还不够,这还没进门呢。自己那个不省事的儿子又搞来了一个不讲礼数、私会外男的女子。 这可真是令人头大! “轻轻,这事依伯母来看……” 李氏刚开口讲话,才讲到了一半,便被外边的声音给生生打断了。 “慢着!”林景淮在亲仆的搀扶下,极其艰难的迈开步子走到内堂,要是自己也就还好,可身边还要扶着一个临秋。不过照着这般走路姿势来看,林举人确实下手不轻。 “秋儿她有了我的孩儿。” 林景淮一进来便携着临秋往林举人和李氏的面前一跪。林景淮跪下地板和膝盖碰撞发出的声响足以证明其决心之坚定,临秋倒是看似体力不支伏倒在地上。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林举人闻言眼眸暗暗闪了一下,像是在打着什么新的主意。李氏倒是惊讶得张开了嘴巴,但马上意识到不妥便闭上不语,刚才被打断的话倒也是没来得及讲。 而静坐在一旁的沈轻轻倒是还是那般风轻云淡地坐着,不语,只是静默着放下茶杯,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嘴边扯出一抹嘲弄。 “那我与林公子的婚约可还算数?” 在众人不语,奇怪的气氛之中,沈轻轻如往常一般平淡的声音倒是出现在众人的耳边。 林景淮抬头看着沈轻轻那副淡然像是一面平静的湖水的面容,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管风再大浪掀得再高,那副姣好的面容依旧只是平平淡淡,让人看不出一丝变化。 他不喜欢这般无趣的女子。 “这话说得,你和淮儿的婚约可是我与你父亲一同定下的,定当是算得了的。只不过如今出了这趟子事,总归是有些不圆满的。” 林举人顿了顿见沈轻轻不接话便试探性地开口道:“倒不如顺水推舟将这女子纳入府中,待来日诞下孩子便将其驱逐出府。” 林举人话音刚落,跪倒在地上的临秋倒是身形微微一颤,似有一些害怕,双手小心放在腹部守护着自己的孩子。但没人注意的是,临秋未曾抬起的头下,眼里是满满的不甘。 李氏看到临秋这幅样子眼里露出一丝不忍,要说刚才对这女子有偏见,但肚子里的孩子她可是有些心疼。 林家曾得憎人称命子嗣凋零,李氏嫁与林举人这么多年来怀过多次孩子,却也只林景淮这一个成活,后院那些小妾也是未曾生育。 如今虽说这孩子来得有些不正经,但总归是林家的血脉。这样一想,李氏看向跪在地上的临秋也是少不了一番打算。 “父亲!我此生非临秋不娶。” 沈轻轻还未出口,跪在地上的林景淮倒是急忙开了口。 “逆子!你把轻轻置于何地?”林举人简直怒不可遏,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林景淮怕是早就被杀死一万遍了。 虽然林举人对这孩子有些不舍,但此等还未去娶妻便先有庶子的丑事恐怕是要令人贻笑大方啊,不说在当地的声誉就是在官场之上也是有的影响的。 更何况这未过门的妻子是沈轻轻,这番境地简直将自己陷于不义之地。 沈轻轻看着面前自己的未婚夫跪在地上说非别的女子不娶,说不心痛也是假的,还是有一些痛的。 倒不是她沈轻轻对林景淮痴心一片,只是从小时便开始一直潜移默化被认为是自己未来夫君的人突然毫无征兆的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背叛了自己,这才是最心痛的。 更何况的是临秋还是自己在医馆介绍给林景淮认识的,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暗暗苟且的,应该也就自己探不到风声了。 怪不得最近江汉街的看自己的眼神这般奇怪,敢情是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别人眼里的绿毛龟,还是只超级大绿龟。 按照作为还没过门的未婚妻或者是一个贤淑温柔的古代女子,沈轻轻觉得自己理该闹上一番然后将小三驱逐出外。 可沈轻轻作为胎穿过来的现代人在这古色古香的环境生活了这么多年,自己纯净的思想却还是没有受到污染的。 面对这便宜的未婚夫被自己的好闺蜜撬了墙角的事实,放在其他人的眼里自然是算得一件坏事。不过对于她沈轻轻来说到是一件好事,她正愁没办法面对这门亲事呢。 此事过后便可以嫁给一个意中人相夫教子过好安稳的一生或者是可以实现自己的侠士医者梦去浪迹天涯。 而不是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爱的人——例如林景淮。 “伯父,这婚约可是万万不能退的。至于那位女子生下孩子过后便即刻出府,不容迟缓。那孩子——” 沈轻轻待看到林举人眼里的掠过的那一丝热烈又看到地上脸色不对劲的林景淮过后这才继续开口道。 “待我过门后便记在我的名下。”沈轻轻说完像自己的便宜未婚夫看了一眼,希望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婚约是可以退的,但不是由我来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退婚 第4章 受伤 本来低着头没动静的临秋听到沈轻轻开始说话,故作镇定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身子微微轻颤,这下倒是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林景淮本就担心临秋会不会被刁难,再加上沈轻轻这般顽固,还想将临秋驱赶出府,实在是恶毒至极,心里仅存的几分愧疚烟消云散。 “父亲,我宁可一头撞死在这圆柱上,我也不愿娶他人,孩儿这辈子只愿与临秋结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林景淮看林举人的脸色越发黑了起来,跪在地上的挺起来的身板竟愈加笔直:“还望沈姑娘能答应退婚,退婚一事错方在我,对外来说定是我林景淮的过错。至于退婚的赔偿,林家愿举百金,另赠一爿店铺给沈姑娘。” 林举人脸色阴沉不语,但又无可奈何。自家儿子和干女儿还是分得清楚的不过到底是有些对不住好友,林举人望向沈轻轻的表情流露几分愧疚。 “既然林公子另有佳爱,我定不会强迫林公子。只要将定亲的物件归还,写下退婚书,我与林公子的婚事便就此做罢了。”沈轻轻看到林举人不讲话,已是知晓意思,便顺水推舟。 林举人看场面都如此便令李氏拿出了当年沈轻轻父母的定亲之物。 是一枚戒指。 他盯着这枚宝蓝戒指一会,便令仆人呈上纸墨,一笔一画写下退婚书,一式两份。 沈轻轻接过退婚书,见上面写着两家结好,互为亲家。 “呵,实乃笑话。”沈轻轻内心冷笑。 她确实正愁着如何能退了这门婚事,但也没想到是被好友背叛,换来的退婚。 “如此一来,一别两宽,轻轻告退。”沈轻轻朝林举人行礼,便要告退。 林举人面上挂不住,便亲自将其迎出门去。又令大管家从库房取了一堆东西出来放在马车上。 毕竟是好友的女儿,又是林家吃亏在先。 沈轻轻也不推辞,钱财说重要也不重要,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一下子给的钱可比她累死累活开医馆好多了。 送到门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更何况是她占理。沈轻轻毫不推诿,一把接过。 这钱比她在医馆给人看病赚得还多。 刚要被李氏赶出来的林景淮看到这一幕,心里暗自嘟囔:“果然是肤浅的女人,还是阿秋好,不贪恋他的钱财。” 等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已是月上树梢。大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没来门口接她。 “大黄!”沈轻轻叫唤着大黄的名字,也不见回应,真是奇怪。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把门打开。 走到大黄的窝附近一瞧,还是没看到大黄的踪影。沈轻轻难得心里一慌,往院子四周各处的角落都转上一圈。 奇怪!大黄往日天一黑便乖乖在院子里等自己,要么就是在狗窝里啃着自己的大骨头。 到屋子里看看,要是还找不着,那就得掌着灯上街找找去了。 大黄上一次这么调皮还是不听话被她打了一顿,贱贱地躲到了水缸里,害她找了大半天,还劳烦了人家刘婶。 想到一条狗竟然会憋气。沈轻轻两世都闻所未闻,在她看来世间之奇事也。 沈轻轻想到此处,不死心地将水缸的盖子移开。空空如也,她不信邪地将手往缸中一探,不见踪影。 掌着灯,小心推开房门,沈轻轻嘬嘬几声,屋子还是没有动静。“大黄!”这下真是有些着急,声音带着不经意的颤抖。 再看看屋子里,没有动静,沈轻轻这下真的有些生气了。 大黄最近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不对劲!空气中有一种莫名的味道。甜丝丝的,又腥得慌。 熟悉得异常,是人血的味道。 她有些紧张,退出屋外从柴房堆着起火草垛子的最里边掏出一个匣子。将蒙住的灰尘擦掉,这才打开抽出一把剑来。 许久未曾拿出来剑依旧寒芒如霜映得她眼底发沉。 这剑还是便宜爹娘消失之前的某一天晚上神神秘秘交给她的,沈轻轻疑惑非常,不过还是收下了。过了几天之后,这屋子里只剩她一个人。 握着剑柄,放慢脚步,再次走近屋子里。越往床榻走去,味道越重,铁锈味简直浓烈得快令人作呕,混着她屋子里的药香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味道。 狗屎,不会有人死在她床上了吧!! 手中提着的灯朝床榻上照去,赫然躺着一个人,且还是一个男人。 她大前天刚晾好,昨天铺上,又喷好了蔷薇露的香香被褥就这么被糟蹋。人生第一次铺得无敌满意的被褥竟然被一个死人睡上了。 暂且说他是死人,如果他不是死人也快了,她会把他弄死的。 鱼白色的被褥被血侵染了一大片,从出血的量来看,床上之人受伤之重,凶多吉少。 呵!自然晕染出来的牡丹花纹。 男人黑罩蒙面,生死不知,手上的剑倒是握得极紧。沈轻轻用剑挑开男人的面罩,露出一张苍白却轮廓分明的脸。 她颇为嫌弃地将一根手指放到男人的鼻子上。 还有气息,算得上活人。 “汪汪汪!汪汪汪!” 大黄适时醒来,从床底下钻出来。见是自己的主人,本来耷拉的的耳朵瞬间竖起来又软下去,尾巴兴奋得不行,一直摇来摇去,跑到沈轻轻的身旁,扑上扑下。 沈轻轻:“……”别告诉她,她卖力叫了这么久,它却在躲在床架下边睡觉。 “哦呜!”大黄通人性,看得出来主人对它有那么一些不满,有些惭愧。转身扑到床上男人的身边,对这他汪汪叫,还伸出一只脚肆意地踩在男人身上。 “汪汪!汪汪汪!”仿佛在说这是它精心捕到的猎物,主人快夸夸它。大黄已经骄傲地仰起头,等待主人爱的抚摸。 狗语略懂的沈轻轻摇了摇头,她看着狼藉一片的床榻,叹了一口气。即使内心生气,但还是将在大黄的头上挠了挠,表示宠溺。 当然不是满意,要不然每天她的床上会限时刷新一具尸体。她可不想看到这么糟糕的事每天都在她的屋子里上演。 大黄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将目测八尺高的男人给拖到床上去,应当是此人自己躺上去的。 沈轻轻用脚轻踹了一下那人的小腿,踹了几下过后,见没有得到回应,还是决定上前探一脉。 脉微欲绝,气血垂危。 嗯。差不多快死了,但不能让他死在她的床上。晦气是一回事,应对官府问话又是一回事。 沈轻轻用手上的剑用力往男人手背上的合谷穴一敲。敲了第一下竟然没有用,她差点气笑,看来还得用更大的力。 又加上几成力气,许是真的用力过猛,男人发出一声闷哼,手腕卸了力,握着的剑也应声落地,发出声响。 用剑挑开男人的衣服,确认了一下他的伤口是在腹部被人捅了一个洞,皮肉外翻,不过好在伤口处的血已经凝住了。 沈轻轻拿出自制的金疮药洒在伤口上,男人的身子几乎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找了块干净的布条,一圈圈缠好,动作利落。 自此,已经是仁至义尽。 她决定把他拖到道上,任他自生自灭。反正血也止住了,药也上了,一时半会死不了。明天大伙起来,便会被发现。 但很快沈轻轻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她柔弱的身躯是在拖不动这么重的身躯。办法还是有的,但她不想受累。 例如拖起一副担架再加上一具身躯之类的办法就算了吧。 大黄刚从自己的狗窝叼了一根骨头过来,趴在沈轻轻的不远处津津有味地啃着。见主人有些丧气,放下嘴里的骨头,也试着上前用嘴要住男人的衣角。 不会儿,大黄重新叼起骨头。一人一狗面对“不可能”完成的事都默契的选择了放弃。 快半夜了,打更的人在道上用梆子敲着锣,一连四下。该死都四更了,她困得不行,决定去偏房对付一晚。 明天的事明天再看吧,大不了早上再把他赶出去。 沈轻轻又进原本属于她的屋子从圆角柜里拿出新的被褥,在床边和门口来返几次,她终究是心软了,上前替男人又把了一次脉。 终于不是濒死的状态了,她可不想她的床上死过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更何况从目前她所观察出来并掌握的情况来说,很有可能是个官府在抓逃犯或者杀手。 等到她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又跑去检查鸡窝的门是否关严实了,防止半夜的黄鼠狼偷走她艰难养大的鸡仔。确认关好了,这才抱着被褥到偏房。 外边的声音逐渐消失,躺在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如墨一般漆黑漂亮的眼扫视一下屋子。 他得出结论。 女子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药香,独居,又精通医术。看来是个大夫,这对于目前的他来看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只不过这女子心肠太过于冷硬,他的小腿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看得出了力气。 谢云半倚着身子,忍着疼痛看了一眼腰间的伤口,被包扎得极好,只渗透出些许血丝。以他目前的情况还走不出这个小镇便会被下一批杀手给追上,留在这里隐蔽一段时间非常有必要。 他强撑从地上捡起剑,重新握在手上。窗户缝隙透进来的月光照在剑身上,映出谢云眼底的狠戾。 冷硬也好,太心软的人更容易坏事。 第5章 虚伪 这一夜注定睡得不安稳。 沈轻轻顶着重重的黑眼圈,早起第一件事便是跑到主屋看看那人走没走。 出乎她的预料,床榻上空空如也,一连她的被套也消失不见。 看来走掉了。 她松了口气,但不免心中愤怒。走了就算了,她的被子也有必要卷走吗! 大黄一步一个脚印跟在她身侧,敏锐察觉出主人的情绪,不敢再乱蹭。转而像个哨兵一样在屋子各处嗅来嗅去,搜查那人的踪迹。 很不巧,痕迹到处都是。但人就是不见了,一人一狗都认为男人早就走掉了。 尽管颇有几分白眼狼的感觉,但麻烦总算是走掉了。 “姑娘,朝食吃些素粥可好?” 突兀的声音,本应该消失的人出现在门口,手上还捧着几枚鸡蛋,看样子是从鸡窝里拿出来的。 沈轻轻愣了一下,盯着他手里的鸡蛋道:“这些蛋已经受精了。” 谢云尴尬一笑,“想不到姑娘懂得还如此多。”,他将蛋又塞到鸡窝里,母鸡不认得他狠狠地在他手上啄了几口。 让你乱拿我的蛋。 “公子不该留在这儿,帮你上药已经是仁尽义至了。”她并不想留着这么一个麻烦在家里。 只见男人若无其事应一声,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将鸡窝的门给修正了一下,毕竟鸡窝的门是歪的。 “姑娘乃是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谢云眸光深沉,定定地往沈轻轻那处抬头望去,眼里一片真诚与感激,打眼一瞧,倒也像那么一回事。“都怪谢某不知礼,没有答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清晨稀碎的浮光洒在牛角镇江汉街的某处房顶上,硬是将男人的身形给渡上一层金光。沈轻轻昨夜没看清的脸,这一刻看清了。 男人身着白衣,长身玉立,面若冰玉。如墨一般的头发被束带随意扎起,异常简单。 是个美男子不错,就是不像个正人君子。 “我不在意这些,公子留在这儿对我来说是个麻烦。”沈轻轻眉色淡然,她只想他快点离开。至于他身上穿的衣服,就送给他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便宜爹爹的衣物,乱翻他人东西,果然是没有礼貌。 心肠果然是硬得很。谢云暗道。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姑娘可许在下吃过早膳再走呢?”明明是试探性的话语,却总是透着怪异的感觉,就像有人在你预先要走的路上提前埋了坑,就等着你跳。 沈轻轻静默,没有再说什么。出了门,绕过他,往鸡窝的食槽倒了鸡食和清水,这才将其鸡窝的竹门给打开,放它们出去觅食。 母鸡和公鸡再加上刚孵出来没多久的小鸡崽许是饿坏了,都叽叽喳喳地叫唤着。见沈轻轻往别处走了,它们也跟在身后,像跟着鸡族首领一般。 旁人看了怕是会发笑,女子身后跟着数十只鸡还有一条谄媚的大黄狗,令人忍俊不禁的一幕。 只不过立在他们的身后的谢云。 今日的朝食是谢云做的粥,寡淡无味,一看就是不擅厨艺。沈轻轻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口,扒拉几口后便也放下,剩余的粥都倒入大黄的专用碗里。 谢云丝毫没有受影响,只是挑了挑眉,将自己碗里的粥几口灌下肚,“在下做的粥真的有这么难吃?” 沈轻轻闻言没有说话,示意他自已看大黄的表现。大黄摇着尾巴去碗里看自己的食物,又耷拉着尾巴趴回沈轻轻的脚下。 “我回来之前,希望这屋子都干净了。”言下之意是你快些走吧。 沈轻轻顾不得看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好注意的,也不需要特别注意,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 出了门,又给了大黄一根大骨头,郑重地嘱咐大黄一定要看好门,不像再引狼入室了。 到了道上,到处都是人。沈轻轻差点忘了了大集到了,今日起得有些晚了,她都忘记出门采购了。 毕竟大集一个月就一次,小镇周围的山里人都会来道上买卖东西,都是山里的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刚好看看有没有她需要的药材。 集上到处都是人挤人,沈轻轻边走便往道两边摆东西的摊上看,都是些寻常的药物。她有些失望,还以为会看到些不寻常的。 遂往惜春馆走去,一进去。平日门庭若市的馆内现下就几个人,馆内的伙计无聊地摆弄着算盘上的珠子,见沈轻轻来了,把她拉到内室附在她耳边声音极小的说道:“沈大夫,你还是些走吧。” 伙计似乎不忍将接下的话道出,见沈轻轻神色淡淡,这才接着:“林府来了人,说是要将医馆给收回。来头的人说当年他们是看老大夫可怜才给他的,如今老大夫不在了,沈大夫又大了,也该归还了。” 沈轻轻心中恼怒,无奈深深叹了口气。老大夫说的是她的便宜爹爹。至于惜春馆到底是不是林家给的,沈轻轻还真不知道。 毕竟她的那对便宜父母实在是太不管事了,走得悄无声息,什么都没有留下。沈轻轻对外说的是云游四方,但实际上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何处。 至于惜春馆的地契,她也曾找过,翻箱倒柜地找过,就连茅厕都翻过,就是没看到。唯一确切的是她现在住的屋子是有地契的。 见沈轻轻表情有了变化,伙计只得将刚要吐出来的话又给憋了回去,看来这事**不离十。 沈大夫一向沉稳有方,脸上情绪少而又少,如今就连他都看得出来面上的着急之意。 “大抵是真的,你去将账本给算算,看看有多少银钱。” 见伙计点头,沈轻轻将医馆内值钱的药材都搜了出来,装进药箱里。林家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只不过来得快了些。 她与林景淮的退亲一事说出去定是不好听的,怕影响了林家的仕途,更何况还是林家主动退亲,尽管不知道会不会抹黑她,反将一军对外说是她主动退亲。 原以为林员外至少会看在便宜父母的面子上,让她安生的在牛角镇过好以后的日子。 但明显她估错了,干女儿什么的大抵都是装出来的。 牛角镇不宜久留。 “账上就剩这些了。”伙计将盘好的账本还有银钱送到沈轻轻的面前,她随意翻了一下,毕竟这些伙计都跟了她许久,再说她每月也都亲自看过账本,做不得假。 沈轻轻将银钱分为了两半,一半收了起来,一半还给伙计。“这些银钱,你给馆内的人分分,这惜春馆大抵要变了东家。” “沈大夫给多了,伙计们几个不值这么多。”伙计连忙推脱,这些银钱抵得了他几个月的月给。 沈轻轻难得一笑,颇有几分惆怅,“就当是散伙分摊吧。都收着吧,你们收了,我也心安。” 看着又被递回来的银钱,伙计的眼泪都快夺眶而出了,他们都是真心舍不得沈大夫,对他们这么好的东家。 一路上沈轻轻都心事重重,她早有离开牛角镇的打算,但并不是现在。 路上遇到的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奇怪,沈轻轻轻叹了口气,将那些人通通瞪了回去。 不管他们是恶意好意,还是纯粹的看热闹,反正她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妙。 进了院子,不见大黄。沈轻轻以为它是躲在柴房里边逗着孵蛋的母鸡,便没有急着寻它。 至于那个受伤的男人,沈轻轻觉得他应该是走了。 “姑娘回来了,刚好在下也将晚食买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出现在沈轻轻耳边,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往声音的来处抬头望去。 谢云正站在她的身后,手中还扛着一筐鸡蛋,应当是从外边买回来的。她院子里的鸡蛋都被她拿来孵小鸡了,没有能吃的蛋。 “你要留多久?”见他还在,沈轻轻无奈开口问道。 男人心情似乎极好,俨然一副主人样,迈着从容的步子走进屋内,将那一筐蛋放在桌上。 而男人的身后跟着的就是沈轻轻以为在逗小鸡的大黄,大黄在这一天的时间似乎跟谢云混熟悉了,跟在他身后摇头晃脑的。 沈轻轻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不过她现在实在是心累至极,并不是很想教训它。 “还没跟姑娘介绍呢,在下姓谢名云,字元常。”谢云没有正面回应,而是面带笑意地在沈轻轻的对面坐下,没丝毫借住别人家的客气。 沈轻轻不是傻子,这么虚伪的笑在傻的人都知道是装出来的,“不用装笑了,我很快便要搬家了,这屋子你也住不长了。” “沈姑娘可有中意的地方?”谢云很是听话地收起笑意,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押上一口,这才声音冷冷道。 在外边逛了一圈,小镇上的风言风语他自然也是听了几耳朵的。 不就是被未婚夫退了亲,被好友抢了未婚夫嘛。 这有什么可伤心的? 沈轻轻自然看得出谢云眼里的讥讽。 呵!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明明是心肠冷硬的人却偏偏要装成一副温容公子的模样,真是可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