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初代】论彭格列一世如何维系守护者》 第1章 蓝宝XGiotto 彭格列初期的财政状况像一张越绷越紧的弓,随时都要断裂。深夜的首领办公室烛火不安的跳动着,气氛愈发沉重。 Giotto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桌上摊开的财务报告每一项支出都触目惊心——武器维护,紧缺的药品,受伤的自卫队成员的抚恤金……数字冰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窗外里世界的阴影盘踞,无数双眼睛正冷眼旁观,等着看这个新兴的家族如何因贫穷而自行瓦解。 “啧,还没搞定啊,Primo?”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随即一颗剥好的葡萄抵在他的唇边。 Giotto抬眼,蓝宝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正斜倚在他的办公桌边。 少年一身丝绒晨袍,柔软卷曲的绿发衬得肤色愈发白皙,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翠绿眼瞳里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 他端着一大盘价格不菲的无籽葡萄,正将一颗递到Giotto嘴边。 这位大地主的独子,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似乎天生就与“财务危机”这四个字绝缘。Giotto本想提醒他家族近期需节约开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是蓝宝自己家的钱,他无权干涉。最终,他只是微微笑了笑,顺从地咬住了那枚递到嘴边的葡萄。 “谢谢,很甜。” 他轻声道,眉宇间的倦色稍稍舒展。 蓝宝盯着他,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眼前这个金发青年明明没比自己大几岁,此刻愁眉紧锁的样子却像个忧郁的小老头。可笑的是那张脸上还残留着一点未褪的婴儿肥,看上去反而比自己更显年幼。 鬼使神差地,蓝宝沾着葡萄汁水的手指向前一探,捏了捏Giotto的脸颊。 果然,立刻换来对方一个带着些许讶异和微责的眼神。 可即便是这样略带不满的神情,出现在Giotto脸上,也依旧被一种天生的温和气质笼罩着,让人生不起气来,反而……更想得寸进尺。 “还在为钱发愁?”蓝宝迅速收回手,仿佛那点温度烫人。他故作随意地别开视线,又塞了颗葡萄到嘴里。 Giotto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重压。 “嗯……接下来的开支,很难支撑了。” “真是麻烦……” 蓝宝拖长了语调,翠绿的眼里闪烁着某种恶劣又明亮的光 “明明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 Giotto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接话。这种“何不食肉糜”的天真,有时候确实让人无力。 “所以啊,你来求本大爷不就好了?” “什么?”Giotto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 蓝宝的目光晦暗地扫过对方因疲惫而略显干燥的嘴唇,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只剩下暧昧的气音。 “好好恳求本大爷的话,我说不定心情一好,就帮你把那个窟窿填上哦?怎么样,很划算吧?”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对方微微敞开的领口,那里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锁骨,再往下,是收束在合身马甲里的,看似纤细却蕴含力量的腰身。 “就用你的身体来求本大爷吧。” 用你的身体来求我,用你的唇来乞怜。 若你愿意,我或许会为你倾家荡产。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窜入脑海,蓝宝自己的心跳先乱了一拍。 Giotto怔了片刻,暖金色的眼眸看着他,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那话里恶劣又越界的暗示。 他忽然站起身,高挑纤瘦的身影带来轻微的压迫感,蓝宝下意识想后退却硬生生止住了。 预想中的斥责并未到来。Giotto只是抬手,用力却又不失温柔地揉了揉少年一头柔软的卷发。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蓝宝整个人僵住了。 “蓝宝,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所以,看在我们是家人的份上,帮帮我,好吗?拜托了。” 蓝宝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连耳尖都红得滴血。他完全没料到Giotto会这样回应,没有斥责,毫不尴尬,甚至没有接住他那近乎冒犯的挑衅。“家人”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蓝宝精心构筑的玩世不恭的外壳,反而让他心跳失序,狼狈不堪。 “……哼!作弊!”他后退一步,扭开头不敢再看对方。 “明天……明天本大爷就让管家送钱过来!” 话音未落,他已近乎慌乱地转身逃出首领办公室,连那盘珍贵的葡萄都遗落在了桌上。 门哐当一声轻响,Giotto望着那扇仍在微微震颤的门,摇了摇头。 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头卷发的柔软。 蓝宝果然长大了。十六岁的少年,即将步入十七岁,抽条的个子快要赶上他,心思也变得难以捉摸。他想着等忙过这一阵,一定要好好给蓝宝办个生日宴。 年轻的首领重新坐回文件堆里,庞大的事务并未因资金问题的解决而减少分毫。但心头那份沉甸甸的焦虑,的确因那个骄纵少年别别扭扭的承诺而消散了大半。 他低声自语,唇角扬起一个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弧度。 “蓝宝小少爷……长大了啊。” --- 第二天下午,承诺的金币果然准时送达,沉甸甸的木箱被彭格列的成员们吃力地抬进金库。 解决了燃眉之急,总部里弥漫的低压气氛为之一振,空气中多了几分活力和希望。 然而,缔造这一切的功臣蓝宝少爷本人,却陷入了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烦躁里。 他惯常打盹的柔软沙发变得硌人,指挥仆人端来的红茶也失了滋味。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身影——Giotto。以及几乎永远伴其左右的那个碍眼的红发男人——G。 那是岚之守护者,Giotto的青梅竹马,最忠诚的左右手。他们形影不离。 讨论公务时,Giotto会微微倾向G,专注聆听;训练场上,G的一个眼神就能让Giotto颔首回应;甚至只是走过长廊,G都会自然而然地抬手,拂去Giotto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种经年累月淬炼出的滴水不漏的默契,像一道无形的墙,将所有人都隔在外面。 以前蓝宝对此嗤之以鼻,乐得清闲。但现在,他看着G皱着眉头,近乎强硬地将熬夜过度的Giotto按在椅子上休息,而Giotto竟也无奈笑着顺从时,他会莫名觉得刺眼。 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硌着,不疼,但就是不舒服,闷闷的,让他想发脾气,却又找不到正当的理由。 这天傍晚,蓝宝晃悠到训练场附近,远远就看到Giotto和G站在一起。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几乎交融在一起。G正比划着说着什么,表情严肃,而Giotto侧耳倾听,不时点头,脸上带着绝对的信任和依赖。 “Primo,关于下一个季度的防御部署,我认为西侧需要增加……”G的声音隐约传来。 Giotto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G,幸好有你。” 很普通的一句话,G也只是习以为常地“嗯”了一声,但蓝宝心里那点不舒服瞬间膨胀了。 凭什么?自己拿出了那么大一笔钱,Giotto也只是温柔地说了声“谢谢”和“拜托了”。而这个红毛混蛋只是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就能得到“幸好有你”这种话? 一种幼稚的比较心理油然而生。 他不服气。 他甚至忘了自己平时最怕麻烦,最讨厌参与这些枯燥的部署讨论。 他深吸一口气,摆出那副惯有的少爷姿态,从廊柱后晃了出来。 “哟,还在忙啊?” 交谈戛然而止。G的眉头瞬间锁紧,被打断的不悦明明白白写在脸上。Giotto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惯常的微笑,那笑容在夕阳下好看得刺眼。 “蓝宝?找我有事?” “没事本大爷就不能来了?” 蓝宝走到他们面前,故意忽略G,只看着Giotto。 “就是来看看,某些人拿了别人的钱,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他说这话时,下巴微扬,眼神里带着挑衅,又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Giotto还没回答,G已经冷声开口。 “蓝宝,Primo正在和我讨论正事。你的‘表示’,就是指在这种时候来打扰吗?” 他的语气硬邦邦的,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他一向看不惯蓝宝这幅被宠坏的少爷做派,尤其是在处理正事的时候。 “正事?”蓝宝嗤笑一声,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锐光。 “本大爷提供的资金,难道不是现在最正的‘正事’?没有我的钱,你们讨论的那些防御部署,怕不是要用木棍去打敌人?” “你!”G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红发几乎要炸起来,“蓝宝!别以为有点钱就能对彭格指手画脚!” “G。”Giotto抬手,轻轻按在G的手臂上。 这个安抚的动作,这个自然而然的触碰,像针一样扎进蓝宝眼里。 Giotto看向他,眼神里有着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纵容,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胡闹的孩子:“蓝宝,谢谢你。这笔钱确实帮了大忙。你想要什么礼物?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这种包容彻底点燃了蓝宝的怒火。 他不要礼物!他不要被当成孩子!他想要的是…… 他又想起昨夜梦境里Giotto那双温柔的金色眼眸是如何染上**的雾气,性感的喘息又是如何响在耳畔。他想起他怀抱中的Giotto绷紧的背脊和高高扬起的脖颈,这些画面猛地窜入脑海,让他血液几乎逆流。 混乱的情绪和某种被点燃的,晦暗的渴望驱使着他,在Giotto和G都未能反应的瞬间,一把抓住了Giotto的手腕。 Giotto完全愣住了,G则是瞬间暴怒。 “蓝宝!松开你的手!” 蓝宝根本不理G,他只是死死盯着Giotto骤然睁大的金色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出自己此刻失控的模样。 他脑子里全是那天晚上,Giotto靠近他时,那温柔的只对他一个人的“拜托了”。 凭什么那种表情不能只对他一个人? 灼热的血液冲上脸颊,他凭借着一股蛮横的冲动,将羞耻和**都化作尖锐的言辞脱口而出。 “礼物?你不是最会恳求了吗,Primo?” 他的声音压低,目光大胆地扫过Giotto的唇瓣,又看回他的眼睛。 “现在,当着G的面,再像那天晚上……只对我那样‘求’一次看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G的脸色骤然变得极其难看,他的目光狠狠剐过蓝宝紧抓着Giotto的手,然后猛地射向Giotto,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侵犯领地般的暴怒。 “晚上?求他?” 那些词汇组合成的画面让他几乎失控。 Giotto的表情也彻底沉了下来,惊讶过后是一种罕见的冰冷和被冒犯的怒意。他手腕一动,强大的力道毫不留情地甩开了蓝宝的钳制。 他没想到蓝宝竟敢将他们之间那次玩笑,用如此不堪的,充满**暗示的方式,**裸地展示在G的面前。 “蓝宝。注意你的言辞。立刻松开。” 手腕上传来的几乎捏碎骨头的力道,和Giotto眼中那从未对他展露过的冷厉眼神,像一盆冰水浇灭了蓝宝冲动的气焰。 他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无法收场的话。 “我……哼!”他想说点什么挽回面子,但巨大的难堪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他只是狠狠地剜了G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羞愤,委屈和一丝逞强,近乎逃跑般地冲离了训练场,甚至比那天晚上更加狼狈。 留下的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极度压抑的沉默。 “Giotto!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晚上’?什么‘用身子求他’?你和他……” 他无法说下去,拳头攥得死紧。他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Giotto会和蓝宝那种骄纵任性,不知轻重的小子有任何超出界限的牵扯,尤其是以这样一种……难以启齿的方式。 Giotto没有立刻回答。他揉了揉被蓝宝掐出清晰红痕的手腕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裹挟着深深的疲惫,取代了方才罕见的厉色。 他带着一种试图安抚却又无从解释的无力感。 “不是你想的那样,G。那天晚上我只是为了资金的事情在烦恼,是他先说了类似的话。我……我只是用家人的方式,安抚了他那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而已。” G的怒火并未完全平息,但他了解Giotto,知道他没有说谎。可这并不能让他完全释怀。 “但那小子显然不是那么想的!Giotto,他刚才看你的眼神……” 那绝不仅仅是玩笑或挑衅,那里面翻滚的炽热,嫉妒和占有欲,几乎让人心惊。 Giotto沉默了片刻。他当然也感觉到了蓝宝的异常。那份别扭,那份挑衅,那份超乎寻常的在意……或许,那笔巨资,带来的不仅仅是周转的便利,更是一个他未曾预料也不知该如何处理的麻烦。 “他还不太成熟,G。或许只是用错误的方式在寻求关注。” Giotto最终说道,像是在对G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G冷哼一声,语气硬邦邦的。 “我看他是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需要好好教训一顿!” Giotto没有再回应。他只是沉默地望向远方,夕阳终于彻底沉没在地平线下。 这场财务危机似乎暂时度过了,但另一场危机才刚刚开始露出它棘手的苗头。 Giotto清楚地知道,他必须谨慎处理,否则,彭格列初建不久的稳固或许会从内部产生意想不到的裂痕。 蓝宝长大了,但长大的过程,竟伴随着意料之外的风暴。 第2章 GXGiotto 彭格列总部首领的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一隅黑暗,映照着卧室中简单的陈设。 近来资金压力巨大,连Giotto也自觉地在这些细节上缩减开支。 他靠在床头,刚沐浴过的金发柔软地垂落,带着些许湿意。几份亟待处理的文件已被他不由分说地塞给了终于风尘仆仆归来的左右手,此刻他正享受着短暂卸下重担后的松弛。 作为首领,他需要考虑的远不止纸面事务,更深远的布局与权衡需要他耗费更多心神。当然,这意味着他那位可靠过头的岚守,接下来也别想清闲。 如何最大限度地“使用”身边最得力的人,一向是彭格列一世深谙的学问之一。 一杯温牛奶放在了他的床头柜上, Giotto的目光从虚空中收回,落在床边抱臂而立的红发男人身上。G的风衣还未脱下, 带着夜晚的凉气和一丝淡淡的硝烟气, 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一如既往紧紧盯着他。 Giotto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G, 能不能不喝? ”他语气里带着点罕见的撒娇,试图蒙混过关。 "我又不是蓝宝, 喝了这个也不会继续长高。” 果然立刻换来了G狠狠的一瞪。 “少废话。你最近睡眠太差, 脸色难看得要命, 必须喝。” Giotto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他,只得认命地端起那杯牛奶。 G的目光并未离开,像最严格的监督官确保他执行命令。一丝奶渍不慎从Giotto唇角滑落,蜿蜒而下,没入微敞的睡衣领口,消失在令人遐想的阴影之中。 G的眼神下意识地追随那滴残液,目光沉了下 来,喉结几不可见地滚动了一下。 室内安静了片刻,传来G变得低沉的声音。 “primo,你最近跟那小子互动有点多。” Giotto挑了挑眉,自然知道“那小子”指的是谁。他啜饮了一口温牛奶,语气很是轻松。 “你说蓝宝?关爱叛逆少年的成长而已。毕竟他现在也是重要的守护者了,还是重要的钱袋子。G,钱能使鬼推磨,我可以不在意,但我们的自卫队没有钱会死。” 他试图用现实的理由化解G的不悦,可惜他的左右手似乎并未理解这份良苦用心,或者说,根本拒绝理解。Giotto抬起眼,金色的眼眸在逆光下显得格外清澈,甚至带着点无辜。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G,你下个月在吗?我打算好好给他办个十七岁生日宴热闹一下,那孩子似乎挺期待..…” G向前迈了一小步,高大的身躯瞬间逼近,在Giotto身上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那头炽烈的红发仿佛也因怒气而更加醒目,脸上那道赤红的纹身如同燃烧的火焰。 “孩子?17岁,换做其他人家都可以结婚生子了,primo,你还在把他当成个需要哄骗的奶娃娃?” “话虽如此,但在我眼里,他确实还是个需要引导的孩子。 G咬着牙重复这个词,双手“砰”地一声撑在Giotto身体两侧,将他困在自己的气息之间, 两人距离极近,G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晦暗的目光锁定在他一张一合的唇。 “我都看到了,他最近越来越……他看着你的眼神根本不像个孩子。他那点龌龊心思……莫不是想爬上来,在你这里讨要什么‘成人教育’?” 这话里的暗示太过直白,他看着G紧抿的唇和眼底某种他极为熟悉的占有欲。片刻后,Giotto又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恶劣的调侃。他声音放得很轻,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 “G,你该不会是,吃醋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G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然后才慢悠悠地带着点坏心眼的气人笑意,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G紧绷的唇线和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语气轻飘飘的。 “你放心好了。就算真要给人‘成人教育’……我也只会找你这样的成年人,G。” 话音落下的瞬间,G的呼吸一滞,眼底瞬间掀起滔天巨浪。他带着枪茧的指腹粗粝而温热,近乎强硬地抬起面前金发首领的下颌。。 “瘦了。”G的喉结滚动,声音低沉。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像是在检视一件略有损毁的珍宝。 Giotto没有动,任由他钳制着自己,仿佛这略带冒犯的举动再寻常不过。 成为首领后的他,愈发将真实情绪收敛得滴水不漏,此刻脸上亦是一片平静的深海,唯有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疲惫悄然浮动,还隐藏着一丝放纵,这悄然为他镀上了一层近乎脆弱的美感。 “谁叫你那么晚才回。”他声音平稳,轻描淡写。 “剩下的文件,我们一人一半。” 下一刻,所有的言语都被堵了回去。 G低头噙住了那双总是吐出冷静决策,却也偶尔会说些气人话语的唇。 这个吻来得粗暴,带着G惯有的嚣张和无处发泄的怒火,更像是一种惩罚性的确认。 确认他的存在,确认他的回归。 G甚至不轻不重地在那柔软的下唇咬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刺痛感让Giotto闷哼一声,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却并未推开。 他仰头承受着这个带着掠夺以为的亲吻,甚至开始不甘示弱地回应。 他的回应同样炽热,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放纵,仿佛唯有将自己也投入这风暴之中,才能短暂地忘却那每时每刻都压在肩头的重担。 他的压力太大了,大得没有尽头。 这份重压早已超出常人所能负荷的极限。 西西里,他深爱的故土常年沦为各方势力割据的战场。炮火与硝烟是他成长中最熟悉的背景音,哀嚎与贫困是他每日必须面对的景象。 他怀抱着最纯粹的抱负,保护所能保护的一切,却不得不一次次面对更激烈更残酷的反扑。 他天性慈悲,却不得不在十六岁的年纪就扛起反抗的旗帜。他从巫女的手中得到了象征着力量的彭格列指环,是命运选择了他,赋予了他这份火炎,抑或是他选择了这份力量,从而主动拥抱了这份沉重的宿命? 他已经不知道了。 他创立了彭格列,一个以自卫为名的家族,如今已经声名远扬,他们成为了所有现存旧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 过去的Giotto只需要考虑如何让自己和身边的人不受伤害,而彭格列的首领要考虑的太多。战略,资源,人心,平衡,牺牲……每一条决策都可能牵扯无数性命。 还有巨大的财政压力。 每一项都让他快喘不过气。 他终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理智上,他知道自己这个年纪或许该像寻常人一样,经历几段美好的恋爱,邂逅美丽温柔的姑娘,而不是每天跟着一群小子喊打喊杀。 在一定程度上,他甚至能理解蓝宝那小子为何会对自己产生那样混乱懵懂的情感——那或许也是对他某种常态的笨拙模仿。 对于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小子来说太正常了 但是…… 现实是,此刻在他床上的,却是一个同样硬邦邦,满身伤疤,脾气比火药还烈的家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可以托付生死却也最能惹他动怒的挚友。 他知道这背离了常理,但这确是他沉重命运中唯一能抓住的喘息之口。 在这唇齿交缠的炽热里,在强硬拥抱中,在那真实的刺痛中,他才能短暂地卸下“彭格列首领”的重担,变回那个也会害怕,也会疲惫,也需要宣泄**的——Giotto。 他并非主动选择了这条离经叛道的路,他只是在无尽的压力与孤独中,抓住了身边唯一一只同样伤痕累累却始终坚定不移的手。 壁灯将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身影投在墙上,模糊地交织缠绕,不分彼此,唇齿交缠间是无比灼热的呼吸。 Giotto跪坐着,腰被一双手牢牢固定。他半眯的眼眸中盛满脆弱的金光,水色潋滟地扫过身下人精壮的胸膛。那上面又添了几道新鲜的伤疤,深红叠着浅褐,刻印着他不曾参与的厮杀。 以前的G不是这样的。 意识浮沉间他想起他们的第一次。 那时的G远比现在青涩,身躯尚还单薄,骨架尚未完全成长至如今这副充满压迫感的模样,而他们之间的体型差也还不像现在这样,足以让G轻易将他完全笼罩。 他并非没有过反抗的念头,他也曾执拗地想要夺回主导权,毕竟他的力量从不逊于G,他甚至动过用零点突破将人冻住为所欲为的荒唐心思。 但终究是放弃了。 他败给了G的炽热,那种近乎野蛮的灼热,总能将所有的冷静自持焚烧殆尽。而他一向对他包容,甚至……纵容。 后来G还在不断长高,肩膀变得更宽,骨骼与肌肉贲张出强悍的线条,而他却似乎停止了生长。 真不公平。 他在情热迷离时于心底无声地抱怨。 伤疤是男人的勋章,而G,绝对是他眼中最性感的存在,是他的暴烈之火,是他的专属战神。 仿佛是察觉到他的走神,他被猛地一个向上顶撞,力道凶悍,几乎撞散了他的思绪。 “呃…!” 他猝不及防,不得不向后撑住手臂才能稳住自己,这让他更加彻底的展开,显得脆弱又放荡。 紧接着G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混着灼热的呼吸砸在他的皮肤上。 “别把那小子宠得不知进退。” Giotto仰起头,呼吸已然不稳,却仍从齿关挤出不甘示弱的挑衅。 “你才是……最不知进退的那个……” G发出一声极低哑的哼笑。 “那现在……是谁在承受这份不知进退?” 感受着对面金发首领的突然绷紧,他的音色裹着浓得化不开的**,每一个字都是精准的报复。 “你不是喜欢这种成人教育? ” G果然是个神枪手,他一贯精准,一贯爆裂,总能轻而易举地击中最脆弱的靶心。 他全线溃败。 “……闭嘴……” 破碎的斥责毫无力度,消散在骤然贴近的唇齿之间。 第3章 阿劳迪XGiotto Giotto曾长久地凝视着深渊,也凝视着深渊中映出的自身——关于爱情,关于□□,关于人与兽那模糊的界限。 他一度坚信,人之为人的高贵,在于能将原始的性纳入爱的疆域。动物遵循本能发情,□□,繁衍,而人理应用心灵驾驭□□,将身体的结合置于心灵的悸动之下。 可他身处的这个世界,正野蛮地撕碎这层文明的薄纱。 他是领袖,他带领着一群朝不保夕的半大少年,在枪炮和血火中挣扎,明日是奢侈的许诺,在这种境地下,一场认真而持久的恋爱?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偶尔会看向戴蒙·斯佩多。那位贵族少爷与他纯洁的艾莲娜像精心封存在水晶罩里的玫瑰,美好得不容触碰。但那是另一个世界的特权,是硝烟弥漫的天空下偶然透出的一缕不真实的光。 而他,只是Giotto。一个被贫困,死亡和无数期盼压弯了脊梁的自卫团团长。爱情是奢侈品,是他遥不可及的星火,而性却司空见惯,在他脚下泥泞中随处可见。 他熟悉它,就像熟悉躲避流弹。 他在西西里的疮痍中长大,太早看透了。 在极致的贫困中,身体往往最先沦为工具,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交换一口面包,寻求一刻庇护,或是单纯的□□发泄,这一切都**得令人麻木。 他长着这样一张脸,从小到大他都能聪明地利用,在夹缝中活得尚且不错。 小时候它是换取食物与怜爱的筹码,一个微笑就能让大人们心软。少年时,它成了无形的旗帜,能轻易凝聚追随者,让G那样的傻小子心甘情愿为他搏命。 长大后,他得到了力量,家族日益壮大,他也必须周旋于更复杂的利益场。这张脸也因此招来了更多视线,其中不乏贪婪与龌龊。 那些人渴望从他身上撕扯下权力或□□的快感。 事实上他并非厌恶亲密之事,那不过是人性与生俱来的暗流之一,是他在重压之下罕有的喘息。然而他也并非来者不拒,他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望的试探与邀约之间,始终恪守不容动摇的准则——那最私密的交缠必须以爱为基石。 长久而稳定的关系于他而言近乎奢望,能短暂分享他体温与夜晚的,至少也得是他看得顺眼的人。 但说来可笑,他身边吵吵嚷嚷的,终究还是那群共同赴死的臭小子们。 然而,每当他和阿劳迪打得不可开交,所有冷静的思辨总在厮斗中崩裂殆尽。 就像此刻。 燃烧着火炎的手套与冷兵器猛烈碰撞,分不清是谁的汗水,与空气中淡淡的铁锈味混合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气息。 阿劳迪那双永远燃烧着冰冷火焰的蓝灰色眼睛近在咫尺地瞪视着他,眼里除了不加掩饰的战意,还流露出一种原始的冲动,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吃下去。 (真的只是打架) 为什么? Giotto在剧烈的喘息中感到困惑。 为什么有人单单打架就能打出**? 金属手铐深深硌进Giotto的腕骨,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被阿劳迪再次狠狠掼倒在宽大的橡木办公桌上,脊背撞散一叠文件,雪白的纸张纷扬飘落。 手套上燃着火炎随即熄灭。 太熟悉了,这几乎成了他们之间扭曲而暴力的一种仪式。(是打架) 他与阿劳迪的开始,来得莫名其妙。 阿劳迪是他早已物色好的守护者人选。某国情报机构的掌控者,战力强悍,头脑顶尖,优势太过突出。尽管终日冷着一张脸,可那轮廓深邃,身形挺拔,英俊得令人难以忽视。 一定程度上很符合Giotto的要求,谁能拒绝美人? 为了请他加入彭格列,Giotto恳求过他很多次,但每次都□□脆利落地拒绝。直到某次他被拒得有些急了,念头一歪,竟觉得或许可以试试出卖色相。 反正对方长得极好,他横竖不亏。 结果就是他被阿劳迪面无表情地狠揍,揍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惨。 冰蓝色的眼睛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没什么起伏。 “想让我效忠?那就打赢我。” Giotto于是认了真,一次次找上门与他交手。可每次打到一半,他总会被暴力掼倒,压在墙上,门上,办公桌上,任何能够困住他的地方。 然后阿劳迪就说,不打了。 说不打,其实也只是换一种方式“打”而已。 阿劳迪尤其喜欢用手铐把他铐在任何一处,美其名曰:审讯。 “我听说那个地主家的儿子又送了一大笔钱给你。我上次截下的那批走私军火,按理够你那愚蠢的自卫团撑上三个月。” 阿劳迪的声音又冷又沉,贴得极近,Giotto叹了口气,试图偏头,却被更用力地按回桌面。 “你怎么又知道了……那箱金币我还没打开。” “老实交代,钱去哪了?你又捡了多少废物回来?” “他们太可怜了……” Giotto放软声音,眼神无辜地望过去。 “不是还有你在吗?你是正义的靠山。” 阿劳迪最烦他这副圣母般悲悯又絮叨的模样,或许当初自己就是被这张脸骗进来的。 他知道这张脸有多危险吗?多少政要和黑手党已经在暗中打听这个不怕死的新兴家族首领。 他不该是扛着旗帜风餐露宿的反抗军首领,他应该被锁在华丽的房间里,做一只专属于主人的金丝雀。 可谁又能做他的主人?——彭格列指环的掌控者,彭格列一世,这世间真有人配称为Giotto的主人? 烦躁混着某种更深暗的灼热啃噬神经。 每到这时,阿劳迪就会懒得再同他废话,直接封住他那张永远在蛊惑人心的嘴。 “唔!” 世界清静了。阿劳迪的眼神沉黯下来,开始熟练地检查。 扯开他的纽扣,审视这具看似纤细却蕴含可怕力量的身体上,是否又增添了什么不该有的痕迹。 目光划过腰侧,那里果然还残留着几道未完全消退的暧昧的掐痕。 敢留下这种印记的,除了他身边的红发岚守,不会有别人。 怒火无声燃起,而Giotto几乎在阿劳迪眼神变化的瞬间就捕捉到了风向。 被固定的手无法动弹,但他修长的腿却灵活地抬起,讨好般地缠上了阿劳迪。 他总是最懂得如何平息他的怒火,哪怕这方式,无异于火上浇油。 阿劳迪的指尖重重碾过Giotto那处瘀痕。 “我说过,每让我发现一处别人的痕迹,我会留下双倍。” Giotto仰躺在散乱的文件上,金发凌乱地铺开,呼吸尚未平稳:“饶了我吧,阿劳迪……” (是打架打输了) “求饶?”阿劳迪冰蓝色的眼睛近在咫尺地注视着他,指节仍卡在他腰间,如同镣铐。 “如果我心情好,或许会让你意识清醒地走出去。” 然而Giotto忽然扣住他肆虐的手,虽仍在轻喘,眼底的迷雾却已散尽。(是打架打输了) “已经够了吧?” 他金红的眼凝视着阿劳迪,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拈起一枚指环。指环古朴,其中却蕴藏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那是一枚彭格列指环。 “成为我的守护者,”他轻声说,裹着一贯的温柔外衣,声音似蛊惑,似恳求 。 但阿劳迪知道,这次是命令。 “他等你太久了。” 他没有给阿劳迪拒绝的时间,直接将指环推入他修长的手指。金属触感微凉,像一个优雅的圈套。那一瞬间的仪式感庄重得近乎求婚。 这次阿劳迪没有拒绝。 他低头看着那枚终于找到归宿的云戒,下一秒,戴着新戒指的手猛地箍紧Giotto的腰,烙下一个更重的掐痕,覆盖了原主人留下的过往。 “呃啊——!” Giotto抑制不住的惊喘被阿劳迪狠狠堵回,所有呜咽与喘息尽数被吞没,化为唇齿间模糊的挣扎。 (打架打输了) “你要那么大声吗?现在是工作时间,外面有人。” Giotto难耐地闭上眼,喘息着的警告在此刻更像一种邀请。 “你给我……适可而止……” 阿劳迪的动作未缓反疾。 “你每交出一枚戒指……都是这个固定流程?” 他的质问带着嘲弄,底下却翻涌着暗流。 Giotto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汗湿的额发贴着他微烫的皮肤,金红色的眼瞳带着一丝狡黠。 “你是在质疑你自己的独一无二吗,我的云之守护者?”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阿劳迪哪根紧绷的神经。 为什么他只能是守护者? 为什么不能是独占者,支配者? 他要当Giotto的主人,而不仅仅是他的利刃与坚盾。 他表达愤怒的方式毫无新意,只是更用力地冲击,更深地占有,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将这个人从里到外彻底标记,覆盖掉所有不属于自己的气息,驱逐所有潜在觊觎者的影子。 他厌恶群聚,厌恶Giotto身边那些吵闹不休,依赖着他光芒的“家人”。 所以他一直拒绝这枚戒指,仿佛只要不接受这个身份,Giotto就永远会以个人的名义来找他,他们之间就还能保有这份扭曲而私密的联结。 这是一种欲擒故纵,而Giotto,早已看穿了一切,却纵容了他。 阿劳迪曾妄想永远维持这样危险的平衡。 可局势越发混乱,彭格列日益壮大,无数目光聚焦在这位年轻首领身上。有崇敬,有畏惧,也有毫不掩饰的贪婪与**。 阿劳迪比任何人都清楚Giotto肩上的重压有多可怕。 而他更无法忍受的是,想到Giotto或许会对别人也用上同样的手段,就像最初对他那样,用那该死的,无人能抗拒的美貌与温柔作为筹码,去换取忠诚,金钱,武器,或是其他更实质的东西…… 这个念头足以让他失控。 所以,他最终接下了这枚戒指。 并非臣服,而是以守护之名,行占有之实。 第4章 蓝宝XGiotto 蓝宝生日到来的那天,彭格列总部却显得过分冷清。 G被紧急外派处理边境冲突,雨月和纳克尔远行未归,偌大的城堡里只剩下首领和雷守两人。Giotto坐在办公桌后,百无聊赖地给西蒙·柯扎特写着回信。而本该是今日主角的蓝宝,则窝在首领办公桌对面的沙发里打盹,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仿佛这个日子与往常并无不同。 蓝宝的父亲正是在这时到访的。 作为这片土地上最富有的地主,彭格列现阶段实质上的大金主,波维诺老爷身材微胖,面色红润,一身剪裁考究的丝绸外套,手指上硕大的宝石戒指闪烁着与城堡朴素格调格格不入的华光。 Giotto唤了两声蓝宝,便起身迎向门口。 绿发少年被惊醒,懵懂地揉着眼,正好看见他父亲热情地一把抓住Giotto的手用力摇晃,声音洪亮:“Giotto先生!一直想来亲自感谢您!彭格列守护这片土地的安宁,真是辛苦了!”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Giotto微笑着回应,随即极其自然地转头看向仍带着睡痕的蓝宝,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惯有的唠叨口吻。 “蓝宝,别发呆了,去给波维诺先生倒杯茶来。” 这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蓝宝,尤其是在父亲面前。 这种被理所当然地视为需要听从吩咐的孩子的感觉,让他格外不舒服。 他蹙了下眉,故意拖沓地站起身,懒洋洋地朝茶水间晃去,用全身的慢动作无声地表达着那点微妙的叛逆。 地主老爷毫不见外地坐下。片刻后,蓝宝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放着三杯红茶。 他并没有按照Giotto隐含的期待去扮演乖巧侍者的角色,而是直接将托盘往茶几上一放,自己拿起一杯,一屁股重重坐回父亲身边。 Giotto正与波维诺先生寒暄,见状只无奈地笑了笑,亲自起身将另一杯茶递给客人。 地主老爷浑然未觉儿子那点曲折的心思,用力拍了拍身边儿子的腿,换来一个不满的白眼。 “尤其是我们家这个不成器的小子,真是给您添麻烦了!以前在家就知道吃喝玩乐,现在居然也能戴上这么了不起的戒指,成为彭格列的一员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自豪,目光灼灼地落在蓝宝指间那枚闪烁着绿色电光的雷之戒上。蓝宝闻言,只是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晃了晃戴着戒指的手,电弧噼啪轻响,算是回应了他父亲的夸赞。 他随即又垂下眼,盯着对面金发首领修身马甲的扣子,显然对父亲和首领之间这种毫无新意的客套话感到极度乏味。 Giotto声音诚恳。 “您言重了。蓝宝是我们的重要同伴,雷之守护者的力量不可或缺。更要感谢您上次慷慨的资金支持,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至于蓝宝,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他金色的眼眸看向地主,真诚而感激。 “好!好!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地主老爷笑得开怀,仰头饮尽了杯中的茶。 然而,坐在一旁的蓝宝,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全部心神,早已被对面的金发首领无声地攫取。 Giotto今天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和修身马甲,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一丝金发从他额前滑落,随着他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他倾听父亲说话时,睫毛会微微垂下,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阴影;当他微笑时,唇角扬起的弧度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长得太过……妖颜惑众。 在蓝宝此刻灼热的视线里,那每一处细微的动静都变成了致命的勾引。 看——他递酒杯给父亲时,那手指修长而有力,指节分明。蓝宝莫名想起这双手曾用力揉乱自己的头发。 看——他说话时喉结轻轻滚动,领口微微敞开着。蓝宝的视线黏在那一小片皮肤上,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破碎而炽热的梦境。 看——他起身为父亲添茶时,身形舒展,腰肢在挺括的衬衫下摆收紧,勾勒出劲瘦而利落的线条,转身时…… 心里像有无数细小的羽毛在反复搔刮,又痒又麻,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焦渴。蓝宝猛地别开烧得通红的脸,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涌的嗡鸣。 他在看我。 他一定是故意的。 用那种一无所知又处处留情的眼神…… 谁受得了? 父亲和Giotto之后的谈话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Giotto开合的唇瓣,颜色很淡,形状优美,看起来柔软得不可思议…… 不知道碰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吻上去,会是什么味道? 蓝宝的父亲笑容满面,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朝Giotto赞许地点点头。 “我这把老骨头也折腾不动几年了,家里的产业,迟早要交给这小子。Giotto先生,以后就让他们年轻人多来往,未来是他们的嘛!” 他转向蓝宝,语气带着惯常的叮嘱。 “蓝宝,以后你可要好好跟着Giotto先生,多学着点!”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陷入一瞬微妙的凝滞。 蓝宝的目光慢悠悠地,意有所指地从Giotto擦得锃亮的皮鞋开始缓缓上移,掠过笔挺的裤管,收束得恰到好处的腰身,最后定格在那双此刻略显怔然的金色眼眸上。 他嘴角噙着一丝近乎挑衅的弧度。 Giotto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指尖却几不可察地收紧了。 他读得懂那眼神里的暗示,他太熟悉了。 那绝非晚辈对长辈的敬仰,而是一个年轻的猎手看向早已锁定的猎物时,那种**裸的势在必得的信号。 蓝宝代替Giotto送父亲出门。Giotto独自走回办公室,目光落在桌上那份蓝宝父亲留下的包装精美的文件上。 他解开丝带,展开文件,那是一份地契。旁边还有一张简短的字条,是蓝宝张扬的字迹: 本大爷的生日礼物,归你了。 随你怎么用。 这份原本属于蓝宝价值连城的生日礼物,被这位任性的少爷轻描淡写地转赠给了彭格列。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赠予了Giotto本人。 如何使用,随他便。 任何礼物都有其代价,Giotto深谙此道。 代价可以是彭格列的安保力量,可以是他手中掌控的火焰与秩序,可这些他都早已作为交换,支付给了过去与未来。 那么现在,他还剩下什么可以与之交换呢? 他双手撑在桌沿,微微俯身,看着那份地契,感觉它像一块滚烫的烙铁。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那熟悉拖沓的脚步声靠近办公室门口,然后是门被推开的轻响。他没有回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一双手臂从身后毫无预兆地环了上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管不顾的力道,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紧接着,灼热而急促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开心吗?” 蓝宝的声音紧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得意,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那块地至少能容纳几百人训练驻扎,还有几栋现成的房子,给你安置那些流离失所的人,足够了。” Giotto没有立刻挣脱,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了那过分炽热的气息,声音维持着一贯的平稳。 “谢谢你,蓝宝。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用什么谢?”蓝宝立刻追问,手臂收得更紧,几乎将金发首领整个人圈进自己怀中。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比Giotto高了少许,身形也更加结实。他这才发现,原来他的首领并没有记忆中那么遥不可及的高大。 Giotto试图让语气轻松一些:“我本来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你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店定制的蛋糕,他们应该晚点就会……”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蓝宝生硬地打断了他,温热的唇瓣几乎要碰到他的皮肤。 Giotto沉默了一下,终于轻轻叹了口气,抬手似乎想将那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解开。 “蓝宝,你还小……” “我不小了!” 蓝宝非但没松手,反而得寸进尺地将微烫的唇抵在Giotto的颈动脉处,感受着其下骤然急促的搏动,闷声道,“我都看见了。” Giotto的身体僵了一下。 蓝宝的声音里混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强烈的嫉妒。 “你和G……我看见了。” Giotto猛地睁大了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迅速烧了起来。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预料到的惊慌 。 “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看到了。” 蓝宝的指控带着滚烫的鼻息。 “他对你做的事情……你看上去,很舒服。” Giotto感到一阵强烈的的羞耻感袭来,即使是他脸皮一向很厚,此时也浑身瞬间发烫。 他正在脑海中拼命搜索到底是哪一次那个混蛋兴奋过头忘了关门。 他试图辩解,声音有些干涩:“你和G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蓝宝异常执着,手臂像铁箍一样纹丝不动。 “他是……”Giotto一时语塞。 “他是男人,本大爷也是!”蓝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轻视的愤怒和破罐破摔的勇气。 “他能做的,我也能!本大爷也要当你的男人!” 这话太过惊世骇俗,甚至带着亵渎的意味。Giotto猛地转身,力道之大差点让蓝宝踉跄摔倒。他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在那头绿发上敲了一记,金色的眼眸里再一次对着蓝宝燃起了清晰的怒意。 “没大没小!要上天了吗?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蓝宝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慑住了一瞬,但头上传来的触感和Giotto并未真正用力推开他的事实,又给了他荒谬的勇气。 他非但没退,反而再次逼近,目光灼灼,像头固执的小兽。 “你没有拒绝我,Primo。”他盯着Giotto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指控。 这近乎无赖的指控让Giotto再时语塞,一种深切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要怎么样才算拒绝?”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疲惫,甚至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想要我现在就把你打哭吗,蓝宝?” 蓝宝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盯住了Giotto因为刚才动作而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下,那一小片锁骨肌肤上,几个清晰可辨认的吻痕。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伸手按上那处痕迹,成功感受到手下身躯瞬间的紧绷。 “G已经离开好几天了。primo,告诉我,那里是谁留下的?” 第5章 西蒙XGiotto 马蹄声在空旷的道路上显得格外急促, 直到一座熟悉的宅邸出现在眼前。 这里是西蒙家族的小型宅邸, 与彭格列总部的冷硬石墙截然不同,灯光从窗口流淌出来,处处透着人间烟火气。 当Giotto如同寻求庇护的迷途羔羊般出现时,西蒙.科扎特正倚在门廊下, 温暖的灯光为他质朴而真诚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 他什么都没问, 只是张开双臂, 给了眉宇间缠绕着罕见倦色的金发友人一个结实的拥抱。 “进来吧,Giotto。” 西蒙的声音低沉温暖,如同西西里阳光晒透的土地。 “我备了你喜欢的酒。” 每一次,当有什么沉重到让这位金发首领无法在部下面前喘息时,这里就成了他唯一被允许溃败的避难所。 这次尤其如此。 Giotto深陷在壁炉旁的扶手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水晶杯壁。炉火在他那双惯常盛着温和与威严的金色眼眸里跳动,却未能驱散其中的不安。 他几乎是逃到这里的。 那个孩子……蓝宝…… 他都看见了。 他和G.....和阿劳迪。 他那双燃烧着委屈和嫉妒的眼睛,像一面扭曲的镜子,映照出Giotto自己都试图回避的真相。 他并非伪善之人,从未以圣人的标准标榜自身。作为统治者,他深谙手段与权衡;作为男人,他亦有自己的**和不容窥探的私域。 那些与守护者之间复杂的情感纠葛,是成年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如今却被一个怀着炽热非分之想的孩子以最不堪的方式揭开,反复撕扯着他精心维持的体面与平衡。 这将他逼得几乎无处遁形。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他完全束手无策。 那孩子看他的眼神,滚烫,执拗,带着一种野蛮的占有欲,仿佛要将他连同那身首领的威严也一起扒光了。 “Giotto,你的眉头皱的够夹死一只飞蛾了。” 西蒙·科扎特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调侃。他走过来,极其自然地靠在Giotto身旁宽大的扶手上,一条长腿随意地支在地面。 他递给Giotto一杯新斟的红酒,自己的手臂则若有似无地搭在了椅背上,形成了一个把人半圈在其中的保护性姿态。 Giotto接过酒杯。西蒙的体温似乎总是比他高一些,如同他体内燃烧的那片大地之火,温暖而踏实,无声地驱散着他从彭格列带来的寒意。 他轻啜了一口酒液,醇厚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却难以化解心头的重压。几杯醇厚的葡萄酒下肚, 话语变得不再那么艰难。 科扎特安静地倾听着年轻首领被那份过于炽热和年轻的情感灼伤的困扰,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评判,只有一种几乎将人溺毙的疼惜。 他永远懂得何时该沉默,何时该接纳,这种无需言说的默契本身,就是Giotto一次次奔向此地的原因。 像是有点醉了,Giotto的声音比平日沙哑了几分。 “柯扎特,你是否曾觉得,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我太过自负地接过了这份力量,自以为能驾驭它,能划定秩序,能守护所有人……” 他金色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艰难地继续,像是要将积压的重负在此刻倾吐。 “但这担子太沉重了。我甚至……我甚至处理不好身边最亲密之人的期望。我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却理不清自己城堡内疯长的藤蔓。我是否……根本配不上这份托付?” 他管理着一个日益壮大的家族,却在情感的泥沼中步履维艰 。他无时不刻不在进行自省,此刻化作了一场汹涌的内爆,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西蒙极轻地笑了一声,靠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Giotto的耳廓,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他伸出手,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将似乎有些脱力的迷茫首领揽向自己。 “错误?不。你是一种恩赐,Giotto。只是愚者往往不知该如何对待珍贵的恩赐,只会笨拙地想要占有,或是……试图打碎。” “蓝宝……他只是个孩子。”Giotto的声音干涩。 “他不是孩子了,Gio。” 柯扎特温和地反驳,他将下巴轻轻抵在那头柔软的金发上,手指极其自然地拂过Giotto额前垂落的一缕金发,将其轻轻掠到他耳后,指尖若擦过微凉的皮肤,亲昵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他跟着我的时候才13岁,柯扎特……他在我这里,永远都是需要保护的孩子。” “但他现在一定很生气,对吗?” “……是的,很生气。而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Giotto叹息着承认,低下头,额角轻蹭过西蒙的颈侧。 “Gio,他长大了。不要再仅仅把他看作需要庇护的对象,他是你的雷之守护者。年轻人总是容易将炽热的崇拜错当成爱。他渴望太阳,却不知该如何拥抱,只会本能地想要将太阳拉下来,据为己有。” 西蒙一针见血, 他捻着发丝的指尖停留在Giotto的耳廓边缘,带来一阵微妙而持续的战栗。但Giotto没有躲开,在这片由西蒙圈出的狭小空间里,他总是奇异地感到一种可以暂时卸下所有伪装的安心。 “那我呢?我是否太纵容他们了?是不是我无意识中,给了他们不该有的期待?” Giotto脱口而出,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这是他内心深处最尖锐的自我拷问。 西蒙仿佛能看进他灵魂深处所有的不安与动摇。他低下头,目光澄澈,如同最平静的湖面,映照出Giotto全部的迷茫。 “不,你的宽容和与生俱来的魅力,从来都不是罪过,Giotto,那是你力量的一部分。像你我这样的人,背负得太多, 能找到一个灵魂相通,彼此慰藉的出口, 本就难得。何必苛责自己?” Giotto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澄澈眼眸,他被那片全然的理解与温柔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额头抵着他的肩颈。一句低哑的叹息逸出唇畔。 “谢谢你,柯扎特。” 柯扎特的目光久久流连于Giotto被火光柔化的侧脸,那投下阴影的长睫,以及那双总是盛载了太多重担,此刻却显露出脆弱迷茫的金色眼眸。 “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一刻。那年,你告诉我你想建立一个保护所有人的自卫队。你的眼睛像盛满了整个西西里的阳光,明亮得……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他想起那个午后,Giotto向他阐述那近乎天真却又无比坚定的梦想时,那双闪耀着光芒的眼瞳是如何瞬间击中他的心底。 西蒙那时便知道,眼前这个拥有惊人美丽的青年,体内蕴藏着足以撼动世界格局的力量和一颗过于温柔的心。 他是天生的领袖,注定吸引所有人的飞蛾扑火,也注定要背负起所有人的期望。 而现在, 他端坐于权力之巅, 成为彭格列指环的掌控者, 成为那座被所有人仰望的高塔。 所有人都在向他索取。 索取力量,索取庇护,索取关注,索取回馈。 这太沉重了。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Giotto的眼角, 那里的疲惫让他心疼。 “我们建立自卫队,不是为了攫取权利,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上渴望安宁的普通人,是为了你眼中那从未熄灭的正义。” 他的深深看进Giotto的金瞳深处,那里面倒映着跳动的炉火,以及他自己无比专注的脸。 “我说过,我会站在你身后。我会为你付出我所能付出的一切。为了西西里应得的正义,也为了守护你,Giotto——守护你的理想,你的火焰,还有……” 他的话语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仿佛在允许某种更深层的情感浮出水面。 还有这份惊心动魄的美丽。他心想。 “我和你的守护者们一样,我们都一样,我同样渴望你,Giotto,这是我无法否认的本能。” 他最终坦诚,声音里混合着深沉的眷恋。 “但我又和他们不一样。当所有人都在向你索取,我只希望这里是能让你暂时忘却重担的角落。” 他的拇指爱怜地摩挲过Giotto的颧骨, 随即温热的唇瓣代替了手指, 在那片肌肤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他的吻缓缓下移, 灼热地拂过那柔软的唇。 “我不要你为我打破任何原则,也不要你在我面前勉强扮演任何不属于你的角色。我唯一所求,就是你允许自己在此刻……只是你自己。” 炉火的噼啪声远去,空气中只剩下逐渐急促的呼吸声。柯扎特从扶手滑下沙发,将那微微发颤的身体更深地拥入怀中,另一只手则插入他脑后柔软的金发,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 西蒙才稍稍退开毫厘,额头相抵,哑声问道。 “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 Giotto眼睫湿润, 喘息着思考。 G是燃烧的烈火, 是融入骨血的习惯与炽热的情感宣泄, 是带着硝烟不容置疑的霸道。 阿劳迪是冰冷的锐器, 是追逐与征服,是一场沉默却激烈,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危险博弈。 Giotto最终叹息着,染上了情动的沙哑。 “你是归处,是我的土地,柯扎特。” 衣衫不知何时已变得松散凌乱, 炽热的吻沿着他优美的下颌线一路向下, 贪婪地流连于颈侧。 “今晚留在这里, Giotto。” 唇齿仍在廝磨着那处肌肤,他抬起眼, 目光灼灼。 “忘记彭格列,忘记所有责任。只做你自己,只做我的Gio。” 第6章 GXGiotto Giotto在西蒙·科扎特那间弥漫着葡萄酒暖香的屋子里整整躲了一周。直到第七天清晨, 粗暴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片精心维系的宁静。 门口毫不意外的站着满脸寒霜的G。 红发的青年一身尚未拂去的风尘,眼底积着睡眠不足的青黑。他下颌线紧绷,周身气压低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用岚之火焰将整座屋宇彻底摧毁。 “早上好,G。” 科扎特语气如常,甚至颇为友好地侧身让出了通道。 “来得正好,我们在用早餐,一起?” G的目光直接越过他,钉在了餐桌旁那个正举着叉子,笑眯眯朝他打招呼的金发首领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惊人,含着极大的不满,一种“我他妈受够了你们这两个混蛋”的暴躁,以及一丝确认对方安然无恙后的如释重负。 Giotto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脸颊恢复了些许饱满的弧度,但此刻那副悠闲模样却让G火气更大了。 “我来接某个乐不思蜀的混蛋回去。” G的声音硬邦邦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用力挤出来。 “彭格列还没倒闭,Primo。堆成山的文件,等裁决的冲突,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都在等你!如果你还记得你是彭格列的首领,而不是科扎特这里被精心圈养,忘了自己该待在哪儿的……” 他锐利的视线狠狠扫过Giotto面前精致的餐盘和科扎特从容的笑脸,似乎在搜寻一个足够有攻击性又不至于真正越界的词,最终憋出一句:“……波斯猫。” Giotto轻咳一声,耳根控制不住地漫上薄红。科扎特则发出一声了然的轻笑,伸手拍了拍G紧绷的手臂。 “火气别这么大,G。一路赶来还顺利吗?一起吃一点吧,Giotto确实该回去了,但不在乎这几分钟。” 餐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绷。 长桌上摆着简单的面包,奶酪和火腿。Giotto被安置在中间,仿佛某种无声风暴的中心。 他的左边是正从容地为他的面包抹上蜂蜜的科扎特,他的动作自然亲昵;右边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的G,他“咚”地一声将一杯牛奶砸在Giotto面前,用几乎要杀人的眼神逼他立刻喝下去——那是一种更蛮横的宣告主权的方式。 这是一种危险而奇特的平衡。 G比任何人都清楚,科扎特于Giotto而言,是灵魂层面的慰藉,那联结之中甚至包含着身体交缠的温存,那是一个他无法介入,每一次触碰都像针扎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的领域。 而科扎特,他也无比清醒地认知到,G在Giotto的生命中占据着怎样独一无二的地位。那是共享了童年梦想,淬炼了血火誓言,融入了事业与灵魂每一个缝隙的忠诚和陪伴。他们是彼此的半身,这种羁绊,他无法,也从未想过要去撼动。 他们共享着同一个太阳,却不得不恪守在各自被划定的轨道上。Giotto混合着领袖威严,惊人美貌与不经意间流露的脆弱,对他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们源自雄性的本能想要独占。 他们都渴望能完全拥有那轮太阳,但最终却因为爱而被迫选择妥协。 科扎特将抹好蜂蜜的面包自然地放到Giotto盘子里,随即抬眼看向对面浑身带刺的G,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回去多看着点他,这一周他也没真正放松多少,脑子里装的事太重太多。” 他话中有话,暗示着Giotto在此的一周绝非单纯的放纵或逃避。 G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好气地灌下一大口黑咖啡,但还是生硬地回应了。 “用得着你说?哪次不是我看着他?” 他厌恶一切让Giotto露出那种沉重神情的人和事,包括Giotto自己那过于温柔的责任心。 而科扎特或许是这世上极少数他能勉强压下火气去容忍的存在,只因为科扎特从不试图僭越或争抢那个最贴身的位置,他只是沉默地提供一处可供Giotto彻底溃败的温柔乡,并且比任何人都更明智地懂得,最终能将Giotto从沉溺中拉回现实轨道的,永远只能是他,G。 G是个彻头彻尾的西西里男人,骨子里刻着风暴与烈性。从小到大,Giotto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这副脾性——温柔与浪漫于G而言近乎绝缘,他是一块被烈火反复淬炼的钢铁,爱恨都带着灼人的温度,从不迂回。 纵使Giotto表面上仍能维持着首领的镇定自若,但从G踏进科扎特家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指望过这次能换来对方多么温和的谅解。 他太熟悉那双眼眸深处压抑的即将喷发的怒火, 尤其是对他竟选择在另一个男人的领地寻求慰藉这桩重大罪行。 但他自然有办法平息这场风暴,他一直都有。 马车在崎岖的石子路上疾驰, 窗外的景色模糊飞逝。狭小的车廂内, Giotto几乎被G完全笼罩, 车厢随着每一次颠簸而剧烈摇晃, 但他晃得远比马车更甚。 直到一块格外大的石头颠簸了车身,那剧烈 的撞击将 Giotto整个人更彻底地送入G的怀里,一声压抑不住的喘息终于逸出喉间。 随后,风暴暂歇,车厢内终于重归平静。 Giotto浑身瘫软,昂贵的衣料早已皱褶不堪,紧贴着汗湿的皮肤。他金发凌乱地黏在额角颈侧,那双惯常盛着威严与温和的金色眼眸里水汽尚未完全褪去,蒙着一层慵懒又履足的薄雾,眼尾还泛着惊人的红。 G依旧绷着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仿佛刚才那个近乎凶狠的人不是他。他一丝不苟地着手替他的首领将那些亲手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重新整理还原,系好每一颗扣子,抚平每一处褶皱,再将披风仔细系好。 他永远这般沉稳可靠,任谁也看不出这位以忠诚和可靠著称的岚之守护者,方才在颠簸的马车里,对他尊贵的首领做了何等以下犯上,荒唐悖理的事情。 Giotto半睐着眼睛,软绵绵地靠在G坚实可靠的肩头,感觉刚被科扎特精心喂养得稍好些的身子骨又要散架。 他声音沙哑,像裹了蜜的抱怨,又像在撒娇。 “G, 你吃醋的样子还是这么不可爱。” 他的手指随即被用力攥住,对上一双还残留着未散戾气的眼眸。 “一周,你连个口信都没有给我带回来。科扎特那里就那么好?好到你乐不思蜀,忘了谁才是……” ——忘了谁才是真正与你共享一切,到终死都注定捆绑在一起的人。 Giotto反手握住他带着常年握枪生出的薄茧的手指,指尖在他紧绷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像一个狡猾又亲昵的暗号。 他抬起眼,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汽,眼神却已恢复了清明与几分熟悉的狡點。 “因为我猜,最多一周,你一定会亲自来抓我回去。” G冷哼一声,是被精准戳破心思后下意识的恼羞成怒。他气得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更紧地握住。 “而且我知道,只有你来了,我才能真的下定决心离开。” 这句话像最有效的镇静剂,迅速地抚平了G眼底大部分的焦躁和不爽。他又哼了一声,别开脸望向窗外,似乎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如此轻易就驯服的模样。 但他那只被紧握的手却不再挣扎,反而翻转过来,与Giotto十指相扣,严丝合缝,仿佛本该如此。 他知道这是这个金发混蛋最擅长也最熟悉的化解方式,而他就是心甘情愿地吃这一套。 车厢内旖旎温存的气氛尚未完全消散,Giotto却再次开口,语气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蓝宝送的那处新庄园,雨月来信说已经初步整顿好了。” G立刻跟上他的思路,他沉吟片刻,回应道。 “嗯。地理位置和建筑基础都相当不错,扩建空间很大,已经陆续有流民和寻求庇护的工匠家庭申请入驻了。” “扩张太快了,G。” Giotto轻声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看着沿途偶尔出现认出马车纹章而向他们恭敬行礼的平民,眼神深远。 “力量越强,吸引来的就不只是寻求庇护的羔羊,也会引来秃鹫和豺狼。我更担心的是……彭格列本身,会不会最终变成一把令人听闻便心生畏惧的凶器。” G沉默了片刻,指腹摩挲了一下两人依旧交握的手。 他理解Giotto的犹豫与远见,那颗过于温柔的心总是看得太远,背负得太重。 “武器本身没有善恶,primo,关键在于握在谁手里,又为何而挥动。我们建立彭格列的初衷从未改变,如果扩张能让我们保护更多人,那我们就必须承担随之而来的一切责任和代价。” 他转过头,眼下的纹身如同燃烧的火焰,他的眼神坚定,紧紧锁住Giotto金色的瞳孔,里面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忠诚与信念。 “至于它会不会变成凶器,那取决于你,Primo。我会一直在这里,确保你的剑永远指向正确的方向——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 第7章 蓝宝XGiotto 蓝宝知道自己僭越了,且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自从生日那天他对首领口不择言后,他被那双混杂着震惊与失望的眼眸注视,然后他被毫不留情地甩开。 那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生日,他滚烫的心像是当场被杀死。 此后,是整整三个月漫长而煎熬的分离,他再没见过他的Primo。 彭格列正如一头苏醒的巨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着它的领土与影响力。 新的据点被纳入版图,流民与工匠在庇护下聚集,家族的声望与日俱增。首领忙得脚不沾地,不仅是Giotto,他连G,纳克尔他们的面也难得一见。 每到这种时候,一种啃噬心肺的妒忌就难以抑制。凭什么G就能理所当然地站在primo最近的地方分享他的一切,他的荣光与忙碌,他的白天和夜晚? 他被安排打理这处由他赠送的新庄园。即便Giotto一再强调他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他依然感觉自己像个被变相流放排除在核心圈外的孩子。真正重要的内部事务是朝利雨月在操持,而他依旧是那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少爷,每日最大的困扰不过是逗鸟。 这种被精心保护却又彻底隔离的处境,让他内心充满了无处发泄的焦躁。 与Giotto这三个月的分离,于他而言是一场漫长的凌迟。不安,懊悔,蚀骨的思念,还有那份不见天日的渴望日夜交织,折磨得他寝食难安。 三个月,足以让某些灼热的情感在极度压抑中要么沉寂消亡,要么爆发。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掉时,他终于见到了他的首领。 新落成的庄园大厅内,灯火辉煌,人流如织。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这片依托于彭格列威名的土地焕发出惊人的生机。 蓝宝将自己藏在一根巨大廊柱的阴影里,一身昂贵的墨绿色丝绒礼服让他几乎与深色的帷幔融为一体。他像一个躲在暗处的窥探者,贪婪地攫取着大厅中央的光芒。 Giotto正端坐在那里。 G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守立在他身侧,同盟家族的代表,受到庇护的富商,乃至周边区域的贵族们,正在primo面前排着队,依次恭敬地垂下头亲吻他指间那枚象征着至高权力与秩序的彭格列大空指环。 他身披象征至高权威的黑色披风,内里是剪裁完美的条纹西装,胸前繁复的金色家族纹章熠熠生辉。 他额前燃烧着澄澈而冰冷的死气之火,那双金红色的眼眸沉静如水,扫视全场时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威压,让人想要跪下臣服。 这一刻,蓝宝被迫认清了一个事实。 Giotto是彭格列的首领,是这片新兴土地的无冕之王,是秩序本身的化身。他接受着众人的敬畏与臣服,他掌控着令人战栗的力量与未来。他在云端之上,他泽被众生却也遥远得令人绝望。 他绝不是那个可以被自己按在怀中,用幼稚而恶劣的言语去挑衅,甚至妄图以金钱去交易,去玷污,去独占的存在。 他曾说过什么混账话? ——用你的身体求我吧,primo。 ——我要成为你的男人。 ——还有谁在你身上印下这些印记? 无地自容的羞耻瞬间淹没了他。 那些荒唐肮脏的话语在此刻这幅庄严肃穆,权力流淌的图景前,是何等可笑而不自量力。 然而,即便散发着如此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Giotto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他低垂的金色眼眸在倾听贺词时依旧温柔,他偶尔低声回应时,依旧是蓝宝熟悉的温和。 他披风下偶尔露出的肩膀线条优美而有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如此优雅。他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也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蓝宝的心脏。 酸楚与焦灼疯狂交织,他渴望靠近,双脚却被钉在原地。 他有什么资格再走上前去? 难道要他像那些人一样,恭敬地跪下,亲吻那枚冰冷的戒指,然后换回一个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微笑吗? 他做不到。 所以他想逃。 但他的脚步刚向后挪了半寸,就被他的首领毫不留情地捕捉到了。 “蓝宝。” 那声音像一道温柔的绳索,轻易地缚住了他的脚步。 他有点僵硬地转过身,只见光芒中央,Giotto正望着他,笑着朝他招手。那表情自然又宠溺,仿佛那场难堪的冲突,那些伤人的话语,那三个月漫长的冷落都从未发生过。 “蓝宝,过来。” 蓝宝的眼睛里只剩下那个人。 他像个被操纵的木偶,恍惚地穿过人群,走向那光芒的中心。 Giotto在他走近时伸出手,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带到自己身边。面向着几位正露出好奇目光的同盟代表,他的声音平和却自带不容置疑的权威。 “向各位介绍,这位是蓝宝,彭格列的雷之守护者,波维诺家的继承人,也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彭格列能在此顺利落成,离不开波维诺家族毫无保留的支持。他是彭格列不可或缺的力量,是我重要的同伴。” 不再是需要管教的孩子,而是守护者,是同伴。 是被公开承认的有资格立于他身侧的存在。 这突如其来的定位让蓝宝心跳如雷,血液奔涌,却也让那份无法宣之于口的阴暗**更加煎熬。 依照礼节,他需要上前与Giotto行贴面礼。 他依言凑近,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脸颊贴近那令他朝思暮想的源头。 他的嘴唇擦过对方温热的皮肤,这本该只是一个短暂的社交性接触。却在肌肤接触的瞬间烧光了他所有理智。 压抑了整整三个月的渴望在这一刻疯狂反扑,咆哮着想要更多——想要用牙齿碾磨他的动脉,想要在那神圣的领域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想要撕开那身威严的服饰将他占为己有。 接下来的交谈蓝宝大多心不在焉。 他只捕捉到一些碎片:primo如何在这三个月内以雷霆手段平息了西边的骚乱,如何与古老的贵族阶层达成了新的盟约,彭格列的声誉和影响力如何借此攀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人们谈论彭格列时,语气中的敬畏渐渐大于了亲切。 “彭格列的手段真是令人钦佩,那些盘踞多年的地头蛇,竟在短短时间内就被清理得如此彻底……” “听说连议会那边都不得不重新评估与彭格列的关系了,斯佩多先生似乎也加入了彭格列?” “这是自然,primo的领导下才是唯一的准则。” 蓝宝听着这些,更加深刻地意识到他的首领是行走在另一个世界的人。 那个世界充满着他无法想象的博弈与力量,他那点幼稚的**,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又如此不合时宜。 --- 夜晚,宾客们被妥善安置在庄园的客房。 蓝宝像一抹游魂般在走廊徘徊,直到确认G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尽头,才慢吞吞地挪到Giotto的房门外。 他举起手,却迟迟不敢敲下。他的勇气迅速流失,就在他准备再次当逃兵时,他又被抓住了。 “进来吧,蓝宝。” Giotto正坐在壁炉旁的椅子上看书,脸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那遥不可及的距离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让人心跳失序的魅惑。 Giotto的语气像在对待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有什么话想说?说完赶紧去睡觉。” 蓝宝攥紧了衣角,低着头不敢看他。 “对不起,Primo。那天我错了……我不会再那样口不择言了。你别再不理我……太久了,我受不了。” Giotto合上书本,轻轻叹了口气。 “不是你的错,蓝宝。是我忽略了,你早已不是需要我一直护在羽翼下的孩子,我却仍在用过去的方式对待你。该说抱歉的是我。”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歉意。 “这三个月事情太多,连你的生日也没能好好给你过。对不起。” 蓝宝的心终于放下了,这番话让他几乎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看,无论他犯了什么错,他的Primo终究还是最宠他的。 然而,Giotto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变得郑重起来。 “但从今以后,你就是彭格列的守护者了。这意味着你也必须承担起与之匹配的责任。” 蓝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首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口看起来相当结实沉重的……平底锅,郑重其事的递到自己面前。 “这座新庄园是我们未来的重要据点,它的安全和内部协调,就交给你来负责。这个交给你,以后你也要战斗了。” 蓝宝:“???” 他天性里的怯懦与懒惰瞬间抬头,只想把这口荒谬的锅扔回去,然后立刻逃离这个突然变得沉重的房间。 管理庄园?负责安全?还要战斗?! 可是…… 可是Primo刚刚才亲口承认,将他视为“重要的守护者”,视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蓝宝看着Giotto那双含着淡淡笑意与信任的金色眼睛,他内心哀嚎着,脸上表情扭曲,最终还是一脸视死如归地接过了那口沉甸甸的锅。 Giotto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却又强撑着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怜爱与歉意。 他还清晰地记得当初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是如何被自己用梦想和愿景“骗”进家族。 他看中了蓝宝那与生俱来的强大的雷之力,即便那时蓝宝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十三岁少年。 他有罪,他罪不可赦。 他走上前,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揉了揉蓝宝柔软的绿色卷发,带着某种愧疚与补偿的心理,他轻轻地在蓝宝的额头上印下宠溺的吻。 这个吻像一道赦令,又像一点星火。在Giotto即将退开的瞬间,蓝宝不管不顾地搂住了他的腰,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将自己的嘴唇莽撞地贴上了那朝思暮想的唇。 那口沉重的锅“哐当”一声闷响,砸落在地。 蓝宝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已经做好了被再次推开甚至挨打的准备,但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 Giotto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但并没有推开他。 这一次,他没有被拒绝。 第8章 阿劳迪XGiotto 阿劳迪知道,自己与Giotto的相识绝不是偶然。虽然那个天真愚蠢的金发青年始终以为,他们的初遇是命运馈赠的意外。 作为秘密情报处的首席情报官,阿劳迪比任何人都清楚——西西里岛上的每一次巧合,背后都是精密计算的结果。 十九世纪的西西里各大势力割据一方,所谓的“自治政府”不过是贵族与新兴资产阶级的分赃同盟。阿劳迪奉命监视西西里各大势力的动向,而这次的目标是萨尔瓦托雷男爵——一个借着政局混乱大肆敛财的旧贵族。 《土地强制征收法案》... 阿劳迪借着月光展开窃取的文件,冷峻的面容掠过一丝讥诮。这个冠冕堂皇的法案一旦通过,数千农户将流离失所,取而代之的是男爵与同伙经营的棉花种植园。 他将文件收进内袋正准备撤离,却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巨响。阿劳迪隐入窗帘,看到中庭的喷泉旁,一个少年在战斗。 那个只有十六七岁的金发少年正挥舞着燃着赤橙火炎的手套,几十个持枪士兵将他包围,子弹却在触及那火焰的瞬间汽化。 “以自卫队的名义,不会让你们用这份法案玷污西西里的未来!” 阿劳迪见过太多所谓的超能力者,但从未见过这样纯粹的火焰为武器,甚至不需要其他任何媒介。 少年翻身跃起时,金发飞扬,脸上溅上血珠,却掩盖不住那双眼睛。 那双金红色的眼睛,比阿劳迪在上流社会见过的任何宝石都要璀璨。 当少年手中的火焰突然暴涨成光球,阿劳迪明智地选择了撤退。 他刚掠过最后一道围墙,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座宅邸在火焰中坍塌,连同那份罪恶的法案一起化为灰烬。 “Giotto·Vongola……” 三天后,阿劳迪在情报档案室轻念这个名字。自卫团“彭格列”的首领,据说专门保护受压迫的平民。档案附带的画像上,少年笑容明亮得几乎灼眼。 太美丽了。 阿劳迪想,比起革命者,他更适合被供养在佛罗伦萨的花园,做一只只为阳光与诗歌存在的金丝雀。 然而这只过分美丽的金丝雀竟那么任性胡闹,他正在颠覆半个西西里的权力结构。 他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憎恶他的力量想把他拉下神坛,有多少人看中他的美丽想把他囚禁在自己的笼中。 阿劳迪开始有意无意地出现在Giotto可能出现的地方:被黑/帮骚扰的市场,劳工抗议的庄园…… 他躲在暗处,用情报官的手段解决掉潜在的威胁,比如突然卡壳的手枪,莫名其妙坍塌的伏击点,恰到好处出现的巡逻队。 直到某个雨夜,当他故意留下线索引开追捕Giotto的雇佣兵后,那个金发笨蛋终于注意到他,追上了他。 Giotto的声音带着奔跑后的喘息。 “请等一下,刚才是您帮助了我吗?” 阿劳迪站在巷口的阴影中,雨滴顺着黑色风衣滑落。 “路过而已。” “您路过的次数未免太多了,”Giotto走近几步,那个笑容灿烂的晃眼。 “我是Giotto,Vongola家族的Giotto。请问您是否愿意——” “没兴趣。”阿劳迪转身欲走。 “请等等!至少告诉我您的名字!” 就这样,西西里最神秘的情报官开始了被自卫团首领穷追不舍的日子。Giotto似乎认定他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守护者,每天都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守株待兔。 “阿劳迪先生!今天港口的阳光很好,要不要一起来喂海鸥?” “亲爱的阿劳迪,听说您昨晚又‘路过’了西区的械斗现场...” 阿劳迪对他那惊人的力量既着迷又警惕。每一次交手都让他血脉责张一一只有这个金发少年能与他势均力敌。 直到少年长成青年,他乐得逗弄这个过分乐观的青年, 依然没有接受他的邀请,但每一次拒绝都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直到某个午后,当他按约来到废弃教堂时,发现Giotto正坐在彩窗投下的光斑中, 只披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他裸露的肌肤上投下斑潮的光影。 看到他走进,Giotto站起身,衣襟隨着动作滑开,“我想了想,也许传统的邀请方式对您无效。” 阿劳迪挑眉:“所以?” “所以换一种方式。” 金发的美丽青年走近,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您是否愿意成为我的云之守护者?作为回报...” 他轻轻执起阿劳迪的手,引领着抚上自己裸露的胸膛。阿劳迪能感受到手下急促的心跳和温热的肌肤。 “我可以属于你。” 空气凝固了三秒,然后Giotto被一记过肩摔砸在长椅上。阿劳迪的膝盖抵住他的后腰,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发红的耳廓,声音却冷得能瞬间冻结外面的阳光。 “这种拙劣的色诱,你对多少人用过?” “等、等等!阿劳迪!这是第一次——嗷!” 银发情报官的拳头带着风声落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狠。 教堂里的打斗声持续了整整一下午。当鼻青脸肿的Giotto被扔出教堂时,阿劳迪冷冷的走过,留下一句。 “想要我效忠?那就打赢我。再有下次,我不会客气了。” 当时Giotto还在想,你今天也没有多客气。 直到三个月后,当Giotto被反手压制在阿劳迪办公桌,桌上的墨水被打翻,印在他**的腰腿上,他才真正明白那个"不客气"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现在,当年那个怀揣天真梦想的金发笨蛋,已然成为西西里阴影中最强大的王。彭格列早已不再是那个小小的自卫团,它如同拥有自主生命的庞然巨兽,贪婪地扩张着触须,掌控了半岛近半的航运与贸易命脉,成为连王室都不得不忌惮的政权。 但这个王还是跟当年一样任性胡闹。 当阿劳迪接到密报赶到现场时,正看见那个号称“西西里岛最强大家族首领”的金发青年拖着一条中弹的伤腿,狼狈地摔在石墙下。三支全副武装的私人军队正在逼近,子弹在他头顶呼啸而过。 “真是难看的姿势。” 阿劳迪冷声道,云戒在指尖迸发出刺目光芒。 那是Giotto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到彭格列云戒那近乎毁灭性的力量。紫色火焰如同有生命的飓风,所过之处,武器,墙体皆尽数湮灭,当最后一声惨叫消失在巷口,阿劳迪已经扛起浑身是血的金发首领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家庭医生确认子弹没有伤及要害,阿劳迪紧绷的下颌才略微放松。他盯着床上那个脸色苍白却还在笑的金发首领,声音比西西里冬夜的海风还要冷。 “根据日程,你现在本该在新落成的庄园里,接受那些贵族和富商无休止的谄媚与亲吻戒指的效忠。” Giotto费力地眨了眨眼,试图驱散一些因失血而产生的晕眩。 “饶了我吧,阿劳迪,待了一天,手都快被亲脱皮了。” 他试图耸耸肩,却因牵动伤口而微微蹙眉。 “剩下的交给G他们就够了。” “所以前线送死的事就必须首领亲自做?你那些守护者都是废物吗?” 阿劳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怒火 他一把按住对方的肩膀,指尖几乎要嵌进骨头,Giotto轻嘶一声,看着阿劳迪难看的脸色还是把痛呼忍了下去。 “他们不知道……我是临时收到情报,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Giotto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点心虚。 “有些事情,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包括送死?” 金发青年心虚地移开视线,惨白的脸上竟还能扯出一个轻松的笑,试图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终于睡到你的床了。我们商量一下,下次……能不能让我躺得舒服点?不是门上就是桌子上,我的腰实在有点……” 阿劳迪冰蓝色的眼眸暗沉下来,手指扯松了自己的领带:“好啊。既然这么有精神,我现在就让你在这张床上享受个够。” Giotto浑身一颤,立即换上讨好般的笑。 “我开玩笑的...” 阿劳迪的目光落在那条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伤腿上,难得仁慈地放过了他。却见Giotto忽然又忍着痛凑近了些,眼里又露出几分熟悉的狡黠,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下颌。 “那我们做个交易?你收留我一周,别声张,要是G他们问起来...” “这一周都归我?”阿劳迪打断他,指尖划过对方敞开的衣领。 Giotto耳尖泛红,金发在枕头上散开。 “至少等伤好一点...” 他话音未落就被按进枕头里,阿劳迪俯身咬住他的纽扣,用牙齿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剩下几颗。 “成交。” 那夜,他们第一次相拥而眠。阿劳迪的手臂强横地圈在Giotto的腰间。沉默良久,他握住Giotto的手,一个吻轻轻印在那枚象征着无上权力与责任的戒指上。 Giotto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淡淡地看着这一切。 “彭格列每天都在膨胀,早已不似最初的模样。未来的路只会更危险。阿劳迪,你后悔吗?” 阿劳迪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Giotto。 “你怕不怕?” Giotto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恐惧。 “我不怕危险,也不畏惧死亡。但我怕……我们亲手培育的这份力量,终有一天会变成怪物。我怕我控制不住它。” 阿劳迪收紧了手臂,将怀中人搂得更紧,温热的唇紧贴在他额头,如同烙下一个封印。 “我是你的守护者。” 他的誓言冰冷却坚定,如同最坚固的镣铐。 “如果它终成怪物,如果你无法控制……那我会替你控制它。” 第9章 戴蒙斯佩多XGiotto 戴蒙·斯佩多第一次听闻“Giotto”其名时,只从喉间溢出一声极轻蔑的冷哼。 彼时他正慵懒地陷在威尼斯某个贵族沙龙的天鹅绒沙发里,指尖漫不经心地捻动着一朵由幻术凝成的蓝玫瑰,听几位妆容精致的贵族小姐用夸张而倾慕的语调,谈论着南边西西里岛突然冒出的那位“金色天使”。 “他有一头比阳光更灿烂的金发!” “他的笑容温柔得能融化亚得里亚海的坚冰!” “他组建的自卫队保护了很多人,却从不索要报酬!” “听说他战斗时燃起的火焰,比圣马可教堂穹顶壁画上的圣光还要耀眼……” 戴蒙嗤笑一声,指尖那朵幽蓝的玫瑰“啪”地碎裂,化作一簇转瞬即逝的星芒,消散在熏香的空气里。 他啜饮一口杯中醇厚的红酒,只觉得甜腻得令人作呕。 虚伪。 这是他唯一的评价。 金发,笑颜,满口仁义道德,行事活脱脱一个悲天悯人的圣徒。就凭这些,竟能成为那片混乱之地上的一支武装首领?简直荒谬得令人发笑。 在戴蒙·斯佩多根深蒂固的认知里,人性本恶,权力与**才是驱动一切的终极根源。他出身世代簪缨之家,看够了那些披着华丽丝绸,喷洒着昂贵香水,举止优雅得体内里却早已腐烂发臭的所谓“上流人士”。 当然,他自己也游刃有余地周旋其中,一边享受着,一边厌恶着这一切。 拥有力量却毫无私欲?保护他人而不求回报?他不信。 这世上绝无如此完美之人,若有,那必定是更为卑劣的骗局。 他对此类沽名钓誉之徒向来不屑一顾,直到他发现,他唯一另眼相看视若净土的例外——艾莲娜,竟也不知何时成了那个“金色传说”的狂热信徒。 艾莲娜是不同的。 她是这个腐朽世界里罕见的光,她善良,纯洁,真诚,拥有着与周遭庸俗贵族截然不同的灵魂。 戴蒙欣赏她,乃至爱慕她。 然而,就是这样的艾莲娜,如今开口闭口都是“Giotto先生”,整日往那个她口中或许天真却无比崇高的自卫队据点跑,甚至慷慨地捐出大笔钱财,支持他们那“伟大”的事业。 这让戴蒙感到极度不悦,一种混合着尖锐嫉妒和被莫名冒犯的烦躁感油然而生。 “那个小白脸,不会是看中了艾莲娜的钱和她家族的权势吧?” 他阴暗地想着。 “生了那么一张适合招摇撞骗的脸,倒是挺具欺骗性。” 一次,他精心安排的下午茶约会再次被艾莲娜因为“Giotto先生那边有重要会议”而推掉时,戴蒙终于忍不住嘲讽到。 “那个Giotto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一次次抛下我们的约定,像个被蛊惑的信徒一样奔向他?” 艾莲娜正忙着让女仆准备马车,闻言回头,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洋溢着一种戴蒙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光彩。 “戴蒙,你不明白。Giotto先生是不同的!他今天要在旧城区广场发表演讲,是关于如何改善贫民窟生活和组织小商贩互帮互助的计划!这太重要了,我必须去支持他!” 说完,她甚至没等戴蒙回应,就提着她那过分华丽的裙摆急匆匆地跑出了大门,留下原地的脸色阴沉的戴蒙斯佩德。 毫无保留?只为他人燃烧?他倒要亲自去看看,这颗被捧上神坛的“圣心”底下,究竟藏着多少龌龊。 他隐匿了身形,如同一个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跟在了艾莲娜的马车后面。 旧城区广场拥挤而肮脏,空气里混杂着贫民窟特有的酸腐气味,与他熟悉的世界格格不入。人群攒动,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而在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木台上,Giotto正站在那里,阳光恰好为他周身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 他确实生得极美,与这里的贫瘠形成残酷对比——肤色白皙,身形颀长却不显孱弱,尤其是那双金红色的眼眸,抬望间竟真有种不合时宜的温柔与神圣。 他的演讲清晰而富有感染力,正在呼吁小商贩们停止内斗,团结起来对抗大商会的压榨和地痞的骚扰;承诺彭格列将提供保护且分文不取;描绘着一个互助共赢的未来。 台下的人们仰望着他,眼神炽热,如同仰望降临凡间的救世主。艾莲娜站在人群最前方,仰望着台上的身影,眼中闪烁着近乎痴迷的光彩。 戴蒙冷眼旁观。多么动人的演说,多么完美的表演。他几乎要为这精湛的演技鼓掌了。保护弱小?不求回报?真是崇高的笑话。他倒要看看,这出戏能唱到几时。 自那以后,或许是出于一种揭穿骗局的心理,或许是出于对艾莲娜动向的关注,戴蒙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起Giotto和他的彭格列。 他利用幻术和贵族的情报网,轻易地获取着信息。然而,越是探查,他内心的不屑却渐渐掺入了一丝困惑。 这个人,居然真的在无声无息地给那些戴蒙同样厌恶的腐朽贵族和恶霸设置绊子。 他手段巧妙,甚至称得上狠辣,几次精准的劫掠和打击,让几个声名狼藉的贵族损失惨重。 劫来的财富呢?戴蒙疑惑。还有艾莲娜持续投入的大笔资金呢?为何彭格列的据点依旧那般简陋?他们的成员甚至时常需要接济更困难的流民?这个人,若真是骗子,图谋的又是什么? 直至那次,戴蒙借幻术潜入一个与彭格列结怨的旧贵族堡垒。他本意只想旁观彭格列的行动,却意外撞见一场惊心动魄的清剿。 那是来自Giotto单方面的清剿。 他隐匿在阴影中,看着那个金发青年如同以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速度穿梭于守卫之间。 金橙色的火焰在他额前燃烧,纯净而耀眼,与他干脆利落甚至带着几分残酷的战斗方式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的动作流畅,力量与速度完美结合,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瓦解敌人的战斗力。 很美。戴蒙不得不承认。 那火焰很美,战斗的姿态很美,那具在战斗中展露出惊人力量与韧性的身体……也很美。 然而,双拳终究难敌四手。 或许是情报有误,也或许是低估了贵族的垂死反扑,更多的守卫从暗门中涌出,包围圈骤然缩紧。 Giotto慢慢陷入了危机,一道伤口出现在他的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衬衫。 “呵,果然。”戴蒙心道,带着一丝不出所料的嘲弄,“一个人就敢闯这种龙潭虎穴,没被打成碎块都算是奇迹了。” 他袖手旁观,指尖萦绕着幽蓝的雾气,犹豫着是否要出手。 并不是为了救那个虚伪的家伙,只是……若他死了,艾莲娜会很伤心吧? 就在他权衡之际,一声怒吼从堡垒破损的大门处传来。一个红发的青年悍然闯入,周身爆发的赤红火焰狂暴而愤怒,瞬间撕裂了包围圈的一角。紧接着,另外几个身影也加入了战局,战斗的天平迅速倾斜。 “啧,聒噪的帮手来了。” 戴蒙撇撇嘴,看着那个红发小子如同护主的疯狗,不顾一切地冲到Giotto身边替他挡开攻击,眼中的焦急与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 危机解除。戴蒙意兴阑珊,正欲悄然离去,却鬼使神差地再次隐匿形迹,跟上了迅速撤离的彭格列一行人。 他们悄然潜入一片僻静的小树林深处。 戴蒙刚隐匿好身形,便听到一声压抑着带着浓重哭腔的呻吟钻入耳膜。 “G…慢点…我受不了了……嗯……” 那声音……是Giotto? 但这绝不是在处理伤口时会发出的痛呼,这嗓音沙哑黏腻,更像…… 戴蒙悄然拨开枝叶,眼前的景象让他大为震撼。 Giotto被那个红发青年抱着按在树干上, 象征首领身份的披风早已委顿于泥地。 他灿烂的金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与颈侧, 头无力地靠在树干上, 毫无防备地暴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 那里肌肤泛着不自然的绯红, 一路蔓延至眼角, 晕开一片惊心动魄的潮色。 (只是接吻!只是接吻!只是砸树!只是砸树!) 他平日里清澈温和的金色眼眸此刻失焦地半瞇着,蒙着一层水光,两人正吻得难舍难分,衣物在粗暴的动作间被扯得七零八落,而那个红发青年,正如同标记所有物的野兽般埋首在他颈间啃咬,一只手则强横地托着他一条白皙修长的腿。 “混蛋!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要是再……” 红发青年低吼着,声音剧烈颤抖,控制不住地一拳砸到树上,而后树干摇晃得愈发剧烈。 Giotto似乎想辩解什么,嘴唇却又被狠狠堵住,随后是几声闷哼。 戴蒙只觉得一股陌生而汹涌的热流猛地窜出,某种阴暗的**被这活色生香的场景瞬间点燃。他暗骂一声,近乎狼狈地迅速转身离去,不敢再看下去。 “真够放荡的。” 他低声啐道,试图用鄙夷掩盖内心的震荡。 衣冠楚楚,光辉灿烂的民众领袖,在无人知晓的暗处,竟与下属是这般不堪的关系,竟能发出如此**的叫喊。 真是极致的虚伪, 又极致的....诱人。 最后,当艾莲娜带着无比兴奋和期待的表情,正式代替Giotto传达加入彭格列的邀请时,戴蒙·斯佩多几乎没有犹豫,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他倒要看看,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这个能同时蛊惑纯洁少女和暴躁下属的骗子,这个能一边宣讲崇高理想一边在男人身下承欢呻吟的“圣人”,究竟能将这出荒谬的戏剧演到何种地步。 站在重新修葺一新的彭格列总部,戴蒙·斯佩多看着面前的金发首领。 Giotto穿着剪裁合体的条纹西装,披着象征权威的披风,正温和有礼地向他表示欢迎,说着关于“守护”、“信念”、“未来”的官样文章。 “斯佩多先生, 我谨代表彭格列家族, 欢迎你的加入。你的幻术力量必将成为我们守护信念、开拓未来的重要倚仗。” 戴蒙看着这张道貌岸然的脸,脑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树林里那一幕——他被按在树干上,金发凌乱,红唇微张,眼角泛红,完全沉浸在**中。 他又想起艾莲娜提起他时那全然崇拜信任的眼神。 虚伪。衣冠禽兽。他再次在心里下了定论。 艾莲娜可知晓她心目中光芒万丈的偶像,在别的男人身下是何等放荡情态? 戴蒙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贵族式微笑, 上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依照礼节进行贴面礼。 在脸颊即将相触、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刹那,他的唇瓣极其精准地擦过了Giotto的唇,停留了近乎挑畔的半秒。 那触感柔软而温热。 果然,他清晰地感受到,Giotto整个人瞬间僵硬,那完美无缺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那双向来沉稳的金色眼眸里, 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 紧接着,他白皙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绯红。 戴蒙·斯佩多满意地退后一步,从容地伸出手, 握住Giotto微凉的手指,脸上依旧是那副捉摸不透的微笑。 “合作愉快,Primo。” 括号为了过审没办法,影响阅读感受之致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戴蒙斯佩多XGiotto 第10章 GXGiotto 焕然一新的彭格列总部大厅,石柱高耸,烛台与壁灯将室内映照得金碧辉煌,早已洗褪了昔日自卫团驻地的简陋气息。 G紧锁眉头,看着一件件过于华丽的家具被搬入,眼中满是不屑。 “那家伙,真把自己当贵族了。” 他低声嗤道。 他心知肚明,比起Giotto本人低调的偏好,这个新据点更多地遵循了Giotto那位堂弟的浮夸审美——那个与Giotto流淌着相似火焰,比起自卫团却更像个暴发户的男人。 他近乎疯狂地推动扩张,彭格列能有如今的势力,他功不可没。 但G很清楚,这一切也并不仅仅是因为他。 随着彭格列在西西里的影响力与日俱增,除了家族自身产业开始稳步盈利,来自各方——尤其是贵族阶层的捐赠与合作也愈发频繁。 比如此刻正站在Primo面前,庄严宣誓效忠的戴蒙·斯佩多,便是例证。 谁也没料到,彭格列的最后一位守护者,竟会是一位真正的贵族。 这是否意味着彭格列已从一支纯粹的自卫力量,彻底转变为一个手握实权的黑手党势力?G对此不置可否,而Giotto也从未给出过正面回应。 G深知Giotto内心对于这种不受控的扩张始终存有一份犹豫,但或许是因为周边列强对意大利的侵扰已不再局限于西西里一隅,他最终还是默许了。 但无论Giotto做出什么决定,G都会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这是他从始至终唯一的信条。 此刻,这个红发的男人正抱着手臂,背靠一根冰冷的大理石柱,冷眼看着那个装模作样的幻术师,正假惺惺地向Giotto行着效忠礼。 他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仿佛下一秒岚之火焰就要失控地燃起。 蓝宝蹭在他旁边,不安分地嘟囔着。 “我不喜欢那家伙……看人的眼神黏腻又冰冷,像藏在暗处的毒蛇,凉飕飕的,怪不舒服。” G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算是认同。他也不喜欢戴蒙·斯佩多,那家伙周身上下都缠绕着一种华丽的诡谲感,像一团看不透的迷雾,危险且目的不明。 但是—— G侧过头,赤红的眼眸扫向蓝宝。 “Primo决定的事,自有他的考量。在质疑首领的决定之前,你先问问自己,今天的训练完成了吗?primo给你的那口锅,你用熟练了吗?” 蓝宝一听这个就垮下脸,指着G脚边那把造型凌厉长弓,抱怨道。 “为什么Primo给你的武器这么酷炫,给我的就是一口可笑的锅?这公平吗!” G二话不说,顺手抄起那口崭新的铁锅就往蓝宝那颗绿油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发出“铛”一声脆响。 “武器称不称手,看的是用的人,不是外观。” 他看了蓝宝几秒,忽然毫无征兆地压低声音,语气生硬得像是在审问犯人。 “你小子,别转移话题。庄园庆典那晚之后,你真的不知道Primo去了哪?” 蓝宝的心脏猛地一跳,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那个晚上…… 那个他耗尽毕生勇气吻上去而Primo没有拒绝的晚上…… 他尝到了那两片朝思暮想的唇瓣,跟想象中一样柔软;掌心下隔着一层衣料感受到的腰肢纤细柔韧,不知道会不会跟他的唇一样柔软。 但那也仅仅止于一个吻。 那晚Primo虽然没有拒绝,却也没有更多回应,他只是像安抚一只闹腾的小动物般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和却不容置疑地将他推出了房门。 “蓝宝,你该睡觉了,晚安。” 可那个晚上,他满脑子都是那个短暂的吻和一些更加不堪入目的画面。 Primo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接受了吗? 还是说……他依然只把自己看作一个需要哄劝的孩子? 他辗转反侧,根本一夜未眠。 他下意识瞟了一眼G紧抿的嘴唇和锐利的眼神,赶紧移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一种微妙的心虚和背德感油然而生,仿佛他是个卑劣的窃贼,侥幸偷尝了一口本不属于自己的禁果。 “我…我不知道啊……” 蓝宝眼神飘忽,声音不自觉地变小。 “你不是也从Primo房间里出来吗?他没跟你说吗?” G的眉头瞬间锁紧,红发几乎要炸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从他房间出来?你那天晚上果然偷偷去找过他!” 蓝宝心里大叫不好,脚下抹油,转身就想溜。 “我真的不知道!我训练去了!” G这次没去追,只是眉头皱得更紧,重新投向那个金发的身影。 Giotto披着象征权威的黑色披风,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领袖笑容,正亲自引领新加入的雾守戴蒙以及满眼倾慕的艾莲娜参观城堡。 他举止沉稳,谈吐得体,一副无懈可击的完美模样。 但看着那副景象,G的一股无名火就冒起来。 Primo这家伙,从庄园庆典那晚之后,就莫名其妙失踪了整整半个月!音信全无,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跑去了哪里,只有报平安的信件倒是雷打不动准时送达,上面带着独一无二的大空火炎印记做防伪,证明他人还活着,仅此而已。 想到他总这样,G浑身的怒火就几乎压抑不住。 从小到大,Giotto骨子里就是个任性到极点的家伙。但他的任性,从来不是孩童般的胡闹,而是裹挟着惊人意志与笃定远见的独断。 当他凝视着远方,用那种听起来平静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阐述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梦想时,很少有人能拒绝那份灼热的感召。 正如当年,他提出要建立一个守护弱小的自卫队,并最终要颠覆盘踞在这片土地上腐朽的旧秩序时,G并未感到太多意外,只是默默选择了追随。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那双金色眼眸深处燃烧的火焰,足以燎原。 他表面温和包容,善于倾听,可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固执。一旦认准道路,即便荆棘遍野也绝不回头。所以G早已无奈地接受了一个事实:他只能追随Giotto的脚步,却无法阻拦他,更无法改变他。 更让G头疼的是,这位麻烦的首领还极度偏爱单独行动,动不动就玩消失,美其名曰“深入巡视”或“体察真实民情”,将偌大一个家族和所有担忧都抛在身后。 而每次消失回来后,身边总会多出一两个被他捡回来的,奇奇怪怪却能力出众的同伴。 或者……多出几道让G咬牙切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但依稀能见狰狞的伤口。 多年下来,他被硬生生锻炼出了一副坚韧无比的心脏和无论何时都必须保持的沉稳。 但今时不同往日。 彭格列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小打小闹、守护一方的自卫队。如今的他们树大招风,掌控着庞大的利益链条,触动了无数旧势力的奶酪,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危险程度呈几何级数增长。 而这个金发混蛋居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胡闹,对这失踪的半个月行程闭口不谈,简直岂有此理! 似乎终于注意到自家岚守那极其不友善的视线,Giotto结束了与戴蒙和艾莲娜的交谈,朝着G的方向走了过来。 “G,怎么了?脸色这么沉重。” 他首先想到的永远是正事。 “是哪里又发生冲突了吗?伤亡情况如何?” G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锐利的赤红眼眸将他从头到脚,从前到后严严实实地扫视了一遍又一遍。 “冲突没有。但你等一下立刻跟我去医疗室。” Giotto:“……去医疗室?为什么?我很好啊。” 他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给你做个彻彻底底的全身检查。” G的目光仿佛能剥开那身严谨的西装。 “必须确认你离开这半个月,没有带回来任何不该有的隐患,无论是伤口,还是别的东西。” Giotto浑身轻微一颤,方才面对戴蒙时都完美维持的首领威严瞬间开裂,一种混合着心虚和某种不妙的预感瞬间席卷了他。 “不用了吧?G,我真的没事……”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微弱的挣扎。 Giotto始终秉持着一个信念:被赋予了力量的人,必须承担与之对等的重任,而这份责任的重量,往往只能由一个人孤独地背负。 因此,在无法确保万无一失,没有绝对把握护得同伴周全时,他总会选择瞒着G,独自踏上危机四伏的道路。 可他并非神明,只是血肉之躯。是人就会遭遇无法预料的危机,就会受伤。而讽刺的是,他身上没有任何一处伤,能瞒过G的眼睛。 G总会发现,也总会为此震怒。而这个男人表达愤怒的方式,向来直接且原始。 Giotto有时甚至会带着一丝嘲弄想,男人或许终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那么他用身体去平息对方的怒火,似乎也算一种公平的偿还。 然而,当事情超出某个界限时,简单的偿还还会失效。 此刻,当他他挣扎未果,腿上那个愈合不久的枪伤彻底暴露在G的眼前时,Giotto就知道这次麻烦大了。 当他被一把抱起,粗暴地按在窗台上,背后是柔软的窗帘也隔绝不了他的恐惧,面前是G那双燃烧着怒火的赤红眼眸。 他又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彼时他单枪匹马潜入一座贵族堡垒,却不幸中了埋伏。身陷绝境之际,是G察觉到他匆忙间留下的线索,不顾一切地杀入重围,才堪堪将他从生死边缘拖回。 他们侥幸逃脱,最终藏匿于附近一片寂静无声的密林之中。 那是G最愤怒的一次。 在确认他身上的伤口并不致命并做了紧急包扎后,下一秒,他就被狠狠压在了身旁一棵粗糙的树干上。 树木的纹理硌得人生疼,但远比不上G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愤怒。那一夜,所有的言语都苍白无力,最终他彻底在G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裹挟着鲜明的惧意。Giotto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里透出几分罕见的颤栗: “G……年纪大了,真的受不了这么折腾。我们商量一下……去床上行不行?” 可他的恳求并未换来丝毫宽宥。 ………………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归于沉寂。 G将怀中彻底昏睡过去的金发首领横抱而起,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医疗室狭窄的床铺上。 他静立床畔,沉默地凝视良久。 那双赤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未散的余怒,更深处,却是一种近乎疼痛,无法割舍的忠诚。 对这个总是独自背负一切的金发混蛋,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良久,他终是缓缓屈下一膝跪在床边,极其郑重地执起Giotto无力垂落的手。 他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沉默的将一个灼热的吻,印在了那枚大空指环上。 第11章 西蒙XGiotto 如果说,在彭格列一世那段波澜壮阔的史诗中,西蒙·科札特到底占据了什么位置,那么他会说,一世做出每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时,他都恰好在场。 最初的火种点燃,彭格列自卫队于西西里诞生时,他在; 那蕴藏着可怕力量的指环认主,Giotto金色的眼瞳倒映出未来时,他在; 当那个将彭格列推上意大利权力棋盘的充满争议的扩张决定最终落定时,他依然在。 世人常将彭格列向黑手党世界的彻底蜕变归咎于二世的铁腕,但唯有柯扎特深知,那变革的火种,早在罗马那喧嚣而屈辱的街头,由一世决绝地埋下。 他亲眼目睹了这个温柔的男人,如何在时代的洪流中,做出了那个痛苦却必然的抉择。 马车在罗马一条僻静的旅馆前停稳。车夫刚放下脚踏,车门便几乎迫不及待地被推开。 跃下车的青年压低宽檐礼帽,巧妙遮掩了过于耀眼的金发。他仰头深吸罗马的空气,抬起的帽檐下,金色眼瞳流转着成功溜号的释然。 一直靠在墙边等候已久的西蒙·科札特大步迎上前,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对方手中并不算沉的行李箱。 “旅途劳顿,Giotto?”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暖意,随即话锋一转,染上几分戏谑。 “听说你又惹G发火了?” Giotto眼前浮现红发守护者堵在书房门口的模样。 G齿间咬着烟,双臂环抱,几乎咬牙切齿。 “我去南部巡视期间,你给我老实待在西西里!再敢独自溜出去受伤…” 他凑近一步,手警告性地掐着他的腰,压低声音。 “我绝对会在让你在床上老老实实再躺三天,我说到做到。” Giotto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小小的冷颤。 “别提了,柯扎特。好不容易盼到他出门,我这才找到机会逃出来。” 柯扎特了然地挑眉,带着些许调侃。 “看来气的不轻,这次出来一个守护者都没带?” Giotto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带他们?目标太大,何况……” 他侧过脸,对上柯扎特的视线,笑容灿烂。 “有你在身边,不就足够了吗,柯扎特?” 柯扎特低笑出声,顺势自然地倾身,快速地在那带着笑意的唇角边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当然,我会好好充当你的护花使者,Gio。” 在旅馆做了短暂的安顿后,他们走在了罗马街头。 本地居民行色匆匆,大多沉默低头,眼底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冷漠。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随处可见、穿着挺括奥地利或法兰西军服的异**官。他们的谈笑声肆无忌惮,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靴跟敲击石板的声响都显得格外刺耳。 Giotto的目光沉静地扫过这一切,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金色眼底,此刻仿佛有暗流在涌动。 “罗马的空气……比西西里沉重得多。” “西西里已在彭格列的羽翼之下,获得了难得的秩序与安宁。” 柯扎特笑着看向Giotto,眼中全是赞许,但他转头看向周边时,声音低沉下来,带上了一丝凝重。 “但需要被保护的人,远不止在西西里。被践踏的尊严,也远不止在西西里。” Giotto微微颔首,沉思了片刻。 “家族的力量应当已陆陆续续介入这片土地,虽然尚不频繁。” “远远不够。” 柯扎特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掠过那些异国的制服,声音里压着一丝怒意。 “这里教皇国的光环日益黯淡,撒丁王国的军队虽在统一进程之中,但这里依然是奥地利人和法兰西人的后花园。你看,他们的靴子,正如此理所当然地践踏着意大利的尊严。” 他沉思片刻,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转向Giotto,语气更加沉郁而意味深长。 “何况,彭格列在这里的存在也并非全然如你所想的那般光明,有些蛀虫,正借着我们的名字狂欢。你不就是因此而来的吗?Giotto。” Giotto脸色微沉,他没有接话 ,显然被前方一处杂货店的争端吸引了。 一个衣着朴素却难掩清丽的女孩惊慌失措地从杂货铺里跑出,脚下不慎一绊,重重摔在两人面前。她仓皇抬头,一双盛满惊惧的泪眼,直直撞入Giotto的眸子里。 未等Giotto伸手,铺子里立刻冲出两个男人。他们满脸横肉,脖颈上挂着粗劣的金链,粗鲁地抓住女孩的手臂,像拖拽货物般将她向后拉去。 “住手!” Giotto下意识上前一步。几乎同时,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妇人也被猛推出来,踉跄着跌倒在地。她顾不得疼痛,慌忙爬起,抓着男人的裤脚,泣声哀求。 “巴尔多先生,求求您!再宽限几天!我一定能凑齐!” “滚开!老不死的!” 那被称作巴尔多的男人狞笑着,粗暴地想甩开她。 “协会的规矩就是今天交钱!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没钱?” 他猥琐地瞟了一眼仍在挣扎的女孩。 “就拿你女儿来抵!会长正需要她去招待奥地利来的贵客!” 妇人闻言,绝望的哭声愈发凄厉。 Giotto正要动作,却被西蒙一把揽住肩膀,亲昵又不失强硬地带向旁边的一个水果摊。 “亲爱的,别看了,晦气,看看想吃点什么?” 西蒙随手拿起一个鲜红的苹果掂了掂,转而自然地向面色紧张的摊主搭话。 “老板,这苹果看着真不错。那边……吵吵嚷嚷的,是出了什么事?” 摊主原本缩着脖子不欲多事,但见眼前是两位衣着体面,像是从外地来的游客,稍稍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 “唉,劝您二位别打听。是贸易协会那帮人在收钱呢。可怜的科莱塔夫人欠了保护费,上周她儿子只是争辩几句,腿就被打断了……凑来的钱买药都不够,哪还有钱交?他们转眼盯上了西芙,那女孩才十四岁啊,真是造孽。” “这里的警卫不管吗?”Giotto皱紧了眉。 “警卫?”摊主嗤笑一声,连连摆手,“那些老爷们?早被协会喂得饱饱的了,成了他们的看门狗,哪里还会管我们平民的死活!您不知道,这收上去的钱啊,最后都层层上交了。” “交到哪里去了?”Giotto追问。 摊主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可怕的事,声音几乎含在嘴里。 “彭格列…听说过吗?西西里那个……现在势力大得吓人,据说手都伸到罗马来了!要我说,他们跟那些奥地利兵,法国佬也没什么两样,都是来吸我们血的!” 每听一句,Giotto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就在这时,那边传来女孩更尖锐的哭叫。巴尔多竟当众对她动手动脚。 混乱中,巴尔多不知怎的脚下突然一滑,哎哟一声惨叫,拽着女孩一起狼狈地摔倒在地,脚下不知何时滚落了几个圆溜溜的苹果。 女孩摔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扶起。她惊魂未定地抬头,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Giotto将她护在身后,转向正骂骂咧咧爬起来的巴尔多,脸上瞬间挂起了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讨好。 “几位先生,请息怒。恕我冒昧,这家人究竟欠了多少?您看她儿子伤重,女儿年幼,实在可怜。或许……这点小忙我还帮得上?” 他语气谦卑,甚至微微躬了躬身。 巴尔多爬起身,见是个衣着普通、甚至显得有些文弱的陌生青年,顿时恶向胆边生。 “你他妈算老几?也敢来管老子的闲事!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可是为彭格列办事的!滚开!” Giotto脸上的笑容愈发惶恐,只是眼底毫无笑意。 “只是…我游历各地,竟不知尊贵的彭格列何时开始经办这等人口抵债的买卖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彭格列?协会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儿子不识相,被打断腿是活该!现在拿女儿抵债,天经地义!再啰嗦,连你一起收拾!” 巴尔多怒吼着上前。 “误会,全是误会……我只是好奇,好奇……” Giotto一边说着,一边像是被对方的凶恶吓得后退,绊倒了旁边摞起的几筐水果。 霎时间,苹果,橙子咕噜噜滚了一地,瞬间铺满了狭窄的街面,引发一片混乱,也精准地阻断了打手们冲上来的路线。 “你他妈找死!” 巴尔多暴跳如雷,试图绕过满地水果动手。一直在一边环抱手臂的西蒙立刻上前,动作迅捷地将几枚银币塞进巴尔多手里。 “几位息怒!息怒!我兄弟刚来不懂事,冲撞了几位!一点小意思,给兄弟们买杯酒赔罪,我们这就走,绝不碍您的眼!” 话音未落,他已拉着Giotto,两人如同真被吓破胆的普通青年,几下便钻入旁边熙攘的人流,消失不见。 “真他妈晦气!” 巴尔多掂了掂手里的银币,啐了一口,转头恶狠狠地威胁科莱塔夫人。 “老子再发一次善心,等到明天下午!明天下午要是再交不到钱,就让你女儿洗干净等着!” 撂下狠话,他骂骂咧咧地带人离开。眼见恶徒走远,一直强撑着的科莱塔夫人瞬间瘫软,与女儿西芙抱头痛哭。 这时,刚才离开的那两位青年去而复返,来到眼前,一起将几乎虚脱的母女二人扶进昏暗的杂货铺。 “夫人,没事了,他们暂时走了。” 铺子最里面,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男孩躺在简陋的床铺上,两条腿都缠着肮脏的纱布,渗出些许血污。妇人一见儿子,更是悲从中来,谢过Giotto后就要急着往外跑。 “恩人…谢谢您…我得赶紧再去凑钱……” Giotto温和却坚定地拦住了她,将一小袋钱币放入她手中。 “请等一下,这些钱,先拿去给孩子买药治伤,他的腿不能再耽搁了。” 妇人愣住了,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又惊又急,泪水再次涌出。 “可是…可是明天下午之前要是凑不齐协会的钱,他们还是会带走西芙的……” Giotto与西蒙对视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沉稳的点头。他转回面向妇人,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 “请放心,明天下午,我们会在这里。” 傍晚,夕照投进旅馆房间。 Giotto望着窗外华灯初上的罗马,眉峰紧锁。 门轻声打开又关上,西蒙走了过来。 “还在想白天的事?” 他从身后自然地伸出手臂,环抱住Giotto略显紧绷的身体,下颌轻轻抵在他的肩头。 Giotto靠进那熟悉的怀抱里,声音压着怒意与疲惫。 “柯扎特,他们…他们用彭格列的名字,为虎作伥,甚至…甚至帮着那些外国人,欺压自己的同胞……” “我都查清了。是本地一个商会攀附上了彭格列一个在罗马区域采买物资的下属。打着彭格列的旗号,勾结了几个外**官的随从,做了些欺行霸市,放贷逼债的勾当。” 听着西蒙的话语,Giotto的手指收紧,扣住了窗沿。 “不是你的错,蛀虫哪里都有,发现一只,清除一只便是。” 西蒙收紧了手臂,将Giotto抱得更紧,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鬓角。 “热水放好了,去洗澡吧。你累了,Gio。” 第12章 西蒙XGiottoX戴蒙 罗马的清晨飘着咖啡与烤面包的焦香,街道上不停有马车驶过。不同于西西里阳光倾泻,海风咸润的慵懒,这里的秩序显然更加井然。 行人步履匆匆,衣着也更显挺括,却莫名透着一股沉闷。 白色桌布的方桌前,Giotto用银质小勺小心地舀起一勺金黄炒蛋,满足地叹了口气。 “终于不用面对G准备的奇怪营养餐了,尤其是那杯雷打不动的牛奶……” 他像是卸下了重担,但话音刚落,一杯温热的牛奶便被轻轻放在他的手边。 坐在对面的西蒙单手托着腮,眉眼弯起。 “纵容你逃开G的盯梢,不代表能纵容你省略这个。Gio,喝掉他,对你身体好。” Giotto盯着那杯乳白色的液体,如同看到什么极可怕的敌人,肩膀瞬间垮下,金色的眼瞳里写满了无声的控诉,小声嘟囔。 “柯扎特……” 柯扎特只是维持着那个笑容,指尖在桌上轻轻点了点,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Giotto认命地端起牛奶。 柯扎特看着Giotto喝下牛奶,貌似不经意地问到。 “昨晚睡得好吗?” “托你的福,睡得很好。” 西蒙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目光在Giotto脸上细细流转,看得Giotto脸上发烫,几乎要维持不住那点镇定。 “怎么了?” 柯扎特唇角的笑意加深,他收回了视线,拿起一片面包抹上蜂蜜,放到Giotto面前的餐盘。 “没什么,那真好。看来我比G有用。” Giotto轻咳一声,下意识想避开那目光,看到了西蒙随手展开放在桌角的报纸。 头版一行骇人的标题猝然闯入眼帘—— 《夜间凶案!本地贸易协会成员横死暗巷,少女西芙·科莱塔涉嫌谋杀在逃!》 副标题更是指出,警方已“请走”其母科莱塔夫人“协助调查”,并敦促西芙尽快自首。 “怎么回事?”Giotto吃惊地放下杯子,“不是约好今天下午吗?” 西蒙拿起报纸,快速扫过内容,沉稳的眉头蹙起。 “巴尔多被杀了。动作真快。看来有人抢先一步,把水搅浑了。” 两人即刻起身,迅速赶至那条熟悉的杂货铺街道。还未进门,便听到内里传来男孩绝望而嘶哑的哭泣声。屋内一片狼藉,显然被粗暴地搜查过。男孩蜷缩在角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姐姐…他们抓走了妈妈…说姐姐杀了人…” 西蒙立刻上前,用宽厚的手掌温和地抚拍男孩的后背,低声安抚。Giotto则敏锐地环顾四周,空气中一丝极淡的非自然的波动残留。 ——是幻术。 他闭上眼,轻叹一声,对西蒙低语:“我出去一下。” 店铺旁僻静的窄巷,阳光难以完全照入,Giotto站定,语气带着一丝了然的无奈:“戴蒙。” 话音落下的瞬间,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一道修长的身影分离而出。深蓝发丝垂落额前,眼中竟有一个诡谲的黑桃缓缓旋转,戴蒙·斯佩多现身。 他脚边,躺着一位昏迷的少女,正是西芙·科莱塔。 “nufufu…… 真是敏锐呢,亲爱的Primo,这么快就发现了?我还以为能多欣赏一会儿你焦急寻找‘凶手’的可爱模样。” “你做了什么,戴蒙?我只是让你确保她的安全。” “昨晚恰好看到那头令人作呕的肥猪正试图把这只小羊羔拖进黑暗里。戴蒙用手优雅地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笑声轻飘飘的,却带着寒意。 “画面碍眼又无趣。所以,我就让他永远安静了。” 他偏过头,眼底那抹诡谲的黑桃缓慢旋转。 “一劳永逸,很简单,不是吗?” “他有罪,但罪不至死。” Giotto蹙起眉,那双金色眼瞳里不是赞同的意味,但看向戴蒙时,却又残留着一丝包容。 就像他每一次望向戴蒙的那样。 “我不希望彭格列背负更多不必要的杀戮。你不该为我做这种事。” “为你?” 戴蒙像是听到极荒谬的笑话,逼近一步。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Giotto的唇角。Giotto下意识想退,手腕却被对方攥住。 “你认为这是不必要的杀戮,你认为不靠鲜血,就能阻止这可怜少女一家的厄运?” Giotto叹道。 “我不是责怪你,戴蒙,但你其实并不喜欢粘上这些血污,不是吗?” 戴蒙看着着眼前这张在微光中依旧美丽的脸,记忆忽如潮涌。就像那个傍晚,彭格列花园里茶香弥漫。他的目光原本追随着正在为众人倒茶的艾莲娜,但在她走到Giotto身边时,他的目光却停驻在Giotto身上,即使艾莲娜离开了,也没有再跟走。 当时他正在仰头听着朝利雨月说话,他的侧脸镀着夕晖,笑得像未被玷污的天空。 他为什么会有跟艾莲娜一样美丽,纯真的笑容? 这个人明明身处泥沼,周旋于最危险的权谋,眼神却包容得令人屏息。两种极端在那人身上融合成一种近乎危险的吸引力。 他曾笃定这不过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披着慈悲外衣攫取权力,他等待面具碎裂那日。 但此刻他望着自己的脸,眼神中满是无奈和怜惜,说,你并不喜欢粘上血污,所以才会依靠幻术,不是吗? 他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却又包容了一切。 不,戴蒙·斯佩多,别被骗了,他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但是……他既想撕碎这虚假的平和,又想……靠近取暖。 他极轻地叹了一声,像是面对执拗的爱人般无奈又怜惜地摇头: “我亲爱的Primo,你总是这么天真。现在可不是喝下午茶的时间——你以为靠钱和说教就能让鬣狗放弃到嘴的肉?” 他指尖微微施力,按在Giotto腕间跳动的脉搏上, “不。这是个以力量说话的世间,唯有死亡和恐惧……才是他们唯一听得懂的语言。” 看着Giotto沉静的目光,他声线压得更低,携着一丝暧昧的探究。 “还是说,你其实更享受这种扮演慈悲救世主的过程?享受着你的忠诚守护者们——比如你身边那位,围绕着你,是不是让你感觉很满足?” 就在这时,一个宽厚的肩膀隔开了两人过于贴近的距离。西蒙自然地揽过Giotto的腰,将他带向自己身边,目光扫过昏迷的西芙,最后落在戴蒙身上。 “Gio,”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只有对情人才会流露的占有欲。 “你昨晚三更半夜跑出去那一小会儿,见的就是他吗?” Giotto侧头看他,语气里有点被抓包的心虚:“柯扎特,你不是睡着了吗?就这一会儿也被你发现了。” 西蒙没回答,只是揽在他腰侧的手微微收紧,目光转向戴蒙手上带着的彭格列指环。 “原来如此。他就是你最后的守护者吗?Giotto。” 戴蒙上下打量着西蒙·柯扎特,目光停留在了西蒙指间那枚古朴的指环。 大地指环,与他所知七种火焰迥异,却又无比磅礴的力量。 他玩味的笑意骤然加深。 “哦?西蒙·柯扎特。真是……久仰了。” 他的语调拖长,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西蒙与Giotto之间那近乎本能的亲密姿态与保护距离,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他又想起了在那片树林Giotto在G身下的放荡模样,仿佛穿透了表象,窥见了某些活色生香的私密画面。 “看来我们亲爱的Primo的人际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入且丰富多彩。” 他最终将目光重新定格在Giotto脸上,笑容变得极具侵略性与占有欲,仿佛要用目光将他一层层剥开。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primo。你这份对所有人都温柔以待的‘博爱’,底下藏的到底是什么呢?我真是……越来越期待能亲手彻底撕开你的那一天了。 Giotto任由西蒙护着,神情依旧沉稳。 他平静地开口:“还是谢谢你能来,辛苦你了,戴蒙。按计划行事。” 戴蒙低笑一声,身影缓缓融入阴影。 “遵命,Primo。” 窄巷重归寂静,西蒙揽在Giotto腰侧的手并未立刻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几乎将人半圈在怀里。 他低头看着Giotto依旧平静的脸,眉头却锁着。 “那个人,他很危险,Giotto。” Giotto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覆上西蒙揽在他腰间的手背。 “我知道他行事偏激,柯扎特。但他的能力出众,无人能及。而且,他与艾莲娜的连结是真实的,这份连结,对彭格列的未来有利。” 他语气坚定。 “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为了保护更多人。” “目的或许一致,但手段呢?心性呢?” 西蒙的声音里透出罕见的焦躁,他转过Giotto的身体,让他面对自己。 “我看得出来,他看你的眼神……他享受混乱,这和你截然相反。我担心他会伤到你。” Giotto摇了摇头。 “他的幻术能兵不血刃地解决很多我们无法正面应对的危机。在如今的情势下,这份力量至关重要。” 西蒙沉下了目光。他想起戴蒙那双旋转着黑桃的诡异眼睛,以及他那些暧昧的动作,僭越的话语。 他承认,他除了不安,居然还有一丝危机感。 他问出了一个更深层的问题: “你决定将彭格列的势力扩张出西西里,甚至默许你堂弟的激进策略……也是因为他的出现?” “不!”Giotto立刻否认,声音斩钉截铁。 “彭格列永远只是自卫队,它的核心从未改变。扩张不是为了权力,柯扎特,你明白的。我只是……”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我只是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去阻止更多像科莱塔夫人一家那样的悲剧发生。权力是毒药,我从未想过要触碰它,更不想让彭格列去趟这趟浑水。” “即使这已是时代洪流,是大势所迫?”西蒙追问,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看进Giotto的灵魂。 “看看这片土地,单纯的保护已经不足以抵御外侮和内在的腐朽。力量需要更大的容器,而扩张……本身就意味着走向权力。” Giotto沉默了。 阳光终于洒进了巷子中,在他金色的发梢跳跃,却无法驱散他眉宇间沉重的阴影。 西蒙的问题打开了他一直试图回避的潘多拉魔盒。 他知道柯扎特说的是事实,默许扩张的那一刻起,彭格列就已经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他厌恶权力,却又不得不借助它的形式。 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答案。 西蒙看着他眼中的挣扎与迷茫,心头那点因戴蒙而起的焦躁忽然消散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他不再追问,伸出手抚平Giotto微蹙的眉心,捧起他的脸。 “我明白了。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无论彭格列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他将一个温热而坚定的吻印在Giotto的唇上。 一吻过后,他的额头抵着Giotto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西蒙家族永远会站在你身后。” 他再一次许下誓言。 “所以,别怕。” Giotto闭上眼,感受着额间传来的温度,紧绷的身体终于缓缓放松下来。他轻轻回握住西蒙的手,仿佛从这片坚实的大地中,重新汲取了前行的勇气。 第13章 西蒙XGiotto Giotto总会时不时地想起,西蒙·科札特第一次戴着那枚大地指环,得意洋洋晃到他眼前时的样子。 那时他还在为了长久维持超死气模式而日复一日地苦练体力,每天都在徒手攀爬陡峭的崖壁。就在某一天,他正气喘吁吁地向上攀登时,忽然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笑声。 他抬起头,看见西蒙正站在悬崖顶端,额间燃烧着与自己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火焰。红发少年笑得神采飞扬,晃了晃戴着指环的那只手,朝他高声喊道: “看啊,Giotto,我驯服它了!它生来就该属于我!” 那一刻,西蒙眼中闪过庄严的四芒星图案,语气是出奇的认真: “你是大空,我是大地。我们也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那时的Giotto半是好奇半是打趣,不止一次央求西蒙一定要带他去指环出土的地方看看。在他的想象中,那应该是一处古老而神秘的遗迹,或许是在某个幽深的地下洞穴,或是某座荒废的古庙。 可每次他这么问,柯扎特总是放声大笑,然后告诉他,得到指环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神秘的坑洞,而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古董店。Giotto只觉得柯扎特在逗他玩,从来都不肯信,直到这次柯扎特说要带他亲眼见识。 在确认西芙已被戴蒙妥善安置,并为科莱塔家受伤的少年留下一些水果和药品之后,他们特地嘱咐那位热心的水果摊摊主:若是再有事端发生,可以到附近的古董店寻找帮助。交代完毕,他们便朝着这次罗马之行的另一个目的地出发。 那家古董店离杂货铺仅一街之隔。门面窄小,招牌古旧,在罗马的街角显得毫不引人注目。然而就是这样一家看似普通的小店,却是西蒙·科札特经常光顾的地方。 作为一名痴迷的艺术品收藏者,西蒙·柯扎特从小就喜欢辗转于罗马与佛罗伦萨等地的旧巷深店,这家店正是他频繁驻足的一处,也是他如此熟悉罗马的原因之一。 Giotto在店门前停下脚步,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这里真的是大地指环出现的地方?” “我从不骗你,Gio。” 西蒙含笑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进来吧。这个时间奥古斯托先生应该在店里。我早就想带你见见他了。” 店内四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物,从斑驳的油画到生锈的盔甲,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单片眼镜的老者,正俯身细致地指点学徒修复一尊少女头像的雕塑。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抬起头来。 “好久不见,柯扎特。” 老者微笑着打招呼,视线随即落在他身旁的金发青年身上。当他的目光扫过Giotto指间那枚彭格列指环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这位就是你的爱人?”老者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诧异,“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彭格列指环的掌控者,南部阴影世界的主宰——传说中的那位彭格列一世。 他竟如此年轻,如此美丽。 西蒙侧首望向Giotto,目光温柔得几乎能凝出水来,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他很可爱吧,奥古斯托先生?” “原来如此。你就是为了他,才驯服了那枚指环。” 老者缓缓点头,像是终于解开了某个长久以来的谜题。 “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Giotto礼貌地与老者寒暄了几句,随即自然地询问起大地指环的来历。 “那时候,这枚指环就被随意丢在一堆旧金属器皿里,蒙着厚厚的灰尘……可偏偏对这个刚进来的小子产生了共鸣。” 奥古斯托摇了摇头,似在唏嘘往事。 “见那小子有兴趣,我便把它取出来,说:‘只要你能够驯服它,你就是它的主人’。要知道,柯扎特可不是第一个尝试驯服它的人。在他之前尝试过的人非死即疯……那反噬的痛苦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我并没有抱太大期望,甚至准备去给他收尸了,没想到这小子就是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老人抬起眼,意味深长地看向Giotto。 “他说,他是靠着心中想着一个人,才一次次撑过去的。” Giotto心头微震,不禁侧过脸看向身旁的西蒙,他知道指环的修炼是多么艰辛的过程。 他想起对方当初宣称“天造地设”时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轻声调侃,指尖轻轻碰了碰西蒙的手背: “这就是你说的……‘命中注定’?柯扎特?” 奥古斯托也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我一直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个倔强的小子念念不忘……” 柯扎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却又掩不住脸上的得意。他偏过头,快速地在Giotto的唇角亲了一下,继而郑重地褪下指环,放在老者面前的柜台上,神色认真了些。 “奥古斯托先生,它最近很听话,没有再出现暴走的情况。但这股力量过于黑暗磅礴……我总担心万一将来有人无法驾驭它,反而会受害。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限制它的威力?” 奥古斯托抬起眉毛,略显惊讶。 “你好不容易才驯服它,确定要将它封印?这可是一份难得的力量,能保护你在乱世中平安。” 西蒙摇摇头,语气坚定:“过于危险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种危机。” Giotto的神色也收敛起来,作为彭格列指环的掌控者,他日夜都在为此忧虑。 “指环的威力……还能够限制吗?” “虽然无法削弱它的力量,但可以施加一些封印,使其不易被完全引发。” 老者端详着那枚看似平静内里却汹涌澎湃的指环,试图解释 。Giotto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灵光。他毫不犹豫地摘下自己的彭格列指环,轻轻放在大地指环的旁边。 “如果可以加上枷锁,就请您一并施予吧。” 他转头看向柯扎特,唇角弯起清浅的弧度,重复了对方当初的话语。 “反正……柯扎特说他们是一对。” 奥古斯托有些惊讶地看向金发青年——拥有如此强大力量之人,竟这般随意地说要封印它。 他半开玩笑地说:“怎么,是怕以后你们变成敌人,大打出手吗?” Giotto笃定地摇头:“我永远相信柯扎特。” 柯扎特笑了,紧紧握着Giotto的手,纠正他。 “你说错了,Gio,是我们是一对。” 他转而郑重其事的对奥古斯托说道。 “见到大地指环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或许将对彭格列指环造成威胁,我才决定要驯服它。奥古斯托,我就是大地指环的枷锁,您永远不必担心这样的事,我只是担心未来。” 奥古斯托望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和一样执着的眼神。 “还真是一对……我知道了。指环留下吧,我会想办法的。” 西蒙坐在工作台旁,目光追随着奥古斯托仔细端详那两枚指环的动作。Giotto则在店内好奇地四处张望,他很快便被那座正在修复中的少女头像所吸引。 那是一尊用青金石雕刻而成的少女头像,材质珍贵,雕工细腻,显然价值不菲,但右侧脸颊处有一道明显的破损痕迹。 那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学徒眉头紧锁,看上去心情并不好,但手上的动作却依旧谨慎。 “真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Giotto轻声赞叹,又不无惋惜地补充道:“怎么摔坏了这么一大块,太可惜了。” 奥古斯托解释:“它叫‘天使’,是里卡多会长送来的。要求明天之前必须修复完毕。” “就因为那些强盗,天使才会受到伤害,他们根本不懂艺术!” 少年学徒忍不住低声抱怨,但手中的工具仍然稳当地工作着。 “这些原本就是属于我们的珍宝,被那些强盗抢走,还要拿去送给那些正践踏我们土地的侵略者,太过分了,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奥古斯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无奈。 “冷静点,塔尔博。想想你妹妹,想想我的孙女。” 西蒙敏锐地察觉到话中隐含的信息,皱眉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奥古斯托沉默片刻,终于道出实情。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意大利艺术品正通过走私等非法渠道流往国外,一些本国人为了牟利,甚至将这些艺术珍品作为贿赂和讨好列强官员的工具。比如眼前这件“天使”雕塑。 “里卡多会长想把这尊雕塑献给奥地利新来的官员,为了强迫我们帮助修复,他绑架了塔尔博的妹妹。我的孙女也在里卡多会长旗下的酒店工作,说是工作,实际上就是被监禁,以此胁迫我们长期为他们工作。” “里卡多会长?” “就是罗马菲洛里街区商贸协会的会长,管着这一大片,大家都怕他。看了今天的报纸吗?协会的成员之一巴尔多死了,死的大快人心,结果他们把西芙作为杀人嫌疑犯抓了起来。真是造孽啊,谁不知道他们一直骚扰可怜的西芙一家人,这下更找到理由了。” “这件事情交给我,”柯扎特毫不犹豫地说,“我会把你们的亲人安全救出来。” 奥古斯托却摇了摇头。 “没有必要,他们明天就会来取货,到时候就会释放塔尔博的妹妹。为了让我们继续为他们工作,他们不会对孩子们怎么样的,贸然行动反而会打草惊蛇,以后我们的日子会更难过。” Giotto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声音中压抑着怒火:“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里的人被如此欺辱……他们之所以能横行霸道的原因,是因为彭格列吗?” 他迟疑的问出来,竟然有点害怕听到答案 。 “并不是因为这个,柯扎特跟我说过你们的担忧。不是你的错,孩子,即使没有彭格列,也会有其他的势力给他们护航,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原因。” 奥古斯托苦笑了一下。 “奥地利人、法兰西人……他们的军官和商人在这片土地上几乎可以为所欲为。我们自己的军队软弱无能,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即便你们拥有非凡的力量,你们的家族毕竟成立不久,如何能与盘根错节的列强势力及本地豪门正面冲突?这个世间能保全自己就已经是万幸的事,我不希望你们被卷入更大的危险中。” 就在这时,门口送来了热气腾腾的披萨。奥古斯托打起精神,招呼大家坐下。 “先吃点儿东西吧,柯扎特,知道你今天来,特意让隔壁面包店准备好的。” “来吧,Gio,你不是一直想试试罗马口味的披萨。” 柯扎特在Giotto身边坐下,用餐期间,柯扎特试着缓和气氛,Giotto却显得没什么胃口,柯扎特亲自喂了几口到他嘴里,他却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片刻后,他默默拿起一片披萨放在盘子里,轻声说道: “柯扎特,我拿一些给那孩子送去。” 他指的是杂货铺里那个断腿的男孩。 柯扎特知道他心情不好,没有干涉太多,只是将他送到门口,叮嘱道:“快去快回。” Giotto回头对他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并快速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轻吻。 直到店内的人都已经用餐完毕,投入到细致的修复工作中,Giotto还没回来。奥古斯托正在检查塔尔博的成果,看上去有些不满。 “这里有些碎屑,这不行。连这都掌握不了,以后还怎么学习修复更精细的指环?” 柯扎特有些惊讶:“您准备将手艺传给他?” 奥古斯托看着年幼的学徒叹了口气。 “我老了,塔尔博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接班人。这些蕴含着力量的指环会一代代传下去,那么修复和保护它们的手艺,也同样需要传承下去。” Giotto没吃完的那片披萨早已凉透,门口却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回来。一种隐隐的不安逐渐笼罩了他。柯扎特渐渐开始左顾右盼。 “怎么还没回来?就这几步路…… 突然,门被猛地撞开,只见水果摊老板气喘吁吁地冲进店里,看到柯扎特后明显松了口气,但带来的信息却让人心里一紧。 “先生!不好了!警察局的人又来了,您那位金头发的朋友跟警察们发生了冲突……他被抓走了!警察说他是杀害巴尔多的凶手,当场就被押走了!” 柯扎特看着还留在桌上的彭格列指环,眉心紧锁。 这混蛋,又自作主张! 写完罗马假日就写蓝宝篇 差不多要给小雷守喂饭了 想要评论[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西蒙XGiotto 第14章 阿劳迪XGiotto 安迪警官从未见过如此荒唐的事。 他将那份薄薄的结案报告重重摔在桌上,冰冷的目光扫过面前噤若寒蝉的几名警员。 “一个长期营养不良的十四岁少女,能在暗巷里独自杀死一个近两百斤重,有街头斗殴经验的壮汉?” “一个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的寡妇,是帮凶?你们就是用这种侮辱人智商的结论,来敷衍了事的?” 罗马菲洛里街区警察局,警察队长里奇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顺从的表情,心里却满是不屑。 “安迪警官……这个,这是前任警长安东尼亲自交代的案子,说证据链完整,要求我们尽快结案。” 他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地头蛇的案子,你这个新来的空降兵,懂个屁。 一旁的小警员马里奥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鹌鹑。 他偷偷观察着这位今天第一天新上任的顶头上司——银发一丝不苟,冰蓝色的眼眸毫无温度,黑色风衣衬得身形格外挺拔,外表倒是无可挑剔,可惜一来就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第一个案子就要捅马蜂窝,估计很快就要滚蛋了。 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浑身低气压要把人吓死。正想着,安迪警长冷冽的目光忽然扫过他,吓得他一个激灵,赶紧低下头转移视线,目光落在对方修长的手指上。 刚才似乎瞥见一抹金属的反光,是戒指吗?怎么一晃又不见了? 一定是自己太紧张,眼花了。 “前任是前任。现在,这里我说了算。”安迪警官的声音冰冷无波。 “这个案子重新查!” 里奇队长脸上挂不住了,强压着怒火:“安迪警长,您初来乍到,可能不太了解这里的‘特殊情况’。那个里卡多会长……可不是好惹的。” “哦?怎么个不好惹法?”安迪挑眉。 “他背后有彭格列的关系!”里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我们按规矩办事,对大家都好!” “规矩?” “哐当”一声,一副手铐几乎是擦着里奇和马里奥中间飞过,砸到身后的墙上,把墙上的荣誉勋章都砸落一地,巨响吓得马里奥浑身一哆嗦。 他立刻收回了刚才那点同情。 这新长官一点都不可怜,根本是个活阎王! 安迪警官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子般刮过里奇队长涨红的脸。 “警察的规矩,是查明真相,维护正义,不是给地方恶霸当遮羞布。我再说一遍,推翻重新查。” 他甩着手中的手铐,金属反射着寒光。 “还是说,你们想被铐杀?” 马里奥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警员, 除了认命服从, 还能做什么呢?他只能认命地跟着怒气冲冲的里奇队长再次回到案发现场。 这次他们带回来了一个更不可思议的嫌疑犯,一个戴着宽檐礼帽,看起来文弱纤细的青年。 他们发现他时,他正蹲在杂货店里给断腿的男孩喂披萨,一边喂还一边安慰男孩,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更让马里奥惊讶的是,面对他们这群气势泌泌的警察, 青年不仅没有退缩,反而站起身,语气愤怒地质问他们为何不去保护居民,反而在这里胡乱抓人。那一瞬间,马里奧竟觉得这个文弱的青年有种说不出的勇气。 里奇队长被激怒了,粗暴地一把掀掉了他的帽子。 “这里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你算个什么东西!” 礼帽落下,露出一头灿烂如阳光的金发。 马里奥瞬间屏住了呼吸。 青年有着近乎透明的白皙肌肤,五官精致得如同文艺复兴时期大师精心雕琢的作品,尤其是那双金色的眼眸,即使此刻含着怒意,也依然美得让人心颤。 这哪里像什么凶恶的罪犯?说他是某个贵族世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或者……甚至是某位大人物私下里精心呵护不轻易示人的小情人,马里奥都毫不怀疑。 马里奥鼓起勇气,赶紧把自己走访的情况汇报给队长。 “队长……街坊说他好像是昨天才来的外地人,还帮过科莱塔家,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闭嘴!长得像个娘炮就不能是凶手了?” 里奇队长不耐烦地打断他, 朝地上啐了一口。 “管他是不是!先抓回去堵住安迪那家伙的嘴!里卡多会长那边还等着我们给交代呢! 他背后可是有彭格列撑腰,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吗? ” 他猥琐的目光在青年身上来回扫视, 嘴角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哼,我看这模样倒是挺标致,说不定把这家伙送给里卡多会长赔罪,会长一高兴, 反而会赏我们呢!” 警用马车在颠簸的石板路上行进,里奇队长依旧骂骂咧咧,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对面两人脸上。 “那个安迪,真他妈不识抬举!谁不知道西芙那小丫头片子不可能是凶手?可里卡多会长开口要人,我们能不给吗?” Giotto抬起眼,话语间带着刺。 “我只知道,警察的职责是保护居民,而非纵容罪犯,甚至为虎作伥。” “你这小白脸懂个屁!” 里奇勃然大怒,猛地一拳挥过过来。Giotto微微侧身,拳头擦着他的脸颊掠过,一击落空。里奇更加暴怒,起身就要扑过去,却被身旁的马里奥死死抱住手臂。 “队长!队长息怒!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马里奥急得满头大汗。 里奇挣不开,怒气转向了多管闲事的部下,反手一拳砸在马里奥肩胛骨上,打得小警员一声闷哼。Giotto见状立刻挣扎着阻拦,却被里奇一拳结结实实击中颧骨。 力道不轻,Giotto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片红痕。 “呸!贱民就是欠收拾!” 里奇啐了一口,鄙夷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废物”——一个多管闲事的小白脸,一个吃里扒外的软蛋。 马里奥忍着疼,连声道歉。 “队长息怒,是我不好!” 他悄悄拉了拉Giotto的衣角,示意他别再硬碰硬,心里却不由得对这文弱青年的勇气生出一丝佩服。见Giotto终于老实地坐了回去,马里奥稍稍松了口气。 外面又有平民闹事,里奇愤愤地跳下车处理骚乱,趁着车里只剩两个人,Giotto用手肘碰了碰小警员。 “警官先生,科莱塔夫人……她在拘留所里还好吗?她年纪大了,听说身体也不太好。” 马里奥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担忧,心里那点同情更盛了。 “应该还扣在局里……唉,你别担心,我们……我们其实也知道这案子有问题。” 他偷偷瞥了一眼外面的队长,声音压得更低。 “但没办法啊!里卡多会长我们根本惹不起,他背后是彭格列啊!” “彭格列?很可怕吗?” “你没见识过,何止是可怕!” 马里奥脸上立刻浮现出深刻的恐惧。 “那是真正的怪物!我之前亲眼见过,那些收保护费的打手带了个彭格列的人来,那人手上能冒出奇怪的火焰,轰的一下,整个水果摊就没了!听说那还只是个底层的小喽啰!” Giotto配合地睁大了眼睛,心里想到:那大概是某个刚觉醒火焰还控制不住力量的新人吧,回去得让G加强管理。 马里奥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还有他手下的守护者,个个都是煞神!听说有个能操控雷电的,脸上就有闪电纹身,一发怒,电光四射,能把你劈成焦炭!” Giotto脑中浮现出了蓝宝哭哭啼啼的样子。 “听说还有个红头发的,脸上有纹身,据说会喷火,杀起人来眼都不眨!” Giotto适时地打了个小小的冷颤,表示有被吓到。这点他十分赞同,G确实很凶。 马里奥见状,更是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他们的首领,彭格列一世,听说他有三头六臂,力大无穷,发起火来头顶会冒出地狱之火!” Giotto:“……” 他默默地低下头,认真地数了数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二……嗯,确实只有两只。 三头六臂?那得是西西里传说里的什么东西? 马里奥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还在唉声叹气。 “唉,说到底,这片区真正说话算数的是那些奥地利佬。商会和警局上头都得巴结他们,这世道,想混口饭吃就得看外国人脸色。我们这些小警察,跟蚂蚁没区别,哪敢反抗?”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警察呢?”Giotto轻声问。 马里奥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我……我原本也想尽可能保护平民的,可是世道如此,没办法。”。 见Giotto沉默不语,马里奥以为他被吓住了,笨拙地安慰道。 “你也别太绝望。新来的安迪警官虽然凶,但看起来……挺正直的,说不定能查清真相,还你清白。” Giotto抬起头,对善良的小警员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笑容,脸颊上的红痕让他看起来有点狼狈,但眼神依旧清澈。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警官先生。您是个好人。我相信,总是会好起来的。” 马里奥看着眼前文弱的金发青年叹了口气,好意劝诫。 “等到了警局,进了审讯室,千万别再硬扛了。他们问什么,你就应什么,那些审讯手段……不是你受得了的。” 马里奥的担忧很快就显得多余了。 警车刚在警察局门口停稳,局里就炸开了锅——失踪的少女西芙竟然自己来投案自首了!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所有警员都兴奋不已,谁还顾得上这个顺手抓来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小白脸? 里奇队长更是第一时间冲去审讯西芙,急着向里卡多会长邀功。 于是,Giotto被草草塞进了一间空置的审讯室,只有马里奥被指派在门外看管。 实际上,已经没人记得他的存在了。 马里奥隔着门上的小窗,对里面孤零零坐着的Giotto低声说。 “别担心,西芙已经投案自首,估计很快就能放你走了。” 然而,审讯室里的青年听到马里奥的话后却丝毫不见欣喜。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如同蜜糖般的金色眼眸此刻盛满了泪水,眼眶微红,我见犹怜。 “出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Giotto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脆弱得让人心碎。 “西芙她是为了保护我,才去自首的……” 马里奥愣住了:“保护你?” Giotto用力点头。 “其实……我是西芙的恋人。我们约定好,等我这次从外地做完生意回来,就带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可是那个恶霸巴尔多,还有他背后的里卡多会长,早就看上了西芙!” 他攥紧了拳头,声音里充满了自责。 “这根本就是个圈套!他们杀了巴尔多嫁祸给西芙,逼她投案,就是为了彻底毁了她,好把她送去那个火坑!警官先生,我一定要救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毁掉!” 他居然还是个情种。 看着眼前这个美丽青年梨花带雨的模样,听着他凄美的爱情故事,马里奥的心彻底软了。他本就同情科莱塔一家,此刻更是被这个勇敢青年打动。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里卡多会长势力太大了……” 马里奥为难地搓着手。 Giotto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切地扑到门边。 “至少告诉我,他们想把西芙带到哪里去?她会面临什么?”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马里奥根本无法拒绝。 他警惕地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凑近小窗,用气声说道。 “我听说,里卡多会长明晚要在他的私人俱乐部设宴,款待一位新上任的奥地利官员,叫奥卡。听说之前奥卡巡视街区时,偶然看见西芙在帮母亲看摊子,随口夸了句‘这女孩不错’。里卡多那个混蛋就记在心里了!明晚宴会上还会拍卖一尊什么少女头像,其实就是走个过场,钱都是用来贿赂奥卡的。他们这么急着抓西芙,肯定是要赶在明晚把她一起送给奥卡!到时候,我们局里还会抽调人手去负责安保……” Giotto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尽失,仿佛随时会晕倒,演技浑然天成。 “宴会……安保……那就是说,明晚是唯一的机会了?” 他喃喃自语,随即猛地抓住铁窗栏杆。 “警官先生!求求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混进去吗?我一定要去救她!” “混进去?不可能的!”马里奥连连摆手。 “那是高级私人宴会,守卫森严,邀请函查得很严,而且所有服务人员都提前备案了。唯一能自由进出的,除了受邀宾客,就是持有我们警局盖章的特别通行证的人,比如负责送拍卖品的特定人员……” “特别通行证?”Giotto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盖章……听起来就很严格,那个印章一定保管得很小心吧?” “那当然!在局长的办公室抽屉里锁着呢。” 马里奥脱口而出,随即猛地捂住嘴,惊慌地四下张望。 “你问这个干什么?这可不兴打听!” Giotto的泪水瞬间涌得更凶了,他无力地滑坐在门边。 “所以……连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我只能在这里等着,听着心爱之人被推进火坑……警官先生,您能明白这种滋味吗?” 他那绝望的姿态让马里奥心如刀绞。 “唉,你别这样……我也很想帮你,可那是局长办公室!私自进去,是要丢饭碗甚至坐牢的!”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 Giotto泪眼婆娑地望着马里奥。 “马里奥警官,您心里还坚持着正义,不是吗?您刚才说,您当警察是为了保护平民。现在,西芙和一个无辜的家庭就需要保护!我们不是在犯罪,我们是在阻止更大的罪恶发生!” 马里奥犹豫了。 Giotto见机再添一把火。 “我只需要用那个印章,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盖一下!有了它,我或许就能想办法救救她,不然……西芙落到他们手中,会死的!” “盖章?不行不行!这太冒险了!”马里奥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Giotto看着马里奥剧烈挣扎的表情,语气变得无比诚恳。 “我向您发誓,警察先生,如果事情败露,所有责任我来承担。您只是被我这个‘狡猾的罪犯’蒙蔽了双眼被迫的。您依然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警察。” 马里奥内心进行着天人交战。他看着眼前青年真挚而绝望的眼神,终于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该死……你跟我来!一步都不能错!” 他颤抖着手掏出钥匙,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安迪警长站在审讯室门口,盯着里面那个缩在椅子上发抖的少女西芙,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旁的里奇队长却满脸堆笑,催促道。 “安迪警官,人都自己送上门了,证据确凿,还等什么?赶紧把人给里卡多会长送过去吧,那边可等着呢!” 安迪大步走到西芙面前,似乎要去抓少女的肩膀。里奇队长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拉住他的手臂,压低声音厉喝。 “你疯了?!这可是里卡多会长点名要的人!你敢动她,不想活了吗?” 安迪缓缓侧过头,下一秒,蓄满力量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里奇的面门上,没等对方发出惨叫,一记更狠辣的膝撞顶向他的腹部。 紧接着,安迪将痛呼不止的里奇直接踹出审讯室,“哐当”一声锁上了门。 “安迪!你个王八蛋!你给我出来!”里奇在门外疯狂砸门辱骂。就在这时,一名警员慌张地跑来汇报:“队长!里卡多会长已经到了,就在大门口!” 里奇又惊又怒,啐掉嘴里的血沫,恶狠狠地瞪了紧闭的铁门一眼,咬牙道。 “快!先把会长请到局长办公室好茶伺候!我这就来!” 说完,他捂着肚子,一瘸一跛地离去。 审讯室内,原本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的西芙,却缓缓抬起了头。那双本该盛满惊恐的清澈眼眸中,竟诡异地浮现出一个缓缓旋转的黑桃图案,所有怯懦消失无踪,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而危险的笑。 “啧。” 安迪似乎毫不意外,反手就将一副手铐砸了过去。却见“西芙”——或者说,伪装成西芙的戴蒙·斯佩多,用那看似纤细的手臂爆发出不符外貌的力量,精准地格挡住了攻击。 两人在这狭小的密闭空间内瞬间过了几招,动作快得带出残影。 “一来就动手,可真是粗鲁的野蛮人。” 戴蒙轻笑。 安迪甩了甩手腕,冷冰冰地回应。 “看来他的眼睛是瞎了,才会让你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混进来。” “nufufufu……有意思。” 戴蒙低笑着,眼中的黑桃旋转得更快。 “没想到连你这种人也会为他做事,Primo ,你真是……越来越让人感兴趣了。” 与此同时,二楼局长办公室内,马里奥面如死灰。他刚带着这个胆大包天的金发青年溜进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门外走廊传来嘈杂的声响和里奇队长压抑着怒火的说话声。 此刻他正和Giotto紧紧贴在一起,蜷缩在办公室角落一个用来挂外套的狭窄更衣柜里,空间逼仄得连转身都困难。 “完了……肯定是里卡多会长来了!” 马里奥用气声绝望地说,“他一定是来要人的!我们死定了!” 相较之下,Giotto却异常冷静。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柜门一条细缝,试图观察外面的情况。 “嘘!别找死!”马里奥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将柜门重新拉紧。 “被发现我们就全完了!里卡多会长身边肯定带着护卫!” 黑暗中,他并没有看到,Giotto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如同猎鹰般锐利的光芒。 局长办公室里弥漫着雪茄的烟雾。 里卡多会长肥硕的身躯深陷在原本属于局长的皮质扶手椅里,里奇队长则殷勤地站在一旁,为他斟满一杯上等的白兰地。 “会长先生,您放心,那丫头关得好好的,绝对出不了岔子。就等明天晚宴,干干净净地给您送到奥卡先生面前,保证是一份大礼。” 里奇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里卡多满意地啜了一口酒,眯着眼。 “嗯。前警长老安东尼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可惜啊,死得太突然,留下这么个烂摊子。” “谁说不是呢!” 里奇立刻附和,语气带着不屑,“上面也是胡闹,空降这么个毛头小子来当警长,看着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懂什么这里的规矩?怕是连枪都没摸过几次。” 里卡多轻蔑地哼了一声。 “愣头青一个,不必放在心上。里奇,你只要把明天晚宴的安保给我办漂亮了,让我和奥卡先生的面子都过得去……这警长的位置,”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我看,很快就能换上真正‘懂事’的人。” 里奇闻言,眼睛一亮,腰弯得更低了。 “一定!一定!晚宴的安保您放心,我亲自挑选最可靠的人手,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捣乱!” “很好。”里卡多放下酒杯,压低了声音。 “还有件事。晚宴后,有几批‘货’要从码头走,老路线。到时候,让你的人眼睛睁一只,闭一只。好处少不了你的。” 里奇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立刻被贪婪取代。 “明白!只是……动静大了,万一那新来的……” “怕什么?”里卡多打断他,语气倨傲。 “我们背后有彭格列撑腰。南边来的那些西西里土包子,拳头是硬,但想在罗马站稳脚跟,不还得靠我们这些地头蛇帮他们打通关节,巴结上面的外国人?他们少不了我们,自然会罩着我们。那个安迪,敢动我们,就是打彭格列的脸!”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安迪警官站在门口,银发下的蓝眼睛冷得像冰。 “里奇,我在外面听了半天。怎么,需要我提醒你,这里谁才是主人?” 里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满是尴尬。 他张了张嘴,最终悻悻然低下了头。 “安迪警长。” 安迪没再看他,目光直接投向里卡多。 “里卡多会长。这里不是你的商会办公室。” 里卡多到底是老油条,面不改色。 “安迪警长,好大的威风。我正和里奇队长谈公务,关于明天晚宴的安保,以及……一些与彭格列合作的重要事务。你敢插手?” “彭格列?” 安迪冷笑一声。 “拿一个黑手党的名字当护身符?看来你的‘生意’很见得光。” 里卡多被这直白的顶撞噎住了,脸色涨红。正当气氛剑拔弩张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一名警员探头报告:“警长,西芙·科莱塔已经带过来了。” 里卡多立刻借机起身,狠狠瞪了安迪一眼,整理了一下西装。 “人我带走了!警长,我劝你认清形势!” 说完,便骂骂咧咧地出去了,里奇也赶紧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办公室重归寂静,缩在衣柜里满头冷汗的马里奥听着马车离去的声音,喘了口气。 没料到下一秒,衣柜门被猛地拉开,狭小空间失去平衡,马里奥和Giotto几乎是滚着摔了出来,狼狈地跌坐在办公室的地毯上。 马里奥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想爬起来。 “警、警长!我……我可以解释!” 但安迪警长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如同两道射线,死死锁定了他身旁那个金发青年。即使摔得如此狼狈,那人依然好看得不像话,只是此刻脸色惨白,眼神飘忽,活像一只被猎鹰盯住的兔子。 “解释。” 安迪警长的带着能将空气冻结的寒意。 那金发青年缩了缩脖子,那模样比刚才面对里奇队长时还要害怕十倍。 马里奥心想,确实该怕,这位新警长可比里奇那种外强中干的货色恐怖多了,光是站着就让人腿软。眼看警长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银手铐上,马里奥一个箭步挡在Giotto身前,语无伦次地开始解释: “警长息怒!他是刚刚抓回来的那个,涉嫌杀害巴尔多的嫌疑犯!但是您看,现在真凶西芙都自首了,按规矩就该放他走了!我正准备带他办手续呢!”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Giotto赶紧跑。 安迪面无表情地听着,手铐出鞘,把门狠狠砸上。 好了,跑不了了。 Giotto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马里奥见警长没立刻发作,以为自己找到了突破口,带上了几分感人肺腑的腔调。 “警长,您不知道,这小伙子其实……其实是西芙的男朋友!一对苦命鸳鸯啊!他看着心上人为了保护他去顶罪,心里难受,就想问清楚晚宴的事,看能不能再见西芙一面……我是一时心软,才、才带他上来想看看有没有办法……” 就在这时,马里奥的脚背传来一阵剧痛,那文弱的金发青年居然狠狠踩了他一脚! 只见金发青年一脸“求你别说了”的痛苦表情。 “马里奥警员,好心的警察先生,真的不需要说那么详细……” 他简直想捂住马里奥的嘴,这哪里是帮忙,分明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安迪警长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实质化,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马里奥如蒙大赦,以为警长是让他带着青年一起滚,连忙去拉Giotto的胳膊。 “谢谢警长!我们这就滚!马上滚!” 然而,他伸出的手还没碰到Giotto,就感觉一道凌厉的风声掠过——安迪警长的手刀差点劈在他的手腕上!吓得他猛地把手缩了回来。 紧接着,马里奥只觉得屁股上传来一股大力,整个人被安迪一脚干脆利落地踹出了办公室门外。 “砰!”办公室门在他面前重重关上。 马里奥惊魂未定,扒着门缝焦急地压低声音求情。 “警长!警长您手下留情啊!他身子弱,经不起您审啊!他真是好人!” 门内先是传来Giotto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是更加剧烈的像是桌椅被撞翻的打斗声,像是某种金属重物狠狠砸在了门板上,震得马里奥一哆嗦。 门内传来安迪警长更加暴躁的吼声。 “滚!” 马里奥再也不敢多待,连滚爬爬地逃离了门口,心里为那个勇敢又痴情,但此刻恐怕要遭大罪的漂亮青年默哀了无数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阿劳迪XGiotto 第15章 西蒙XGiotto Giotto跟在马里奥身后,终于踏出了警局大门。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他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身旁的马里奥却仍心有余悸,忍不住絮叨: “安迪警官也真是,也不怜香惜玉一点……办案就办案,怎么就动起手了呢?您这细皮嫩肉的,哪经得起他那些手段……” 想起之前那副擦着他脸颊飞过的手铐,马里奥就一阵后怕。 Giotto闻言哭笑不得。 怜香惜玉?这四个字跟阿劳迪永远绝缘。好在阿劳迪的心情似乎不算太坏,至少没像往常那样直接用手铐招呼,只是用冰锥一样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刮了一遍,定格在他颧骨被里奇打出的伤上,然后丢过来一瓶药酒。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这个案子到底怎么回事。” Giotto一边揉着药酒,表情无辜又无奈。 “没办法,身为一个正直的市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者蒙冤,恶徒逍遥吧?” “看来你很闲,管到罗马来了?” “谁让彭格列的名声,一不小心就传得这么远了呢?” Giotto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眼神却清澈地望向对方,带着点坦诚,也带着点试探。阿劳迪冷哼一声,显然不吃这套。 “不愧是首领,尽责尽职。那么,解释一下,你的“女友”西芙,或者说,戴蒙·斯佩多。” Giotto眨了眨眼,略显惊讶。 “你已经见到他了?效率真高。他是新加入的雾之守护者,能力非常出众,下次或许可以……” “一起喝下午茶”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手铐扑面而来。Giotto敏捷地侧身闪避,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脸上挂起人畜无害的招牌笑容,心里却在叹息。 戴蒙这人缘,真是遗憾地差。 他迅速转移了话题,目光环视这间宽敞的办公室。 “你这办公桌真大,比我在西西里的那个气派多了。坐在这里,一定很威风吧,安迪警官?” 阿劳迪看着他这副插科打诨的模样,眼神危险地眯起。 “你想被拷在上面试试?” “今天就算了。” Giotto讨好地冲他笑了笑,看向阿劳迪的眼睛,语气柔和了下来。 “恭喜上任,安迪警长。” 阿劳迪冷淡回应:“别误会,不是为了履行你的守护者义务,我有自己的目的。” “是是是,那就……帮帮忙嘛,警长大人?” Giotto从善如流地点头,露出了一个略显狡黠的笑。他边说边自然地靠近,在对方因他话语而微怔的瞬间,快速地在那总是紧抿的薄唇上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正当他准备撤离时,后颈却被强势地扣住,阿劳迪不容抗拒地加深了这个吻,气息交织间,一只手已危险地探向他的衬衫下摆。 Giotto却像一尾灵活的鱼,巧妙地从他怀中滑脱,晃了晃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指间的特别通行证,眼角眉梢带着得逞的笑意——明晚宴会的通行证,到手了。 “下次吧,警长大人。公务要紧。” 他顺着阿劳迪那如同盯上猎物般锐利且不善的目光,一步步退出了办公室。 不管过了多少年,在某些特殊时刻,似乎依然需要适当出卖一下色相。当然,彭格列的首领在他的守护者面前,向来懂得何时该进何时该退。能屈能伸亦是智慧。 看到在街角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焦急地徘徊时,Giotto毫不犹豫地婉拒了马里奥要送他回旅馆的好意。“非常感谢,马里奥警官,但你不是还有巡逻任务吗?我自己回去就好,不能再耽误你的时间了。” 马里奥看了看天色,又见Giotto态度温和却坚决,最终妥协离去。Giotto刚拐过街角,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便将他拉进一边的小巷,随即整个人被卷入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 西蒙·科札特几乎是用颤抖的手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天知道他在外面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是何等煎熬,差点就要冲进去了。 “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这伤是怎么回事?” 他抚上Giotto脸颊那处已淡了些的红肿,闻到淡淡的药酒味,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后怕与心疼。 Giotto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腔里过快的心跳声,如同一面急促擂动的鼓。他心中一软,完全靠进这个令人安心的怀抱,轻轻回抱住西蒙结实的腰身。 “我没事,柯扎特,真的没事。” 西蒙的眼眸里盛满了未散去的担忧和一点点气恼。 “你总是这样……每次你独自去冒险,我都……”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有点饿了,我们去找点吃的好不好?你答应过要带我吃遍罗马街头的。” Giotto不再辩解,用鼻尖蹭了蹭西蒙的下巴,像只讨好主人的猫,软下声音。他对着柯扎特撒娇,这招百试百中。柯扎特看着恋人带着些许讨好和依赖的眼神,那点气恼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他伸手理了理Giotto微乱的衣领,无奈道。 “……走吧,先带你填饱肚子。这笔账,我们晚上再算。” 罗马的建筑远比西西里更有历史层叠感,街角随处可见历经风雨的雕塑,沉默地见证王朝更迭,夕阳为古老的城市镀上一层蜜糖,仿佛时光都在此凝固。 Giotto和西蒙坐在街边小摊的露天座位上吃披萨,旁边正是一座著名的雕塑——神话中奋力挣脱锁链的普罗米修斯,肌肉贲张的姿态充满了痛苦的张力。 “传说中,他为人类盗来天火,却因此被缚于山崖,日日承受鹰啄之刑。”西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敬意。 “但总需要有人把火种带出来,也总需要有人承担代价,不是吗?”Giotto的话语很轻,却让西蒙的心莫名被揪紧了。 街道上穿着挺括军服的奥地利或法兰西军官时不时趾高气扬地走过,不远处几个臂戴彭格列雏形徽章的人正在设置简易路障,粗鲁地拦下路过的少年进行火焰潜力测试。 这片秩序之下,充满着着不安的暗流。 西蒙仿佛未被影响,将一块切好的玛格丽特披萨递到Giotto唇边,温声道:“多吃些,中午你几乎没吃东西。” Giotto依言咬了一口,目光终于从那些彭格列袖章移开,落在了西蒙的手指上。那枚大地指环比往日黯淡许多,仿佛沉睡的火山。 “封印完成了?”他轻声问。 “奥古斯托用了血契封印。今后要唤醒它的全部力量,必须用我的血为引。” 柯扎特握住Giotto的手,指腹摩挲着对方空荡的指根,“现在我才敢说,它真正安全了。” “以血为钥?”Giotto失笑,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听起来像是古老史诗里的桥段……有点悲壮,又有点,”他顿了顿,找到一个恰当的词汇。 “中二。” 西蒙无奈地挑眉,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至少有用。待会儿取回你的彭格列指环,也会加上同等封印。” “嗯。”Giotto应了一声,揉捻着空空的手指。“从来没有离开它这么久……” “指环离开你了,但你肩上的责任可一点都没离开你。”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彭格列设置路障的方向,Giotto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就在这时,那边的争执声变大了。 一位妇人正激动地与彭格列成员拉扯,Giotto听了几句,大概是他的儿子因为有火炎优势被选进彭格列,她出于担心,请求选拔的成员们让她儿子离开彭格列。 “桑瓦尼,G大人明确命令过,尽量不要骚扰普通民众!”一个年轻成员劝阻道。 “这是Sivnora大人的命令!”那个体格健壮的棕发男人桑瓦尼不耐烦地反驳,“彭格列要扩张,必须吸纳更多战力!你想看着家族玩完吗?” 冲突瞬间爆发。妇人在推搡中不小心撞翻了他们的简易测试仪器。 “瞎了眼的老东西!”桑瓦尼勃然大怒,一股狂暴的红色岚属性火焰竟直冲妇人而去,这一下若是打实,妇人必然重伤! “住手!” 恰在附近巡逻的马里奥警官惊呼着扑上前,将妇人推开,自己却被火焰余波击中后背,踉跄着咳出一口血。 “桑瓦尼!你怎么能对平民动手!” “滚开!”桑瓦尼正在气头上,对着马里奥咆哮,“你算什么东西?让你们警长来!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话音未落,他竟将岚之火焰转向,直扑马里奥。马里奥吓得脸色惨白,眼看火焰扑面,却根本无法躲避。 然而,那团凶猛的岚火焰在接近马里奥的瞬间,像是仿佛被外力吸附四散,与此同时,桑瓦尼整个人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失重感,竟被不受控制地高高抛起,然后重重摔在几步开外的石板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随即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眼前。 “彭格列的火焰,是用来欺凌妇孺,威胁警察的吗?” Giotto上前扶起惊魂未定的马里奥,看着眼前这些佩戴着家族徽记的人,只觉得那图案此刻格外刺眼。 桑瓦尼挣扎爬起,又惊又怒地瞪着这个突然冒出的金发青年,见他样貌文弱俊美,眼中顿时充满轻蔑:“哪里来的小白脸,也敢管彭格列的闲事?”他啐了一口,对左右下令,“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多嘴的下场!” Giotto脸色罕见的沉了下来。他平日行事低调,极少亲临西西里之外的基层,这些外围成员自然不认识他。见他指间空无一物,只当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且多管闲事的路人。 “桑瓦尼!”先前劝阻的年轻成员急忙拉住他,“G大人的严令你忘了吗?对平民动手是要受重罚的!你想挨枪子吗?” 这时,西蒙从容地从Giotto身后走出,挡在他身前。桑瓦尼的目光瞬间被这个红发青年吸引,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西蒙指间那枚古朴的指环上。 刚才那恐怖的力量,莫非源于此人?他认得这枚与彭格列指环渊源极深的大地指环。G曾亲自严厉告诫过他们这些在罗马活动的头目:绝不可冒犯一位佩戴此指环的红发男子。 看着西蒙不悦的神情,桑瓦尼嚣张的气焰如同被冰水浇透,瞬间熄灭,脸色青白交加。他恶狠狠地瞪了Giotto一眼,又万分忌惮地瞥向西蒙,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一队奥地利骑兵趾高气扬地踏过广场,后面跟着一辆豪华马车。车帘被一只戴宝石戒指的手掀开,露出一张肥胖的脸庞。 车里坐着的人显然看到了这场骚动。 “桑瓦尼,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让我如何相信彭格列能维护好明晚宴会的秩序?” 他的目光越过桑瓦尼扫过Giotto和西蒙,如同审视蝼蚁,满是鄙夷。 桑瓦尼立刻回瞪过去。 “哼!里卡多,你就放心吧,彭格列在罗马的威信,不容挑衅!” 里卡多轻哼一声,放下车帘,马车继续前行。他显然认为,这些西西里土包子要想在罗马立足,终究得依靠他巴结奥地利人。 里卡多走后,桑瓦尼也啐了一口,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这些地头蛇,既倚仗彭格列的力量,骨子里又瞧不起他们,转而巴结更强大的外国人。 他不再搭理无关的人,悻悻地带人继续那粗鲁的“选拔”。见马里奥和妇人已安全离去,西蒙伸手轻轻揽住Giotto的肩膀,低声道:“我们走吧。” Giotto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所谓的“家族成员”,任由西蒙带着他,沉默地离开了这片令他心绪纷扰的广场。 回旅店的路似乎变得格外漫长而沉重。 Giotto试图向柯扎特解释,他的堂弟Sivnora如何坚信彭格列必须变得更强大,如何在意大利北部积极扩张;而G如何忧心忡忡地多次向他报告力量被滥用的风险,又如何暗中插手干预…… 就连彭格列内部,对于扩张的路径与尺度也存在着激烈的争议。 然而柯扎特似乎心不在焉,仿佛刚才广场上的冲突都与他毫无瓜葛。 他更像一个专注的向导,每当路过一尊古旧的雕塑,便会刻意放慢脚步,用他作为艺术品收藏家的渊博学识,轻声讲述着石像背后的神话与历史。他的语气平和温润,一如往日漫步在西西里的海岸边。 “你看这处浮雕,刻画的是命运三女神。她们纺织、丈量、剪断生命之线,象征着命运的不可抗拒……” “柯扎特。” Giotto停住脚步,声音低哑地打断了他。西蒙的话语戛然而止,他转过头,安静地看向身侧的人,夕阳为Giotto的侧脸镀上金色的轮廓,却照不进他眼底的阴霾。 “你为什么不问?” Giotto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关于今天发生的一切,关于彭格列正在变成的样子……你为什么不问我?彭格列会变成这样,从来都不是因为我堂弟,也不是因为戴蒙·斯佩多的加入。你都看到了吧?” 西蒙的目光温柔依旧,他抬手,指腹轻轻抚过Giotto紧蹙的眉心,试图熨平那里的沟壑。 “我已经说了,我不在意那些。” “你不在乎彭格列变成了什么样吗?” Giotto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情绪终于决堤。 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西西里灿烂的阳光下,他们曾怀抱着最纯粹的理想,仅仅想要守护一方家园的安宁。而如今,在罗马的黄昏里,他亲眼目睹家族的火焰被用来恐吓平民,家族的徽记成为暴戾的幌子。 “你明白的,彭格列在罗马的扩张,虽然是乔治在极力推进,但如果没有我的默许,根本不可能进行,是我放任了这一切!” 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的自责,双手抓紧了西蒙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皮肉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又像是在渴望某种惩罚。 “无论出发点如何,终究是我让彭格列走上了这条充满血腥的路!柯扎特,你为什么不指责我?你为什么不……打醒我?” 他仰起脸,眼中是近乎绝望的恳求,期盼这个最了解他的人能用痛斥甚至暴力,将他从这无边的愧疚中撕裂出来。 西蒙的心像是被狠狠刺穿,他看着Giotto眼中深不见底的痛苦,看着这个总是试图包容一切承担一切的男人。他是彭格列一世,是西西里最强大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如同即将碎裂的琉璃。 他怎么会不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Giotto内心的煎熬,清楚每一个看似妥协的决策背后,是多少个不眠之夜和怎样的艰难割舍。 任何馈赠都有代价,而这折磨却被日夜加在他的Gio身上。 他心疼得要命,用尽全力将Giotto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用一个几乎令人窒息的拥抱阻断了那些自我谴责的言语。 “我为什么要指责你?Gio,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背负着什么。我看着你如何在泥泞中挣扎,我明白扩张不是你的本意,却是你目前能找到的保护更多人的唯一途径。” 他紧紧抱着脆弱的爱人,试图传递一些力量。 “我相信你,Gio。我相信你的心从未改变,不管彭格列会变成什么样的形态,我都相信你最终会找到那条正确的路。所以,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西蒙心疼得吻着Giotto的脸,望向黄昏下罗马古老的轮廓,又想起那座挣脱锁链的普罗米修斯雕塑。他的心被巨大的疼痛淹没——他怎么舍得让他的Giotto承受这样的折磨? 一个冲动而决绝的念头攫住了他。他稍稍退开,双手捧起Giotto泪痕交错的脸,望进那双盛满痛苦的金色眼眸。 “Gio,我们私奔吧。” 西蒙的声音像一道惊雷。他凝视着Giotto被暮色柔化的侧脸,描绘着那个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彼岸。 “去一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岛屿,只有海浪与星空。在那里,没有责任,没有权力的博弈,没有永无止境的牺牲。我们将亲手搭建木屋,清晨,我会为你采摘野果;夜晚,我们会并肩漫步在沙滩。”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Giotto的脸颊。 “在那里,你只是我的Giotto。我们是彼此的大空与大地,是命运的契合。让那两枚指环就此沉入岛屿最深处的土壤中不见天日,再不必见证人世纷争。” Giotto怔住了,金色的眼瞳仿佛有万千情绪在其中挣扎,最终归于一片澄澈的宁静。 良久,一个疲惫却又释然的微笑缓缓在他脸上绽放,那笑容里卸下了千斤重担。 “好。” 他轻声回应,将手放入西蒙的掌心。 “带我走,柯扎特。” 旅馆房间内,灼热的喘息声渐渐平息 (什么都没写真的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好锁的) 这次的缠绵不似往日温柔。Giotto异常主动,甚至有些急切,在一次次深入中,仿佛想借由身体的痛楚来暂时遗忘内心的重压。 柯扎特清晰地感知到了他的异常,他全然给予着这份激烈,却又在每一次Giotto濒临失控的边缘,用深吻与轻柔的抚触将他拉回,不让他沉溺于中这种自我惩罚。 Giotto浑身脱力地趴在西蒙宽阔的肩头,感受着那下面沉稳有力的心跳。他的手指与西蒙的十指交缠,摩挲着那枚冰凉的大地指环。 “驯服它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西蒙侧过头,吻着他汗湿的金发。 “那点痛苦,达不到你承受的十分之一。” Giotto轻轻摇了摇头,鼻尖蹭过西蒙的锁骨,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掩饰。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柯扎特。我还好……” 西蒙的心像是被狠狠拧了一下。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收紧了环抱着他的手臂。 两人静静地依偎着,肌肤相贴,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中,一阵急促而慌乱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温存,门外是塔尔博带着哭腔的声音。 “柯扎特先生!快开门!不好了!师傅出事了!那些来取‘天使’的人……他们看中了指环!师傅为了护住指环……他们杀了师傅!指环被抢走了!师傅把我推出来,让我快跑,来找你们……” 门外,塔尔博语无伦次,泣不成声。 其实二世一直没有找到官方的名字 虽然很多设定都是Sivnora,但记得好像这个名字是指六世 回去确认了一下六世是Simora 所以本文也用Sivnora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西蒙XGiotto 第16章 戴蒙斯佩多XGiotto 那一晚的景象,成了西蒙·科札特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奥古斯托先生的遗体上覆盖着白布,地上凝固的血迹却无法遮掩。他的孙女铃木在他们面前哭到几乎昏厥,西蒙将她纳入西蒙家族的羽翼之下,这是此刻唯一能给予的庇护。 学徒塔尔博则被吸收进彭格列,既为继续钻研彭格列指环的封印之术,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而Giotto只是站在那片血腥之前,沉默得如同一尊失去温度的石像。他眼中往日那些迷茫与挣扎已被残酷的现实彻底燃尽,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他沉默了太久,久到西蒙几乎要开口唤他。 Giotto的目光缓缓移向西蒙的脸,那张总是带着沉稳笑意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未说出口的担忧与心痛。 他想起不久之前,在这座城市的暮色里,西蒙对他说“我们私奔吧”。 西蒙是他的大地,是他渴望栖息的安宁彼岸,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抛下一切,跟这个人远走高飞。 但是,对不起,柯扎特。他在心中默念。 他知道西蒙生性厌恶权利斗争,渴望自由。将西蒙卷入这片泥沼非他所愿,一股尖锐的愧疚刺痛着他。 再等等我,等到尘埃落定……我就跟你走。 “我不会再逃避了。” 他的话语简短,却如同宣誓,如同尖刀一般刺着西蒙的心,也斩断了自己最后的退路。 “奥古斯托已死,指环被夺,如果彭格列注定卷入这片纷争,那他必须成为秩序——以正确的方式。” 西蒙紧紧抓住Giotto的手腕,近乎哀求: “Gio!这意味着你将彻底卷入最肮脏的权力漩涡!我只希望你平安。” “柯扎特,总需要有人去盗取火种,我不能背过脸去,假装看不见这片土地正在流血。如果罗马无法获得安宁,那么西西里的平静也只是幻影。” Giotto突然笑了,那笑容竟与他当年在西西里成立自卫队时一样,纯净、坚定,带着洗涤一切的力量,美得惊心动魄。 “我曾感激这份力量,也长久地畏惧它。你说得对,时代早已为我做出了选择,而我其实一直都在逃避。” 他抬起手,仿佛那枚戒指仍在他指间闪耀。 “彭格列指环从来都不是束缚,它始终是保护更多人的武器。我做好觉悟了。” 西蒙凝视着眼前仿佛在浴火重生的恋人,清楚地知道,他已经做出了他最终的抉择。 他心中翻涌着万千阻挠的话语,却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承诺。 “我明白了。” 西蒙·柯扎特生性向往安定,无意卷入任何纷争,最大的愿望不过是与所爱之人守着西蒙家族,过着自由安稳的日子。 他只会为一个人破例,只会为一个人而战。 他松开手,转而将手掌重重按在Giotto的肩头,如同一个郑重的仪式。 “无论你决定走向怎样的未来,只要你需要,我永远会为你战斗。” 凌晨的码头区笼罩在咸湿的雾气中,只有几盏煤气灯在远处发出昏黄的光。马里奥压低身子,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私人码头。 “Giotto先生,我跟踪里奇队长时发现了西芙。她马上会和这批‘货’一起被送上开往奥地利的船。如果这次救不下她……就再也见不到了。” 柯扎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年轻警员,惊讶于他竟有胆量跟踪自己的上司。Giotto却似乎早有预料,平静地问:“是安迪警长交代你的?” “你怎么知道?”马里奥睁大了眼睛。 “谢谢你,马里奥。”Giotto的声音温和依旧,但目光已如猎鹰般锐利地扫视着码头的每个角落,将守卫的位置和巡逻路线尽收眼底。 这一路上,马里奥亲眼目睹了这两人非同寻常的身手。守卫要么被无声放倒,要么诡异地冻成了冰雕。 他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时候在广场上,是你们救了我,对不对?” Giotto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他双手一摊,用一副“与我无关”的无辜表情,毫不犹豫地指向身旁的西蒙。 “是他。” 西蒙抱着手臂,挑眉看向自家恋人,唇角勾起无奈的弧度。 “Gio,甩锅可不是好习惯。” 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旁边一座废弃仓库虚掩的门内传来了激烈的争执声,他们悄悄走进, 是里奇警官和彭格列的桑瓦尼在对峙。 “明晚的船,彭格列必须加派人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里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对面的桑瓦尼脸色惨白,声音颤抖。 “里奇!你疯了吗?你已经彻底投靠里卡多那个卖国贼了?这批货的性质……这是叛国!” “叛国?” 里奇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讥讽。 “很快就没有‘国’可叛了!教皇已是风中残烛,新的战争即将洗牌,桑瓦尼,眼光要放长远!现在抱紧里卡多大人和奥地利人的大腿,将来才能分一杯羹!” 黑暗中,马里奥的脸色瞬间惨白,呼吸急促起来。Giotto察觉到了他的恐惧,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声音沉稳如磐石:“冷静,马里奥。” 西蒙紧盯着仓库的方向,声音压得极低:“Gio,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他们在大规模走私,这已不仅是地方恶霸的行径。” “我知道。”Giotto的金眸在阴影中闪烁着冷光,“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退缩。” 就在这时,仓库内的争执升级了。 “不可能,彭格列绝不会参与……” 里奇不耐烦地打断桑瓦尼,语气变得阴狠而得意。 “桑瓦尼,里卡多才是拿到钥匙的人。抛弃彭格列吧,很快你就会跪着来求我合作!” 两人不欢而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马里奥趁机示意Giotto和西蒙跟上,三人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潜入码头区最大的仓库。 仓库内,堆积如山的板条箱让马里奥倒吸一口冷气。Giotto指尖悄然跃起一簇金红色火苗,他小心翼翼地将火焰靠近一个板条箱的封口,木质封条在高温下迅速碳化脱落。 箱内,一座被稻草包裹的古典大理石少女雕像隐约可见其优雅的轮廓;撬开旁边另一个稍小的箱子,里面是数卷用丝绸细心隔开的古典油画。 “他们这是在抽干意大利的血……” 当看到箱内那些准备走私出境的意大利艺术瑰宝时,Giotto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怒火。 他迅速与西蒙交换了一个眼神,多年的默契让西蒙立即会意。 “小心。”Giotto轻声嘱咐,西蒙点头。 “等我带人回来。” 随即他的身影如猎豹般融入夜色,他必须立刻召集西蒙家族的成员来拦截这批国宝。 马里奥望着西蒙消失的方向,声音颤抖:“刚才那是……火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Giotto转过身,昏暗的光线下,他原本温和的气质陡然一变,仿佛笼罩着一层不容置疑的威严。此刻的Giotto,再也不是那个在警局里显得文弱无助的青年。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位即将出征的君王。 “马里奥警官,你愿意相信我吗?”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让人与生俱来的信服力,马里奥怔怔地点头,仿佛被攫住了心神。 西蒙·柯扎特刚刚离开,一个纤细的身影便从堆积的板条箱后扑了出来。西芙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痕,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直接撞进Giotto的怀中。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她不由分说地仰起头,在Giotto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已经贴上了他的唇瓣。这个吻来得强势,却又在接触的瞬间化作缠绵的试探。 Giotto的身体瞬间僵硬,但在不明所以的马里奥等人看来,这不过是劫后重逢的激动与忘情。 “真感人啊……”马里奥甚至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 Giotto感到一阵复杂的厌烦与无奈,这个危险的雾守,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用这种方式提醒他自己的存在,纠缠不休。 而此刻,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配合地轻拍“西芙”的后背,低声安抚,唇上那陌生的触感让他如坐针毡,却还要维持温柔的表情。 马里奥等人自觉成了多余的存在,尴尬地退向仓库门口。 “我们在外面守着,你们……快一点,别被发现了。” 待脚步声远去,“西芙”缓缓退后半步,舌尖轻轻舔过唇角,眼中浮现出黑桃。 “Primo的滋味果然令人着迷。” 嗓音已彻底变为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戏谑。 “这算是……预支的报酬?” Giotto脸上闪过一丝薄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对眼前之人任性妄为无法管束的无语。 “戴蒙!” 他低声警告,声音里压抑着明显的不悦。 “别生气嘛,亲爱的首领。” 戴蒙指尖轻轻划过Giotto的胸口。 “我只是在帮你完善‘深情恋人’的人设,不是吗?一个即将失去爱人的可怜女孩,做出任何冲动之举都是合情合理的。” Giotto抓住他不安分的手腕,力道恰到好处地制止了进一步的逾越。 “戏演过了,戴蒙。” 戴蒙·斯佩多低笑着,周身雾气微涌,恢复了原本修长的男性体态,却依然将Giotto困在自己与货箱之间。两人距离极近,Giotto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不得不侧头避开这过于亲密的距离。 “Nufufu……我亲爱的Primo,你出现在这里,就代表你已经做出选择。你早该如此直面这世界的残酷了。之前那套天真的慈悲,只会让你和你的彭格列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甚至……要沦为卖国苟且之徒。”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周围的木箱子,Giotto试图推开他,却被戴蒙更紧地禁锢在这方寸之地。货箱的棱角抵着他的后背,而戴蒙的气息则笼罩着他的全部感官。 “适可而止,戴蒙。” Giotto的声音依然保持着冷静,但金眸中已燃起明显的怒意。 “我依然不赞同你的方式。彭格列的力量,只会用于守护。” “守护?” 戴蒙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指尖挑起Giotto一缕金色的发丝把玩着,摇了摇头。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要等到更多的奥古斯托无辜惨死,更多的艺术瑰宝被掠夺,你才肯正视这个事实吗?” 他的声音如同最黏腻的毒液缓缓渗入Giotto的耳中。 “仁慈是强者的特权,而非弱者自我安慰的借口。承认吧,primo,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但不是为了继续你那套过家家的守护游戏,而是为了掌控和支配。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带来真正的秩序。” Giotto的金眸直视着戴蒙眼中旋转的黑桃,尽管处境尴尬,他的目光却毫不退让。 “我说过,以恐惧和强权建立的秩序,终将反噬自身。这从来都不是彭格列该走的道路。” “你被西蒙·科札特那个软弱的家伙影响太深了。” 戴蒙的声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与讥诮。 “他那种迂腐的思想,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他根本不明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彭格列必须变得更强,否则终将沦为他人手中一把用完即弃的钝刀。抛弃他吧,Primo。以后,由我留在你身边,成为你最锋利的刀。我会助你将彭格列推向顶峰,我会向你献上绝对的忠诚……” “你话太多了,戴蒙。” Giotto打断他,试图偏开头,却被戴蒙捏住了下巴。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家伙吗?”戴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困惑与不甘,“为什么?” Giotto抿紧唇,脑海中闪过西蒙担忧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阵愧疚。他依然觉得对不起柯扎特,此刻戴蒙这种过于纠缠更让他觉得是一种背叛。 戴蒙透过他微乱的衣领窥见了肩颈处的暧昧的痕迹,有吻痕,有咬痕。 ……真是碍眼。 primo,你到底跟多少个男人……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酸涩骤然堵在戴蒙的心口。看着那微张的红唇,他又想起了那个树林中喷发的莫名的冲动。 他的话语愈发恶劣。 “喜欢他什么?因为他技术好?还是……让你很舒服?Primo,你要不要跟我试试,我能让你体会到更极致的……” 话音未落,他再次低头,目标明确地攫取那紧抿的唇瓣,同时一只手更加强势地探向Giotto的后腰,意图再明显不过。 就在这时,戴蒙的动作一滞。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已被一层薄冰牢牢冻住,与旁边的货箱粘在了一起。 零起点突破? Giotto趁机挣脱了他的禁锢,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脸上已恢复平静。他没有再看戴蒙一眼,一言不发的朝仓库门口走去。 戴蒙看着他的背影,不怒反笑。 “真可爱,还生气了。” 他望着Giotto离去的方向,优雅地抬起另一只手,冰层瞬间碎裂消散。 “你还不知道吧?我体内流淌着七种火炎,零地点突破对我无效。看来,我命中注定是你的克星呢,Primo。” 说罢,他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刹那间,货仓外几名原本潜伏在暗处的守卫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如同梦游般晃了晃,相继软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仓库大门被推开,西蒙去而复返,身后跟随着数名精干的家族成员。他们行动迅捷而有序,开始迅速而安静地转移那些珍贵的板条箱。 货仓外,马里奥小心翼翼地跟在Giotto身后。他明显感觉到前方金发青年周身的气场更加冷峻,虽然容颜依旧夺目,却与之前那个文弱形象判若两人。 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多问。 就在这时,马里奥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 那是个身着剪裁考究贵族军装的靛蓝发男子,身姿挺拔,气质凛冽,与杂乱的码头格格不入。最诡异的是,马里奥完全没察觉到他何时出现的。 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件黑色的披风,他大步追上Giotto,不由分说地将披风覆在对方肩上。 “夜里风大,Primo。” 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而危险的笑意。 “好戏就要开场了。” 奥地利官员奥卡·冯·霍恩海姆靠在里卡多私人会所奢华的真皮沙发里。 他约莫三十多岁,身材精壮,冷灰色的眼下有一道浅浅的刀疤,合体的军装勾勒出训练有素的线条。他看似慵懒地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审视着面前肥头大耳的商人。 里卡多如同展示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从一个丝绒盒中取出一枚指环。 指环造型低调,材质特殊,中央镶嵌的宝石即使在室内光线下也隐隐流动着光泽。 “奥卡先生,请看!这就是传说中力量的象征,彭格列指环!”里卡多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像抚摸情人的肌肤般痴迷地摩挲着指环的纹路,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狂热与贪婪。 奥卡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姿态矜持。他身后一位戴着金丝眼镜学者模样的助手立刻上前,谨慎地接过指环,从怀中取出专业的放大镜,就着灯光仔细端详。 片刻后,他转向奥卡,用德语汇报。 “阁下,纹路、材质、还有这种独特的能量共鸣……不会错,这确实是真品,符合我们掌握的关于彭格列指环的一切特征。” 里卡多虽听不懂德语,但看到助手恭敬的态度和奥卡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心中狂喜更甚。他几乎是从助手手中抢回指环,迫不及待地将其戴在自己粗胖的手指上,仿佛完成了一场加冕。 指环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随即一股虚妄的力量感充斥全身。 他举起戴着指环的手,对着灯光痴迷地欣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权倾罗马,甚至更远地方的景象。 “彭格列!看到了吗?从现在起,我,里卡多,就是彭格列的主宰!” 他转向奥卡,语气充满了狂妄,他自以为已经有了与奥地利高官平等邀约的权利。 “奥卡先生,您看到了吗?我已经拥有这份力量!我已足够资格成为您最坚实的伙伴!您不再需要屈尊,去找那些西西里来的乡巴佬合作了!” 奥卡脸上立刻堆起毫无破绽的笑容,优雅地举起酒杯 “真是令人惊叹的收获,亲爱的里卡多会长!恭喜您!这无疑意味着,我们之间的合作即将开启一个更加辉煌的篇章。来,为我们的未来干杯!” 里卡多志得意满地与他碰杯,一饮而尽,然而,就在放下酒杯的刹那,奥卡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讥讽。 他对着心腹使了个眼色,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 “去查。彭格列一世到底在哪里。失去了指环,他不可能毫无动静。” 助手悄然退入阴影中,奥卡的目光再次扫过里卡多手指上那枚指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个愚蠢的暴发户,他似乎根本不明白,彭格列的指环远不止一枚,而且,那可不是靠偷抢就能得到的东西。 他在心中冷笑着,面上却迅速重新挂上了那副虚伪的恭维表情。 真正的猎手,永远懂得等待最佳时机。 里卡多举办的宴会,与其说是高雅社交,不如说是一场精心包装的销赃拍卖会。 会场设在郊区一座古堡,璀璨的水晶吊灯下,拍卖图册上那些本应属于意大利各地博物馆或古老家族的珍宝,此刻都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等待着被运往异国他乡。 Giotto跟着戴蒙来到灯火辉煌的入口处,在身上摸索了半天,脸上露出些许窘迫。 那两张从阿劳迪那里出卖色相换来的珍贵入场券,似乎不翼而飞了。 “奇怪……明明放在这里了……” 他低声自语,眉头微蹙。 戴蒙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戏谑。 “看来我们运筹帷幄的Primo,也有丢三落四的时候?莫非是美色当前,昏了头?” Giotto动作一顿,想起不久前在仓库戴蒙那只在他腰间游走的手……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他抬眼看向戴蒙,对方那双旋转着黑桃的眼眸里写满了“就是我干的,你能怎样”的恶劣趣味。 Giotto感到一阵深深的无语,对于这位雾守的风格他有时真是无可奈何。 “戴蒙……” 他刚想表达不满,戴蒙却轻笑一声,周身泛起极淡的靛色雾气,迅速将Giotto笼罩。待雾气散尽,Giotto发现自己已焕然一新。 一套剪裁极其精良的黑色贵族礼服取代了原本的常服,丝绸领结,精致的刺绣马甲一应俱全,甚至连额前那几缕不听话的金发都被打理得一丝不苟。此刻的他,活脱脱就是一位世家娇养出来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nufufu……这样顺眼多了。” 戴蒙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随即自然伸手揽住Giotto的腰,带着他就要往入口走去。 Giotto下意识地想挣脱这种过于亲密的姿态,低声抗议。 “戴蒙,没必要这样……” 然而戴蒙的手臂如同铁箍,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几乎将人半圈在怀里。他俯身靠近Giotto耳边。 “别动,亲爱的首领,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私人伴侣,敬业一点。” 两人拉扯间,在旁人看来,倒像是害羞的小情人在闹别扭。 门口的门童显然认出了戴蒙,脸上立刻堆起无比谄媚的笑容,几乎要鞠躬到地。 “斯佩多大人!真是好久不见,您的大驾光临,真是让今晚的宴会蓬荜生辉!” 戴蒙慵懒地颔首,用那种刻意暧昧暗示的语调介绍道。 “这位是我今晚的……私人伴侣。” 他特意加重了“私人”二字,目光流转间,意味不言自明。 门童的目光立刻转向Giotto,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我懂了”的谄媚笑意,那目光让Giotto浑身不自在,只能微微侧过脸,试图避开这令人尴尬的注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 戴蒙将他这细微的窘迫尽收眼底,唇角那抹戏谑的笑意更深了。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戴蒙·斯佩多娴熟地与几位贵族交谈。 “听说里卡多会长这次又为奥卡先生准备了不少伴手礼?真是大手笔。” 旁边一位贵妇用扇子掩口轻笑。 “毕竟如今时局动荡,多条门路总是好的。那些画作雕像放在自家庄园,既能赏玩,将来或许还能换些更实在的东西。” 戴蒙慵懒地接话。 “诸位如此热心文化交流,想必资助里卡多会长的款项也颇为可观吧?只是不知这些钱,最终是流向了罗马的博物馆,还是……维也纳的军械库?” 几人脸色微变,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伯爵干笑一声:“斯佩多先生说笑了,艺术无国界嘛。再说,眼看烽烟又将起,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过是想为家族寻个安稳罢了。” 一直沉默旁听的Giotto忽然轻声开口。 “用流失的民族瑰宝换取一时的安稳?可那些被送走的,注定不再属于这片土地了。” 此言一出,几位贵族顿时面露不悦。伯爵上下打量着Giotto俊美得过分的面容,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哪里来的小少爷,也配谈论这些?怕是连战争的影子都没见过,只会在金丝笼里吟风弄月吧?” 戴蒙把揽近身侧,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我的伴侣年纪尚轻,但眼界不俗。诸位若有高见,不妨与我探讨?” 对方见状了然,感叹斯佩多先生用情颇深,讪笑着转移了话题。 “看到了吗,primo,这就是现实。弱肉强食,利益至上。但没关系,彭格列终将成为这片土地唯一的秩序,我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 Giotto挣脱了戴蒙的手臂,低声道。 “我去拿杯酒。” Giotto端着酒杯,刻意走向人少的角落,他现在心情无比复杂。路过一根巨大的大理石柱时,里奇警官与彭格列的桑瓦尼的对话声隐约传来。 “桑瓦尼,我再奉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里卡多会长如今手握重宝,连奥地利人都要敬他三分!跟着他,财富、地位唾手可得!何必再守着彭格列那些迂腐的规矩?” 桑瓦尼脸上挣扎明显,既有对里卡多之流的鄙夷,又有对权力的渴望:“里奇,有些线不能越!这是背叛……” “背叛?”里奇嗤笑,凑近抛出重磅炸弹,“你以为会长的底气从何而来?彭格列指环,现在就戴在他手上!那个所谓的彭格列一世?哼,失去指环的他,还算个什么东西?在罗马这么久都毫无作为,恐怕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废物!” “彭格列指环……在里卡多手里?!” 桑瓦尼如遭雷击,脸色煞白,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被簇拥的里卡多,眼神动摇得厉害。 Giotto若有所思地看向里卡多的方向。恰在此时,魂不守舍的桑瓦尼猛地转身,撞上了Giotto,杯中的酒液全泼在了自己昂贵的礼服上。 “你瞎了吗?!”桑瓦尼迁怒地低吼。 里奇闻声走来,看清是Giotto后,语带讥讽:“啧,这不是那个在杂货铺多管闲事的小白脸吗?居然混进这里了?看来是攀上了高枝。” 他鄙夷地扫视着Giotto的装扮。桑瓦尼也皱起眉头,他记得广场上Giotto清高的质疑,当时碍于那位大地指环的主人在场他无法继续发作。此刻他下意识四处张望,寻找西蒙·科扎特的身影。 贵宾席上的奥卡·冯·霍恩海姆早已注意到骚动,他原本只当是里卡多手下内讧,好整以暇地看戏,直到有位靛蓝发色的贵族男人优雅走近。 奥卡精明的目光瞬间锁定戴蒙,手上有一枚指环,那份危险而强大的气场,与他情报中彭格列雾之守护者的描述高度吻合。 戴蒙挡在Giotto面前,桑瓦尼的目光猛地顿在戴蒙指间的指环上。 这纹路怎么和G大人那枚如此相似?只是图案有所不同。 一个惊人的猜想在他脑中炸开:难道这位是……家族的守护者? 奥卡适时介入。 “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的目光掠过戴蒙,最终落在被他护在身后的Giotto身上。青年那份即使在窘境中依然夺目的美丽和独特气质,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绕过戴蒙,径直向Giotto微微举杯,露出一个堪称迷人的笑容: “一点小意外,何必动气。这位先生,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您喝一杯,交个朋友?” 戴蒙立刻察觉到奥卡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探究与兴趣,不悦地侧身将Giotto完全挡在身后,心中冷哼。 Primo这张脸,真是走到哪儿都招蜂引蝶。 奥卡正等待回应,却只觉得眼前靛色雾气极淡地一闪,神思恍惚了刹那。待他定睛再看时,发现那靛发贵族和金发美人竟已不见踪影,而自己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座位上,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短暂幻觉。 “有趣……”奥卡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盎然的弧度。 随着宴会的气氛被推至顶点,里卡多会长志得意满地登上中央舞台,红光满面。 “诸位!请静一静!今晚,我将宣布一个足以改变整个意大利格局的消息!” 他刻意停顿,享受着全场聚焦的瞩目,将戴着彭格列指环的手高高举起。 “从今日起,我里卡多便是彭格列新的主人!所有渴望力量,财富与未来的人,都应当追随于我!”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有人认出了那枚指环的不凡。 “那纹路……那光芒……不会是彭格列一世的……” 里卡多狂妄地打断议论,声音充满不屑。 “彭格列一世?那个躲在西西里的所谓‘一世’早已成为过去!他要是敢来,我就让他亲眼看着他的指环如何为我效力!让他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滚回他的穷乡僻壤!” “Nufufu……” 一声清晰的冷笑在略显寂静的大厅中格外刺耳,来自戴蒙·斯佩多。 里卡多怒目而视:“你笑什么?!” 戴蒙慵懒地把玩着自己指间的雾之戒,眼中旋转的黑桃仿佛在嘲弄将死之人。 “笑你死到临头,尚不自知。”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被戴蒙带在身边美丽得如同人偶的金发青年,缓缓走了出来。 不知何时,他身上的精致礼服已被一件厚重深沉的披风所取代。然而,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双眼,那双原本温和的金色眼眸,此刻已彻底化为纯粹的金红,冰冷,威严,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众生。 “能拿到指环,确实算你有些本事。但对于彭格列指环而言,更重要的,是拥有使用它的资格,以及……让它承认主人的意志。” 话音刚落,纯粹而炽烈的金红色火焰从里卡多的指尖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炽热的流光,瞬间噬咬上里卡多高举的手臂。 “啊啊啊——!”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大厅,里卡多疯狂甩动着手臂,但那火焰缠绕着他,灼烧着他的皮肉与灵魂。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指环脱离了他的手指,化作一道流光,温顺精准地套回了它真正主人的手指。 光芒渐敛,Giotto抬起头,额前跳动着纯净而威严的死气之火,那双金色的眼眸此刻冰冷如审判,威压袭来。 他平静地注视着瘫软在地的里卡多,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比如,这样。” 他环视全场,目光所及之处,之前那些投以鄙夷目光的贵族和官员无不战栗低头,不敢与之对视。最终,他的目光落回像一滩烂泥般的里卡多身上。 “你刚才说,即使我来了,也无力回天?” 他微微偏头,额前的死气之火随之优雅地跳动了一下,好似轻蔑。 “现在,我来了。” “一……一世……他是彭格列一世!!” 桑瓦尼面如死灰,终于崩溃地尖叫出来,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Giotto的声音响彻整个会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诸位,意大利的未来,绝不能交托在此等蛀虫手中!里卡多强占民女,绑架胁迫市民,视人命如草芥,随意杀害无辜,更甚者,走私国宝,卖国求荣!此等行径,天人共愤!” “胡说八道!” 里奇警官脸色狰狞地冲了出来,掏出手铐,企图上前。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污蔑里卡多会长!我现在就逮捕你!” “逮捕?”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只见安迪警长带着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员闯入会场,银发下的蓝眸锐利如鹰。 “里奇,你涉嫌勾结外敌,滥用职权。里卡多,你涉嫌谋杀、绑架、走私国宝罪证确凿!” 他大手一挥,“全部拿下!” 马里奥站在警员队伍中,目瞪口呆地看着额前燃烧着火焰、如同神祇临世般的Giotto,大脑一片空白。 彭格列一世?!那个被他想象成三头六臂的怪物?那个他还在担心会被安迪警长“审坏”的文弱青年?!天啊,他不仅在一世面前大谈彭格列的恐怖,还……还试图“保护”他?! 马里奥觉得自己需要立刻晕过去。 而在那恐怖威压的中心,里卡多早已崩溃,□□处瞬间湿透,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骚臭,被迅速上前的警卫像拖死狗一样从台上拽了下去。 会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 若让戴蒙·斯佩多评价那场堪称闹剧的宴会,他那总是噙着诡异笑意的唇角或许会扬起一个真正的笑。 “Nufufu……而是真正的起点,觉醒与重生……那是彭格列撕开温情面纱,向世界展露獠牙的开端。在我看来,那是最好的时代。” 盛宴终散,华灯熄灭。宴会厅的大门关闭,外人清场,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Giotto迅速整顿了彭格列在罗马乃至整个半岛的势力,清算了里卡多的残余党羽,也肃清了家族内部如桑瓦尼般摇摆不定的成员。 从此,彭格列一世正式将目光投向了西西里之外的广袤土地。彭格列这个名字,不再仅仅是南意阴影中的自卫队,它正式登上了意大利波谲云诡的政治舞台。 彭格列一世与其守护者们的事迹与威名,如同野火般迅速传遍整个半岛,令人敬畏。 戴蒙跟着Giotto走出沉寂的会场,一辆印着彭格列家徽的马车已在夜色中静静等候,如同蛰伏的巨兽。 “奥卡呢?” 戴蒙发出一声冷笑。 “睡着了。一觉醒来,大概会发现自己和那批被换成赝品的珍贵文物,一起出现在奥地利边境的某个荒凉角落。” 他的语气充满了恶意。 一个愚蠢的外国政客,投机者,也敢觊觎Primo?想都别想。 戴蒙提醒道。 “Primo,罗马的事务已初步了结,我们该回去了,本部还有诸多文件等待您的裁决。” Giotto轻轻摇了摇头。 “不,还有一件事必须完成。” 翌日,罗马菲洛里街区,那间历经风雨的杂货铺前,停驻了一辆气宇轩昂的马车。西芙搀扶着身体逐渐好转的母亲,看着屋内被留下的足以让他们重建生活的钱财和药品,感激涕零。 “谢谢您,柯扎特先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妇人哽咽着说道。 西蒙·科札目光温和。 “好好生活,就是最好的报答。” 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另外那位好心的金发先生,他……还会再来吗?” 她始终记得那个在绝境中给予他们希望的灿烂身影。西蒙闻言,沉思了片刻,坚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笃定而温柔的笑容。 “当然。” 他是我的Gio。 等他做完他必须为这片土地所做的一切,他一定回到阳光下。 而我,也会在他需要的任何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 (罗马假日完) 第17章 蓝宝XGiotto 彭格列的马车在新建成的庄园门口缓缓停下。 除了已经在罗马警察局任职的阿劳迪,此次Giotto归来,是要与其余几位守护者共同商议北方日益紧张的局势。G和纳克尔尚在赶来途中,戴蒙·斯佩多顺道先去探望艾莲娜。 Giotto刚踏下马车,早已候在门口的朝利雨月便迎了上来。 “一路辛苦了,Primo。接下来几日,正好可以稍作休整。” Giotto给了朝利雨月一个拥抱,目光掠过雨月身旁空荡荡的位置,随口问道:“蓝宝呢?” 朝利雨月眼神微妙地示意了一下庄园外一辆装饰考究的私人马车,声音带着一丝调侃。 “蓝宝快满十八岁了,波维诺老爷近来隔三差五便会带着些名门淑女前来……”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摇了摇头。 “虽然每次看起来都不太顺利……但波维诺老爷毅力十分感人,又换了一个,现在应该还在客厅会面。” Giotto闻言忍俊不禁。 “真是给彭格列长脸。我们这几个都还没着落,他倒是先挑上了。” 雨月神色渐肃,话锋轻转。 “不过说真的,这半年来蓝宝处理庶务越发沉稳,前日纳克尔不在时,他还独自调解了南街商户的纠纷。看他渐渐能独当一面,我也可安心随你们北上了。” 他关切的看向Giotto。 “最近很辛苦吧,primo?” Giotto唇角的笑意敛去,鎏金眼眸中沉淀着难以化开的凝重。 “北部局势比预想更复杂,这正是我需与诸位商量的事。不要打扰蓝宝,我们从侧门进去吧。” 一行人步入庄园,沿蜿蜒小径穿行,经过了一片正值花期的玫瑰园。搬来这座庄园后,蓝宝便命人种下了这一大片玫瑰花田,不到一年就已经开成了壮观的花海,绯红与乳白的花朵在日光下舒展,空气里浮动着清浅的甜香。 “花都开了。” Giotto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目光拂过那些盛放的玫瑰,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穿着格子小西装,顶着一头柔软卷曲绿发的骄纵小少爷。 他想起了与蓝宝的初见,那实在称不上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那是个炎热得连风都凝滞的午后,镀金的铁门紧紧闭合,将外界的喧嚣连同两名风尘仆仆的少年一并隔绝在外。 波维诺家的私人庄园外,十五岁的Giotto那一头灿烂的金发在烈日下几乎有些晃眼,脸上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气。 “我们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他试图解释,却被毫不留情地打断。 “老爷外出访友,归期未定。两位请回吧。” 波维诺的管家穿着笔挺的制服,语气如同他的表情一样刻板。话语未落,人已转身。 G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墙上,那头火焰般的红发仿佛都因怒气而更加张扬。 “又白跑一趟!我早说过,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地主没那么好说话!” 看着管家毫不留情的背影,Giotto的目光却飘向了庄园那蜿蜒曲折的围墙,眼神里闪烁着某种G再熟悉不过的狡黠。 G的眉头骤然锁紧,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等等……你该不会又想……Giotto!私闯民宅可不是闹着玩的,忘了我们上次被狗追了半条街的事吗?” “自卫队已经快断粮了,G。” Giotto叹了口气,表情无辜又带点坚决。 “我们需要资金,而波维诺老爷是这片土地上最慷慨的人。为了大家能继续吃上饭,稍微……拓宽一下拜访的途径,也是情有可原的,对吧?我们只是进去表达诚意,说不定就能感动主人呢?” 他的理由总是如此冠冕堂皇,让G明明觉得荒谬,却又无法反驳。最终,他只能认命地跟着他不按常理出牌的Boss绕到庄园侧面,那里有一处被茂密藤蔓巧妙遮掩的缺口。 未来的彭格列一世与他最可靠的岚之守护者,翻墙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庄园内部比外观更加奢华。精心修剪的花圃、华丽的喷泉,处处彰显着主人的雄厚财力,却也因过于广阔而显得空旷。 “看来真不在,连仆人都没见着几个。” G烦躁地环顾四周。 “这么大片的土地,真是浪费……”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哼,笨蜗牛,爬得这么慢,本少爷都快睡着了!”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精致格子小西装、顶着一头柔软卷曲绿发的男孩,正蹲在玫瑰丛边,用一根小树枝百无聊赖地戳着一只缓慢爬行的蜗牛。 他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白皙的皮肤和精心打理的卷发让他像个被过度呵护的陶瓷娃娃。 男孩似乎察觉到了陌生的视线,抬起头来。当他看到两个衣着普通的少年出现在自家花园时,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迅速被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取代。 他站起身,小手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下巴微微抬起。 “喂!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这里是本大爷的私人领地!” Giotto脸上立刻挂起那极具欺骗性的无害笑容,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节。 “日安,尊贵的小先生。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慕名前来拜访波维诺老爷……” “爸爸不在,有什么事跟本大爷说就好!” 蓝宝小手一挥,摆出十足的小主人架势,转头朝不远处候着的女仆喊道。 “给本大爷搬把椅子来!” 一把精致的雕花扶手椅很快被安置在玫瑰丛前。蓝宝费力地爬上去端坐,两条小腿悬在半空,连脚尖都够不到地面,那强装大人的模样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G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忍笑看着Giotto依然满脸真诚地与这小屁孩周旋。他毫不怀疑,即使面前是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Giotto的表情恐怕也会如此真挚。 “少爷,我们此次拜访,是希望波维诺老爷能支持我们组建的自卫队……” “自卫队?” 蓝宝歪着头,撇了撇嘴,目光在Giotto过分精致的脸上转了一圈。 “就是那群据说整天跟地痞流氓打架的穷鬼?” 他扬起小脸,用稚嫩的嗓音说着伤人的话。 “你长得倒是挺漂亮,可惜是个穷光蛋。” 话音刚落,旁边的G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他一步上前,一个爆栗就结结实实地敲在了那颗绿油油的脑袋上。 “呜哇——!” 剧痛和惊吓让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瞬间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起涌了出来。他捂住脑袋,又疼又怕,哭得浑身发抖。 “G!” 那个漂亮的金发少年立刻出声制止,快步走到哇哇大哭的男孩面前,蹲下身毫不介意地伸出手,用指腹擦去蓝宝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他的声音比蜜糖还甜,金色眼眸里盛满令人安心的暖意。 “别哭了,小家伙。你看,眼泪都把这么漂亮的小脸弄花了。G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脾气急了点。我代他向你道歉,好不好?你叫什么名字?” 蓝宝抽抽噎噎地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 是金色的,像他最爱的蜂蜜糖,又像教堂壁画上天使的光环。 小少爷的心跳漏了一拍,满腹委屈竟奇异地平复,被一种陌生的悸动取代。 他长得好像爸爸收藏室里那座象牙雕刻的天使…… 他带着鼻音,不自觉地收起了嚣张气焰。 “蓝宝,本大爷叫蓝宝。” 鬼使神差地,趁着Giotto低头给他擦眼泪的瞬间,他突然凑上前,在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用力啃了一口,像在报复,又像在标记属于自己的糖果。 这一次,G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是字面意义上的点燃。 一簇赤红色的火焰,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爆发出来,虽然规模不大,但那灼热的火瞬间扭曲了周围的空气。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鬼!!!” 他竟然敢玷污Giotto? “哇啊啊啊啊!着火了!有怪物!” 震耳欲聋的哭声爆发,蓝宝一屁股坐倒在地,哭的奇惨无比,小手胡乱地挥舞着,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个会喷火的红毛怪物。 Giotto连忙蹲下身,手忙脚乱地试图安抚这个哭得天地失色的小魔王,一边柔声哄着,一边用眼神示意G收敛。 “别哭,别哭,蓝宝,你看,火已经灭了!他不是怪物,我们真的不是坏人……” 然而,小少爷的哭声愈发嘹亮,显然是被彻底吓坏了,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这边的巨大动静终于惊动了庄园里的其他人。管家带着几名手持棍棒的护卫急匆匆地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混乱景象:小少爷坐在椅子上哭得撕心裂肺,一个金发少年蹲在他面前手足无措,而另一个红发少年则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恶狠狠地瞪着小少爷。 “抓住他们!这两个暴徒吓哭了少爷!”管家脸色铁青,厉声喝道。 护卫们一拥而上。 “等等,这是个误会!” Giotto试图解释,但护卫们根本不给机会。 G已经摆出了战斗姿势,肌肉紧绷,眼看冲突就要升级。 “G!我们走!” Giotto当机立断,拉住G的手臂。他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让情况更糟。在一片鸡飞狗跳中,彭格列未来的首领和他最靠谱的守护者,被一众护卫们毫不客气地连推带搡,请出了波维诺庄园。 一个月后,就在Giotto和G几乎要将这次不愉快的拜访抛诸脑后,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他们简陋的据点。 来者竟是波维诺老爷。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仪态从容的大地主,此刻却是发丝凌乱,满脸惊惶与狼狈,早已失了平日的风度。 “Giotto先生!他们都说您有办法,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儿子!救救蓝宝!” 他扑到Giotto面前。 “他被绑架了!是一伙流窜的恶棍!我已经按照他们的要求,付了两次赎金!可他们贪得无厌,收了钱却不放人,还威胁说再不满足他们的要求就、就杀了蓝宝!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警察也找不到他们……” G抱着手臂靠在墙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咎由自取”和“不想插手”。 他对那次被狼狈赶出庄园的事记忆犹新,对那个骄纵任性的大少爷更无半分好感。 反正,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那位圣母心泛滥的首领都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毫不意外地看着Giotto立刻站起来,扶住几乎要瘫软的波维诺老爷。 “请冷静,波维诺先生。告诉我们他被绑架的地点,我们一定会尽力救回蓝宝少爷。” 当G听闻绑匪藏身的具体位置和预估人数后,眉头紧锁,认为风险过高,试图劝阻。但Giotto的态度异常坚决。 “我们必须去,G。那还是个孩子。” Giotto金色的眼眸中是不容置疑的决意。 G深知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他烦躁地抓了抓红发,最终还是认命地一把抄起靠在墙边的长枪,语气硬邦邦的。 “该死的,走吧!” Giotto潜伏观察了整整三天,终于锁定了绑匪的藏身之处。在破旧据点昏暗的角落里,小少爷蓝宝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着,嘴里塞着肮脏的破布。 那身曾光鲜亮丽的小西装如今沾满草屑与泥污,他的小脸惨白,瘦了不少,翠绿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惊恐的泪水。 几名彪形大汉正围着两个印有波维诺家徽的木箱,兴奋地清点着里面的金币。 “靠着这个小废物,咱们这辈子都不愁了!” 那时候的Giotto,还只是个年仅十五岁,怀揣一腔热血的少年。 他建立的自卫队初具雏形,面对恶徒,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试图通过谈判来化解危机。他目光快速扫过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蓝宝,确认他还活着,心下稍安。 “你是谁?!”绑匪们被突然闯入的金发少年惊动,纷纷抓起手边的武器。 “我是自卫队的首领,Giotto。” “就是那个自卫队?那堆乳臭未干的小鬼?怎么了,你想插手?” “你们已经拿到了赎金,按照约定,应该立刻放人。” “呸!”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头目嗤笑着站起身,打断了Giotto的话。 “跟这些吸血的富户讲什么承诺?波维诺家富得流油,这点钱就想打发我们?做梦!” Giotto并未退缩,他试图据理力争,言辞间已初具未来首领的风范。 “波维诺家的财富源于世代经营,他们也时常接济贫民。贫穷从不是背信弃义的理由,用伤害无辜来换取利益,更是……” 然而,这番带着理想主义的说教彻底激怒了这群亡命之徒。 “小子,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我看你就是波维诺家找来的帮手吧?敢耍花样?信不信我现在就割开这小崽子的喉咙!” 刀疤脸头目眼神一狠,猛地抽出匕首,几步跨到蓝宝身边,冰凉的刀刃紧紧贴上细嫩的脖颈。 还不满十二岁的蓝宝绝望地望向Giotto,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因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微弱而模糊的呜咽。他认出了这个金发少年——是那个被他任性亲了一口,又被自家护卫赶出去的人…… 他……还会救自己吗? 然后,蓝宝见到了他此生未曾想象过的景象。 那是他第一次目睹如此耀眼、如此纯粹的火焰,如同撕裂黑暗的曙光,骤然自Giotto额前燃起。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 原本温暖如蜜的金色,在火焰升腾的刹那,被一种更为澄澈,近乎冰冷的金红色所取代,仿佛神明垂眸,漠然俯视着卑微的人间。 歹徒被吓了一大跳,刀子不受控制地割破了蓝宝的喉咙,剧烈的疼痛和濒死的恐惧像两道狂暴的电流,猛地窜过他小小的身体,仿佛有什么一直沉睡在血脉深处的东西被唤醒。 “噼里啪啦——!” 狂暴的绿色电光,从蓝宝周身爆发出来,电蛇狂舞,形成一个充满毁灭气息的电场,精准地笼罩了抓住他的刀疤脸! “啊啊啊啊——!” 刀疤脸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全身剧烈抽搐,头发根根竖起,皮肤瞬间变得焦黑。 他抓着蓝宝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整个人像一截木桩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蓝宝被自己身上爆发出的可怕力量吓坏了,加上失血和惊吓,眼前一黑,直直晕了过去。 Giotto在那狂暴电网稍纵即逝的刹那疾冲上前,一把将软倒的蓝宝牢牢抱在怀里。 他额前燃烧着澄澈的死气之炎,那双金红色的眼眸扫过剩余那些被吓破胆的绑匪,给了十足的威慑。 随后冲进来的自卫队员们迅速将残余的敌人尽数制服。 周围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血腥味和焦糊味。 Giotto低下头,看着怀里晕过去的孩子,目光落在他依旧偶尔窜出一丝电火花的指尖,金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那里面有怜悯,有思索,还有一丝……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般的考量。 从此,波维诺家族成为了彭格列最稳固也最慷慨的后盾。钱财,物资络绎不绝地送往那个尚显简陋的自卫队据点。波维诺老爷总是豪爽地一挥手: “Giotto先生,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您是蓝宝的救命恩人,从此以后自卫队的事业,就是波维诺家的事业!” 而Giotto的身后,也多了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蓝宝几乎天天黏着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自卫队首领。然而,深知前路艰险的Giotto,总是一次次将这个小少爷送回波维诺庄园那片盛放的玫瑰园前。 “呜哇!不要!本大爷不要回去!Giotto你骗人!你说过要带我去看训练场的!” “蓝宝,要听话。” 小少爷每次都哭得惊天动地,小手死死攥着Giotto的衣角,而Giotto总是无奈地蹲下身,用指腹轻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外面太危险了。等你再长大一些,我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他哄人的技巧堪称精湛,蓝宝往往会被那温柔的嗓音和眼神蛊惑,抽抽噎噎地点头。可就在他稍放松懈的瞬间,Giotto便会以无比敏捷的身手迅速翻身越墙,留下小少爷在原地愣神片刻,随即对着那决绝离去的背影爆发出更响亮的哭声。 “骗子!大骗子!” 时光流转,直到那一天,Giotto得到了那七枚足以撼动世界的彭格列指环。 他独自坐在油灯下,长久地凝视着掌心那枚雷戒,G靠在一旁的墙边,戴着岚戒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燃着的烟。 “Giotto,那小子才刚满十三岁,毛都没长齐,懂个屁的责任和家族。” Giotto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但他体内沉睡的雷之炎足够强大,G。他注定是这枚戒指的主人,这是火焰的选择。” 再次造访波维诺庄园时,跟随Giotto一同离开的,除了几箱惯例的丰厚物资,还多了一个身着崭新小西装,一头绿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小少爷。 Giotto向面露担忧与不舍的波维诺老爷郑重承诺后,转过身,平视着眼前这个曾被他从绑匪手中救回,从小豆丁渐渐长高,快要与他比肩的少年。 他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那枚雷之戒。 “蓝宝·波维诺,你愿意加入彭格列家族,成为我的雷之守护者吗?” 蓝宝看着那枚戒指,又看向Giotto近在咫尺的温柔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加入了彭格列,是不是就可以每天都见到你了? 他强压下几乎要控制不住翘起的嘴角,努力维持着高傲的神情,下巴微扬,用一种刻意拿捏的仿佛施恩般的语气回应。 “哼,看在你这么诚恳请求的份上,本大爷就勉强答应你好了!” 多年后,当年那个骄纵任性的小少爷已然长成了青年模样。临近十八岁的蓝宝快步穿过玫瑰花田边缘,却无心欣赏眼前这片精心打理的花海。 他眉头紧锁,身后跟着一位身着精致洋装,面带羞涩的年轻姑娘。 “我说了,我对你没意思!”他的语气烦躁不堪,“你能不能别再来烦本大爷了?” 声音又急又冲,毫不掩饰内心的不耐烦。那姑娘被他吓得后退半步,眼眶瞬间泛红。 就在这时,蓝宝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Giotto不知何时已站在花田一角,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他静静注视着这一幕,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包容,却让蓝宝的心脏莫名揪紧。 “蓝宝,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 蓝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为什么还能这样笑? 为什么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为什么还能用这种长辈般的口吻,说着这样无关痛痒的话? 他明明知道……他明明知道我喜欢他啊! 蓝宝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他明明没有拒绝我的吻。 那些深夜里辗转反侧的思念,那些刻意装出的成熟稳重,那些笨拙却真诚的靠近与试探,难道在这个人眼中,永远都只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胡闹吗? “啧,还没处理完?” 一个冷硬的声音插了进来。G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一看就是刚赶回来。他抱着手臂站在几步开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大少爷的私人恩怨能不能快点解决?处理完赶紧上来,还有正事要谈。” 蓝宝恶狠狠地瞪向G,却见Giotto已经转过身,对G轻轻颔首,那熟稔的神态像根针一般狠狠扎进蓝宝的心中。 “蓝宝,好好送这位小姐出去吧。” Giotto笑着冲蓝宝和他身边的小姐点了点头,便与G并肩朝着庄园主楼的方向走去。他们和等候在旁的雨月会合,三人低声交谈着什么,身影渐行渐远。 蓝宝站在原地,望着Giotto离去的背影,那袭黑色披风在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摆动,一股又痒又痛的焦灼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像有万只蚂蚁在爬。 在咬。 在啃噬着他好不容易筑起的所有防线。 请多多评论收藏吧[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蓝宝XGiotto 第18章 GXGiotto 送走那位眼眶通红的年轻小姐后,蓝宝慢吞吞地挪进会议室。 里面早已吵得不可开交。 G的怒吼与戴蒙·斯佩多的冷嘲热讽交织,雨月试图调停的声音被淹没,纳克尔则眉头紧锁地盯着摊开的地图,而坐在主位的primo支着下巴一副被吵的头痛欲裂的样子。 里面活脱脱就是一个被点燃的炸药桶。 争论的焦点,毫无意外地集中在彭格列近期的扩张策略上。 家族的触须早已不再局限于西西里,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整个亚平宁半岛蔓延,力量也随之被摊分。 此时的意大利如同一盘破碎的棋局,本土势力,奥地利与法兰西的触手交错盘踞。 彭格列这支从南方崛起且不受控制的新兴力量,悍然闯入这片泥沼,既搅浑了水,也引来了所有既得利益者的忌惮。 他们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不能明着得罪任何一方,却又必须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即便蓝宝只是心不在焉地旁听,也能从那些片言片语中,拼凑出当前复杂得令人头疼的局势。 当然,火药味最浓的,莫过于G和戴蒙·斯佩多。 虽然蓝宝同样看那个装模作样的幻术师不顺眼,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G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火力。 “用收归来的码头的利益去换取北部的临时管辖权?戴蒙·斯佩多,你这是要把我们变成另一个唯利是图的雇佣兵团吗?” G赤红的眼眸死死锁定着对面好整以暇的戴蒙。戴蒙嗤笑一声,指尖幽蓝的雾气缭绕,幻化出一枚金币的形状,又瞬间捏碎。 “北部那些鬣狗只认得金币,岚守大人,难道你还指望用‘自卫队’那套过家家的理想主义去感化他们?真是天真得令人发笑。” “彭格列存在的意义,从来不是为了成为另一个压迫者!” G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杯盘轻响,吓得身边的Giotto都抖了一抖。 “我们崛起于自卫,根植于守护!如果完全变成你口中那种不择手段的黑手党,那我们与当初誓要对抗的渣滓有何区别?” 蓝宝半眯着眼睛,看似在听,心神却早已飘远。那些关于势力划分,流血冲突的讨论,与他天性中的懒散和怯懦格格不入。 他出身地主阶层,从小被灌输的是如何守成与享受,而非这些打打杀杀你死我活的权力游戏。 若不是为了那个坐在主位的人……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primo。 Primo单手支着下颌,目光似乎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金色睫毛低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看起来也在走神,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蓝宝的视线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心脏莫名软了一下。 他看见primo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那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蓝宝的指尖在桌下悄悄模仿着那个弧度,仿佛这样就能隔空触碰到他。 哈欠果然会传染。蓝宝也忍不住掩口,跟着打了个哈欠。 就在他打完哈欠的瞬间,他察觉到primo的目光似乎极快地掠过了他,唇角似乎勾了起来。 蓝宝顿时心跳加速。 他是不是……也在注意着我?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Giotto便已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投回争吵的中心。 蓝宝被迫让自己狂跳的心缓缓平复,一丝失落悄然蔓延。 其实某种程度上,蓝宝能够理解这场争执的根源。G与Giotto出身平民,自卫队是他们理想的起点,彭格列的每一步扩张,对他们而言,都是一次对初心的审视与挣扎。 而戴蒙·斯佩多是天生的贵族,视权力博弈与必要手段为理所当然的生存法则,他恐怕永远无法理解“自卫队”这三个字背后所承载的东西。 说实话,蓝宝到现在都不太明白戴蒙·斯佩多这位贵族老爷,究竟为何要加入彭格列。他更不明白,为何仅仅为了公事上的分歧,就能争吵到如此面红耳赤青筋暴起的地步。 而此刻,争论已从公事策略,滑向了更为恶毒的个人攻击。 “忠诚的岚守大人,您似乎至今仍活在某个美好的童话里,您是真的为了彭格列着想吗?还是说,您只是格外享受这种不合时宜的独占欲?想把Primo只变成您一个人的首领,不许旁人染指分毫?” “戴蒙·斯佩多!” G的怒吼几乎要掀翻屋顶。 而戴蒙似乎毫不在意,继续用他那令人牙痒的语调说道。 “当你手中掌握的力量足以轻易剥夺他人生存空间时,再谈守护,这本身就是伪善。看看我们实际掌控的航运航线,暗中影响的税收,还有那些在门外排队跪地乞求我们庇护的所谓贵族。尊敬的Primo——” 戴蒙的目光最终落在Giotto身上。 他刻意加重了这个称呼。 “事实就是,不管您愿不愿意,彭格列都早已成为黑手党,而您,也早已是这片土地名副其实的王,是他们内心深处恐惧却又不得不依附的教父。” 戴蒙的语气莫名有些刻薄,让蓝宝觉得不适。 他并不在乎彭格列变成了什么,他只在乎primo会不会被这些话影响。 他紧紧盯着主位上的人,看到Giotto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一阵发紧,恨不得冲上去堵住戴蒙那张讨厌的嘴。 火焰般的妒意在G的胸腔里闷烧,像一块灼热却无法吐出的炭。 G知道,就在他前些日子在南部巡逻,清剿那些不长眼的小股流寇时,Giotto又不安分地跑去了罗马,而且闹出的动静绝对不小。 他原本就没指望那位骨子里刻着任性的首领会老老实实待在总部。 这么多年,他早已被迫习惯了这种模式,更何况,他知道此行有西蒙·柯扎特同行,即使心头萦绕着微妙的不爽,但终究是放心的。 然而,真正让他心绪难平的,是他敏锐地察觉到,Giotto和那个装模作样的幻术师戴蒙·斯佩多之间,不知从何时起,竟滋生了一种令他不安的亲近感。 很多时候,戴蒙就像一只挥之不去的苍蝇,总能精准地找到缝隙,嗡嗡地绕着Giotto打转。 这认知让G极其不爽。 戴蒙·斯佩多,那个虚伪的贵族,他那套以利益权衡和阴谋诡计为核心的权术论调,与彭格列赖以崛起的“守护”信念格格不入。 更让G无法忍受的是,那家伙投向Giotto的眼神,表面恭敬,底下却潜藏着一种……令人捉摸不定的算计,以及一种他再熟悉不过的,带着占有欲的龌龊心思。 G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但G不得不承认,那家伙的能力确实出众。他的幻术能在谈笑间兵不刃血地达到目的。 而Giotto……Giotto向来不喜无谓的流血。 这与G最擅长的用枪火带来的毁灭,形成了讽刺的对比。 为了那个日益庞大步履维艰的彭格列,Giotto需要戴蒙的这种干净的能力。 可G深知,戴蒙骨子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欺诈师。他内心信奉的只有绝对的武力和独裁,所谓的“平和手段”不过是他达成目的假面。 他不相信Giotto看不穿这一点,但Giotto对此却表现出一种近乎纵容的默许与宽容。这让他感到一阵深切的无力,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越来越看不懂,Giotto那双永远盛着温柔与坚定的金色眼眸深处,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这种矛盾在眼前这场久违的守护者会议上,显露得淋漓尽致。 戴蒙正用他那特有的慢条斯理,与G进行着又一轮唇枪舌战。 “你如此执着于你那套过时的‘自卫队’情怀,G,是否只是因为你害怕?你害怕primo终将看清,要驾驭彭格列这头已然成型的巨兽,需要的是更灵活、必要时更冷酷的手段,而非你那套早已过时的狭隘的‘兄弟义气’。” G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一拍桌子,赤红的发丝几乎要炸起。 “戴蒙·斯佩多!你他妈少在这里挑拨离间!玩弄权术把彭格列变成你满足私欲的工具?你做梦!” 他吵得面红耳赤,猛地转向一直沉默的首领。 “Primo!你来说!这家伙……”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Giotto根本就没在听。 那双金色的眼眸正望着窗外,焦距涣散,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划着什么图案,显然神游天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一股比面对戴蒙时更甚的怒火“腾”地窜上G的头顶。 老子在这里辛辛苦苦、脸红脖子粗地替你维护着彭格列的初心,跟这个居心叵测的混蛋争辩,你他妈居然在走神?! “Giotto!”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声。 Giotto似乎被这充满怒气的声音惊醒,茫然地转过头,看向G。 “嗯?G,你刚才说什么?北部的粮食价格问题吗?我觉得雨月的提议就很好……” G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是、在、问、你、对、北、部、码、头、的、处、理、意、见!” “啊……抱歉。” 就在气氛紧绷得几乎要断裂时,Giotto仿佛终于彻底回魂,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绽开一个带着点无辜的笑容,目光扫过怒气冲冲的G和等着看戏的戴蒙。 “那个……激烈的讨论确实耗费心神。艾莲娜刚刚让人传来消息,她准备了下午茶和点心。不如……我们暂时休会,先去补充点能量?” 他金色的眼眸弯起,试图用这惯用的方式浇灭这场因他而起,又似乎被他完全忽略的硝烟。 Giotto实际上比谁都清楚,他无法真正逃避这些日益尖锐的矛盾,却总在潜意识里逃避。 北部的乱局已足够让他心力交瘁,而身边这些各怀心思的守护者,更是让他心烦意乱。有那么一瞬间,一个任性的念头划过脑海。 他居然想过干脆用零地点突破把所有人都冻起来算了。 一了百了,落个耳根清净。 玫瑰园旁的长桌已铺设好精致的茶具,艾莲娜正细心地将红茶注入瓷杯。 “Primo,请用茶。我还准备了一些刚烤好的杏仁饼干,蓝宝之前一直闹着要吃,您也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Giotto接过茶杯,看了一眼正端着一盘饼干吃得心满意足的蓝宝,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宠溺的笑意,随后目光温和地落回艾莲娜脸上。 “艾莲娜,谢谢你。从自卫队最初那段艰难的日子直到现在,你始终毫无保留地支持着我们。” “因为我相信您,Primo。您一定会带领我们走向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Giotto的目光沉静,回以微笑,那笑容里承载着感激,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重负。 就在这时,Giotto瞥见戴蒙正信步朝他们走来。他迅速站起身,将艾莲娜往戴蒙的方向推了推。 “戴蒙正好来了,最近太忙了,机会难得,你们好好享受下午茶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快步离去,留下艾莲娜略带困惑地站在原地。戴蒙走近,将女友揽入怀中,唇角勾起一丝意味复杂的弧度。他低头在艾莲娜发间落下一吻,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仓促逃离的背影。 他看到Giotto离去的方向,脸上那抹伪装的笑意渐渐收敛。 他又往G的方向去了。 真是碍眼。 G背对着身后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独自靠在廊柱边抽烟。 他毫无品尝点心的心情,更无暇欣赏眼前这片盛放的玫瑰。烟气缭绕中,他的眉头紧锁。 忽然,手中的烟被抽走,一朵还带着露珠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被塞进了他空出来的手中。 Giotto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温柔从耳边拂过。 “玫瑰再美,也比不上你迷人,G。” G看着眼前这张带着讨好笑意的脸,心头确实不受控制地软了一瞬,但胸中实在憋闷,他冷着脸将玫瑰放在一旁。 “少来这套,primo。” Giotto叹了口气,目光投向不远处正亲密相依的戴蒙和艾莲娜。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G?” G的冷笑中带着压抑的怒火,他烦躁地取出第二支烟准备点燃。 “我担心的是那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毫无底线的混蛋!他到底想干什么?你明明知道他——” 他的话被G打断,Giotto轻轻握住了他握着烟的手腕。 “G,别抽了。” “我想你了。” 庄园的房间铺着厚重的羊毛地毯,是庄园主人蓝宝偏爱的长绒质地。Giotto此前很喜欢光脚踩在上面,非常柔软。 而此刻地毯上一片狼藉,衣物从门口开始凌乱散落,从门口一路蔓延至房间中央。不知是谁先失去了平衡,也或许是刻意为之。 他们摔倒在地毯上,像两支交缠的藤蔓。 气息变得急促, 不安与躁动似乎都寻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化作一场沉默而激烈的抵死缠绵。 汗水浸湿了金发黏在Giotto的额角,细微的呜咽被尽数吞没在唇齿间。 背脊首先感受到羊毛的柔软,,随后是膝盖蹭过绒面寻求着支点,又因力道而发红。 手指先是死死抠紧了身下的绒毛,当情潮翻涌至巅峰, 他的脸颊也随即无力地埋入。某一瞬间, 那紧绷的力道又松懈了,指尖柔软地摊开没入长长的绒毛之中, 只剩下无意识的轻颤。 颤栗还未完全止歇,Giotto便被一把抱起,新一轮的征伐似乎又要开始。 他闭上眼感受着那份蛮横的热情,带着纵容, 也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厘清的期待。 在断续的呼吸间,Giotto的手指抚过G后背上一道新鲜的疤痕。 “什么时候受的伤?” G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炙热的吻落在他的颈侧,语气别扭又执拗。 “不像某些只会躲在幻术后面的家伙,我们讲究真刀真枪。不受伤怎么战斗?” 这醋意太明显,Giotto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放弃了追问。 他只能更主动,让他确信自己独一无二的位置,才能让他最重要的岚守消气。 从小到大都需要这样做。 短暂的清明时刻,G的手臂紧紧箍着 Giotto的腰,将脸埋在他汗湿的颈窝,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 “扩张得太快了,Giotto,我只是担心...” 担心彭格列这艘船驶向不可控的深渊,更担心你站在风暴的最中心。 这一刻,G深切地体会到了此前从柯扎特那里接回Giotto时,对方在颠簸马车上所流露出的那份沉重忧虑。 他的首领,总是比任何人都更早地看见远方的暗礁。 Giotto望着天花板,手指温柔地插入G汗湿的红发间,一下下地梳理着,仿佛在安抚一头焦躁的猛兽。 “彭格列是一个整体,G。”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们共同进退,荣辱与共。” 他寻求着那双总是燃烧着直白情绪的赤红眼眸。 "你相信我吗?" 沉默在房间里弥漫,只余下逐渐平复的心跳和呼吸。 最终,G低下头,以一种近乎臣服的姿态,再次吻在Giotto指间的大空指环上。 “我知道了, Primo。” 他只能妥协。 第19章 蓝宝XGiottoX戴蒙 第二天清晨,当蓝宝踏入会议室时,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低压。 G一反常态地沉默,对戴蒙·斯佩多那些带着倒刺的言语挑衅置若罔闻。偶尔抬起眼帘冷冷一瞥,目光里也再不见昨日的火药味,倒像是在打量一件碍眼却无需在意的摆设。 Giotto面前摊开一叠密信,他手中展开了一封,脸绷得紧紧的。 戴蒙·斯佩多此刻好像也偃旗息鼓,慵懒地陷在属于他的扶手椅里,指尖灵活地把玩着一副扑克牌,视线却在G与Giotto之间微妙流转,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仿佛看透了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蓝宝狐疑地打量着态度骤变的G,又瞥向高深莫测的戴蒙,最后将视线牢牢钉在Giotto身上。 他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G这座一点就燃的活火山在一夜之间偃旗息鼓? 蓝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Giotto严丝合缝的衬衫领口,那挺括的白色布料遮住了一切可能存在的痕迹,却反而更引人遐想,疯狂诱惑着他去窥探其下是否藏着什么确凿的证据。 不过,这微妙的缓和或许也因另一桩突如其来的紧急事态。 清晨一封加急电报带来了噩耗——里斯特港遭遇袭击。 这正是昨日会议上激烈争论的焦点,也是彭格列前段时期在北意大利拿下的一批港口中,规模最大,最具战略价值的一个。 里斯特港位于北亚得里亚海沿岸,原本在奥地利人的高压控制下,对往来商船课以重税盘剥。蓝宝曾听朝利雨月提起,Giotto上次从罗马归来,听闻当地冲突愈演愈烈民怨沸腾后,便“顺手”驱逐了奥地利驻军,将其回收为彭格列的据点。 谁曾到想,脚跟尚未站稳,便遭到了如此迅猛的报复。 朝利雨月沉声汇报着电报内容。 “初步统计,码头区损毁严重,三座核心仓库被焚,至少十五名我方成员确认伤亡。货船损失方面,大部分属于已与我们建立合作关系的当地商人。” 纳克尔眉头紧锁:“是奥地利人的反击?” “未必。” Giotto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铺开的北部地图上,指尖精准地点在里斯特港的位置。 “袭击手法不像奥地利军队一贯的风格。他们更倾向于用武力正面碾压。但这次袭击……目标明确,手段阴险,专挑维系港口运转的关键节点下手,意图很明显——是要港口瘫痪,而不是占领。” 戴蒙优雅地接过话茬。 “这更像是对我们掌控此地能力的一次精准的挑衅。依我看,倒像是那些盘踞当地、不甘心既得利益被我们触碰的旧贵族残余,在背后玩弄他们最擅长的把戏。” 他太熟悉那些腐朽贵族们的习性了。 G冷哼一声。 “他们是想让我们即便占着这块肥肉,也无力下咽,最终知难而退。确实是那些地头蛇惯用的、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Giotto放在桌面上的手收紧。 “为了私利,竟不惜勾结外敌,将屠刀挥向自己的同胞?”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同风暴前涌动的暗流。 戴蒙目光掠过Giotto紧绷的侧脸,轻轻地笑了一声,那笑中竟然看出些无奈又怜悯的意味。 “与奥地利人同流合污,各取所需,互相利用……这不是那些旧贵族最精通也最乐此不疲的游戏吗,我亲爱的Primo?想必您在罗马期间,对此已经深有体会了。” 蓝宝敏锐地捕捉到,随着戴蒙的话音落下,Giotto的唇线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蓝宝的心头。他之前隐约听说过,primo在罗马期间参与过某些贵族阶层的私人宴会。primo和戴蒙在罗马到底共同经历了什么?凭什么他们之间,似乎也有了些心照不宣的秘密? 只有他,好像总是被primo排除在外。 “里斯特港不能丢。” G霍然起身,赤瞳之中战意燃烧,“那是我们在北亚得里亚海最重要的眼睛和支点。我立刻带人北上支援。” “我送你。” Giotto随即站起,两人交换了一个短暂却深意沉沉的眼神,便好像已达成共识,转身出去。 蓝宝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就在Giotto经过G身侧的刹那,他的手近乎隐秘地在G紧绷的背脊轻轻抚了一下——那不是一个首领对下属的指令,那是一个充满不舍的触碰。 那像一根烧红的细针,精准地扎进了蓝宝内心最不堪一击的地方。 会议被中途打断,蓝宝正心烦意乱地想找个地方喘口气,仆人却来通报,他的父亲波维诺老爷来了,同行的还有那位昨天刚被他气跑的莉亚小姐。 那位十七岁的棕发少女怯生生地躲在波维诺先生宽厚的背后,漂亮的眼睛还带着昨日的红肿,像只受惊的小鹿,始终不敢抬头看蓝宝。 蓝宝感觉自己的头瞬间更痛了。 波维诺老爷一进来便重重拍着儿子的肩膀,力道里透着明显的不满。 莉亚是他老友的掌上明珠,昨天蓝宝将人气哭的事,让他在老友面前丢尽了颜面。 “儿子,我的好儿子!听说你昨天对莉亚小姐有些失礼?年轻人嘛,性子急点正常,多相处相处,感情自然就培养出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酒瓶不由分说地塞到蓝宝手里。 “看看!这是莉亚亲手酿的葡萄酒,特地带来给你尝尝!多贴心多好的姑娘,别这么对人家!” 蓝宝扫了一眼瓶身那过于精美的标签,上面印着的产地分明是某个以制作"特殊药剂"闻名的小镇。 再看一眼成分…… 这根本不是什么手工酿造,分明是……某种助兴的药物! 这分明是父亲自作主张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酒,还借口说是人家姑娘送的硬塞给他。 父亲难道觉得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吗?! "父亲!"蓝宝脸上瞬间涨得通红,赶紧把酒藏好,羞愤得如同被当众剥光了衣服。 "我说了多少次!我对她没意思!我的事您能不能别管了!" "你这混账!怎么跟父亲说话的!" 波维诺老爷脸色顿时难看至极,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他目光急转,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望向刚走进会客室的Giotto。 "Giotto先生!您快来帮我劝劝这个不懂事的臭小子!他从小就最听您的话!" Giotto刚回到主楼就撞见这般尴尬的局面,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的苦笑。这种家长里短的情感纠葛,显然不是他擅长斡旋的领域。他正欲开口,试图用一贯温和的方式化解这对父子间的紧张,一个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却先一步切入了这混乱的场面。 “首领的时间与精力,就是用来处理这种家庭事务的?” 蓝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挺括黑色风衣的男人,已悄无声息地站在通往二楼会议室的楼梯口。 他有着一头利落的银色发丝,冰蓝色的眼眸淡漠地扫过室内众人,像事不关己,最后精准地定格在Giotto身上,带着一种审视所有物般的熟稔。 蓝宝盯住男人指间那枚指环。 那是彭格列云之戒! 他的讥讽毫不留情。 “这就是你倚重的守护者,一个还需要父亲来操心男女之事的毛头小子?彭格列吸纳成员的门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Giotto?” 这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蓝宝脸上,让他瞬间气血上涌,羞愤与屈辱感几乎要冲破头顶。 Giotto看到来人,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松了口气,又带着更深重的无奈。 “阿劳迪,你来了?蓝宝是我们重要的雷之守护者,他的力量与潜力毋庸置疑。虽然年纪还小,处事不够成熟,但若真论起实力……相信我,你会头疼的。” 他话语里对蓝宝的回护显而易见,但那双转向阿劳迪的金色眼眸里,却流转着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微妙火花,仿佛在传递着“别欺负他了”。 阿劳迪冷哼了一声,不再看蓝宝,仿佛他已是一个被剔除出视野的存在。 他向前迈了两步,在蓝宝震惊的注视下,手臂以一种极其自然却又霸道无比的姿态,环上了Giotto的腰侧。 那是一个充满了独占宣告的动作。 蓝宝死死盯着他按在Giotto腰后的手,甚至清晰地看到那手指在Giotto腰侧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Giotto没有躲开,只是耳根泛红。 “里斯特港口遇袭,我带来了一些你会感兴趣的情报。” 阿劳迪贴近Giotto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却让蓝宝听得清清楚楚。 “我以为,你会更关注这个,Giotto。” Giotto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 “辛苦了,你先去会议室,纳克尔在那里,我马上就来。” “我很忙,必须马上赶回罗马。别浪费我的时间,快一点。” Giotto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把阿劳迪往楼梯方向推。 “知道了知道了,话说,你到底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怎么不提前通知,让我去接你。” “只有你才会在这种规整的庄园里迷路。”阿劳迪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你这人真是……” Giotto那语气里带着罕见近乎撒娇的抱怨。 蓝宝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但对方与Giotto之间那种无形的亲昵感,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阿劳迪的气质太过于冷冽,与G那种虽然暴躁但好歹会关心他的方式截然不同,蓝宝对阿劳迪有种本能的恐惧与更大的危机感。 Giotto似乎察觉到了蓝宝的不安,对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放心。随后转向还在尴尬地安抚莉亚的老波维诺,语气十分诚恳。 “波维诺先生,感情的事情,确实无法勉强。蓝宝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我们作为长辈,应当给予尊重……” “Giotto先生,他不是小孩子了!眼看快十八岁了还没个着落,波维诺家就这一个独苗,家里怎么能不担心!” 波维诺老爷的情绪激动起来,他看着梗着脖子的蓝宝,声音里带着沉甸甸的忧虑。 "蓝宝,你知不知道家里人多担心你?每次听到哪里又出了事,死了人,你母亲就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你要是成了家,有了妻子?儿女这份牵绊,也许就能……就能更顾惜自己一点……" 蓝宝感到一阵极度的不耐和烦躁,尤其是在Giotto面前被父亲这样数落,更让他觉得无比难堪。眼看着其他守护者每个人都能与Giotto并肩,只有他…… 他不愿意在Giotto心中留下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印象。 他几乎是口不择言,试图用残酷的现实堵住父亲的嘴。 "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形势,我们天天在前线拼命,子弹又不长眼睛,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外面!现在塞别人家的好女孩过来,难道要她年纪轻轻就守寡吗?!"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波维诺老爷心上。他眼圈瞬间就红了,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Giotto看着波维诺老爷瞬间苍老了十岁的神情,看着那微微佝偻下去的脊背,心头被剧烈震动。 那个在玫瑰花丛前百无聊赖戳着蜗牛的小少爷,那个捧着最爱的葡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少年,那个得意洋洋晃着地契说"本大爷的生日礼物归你了"的青年…… 一幕幕画面在他眼前飞速闪过。 时光荏苒,在他不曾留意的间隙,那个需要他蹲下身来安抚的孩子,竟已长成了如今这般挺拔的模样。 而站在波维诺老爷身后那个娇气的少女,从精致的衣着举止看,定是出身优渥的富家千金,与蓝宝站在一起,确实般配。 这原本就是蓝宝应该拥有的平静而优渥的人生轨迹。 在家族的荫庇下,享受财富与安宁,远离硝烟与阴谋。 他比谁都清楚,如今的彭格列,早已不再是那个只为守护一方安宁而战的自卫队。它的触须已深入半岛甚至这整片欧洲大陆中,每一步都踏在更危险更复杂的政治棋盘上。 波维诺老爷当年慷慨支持的,是那个怀着纯粹理想,保护弱小的自卫队,而非如今这个随时可能卷入更大风暴的庞然大物。 连他Giotto本人都害怕无法控制的庞然大物。 没有哪位父亲,会心甘情愿将唯一的孩子推向这样一个地狱。 一股愧疚再次攫住了Giotto的心脏。他觉得自己何其自私,理想与羁绊的名义,将蓝宝也从那片宁静的玫瑰园,霸道地拉入了这个前途未卜的泥潭。 虽然雷戒的选择或许从一开始就无法逃避,但至少……他尚且有能力能让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在最终的暴风雨之前,享受更久一点的安宁。 他的目光复杂地扫过蓝宝倔强的脸庞,最终落回波维诺老爷湿润的眼睛上。他走上前,坚定地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他的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波维诺先生,请您放心。只要彭格列的旗帜还未坠落,蓝宝就会平安。这是我以彭格列之名,向您立下的誓言。” —— 戴蒙·斯佩多有时会觉得这世道颇为讽刺。 他,一个在旧欧洲贵族圈那套糜烂与虚伪规则中游刃有余的幻术师,身边却总能聚集起一些过于明亮的存在。 譬如艾莲娜,譬如Giotto。 更讽刺的是,Giotto与艾莲娜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令他不悦的共鸣。 每当戴蒙用那套基于利益权衡与力量威慑的逻辑来阐述观点,例如彭格列必须进一步武装,必要时需以铁血手段震慑所有潜在敌人时,他们投向他的那种不赞成的眼神,其内核惊人地相似。 Giotto会用那双金色的眼眸注视着他,目光依旧包容,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戴蒙,彭格列立足的根基在于守护,而非制造恐惧。” 而艾莲娜则会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声音柔软,那份执着却如出一辙。 “戴蒙,不要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黑暗……我相信总有更温和的解决方式。Giotto先生一定会有办法的。” 戴蒙会在心中报以一声嗤笑。 能有什么办法? 艾莲娜总是对这个人怀抱着一份天真而不合时宜的期待,正如Giotto对这片污浊的土地也怀抱着一份天真而不合时宜的期待。 他们二人仿佛共享着同一套理想主义的准则,对着彭格列的未来做着同样不切实际的美梦。那份默契有时几乎要让他以为,看透现实黑暗与人性本质的自己,才是那个需要被纠正的异类。 这份认知让他对Giotto滋生出一种更为微妙的不爽。 这位首领表面越是显得圣洁无瑕,悲天悯人,就越让他想起自己曾窥见的那些混乱的纠缠,这更让他想要亲手剥下那层圣洁的皮囊。 于是,他可以带着几分刻意的恶意去撩拨,去试探那位虚伪的首领,享受着看对方在那身精心维持的庄严下,偶尔流露出破绽与窘迫的瞬间。 这已经成为一场他乐在其中的游戏。 可当面对艾莲娜那双纯净得让他无所适从的眼睛时,他所有的诡辩都瞬间失效。他在那目光下溃不成军,最终无奈地举起双手低声认输。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都听你的。” 接下来的会议,他对面的空位来了人,是那个碍眼的罗马警官,化名“安迪”。 但戴蒙清楚他的底细。 情报官阿劳迪,Giotto的守护者,彭格列云戒的真正主人。 显然,是为了里斯特港遇袭之事而来。 说起里斯特港,没有人比戴蒙更了解那里的水有多深。就在不久从罗马回来的路上,他还跟着Giotto亲历了那场“回收”港口的行动。 当时,Giotto仅仅因为听闻奥地利驻军对当地商民的残酷压榨、冲突已至沸点,便不顾劝阻执意介入。戴蒙记得自己曾冷眼提醒:“那里的利益链条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贸然插手只会引火烧身。” 而Giotto只是回以他一个冷静却不容动摇的眼神。 “风险我很清楚。但如果我们都因畏惧麻烦而袖手旁观,那些正在流血的人又能指望谁?力量应当用于庇护弱者,这种程度的局面,我能应付。” 他当然能应付。戴蒙几乎要当场冷笑出声。 这位首领身边围绕着那么多能力卓绝,行事疯狂的守护者,无非是多花点时间和力气,总能破解问题。 比如此刻戴着云戒的阿劳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就已经精准地揪出了主谋家族。 正是凭借这精准及时的线报网络,Giotto才能那么放心且迅速地将最重要的岚守派往危机现场。 想到阿劳迪,戴蒙便觉得空气都冷了几分。 那家伙的情报网无孔不入,看他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敌意,仿佛多待一秒,那副手铐就会落到自己腕上。 戴蒙自诩是优雅的绅士,绝非粗鲁之人。在忍受了漫长会议后,他终于忍无可忍,不动声色地挪到了窗边,那个正望着楼下玫瑰花园出神的金发首领身边。 楼下,艾莲娜备好的下午茶桌旁,蓝宝正一脸不耐地应付着他的父亲。花丛中艾莲娜亲切地挽着那位名叫莉亚的少女,波维诺老爷苦口婆心,蓝宝则爱理不理地抱着手臂,偶尔抬眼扫过二楼窗口,对上戴蒙的视线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戴蒙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轻声对身旁的Giotto低语,带着一丝不疾不徐的嘲弄,却像在说悄悄话。 “看来我们忠诚的岚守大人正为了他崇高的理想在前线燃烧,倒是把我们尊贵的雷守少爷,留在这里应付这些无聊且幼稚的恋爱游戏。” Giotto的目光依旧落在蓝宝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温柔。 “这并不一定是坏事,戴蒙。我们战斗的目的,不正是为了让所爱之人能够享有选择安宁的权利吗?” “Nufufu……过家家的理论。真正的战争来临,炮火可不会区分谁有闲情逸致。您这套软弱的仁慈,在死亡面前不堪一击。” Giotto没有对这个话题继续争辩,他转过身,金色的眼眸变得锐利。 “戴蒙,言归正传。里斯特港的袭击,水面下的东西远比浮出来的多。那个冲在最前面的家族不过是被人推上前台的棋子。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可能性很多。” 戴蒙懒洋洋地倚着窗框,如数家珍。 “奥地利人的报复;那些依附奥地利利益受损的旧贵族想借此掂量彭格列这只新晋猛兽的爪牙是否锋利;或者……是教会那帮老谋深算的狐狸,想把祸水东引,玩一手借刀杀人的把戏。” Giotto沉吟片刻,声音压低了几分。 “我收到密报,奥卡近期一直在搜集彭格列指环的情报。我担心,指环本身,会成为下一个漩涡的中心。” “您的力量令人畏惧,Primo。所有人都想得到它,又恐惧它。这就是现实,力量说话的时代。G去了也好,让那些暗中窥伺的人看清楚,彭格列的獠牙依旧锋利。” 他毫不意外地看到,Giotto眼中再次浮现出那种他早已熟悉的不赞同,以及一丝深藏的忧虑。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楼下,艾莲娜正在绚烂的花丛中朝他温柔地挥手。戴蒙脸上那层面具瞬间融化,回以一个真心柔软的笑。 但当他再次转向Giotto时,那笑容里又掺入了别样的意味。他话锋一转,切入到具体的人事安排上。 “不过,Primo,您真的决定,让我们尊贵的雷守大人,留守这座……芬芳四溢的庄园堡垒?” 他的目光再次瞟向楼下那个浑身写满烦躁的绿发青年。 “前线太危险。”Giotto的回答简洁,却不留任何讨论的余地。 戴蒙轻轻摇头,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叹,那声音里混杂着一丝怜悯,一丝讥讽。 “真是……不知道究竟该说您是深情,还是无情。” 本情节纯属捏造 如有雷同,只是雷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蓝宝XGiottoX戴蒙 第20章 阿劳迪XGiottoX蓝宝 每一次与阿劳迪的会面,除了关乎彭格列生死存亡的情报交接与势力部署,Giotto还必须应对两项心照不宣的附加议题。 一是化解阿劳迪对G那份强烈却鲜少宣之于口的微妙敌意,那是一种顶级掠食者对闯入领地的同类的本能排斥。 二则是平息他对于戴蒙·斯佩多那份毫不掩饰且与日俱增的质疑。 向这位掌控着最精密情报网络的云守解释,为何必须将戴蒙纳入守护者之列,不厌其烦地剖析其在贵族圈与政治棋盘上那无可替代的价值,并最终面对阿劳迪因此而被莫名烧得更旺的怒火。 这几乎成了他们每次私下交锋中,一个令人疲惫却又无法打破的循环。 这种来自内部的精力消耗,有时甚至让Giotto觉得比应对一场外部的血腥冲突更加劳心费神。 此刻,在卧室摇曳的烛光下,这个令人头痛的环节再次上演。 他的手腕毫不例外地被束缚在床头,被迫以一种全然敞开的姿态,仰视着那双冰蓝色眼眸中居高临下的怒火。 “戴蒙·斯佩多,他是一颗包裹着糖衣的剧毒,成分不明,潜伏期未知,但足以在关键时刻让整个彭格列心脏停跳。” 阿劳迪的声音比金属手铐更冷,指控精准而残酷。 “虚伪,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的忠诚建立在利益的流沙之上,你究竟凭什么认为,他不会在最关键的时刻,从背后给你一刀?” Giotto仰起头,先前激烈的纠缠让他的呼吸尚未完全平复,金发凌乱地铺散在枕上,这弱势的姿态,衬得那双金色的眼眸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的镇定。 他重复着那套早已准备好却似乎永远无法真正说服对方的说辞。 “戴蒙的能力,对于现阶段的彭格列而言,是撬动某些僵局有效的钥匙。他能接触到核心的贵族圈与政治圈,那是我们急需的领域。” 阿劳迪的脸上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因此更冷硬了几分。 “所以,卓越的能力就可以掩盖其本质的危险性?你将这样一条毒蛇放在如此靠近心脏的位置,等同于将一枚匕首悬于枕畔。” “我相信艾莲娜。” Giotto尝试引入一个他认为或许能被理解的因素。 “我相信戴蒙是真心爱她的。这份情感,或许能成为一道羁绊,一份约束。” 阿劳迪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他不可置信的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你仅仅凭借一个女人虚无缥缈的影响力,就妄图将一个如此危险不可控的分子,牢牢绑定在身边?Giotto,这不像你会做出的判断,这是一次愚蠢透顶的赌博!” Giotto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刚平息完G的怒火,又要应付阿劳迪毫不逊色的怒气。 他真的累了,从身体到心灵到大脑都疲惫无比。 然而,他的思绪却在疲惫中异常清晰。 事实上,他关注戴蒙·斯佩多这个危险幻术师的时间,远比对方主动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时间要早得多。 甚至可以说,从很早开始,在他洞悉了戴蒙对艾莲娜的情感后,他脑海中就已经开始冷静构思如何巧妙地利用这条纽带,将这位能力卓绝却也极度危险的幻术师,一步步吸纳整合进彭格列之中。 他需要戴蒙那以假乱真的能力,正如他需要G的烈焰、纳克尔的铁拳、雨月的太刀、蓝宝的雷霆,以及阿劳迪那覆盖整个半岛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 随着彭格列这艘船驶入越来越暗的水域,情报、舆论、人心、乃至精心编织的谎言与假象,都成为了足以影响胜负的棋子。他知道幻术师擅长欺骗,而“欺骗”与“虚像”同样是达成目标的有效武器。 他厌恶无谓的流血,而戴蒙的手段,往往能以最小的代价,撬动最坚固的壁垒。 当然,Giotto也清楚地知道戴蒙本性中的恶劣倾向与享乐主义。旧贵族圈的私生活一向糜烂不堪,戴蒙·斯佩多那总是以玩弄人心,欣赏他人(尤其是他Giotto)窘迫和失控为乐的恶习,时常会给他带来意料之外的麻烦。 但那也正是他可以加以利用,甚至反向制衡的支点。 他Giotto·Vongola从来不是什么纯良无辜任人拿捏的圣徒,他一向懂得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自身优势来达到目的,当然包括那身过于出众,引人觊觎的皮囊。 并且,他一向自信能够掌控局面。 更重要的是,Giotto确信自己能够找到与戴蒙·斯佩多的交汇点。尽管他们的核心理念南辕北辙,但在“让彭格列变得更加强大”这一最宏观的目标上,他们或许能够达成一种脆弱的共识。 戴蒙渴望一个能够实现野心的平台,而Giotto需要他的能力。 目前而言,这已经构成了交易的基础。 他无法要求所有人都像G那样,与他拥有完全一致的初心与信念,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 要驾驭彭格列这头日益庞大的巨兽,他必须学会使用各种不同的工具。 他再次望向阿劳迪 他没有再试图用言语去彻底说服对方,那往往是徒劳的。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他的决定。 “我理解你的担忧,阿劳迪。我会保持警惕。但戴蒙·斯佩多,目前必须留在彭格列。我们需要他的能力。” 在阿劳迪看来,Giotto这个决定简直是对自身安全乃至整个彭格列核心稳定性的公然挑衅。 他掌控着遍布半岛深入各个角落的情报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戴蒙·斯佩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个在威尼斯最糜烂的贵族沙龙中也能如鱼得水的欺诈师,一个将人类**视为棋盘,将情感视为玩物的幻术大师,一个骨子里只信奉绝对力量与精密控制的危险分子。 他见过戴蒙如何用优雅的谈吐和迷人的幻术,将政敌与情敌玩弄于股掌,最终使其身败名裂;他也调查过那些胆敢与戴蒙作对之人最终的下场——不是在幻觉中陷入疯狂,就是在现实中彻底消失。这样一个连灵魂都能随意扭曲的人,Giotto竟然允许他靠近? 更让阿劳迪感到烦躁的是,因为戴蒙斯佩多的存在,这个本该专属他的首领,如今却要分神去应付一个根本不值得信任的幻术师,去进行那些危险的心理博弈。 每当看到戴蒙用那种仿佛洞悉一切又充满占有欲的眼神缠绕着Giotto,或是用意有所指的言语在那些边缘试探挑逗时,阿劳迪就感到一种杀意在胸腔蔓延。 即便他掌握着最详细的情报,分析出最可能发生的风险与最恶劣的后果,最终却依然要服从于Giotto那基于“大局”和“必要”,从而做出的那些在他看来无异于与虎谋皮的决定。 这种明知道前方埋藏着地雷而不得不容忍,眼睁睁看着他在雷区边缘行走的感觉,让阿劳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闷。 即便此刻,他虽然将Giotto禁锢于方寸之间,用最直接的方式宣泄着不满,看似占据上风。但实际上,戴蒙的存在就像一根尖锐的刺,顽固地卡在他的心头,无法拔除。 这种明知前方潜伏着威胁,却因为不得不强行容忍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憋闷。 言语的尽头是身体的对话。 理性的辩解无法弥合分歧,愈发猛烈的怒火需要另一个宣泄的出口。手腕上的束缚并未解除,反而成了谈判的道具。 烛光在墙壁上投下激烈纠缠的影子,争论与原则最终都被淹没在逐渐失控的喘息之中。 —— 清晨。 这是一个难得的彭格列早茶时光。 玫瑰园的晨露尚未完全散去,由于事务缠身,只在庄园停留了一夜的阿劳迪即将返回罗马。在艾莲娜的提议下,除了已奔赴前线的G,几位守护者难得地齐聚在露天餐桌旁。 那个生人勿近的银发云守被Giotto按在了紧邻主位的座位上。表面看似顺利,但Giotto红肿的唇角,却无声地诉说着为达成此壮举曾进行了何种不可言说的磋商。 精致的早点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然而蓝宝只是失神地望着Giotto受伤的唇瓣,闷闷地搅动着杯中的红茶,连平日里最爱的烤饼都失去了吸引力。 朝利雨月敏锐的目光在蓝宝阴沉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即了然地摸了摸下巴,笑眯眯地开口,却精准地戳中了蓝宝的痛处。 “看来我们的小少爷从一大早开始就心事重重啊,莫非还在为那位莉亚小姐烦恼?依我看,那位小姐性情温婉,家世也相当,倒是与你颇为相配。” 蓝宝的心猛地一紧,立刻惊恐地抬头望向坐在主位的Giotto,急于澄清,生怕被误解半分。 “你别乱说,我跟她根本……” 但Giotto似乎根本没有在听。他正专注地将一块面包递到身旁阿劳迪的唇边,而那个冷若冰霜的云守,竟也顺从地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下了。 “蓝宝?” Giotto这才仿佛被他的声音惊动,转过脸来,金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 “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家世教养都好。你啊,就是要求太高了。” 蓝宝最恨的就是Primo这副模样。那轻描淡写的态度,那全然不在意的语气。 他明明知道——他一定知道! 知道自己内心深处那些炽热,肮脏的欲念,却始终用那种看待一个胡闹孩童的宽容目光,轻飘飘地将一切归结为年少任性,无情地将他隔绝在那个他最渴望踏入的成人世界之外。 又或者,仅仅是因为有了新欢,再也无暇分给他一丝一毫的多余关注? 蓝宝酸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Giotto身侧。 看着Giotto唇边残留的面包碎屑被对方自然地拂去,看着他们之间那种令人窒息的默契。 他太妒忌了。 妒忌得心脏都在抽搐。 虽说Primo从小待他也极为亲昵,会揉乱他的头发,会在他哭泣时耐心地擦拭眼泪,会在他耍赖时无奈地纵容。 但那种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那更像是对待一只需要呵护的宠物,一个需要引导的孩子,而非一个对等的个体。 蓝宝总是反复质疑,他到底在Giotto的心中占据着怎样的地位? 他一直嫉妒G,嫉妒那个理所当然站在Giotto身侧的青梅竹马,但此刻他甚至生出一些阴暗的幸灾乐祸。 你看,G,Primo身边有了更新鲜的存在,你也不过如此嘛。 但是,这个念头刚升起,更深的绝望便将他淹没。 如果连G也不过如此,那么他这个后来者,这个被娇惯的一无是处的少爷又算什么呢? 恐怕连脚下被无情踩碎的玫瑰花瓣都不如。 花至少曾绚烂过,而他那些小心翼翼的告白,在Giotto眼中,恐怕从来都只是不懂事的玩笑。 Giotto的世界太大了。 大到需要装下整个西西里的安宁,需要平衡亚平宁半岛的风云,需要承载无数人的期望与生死。 他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爱恋,在Giotto浩瀚的世界里,岂不是连一颗尘埃都不如? 比如此刻,轻松闲适的早茶时光终究转向了亚平宁半岛日益紧张的局势。 Giotto撑着下巴又陷入了无止境的思考。 纳克尔放下茶杯,眉宇间带着神职人员特有的忧思。 “我们设在北部的几个联络点,最近回报说奥地利的商人们活动异常频繁。他们借着贸易的名义,正在接触一些原本与我们合作的小家族,提供的条件相当优厚……这已经影响到了我们两条军火线路的稳定。更麻烦的是,教廷内部对此态度暧昧,令人不安。” “教廷反常的沉默,确实令人担忧。” 雨月轻声接话。 “至于撒丁王国那位高喊‘统一’的新首相……他派出的特使,上周秘密会见了米兰的几个传统贵族。根据我们截获的信息,他们谈论的并非如何驱逐奥地利人,而是如何在新的架构下保住自己原有的领地和特权。” 他微微摇头。 “我看,他们追求的不是一个统一的意大利,而是一个能承认他们既得利益的新主人,primo,这对我们未来的布局可能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戴蒙慵懒地靠向椅背,声带着惯有的讥诮。 “Nufufu……那些早就从骨髓里开始腐烂发臭的旧贵族,从来都是这片土地上最廉价也最善变的筹码。” 他的目光转向Giotto,带着某种早已料到的意味。 “只要条件合适,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盟友,包括我们之前为打通威尼斯商路给他们的那些‘好处’,恐怕很快就会被他们当作投诚新主的礼物。Primo,我早就提醒过您。对这些寄生的蛆虫,怀柔是徒劳的。他们迟早需要被连根拔起。” 阿劳迪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冷淡地抿了一口,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戴蒙。 守护者们各抒己见,分析着错综复杂的棋局,唯独蓝宝心不在焉。 他最烦这种沉重又充满勾心斗角的话题,正盯着Giotto那略显红肿的唇角兀自走神,悲伤着自己的小心事,却被首领猝不及防地抓了个正着。 Giotto像是想鼓励这位总是显得与核心事务格格不入的雷守参与进来,终于将焦点转向了他。 “蓝宝,别发呆了,你对目前的局势怎么看?” 蓝宝被突然点名,仓促间哪里有什么深思熟虑的见解,只想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结束这令他尴尬的提问。 “那么麻烦……” 他嘟囔着,带着一股被娇纵惯了的少爷特有的不耐烦。 “又要防着虎视眈眈的奥地利人,又要小心态度暧昧的教廷和法国人,还有本地那些像苍蝇一样讨厌的贵族捣乱……” 他皱着脸,仿佛在诉说一件极其麻烦的琐事。 “那我们不扩张不就好了?就守着西西里这一亩三分地,过我们的安生日子,不是挺好吗?” 朝利雨月闻言失笑,语气温和得像在耐心哄劝一个闹别扭的弟弟。 “问题没那么简单啊,蓝宝。有时候不是我们想避战,战火就会乖乖绕道而行。退缩和固步自封,往往意味着将生存与发展的主动权拱手让人。” Giotto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蓝宝,那笑容里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纵容,仿佛蓝宝说的并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的话,而是什么值得被小心珍藏的宝物。 戴蒙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天真得可笑。按照我们尊贵的雷守少爷这番高见,彭格列干脆解散,回到那个只能在街头和小混混抢地盘、为几块面包发愁的规模,是不是更合你意?” “戴蒙!” 艾莲娜立刻不赞同地看向他,秀眉微蹙。 “不要总是把事情想得这么极端。我觉得蓝宝说的并没有错,不忘初心才是最重要的。彭格列最初不就是为了保护弱小、寻求公正才建立的吗?” Giotto向艾莲娜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点了点头。 “艾莲娜说得对。无论彭格列未来发展到什么规模,力量增长到何种程度,我们守护的初衷都不该改变,这是我们的根基。” “Nufufu……还是如此天真软弱的论调。” 心爱的女人和愚蠢天真的首领这番理想主义的共鸣让戴蒙心中再次燃起那把无名火。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时那种仿佛能净化一切黑暗的信念,总让他觉得自己是如此格格不入,像是一个误入光明盛宴的阴影。 他的视线在Giotto和艾莲娜之间不耐地转了一圈,最终嗤笑一声,将矛头转向始终冷眼旁观的阿劳迪。 戴蒙很清楚阿劳迪的份量。这个男人掌控着精密而可怕的情报网络,其手段与效率,连他都不得不暗自忌惮。 而他更清楚,阿劳迪与Giotto之间,绝不仅仅是首领与守护者那么简单。那些平静表象下涌动的暗流与纠葛,他看得分明。 “那么,尊敬的云守阁下,面对这片越来越复杂的泥沼,您也打算陪我们伟大的Primo,将这种充满理想主义的‘守护游戏’进行到底吗?” 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目光刻意在Giotto那微肿的唇畔流连不去。 “还是说,您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因与我们伟大的首领之间,也有着什么不便明言的...特殊羁绊?” 话音未落,一副手铐堪堪擦过戴蒙耳际,深深嵌入他身后的树干。戴蒙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偏首,方才瞬间凝结的幻术盾牌已挡下这记突袭。 "管好你的嘴,戴蒙·斯佩多。" 阿劳迪冰蓝色的眼眸中杀意凛然。 “恼羞成怒?”戴蒙优雅起身,周身幽蓝的雾气开始不安分地萦绕。 下一秒,两人身影已从桌边消失。不远处花田传来阵阵轰鸣,玫瑰花瓣与泥土四溅,精心打理的花圃瞬间一片狼藉。 Giotto望着漫天纷飞的花瓣,深深吸了口气,脸上写满了“又来了”的无奈。他用力揉了揉眉心,身形已如金色闪电般介入那片混乱的中心。 蓝宝只听到几声沉闷的巨响,然后是Primo变得更加冷冽的命令。 “立刻给我住手!还是说,你们两个都想被冻成冰雕,摆在花园里当装饰?” 片刻之后烟尘稍散,Giotto一手一个,拎着两只虽然暂时停手,但周身依旧散发着凶戾气息的顶级凶兽,将他们按回了各自的位置。 他自己则若无其事地坐回长桌中央的主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般,端起茶杯,对目瞪口呆的艾莲娜笑了笑: “抱歉,一点小插曲。我们继续早茶吧。” 最后,他的注意力终于来到了蓝宝面前,将一碟装饰精致的奶油蛋糕推到他面前,眼神温柔得一如往昔。 “蓝宝,别发呆了,尝尝这个。你不是最喜欢这家的蛋糕吗?我记得你上次还说,上面的糖霜特别好吃。” 蓝宝死死攥紧拳头。 那温柔的眼神一如既往让他贪恋,此刻却好像隔着一层越来越厚的玻璃,变得遥不可及。 他心中涌起一阵又一阵的不甘。 那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蓝宝原本天真地以为,等阿劳迪和G都离开后,primo那双总是盛着太多人和事的眼睛总能短暂地停留在他身上。 可他大错特错。 primo的注意力被牢牢绑在那些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函和地图上。 他太忙了,忙到连喝口红茶的时间都没有。蓝宝像个幽魂一样在书房门口晃荡了三次,他甚至没来得及抬头看他一眼。 直到蓝宝终于从朝利雨月那里得知了primo最终的人员安排——只有他被隔绝在前线烽火外,独自留在这座安逸得令人发疯的西西里庄园。 他太愤怒了。 他在脑子里预演了无数次冲进书房与primo对峙的场景。 Primo大概会抬起那双过分美丽也过分冷静的眼睛,用那一贯温柔得能溺死人,却也绝情得能杀死人的语气说。 “不行,蓝宝。” 然后,随之而来的必然是一大堆“你还小”、“这里更需要你”、“前线太危险”之类的、冠冕堂皇到让他想吐的说辞。 可他是个胆小鬼,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十七岁生日那天的口不择言,换来primo整整三个月的冷漠。那种被彻底丢弃的感觉,他至今心有余悸。 他再也不敢去挑战Primo看似温和实则坚不可摧的底线。他的温柔,是包裹着蜜糖的尖刀,能精准地切断他所有的痴心妄想。 但他不甘心! 他攥紧了拳头,最终还是鼓起了那点摇摇欲坠的勇气,像个随时准备赴死的战士,挪到了Giotto面前。 他磕磕绊绊的表达了自己已经长大,有能力承担更多责任,迫切希望与家族共同北上的愿望。 他甚至没指望Giotto能认真听完。 然而,Giotto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抬起眼,专注地看着他。 他居然说——“可以,蓝宝。” 蓝宝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Giotto随即站起身戴上了那副手套。 “只要你打败我。” 蓝宝:“……啊?” Giotto已经绕过书桌,朝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甚至回头对他招了招手,那双金色的眼眸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揶揄。 “也让我看看,你那口锅,最近练得怎么样了。” “等、等等!Primo!你来真的啊?!”蓝宝手忙脚乱地举起那口沉甸甸的锅,像个拿着玩具盾牌对抗巨龙的孩童。 Giotto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金色的残影,攻势如疾风骤雨般袭来。 “战斗的时候,敌人可不会给你任何准备的时间,蓝宝。” “这破锅到底能有什么用啊!” 蓝宝绝望地哀嚎,他根本不敢催动体内那狂暴的雷电去真正伤害Giotto,只能笨拙地用锅底去格挡那如同暴风雨般袭来的拳头,发出“铛铛铛”一连串清脆又可笑的响声。 “就是用来挡拳头的。”Giotto的声音带着笑意,轻松地避开蓝宝毫无章法的反击。 “规则很简单,蓝宝。只要你能用这口锅,挡住我所有的攻击,你就赢了。” 话音未落,一股刁钻迅猛的力道传来,蓝宝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发麻,那口宝贝锅直接脱手飞了出去,而Giotto的拳头,带着凌厉的劲风,停在了离他鼻尖一厘米的地方。 蓝宝惊魂未定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拳头,还以为Giotto终于良心发现手下留情了,但Giotto随即抓住了他因为脱力而发抖的手腕。 “零地点突破。你现在已经被冻住了,蓝宝。你输了。” 但你不是还没有冻嘛。 蓝宝明明没有感觉到丝毫寒意。那双漂亮的手很温暖,只是牢牢地抓住了他。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哄劝不懂事孩子般的耐心,仿佛在说“游戏结束了”。 蓝宝怔怔地看着那双眼睛,心底某种压抑已久的东西骤然冲破了枷锁。 他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呓语的声音问: “真的吗……Primo?” Giotto似乎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正要开口询问,却猝不及防地被蓝宝狠狠往前一扯。 一个青涩却霸道的吻堵住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下一秒,燃着火焰的拳头与坚硬的金属撞击出刺耳的巨响。 蓝宝不知何时已经捡起了那口掉在地上的锅,在千钧一发之际,精准地挡在了自己与primo含怒挥出的拳头之间。 剧烈的撞击让蓝宝整条手臂都震得发麻,但他咬紧牙关,硬生生撑住了,没有后退一步。 他喘着粗气,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翠绿的眼眸却亮得惊人,他强装镇定,一字一顿地宣布: “我、赢、了,Primo。” Giotto看着眼前这个脸颊绯红,举着一口被自己砸的变形凹损的破锅,却偏要摆出胜利者姿态的绿发小子,脸上的表情从震怒,到错愕,最终,那怒火竟在顶峰处诡异地拐了个弯,泄了气。 他竟被硬生生气笑了,唇角勾起一个无奈又咬牙切齿的弧度。 他真是……亲手养大了个不得了的小混蛋。 请多多收藏评论吧[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阿劳迪XGiottoX蓝宝 第21章 蓝宝XGiotto 彭格列庄园那间专属于主人的卧室内,景象颇为狼藉。与首领房间别无二致的羊绒地毯上,各种物件被翻找出来,杂乱地堆叠着。一只摊开的皮质行李箱躺在正中央,几件丝质衬衫的袖子和皱巴巴的长袜不甘心地纠缠在一起,耷拉在箱沿外,颇为滑稽。 Giotto静静地靠在门框上,看着蓝宝像只无头苍蝇般在房间里打转,手忙脚乱地试图将那些显然不适合战场的物品塞进本就不大的空间里。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最扎眼的是占据行李箱不小空间的一盒糖果,那是Giotto某次途经佛罗伦萨时顺手给他带回来的礼物。看那完好如初的包装,连缎带都没有拆,就知道这孩子定然是舍不得吃,珍而重之地收藏着。 此刻,这盒被小心翼翼安置的糖果,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Giotto心里,提醒着他身为首领的失职与不堪。 这孩子……根本不明白真正的战争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他习以为常可以用金钱摆平的麻烦,也远非训练场上的模拟较量。那是绞肉机,是充斥着断肢与死亡的人间地狱。 他又想起训练场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那一刻,他本该立即推开,结束这场荒唐的冒犯。 他知道他应该马上将这危险的悸动扼杀。他应该立刻冷下脸, 用属于首领的威严语气命令:对不起,你不能去,蓝宝。 就像过去无数次,他将这个过于黏人的小少爷从危险的边缘拉回安全的玫瑰园那样。 但他也知道,从他把真正的武器交予蓝宝,当他决定不再仅仅视他为需要庇护的孩子,而是必须直面风雨的守护者,尤其是……当那个晚上,他鬼使神差没有拒绝那个过于炽热的吻。 他已经亲手拆毁了那道将他隔绝在外的围墙,失去了彻底拒绝的立场。 因此,当蓝宝带着几分蛮横再一次撬开他的齿关,他竟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坚守的理智城池在那瞬间出现了裂隙,让他猝不及防失守了。 Giotto看着蓝宝,眼神复杂得就好像在看着一颗被他亲手从贝壳中取出,精心温养着长大,却又即将被他亲手推入火海的珍珠。 听到身后门的动静,正跪在行李箱前的蓝宝还以为是来帮忙收拾的女仆,他头也没回,烦躁地喊道: “说了不用管本大爷!我自己会收拾!” 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 蓝宝一抬头,只见Giotto悠闲地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那口之前被砸得坑坑洼洼的锅,此刻已经焕然一新,连凹痕都消失不见。 “你怎么把它修好的?”蓝宝有些傻眼。 “是塔尔博,那孩子是个天才,有机会带你见见,跟你差不多大,但是比你靠谱的多。” 蓝宝不服气。“谁不靠谱了!” Giotto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地上那片灾难现场,尤其是在那盒显眼的糖果和几件怎么看都更适合参加宫廷宴会而非长途行军的丝绒外套上停留片刻,玩味地挑了挑眉。 “我倒是分不清,你是打算去郊游,还是去开晚宴?” “我这是准备充分!谁像你一样,只知道带地图和信件这些无聊的东西。” 蓝宝原本还对不久前强吻他的事情忐忑不安,见他这副像是没往心里去的神态,胆子也肥了起来。 他丢开手里的袜子,几乎是蹦到Giotto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伸手就去抓那口被修复好的锅。 “你答应我的!Primo你亲口答应的!我赢了,你就带我去!” Giotto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心中郁闷,他输得实在有点冤。 谁能料到,这小子被娇纵得无法无天,胆大包天到那种地步,竟敢…… “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蓝宝?”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既指这次耍赖的比试,又指蓝宝胆大包天的越界。他看起来像是能没有底线地纵容他到这种地步的人吗? 但这个蓝宝明显只听懂了表面的意思。 “堂堂彭格列首领,不能说话不算话!要言而有信!”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Giotto反问,蓝宝委屈地小声嘀咕,细数起旧账。 “你耍赖的次数还少吗?小时候就经常骗我,说好带我去训练场,转头就把我丢回玫瑰园…” 这时,朝利雨月带笑的声音及时从门口传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说来也是,Primo在这方面,信誉确实……比如上次明明说好一起去视察新港口,结果自己先……” Giotto立刻打断了雨月可能爆出的更多令他形象扫地的黑历史,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雨月!” 蓝宝没能听到后续的精彩内容,十分遗憾地撇了撇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Giotto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走廊外,玩笑过后,Giotto知道雨月肯定是有要事来找他。“怎么了,雨月?” “我们之前一直在追查的那条线,有下文了。” “边走边说。” Giotto神色一凛,他们迅速往会议室走去。 雨月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蓝宝房间的方向,语气满是担忧。 “Primo,你真打算让蓝宝跟着去前线?那里的情况比预想更复杂。是否……先将他安排在相对安全的后续补给线上更为稳妥?” Giotto脚步未停,目光却望向了窗外灰沉压抑的天际,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远方即将燃起的烽火。 他想起蓝宝觉醒雷之炎时的场景,暴走的电光差点摧毁半个仓库。 “不,蓝宝雷的硬化属性,在需要撕裂敌方阵型的冲锋时刻,才能真正发挥价值。” 雨月眉头未展 。 “我明白他的潜力,但他的实战经验终究不足,心性也……此刻让他直面战场,是否太过揠苗助长了?” Primo心中的天平在理智与情感间剧烈摇摆,那指针剧烈颤动着,却始终未曾真正落定。 蓝宝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继续跟那口总也扣不严实的破箱子较劲,然而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早已奔向了不可控的方向。 Giotto匆匆离去的背影还在他脑海里打转,而那两片柔软唇瓣更是不依不饶地撩拨着他。他心里那点被强行压下的痒意,如同遇上干草的火星,在风的鼓动下越烧越旺,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躁动。 他甚至荒唐地想,就算被primo揍得鼻青脸肿,他也甘愿冒险。 一阵急促得近乎砸门的声响,猛地将他从旖旎又焦躁的思绪中拽了出来。护卫队长罗科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脸色煞白,连行礼都忘了。 “雷守大人,不好了!南街那边出大事了!酒庄的查理老板和木材商费洛先生两家又闹起来了,这次直接动了刀子,见了血!现场围得水泄不通,群情激愤,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 蓝宝的眉头瞬间拧紧,又是他们? 这件事他前些天才出面调解过,明明已经…… 木材店长期给酒庄供应包装红酒的木箱,结果一批货物运输途中箱子大量破损,导致价格不菲的酒瓶碎裂,酒庄老板查理一口咬定是木材质量低劣,而费洛则坚称自己的木材绝无问题,一定是运输过程出了问题。 考虑到运输颠簸,玻璃瓶破损确实难以完全避免,加之木材商费洛在彭格列萌芽最为艰难的阶段曾提供过宝贵的庇护,彭格列壮大以后,primo也不忘旧恩,家族所需的许多武器木材供材一直指定由他家负责。 蓝宝为了尽快息事宁人,是他自己私下掏了腰包,以彭格列抚恤的名义额外补贴了双方的损失,才勉强将事情压下去。 这才消停了几天?怎么又…… 罗科队长擦着汗,小心翼翼地试探。 “雷守大人,Primo此刻正在庄园,要不要立刻……” 蓝宝立刻打断。 “不用!他太忙了,这种小事别去烦他。” 他好不容易才磨得Giotto松口带他北上,绝不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出任何纰漏,显得自己无能。 他迫切地希望为那个人分担一些重量,更渴望能向他证明——他蓝宝·波维诺,早已不是那个只能被护在羽翼下,被视为累赘的娇纵少爷。 他渴望Giotto能够用对等的眼神正眼看他,认可他也可以像G那样,成为他足以依靠的臂膀。 场面远比描述的更为混乱。费洛被人搀扶着,额角破了个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而酒庄老板查理则捂着手臂,面色惨白,显然也被利刃所伤,他被彭格列的调解员强行拉开,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谩骂着。 一旁,运送货物的马车上,几个木箱断裂散架,昂贵的葡萄酒液混着玻璃碴流淌一地,刺鼻的酒香混杂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议论纷纷,不安与质疑在迅速发酵。 “看看!我就说是费洛家的木材有问题!这么好的酒全糟蹋了!” “不止呢!我家用了他们家的木材盖房顶,没几天就塌了半边!这找谁说理去?” “彭格列到底管不管啊?再这样下去,谁还敢在这条街上做生意!” “都给本大爷安静!” 蓝宝拨开躁动的人群,那口显眼的锅和罗科队长身上彭格列的纹章让喧闹声暂时低了下去,但无数道目光依旧充满了怀疑。 他先示意随行的护卫赶紧去救治伤员,自己则走到那堆断裂的木箱残骸旁,蹲下身仔细查看。 “看啊,是波维诺家的小少爷来了。” “他可是彭格列的守护者之一,应该能主持公道吧……” “守护者?扛着口锅来调解纠纷?彭格列是没人了吗?” 人群中传来毫不掩饰的窃窃私语,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故意提高音量,语气充满了挑衅。 “要不还是请primo来吧?这种事让个毛头小子处理,太危险了,也镇不住场子啊!” 蓝宝气得差点把锅砸过去,但想起自己要在Giotto面前争口气的誓言,硬生生将这冲动咽了回去,只是将锅往地上重重一砸,锅底沿着底面瞬间迸发出刺眼的青色电光,噼啪作响,果然成功震慑住了场面。 "本大爷既然站在这里,就代表彭格列重视这件事!" 他努力挺直脊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具威严,但效果似乎有限,因为人群中很快又响起了不和谐音。 “蓝宝少爷,您上次已经偏袒了费洛,这次您可不能再偏袒了!有问题的商户必须被清理出去,不然我们怎么放心?” “虽然我们知道费洛专供材料给彭格列做武器,但也不能太欺负我们普通商户了吧?” 一个大胆的居民喊道。 见蓝宝年轻面嫩,几个混在人群中,穿着普通但眼神异常灵活的人开始借题发挥,声音越来越大,言辞也愈发激烈。 “哼,做大了就开始搜刮民财,作威作福,跟以前那些盘踞在这里的恶霸有什么区别?” “我家的农具就是在彭格列介绍的铁匠铺打的,才用了几天就锈穿了!肯定是吃了回扣,以次充好!” “他们到底私下收了多少钱啊?真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是傻子,好糊弄吗?” “唉,算了算了,彭格列现在势力这么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小老百姓还是认命吧,别乱说话了,免得惹祸上身……” 恐慌和不满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蓝宝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这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商业纠纷复发。眼前这片刻意煽动起来的激愤场面,分明是有人精心策划,目的就是抹黑彭格列在此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誉,动摇他们守护这片城镇的根基。 这座城镇的人们,大多曾受惠于彭格列的庇护,发自内心地爱戴着Giotto和他的家族。然而,随着北部局势日益紧张,战争阴云逼近,人心难免惶惶,这就给了别有用心者可乘之机,利用人们对未来的恐惧和零星的不满,刻意制造事端。 他神色一沉,没有被那些煽动性言语激怒。他指尖拂过断裂的木材截面,突然眼神一凝——在那新鲜的断口边缘,他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 他试探性地燃起一缕细微的雷炎靠近,奇怪的是,电流在接触到断口时发出类似接触不良的滋滋声,还带起了几不可见的白烟。 一个清晰的念头划过脑海——这些木材,是被人为破坏的! “都给本大爷安静!”他猛地站起身,这次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恼怒。 “这些木材被人动过手脚!他们被腐蚀过!”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再次将手放在看似完好的木箱上。只见青色的电光在木材表面游走,立刻显现出焦黑的痕迹。 他又让惊魂未定的费洛赶紧搬来店里未经使用的木箱,雷炎再次扫过,新的木箱表面干干净净,毫无异状。 "看见没有?"蓝宝得意地扬起下巴。 "出问题的木箱子被人用特殊的药水浸润过,不是木材的问题,是有人栽赃!这可是波维诺家祖传的...呃...木材检验法!" 这个临时编造的说辞让围观群众目瞪口呆,但眼前铁一般的事实,加上那噼啪作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雷炎,效果出奇的好——至少没人再敢取笑他了。 木材商费洛在一旁看着,猛地想起什么,连忙补充道:“前几天晚上店里确实有被闯入的痕迹,但清点后没丢什么值钱财物,我们以为是普通毛贼,也就没太在意,没敢惊动彭格列的大人们……” 罗科队长脸色凝重,立刻上前一步,向蓝宝保证会立刻加派人手,日夜不停地加强这片商业区域的巡逻与防卫,绝不让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蓝宝运用雷之炎的特性,操控着细微的电流,为这批红酒箱做了加固处理,经过雷炎硬化后的木箱其坚固程度远超普通木箱。一场险些酿成大祸的风波,终于被他以这种方式平息了。 酒庄老板查理为了表达歉意和感谢,硬是塞了一瓶窖藏多年的顶级好酒到蓝宝怀里,塞到了蓝宝怀里,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连连道谢。 蓝宝抱着那瓶酒,眼神投向刚才那几个煽风点火最起劲,此刻正试图缩着脖子往人堆里钻的身影。 “现在,还有谁要去向Primo告状,说本大爷处事不公,无能懦弱的啊?” 那几人脸色煞白,连头都不敢回,像受惊的老鼠般,瞬间溜得无影无踪。 完美解决了这场风波,蓝宝心中难免有些小得意,走起路来都觉得脚下生风。但旋即,一丝隐隐的不安缠绕上他的心头。 这已经是短期内第二次了。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北部局势吃紧,Primo和大部分主力即将北上,后端空虚…… 但这一切在他准备回程,一眼瞥见那个伫立在喷泉旁的金发身影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变成满满的欣喜。 Giotto修长的手指间捻着些许面包屑,正背对着他漫不经心地洒向围绕在脚边的白鸽。午后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身上,那头本就灿烂的金发仿佛自身就在发光。 但是蓝宝才不会相信这位日理万机,连一口红茶都没时间喝的首领,真的会有如此闲情逸致,跑到这种市井广场喂鸽子。 他心中涌起一种被关注的甜蜜感,可他的骄傲强行压下了他翘起的嘴角。 他故意放慢脚步,语气也刻意装得有些生硬。 “喂……你该不会是担心我处理不好,才特意等在这里收拾烂摊子的吧?我说过我已经长大了,Primo。” 蓝宝走到Giotto身后,Giotto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转过身,金色的眼眸里有一种沉淀了时光的温和,他的目光轻轻扫过周围略显陈旧的建筑,仿佛在巡视一片熟悉的故土。 “不,蓝宝。我只是想来看看……我们最初的起点。” 他的视线终于落在蓝宝专注的翠绿眼眸上,这才恍然发觉这孩子的身量已经比自己高出了不少。少年时期的圆润轮廓已全然褪去,面部线条变得利落,此刻满脸认真甚至带着点执拗的模样,确实隐隐透出一种让人安心的可靠感。连那肩背的轮廓,也拥有了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而此时,蓝宝正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为他取下一根不知何时粘附在发丝间的羽毛。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亲昵的熟稔,但那双绿眸却灼热得烫人,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爱慕与眷恋。Giotto脸上莫名有些发热,仓促地避开了这过于直白的注视,选择了忽略。 他抬手指向不远处一栋看起来已有些年头的仓库建筑。 “蓝宝,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蓝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那是他刚刚处理完纠纷的费洛木材店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仓库。 “记得,是我们以前的一个临时据点,后来弃用了。” “那时候,旁边那条街区被炮火波及,伤亡惨重,我们实在没有足够的地方安置伤员,还是费洛先生主动提供了这个仓库给我们暂用。” 像是揭开了一些久远的记忆帷幕,Giotto的神情莫名有些落寞。 “还记得那里面条件很差,到处都硬邦邦的,冬天四面漏风,谁也不知道敌人的下一发流弹什么时候会打过来……但很奇怪,那时候大家挤在一起,竟也都能睡得踏实。” 蓝宝心里却暗自撇了撇嘴,一些别样的回忆涌上心头。 那时候,G简直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几乎寸步不离地黏在Giotto身边。那双赤红的眼眸总是带着野兽护食般的警惕,审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他那时才十一二岁,懵懂又任性,只觉得坚硬的地板硌得浑身难受,总是闹着要钻进Giotto温暖柔软的怀抱里才能入睡。可他每次都会被G那个混蛋毫不留情地从Giotto怀里拎开。 他尤其记得某个寒冷的深夜,他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正想爬起来去寻找,却正好撞见G抱着裹在宽大披风里,似乎累极睡着的Giotto走进来。 那时的他还不明白,为什么Giotto总是精神不济的日子里,领口下的皮肤总会有些奇怪的红痕;也不懂为什么G抱着他时,动作会那样熟练又理所当然。 直到多年后,当他自己也在深夜被某些炽热的幻想折磨得辗转难眠时,才突然读懂那一夜Giotto脸上未褪的春色,那披风下不自然的蜷缩姿态,还有G盯着Giotto时那满足而眷恋的眼神。 分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情事后的模样。 Primo一定是从那时起,就被G用最原始的方式,从身体到心灵都牢牢地占有了。这个认知让蓝宝的心每一次回想起来都灼痛。 要是能回到那时候,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闯进去打断他们,他一定会…… Giotto显然不知道他心中翻腾的这些陈年醋意,他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望着破旧仓库的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寂寥,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总在担心,等我们北上之后,这座城镇是否还能保持现在的安宁……那些曾经依赖我们庇护的人,会不会在某天夜里,又听到不该出现的枪声。” 蓝宝看得有些心疼,忍不住开口。 “费洛先生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Giotto收回目光,唇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我知道。你处理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周全,蓝宝。” 但这句肯定并未让蓝宝完全满足,反而勾起了他一丝微妙的不满。 “你果然还是不放心我,特意在这里等着结果!” 他扬起下巴,带着点被偏爱的有恃无恐,直勾勾地盯着Giotto。 “那本大爷解决了麻烦,立了功,我要奖励!” 说话间,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地在Giotto湿润的唇瓣和那段优美的颈项间流连,意图昭然若揭。 Giotto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做出了一个略带戒备的抵抗姿势。随即他自己也意识到似乎有些反应过度,脸上掠过一丝窘迫的红晕,迅速恢复了平日波澜不惊的模样。 然而,就在他这片刻的迟疑间,蓝宝已经如同瞄准了机会的猎豹,将一个霸道而响亮的吻,精准地印在了他的脸上。 G是幼熏染 第二个是西蒙 第三个是阿劳迪,首领为大局考虑自我牺牲呜呜呜呜(明明笑得很大声) 蓝宝下一章就上!急死我了 不过下一章应该是G的番外,补足一下首领的第一夜哦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蓝宝XGiotto 第22章 GXGiotto 自卫队创建初期的那个冬天, 冷得刻骨铭心。 位于南街尽头的这间由木材店老板费洛慷慨借出的木材仓库,是这片战火频仍区域里难得的栖身之所。 G背靠着布满毛刺的木头墙壁抽烟,赤红眼眸扫过仓库内横七竖八蜷缩着的人们——妇孺、伤兵、饿得哭声微弱的婴儿。 这些都是他那慈悲过度的首领一次次顺手捡回来的重担。 他们这群半大的少年,凭着Giotto那份几乎能灼伤人的热血和不切实际的愿景聚集于此,试图在这片被战火,帮派与腐朽贵族割据的土地上,为无力自保的普通人撑起一小片得以喘息的天空。 可这谈何容易? 资金捉襟见肘,那几个可怜的木钱箱底都快被G翻得发亮。药物、食物、御寒的衣物,每一样都极度匮乏。 然而,比物资短缺更让G感到窒息的是Giotto那仿佛没有边际的慈悲心肠。这份慈悲像一把双刃剑,既照亮了黑暗,也常常将Giotto自己割得遍体鳞伤,而G只能眼睁睁看着。 “我们救不过来!Giotto!” G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堵在仓库门口,对着刚刚从废墟中带回两个瘦弱孩童的挚友低吼,他赤红的眼眸里早已布满血丝。 Giotto的脸上带着连日劳累的疲惫,金发被寒风吹得凌乱,但眼神依旧坚定如初。他不动声色地将身后瑟缩的孩子往更安全的位置护了护。 “G,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冻死在街头。如果连我们都转身离开,他们还能指望谁?” “指望神明!指望那该死的命运!” G的拳头狠狠砸在门框上,震下一蓬灰尘。 "我们只是自卫队,不是救世主!我们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你清醒一点!" Giotto只会用着那双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 “我们建立自卫队,不就是为了在神明缺席的时候能做点什么吗?” G吵不过他,从来都是。 言语上占不到丝毫上风,目光一触及Giotto那张混合着美丽与悲天悯人仿佛自带圣光的面容时,全身心便不争气地叫嚣着投降。 Giotto的逻辑建立在一块他无法撼动的理想主义高地上,这让他所有基于现实的考量,都显得格外卑劣。 更让G烦躁的是,他们不仅要负担这些不断增加的累赘,还得时刻照看着一个娇气无比的小少爷——蓝宝·波维诺。 那个被Giotto从绑匪手中救出来的小少爷,不知怎么就黏上了Giotto,几乎成了他的小尾巴。明明自己家有着温暖舒适的庄园和吃不完的美食,却三天两头跑到他们这个简陋,拥挤,充满汗味和药味的据点,美其名曰帮忙,实则大部分时间都在添乱。 嫌地板硬,嫌毯子粗糙,嫌食物难以下咽,然 后理直气壮地只想往Giotto怀里钻。 每一次,看到蓝宝仗着年纪小,肆无忌惮地霸占着Giotto的注意力,甚至试图爬上Giotto那仅铺着干草的简陋床铺时,G就感觉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恨不得立刻把这娇气包拎起来丢回他那富丽堂皇的庄园去。 而蓝宝往往会被他凶恶的眼神吓到,借机假哭或真哭,Giotto总会放下手头的事,耐心地去哄他。 最让G憋闷的是,Giotto明明很多时候也能看出蓝宝的小把戏,却依然纵容。 “他还是个孩子, G。” Giotto总是这样解释。 “孩子?Giotto,我那个年纪都跟着你在街上拼命了!” G没好气的反驳,但是看着蓝宝那因为娇生惯养而显得过分幼稚的行为,觉得实在是心理不平衡,愤愤地补充了一句。 “该死的少爷,孩子就该待在他该待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碍手碍脚!” G的语气硬邦邦的,像块石头。而Giotto有时竟然还会因此取笑他,带着点促狭的笑意说: “你不是照顾他照顾得蛮好吗?我看到你把仅剩的那块糖喂给他了。” “那是不想让你再为这种小事操心!Giotto,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找机会把他扔了!” G会咬牙切齿地反驳,然后Giotto会再次对他讨好的笑一笑,伸手不打笑脸人,让他硬生生把火憋回肚子里。 然而,所有这些与另一件事带来的焦躁相比,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那就是西蒙·科扎特的存在。 那个男人,是Giotto极少数能真正称之为知己的存在。每当西蒙到访,Giotto那双因沉重负担而时常显得疲惫的金色眼眸,会焕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光彩。 他们会长时间交谈,分享关于未来、理念与土地命运的思绪,有时仅一个短暂眼神交换,就能达成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相视而笑,仿佛共享着一个没有G的秘密世界。 G郁闷地意识到他与他们两个不同。 与Giotto一样,西蒙·科扎特也是个理想主义的家伙。G会直言不讳地指出Giotto计划中的漏洞,会为了物资和生存空间与他激烈争吵,而西蒙,似乎总能毫无保留地理解并支持Giotto那些近乎天真的构想。 切,他当然可以轻松地说“好”,G在心底愤愤地想。 那些需要流血流汗,得罪人,精打细算才能落地的脏活累活,又不需要他去干! 最终扛着压力把Giotto不切实际的梦想变成现实的人,永远是他!是他替他挡住明枪暗箭,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吞下所有委屈和愤怒,只为了守护他眼中那簇不灭的火焰! 但西蒙那家伙的定位,永远是Giotto可以安心停靠的温柔乡和避风港,而Giotto也心甘情愿往那个地方跑,特别是在每次又往据点里捡了些麻烦回来,或者又把自卫队所剩无几的物资分给了外人,而被G黑着脸训斥一顿之后。 G郁闷得要命,但自卫队是他们三人共同建立的,这份羁绊重于一切。他只能将所有的不甘与委屈默默咽回肚子里,然后认命地转身,去为Giotto那些不切实际的理想扫清一切障碍。 但长久的压抑不代表他不会爆发。 那些日积月累的焦虑,不被理解的憋闷,以及某种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酸涩,终于在今日抵达了临界点。 白天,为了安置一批新涌来的流民,他们几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储备。就在这捉襟见肘的时刻,西蒙·柯扎特如同及时雨,带着他的人送来了一批救命的紧急物资,有食物,衣物,被褥,干净的饮用水,还有一些极其宝贵的药品。 G本该心存感激。事实上,在理智层面,他确实感激。柯扎特是可靠的盟友,他的援助无疑解了燃眉之急。 然而,当他看到Giotto因为连日的疲惫,竟毫无防备地靠在柯扎特肩头沉沉睡去时,阴暗的情绪便开始在他心底发酵,更让他血液倒流的是,他看见西蒙极其快速地将一个吻,印在了Giotto的额头上。 那个吻轻得像一片雪花,却重得如同一块巨石砸在G的心上。 他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细节,甚至连Giotto被对方温热的呼吸微微拂动的金色发丝,都像用刀子刻进了他的脑海。 他看着Giotto对此一无所知地醒来,揉了揉眼睛,便继续投入那仿佛永无休止的忙碌;看着那个绿头发的娇气小鬼依旧不识趣地围着Giotto打转,试图吸引注意;看着这破旧寒冷的仓库里,仿佛永无止境般被送进来的新的无家可归者和伤员…… 一股闷火在他胸腔里灼烧了一整天。 夜深人静,仓库里的呼吸声终于变得平稳悠长,筋疲力尽的人们都已沉入梦乡。那个吵嚷的小少爷蓝宝,也被Giotto用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半块糖哄着,蜷缩在旧毯子里睡着了。 G靠在墙边,指尖夹着一支燃着的烟,试图用尼古丁麻痹翻涌的思绪。烟却被一只伸过来的手轻轻拿了下去。 “G,你到底怎么了?一整天都怪怪的。” Giotto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倦意,却依旧执着地看着他,眼眸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 “没什么,就是累。” G别开脸,避开那过于透彻的目光。Giotto却锲而不舍地追问着,眼神格外专注,带着非要弄清楚不可的固执。 “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只能靠抽烟来排解的?你今天已经抽了太多了,对身体不好。” G的语气带着刺。 “说了也没用,说了,你听吗?你会改吗?” Giotto这才隐约意识到问题所在,他猜测着。 “是因为南街那边今天又被炮火波及,我们收容的人更多了,仓库更挤了,压力太大了吗?G,我们不能放着他们不管,柯扎特今天不是正好送来了一些补给吗?情况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柯扎特!又是柯扎特!” 这个名字像一根点燃的引信,瞬间引爆了G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 “你眼里是不是就只有柯扎特?他什么都好,什么都对!他送点东西来,就能解决所有根本问题了是吗?那些源源不断涌来的人,那些永远不够分的物资,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未来!光靠他送几次东西就能消失吗?” Giotto被他突然爆发的怒气吓得有些愣神,但意识到那火是冲着柯扎特发的,顿时十分不解。 “我知道未来很难,但是一定会有办法的,柯扎特今天辛辛苦苦送来了一大批物资,这些都是他费尽心力才找到的,你这到底在闹什么矛盾?” 其实Giotto年少时的脾气并非总是如表面这般温和。 他骨子里又固执又冲动,那些看似理想化的决定背后,常常是G咬着牙,一点点替他扫清障碍才勉强落地。 G是他最锋利的剑,也是最坚固的盾,是他的依靠。而此刻,G这反常的抗拒,这种仿佛不再信任他,不愿与他沟通的态度,让Giotto感到一阵深切的慌乱。 其实他们之间激烈的争吵在过去并不罕见,只是Giotto逐渐学会了用更温和的方式,此刻,被G的态度刺伤,Giotto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压低声音,一把拉住G的手臂 “我们出去说,别在这里吵到大家休息。” 他们来到了后方堆放木材原料的仓库,这里更加拥挤,杂乱的原木堆叠着,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绊倒。 “G,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为什么生气吗?” Giotto的声音放缓了些,试图沟通。G在Giotto不悦的注视下点了根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声音开口。 “你是不是觉得西蒙·柯扎特比我这个只会跟你唱反调,给你泼冷水的部下强多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成过部下?” Giotto的眉头瞬间紧锁,声音里带着些难以置信。 “你和科扎特,都是我无可替代的挚友!” “可是他亲你了!就在今天下午,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终于一口气将憋在心底的话吼了出来。 Giotto彻底愣住了。他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真实的茫然,似乎完全没料到G这场爆发的根源,竟然埋藏在这个他未曾察觉的瞬间。 他看着G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英俊脸庞,看着那双赤红眼眸里,此刻竟然含着如此清晰的委屈和嫉妒。 “我……不知道这件事。” 他有些无措地解释。 “我睡着了,完全没有察觉。柯扎特为什么要亲我?” G像是看白痴一样狠狠瞪了他一眼,这茫然的反应让他更加怒火中烧,他猛地转过头,不想再看那张让他心烦意乱的脸。 Giotto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错愕,在几秒的沉寂后,忽然像是有一道电光划过脑海,慢慢转变为一种带着点不可思议的明悟,又夹杂着些许哭笑不得的复杂神情。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甚至有点难以置信。 “G,你……你该不会是在为了柯扎特亲我那一下生气?” 这句话问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却又奇异地贴合了G此刻的状态。 这句话像是一盆滚烫的油,毫不留情地浇在了G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上。 “我他妈才没有!” G羞愤交加地低吼否认,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他气Giotto的迟钝,更气自己竟然真的为了这样一个连当事人都未察觉的细节,像个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怨夫一样失态。 他看着Giotto那张在清冷月光下显得愈发漂亮也愈发可恨的脸,看着他似乎还想继续追问或解释的柔软嘴唇,一个疯狂的念头窜上脑海。 他想堵住那张嘴,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让他几乎要付诸行动。他身体紧绷,手甚至已经掐住了Giotto的下颚。 但他硬生生停住了。 上一个敢对Giotto实行非礼之事的狂徒已经被Giotto掰断了手臂,虽然这个圣母心到离谱的家伙还丢了药给他。 并不只是因为惧怕反应过来的Giotto可能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记足以让他变成猪头的重拳。 只因为那双眼睛。 即使此刻被他用如此冒犯的姿势禁锢着,即使他眼中翻涌的**几乎要将人灼伤,Giotto看向他的眼神里,依然没有丝毫的防备。 就是这种该死的,愚蠢的,毫无理由的信任,像最坚固的锁链,瞬间捆缚住了他所有即将脱缰的冲动。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去玷污这份信任? 他猛地转过身,不想让Giotto看到自己此刻狼狈的表情。 “切……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他的声音泄了气。 “忘了刚才那些话。” 就在他迈开步子的瞬间,Giotto坚定地拉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不容拒绝,指尖却泄露了一丝颤抖。 G能感觉到对方有些凉的手指因正紧贴着自己狂跳的脉搏。他听到Giotto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纵容,甚至妥协的语调。 “G,你说吧,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G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然后,他听到了更加难以置信的话语。 “我真的不知道科扎特的事。如果你在意这个……你要我亲你一下吗?” G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金发首领。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因愤怒而出现了幻听。 Giotto看着他,金色的眼眸里没有戏谑,没有玩笑,只有一种纯粹想要弥补隔阂,解决问题的认真。他微微偏着头,那神情像是在思考一个关乎生死的战术部署,然后,他用一种近乎天真却又带着某种不自知的致命诱惑的语气,轻声提议。 “还是说……你想再对我做些别的?只要是你想做,我都可以。” G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所有的委屈和嫉妒都在Giotto这句轻飘飘的话语面前土崩瓦解。 他看着Giotto,看着他那张毫无防备,甚至带着点“只要你消气怎样都好”神情的脸。这一刻,G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似乎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在战场上洞察先机的首领,在情感领域或许真的是一片空白。 对他而言,亲吻,拥抱,或者其他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可能都只是表达信任,安抚重要伙伴的一种方式。 他长着这么一张美丽到近乎罪孽的脸,从小到大,围绕着他的妄想与贪婪目光难道还少吗?他并非一无所知,他只是不介意,他不介意对象是G。 他甚至主动解开了G的衣扣,然后抓着G的手,引导着放置在自己的衣领上。 他甚至在主动索求。 这个认知像一道强光,瞬间刺穿了G心中弥漫的阴霾。 他没有被排除在外,而是被Giotto以一种近乎蛮横的信任,赋予了某种独一无二的特权。 Giotto看着他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有些忐忑不安地抿了抿唇,像是在等待一场重要的审判结果。他这副罕见的脆弱模样击碎了G最后的防线。 “……这是你说的,Giotto。” 对于Giotto而言,明白了G生气的症结,并且能对症下药,让这个最重要的青梅竹马也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消除隔阂,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他不能承受失去G的后果,哪怕一丝一毫的误解与疏离,都让他比面对任何强大的敌人都要慌乱。 他并没有对G陌生的行为感到害怕,他甚至生涩地给予了回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原来这就是成年人用来表达亲密的方式吗? 与童年玩闹的亲吻不一样,更加灼热,也更加……令人心慌。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似乎听人隐晦地提起过,如果都是男人,承受的一方可能会有些不适? 那他是不是应该和G商量一下,交换一下位置?但看着G那双近在咫尺的赤红眼眸,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 他想,这次终究是自己理亏,没有及时察觉到G积累的情绪,还被他看到了那个自己毫无印象的吻,这似乎本身就像是一种背叛。 在这种时候,他似乎没什么立场去挑剔或要求更多。 他们身处堆放木材的小仓库,四周是粗糙的原木,只有一小片勉强清理出的空地,Giotto的后背正靠着一叠冰冷的木板上,而前面在G的怀里。 或许是怕他受伤,G的动作太磨叽了,Giotto在忍受着身体传来的不适之余,居然开始走神。 他想到了仓库里所剩无几的药品库存;想到了蓝宝那孩子今天似乎有点咳嗽,明天一定得把他送回庄园;想到了下一批武器补给的线路是否安全;想到了以自卫队目前的战力,还能承受敌人几次规模不小的冲击…… 他满脑子都是自卫队繁琐的事务,那些需要庇护的脆弱面孔,以及如何在这片残酷土地上带领大家生存下去的严峻问题。他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仔细思考“喜欢”或“爱”这种过于私密复杂的情感? 他只知道G是不同的。 G是早已深深融入他生命与骨血的一部分,如同呼吸般自然,如同影子般不可或缺。他并不讨厌此刻与G的亲密,尽管这一切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领域。 G身上那熟悉的,带着烟味与硝烟味的气息,让他感到一种深切的安心。 只要G能消气,能重新变回那个会对他吼叫,会跟他争吵,也永远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与他共同面对一切的G,那么其他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 然而,当真正感受到G,Giotto还是忍不住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抽气。 这种体验对他而言是全然未知的,确实带来了远超他想象的不适感。但奇怪的是,在那阵最初的疼痛之后,身体深处竟然违背理智地萌生出一丝隐秘的悸动。这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体验让他感到困惑,甚至有一丝本能的慌乱,却也在某种程度上加深了他与G之间那种早已刻骨铭心的联结。 天气明明很冷,他却感觉有汗珠从额角滑落。他有些脱力地靠在G坚实的怀抱里,气息尚未完全平复,却还是抬起眼,小心翼翼的问: “消气了吗?” G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回应,将他抱得更紧。 或许是觉得危机已然解除,Giotto那在某些方面异于常人的思维又开始活跃,不知死活地补充了一句。 “好像……确实不太舒服。要不下一次,我们换一下试试?” 话音刚落,他就立刻后悔了。他被G啃得差点叫出声来,赶紧改口,声音都带了点可怜的颤音。 “其实、其实挺舒服的!要不……我给你试一下?” G:“……” 很快,Giotto就为这句不过脑子的提议付出了更为惨烈的代价。 他到底说了什么蠢话? (番外完) 第23章 蓝宝XGiotto 彭格列庄园中,最后一场守护者会议终于落下帷幕。窗外,玫瑰花期已至尾声,飘落的花瓣仿佛在预示Giotto在庄园中短暂的休假即将终结。 厚重的橡木门缓缓合拢,戴蒙·斯佩多瞥向依旧端坐于主位,神情莫辨的金发首领,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来,终于轮到我们了,Primo?希望您单独留下我,不是为了重温那些过于光明,令人乏味的未来愿景。” Giotto的掌心躺着一枚金属纽扣,上面雕刻着一个符号,缠绕的蛇杖与倾斜的药瓶。 “戴蒙,今天在南街,我遇到了几位过于热情的外地朋友,他们似乎在努力将一场普通的商户纠纷,煽动成流血的暴乱。” 他点了点那枚纽扣上的蛇杖,然后他将这枚小小的证物推到了戴蒙面前。 “这是他们不小心留下的名片,属于一个在药剂领域颇有建树的家族。有趣的是,他们似乎对波维诺家,或者说,对蓝宝,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我记得,前几天波维诺先生带来的那瓶特酿酒瓶上,似乎也有同样的标记。” “Nufufu……真是令人动容的关怀,Primo。连几条阴沟里的杂鱼,都能让您立刻联想到我们那位被娇养在玫瑰园里的雷守少爷。” 他踱近两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Giotto。 “容我提醒您,他已经快满十八岁了,不是需要您时刻牵着手怕他走丢的八岁孩童。” “家族重心北移在即,后方根基不容有任何闪失。波维诺是我们重要的盟友,也是彭格列在这片土地上不可或缺的根基之一。任何针对他们的异常动向,我都不能视而不见。” 戴蒙在心中冷笑。 看啊,又是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用家族和责任粉饰一切。 这位表面圣洁得如同教堂壁画上走下的天使,私下里却与身边那些强大的守护者们纠缠不清,甚至对那个他亲眼看着从小豆丁长成少年的蓝宝,也以一种近乎纵容的暧昧态度照单全收,作为无形的锁链牢牢捆绑在身边。 虚伪,真是将虚伪演绎到了极致。 他舔了舔嘴角,为看破这层伪装感到些许快意。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位首领,心软或许是他致命的弱点,但他绝非愚蠢。 至少他远比他平日里展现出来的温和表象要敏锐得多。这种隐藏在包容之下的机锋,以及此刻将如此重要且隐秘的调查任务单独交付于他的姿态,微妙地取悦了戴蒙。 “遵命,primo。” 他终是从Giotto手中拈起了那枚纽扣。幽蓝的雾气在他指尖一闪而逝,将那枚小小的证物吞下。 他转身欲走,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某个极有趣的念头,侧过半张脸,语气里充满了看好戏般的愉悦。 “啊,说起来……不知道我们那位脾气不小的蓝宝少爷,在得知他敬爱的Primo最终的决定,依旧是将他排除在北上的名单之外,会作何感想?真是……令人期待的反应。”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为雾气消失不见。 Giotto推开蓝宝房门时,映入眼帘的景象与上一次别无二致。地毯上依旧散落着胡乱丢弃的衣物,那个敞开的皮质行李箱横亘在房间中央,惨兮兮地控诉着着主人突如其来的放弃。 蓝宝本人深陷在床尾那张过于宽大的天鹅绒长沙发里。 与Giotto偏好的简洁风格不同,这个房间的装潢极尽奢华,处处彰显着波维诺家的财富与品味,倒也衬得蓝宝真有几分领土主人的气势。 他手里把玩着那盒原本被他珍而重之放进行李箱连缎带都舍不得拆的精致糖果,此时包装已被粗暴地打开,他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里面色彩缤纷的糖球,取出来,在指尖捻弄片刻,又意兴阑珊地丢回盒子里。 听到门响,蓝宝只是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看清是Giotto后,又垂了下去,他没什么形象地曲起一条腿,用脚尖踢了踢身边空出的位置,示意Giotto坐下——这是一个带着少爷脾气的随性的邀请。 Giotto像是完全无视了这片狼藉,也没有丝毫催促他收拾行李的意思。他甚至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陷进去,姿态放松得与平日那个威严自持的首领判若两人,倒也没比瘫着的蓝宝正经多少。 “西西里最近的天气不错,庄园里的玫瑰开得正好,下次回来,恐怕就要错过这最好的花期了。” 他仿佛真的在惋惜那些转瞬即逝的玫瑰。蓝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悄悄上移,像一只在暗处审视猎物的猫科动物,锐利而专注地描摹着Giotto的侧脸轮廓。 “G他们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中途的补给站了。希望路上一切顺利。” Giotto继续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北部边境最近不太平,流寇也多了起来,听说手段愈发狠辣……” 他的话语里裹挟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脸上的表情管理得无懈可击,然而,蓝宝却发现自己好像突然开了窍,能穿透Giotto那张在他面前永远维持着镇定的完美面具,捕捉到其下那一丝被极力隐藏的真实情绪。 比如……他看见Giotto纤长的睫毛低垂着,视线特地偏移不曾与他对视;他修长的手指正反复地摩挲着指间那枚大空指环,这是他在面临艰难抉择,内心挣扎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他在担心。他在为难。他正在为如何"处置"自己而烦恼。 这个发现让蓝宝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原来无所不能的Primo,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他想起那时候在南街,Giotto如何看似无意地提起“若是家族力量全部北上,西西里后方空虚,只怕那些盘踞暗处的势力会趁机作乱”。他想起最终会议上,除了已经行动的G和阿劳迪,其他如朝利雨月、纳克尔,甚至是那个令人不快的戴蒙,都领受了明确而重要的任务——或是潜入政府部门窃取机密文件,或是从教会中摸清主教背后的小动作,或是伪装身份混入码头摸清敌情。 唯有他,得到的指令模糊而次要。 那时他并未深想,此刻却豁然开朗。 ——Giotto根本不想带他去。 蓝宝冷静地剖析着。 他担心我,怕我遇到危险,也担心西西里后方无人坐镇。 但他又生怕直接拒绝会伤了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所以不能直说''我不带你去'',只能坐在这里,绞尽脑汁地说着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拖延着那个必然的结局。 他原本憋着一口气,胸腔里积攒了足够的怒火和委屈,准备等Giotto亲口说出那个"不"字,然后狠狠地发作一场,质问他是不是永远把自己当成需要保护的孩子,永远不认可他的成长。 但现在,看着Giotto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沉重,听着他在这里天南地北胡扯一通,小心翼翼地绕开核心,就是无法吐出那句真实的请求或拒绝,蓝宝忽然觉得那些准备好的争吵和试探都变得索然无味。 算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跟他吵有什么用呢?无非是让他本就沉重不堪的肩膀上,再多添一份愧疚。 他只是希望他的Primo能轻松一点,如果他的留下能换来对方片刻的安心,那么这点委屈,他或许可以咽下去。 蓝宝眯着眼睛,突然打断Giotto那些毫无营养的闲聊,用一种故作随意的口吻宣布。 “父亲明天又要来,太烦了。” 他撇撇嘴,把那盒糖扔到了一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算了,本大爷不去了!北边又冷又乱,谁爱去谁去,我还是留在西西里晒太阳舒服。” Giotto闻言,明显怔了一下。烛光下,蓝宝的脸上还带着点未褪尽的少年意气,腮帮子微微鼓着,像是在赌气,但眼神里却多了些他以前未曾注意到的决断和坚定 他不由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真实的欣慰,甚至有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 “蓝宝,你长大了。” 蓝宝的心尖一颤。 从我第一次梦见你**着身体,在我身下喘息的样子开始,我就已经长大了,Primo。 他在心里无声地反驳。 只是你,一直都在刻意地忽视,或者……逃避这个事实。 “陪我喝杯酒吧,Primo,就当是提前给我的生日礼物了。” 蓝宝没等Giotto回应,便径直走向床边的黑檀木斗柜。那上面并排立着两瓶酒,如同摆在他命运天平两端的抉择。 一瓶是父亲带来的,华丽而可疑。另一瓶是南街那个酒庄老板查理送的。 那瓶来自父亲的酒……里面会不会真的掺了东西? 那个老家伙为了延续香火什么做不出来…… 可是,万一呢?万一只是普通的酒…… 不,蓝宝,你在想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Primo…… 他的视线在两瓶酒之间剧烈地摇摆,他的理智与那阴暗滋生的**在疯狂拉扯,几乎要将他撕裂。 对不起,Primo。 他在心中绝望地忏悔。 他太需要一点东西来支撑,来麻痹这份日益疯狂的执念。 Giotto静静地看着他拿着两个装满红酒的高脚杯走近,那双金色的眼眸太过通透,让蓝宝几乎以为自己的那点阴暗心思已被彻底看穿。 他心底发虚,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杯脚。 “怎么了?”他强装镇定地问,Giotto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却只是极轻地牵动了一下唇角。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你已经这么高了。” 他们在跳动的烛光中轻轻碰杯。 酒是醇厚的陈年佳酿,而眼前之人更是令人心醉的下酒佳肴。蓝宝看着primo对自己递去的酒毫无防备地饮下,那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他的目光便黏在了那处。 primo在认真与他对话,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就像兄长一般劝导。 可他早已心猿意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跟波维诺老爷好好谈谈,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吵架了。他年纪大了,会担心你,这是人之常情。” 蓝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一股莫名的自暴自弃的突然涌起。他故意用一种满不在乎,甚至带着点炫耀的语气,抛出一句: “哦,对了,明天莉亚来,我们准备一起去骑马。” 他说完,紧紧盯着Giotto的脸,既疯狂地期待,又恐惧地等待着。 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蹙眉,一丝微妙的不悦,或者任何一点能证明他并非无动于衷的痕迹。 然而,Giotto只是向后更深地靠进沙发背里,姿态甚至更放松了。 “嗯,去吧。”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称得上是鼓励的意味。 “好好享受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恋爱,蓝宝。” 他的目光飘向了窗外无边的夜色,似乎飘向了某个虚无缥缈的过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 “不必过早地背负太多,只是单纯地去喜欢一个人,或者仅仅是被人单纯地喜欢着,本身就是很美好的事。真羡慕啊……” 羡慕? 蓝宝气得几乎要咬碎后槽牙,胸口堵得发慌。Primo这个没有心的男人! 他怎么能如此平静?他怎么能奢望这个人的心里,会为了他蓝宝·波维诺泛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他那颗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彭格列的霸业宏图,西西里乃至整个意大利风云变幻的未来,无数依附者的期望与生死……多到可能根本挤不出角落,来容纳他蓝宝·波维诺那点微不足道的爱恋。 他看着primo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primo非但不会嫉妒,甚至可能会因此而感到欣慰,会顺势将他推得更远,彻底断绝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他不能允许!他绝不允许就这样被推开! “我不喜欢她,Primo!我一点也不喜欢!” 他急切地剖白,试图解释他对那个在旁人眼中近乎完美的女孩没有丝毫兴趣,连她精心打扮的装束都毫无印象,而Giotto却只是了然地笑了笑,仿佛在耐心倾听一个闹别扭的孩子抱怨,他甚至姿态优雅地又抿了一口酒。 蓝宝看着他这副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闷闷不乐地呢喃着。 “即使不喜欢,你觉得我也应该为了安抚父亲,或者为了别的什么狗屁理由,就勉强自己跟她在一起吗?” “不。” 出乎蓝宝的意料,primo并没有用长辈的架子或家族的责任来压他,他的回答清晰而坚定。 “你是自由的,蓝宝。你的心,你的身体,你未来的道路,都只属于你自己。没有人——包括我,有权利强迫你去做任何违背你本心的事,尤其是在感情上。” 自由? 蓝宝在心里反复咀嚼着动人的词语。 我爱你,也是自由的吗? 他永远都是这么温柔。温柔地尊重他的意愿,温柔地保护他的自由,正是这种无差别的温柔让他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越是挣扎,就越是被紧紧缠绕,无法挣脱。 那么你呢?Primo?那你自己的心和身体,又真正属于谁? 蓝宝的目光变得越来越贪婪,近乎无礼地描摹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让他魂牵梦萦的容颜。 属于G? 属于阿劳迪? 还是属于其他我不知道的,或许同样被你这份温柔蛊惑的什么人? 亦或是,它早已不属于任何具体的个人,而是属于这片你誓死要守护的土地,属于彭格列这个日益沉重的名号? 既然如此,在这片被你纳入羽翼之下的浩瀚世界里,有没有哪怕一个瞬间,它……能属于我? 烛光不安地跳跃着,映照着蓝宝忐忑不安的心。他的目光紧紧锁在Giotto身上,既期待又恐惧地窥视着那杯可疑的酒液可能带来的细微变化。 他看到,那双总是蕴藏着清明睿智的金色眼眸,此刻正渐渐蒙上一层迷茫的水光,那份沉稳威严的判断力似乎正在悄然松懈。 他看到primo白皙的脸颊上慢慢晕开不正常的酡红,他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或许是觉得有些热,他松了松原本严谨系着的衬衫领口,露出已经泛红的锁骨。 一定是酒起效了。 对不起,Primo。 蓝宝在心中无声地忏悔,罪恶感与灼热的渴望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痴痴的看着,那灿烂的金发和此刻显得格外脆弱的眼眸,都化作了最致命的诱惑。他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燥热难耐,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星在皮肤下跳跃。 某种虚妄自信驱使着他,他蛮橫地搂住了Giotto劲瘦的腰身,再次吻上那两片他曾经浅尝辄止却始终觉得不够的唇瓣。然而Giotto的头微微一侧,像是有些迟钝却又精准地避开了。 那个带着炽热的吻狼狈地落在了他微烫的脸颊上。 Primo在拒绝他,即使是在意识恍惚,防线最为薄弱的状态下, 身体依然在抗拒着他的靠近。 但这挫败感非但没有蓝宝他退缩,反而瞬间点燃了骨子里那份被多年娇纵惯养出来的执拗。他有些赌气般,用上了些许力道掐住了Giotto线条优美的下颌,固定住那张试图闪躲的脸,再次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的嘴唇结结实实地贴上了那片渴望已久的温热,带着酒气的呼吸彻底交融在一起。 Primo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似乎想将他推开,那掌心传来的力度却异样绵软。或许是醉了,也或许是那酒中确实混入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分,让他眼神迷离涣散,反应也慢了不止半拍,那推拒的力道微弱得近乎欲拒还迎。 蓝宝一点都不想离开他,反而顺势将怀抱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觉得这酒真是好东西,原来平日里高不可攀的primo喝醉了竟是这副诱人模样。褪去了所有属于首领的威严和疏离,变得如此柔软,顺从,甚至带着一种懵懂的依赖。 跟往常那个完美得如同神像一般的Giotto太不一样了,真可爱…… 想要把他弄脏。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念头滋生,他想借着眼下这难得的机会,问出那个盘桓在心头已久的问题。 他的唇几乎贴着Giotto发烫的唇角。 “你有……真正爱过谁吗?” “爱……?” Giotto轻轻重复着这个字眼,脸色泛着醉酒后诱人的薄红,他像是被这个过于复杂沉重的问题困住了,眉头困惑地微蹙起来,最终只从喉间溢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回答。 “爱……不爱什么的,太复杂了……” 这个含糊其辞的答案并没有让蓝宝满意,简单的亲吻也不再能让蓝宝满意。 滚烫的温度顺着优美的下颌线条,一路贪婪地游移流至脖颈,如同急于标记领地的幼兽。 Giotto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却被蓝宝以更强硬的力道牢牢禁锢在怀中。 “他们都对你做过这些事情吗?” 蓝宝的声音紧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酸楚,既是咄咄逼人的质问,也是近乎自虐的求证。 “G?阿劳迪?还是说……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什么人?” Giotto别开了脸,试图逃离这令人室息的问题和纠缠,呼吸变得急促不安,但蓝宝根本不给他任何逃避的空间,执拗地追逐着他闪烁的目光。 凭借着一股蛮力,不知不觉间Giotto竟被他完完全全压制在了身下,如同坠入陷阱的美丽猎物。金色的发丝凌乱地铺散开, 有种惊心动魄的美艳。 “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 蓝宝的声音带着哽咽,将埋藏已久的痛苦尽数倾泻, 每一个字都像是血淋淋的伤口被再次撕开。 “他们早就得到你,是不是?凭什么他们都可以?” 那灼热的目光,那执拗的逼问,好像终于击破了Giotto揺摇欲坠至今的防线。他逃无可逃,只能遵循本能,将滚烫的脸埋入沙发坐垫和靠背那狭窄的夹缝里,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在这羞耻的境地中彻底隐形,获得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为什么只有我不行?!” 他狠狠掰过Giotto逃避的脸,不顾那微弱的抵抗,近乎凶狠地吻住了那两片总是对着他吐出残忍话语又无比诱人的唇。 “我已经长大了, Primo!求求你,看看我! 就这一次,好好看看我!” 在Giotto的认知里,情爱从来不是需要遮遮掩掩的禁忌。 它是短暂而炽热的火花,是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交流,是高压之下紧绷神经得以松弛的安全阀门,甚至,在某些时刻,是一种有效的安抚与维系忠诚的纽带。 他对此向来坦荡而热情。 他欣赏那些强大,美丽且心智成熟,懂得游戏规则的同伴。他不排斥与他们共享身体的欢愉,在喘息与汗水中确认某种超越言语的连接,他们各取所需, 互不亏欠。 在这些关系中,他看似温和包容,甚至偶尔显得被动,实则始终清醒地居于主导之位。 他精准地划分着激情与责任,身体慰藉与真心交付之间的界限,泾渭分明,从不允许任何棋子逾越他设定的规则,扰乱既定的秩序。 但这套运行良好的准则,唯独在面对蓝宝时显得肮脏不堪。 他看着这个在自己眼皮底下,从一个骄纵任性的小豆丁,一点点抽条拔节,成长至如今这个模样。他太清楚蓝宝投向他的感情是何等模样,那绝非成年人之间游刃有余,各取所需的游戏。 从初见时那个懵懂又霸道的啃咬,到整个青春期里,蓝宝那些无法完全掩藏的注视和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份日益膨胀的原始欲念…… 他看得清清楚楚,洞若观火。 他听到蓝宝在他耳边呢喃着: primo,我愿为你倾家荡产。 他想起小时候的蓝宝,总在自卫队资金捉襟见肘时,抱着他那个沉甸甸的装满零花钱的存钱罐跑来,塞进他手里,说“全部给你了”。 蓝宝嘴上总是嫌弃自卫队据点简陋的饭菜,却三天两头从家里厨房顺来各种美食,别扭地说是“吃不完了给你们加餐”。 不知不觉间他被那年轻有力的手臂带着翻了一个身,枕在沙发的扶手上,视线透过蓝宝溢出细密汗水的肩颈,恍惚地看着窗外的沉沉黑夜。 就连这片如今被打上彭格列烙印,作为重要战略支点的庄园,也本就是蓝宝轻描淡写赠予他的生日礼物。 而这一切日复一日地提醒着他Giotto·Vongola,他真是个卑劣的禽兽。 此刻,他被蓝宝紧紧箍在怀里,带着酒气的吻笨拙又急切地落下,伴随着带着略显卑微的乞求,灼烧着他的防线。 Giotto在强烈的负罪感与原始的渴望中剧烈挣扎,那推拒是如此绵软无力,或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其中有多少是真正的拒绝,又有多少是内心那座理智堤坝崩塌前的恐惧。 然后,这个他试图永远隔绝在安全距离以外,却早已不再纯洁的孩子对他进行了最终的处决——“你湿了,Primo。” 朝利雨月今早踏入主楼时,险些被眼前的景象绊住脚步。 他们那位向来能躺着绝不坐着,连茶杯都要仆人递到手上的蓝宝少爷,此刻竟只穿着松垮的晨袍,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卷曲绿发,在医药柜前手忙脚乱地翻找着什么。那专注的侧影与平日的懒散判若两人。 “少爷,今儿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什么宝贝东西,竟劳动您亲自翻箱倒柜?交给女仆不就好了?” 蓝宝像是被吓了一跳,随即又埋头继续翻找,声音闷闷地从柜子前传来,带着几分可疑的心虚。 “没什么...就是...Primo今早好像有点发烧,像是染了风寒,我找点提神醒脑的草药。” “风寒?” 雨月微微挑眉,瞥了眼窗外西西里明媚得有些过分的晨光。“这个季节,这个气温?” 他语气里的狐疑显而易见。 蓝宝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绯红,他急忙改口:“也可能是...是昨天我们一起喝了点酒,大概有点宿醉未醒...” 这时,纳克尔正巧抱着一摞文件经过,听到"宿醉"二字,脸上更是露出些许诧异。 “Primo?宿醉?这究极的不可能啊!那位的酒量,可是能面不改色喝下两瓶伏特加,还能究极得批完所有紧急公文的主!” 雨月眼神若有所思地落在蓝宝骤然僵直的背影 上,接过了纳克尔的话。 “是啊,上次我们和G他们几个拼酒,最后满屋子人都趴下了,就Primo还清醒着给我们挨个盖毯子呢。他那酒量,区区红酒...”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 蓝宝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一阵青一阵白,仿佛内心的某个认知正在轰然倒塌。当他的视线落在雨月手中的酒瓶上时,表情更是变幻莫测。 雨月顺着他的视线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哦,这个啊。Primo昨天傍晚交代的,说这瓶酒可能有点问题,让我们拿去仔细查查成分。他担心波维诺老爷找不到这酒会着急,戴蒙还特地仿制了一瓶一模一样的放回去了。” 他看向蓝宝,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你昨天喝的是被换掉的那瓶吧?放心,那瓶没问题,就是普通的佐餐酒。” “......” 蓝宝的内心从来没有如此复杂。 那个混蛋...全是演的? 不,或许不全是。 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许。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蓝宝的心脏窜向四肢百骸,烧得他指尖都在发麻。 这是来自primo的纵容。 他所以为的趁虚而入,原来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共谋。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Giotto走了下来。他依旧穿着笔挺的条纹西装,将一切可能存在的痕迹遮掩得严严实实。只是那张过于美丽的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薄红,他的嗓音也比平日低哑几分。 “人到齐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朝利雨月上前一步,极为自然地用手背轻触 了一下他的额角。 “真有点发烧, Primo,这可不好办。” 他随即接替了僵在一旁的蓝宝,在药柜前翻找起来。 彭格列的车队浩浩荡荡地驶离庄园,扬起细微的尘埃。蓝宝并未随行,他独自倚在窗边,目送着那一列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餍足。目光掠过那张立下大功的天鹅绒长沙发,仿佛又看到了昨夜Primo在他身下意乱情迷的模样——那双总是盛着理智与威严的金色眼眸蒙上**的水光,那具包裹在严谨西装下的身体,双腿的线条那么漂亮又蕴藏着力量,腰肢却那么柔软,在自己怀中变得异常粘人,就连那不走心的推拒,都带着欲拒还迎的意味。 他想,是时候换一张更大的床了。 Primo房间里那张只考虑实用性的简约床铺,也得一并换掉,要换成足够柔软、足够宽敞,能让人深陷其中缠绵一整夜都不分离的那种。 不。 他随即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还是不要换了,免得便宜了别人。 一丝近乎霸道的占有欲悄然缠紧了他的心脏。他微微扬起下巴,看向窗外这片属于波维诺家族、也深深烙上彭格列印记的广袤土地,翠绿的眼底闪烁着混合着骄纵与势在必得的光芒。 毕竟,本大爷才是这片土地名正言顺的领主,所以能享有特权。有些猎物,既然已经尝过了滋味,就断没有再让给别人的道理。 蓝宝·波维诺在他成年的那天学会了缄默,也学会了如何耐心等待下一次的收获季节。 就是为了这碟醋包的饺子! 终于写完了爽爆了 后面随缘更了,想到什么写什么 戴蒙的线肯定会写,不过还没什么想法想到再写 请留下你们的想法吧! 找同好吃首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蓝宝XGiotto 第24章 艾莲娜XGiottoX阿劳迪 这是一个戴蒙加入彭格列前的故事,时期指路第九章,冬菇正在为艾莲娜吃首领的醋 其实首领一点都不无辜 —————— 十八岁的艾莲娜,心中藏着一个与周遭贵族沙龙格格不入的秘密。 在那些循规蹈矩的贵族小姐们谈论着最新款巴黎裙撑和哪位子爵舞姿最优美时,她的思绪早已抵达了传闻中混乱又悲惨的西西里。她的心为那片土地上在夹缝中求生,承受着剥削与动荡的人民而揪紧。 这份无处安放的热忱,最终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出口。她成为了在那个南意岛屿上崭露头角的民间自卫组织——彭格列的一位秘密赞助人。那些辗转送达的信件,是她与真实世界连接的纽带。 通过那些信件,她仿佛触摸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信中的文字时而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光辉,时而流露出对局势冷静乃至冷酷的分析,那份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决断力,让她不止一次地猜想:这位彭格列的首领Giotto先生,究竟该是怎样一位人物? 她想象过,他或许是一位眼神沧桑、脊背却依旧挺直如松的战士,饱经风霜却初心不改;又或者,是一位睿智深沉、悲悯如神父般的长者,以智慧引导迷途。 她确信,当彭格列于西西里这片混乱的土地上真正扎根时,他们终会在某个正式会议上相见。 但她从未想过,与他的第一次相遇,会是在命悬一线的刀刃之下。而他的真实模样,更是颠覆了她贫瘠的想象,彻底重塑了她对领袖和力量的定义。 事情发生在一个本该悠闲的下午。她正与青梅竹马的戴蒙·斯佩多在家中修剪精美的草坪上享用红茶。阳光暖融融的,戴蒙正用他惯有的冷酷语调点评时局,一切都平和得近乎无聊。直到艾莲娜的目光被报纸角落一则不起眼的简讯攫住。 “恩纳旧城区孤儿院即将关闭?” 她低呼出声,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报道写得冷冰冰——一位颇具商业远见的贵族买下了那块地皮,计划推平那座摇摇欲坠的建筑,改建一座能带来滚滚利润的工厂。 至于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哦,那不在商业计划的考虑范畴之内。 坐在她对面的戴蒙闻言,连眼皮都懒得完全抬起,只是优雅地啜饮了一口杯中醇厚的红茶。 “乱世之中,仁慈是奢侈品,我亲爱的艾莲娜。看看如今的西西里,帮派割据,火并不断,旧有的秩序崩塌,新的规则由枪和血书写。一座依靠施舍存活的孤儿院?在这种**裸的角斗场里,它本就不该有存活的空间。” 他语气平淡,近乎残酷地剖析着。艾莲娜急切地打断他的话,试图抓住一丝希望。 “可是彭格列自卫队承诺过会保护那里!Giotto先生在回信里向我保证,他们会尽力维持孤儿院的运作!” “Giotto?啊,你那位神秘的笔友,‘金色天使’。” 戴蒙拖长了语调,唇边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他那个靠着几句漂亮话和一群理想主义者凑成的自卫队,能在这片被各大□□家族割据的土地上有什么真正的建树?权力的本质从未改变,要么吞噬,要么被吞噬。相信我,为了生存下去,你那纯洁无瑕的‘彭格列’,要么彻底消失,要么……只会变成另一个更加伪善也更难缠的黑x帮罢了。” “但这不可能!”艾莲娜急切地打断他, “我每个月都按时让人送去充足的物资和款项!他们理应能支撑下去,至少不该这么快就……” 戴蒙发出一声近乎嘲弄的嗤笑,仿佛在怜悯她的天真。 “啊,是的,你真以为你的东西能交到那些孤儿手中?” 他摇了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仿佛要剥开她所有的幻想。 “我提醒过你,亲爱的,你不过是在间接滋养盘踞在那里的黑x帮。你的善心是他们一笔稳定的收入,仅此而已。” 血淋淋的现实被如此直白地撕开,一股混合着愤怒与无力的寒意瞬间涌上艾莲娜心头。她双手紧握成拳,霍然起身。 “他们怎么敢?!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要亲自去!我要亲手把东西交到院长手里!” “不行,那里不是你这样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小姐该涉足的地方。收起你那不合时宜的正义感,艾莲娜。” 戴蒙的语气骤然强硬,但他看到艾莲娜脸上满脸的倔强,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不忍。 “你要学会与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共存,而不是徒劳地试图去挑战它的规则。” “共存?”艾莲娜重复着这个词,摇了摇头。 “如果所谓的共存,就是让我对眼前的不公视而不见,对弱者承受的苦难麻木不仁,那我宁愿永远学不会!” 她的目光灼灼,仿佛能穿透戴蒙·斯佩多那层精心构筑的玩世不恭的外壳。 她了解他。 他一边嘲笑着世界的规则,声称人性本恶;一边却又无法对她这份被他称之为愚蠢的善良置之不理。 他好得一点都不纯粹,又坏得不够彻底。但也正是这种在泥潭中挣扎却未曾完全沉沦的矛盾,让她愿意破格与他这位名声在外的贵族公子保持往来。 她始终相信,在他那坚硬的外壳下,存在着未曾泯灭的柔软。 “戴蒙,我知道,你虽然总是表现得愤世嫉俗,认为一切努力在根深蒂固的腐朽面前终是徒劳。但我同样相信,你从未真正向你鄙夷的规则低头!我无法妥协,我也不愿看到你最终与它们同行。” 戴蒙终是轻叹一声,那叹息中带着一丝妥协,也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未曾明了的祈愿。 “……我会试着去跟那位买下地皮的先生交涉。给我一点时间,艾莲娜,别冲动行事,我恳求你。” 艾莲娜相信戴蒙愿意为她所坚持的正义周旋,但她更深知贵族圈层中那盘根错节的虚伪。她无法将希望完全寄托于一场结果难料的谈判。 内心的焦灼与那份不容动摇的责任感,驱使她必须立刻行动。 ————— “独眼”贝洛内坐在旧城区一栋废弃阁楼中,像一头焦躁的困兽。 他妈的,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就在几个月前,这条巷子还是他贝洛内掌控下的一条黄金通道。过往的商队,哪个不得乖乖交出过路费?谁敢说个不字,他和他手下兄弟们手里的刀可不是摆设。 他是当地盘踞的最大的黑x帮之一,不仅掌握这片商圈,还有几个地下赌场和简陋的码头。 那时候,钱像流水一样进来,酒馆里永远有他们的位置,女人也总是冲着他微笑。 可这一切,都他妈被那个该死的彭格列毁了! 那个不知道从哪个阴沟里冒出来的自卫队,还有他们那个一头金毛笑得像个他妈唱诗班男孩的首领——Giotto。 想到这个名字,贝洛内就恨得牙痒痒。 那小子看着人模狗样,说话也温声细气,手段却刁钻得很! 他不像以前的那些竞争者,要么硬碰硬杀个你死我活,要么就想分一杯羹。那个Giotto,他根本不按规矩出牌! 他带着他那伙人,精准地端掉了他们在码头仓库的窝点,扫平了地下赌场的生意,连几条隐秘的走私线路也被逐一掐断。 最可恨的是,他们专门挑收保护费的时候出现,也不下死手,就是打断腿脚,卸掉武器,然后让那些吓得屁滚尿流的商户快走,还他妈分文不取! 这种愚蠢到匪夷所思的做法,竟然真的一点点扼杀了他们的财路。商人们开始绕道,或者干脆等着彭格列的人护送。兄弟们已经快一个月没吃到像样的油水了,人心惶惶。 最可笑的是什么? 那金毛小子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呼吁他们这些“迷途的羔羊”放下武器,加入他那狗屁的互助会,说什么“用劳动换取尊严”? 我呸! 他贝洛内混到如今的地位十几年,靠的就是拳头和狠劲,尊严?尊严能当饭吃吗? 遇到彭格列,简直是对他们这行最大的侮辱! “老大,有马车!”一个手下压低声音报告,就像饿狼看到了食物,贝洛内走到窗边,果然,一辆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寒酸的马车,正驶入巷口。 哼,以为伪装得低调就没事了?现在这种时候,敢往这边走的,不是蠢货,就是身上有货! “妈的!彭格列那群杂碎断了老子的财路,正愁没处发泄!” 贝洛内啐了一口浓痰,独眼中闪烁着凶狠和快意。 “今天合该老子发财,就拿你们和这些东西找补回来!兄弟们,卸货!” 他带着人如同秃鹫般扑了下去,粗暴地掀开车帘。车里坐着一个脸色煞白的贵族小妞,还有个吓得缩成一团的女仆。 哈!果然是只肥羊!再看车里那些码放整齐的箱子……贝洛内的独眼亮了。 那小妞倒是有点出乎意料的勇气,竟然还敢亮出一把精致却无用的匕首,试图驱赶他们。 “这些都是给孤儿院的救命物资!我认识彭格列的Giotto先生,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Giotto?!” 这个名字如同火星掉入油桶,瞬间点燃了贝洛内压抑已久的所有暴虐与愤懑。 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名字!连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妞都敢用他的名字来威胁自己?! “敬酒不吃吃罚酒!连人带车,一起带走!” 他狞笑着,将所有的愤懑都倾泻在这辆不幸闯入他领地的马车上。 男人们一拥而上,那个忠诚的老车夫试图用身体阻挡,却被一刀刺中心脏,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重重倒地,车里的女仆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瞬间被他的手下捂住嘴拖入阴影之中。 艾莲娜此行根本没有想到会遇到如此凶险的境况,更没想到报出Giotto的名字会让自己陷入更麻烦的境地 。 她看着车夫的尸体和女仆消失的方向,脑中一片空白,本能的挥舞着匕首,划破了一个试图抓住她手臂的混混的皮肉,但随即她被狠狠推搡在地。 眩晕中,她看到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朝着她的心口猛刺而下! 看来,今天真的要去见上帝了…… 她闭上眼,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她感觉自己被人拦腰抱起,轻盈地腾空而起,世界在眼前高速旋转,只有一片模糊却耀眼的金红色光影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 “贝洛内,到此为止了。” 那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驱散了她心中大半的恐惧。 艾莲娜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她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存在于这污秽人世之中的天使。 她书房的抽屉里收藏着几张由钦慕者绘制的潦草的画像,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如此笃定那就是他——Giotto Vongola,西西里自卫队“彭格列”的创始人,她倾注了无数希望与资金的理想主义者。 但画像远不及他真实的万分之一。 他竟然如此年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容还带着些许未褪尽的青涩,却已然拥有了令人心折的轮廓。 灿烂的金发即使在幽暗巷中也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而最撼动人心的,是那双金红色的眼眸,如同熔融的夕阳,温暖澄澈,此刻正微微低垂,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落在她身上。 当他对自己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时,艾莲娜感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在这一刻,她过往对于英雄的所有想象,都被这个沐浴在光晕中的青年具象化。 “Giotto……先生?” “你认识我?”青年显得有些惊讶,金红色的眼眸微微睁大。 “我是艾莲娜!” 她激动地解释,几乎语无伦次,“我……我一直……” Giotto脸上瞬间露出毫不掩饰的欣喜:“是您!艾莲娜小姐!您一直资助着我们,我们一直不知该如何感谢您……” 他的话语被粗暴地打断。 “彭格列的杂种!又是你!阴魂不散,多管闲事!” 贝洛内看清来人,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面目扭曲地怒吼。 Giotto将艾莲娜轻轻推向安全角落,转身面对那群混混。他目光扫过地上车夫的尸体,再看向贝洛内时,那双金红色的眼底仿佛有火焰在静静燃烧。 “保护需要帮助的人,从来都不是闲事。”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冷冽。 “贝洛内,我曾给予你选择。可惜,你亲手关闭了那扇门。”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簇耀眼到极致的金橙色火焰,在他额前悄然燃起,将他年轻的面庞映照得如同神明。 这是艾莲娜第一次亲眼目睹Giotto的战斗。 他没有动用任何武器,仅凭带着手套的双拳和精准无比的格斗技巧,每一次出手都干脆利落。伴随着关节错位的闷响和痛苦的哀嚎,那些壮硕的混混竟接连倒下。 他的战斗方式高效而克制,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那跃动的火焰仿佛自带净化力量,驱散了此地盘踞不散的阴霾。 艾莲娜看得呆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如此强大,却又如此温柔;如此神圣,却又如此真实地战斗着。一种混合着崇拜,感激以及难以言喻的震撼,在她心中汹涌澎湃。 这就是她所资助的事业的核心。 信仰在此刻拥有了无可辩驳的容颜。 “已经没事了,艾莲娜小姐。” 他转过身,再次向她伸出手,笑容仿佛能驱散所有残留的恐惧。 “我是Giotto。这片区域已由彭格列接管,以后您可以安心前来。” 他真诚地凝视着她。 “我代表孤儿院的孩子们,感谢您。艾莲娜,您的善举,是这片黑暗中最珍贵的光。”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生,两侧屋顶上,竟冒出了更多手持弓弩的伏兵! “放箭!”贝洛内歇斯底里地吼道。 箭矢如雨点般罩下! “Giotto先生,小心!” 艾莲娜惊呼。Giotto眉头微蹙,却不见丝毫慌乱。他手臂一展,披风无风自动,其上骤然腾起金橙色火焰,瞬间构筑成一道坚实屏障挡在艾莲娜身前,所有箭矢撞击在上面,纷纷无力坠落。 “冥顽不灵。”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遗憾,周身的火焰轰然爆发,更加耀眼。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从旁边的屋檐传来: “浪费时间。” —— 阿劳迪发现自己近乎荒谬地掌握了一项专精技能。 他如同最精准的捕手,总能在每一个危机爆发的中心,将某个不省心的金发笨蛋及时打捞出来。 这项技能的习得,完全拜南西西里这片被阳光与罪恶共同浸透的土地所赐。此地表面被蔚蓝的海风温柔包裹,内里却早已被大小□□家族割据得支离破碎,所谓的法律与秩序,在这里往往不如某个黑x帮随手射出的一颗子弹更有威信。 其中,由“独眼”贝洛内领导的帮派,更是以手段残暴,行事毫无底线而臭名昭著。他们像深入骨髓的寄生虫,触角蔓延至上流社会的宴会厅,下至最肮脏的码头和每一家为生计苦苦挣扎的店铺。 也正因如此,当Giotto带着他那支在阿劳迪看来既天真得可笑,又脆弱得令人担忧的“彭格列”自卫队,硬生生要在这片腐肉上开辟出一块净土时,阿劳迪才真正感到了某种迫在眉睫的危机。 这支自卫队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片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的挑衅。他们不收取保护费,不参与利润丰厚的走私,甚至拒绝与任何旧势力妥协。而最让阿劳迪无法理解的,是Giotto脑子里那些幼稚得近乎愚蠢的念头。他居然真心相信,可以用道理和信念去感化像贝洛内这样早已被权力和贪婪腐蚀殆尽的毒蛇? 阿劳迪曾冷眼旁观过Giotto与贝洛内之间那场注定徒劳的谈判。 地点在一个废弃仓库里,那个金发笨蛋坐在简陋的木桌一端,背脊挺得笔直,神情认真得仿佛在参与一场能决定王国命运的和谈,而非与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头子周旋。 Giotto提出了一套在他看来近乎完美的计划:建立秩序井然的市场,由彭格列负责安全保障,他希望贝洛内家族能够放弃暴力勒索,转而通过更为公平、合法的渠道获取利润。 他甚至详细阐述了如何为贝洛内的手下提供职业技能培训,试图描绘一个所有人都能凭借劳动安居乐业的未来。 独眼贝洛内嘎嘎的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小子,我们提着脑袋刀口舔血,为的是什么?是钱!是女人!是让人听见‘贝洛内’这个名字就吓得尿裤子的权力!你给的这些是什么狗屁玩意?让我们放下砍刀,当规规矩矩的良民?这就是你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共存条件?” 他想要的,是**裸的利益分割和绝对的统治权,这是Giotto的彭格列绝不可能应允的东西。那场谈判理所当然地破裂了,只留下了一地鸡毛和更加尖锐的敌意。 当时隐匿在暗处的阿劳迪,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惯常的冷漠而嗤笑出声。 他早就警告过Giotto,对于贝洛内这种早已将贪婪刻入骨髓的恶徒,必须毫不犹豫地斩断其所有爪牙,以绝后患。 但Giotto拒绝了。 他那双过于温柔的眼眸里,似乎总是残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认为暴力与贪婪的循环可以被某种更高的信念所打破。 阿劳迪知道,那并非全然的天真无知。这个笨蛋是真的相信着那些看似虚幻的东西,并且是真的试图去做到这件在所有人看来都荒谬绝伦的事情——在泥潭中建立一座不染污秽的城池。 阿劳迪见识过彭格列指环所蕴含的那足以颠覆并重塑一切秩序的力量。 他曾不止一次地冷嘲热讽,问这个金毛笨蛋是不是终于要走上所有野心家的老路,利用这堪称恐怖的力量将一切反抗者碾碎,将整个西西里收归掌中,成为一个无人能对抗的□□头目,扶植听话的势力,建立属于他自己新秩序。 但Giotto的回答总是出乎意料的认真。 “不,阿劳迪。彭格列永远不会成为黑x帮。诞生于守护的意志,也永远只会为守护而存在。用它来攫取权力,是对它最大的亵渎。” 结果就是,他这种不肯同流合污的固执,招致了更深的忌惮与仇恨。现有的黑x帮势力将彭格列视为必须彻底铲除的异类,针对彭格列及其支持者的破坏与袭击骤然升级。 贝洛内本人或许不屑于亲自进行街头的抢劫斗殴,但他们煽动、纵容甚至资助那些依附于他们的底层亡命之徒,制造了无数事端,不断挑衅着彭格列的底线。 而Giotto,这个固执得无可救药的笨蛋,却每次都像是生怕敌人找不到目标一样,身先士卒,亲自冲到最危险的第一线。 于是,阿劳迪只能更加勤快地穿梭于西西里岛错综复杂的暗巷,喧嚣的码头与荒凉的废墟之间,履行着他这项专门针对某人无师自通的打捞技能。 这几乎成了他除了本职工作之外的又一项固定任务。 这一次,他在彭格列一处刚被贝洛内派来的人偷袭砸成半废墟的据点里,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残垣断壁间,只有G那标志性的红发在未散的烟尘中格外醒目,像一团燃烧的怒火。 他似乎也是匆匆赶到,看到阿劳迪,G眼中立刻迸发出毫不掩饰的敌意。但他手上的动作不停,抬枪,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精准地击穿了一个试图将□□扔进残存窗口的暴徒的手腕。 “他不在这里!你这家伙找他做什么?” 阿劳迪没有对G坦诚的义务,也懒得参与这种级别的混战。他头也不回地朝着感知中最为混乱方向疾驰而去。 果不其然,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正在上演。 被围困在中心的,正是那个让他耗费了无数心神的身影。 阿劳迪悄无声息地隐匿在阴影的高处,冰蓝色的眼眸冷冷地俯瞰着下方的战局。 Giotto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他无法理解的克制与仁慈——分明拥有着瞬间决定战局的压倒性力量,招式间却仍然留有余地,而他的对手,那个独眼的贝洛内,以及他手下那群亡命之徒,却招招阴狠毒辣,直取要害。 更让阿劳迪不悦的是,那个笨蛋身后还护着一个穿着华丽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贵族小姐。她的存在,如同一个枷锁,让他在密集如雨的箭矢与刀光中,显得异常被动。 就在一支弩箭即将穿透Giotto因保护身后之人而露出的防御空隙时,一道身影如同闪电倏然而至。金属手铐的冷光一闪,“铿”的一声脆响,那支致命的弩箭被弹飞出去,深深钉入一旁的土墙。 Giotto愕然回头,便对上了阿劳迪那双毫无波澜的灰蓝色眼眸。 “阿劳迪?”他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语气带着点心虚。 “你怎么在这里……我能解决。” “效率太低。”阿劳迪言简意赅地评价,目光扫过那群因他出现而略显慌乱的伏兵,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牲畜。 他的动作与Giotto形成了残酷而鲜明的对比,绝对的效率之下,他的身影在屋顶与巷道间几个起落,如同死神的镰刀刮过,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短促的闷哼,那些埋伏的弓手与刀手接连瘫软倒地,再无生息。 他再次出现在巷中时,手中提着那个试图趁乱逃跑的贝洛内,像扔一袋垃圾般将其重重掼在Giotto脚边。 “清理干净了。”他冷漠地陈述,看着Giotto,等待着他的决断。 “后续处理?” Giotto看着脚下瘫软的俘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走上前,指尖跃动着一小簇金橙色火焰,在对方憎恶万分的注视下,于其衣领上烙印下一个简单的符号。 “交给G吧。他会知道该怎么做。” 这印记,意味着驱逐与永久的监视,但并非直接杀死。阿劳迪心中冷嗤一声,对这种在他看来近乎迂腐的仁慈不置可否,却也不再出言干涉。 直到将受惊的艾莲娜和女仆救出,连同那车宝贵的物资一起平安护送到孤儿院,亲眼看着孩子们的脸上露出的单纯笑容,Giotto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松懈下来。 他与阿劳迪默契地退到孤儿院外围的一处隐蔽的拱门,转身对着阿劳迪,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 “谢谢你,阿劳迪,你又一次帮了我。” 他的目光投向孤儿院斑驳的墙壁,语气染上一丝忧虑。 “只是……听说这片地皮已经被一位贵族买下,准备改建工厂,孤儿院恐怕很快就要……” “解决掉那个买下土地的贵族,问题就消失了。” 阿劳迪打断他,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他提出的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案,一如他惯常的风格。 Giotto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没那么简单。我甚至不知道具体该找谁谈判,贵族圈层有他们的规则和壁垒。彭格列现在的力量还无法介入那种地方。” 他说着,带着点试探,又像是下意识的依赖,金色的眼眸讨好地看向阿劳迪,仿佛在无声地寻求某种帮助或建议。 “你有什么办法吗?阿劳迪?” 阿劳迪却并不领情,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把话题拉回正轨。 “你的问题从来就不止是那些贵族,Giotto。” 他直接将话题推向更核心的症结。 “你是时候彻底规整你的力量了,不只是对外部的黑x帮,更包括你自身的彭格列。” 他向前逼近半步,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对贝洛内之流,你过去的仁慈已被视为软弱。你以为留有余地,在他们眼中只是可乘之机。这种四处救火被动挨打的局面,你还要持续到几时?” Giotto闻言,脸上露出了些许被说中心事的无奈,但那双金色的眼眸并未闪躲,反而沉淀下更为认真的神色。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阿劳迪。”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贝洛内必须为他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我不会再……我不会再让他们觉得彭格列的底线可以一退再退。今后出手,我有分寸。” “代价?” 阿劳迪轻哼一声,对他的表态并不完全买账。 “你所谓的代价,若仍是那不痛不痒的驱逐与监视,便毫无意义。我指的规整,是自上而下,从根基建起秩序,无论是针对外敌,还是你这支散漫的游击队。” Giotto闻言,脸上露出了些许被说中心事的无奈。 “我知道,阿劳迪,我知道。但建立秩序需要基石……” 他伸出手指,像孩子数数一样。 “但现在……算上你,G,还有蓝宝,也才三个人。我还需要找到另外三位值得托付的守护者……”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阿劳迪挑眉,语气凉薄地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Giotto立刻瞪大了眼睛,凑近一步,下意识地扯住了他的袖口,语气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一丝委屈。 “不是吧阿劳迪?我都准备把最重要的云之位给你了!给你个名分你还不要?” “我拒绝。” 阿劳迪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写满了急切和的脸,把他一把抱进怀中,不轻不重地在他侧腰软肉上掐了一下。随后,他满意地看到Giotto瞬间染上绯色的脸颊和迅速泛红的耳根。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靠近Giotto那已经红透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补充道。 “……看你表现。” —— 直到被Giotto和阿劳迪护送至孤儿院,亲眼看着物资一样样搬进去,分到孩子们手中,艾莲娜的心跳依旧无法平复。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告诉戴蒙:你看,你是错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有那种力量,可以将正义化为切实的行动! 她决定了,她要更加不留余地地支持彭格列,她相信这个由Giotto领导的强大组织,终有一天能改变这片土地的命运! 她想要郑重地向Giotto道谢,并表明自己的决心。在孤儿院外一处相对隐蔽爬满枯萎藤蔓的残破拱门下,她终于找到了他。 方才那个如同阳光化身的金发青年,此刻正被刚才那个同样强大的冷峻同伴压在斑驳的墙面上接吻。Giotto正仰着头,脸上染着动情的绯红,那双金色的眼眸半阖着,长长的睫毛轻颤,仿佛完全沉浸其中,与之前战斗时的凛然判若两人。 而阿劳迪的手牢固地圈在他腰间,那姿态仿佛在确认着独一无二的归属权。 艾莲娜的脸颊瞬间烧灼起来,小心翼翼地后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里。心中那点刚刚萌芽的悸动,在目睹这一幕后,悄然沉淀,化作一种释然的祝福。 原来是这样,那个最耀眼的天使也有人保护着。 第25章 GXGiottoX西蒙 Giotto有时候觉得,自己或许太过纵容身边的人了。特别是当他被轮番折腾的精疲力竭,在G和科扎特之间再度力竭昏睡过去,意识模糊得连置身于谁的怀抱都分辨不清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G和柯扎特,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和谐了? 思绪飘回半年前。 那时,他将尚且青涩的蓝宝留在西西里坐镇后方,自己则带着其它核心成员义无反顾地北上,将彭格列的前沿指挥部直接设在了风起云涌的罗马。 彭格列的势力向北推进绝非一帆风顺。从黑手党盘踞的码头,到贵族云集的沙龙,再到政客密谈的暗室,每一步都踏着看不见的硝烟。 Giotto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某些大人物的密谈中,彭格列的徽记不仅象征着地下秩序,也成为了成为一股无法被忽视的政治影响力。 然而树大招风。奥地利方面与北意旧贵族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联手展开了无休无止的针对与破坏。 今天是一船即将出口的橄榄油被恶意掺入杂质,导致巨额赔偿与信誉受损;明天是核心仓库区莫名失火,依托商人的物资化为灰烬;后天是重要的运输路线被不明势力骚扰截断,补给线岌岌可危…… 这些手段卑劣却有效,像恼人的蚊蝇,持续消耗着彭格列的精力与耐心。 而柯扎特,正是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带着西蒙家族的力量与无条件的信任悄然抵达。是他在Giotto专注于应对外部压力时,在背后默默协助G稳定局势,甚至数次直面与奥地利正规军的冲突,用磅礴的大地之火,挡下了射向彭格列核心的冷箭。 ……他们大概成为了某种更紧密的同盟。 此刻Giotto身上能剥离的物件早已被清理干净,唯独那枚彭格列指环仍牢牢戴在指间。 看来终究没人敢触碰这条最后的底线。 他靠在不知是谁的胸膛上,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扑进了灯火里的飞蛾,被过分的暖意熏得晕头转向,连翅膀都懒得再扇动一下,更别提提出任何像样的抗议。 太堕落了。他迷迷糊糊地想。 怪不得历史上那么多人想当昏君…… 谁不想被这般伺候着? 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那是个异常疲惫的夜晚。 那是一场与北意旧贵族及奥地利代表的冗长拉锯战。会议桌上,Giotto再次见到了奥卡·冯·霍恩海姆,那个曾在罗马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奥地利官员显然对被戴蒙·斯佩多摆了一道耿耿于怀。 他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正如同解剖刀般试图穿透Giotto从容的外表,将他内心的筹码一块块剖析清楚。 “看来,那位令人不快的幻术师今夜缺席了?我必须承认,我非常,非常讨厌他。” Giotto端起酒杯,将话题轻巧拨开。 “我就将此言,当作是对我彭格列成员能力的另类嘉奖了。” 几轮周旋后,奥卡终于图穷匕见,提出了用港口控制权换取和平的条件。 “Primo,里斯特港的归属,并非没有商榷的余地。我们始终寻求和平的解决方案,不想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旁的G语气强硬。 “收起你们假惺惺的和平!港口是彭格列浴血夺回的,属于意大利,绝不会交给外人!” 奥卡并不动怒,只是意味深长地扫了G一眼。 “primo,您不会以为只有彭格列才拥有火焰吧?” G的拳头骤然握紧。他最清楚对方绝非危言耸听。在最近的几次冲突中,他直面过对方阵营中那些同样能操控火焰的神秘部队,甚至他的岚攻击,都被对方一一化解,仿佛专门研究过克制他的方法。 Giotto面不改色,甚至轻轻笑了一声。 “当然不。火焰从来都不是彭格列的专利,它属于这片土地。我们只是比大多数人更早觉醒了这份力量而已。” “看来primo已经遇到过了我们宝贵的同伴。即便如此,也非要与我们为敌吗?我知道您已成为西西里的无冕之王,但这个世界,比您想象的要大得多。” Giotto的声音平稳依旧,金色的眼眸中却掠过一丝锐光。 “贵方那些使用火焰的部队,确实令人印象深刻。不过力量的本质不在于拥有,而在于如何使用,不是吗?” G知道primo绝非表面的波澜不惊。 近些年,死气之炎的使用者似乎不再像过去那般罕见,甚至在G直面对手时,他的招式都能被精准预判和化解。 他曾经对Giotto说过他的担忧:彭格列引以为傲的力量,似乎不再是夜空中唯一的星辰。 Giotto不得不考虑更多复杂的因素,不仅仅是简单的黑x帮或是旧贵族,还有这些虎视眈眈的外国势力和他们手中未知的力量。 “时代在变,Primo。这里也不同於西西里那片淳朴之地。您并非桌上唯一的玩家,固执己见并非明智之举。” Giotto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永不弯曲的旗杆。 “港口和资源都不能给你们。它属于意大利,属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必须是。” “真是遗憾。我依然希望,我们能寻求到和平的解决之道。”奥卡眼神像深渊般深不可测。但那话语背后的寒意,每个人都听得明白。 那几个老狐狸锲而不舍地试图从他手中撬走新收复港口的控制权,整整一晚的唇枪舌剑,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精力。 他不仅要应对**裸的威胁,还要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利益网络中维持平衡。这个国家至今四分五裂,他绝不能因自己一时的冲动,而成为引爆内战的导火索。 Giotto心力交瘁地回到住所,沐浴后强打精神想去书房处理几份紧急文件,至少该给西西里写封信问问蓝宝那边的情况。 他刚走到书房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G难得平和的声音,正与柯扎特商谈着什么。 他正想感谢柯扎特最近的倾力相助,但这份感激在听清门内对话的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手刚触到门板就僵在了原地。 “……以后,周一到周三是你的,周四到周六,归我。” 这是G的声音,语气干脆利落,仿佛在部署战斗任务。 随后是柯扎特的回应,他语气轻松得仿佛在敲定一笔艺术品买卖。 “可以。很公平。但周日如果他状态还不错……得一起。” G似乎啧了一声,略显不耐,但还是应了下来:“行。” 门外的Giotto一时以为自己因疲劳过度出现了严重的幻听。他难以置信地透过门缝,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还是忍不住一把推开了门。 “你们在说什么?” G像是被当场抓获的做坏事的大型犬,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红透了,却强撑着面无表情,别开视线假装研究书架上的书籍排列。柯扎特则坦然自若地转过身,露出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笑:“在安排日程,Gio。” “日程?什么日程?” Giotto皱眉,心底升起不妙的预感,他的超直感此刻正飞速向他预警。 但他很快就用亲身经历深刻理解了。 太荒唐了!Giotto几乎要厉声斥责这荒谬绝伦的行径。 他们真当他是没有脾气的人偶,还是可以随意分配的战利品吗? 然而,抗议的话语还没到嘴边,却被挡不住的困倦疲淹没。持续整日的神经紧绷和精力消耗抽干了他最后一丝气力。他甚至没看清是谁先动作,只感觉身体一轻,便被稳稳地抱了起来。 他分不清自己正靠在谁的怀里,他现在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只能任由自己沉入黑暗,最后的念头带着不甘的愤懑:这笔账……等他睡醒了…… 实际上Giotto很难理智地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与G的故事开始得太早,早到几乎与青春期的躁动一同破土萌芽,连友情、亲情,还是别的什么都分不清。 他只记得在西西里几乎能烫伤皮肤的阳光下,两个半大的少年奔跑在巴勒莫错综复杂的小巷里。他们或许刚刚打跑了来收取保护费的恶霸,或是与骚扰平民的溃兵军阀周旋了一场,身上总是带着深深浅浅的伤痕,听着身后传来民众劫后余生的欢呼: “是彭格列!” “自卫队来了!我们得救了!” 成为英雄的兴奋与未平的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灼烧。 他们躲进废弃的仓库,或是找到某个连海鸥都罕至的隐秘海湾,有时甚至就是某条暗巷的尽头,像两只争夺地盘的幼兽用牙齿在彼此刚刚抽条的身体上留下印记。 G的吻总是带着不服输的狠劲,如同他岚之火焰的属性,暴烈,灼热,仿佛要将Giotto的灵魂也烙上专属的印记。 G是他的起点,是他的左右手,是融于骨血的习惯与安心。他从未想过生命中会没有G,就像从未想过西西里会没有太阳。 后来,他遇见了西蒙·柯扎特。 那感觉截然不同。 如果说G是与他一同燃烧的火焰,那柯扎特就是让他这团火焰得以稳定燃烧的大地。 或许是他血脉中大空属性与对方大地属性的天然契合,在一次次目光相接的瞬间,他无需言语便知对方是缺失的另一半圆环。 他们之间的吸引力猛烈得几乎灼人。 因此,当柯扎特在某个暮色四合的黄昏,于僻静的巷口直视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对他出“我爱你,Gio”时,他几乎想也没想,便顺应着内心的冲动,吻上了那双唇。 Giotto不是没想过G会介意。 事实上,最初的那段日子,G身上散发的敌意几乎能点燃整片柠檬林。 但Giotto骨子里那份胡来惯了也被宠惯了的任性,加上年轻身体里奔腾不休的荷尔蒙和权力带来的膨胀感,让他懒得去深究那些复杂的情感纠葛。 男人的**上头时,理智总得退居二线。 于是,这几年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来了。他周旋在两个性格迥异却同样强势的男人之间,凭借着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本能和狡猾的平衡术,竟也维持着一种岌岌可危却又意外稳固的微妙三角。 直到天平两端的人不再满足于被他掌控节奏。 而那荒唐的日程,就在他疲于应对内外压力的某个节点被半强制地延续了下来 Giotto忙得脚不沾地,有时甚至需要靠身边陪伴的人来分辨具体日期。他甚至偶尔会沉溺于三人共处时,被两股强大力量同时拉扯的刺激感,这让他战栗又沉迷。 最让他感到自我厌恶的是,他那渴望着被占有的身体和被掌控的灵魂,竟可耻地适应了这种安排。 他不知道柯扎特和G之间什么时候达成了这诡异的和平,但这显然不是他当下有余力去深入思考的问题,毕竟潜藏的危机从未远离。 近期他不断遭遇小股携带死气之炎力量的奥地利军人的试探性袭击。虽然成功击退,但那与彭格列火炎极其相似的力量属性,让Giotto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此刻,他靠在起居室的软榻上,对坐在一旁处理文件的G叙述着白天的遭遇,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凝重。 “G,我觉得很不对劲。那些奥地利人……使用火焰的频率和熟练度都在提升。他们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北边那些旧势力,就是仗着有外力支持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现在奥地利人更是明目张胆地要求我们用本土的矿产资源去换取他们所谓的承认…… G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从那些饿狼口中夺回来,希望这片土地上的人能活得有点尊严,不再水深火热……他们却想让你亲手再送出去。” 就在这时,科扎特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恰好听到G最后几句话。他将杯子递给Giotto。 “Gio,你操心的事太多了。是我们最近还不够努力,让你还有精力去想那么多?” Giotto还没来得及对这句不够努力提出抗议,他刚刚升起的警觉就被被更汹涌的情潮淹没。理智在告诫他这不合时宜,但连日紧绷的神经和被精心喂养出的身体依赖,竟让他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最终,依旧是疲惫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他困得连手指激都不想动,也分不清自己正在谁的怀里。 应该是柯扎特吧…… 那家伙一直在他耳边,用近乎催眠的低沉嗓音重复着: “Gio,我爱你。你要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爱你,永远……” Giotto心想: 吵死了……他现在只想睡觉。 柯扎特搂着已经彻底昏睡过去的Giotto,轻柔地吻了吻怀中之人光洁的额头,那神情专注而深沉,与多年前G在那个四面漏风,堆满物资和伤病的仓库里,偶然撞见他偷吻睡着的Giotto时,如出一辙。 G靠在床边,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良久,还是G打破了寂静,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像对同类的担忧。 “如果他有一天找不到你……等他反应过来,我肯定会遭殃的。” 柯扎特目光依旧流连在Giotto沉睡的容颜上。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独占他的。” 又是一阵沉默,G的声音压得更低。 “你决定了?关于那件事……什么都不跟他说?” “这是西蒙家族自己的战斗。” 他的眼神里满是决绝。 “在他察觉到玛雷指环的威胁之前,在我弄清楚那‘只能存二’的预言之前……我不会让他受到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