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计划已紊乱：花朵救助指南》 第1章 楔子 “据联邦日报最新消息，五年前定居维萨里岛的天才生物科技学家魏利泽因火灾意外逝世，引起火灾的原因为厨房明火未灭。据悉，本次事故因火势较大导致该栋房屋中大部分设施都已烧毁，这也宣告着由联邦非营利组织PECNE发起，旨在以消除极端情绪导致的无差别杀人事件Plan E计划不得不宣告失败，而此前由魏教授团队研制出的情绪毒株皆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其中最早研发出的L母株则至今下落不明，PECNE组织现已将受损毒株们带回联邦数据库保存。 魏利泽，PECNE成员，身家百亿。热衷公益，曾捐助多所孤儿院修筑工作，并终身投注于PLAN E计划工作中……” 维萨里北部的海湾区，一个深棕发色混血长相的小孩抱着小熊微微侧着头看着布满雪花的电视屏幕。 电视上不断重复的死者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小孩如同天使一般的小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他莹亮的墨绿色眼眸转瞬看向墙角边昏睡不醒的醉汉，他蹲下小小的身子，笑容甜美的将小熊放到了他的头边。 “叔叔，偷东西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为什么大人会不懂呢？” 他微笑着伸出小脚踢了踢他。 男人一动不动，沉睡不醒。按照计划，几个小时后男人联系的买家就会来这里接走小孩，不过很可惜他们什么都接不到，因为此刻这个在桥底下被强行带走的小孩即将带走男人家里所有的现金连夜跑路。 小孩笑着剖开玩具熊的肚子，从里面掏出了一把精致小巧的银色手枪，扣动扳机，绿色的子弹正中男人眉心。 瘴气的味道迅速扩散，小孩厌恶的捂着鼻子。 难闻的Omega，从今天起，他决定厌恶所有Omega。 子弹不致死，只会麻痹神经让他再多睡几个小时而已，毕竟L还没教会他制作更高级的情绪子弹。 他衷心希望几个小时后在买家见不到货，又看到躺在地上沉睡烂醉的醉汉时，也会一边打他一边向他的手中塞一个安慰他的玩具小熊。 “不然叔叔就太可怜了吧。”小孩背对着电视机绽放出了笑容。 电视屏幕中的废墟角落里，一个留着西瓜皮发型的小孩抱着肮脏的玩具熊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他双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小熊，沾染了烟污的小脸上表情麻木，但眼中没有一丝泪迹。 坏人自有天收，如果天没收，那就直接下地狱吧。 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注：1）联邦政府：科技高度发达，数据化高度发展，世界各国政府组成联邦政府以共同应对自然灾害及科技危害。 2）PECNE：联邦国际情绪组织，全称为positive emotion cure negative emotion，由联邦五大资本集团出资资助各联邦国顶尖生物科技专家成立的组织，由联邦政府官员担任监察要务；旨在通过生物科技手段对抗情绪类犯罪社会问题。 3）Plan E：全称为Plan emotion，PECNE提出的第一个科技手段对抗情绪社会问题的计划，旨在通过植物科技方式调整人类极端负面情绪从而降低社会犯罪率。 第2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 二十年后 维萨里岛南部的巴雅尔海畔疾风呼作，大雨混杂着风沙倾砸向这座小岛，这是十年难遇的台风，而此时距离海岸100公里外由特殊材质制成的透明花房内，暖白色灯光摇曳，房顶水晶灯盏正倒映着客人们眼中的**。 在众人的期待中，西装笔挺的侍者们共同托举着能承装一人大小的水晶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圆形展示台上。 这是一年一度的维萨里拍卖会，不同于联邦内陆国的拍卖会，维萨里拍卖会只拍卖植物，价格比顶级珠宝还要昂贵。 但因为维萨里四面环海，且航线极少，因此想要去往维萨里成本极高，这也成就了维萨里的私密性，因此维萨里南部成为了权贵们的度假胜地，而植物拍卖会变成了他们的玩乐项目之一。毕竟因为大力发展科技的原因，内陆国的气候已不再适合部分植物生长，从这种角度来说，维萨里的植物价格倒也不是虚高。 不过今年的维萨里拍卖会聚集的权贵人数远超往年，因为今年有一株特殊植物拍卖——阿忒弥玫瑰。 此时，出席拍卖会的客人们正端着高脚杯围绕着玻璃棺尽情参观，那是一个肤白唇红没有呼吸的美少年。 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别误会，这群人不是恋尸癖，这位美少年是联邦国目前仅存的仿生标本之一，早在二十年前，仿生人技术便已随着PLAN E计划的宣告失败共同被废除了，因此仿生人标本都被永久封存在了他们诞生的城市——维萨里。 玻璃棺里沉睡的少年唇色鲜红如玫瑰，绿色缚带宛若纠缠着花枝的藤蔓攀绕着他的脖颈，绿色的蕾丝隔挡着少年的喉结与一颗拇指盖大小的金色玫瑰，这就是今天的拍卖物，阿忒弥玫瑰。 五分钟后，客人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随着两个侍者抬起棺盖，浓烈的玫瑰气息迅速扩散在花房内，客人们仰头靠在沙发上，不过几分钟而已，他们的双眼已处于迷离状态。 “各位客人，这是今年维萨里拍卖会最重要的藏品——仿生玫瑰阿忒弥，也是早年PLAN E计划中I毒株的创意来源，它能通过释放信息素产生致幻快感，让拥有者通过五感随时让眼前人短暂成为自己心中最渴望的人，因此阿忒弥玫瑰被列为今年E Bank植物拍卖榜第一名。由于阿忒弥玫瑰致幻时间短，且涉及伦理问题，因此按照使用说明应与仿生标本搭配使用，禁止使用于真实人类身上，阿忒弥玫瑰与仿生人捆绑拍卖，藏品起拍价3000万K金。” 拍卖槌落，“现在开始竞价。” 琉璃价牌纷纷被举起，价格不断更新。 辛生低头，透过手中微微反光的价牌偷偷窥视着四周人的表情。 二轮叫价后，价格已经喊到了六千一百万K金。 “七千万K金三次！”牌号4637恭喜，祝贺您拥有玫瑰所属权，稍后，我们会将仿生人与仿生玫瑰一同运送至您府上，再次恭喜拍得佳品。” 七月的热带小岛十分闷热，即便室内开了冷风也依旧让辛生有些窒息，他抬起右手十分疲惫的扯了扯领带，但眼神中不但没有倦意反而多了一丝玩味。 辛生望向拍卖师手掌指向的方向，角落里穿着黑色绸缎衬衫的少年比他在照片上看到的还要消瘦，栗色的碎发微微遮住眉眼，湿漉漉的眼中带着潮湿的气息。 “这人谁啊？新面孔没见过。” “听说是巡视员儿子的家教叫Leon？” “哪个巡视员？一个家教都能来这场合，架子不小啊。” “嘘！李特巡视员，联邦新派驻维萨里的，很被当局重视的人物，别说是他儿子的家教，就算是他家保姆估计都能来，不过他家儿子口碑不太好，听说人品很差，还有个爱折磨Beta的癖好。” “但你别说这个家教确实长得不错。” 说话人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不过你知道吗，听说这个家教老师和巡视员的儿子长得很像，不过只是传言哈，别瞎想，毕竟那位少爷也是个宅人，很少出门。” “长得很像？该不会是私生子吧。” “别乱讲。” 玻璃房内雾气四起，此时拍卖会已结束，暖白色的灯光骤转昏黄，辛生透过忽明忽暗的光影看向正走出花房的家教老师，少年背影更显单薄。 他站起身，从侍者那里借了把黑伞，他跟在他身后。 Leon是没有车接的，按照李秋凡的指示，拍到阿忒弥后要从花房淋雨跑回去，十二点前必须到家。 “淋雨的小狗才可爱吧。” Leon想起李秋凡的这句话，不觉自嘲的微微攥紧了拳，纤细的左手腕上爆花蓝珀手串在暗夜里微微散发着光芒。 他刚要冲进雨里，黑色的伞遮在他头顶上方，Leon转过头，湿漉漉的眼中浮现出的是一个高大且散发着乌木气息的身影。 辛生微笑，低头看着他。 风是向北吹的，辛生的身影遮挡在风前，以至于潮湿完全无法侵袭Leon，清冽的白檀香在伞下扩散，那是辛生从未闻到过的信息素。 才不是低等Beta，原来是个Omega。 可惜了，是个Omega。 “我们认识吗？”Leon仰头问道。 “不认识。” “但......可以认识。” 辛生不容反抗的握住他的手腕，皮肤触碰到的金属质感让Leon愣住。 “我想要拿走你的东西呢。”辛生依旧微笑。 抵在腕口的银色手枪微微露出了光芒，辛生松开手，冰冷的枪口沿着Leon纤细的手臂，抵在他的脖颈处。 那是Omega腺体所在的位置，一枪下去，足以瞬间毙命。 Leon的表情不为所动，浓密的睫毛低垂，他丝毫不害怕反而仰头将动脉露出来，嘴角轻扬。 辛生拿起手枪，他缓缓道，“笑是因为.......”，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用力吸了口气。 白檀香在他的鼻腔中更加浓郁，他目光垂下，枪口也滑落向Leon的腰间。 “原来在这啊。” Leon的笑容收敛，他轻轻握住辛生的枪管，“求你”。 “嘭！” 一声巨响在花房门外响起！ 街道上、花房内的人都将目光投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不要命了你，这可是给vip准备的白金酒器，摔坏了你几辈子都赔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太重了，我一时没拿住。” 水晶棺被托举着在辛生面前走过抬至一辆高端装甲车上。辛生转过头看向身旁正在检查酒器的侍者，银制迷你手枪依旧藏在袖管，黑色的伞也下只有他自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白檀香气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一丝玫瑰香气余留在雨气中，Leon早已坐上了装甲车的副驾驶座，他转过头透过倒车镜远远的看向辛生。 原来白檀香气也是幻觉。 车子渐行渐远，辛生清楚地意识到，原来刚刚他对着陌生的Leon幻想出了另一张陌生面孔。 他幻想出了一个自己并未见过的Omega模样。 辛生深深吸气，右手摸向锁骨中间被符文环绕的十字架纹身，那是神父为他刻下的终身抑制器，或许因为抑制器的作用，所以仿生玫瑰产生的致幻效果在他身上延迟发生，但幻觉所留下的心脏间的酸楚感却依然清晰的存在，这样的生理反应从被刻上抑制器符纹以来还是第一次，不愧是情绪毒株的灵感来源，七千多万果然不是开玩笑的，辛生这样想着。 “雇主的意思是这次不要植物，他要阿忒弥玫瑰。” 两个月前，在维萨里北部，神父这样对辛生说道。 辛生坐在巨大的白橡木十字架下，低头带上黑色口罩，只留下一双深邃眉眼。 “什么意思？” “雇主出了十万K金，不过他要求单独见伐木工们，并亲自挑选能摘阿忒弥的人。” 辛生跳下台子，“神父，我想除了我雇主没有更好的选择。” 神父不置可否，他也清楚，在北部辛生是最好的伐木工，任何人都会选他，只要有足够的钱。 辛生也不知道那天来的那位Alpha是不是真正的雇主，只记得他带着一副黑色的墨镜，个子比神父矮了点，他仔细打量着在他面前整齐站了一排的伐木工。 这个男人确实不同，他身上有一种北部人的味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味道，或许是淡淡的血腥味？ 他站在辛生面前隔着墨镜凝视良久，“你多大？” “二十七。” “神父说你是他手下最强的伐木工，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最强，我只要最忠诚的狗，你是吗？” “我不是，在北部你永远找不到忠诚的狗，但如果你给的食物足够丰盛，就能让狗拒绝其他不够丰盛的诱惑。” 辛生的话音落，其他的狗立马表起了忠心。 “我可以！我不贪心！找我吧！” “老子叫的比谁都欢！” 男人嗤笑一声，拍了拍神父的肩膀抬眼看向辛生，“就他吧。” 毫无疑问，辛生拿下了这份工作。 发动机的声音响起，黑伞遮住了辛生大半的身子，昏黄光影下他在幽长的柏油路上大踏步的走向装甲车，路旁的流浪Beta抱着小孩竭力用身子为他挡雨，巨大的黑伞骤然笼罩向他们，同时带来了三百K金的纸币随着黑伞一同落下，Beta惊讶的根本来不及将头探出伞外，辛生顺势俯身滑向车底，手脚紧抓住底盘，因为太过用力，手臂处的西服甚至清晰的勾勒出了肌肉线条。 他咬住自己的领带，左臂更加用力，右手快速将温莎结中的激光焊枪抽出，镂空底部，刚好可以让他进入的大小，这是随车进入加密冷库的唯一办法。 装甲车飞驰，在风雨中驶向那片正被台风裹挟的小镇，那是维萨里岛真正的富人聚集地——巴雅尔海畔，而此时在这座海岛的另一边，有一座同样的透明房子，远远望去里面穿着黑色圣袍的教徒们正在认真听着神父祈祷。 “我们在天上的父，请保佑我们的孩子辛生平安，他是北部最好的伐木人，我们笃信您，以至于此刻虽然生活于炼狱依旧感恩，只求您大发慈悲让我们平安度过这次劫难，我们衷心为他祷告，阿门。” 随着众人念完悼词，木门被剧烈的撞击，屋子里的信徒们尖叫着抱做一团，神父表情肃穆的看向冲进教堂的持枪者，他的身后甚至跟着许多身体强壮身着西装的顶级Alpha。 领头的持枪者走到万牡神父面前，“您好神父，我想您已经知道PLAN E计划宣布重启，所以现在需要对往期所有参与实验的隐性实验者进行清理，您作为早期参与者之一需要配合我们进行筛查和清理工作。” 万牡神父抱紧手中的圣经，“我年纪大了，已经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存在了，记忆力也不好，早不记得都有谁参与过实验了。” 持枪者显然并不满意万牡神父的答案，他随手从地上抓起了一个信徒，没有一丝犹豫的对着他的脖颈处狠开一枪。 绿色的血液沿着他的脖子流出，持枪者看着他的血液微笑，“像这种仿生人绝不能再偷偷活着了。” 神父表情肃穆，“那您可以选择把我们都杀了，错杀一百不放过一个。” “那怎么行，我们是人道主义社会，您说的那是屠杀。”持枪者以一种诡异的笑看向神父。 神父不再回答，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圣经。 持枪者看着神父皱起了眉，他踢走了脚边的仿生Omega，抬了抬手，“给他们注射催眠剂，然后统统带走。” “是。” 持枪者背过身去，仰头看向面前巨大的白橡木十字架，他闭上双眼在胸口画着十字。 祈祷结束，他先行走出教堂，北部的路是被湿泥填满的，路边随处可见新鲜的尸体和腐烂的垃圾，他厌恶的捂住鼻子先行上了车，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糟糕的地方究竟为什么当年会被联邦选做实验地，除了因为交通不便与世隔绝，究竟还有什么优点？再不济也该选在南部吧，难道计划的早期领导们这么能吃苦吗？ 好死不死还要去筛选那群早期参与计划的实验者，连个名单都没有，每次上面交代的指令都模糊不清，导致他们下面的人干受罪，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任务让他错过了南部的拍卖会，真想看看那些奢华的场景啊。 “长官，装车已完毕。” 持枪者挥了挥手，踩动油门驶离了教堂。 第3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2） 装甲车停在了巴雅尔核心别墅区的停车场内，因为别墅区有三分之一的房产都归李秋凡的父亲李特所有，所以说是他的私人停车场也不为过。 根据雇主提供给辛生的资料，李特是联邦临时政府派来维萨里的巡视员，具体工作内容不详，只知道他的儿子以及儿子的家教老师跟着一起来到了南部，毕竟维萨里南部可是全球知名的度假胜地。 辛生跟着装甲车直接进入了地下冷库，在即将进入停车位时，辛生翻身躲在了门外。 另一个陌生的少年身着羽绒服从角落走了出来，他眉头紧簇似乎对从装甲车上下来的Leon十分不满，辛生看着他们，的确面容相似。 “Leon老师，冷库里温度是零下三度，虽然只穿着一件T恤，但你的肤色看起来还是十分健康呢。”李秋凡伸手捏了捏Leon的脸，“我好像跟你说过，不能坐车回来，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还是说你习惯了只听父亲的话。” 话毕，李秋凡狠狠踢向Leon的膝盖，“就因为父亲出差不在，所以你就忘记了我也是你的主人吗？” 玫瑰的香气依旧不断扩散，白檀气味混杂在其中，辛生看着那个家教老师，果然仿生玫瑰出现后他又变成了照片上的那张脸。 “这是你要找到的人，李特儿子的家教老师，今晚他会拍下阿忒弥。”雇主派来的Alpha拿着那张带有淡淡玫瑰香气的照片给辛生看，他记住了那张脸。 和拍卖会上以及此刻看到的完全相同的脸，看来雇主果然先他一步预料到了辛生会幻视出的样子。 辛生侧身躲在门外，目光落在了Leon身上。 Leon躺在地上，身子蜷缩着，他朝向的方向刚好对着门口，辛生觉得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可Leon只是闭紧了双眼疼痛的颤栗着。 辛生扯起嘴角，利落的拿出手枪对着李秋凡的脖颈瞄准。 3、2、1 “嗖” 李秋凡只觉有脖颈一阵刺痛，再后来头脑昏沉，然后莫名其妙就栽了下去。 辛生带上口罩走进了冷库，目光落在水晶棺中。 “想法设法拿到阿忒弥，听神父说你一直想离开维萨里，好好干，这份报酬足够你离开维萨里也能好好生活。”雇主的话在辛生耳边浮现，只是他还没走近就感觉到己的裤脚似乎被谁拉着，他低头看了看，Leon疼的蜷曲着身体却依旧死死拽着他。 熟悉的玫瑰香气再次浮现，也没人打开阿忒弥的背后装置，信息素似乎莫名其妙的释放出来。 那张脸......那双眼睛......再次变成了辛生拒绝不了的模样。 辛生在口罩后嘴角上扬。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人，这样的替罪羊最忠心，那种从未被人关心过的小兽，如果突然被人关注到.......只要给他一点关注，让他替你去死他也愿意。 所以，他要用这个小兽的手去偷阿忒弥。 辛生抽出了左腿，假意一个跨步站到了玻璃棺左侧，他带着手套小心的推开了玻璃棺门，仿生人平静的躺在里面，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身份明确的仿生人，果真和真人毫无区别。 阿忒弥被透明的特殊材质紧紧包裹着，它背后的按钮似乎出了故障，持续性的释放信息素无法停止，辛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研究如何关掉开关，他只是看着，然后叹了口气，俯身看向Leon。 他仍旧在地上蜷缩着，洁白的T恤边缘似乎沾染了一丝血迹，辛生挑眉看向他，用枪管挑开了他的衣服。 触目惊心的痂再次裂开，血从反复破裂的伤口间流出。 失血加上低温，不死也能要了半条命。 辛生打横将Leon抱起，这家伙是真的瘦，比他想象中还要轻上许多。 Leon的头靠在辛生的肩侧，因为太过疼痛所以依旧蜷缩着身子，因为颤抖，鼻尖不由自主的擦过辛生锁骨间的十字架。 “诶，把头挪开点，这点伤不至于死吧。”这句话出自辛生的真心。 Leon听话的瑟缩着挪了挪头，辛生看着他苍白的脸，不觉有些厌烦，这么弱要是到了北部估计早就死了。 冷库门的密码只能维持十五分钟，辛生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抱着Leon在李秋凡醒来前，迅速离开了这里，然后将这个已经晕死过去的Omega放在了雇主事先准备好的车上。 辛生侧过身，掀起了Leon的T恤，伤口的范围更大了。 还真是和致幻后的画面一样，这家伙的腺体果真的长在腰侧。 辛生俯下身，眼睛盯着伤口。 Leon实在是太瘦了，以至于握着他的腰，纤细到只有两只手长度横摆的宽度，可是这么瘦的家伙腰腹上的肌肉线条却又如此清晰。 “嘶～” Leon只觉腰侧一阵冰凉的触感，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是止血药，三天换一次，别问我为什么救你。”贴好药后辛生抬起头，“因为我也不知道。” Leon双眼迷离的看向辛生，他觉得一切宛若幻觉，直到眼前高大的家伙打开车门将他丢下了车，他才确认，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晚上十点十分，距离约定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辛生几乎是踩着约定的时间一路疾驰冲向与王先生也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雇主约定见面的地方。 辛生早就设想过，佣金高昂的任务肯定没那么简单，比如这位王先生要求他陪自己出席一场特别的家宴，而地点就在李家。 王先生的真实身份是保密的，听说因为工作关系所以最近常居南部，但王先生所在的南部居住地却并不在巴雅尔海畔，而在一处连辛生都不曾知道的树林尽头，王先生与他约定在一处木制别墅内见面，图片上的建筑风格实在不像南部更像是北部人的居住地。 通往木制别墅的路线全程保密，辛生只负责开到约定的森林入口，届时会有人接他入内。 “不顺利吗？你迟到了。”穿着西服的男人递给了辛生一副所谓的全遮挡眼镜，不同于普通墨镜，它内会自动生成辛生脑海中浮现出的幻像，以此来防止辛生记住路线。 辛生看到的是北部那幢被烧毁的白色建筑，那是许多北部人的噩梦，听说在白色建筑下埋藏着最深的诅咒，作恶的人不怕现世报但却怕怪力乱神。 辛生倒是不害怕，但他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梦里梦到这样的建筑，辛生觉得这是他活该，作恶的人被一些类似于鬼魅的事物纠缠也算是合理，所以他从不害怕这些，因为他早就认准了自己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 “顺利，我收了钱的怎么能不顺利。”辛生回答道， 辛生坐在副驾任由男人开了不过五六分钟的车就到了森林尽头的木制别墅，和神父给他看的照片一模一样。 给辛生开门的是一个独眼男人，他的一只眼睛被黑色眼罩遮挡着，另一只眼睛的瞳孔是特别的深褐色，这人个子不高，留着一头黑白参差的短发 “进来吧。”男人声音不大，但却深深看了辛生一眼。 辛生跟在他身后，这才发现他坐在轮椅上，轮椅很高端似乎不用遥控也不用按任何按钮便可以按照方向前进。 屋子里站了许多高大的Alpha，其中一个是辛生在神父的教堂见过的人。 他们每一个看起来都身强力壮，只有这位开门人在他们中间显得格外瘦小。 “这套衣服去家宴的时候记得穿，你可以继续叫辛生这个名字，反正维萨里岛人身份不记录在联邦数据库，李特也查不到你的信息，神父说你向来带着面罩，所以南部的人也没见过你，关于你的身份要记牢，你是P大高材生，是我在维萨里岛的翻译，这是你第一次来到南部，记住了？” “记住了。” “你帮我推轮椅没问题吧？” “没问题。” “好，明天晚上行动，你可以在这住一晚，也可以今晚回北部，拍卖会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如您所说，李特巡视员的儿子拍下了阿忒弥，不过去的不是他儿子本人，是他儿子的家教Leon。”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独眼微怔，“家教老师？原来对外是这个身份啊。”男人自言自语着。” “这是一万K金的定金，交给你还是神父？”王先生单手举着钱看向辛生。 “都可以。” “行，那先给你，剩下的钱在任务完全结束后我们会交给神父，车子换了另一辆，司机会负责送你去北部。” 此时此刻坐在车里的辛生手里真实的握着一万K金。 这就是特殊任务的酬劳吗？ 辛生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原来钱如此容易赚，不用潜入热带雨林的深处受虫蚁噬咬，也不用和同城的伐木人拼死争抢植物。 看来坑蒙拐骗的确更容易赚钱，难怪人渣这么多。 夜晚的维萨里南部霓虹光影交杂，投射在拱形的白色建筑上色彩暗淡却不失奢华。台风逐渐过境，只剩下淅沥的小雨砸向柏油马路，坐在驾驶位的司机似乎十分不耐烦，他从车窗探出头去，叼着烟眯着眼睛，猛吸了两口烟后并不友好的看向正在上车的辛生。 他的目光先是审视他的大腿，然后是腰腹，接着是裸露出来带着细小伤疤的锁骨以及脖颈下方的十字纹身。 禁欲肌肉系？ 原来王先生好这口？ “走吧。”辛生疲惫的坐上了副驾。 “累坏了？”司机张责不怀好意的问道。作为一个处于发情期且只对同A感兴趣的Alpha，从他第一眼见到辛生起便在强烈克制自己的生理**，虽然清楚知道他是王先生雇佣的北部人，自己可能永远都动不了，但只是坐在他身边他就已经....... “王先生给你多少钱？” “嗯？” “你被他标记了？” 辛生不想找麻烦，毕竟任务还没结束，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这个垃圾。 “真他妈是个狐狸精，喂，我的收入也不错，以后王先生不要你了跟着我也行，同A标记起来可比跟O更爽。” 车子在高速上疾驰，辛生并不回答，像张责这种过一时嘴瘾的垃圾他连骂都懒得张口。 张责刚说完，便猛的踩了急刹车，这下辛生是真忍不了了。 人怎么能嘴贱开车也差呢？ 他刚要骂人，却见张责瞪大了双眼手抖个不停，他顺着张责的目光看向车档前方。 一个人在地上缓慢的爬行，此时车子已开到了高速中断，霓虹光影被白色的高速路灯取代，地上的人瘦骨嶙峋，宛若蜥蜴一般在柏油马路上匍匐。 X瘾犯？ 这是只有在北部才能见到的人，他们大多眼圈乌青、骨瘦如柴，如同丧尸般不要命的常年躺在高速公路两侧，他们会在汽车高速驶过时拼命大口呼吸着汽车尾气，尾气中排放出的高浓度二氧化碳可以让他们获得短暂的致幻快感，打个比方就像是植物对于光合作用的渴望。 在北部，人们并不会对X瘾犯下手，比起毒瘾犯，这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染上了怪癖的人不过是躺在路上等死而已，再加上他们也没做什么下三滥的事更不会夺走其他人的利益。 谁会对等死的人下手？ 想到这辛生垂眸，嗯，他曾下手过。 只是一直以来，X瘾犯都是禁止进入南部的，一经发现便会被南部警察射杀。 他是哪来的？ 几乎是在辛生思考的瞬间，X瘾犯强直的立起了身子站在车的正前方。X瘾犯转身面向车子突然张开双手，他不停挥动双手，两只脚原地蹦个不停。在不断重复的动作下，他脖颈处皮肤迅速溃烂，每一个溃烂处都不断快速开裂出大大小小的伤口，每一个伤口处都开出了肉花，血肉翻涌，因为肉花生长过于迅速，花朵处的皮肤因为极速充血呈现出血泡状，而血泡中央污血一点宛若花蕊。 正在张责和辛生看着面前无比诡异的X瘾犯溃烂的瞬间，他如同壮士断腕般猛的冲刺向他们的车。 “赶紧倒车！”辛生大喊道。 张责早就吓呆了，此时，他双手颤抖，根本做不出任何肢体反应。 绝不能让X瘾犯的血沾到他们的车上，不然一定会被南部警察调查，到时候估计所有事情都会暴露。 虽然北部没有法律，但南部对于伐木人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行业一直处于管控状态。 辛生迅速按下倒车键，解开安全带，撑起身子猛踩向张责踩着油门的脚。 幸好是跑车...... 可X瘾犯如同拥有了神力一般，奔跑的速度甚至比辛生车子倒退的码数还要高。 根本来不及反应，辛生一手扶着车窗，左手掏出银制手枪快速向X瘾犯脖颈处瞄准。 “嘭！” 辛生右手紧撑车子，猛踩刹车。 绿色血液在空气中炸出了朵朵红色玫瑰，只是瞬间的功夫，X瘾犯仿佛消失了一般，地上只剩下一滩红绿混杂的血浆黏在柏油马路上。 辛生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摊血浆，恶臭不断像四周扩散，他打开车门确认眼前血浆的颜色。 确实是红绿混杂。 这是人类与仿生人都不可能拥有的血浆颜色。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第4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3） 张责靠在车子驾驶座的靠背上，捂着鼻子大口喘着粗气，双腿抖个不停，虽然平时也和小混混们斗嘴耍狠，但因为一直呆在南部，这种真枪实弹的阵仗还是第一次见，尤其是.......碰见说不出是什么的鬼东西！ “你杀了他？” “什么？”辛生拍了拍双手，收起手枪。 “那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可能是X瘾犯。”辛生瞟视向张责，“你还能开车吗？” “.......” “下车，我开，别浪费时间” 辛生刚要打开副驾车门，却发现大树旁边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正在翻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发现小孩的面前正躺着一个X瘾犯，虽然没有化成污血，但根据他的肤色可以判断，已经是死亡状态了。 “他妈的，哪来的小屁孩，吓死老子了。”张责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情绪突然对着小孩破口大骂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吼声让小孩吓了一跳，他忙跑到了一边去。 小孩被吓的躲在了一旁眼泪掉个不停，辛生看着他的打扮，破衣烂衫的，实在不像是南部会出现的孩子，难道是北部人？ 真是奇了，有X瘾犯还有北部小孩，今天还真是特别的一天。 张责在一边骂骂咧咧还不过瘾，下了车就要打人，“草！老子一天的好心情因为你这么个鬼东西毁了。” 他借由谩骂遮掩着自己的恐惧，辛生看着张责骂骂咧咧的冲着小孩动手，他冷笑一声扯过小孩。 “诶，你哭什么？”辛生也不理张责而是蹲下身问小孩。 小孩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啜泣。 他眨了眨眼，顺手拿出枪抵在小孩的太阳穴，张责看着这场景也是吓了一跳，哆嗦的问，“你这是......” 辛生微笑着看向张责，“你是想这样是吗？”，然后，他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孩，“能跑来南部，你手里应该还是有钱的吧。” 小孩啜泣着，摇着头直打哆嗦却不敢后退一步。 “没有吗？”辛生偏头看向张责，嘴角上扬，洁白的牙齿微露，他面向张责摊开右手，“那你替他付过路钱吧。” “你胡说些什么呢？” “你刚不是在车上说自己收入不错？”辛生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铁片状的物体，他捏着铁片，利器划过金属外壳，刺眼的刮痕在沾满污土的昂贵跑车上显得格外刺眼。 “故意划坏王先生的车，你不出点血吗？” “那不是你刮.......” “这有两个人，我和他。”辛生伸手指向小孩，“我们都看到是你故意刮花的。” “你他妈......”张责突然笑了，“你看你给他几个胆子他敢撒谎？” “他确实不敢，不过如果我用枪逼着他说你看他敢不敢。” “你！” 张责咬着牙，虽然不情愿，但想到刚刚辛生直接枪杀怪物的场景，突然意识到这家伙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估计都干得出来，虽然委屈，但还是把口袋里的现金都掏了出来。 “北部的人果真都他妈是垃圾” “谢谢称赞。” 辛生接过钱，一脚猛踢向张责，然后隔着他的衣服狠掐着他的脖子，直到张责的双眼红血丝浮现，眼泪鼻涕乱流，求饶都叫不出口他才放手。 辛生的嘴角再无笑意，目光也不再望向张责。 “狐狸我没兴趣当，但狼的话可以试试。” 话毕，他转头看向小孩，“看到了吗？哭是没用的，谁骂你就用拳头打回去，下次我要是再看到你哭保证挨打的就是你。” 小孩吓的说不出话，只能狂点头。 “北部人？” 小孩继续点头。 他将现金中的三分之一塞给小孩，又拎着他丢向了副驾，然后十分嫌弃的坐在了驾驶位，要是能选择他真是不想坐人渣坐过位置。 “自己滚回去，敢告诉王先生，我保证你会死。”辛生丢下这样一句话，踩下油门一路疾驰而去。 · 回去北部的路上，辛生摇下车窗竭力呼吸着，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被他击毙的X瘾犯。 不是普通人类的红色血浆，也不是仿生人的绿色血浆。 他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在连续开了三个小时后，平躺在高速路边的X瘾犯身影终于浮现在辛生视野，这是第一次，辛生觉得正常的X瘾犯竟然有点可爱。 至少比开满肉花的强。 “咕～” 身旁的小孩肚子咕噜噜的叫着，小孩拼命压着自己的肚子防止他再发出声音。 烦死了，小孩就是麻烦。 辛生调转方向盘，驶向了相反的路。 车子停在了一幢挂着黄色招牌的砖房外，红色霓虹字牌甚至少了几个字母“my b ead” 辛生看了眼小孩，“诶，拿着钱去给我买个面包。” 小孩怔了怔，紧张的小心翼翼的开着车门去了面包店。 小孩哆嗦着捧着一块被牛皮纸包裹着的黄油面包，如同捧着宝物一般跑了过来，他小心的敲了敲辛生的车窗。 辛生懒洋洋的摇下车窗接过面包和苏打水。 他看了看手里的面包，目光冰冷，“脏了，沾上了你的手印。” 小孩目光颤动，他看着牛皮纸上确实沾到了自己带着泥的手汗印，他不自觉地颤抖，紧张的说不出一个字。 “脏死了。” “自己留着吃吧，我才不吃脏东西。” 小孩愣在那，看向辛生。 辛生撇开目光，看向与小孩相反的方向，“不吃吗？” 维萨里岛的夏日依旧炎热，即便开着空调坐在车里，辛生依旧觉得发闷。 他坐在车里咬着苏打汽水的吸管看向窗外，身旁的小孩吃的吞虎咽恨不得用面包把自己噎死，他大口吞咽着。 “你运气不错，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吃过面包。” 小孩小心翼翼的把钱都推向辛生。 辛生斜睨他一眼，嗤笑一声。 小孩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两只小手空荡荡的摩萨着破烂的短裤。 辛生皱着眉看了看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 黄油面包店里，老板正坐在柜台后抱着孩子喜滋滋的数钱，他见辛生突然推门进来转身放下孩子就要去后厨干活。 辛生笑眯眯的眨着清澈的双眼，一把将手枪按在柜台上，“去哪啊？” 老板站在原地不敢动，他僵着身子又骗小孩不认识币值？” 老板哆嗦着摸着多收的钱，纸币混杂着硬币叮铃桄榔的一把放在玻璃柜台上。 坐在柜台后的孩子一阵咳嗽，老板忙把他抱走，然后转身就跑去了后厨，也不管店里还有没有客人。 “拿着。” 辛生打开车窗将钱丢给小孩。 小孩看着那堆零钱半晌没捡。 “不拿？” “你是好人。” 突如其来的话，让辛生嘴角的笑僵在脸上。 孩子的话像是一把悬在他心头的刀，话音落，刀便狠狠的扎进辛生心里，刺痛他、割伤他，以不着痕迹的方式。 辛生的双眸暗了下来，他眼中再没有了一丝笑意。 好人两个字并不会让辛生的内心感到震动，只会莫名觉得可笑。 十五年前，神父对他说，想要成为伐木人就要去山坡上从那些得了病又没钱治的X瘾犯身上翻出五十K金，找得到就留下他，找不到就只能让他自生自灭。 “维萨里北部环境特殊，外面的人不敢进，所以会花高价雇佣伐木工采取植物，这活儿没难度，难的是要摘同一株植物的不只一个人。所谓伐木工就是要从别人的嘴里抢饭吃，你的对手可能家里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可能自己身患重疾等着钱救命，但你也要钱才能活下去，雇主可不会把工作放心交给心慈手软的人。”神父如是说道。 你看，神父虽然是神的使者，但神也不养心慈手软的废物。 他咬着牙赤脚踩在灌木中，从垂死之人身上翻找着他们最后的K金。 他没法忘记那些溃烂的伤口、狰狞的脸，那些丧失了所有尊严的人只是拉着他的手求他救命。 那些脸印在他心里，每一夜都出现。 可他那么弱小，弱小到连自己都救不活哪来的力量去救别人。 于是，那些求救无果后的咒骂，一双又一双无力却猩红的双眼。 他们以最恶毒的诅咒来反击这个见死不救的贱人，即便他们自己口袋里的钱也是偷骗来的。 “你也烂死在这片山上吧。” “让野狼在今夜活吞了你吧。” 他听着一切，死死的咬着唇。后来，每当他有所良知时他都会用疼痛来麻痹自己的良心。 因为良知无法让他活下去。 辛生一把拎过小孩的领口一字一句说道：“好人？我可不是好人，你听清楚了，好人在北部是活不下去的。我……以前可是在死人身上抢过钱的，无耻的程度不是你能理解的。别对我有感情，不然你会后悔。我走了，你早点回去吧。”辛生走了几步，又忍不住转身看向身后，他发现小孩还站在原地。 “不走？” 小孩沉默着不讲话。 “家在哪？” 问完这句话，辛生就后悔了，北部的小孩哪来的家。 果然，小孩沉默着没有说话。 麻烦死了。 辛生皱起眉头，“我房子这几天空着需要有人看，拿了别人的钱总要帮忙做点事吧。” 小孩眼睛一亮，目光灿烁的看向辛生。 “会浇花吗？” “会！” 原来会说话啊。 “行。” 他绝对不是好人，他只是想找个免费劳动力帮自己看房子，如此而已，辛生这样想着。 车子继续向北部行驶着，熟悉的场景不断出现在辛生的视野里，躺在高速公路旁的X瘾犯，夺走小孩手里乞讨钱的醉汉，哭天喊地的Beta。 这是维萨里北部，这才是真正的维萨里。 小孩紧紧闭着眼睛，似乎不敢看到眼前的一些。 辛生的家在北部湾码头附近的一幢竹节小楼里，在北部破旧的贫民窟里竹节楼随处可见。辛生原本住在竹楼旁的铁皮屋里，每次下雨铁皮屋都会淹水，雨水淹没小腿，湿疹长满一身，真是不堪回首。直到他十五岁时，隔壁竹节楼的房主因为吸毒过量直接猝死，呕吐物和白沫流了一身，辛生兴奋的连脱带拽废了好大力气才把那家伙拉到乱葬岗，然后开始了他的“豪宅”生活。 辛生把小孩放在了竹楼门外，随手指了指二楼窗台，“上面有两盆绿色盆栽，每天浇一次水，刚刚给你的钱拿去买面包吃，不够的话桌子抽屉里还有硬币，虽然给了你钱但你最好别乱花。” 小孩猛点头，“那你......你不在家吗？” “我可能有一段时间都不在，所以把花顾好，花要是死了我会很生气的。”辛生说着，转着手里的枪。 “我一定！” “你叫什么名字？” “X” 辛生皱着眉，“什么鬼名字？” “因为那是妈妈脸上刻着的字。” X瘾犯与普通毒贩的区分方法是脸上的字母，X瘾犯的脸上会被烙印上X。想到这，辛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垂下眼眸看着X。 “从今天起你叫A，跟我一起住，要叫排名第一的字母。” “A，好！” A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辛生。 辛生避开了A的目光，他向来害怕那些炙热的事物。 安顿好A后，辛生开着车再次回到了南部。 光明与奢华、破败与混乱。 他在黎明将至前穿过世界被割裂开来的缝隙，辛生并不清楚是否整个世界都是如此，还是被撕裂的只是维萨里岛。 第5章 第一章维萨里岛：身份失格（4） 这是辛生第一次到南部人的家里，白金风格的法式拱门比路旁的白炽灯还要明亮，拱门正中央悬着的字母L比人还要高，王先生示意辛生敲门，辛生捧着一大捧玫瑰站在门口，那是另一位伐木工为了500K金用命换的。 不过两三分钟，一位五官明艳单从形象上看甚至与辛生有几分相似的人站在半开的大门外迎着他们。 辛生看着他一时微怔，因为他实在和他长得太像了。 “我先生说要来的客人带了一个翻译，和我长得很像，我想应该是你吧，他们真的太谬赞我了，原来翻译老师是个年轻人。” “夫人，您也很年轻。”王先生说道。 辛生忙送出花，“这是给您的。” 李夫人的表情十分惊讶。 “这太贵重了。” “您值得。”王先生道，他的神情似乎十分庄严，有着一丝难以解读的情绪。 辛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表情漠然，他对他们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毫无兴趣。 辛生推着轮椅跟在李夫人身后，比起辛生，李夫人是一个骨骼感更强的人，从背后看去甚至隐隐可以看到李夫人脖颈处凸起的颈椎骨节，再往下...... 若隐若现的淤青....... 辛生认得出，那一定是被重物击打过而留下的。 除却目光，李夫人的第六感似乎格外敏感，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向上提了提衬衫后脖颈处的衣领，也许是感受到了背后的灼灼目光。 辛生避开目光看向洋楼二层亮着橘色灯光的那间房，一个消瘦的身影正背靠着笼格状落地窗坐在地上。 “辛生是哪里人？” 李夫人骤然回头提问让辛生忙转过头，李夫人顺着辛生的目光看向楼上，他耐心解释，“那个房间住着我儿子的家教老师，那孩子很内向平时很少不说话，除了教课从来不下楼，但学习能力倒是数一数二的，来这也只是为了勤工俭学。” 他没问，但李夫人主动提起。 “那看来他是一位品行也很好的家教老师了。”王先生说道。 “应该是，不然我先生也不会这么喜欢他，点名要求他继续教下去。” 辛生默然，微笑对李夫人道，“我是本岛人，从小生活在南部。” 那晚，王先生来的目的是为了见李先生，在联邦就职想要往上爬最快的方式就是找个靠山，没有任何地点比维萨里更合适了，也没有任何人比刚刚任职维萨里巡视员正需要忠诚部下的李先生更合适的了。 但关于王先生，辛生依旧是有疑问的，既然想要靠着李先生向上爬又为什么要偷他家的东西，不过这和他没关系，伐木工的第一要义——多干少问。 而辛生此行的目的就是好好“关心”一下那位家教老师。 “那你是后来才去P大读的书吗？说起来你和Leon应该是校友，哦Leon就是那位家教老师。” 辛生站在巨大的水晶灯下，灯光晃的那双墨绿色的深瞳更加深邃，“是的李夫人，我们是校友，或许也曾在校园里见过彼此。李秋凡呢？他也要去p大吗？” 李夫人一怔，“嗯，他也要去的，你和Leon真的很有缘分了，一定要见个面。” 他似乎在有意回避关于李秋凡的话题。 他们在餐厅用餐，虽然仅有三个人，但巨大的红木圆形桌中央精美的银器中却花团锦簇，他们被透明的玻璃盒子密闭保护着，显然在它有着自己的生态系统，而在玻璃盒子里几乎有辛生这么多年来帮岛外人采取的大半花朵种类，它们绽放的生机勃勃，和它们相比，王先生今天让辛生带来的花甚至显得有些寒酸。 这就是所谓权力吗？ Leon正是在此刻走进餐厅的，消瘦的少年一如辛生在拍卖会时看到的身影，可此时没有阿忒弥的加持，那张脸不再是辛生幻象里那张能够蛊惑人心的脸。 他终于第一次看清了他的长相，是个清秀的年轻人，只是对他毫无吸引力。 “Leon要来一起吃饭吗？”李夫人看向Leon，他的眼神有些特别，似乎带着些难以言明的神情。 “我是来帮李秋凡拿晚餐的。” “他说.......他要吃中间那盘鱼。” Leon的目光随着话语结束看向餐桌正中央的花下，柠檬鲈鱼完整未动，似乎大家都不好意思做第一个吃鱼的人。 但这位李秋凡大少爷显然是非常好意思。 他的目光无意中掠过辛生，似乎带着些闪躲的意味，辛生不以为然光明正大的直视着他，仿佛他们从未见面过。 “真的是个很有个性的孩子，现在能保留着天性的孩子真的很少见了，可见李先生对这孩子确实十分疼爱。”王先生说道。 李夫人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片刻没再开口，他只是向王先生和辛生表示歉意，然后让人帮Leon将鱼端上了楼。 一时间，大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王先生却在此时突然开口，“李夫人，您之前说想要在花园种的月季有点问题，辛生是专家，要不要他去帮您看看。” “真的吗？辛生还了解植物？” “辛生是专家。”王先生微笑道。 辛生站起身，“刚刚经过花园时就看到幼株了，我去帮您看看。” “我们一起去吧。” 李夫人起身的急，刚巧侍者此时加菜走错了方向从主人位上菜，两人背撞，菜和油竟都泼在了辛生身上。 这操作手法也太刻意了吧......辛生心想。 “对不起，对不起！我带你去洗手间，然后你去我房间换一件我的衣服，真的太抱歉了。” “没事，麻烦您告诉我洗漱间在哪，我简单处理一下就行，没事的。” 李夫人还要开口但辛生仍坚持自己去洗漱间处理一下便好。 李夫人的目光短暂在辛生面庞上停留了片刻，便不再坚持了，只是安排了一位侍者带辛生去，再三道歉后便坐下了。 辛生跟在那人身后，从后院进入客厅侧边，沿着旋转的木质楼梯直达二楼，虽然没有参观一层，但此刻，他终于切身感受到了这座豪华且神秘的宅邸。一副巨大的色彩油画悬挂于二楼楼梯口，鲜红色的玫瑰如同新鲜的血液一般从在黑色画布中央流淌而出，是触目惊心的颜色看的辛生觉得心脏发痒。 按照王先生之前交给辛生的李家宅邸的格局，Leon房间的隔壁便是客用洗漱间，因此他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完成任务。 Leon的门微掩着，他依然坐在窗边，身侧地上摊放着一个装着披萨的纸盒，流淌出的芝士已经凝结成了油黄色的块状物，Leon很认真的低头吃着披萨，双眼无神的放空着，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外的辛生。 他看了眼Leon，嘴角上扬。 洗漱间的流水声冲刷着白瓷水池的底部，辛生**着上身靠在门侧，隔壁Leon的房间传出吵闹声。 “Leon，你很爱吃披萨吗？”李秋凡蹲在Leon面前扬着下巴。 “剩下，很浪费。”Leon淡声道。 李秋凡讥讽道，“你是天生就爱抢别人不要的东西吗？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也吃得下去。”一个小时之前，他刚刚结束了一场Party，除了酒精，食物与软饮几乎全新的被放在了厨房，一盒披萨只被拿走了一角。 李家的佣人们早就被那位大少爷交代过除了Party剩下的食物外不能给他其他任何的食物，此刻他正在明知故问。 他就是想看这卑微的灵魂努力维护自己自尊的样子。 以此，他能获得足够的快乐。 Leon不再讲话，而是继续吃着披萨。 “爸爸为什么会喜欢像你这样卑微的人呢？就像我也不明白那位妈妈究竟为什么能让爸爸为她花这么多钱呢？” “明明我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不是吗？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辛生调大了水流的速度，让冲洗声完全覆盖掉隔壁的谈话声，他可不想对自己的猎物有任何同情的情绪。 直到几分钟后他关掉水龙头确认隔壁不再有对话声后，才走出房间。 Leon宛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依然坐在落地窗边一口一口吞咽着冷掉的披萨，似乎无论怎样侮辱他的眼中都没有任何情绪，但辛生看着这样的Leon却不自觉的有些想念那个出现在他幻视中自己都不认得家伙。 他也不问Leon，而是直接走上前从Leon的披萨盒子里拿走了一块。 “冷掉的披萨更好吃些。”辛生满不在乎的大口咬着，“谢谢你分给我食物。”他微笑着看向Leon。 Leon沉默着，良久他开口道，“你喜欢冷掉的食物？” 辛生看着他，“对啊，重点是我比较喜欢和你一起吃。” “果然垃圾都爱吃垃圾。” 辛生看向门外，李秋凡掐着烟站在门口，他觉得眼前这个高大的Alpha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是不是见过你。”他问道。 辛生扯起嘴角，不语。 他拿着披萨走到李秋凡身旁，“我觉得你肯定没见过我。” “为什么？” “因为垃圾都是在地上的，而你仰着头走路怎么看的到垃圾。” 出乎意料的李秋凡没有恼怒，而是带着一副自嘲的表情，“又来一个。” 又来一个？ 一个什么？ “爱吃就多吃点，Leon照顾好这位......难得除了那位妈以及我亲爱的父亲外还有人愿意陪你一起吃垃圾。” 大少爷的刻薄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转身下了楼。 Leon双眼颤动看向辛生，“你.......还喜欢什么？” 辛生想起刚刚他似乎说过自己觉得冷掉的披萨更好吃。 雨水击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的声音让Leon的问话被风雨声淹没，维萨里岛就是这样，骤雨总是袭来的毫无预兆。 “我啊......”辛生的目光越过Leon望向窗外凶猛的雨，“阿忒弥。”他沉声道。 阴雨连绵的夜晚乌云骤然散尽，直到他们离开李家，巡视员也并没有回来。天晴了，辛生推着王先生离开了这座宅邸，任务已完成，他和他只要出现在这就好，只要被大家看到他和那位常年被欺负Leon曾交谈过就好。 毕竟Leon将会成为最后背锅的替罪羊，没办法，维萨里岛北部的人怎么可能善良。 司机张责开着车接走了王先生，在漫长的夜里辛生独自再次潜入了李先生家的仓库。 破晓之时，昨夜维萨里岛又是一个平安夜。 第6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5） 辛生启动油门直奔教堂，这是他这次最后的任务，将阿忒弥交给教父，再由他代为保管最后运送出岛交还给王先生。 而当这项任务完成时，他将得到真正意义上的一大笔酬劳，或许这一次他真的可以离开维萨里岛了，湿热的空气从车窗的缝隙钻入，辛生第一次觉得这湿热的空气不再让他感到窒息。 台风过境后的维萨里岛，棕榈树被拦腰截断，污水将垃圾冲到了土路中央，一些小餐馆的广告牌破脚掉漆的躺在地上。 不过好消息是教堂完好无损。 辛生步履轻快的推开教堂的门，空荡荡的，第一次教堂里空无一人。 这是维萨里北部人们最喜欢的地方，永远有面包、水以及和平，但此刻除了地上的一滩绿色污迹什么都没有。 “仿生人的血是绿色，人的血是红色，但这样血的颜色只有在濒死时才会呈现出它最真实的颜色。” 辛生记得神父说过这样的话。 他的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辛生没有迅速转身，而是用左手握紧了袖管中的枪，脚步声很慢，辛生猜测身后的人并没有开枪的想法。 果然，身后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开口。 辛生平静的转过身看向身后。 是一位身材十分高大的联邦警察，一双锐利的丹凤眼凝视着辛生似乎在对他的身份进行判断，几乎毫不犹豫，他立刻扳住辛生的手肘，顺势反手回身便钳制住了辛生。 “有人举报你偷盗5000K金，而且是在联邦特派巡视员李特先生的家中进行的偷窃，这不仅仅是盗窃问题更是对维萨里地区的治安形象造成了损害，我依法逮捕你。” 辛生微微皱眉，“逮捕？等等，北部什么时候有警察了？” “昨晚八点，联邦临时政府正式派驻军警到北部地区负责当地治安管理，我作为派驻警察之一，你是我接到的第一个通缉犯。” 要不是知道这一切都是王先生安排的环节，辛生还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 北部、治安、警察？ 八杆子打不着的三个词竟然也能编排到一起。 离谱。 “警官大人，你怎么证明我偷窃了李先生家的现金？既然北部都有警察了，那警察抓人也该按照联邦的规矩，你们叫什么？证据？” 说完这句话，辛生在心里摇了摇头，认为自己这段话编的实在是没有任何感情。 “这你可以放心，跟我们走，我们会让证人当面和你对峙。” “证人？” “是的，跟我们去到警局就知道了，” “哦，好的，我会配合调查。”辛生打着哈欠配合着这位警察演戏。 高大的警察对辛生的态度十分不满，他强压着心里的怒火抓着辛生的胳膊走出教堂大门。 在即将走出去时，警察一脚踩在了绿色的污垢上险些滑了一跤。 他愣了愣，一边用手铐铐住辛生，俯下身认真检查那滩绿色污垢。 腥臭的味道让他不禁皱眉，“什么鬼东西？” “是血，警察先生，你没见过血吗？”辛生毫无感情的问道，他想难道是从南部找的演员，北部人哪有不认识仿生人的血的。 “但是，怎么会有血是绿色的？” “其他地方或许没有，但维萨里北部有，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辛生故作神秘，“仿生人。” 警察看向辛生，“我当然知道仿生人，只是仿生人不是早就停止生产了吗？而且据说最后一批早就销毁了。” 辛生微眯双眼，“这是维萨里岛北部，除了法律什么都有。” 警察一怔，他站起身，不容置疑，“跟我上车。” “小心脚下哦，警察先生，维萨里北部的路面上最不缺的就是尸体和垃圾。”辛生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小心不要被绊到。诶，悄悄问一下，这个血真的不是你涂上去的吗？什么材质，这么逼真，味道都一.......” “你能不能放尊重点！” “好好好，尊重，我有罪，尊敬的警察大人，快惩罚我吧。” “.......” 可能是任务终于接近尾声，辛生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要是放在平时他可懒得和这种临时演员贫嘴。 一群身着西装的持枪者轰然闯入教堂，几日来，持枪者苦守在这，虽然他没有拥有隐性实验者的名单，但他想来到教堂的人一定都有问题。 带头的持枪者完全不理会辛生身侧的警察径直看向辛生，其余的持枪者纷纷举起手枪瞄准警察与辛生。 持枪者的目光落在辛生锁骨间的十字架上。 “你胸口的纹身和神父一模一样。”他说道。 看着他的双眼，不好的预感在辛生心里陡升，这是一种常年积累在生存在危险边缘人心中的危机意识，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拳。 “看来，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北部人。那个人，给我。”持枪者看向警察。 警察不为所动，持枪者冷笑一声，“这是公务，你最好配合一下。” 警察拉着辛生便打算走。 持枪者挡在他们面前，迅速抽出手枪。 “嘭！”一声枪响，持枪者难以置信的捂着自己的手臂。 周围的持枪者立刻看向带头的人，他们犹豫着并没有开枪，辛生也被这突出其来的一枪震了一下。 “我这也是公务，麻烦你也配合一下。” “智障吧你，冲我开枪？” “你试图伤害犯人，作为联邦警察我有义务维护犯人的人权。” “你到底是不是联邦的正式警察，最新命令，所有维萨里岛北部人员都需要由......嗯，组织统一接管，你不知道吗？这是领导的决定。” “哪位领导？” “.......”持枪者没有回答，因为领导反复嘱咐不能泄漏他的身份。 “这位嫌疑犯偷窃了李特巡视员家中的财务，我想你的领导再大也不会高过巡视员。” 持枪者身后的部下立刻想要开口反驳，他只是回身瞪了他们一眼，“你说的是李特巡视员？” “是的。” 持枪者的表情有着十分细微的变化，他用命令的语气快速回答道，“好，我知道了，我会让我们领导的秘书去和巡视员沟通，但是在你所谓的监禁期，如果这位嫌疑犯逃跑了或者自杀了，你可就麻烦大了，你最好看好他。” 年轻的警察居高临下的看向持枪者“上医院看胳膊前，你最好先去医院看看你的脸。” 持枪者摸了摸自己的脸，“脸怎么了？” 警察撇了他一眼。 “丑。” “......” 辛生跟着警察走出教堂前回头望向巨大的白色橡木十字架。 “神父呢？你们已经把钱给他了吗？” 警察十分茫然的看向辛生，“什么神父？” 第7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6） 按照原本的任务环节，王先生会安排冒充联邦警察的人以辛生偷盗李先生家现金的罪名将他拘禁一个月，从而与偷窃仿生玫瑰的嫌疑机会完美错开，而在这个空档可以将罪名嫁祸在Leon身上。 所以，警察会出现在教堂，逮捕辛生并将他押送监狱，只是按理来说这个环节里应该还有神父在，他要作为第三见证人，证明辛生确实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但祈求警察可以放过他，而教堂的摄像头会记录下来这一切。 但此时此刻...... 辛生看向警察，他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你不认识神父？” “我都说过了，我刚来北部对这边不熟悉不是很正常吗？” 已经坐在警车里的辛生透过车窗看向教堂门口。 此时，一辆一模一样的警车停在了教堂门口，里面走出了两个之前经常和张责混在一起的Alpha，他们穿着警服走进了教堂。 怎么会...... 辛生立刻摸向门把手打算下车，与此同时警察已经踩下了油门，而辛生的手被铐着根本无法挣脱。 “你是真的警察？” “不然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吗？” “北部有了真的警察？” 年轻的警察懒得再解释一遍，索性打开手表中的无线广播找到了联邦新闻频道。 这是Plan E计划被撤销后施行社媒封锁的北部唯一能接收到的媒体信息。 “据联邦日报最新消息，联邦非盈利组织E Bank总负责人及对外发言人魏其芥表示，为应对近期频发的社会极端事件，于二十年前宣告失败的Plan E计划预计迭代重启，此项目由PECNE组织再次负责，由联邦财务部长为主负责人，并更名为P计划，新一轮的情绪疾病对抗计划将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植物源地，并向全球征集实验对象，据悉此次P计划所需植物母株将与新一轮年度植物名单高度吻合，一经确认植物母株源地后，PECNE将以高价向个人及源地所在区域回收植物原株，同时，插播一条联邦临时政府新政，为确保P计划顺利进行，联邦将派驻第一警署对维萨里北部地区进行严格管理，政策发布日起，维萨里岛处于封锁状态，所有岛上民众禁止离岛。” 无线新闻中的语音戛然而止。 辛生在此刻才终于意识到，身旁的警察并不是所谓的演员，而是联邦政府派来北部的真正意义上的执法者。 “那刚刚那群人又是谁？” “不知道，可能是PECNE的人或者E bank的人？他们不是说了吗，要重启PLAN E计划。”警察话音落也在心里起疑，如果重启PLAN E计划那应该需要大量仿生人才对，怎么会反倒伤害仿生人？而且联邦临时政府对外宣称仿生人早已销毁，目前看来似乎并没有。 辛生的心里突然浮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刚刚那群人是PECNE的人，那地上那滩仿生人的血很有可能和他们有关，而神父...... 他懒得多管闲事，但他的钱还在神父那！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道路两边的X瘾犯被身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抬上了绿色的皮卡装甲。 一切都变得越来越陌生，辛生不知道这是地狱变为人间的征兆，还是地狱的恶魔开始工作了。 “所以举报我的人是谁？” “作为联邦警察，我信奉的警务原则之一就是保护我证人的安全并尊重他的**，他想要亲自和你见面沟通，在此之前我不能透露。” “不就是五千K金，我现在就可以还给你。” “你认罪了？那就不只是钱的问题了，你还要面临半年的监禁期。” “......” 到底是哪个垃圾举报的他？ 辛生努力在脑海里思索着，李秋凡的名字不自觉的跳了出来。 车子停在了一片还在基建过程中的黑色建筑群附近，距离这里的不远处便是当年因意外事故燃起大火的PLAN E实验区，而实验区在维萨里北部是禁地，几乎没有人敢靠近，原因也是因为那个诅咒。 作恶多端的人最怕的就是人类无法掌控的力量。 但此前，辛生从来没有见过这座黑色建筑群，很有可能就是他不在的这几天时间里平地而起的，看来在维萨里岛以外的世界基建与科技都已发展到了他无法想象的程度。 黑色建筑群被铁制大门紧紧封锁着，而它对面的实验地周围也陆续来了不少车辆，仅看外形与刚刚装载X瘾犯的车十分相似，这种级别的装甲货车，只能是从迪斯特城（联邦核心城）运来的。 车子停下不久，封闭的铁栅栏便自动打开了，年轻警察驾驶着车子一路向建筑群内行驶着。 “换好囚服后会有狱警带你去会见中心，检举你的证人会在那里和你见面。” 辛生被解下手铐，“如果我不配合呢？” “你会配合的。” 辛生握紧袖口里的手枪，但他根本没有一丝时间来得及按下扳机，一定是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再加上一整天都高度紧张再加上还没吃饭的原因，是真的太累了。 他捂着脖子只觉后脖颈处似乎被什么刺了一下。 “不用担心，是情绪子弹，从现在开始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会听从我们的指令，不过你放心我们都是严格依法执法的联邦警察，绝对不会对你进行违背人权的行为。” 虽然Plan E计划废除了，但情绪实验还是留给人类社会一些有用的武器，比如短暂篡改人类神经元的情绪子弹。 辛生看向年轻警察，他不住的面部抽搐，嘴角微笑，身体更是自主的交出了手枪。 “这是L型子弹，快乐服从，Listen、Love，没有比这两种情绪更好的子弹了。”年轻警察对辛生说道。 情绪子弹，辛生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教授给他制作两种情绪子弹的方法，但后来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穆诚警官，后续工作我们来和您做交接，一定会还受害者一个公道，您可以去休息了。” 一位年近中年的胖警察走到了年轻警察身边，他们互相敬礼，宛若正义使者。 “收到，周泽长官。”穆诚如是说道。 · 辛生跟着胖警官进入了监狱大楼，水泥地上是一串纵向排布的阿拉伯数字。 141592653589793...... 水泥地两侧囚房并列排布着，囚犯们被囚禁在里面如同某种展示品一般向走过的人展示着。囚房与囚房之间被灰色砖墙隔断，铁制栅栏封门。虽然监狱共有三层，但此刻几乎已经住满了犯人，而且，都是几乎都是辛生在北部曾见过的面孔。 他想，此时此刻倒不是这个什么情绪子弹带来的安抚作用，这监狱的环境确实比北部很多人家里的环境都要好。 空调和一日三餐，偶尔还有人带你出门晒太阳闲聊。 这是什么神仙好地方。 该死的，要不是钱在神父那，在这短呆一段时间他还真的愿意。 一阵音乐声在监狱里响起，那是辛生曾在教堂里听到过的安魂曲。 那是他唯一听过的一首曲子，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镇魂曲放完，他对面的二层囚房走了几个犯人，是被一个中年警察压走的。 辛生看着他们的背影，莫名觉得熟悉却也不记得在哪见过。 “303号囚房，你住这。”中年警官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仰头对辛生说。 “从今天起你的代号也是303，等下要和你会面的人到了我会过来喊你。”中年警官说完从身后抽出电击棒十分用力的敲向隔壁304的铁栅栏门。 “老实点！有饭就吃！” 辛生看向304号囚房，发现里面关押的人竟然是李秋凡。 李秋凡也是难以置信的看向辛生。 “怎么，你们认识？” 李秋凡的囚房里堆放着几份动都没动的饭，看来这位少爷十分不喜欢这儿的伙食。 “他绝食？” “是啊，估计少爷吃不惯这的饭。” “那你们怎么不对他用情绪子弹，不是服从吗？” 周泽警官仿佛在看白痴一样看向辛生，“你以为每个警察都有情绪基因子弹吗？也就穆诚这种大少爷手里不缺这东西，他家老爷子可是联邦军储的领导，你运气好落到他手里了，要是碰到我们这群干苦力的手里，你可就要挨真子弹了。” 周泽警官说完，为了彰显自己的威慑力，猛推了一把辛生“送”他进囚房，因为这位警官实在是动作太过笨拙，辛生为了配合他，身体不由自主的强行表演了一个踉跄的动作。 差点没给他摔了。 周泽警官走后，隔壁的李秋凡探出头来大喊，“喂，你怎么也进来了？也是那个疯子送你进来的？” 辛生没有回应他，但他确实听到了李秋凡说的话。 疯子？ 什么疯子？ “303！到会客时间了。” 周泽警官似乎满脸不情愿的走了过来，嘴里嘟嘟囔囔的，“刚打算休息会儿，人这么快就来了，303！出来！” 走到会客中心的距离不过二百米左右，辛生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那里等着自己，只是莫名其妙的觉得锁骨中间的位置没来由的发紧，该怎样形容这种感受？ 像是有羽毛拂过心脏的感觉，痒痒的又带着轻微的痛。 他轻压了压那个纹着符纹的十字架。 “镇静下来，辛生。”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又见面了。” 隔着玻璃，辛生对面身影单薄的少年身着白色衬衫冲他微笑着，依然是那双仿佛淋过雨的双眼。 他的脸颊依旧消瘦，但这次他似乎有了些精神，左手腕处的爆花蓝珀太过显眼，也或者说，这张脸早就被辛生刻在了脑子里连带着那串手链。 玫瑰香气混杂着白檀香萦绕在空气中，他早该想到，这可是Omega，诡计多端的Omega。 这是阿忒弥的香气，面前的人带着阿忒弥，那他拿走的又是什么？ 辛生阴沉着脸，“所以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第8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7） “因为要报答，所以我想了很久，这是我能做到的对你最好的方式，而且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刚刚你搜身被搜到的就不是仿生阿忒弥，而是正版阿忒弥，那被关也就不只是半年的事了。” 辛生觉得这人厚颜无耻到了一定程度，如果不是他，自己压根就不会进来吧。 他将手肘放在桌上，前倾着上半身看向Leon的双眼，他那双桃花眼太过真诚以至于辛生差点又信任并同情他。 “你到底是谁？” “Leon，一个贫穷且卑微的家教。” Leon垂下眼睛，不再做声，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低着头沉声道，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不会有事的。” Leon看着辛生，他微微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有所犹豫，半晌，他开口道，“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你一直住在这儿，如果我能够让你一直住在这。” 辛生冷笑着想，这回碰到真疯子了。 “我说警官，这种变态你们不抓？他看着就像个变态杀人狂。”辛生转头看向中年警官。 警官十分无奈道，“北部这地方有几个正常人，谁在里面谁在外面也不是我们这种干苦力活儿的说了算的。” 辛生不置可否。 那天晚上，辛生躺在监狱“特制”的水泥床上看着天花板思考，那个叫做Leon的究竟是个什么人，为什么仿生玫瑰在他身上，难道他和王先生是一伙儿的？他们一起做局骗了神父和他？可是他们如果这样做目的又是什么呢？总不可能只为了要他这贱命一条？而且李秋凡为什么会在监狱里？他可是巡视员的儿子，不管是丢了钱还是丢了仿生玫瑰，总不至于把自己的儿子送进监狱吧。 想到这，他又联想到不久前出现的开满肉花的X瘾犯。 这座岛越来越奇怪了，连带着他似乎也卷进了莫名其妙的事件里捋不出一点头绪，但无那个疯子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呆在这目前来看确实安全。 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混乱了。 “咚咚！” 巨大的敲击声在辛生门外响起。 “303、304，出来做入狱体检。” 这次，站在囚房门外的是一张新面孔，他穿着白大褂脸上写满了傲慢。 “303第一次体检，304第三次体检。” “什么体检要做这么多次？” 李秋凡转头看向辛生，“就是咔嚓！新的你就诞生了，一个完美的你。” “囚犯之间禁止交谈！”跟在白大褂身后的狱警一边用警棍敲击的铁栅栏，一边无比严厉的冲他们喊道。 辛生没理他，只想趁真正激怒狱警前再多获得一些关于Leon以及整起事件的信息。 “李秋凡，你也是因为Leon进来的吗？”在拐角处，他小声问道。 Leon这个名字一说出口仿佛触怒了李秋凡的某根神经，他整个人的状态瞬间癫狂了起来，他突然大喊大叫，“是啊，Leon，完美的Leon，爸爸心中的好Leon，你们都爱Leon，会开花的Leon。” 此时的李秋凡仿佛与前天他在李家见到的傲慢小少爷完全不同，宛若一个情绪化的精神患者，他似乎一天比一天躁郁了。 “都说过了囚犯之间禁止交谈！”狱警握紧了枪顶在辛生的太阳穴上，“不要以为你是穆诚的犯人，老子就相信什么所谓的人权，再多说一句我就崩了你。” 我的腺体不在太阳穴，辛生在心里想着。 李秋凡依旧在一旁喊叫着，但因为他是李特的儿子狱警只能把火发在辛生头上。 辛生乖乖举起双手，“好的，遵命，警察先生。” 拐角处是一条幽暗的走廊，左侧是被铁栅栏封死的窗户密不透光，另一侧是三扇间距约五米左右的绿色房门。 狱警打开了中间那扇门带着他们俩走了进去，一个穿着白大褂左手抱着档案袋的人站在房间中央一个巨大的银色装置旁边，看向他们，又低头看了看档案。 “307先坐下。”白大褂看了眼狱警，“下次一个一个囚犯带过来，不要让他们一起。” “你在命令老子吗？” “嘭！”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白大褂连眼睛都没眨就给了狱警一枪。 “吵死了。” 白大褂看了眼坐在凳子上双眼瞪大的李秋凡，“麻醉枪，少大惊小怪，自己进去吧。”他抬眼看向李秋凡面前的不知名装置。 那是一个能够让成年人完整平躺在里面的银色长方体，李秋凡听话的躺了进去，长方体如同被某种类似于磁悬浮之类的原理牵引着，自动合上了，如同一个能够自动拉开再关上的抽屉一般。 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一面透明的玻璃墙面前观察着银色盒子是否已完全合上，身旁的几台数据处理仪开始不断弹出各种数据表格，而其中一台巨大的白色仪器则弹出了一张完整的印有李秋凡骨骼的影像报告。 李秋凡从长方体中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明显比进去之前变得苍白了许多，如同植物在烈日下曝晒之后的场景，肉眼可见的“迅速枯萎”，接着他被引导去了另一个房间。 辛生在新狱警的引导下躺进了银色长方体，他看了一眼刚刚被白大褂击倒在地的强壮狱警，便闭上了双眼。 如果说一定要形容躺在里面的感受，辛生认为那应该是像躺在棺材里一样的感觉，因为按照白大褂的指示，他要先屏息，然后再进入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这和人死了以后的状态有什么区别？ 哦，有区别，因为维萨里北部的死人是被随便丢在山上还有路边的，然后神父会帮他们祈祷，接着直接焚化处理。 他们可没幸运到有棺材可躺。 几分钟后，就在辛生几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长方体自动拉开了，他倒没像李秋凡一样觉得自己没力气，其实他连一点身体变化都感受不到。 但玻璃室里的白大褂却看着导出的数据变了脸色。 他冲着新狱警摆了摆手，示意狱警带辛生先回去囚房，接着他拿起无线电拨通了一个四位号码。 “您好，这里是维萨里北部临时监狱，我有紧急数据需要向PECNE总部汇报。” “收到，这边将为您转接E bank资总部（资源汇总部）。” “不，我的意思是我希望直接与PECNE总部沟通。” “根据最新指令，E bank将负责各地分布资源信息统计，最后统一汇总上报，按照规定您无法越级上报，需先经E bank审核信息安全。” “......” “但请放心，E bank资总部由E bank总负责人直接管理，您的汇信息将会直接发送至总负责人的语音信息库，经负责人审核通过后我们会第一时间向上级继续汇报，感谢您的来电，请在嘟声后陈述信息。” “嘟～” “我是维萨里北部P计划监管中心研究员，在实验品检验过程中发现303号模型数据处于完成状态......疑似仿生人。” · 回到303囚房的辛生眼看着憔悴的李秋凡在铁栅栏门外走过，他只觉心底一沉。 奇怪的装置，奇怪的狱警，完全没听说过的武器，以及越来越干枯的人。 他很难想象就在几天前，眼前的李秋凡还是个傲慢到花钱如流水对着家教老师大打出手的水灵垃圾，如今则逐渐变成了一个干枯的垃圾，似乎所有的傲慢都在一点点溃烂，他似乎......在逐渐失去脾气与情绪。 这可不像是什么免费天堂。 而且辛生考虑的不只是这些，因为监狱与外界几乎处于隔绝状态，他无法获得任何外界信息，关于神父与信众们究竟去了哪里他一无所知。 不过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辛生想，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绝对不在监狱里。 “养一朵玫瑰要施肥、除虫、浇水，爸爸我有照做，我才是最好的玫瑰。” “养一朵玫瑰要施肥、除虫、浇水，爸爸我有照做，我才是最好的玫瑰。” “养一朵玫瑰要施肥、除虫、浇水，爸爸我有照做，我才是最好的玫瑰。” 隔壁的李秋凡如同疯了一样，反反复复嘀咕着同一句话，而他每说一句都会用头撞一下墙。 监狱的隔音实在太差，听的辛生一阵心烦。 “你烦不烦？”辛生猛踢了一脚狱门。 “我错了，我错了，爸爸不要抛下我，我才是真的小凡，爸爸我听话，我吃药，我才是真的小凡。” 辛生这一脚仿佛踢到了什么开关，李秋凡倒确实不重复第一句话了，而是开始反复跟他那个做高官的爸道歉。 他不停的用头撞着铁栅栏，额头撞的又青又紫，他用手捂着着撞肿的额头，嘴里又开始嘀嘀咕咕，“怎么不流血，怎么没有绿色的血？” 他一点都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是个折磨Beta上瘾的败家子。 他只是个神经病。 和他那个家教老师一样，都是疯子。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狱警带着所有囚犯去监狱建筑群旁进行所谓“劳作训练”，狱警会在他们的脚上用弹力带绑着一个鸡蛋大小的闪着红光的方块，然后不断重复着将东边的砖搬到西边的动作，红色方块虽小但很沉，而重复性的动作会消耗他们的大量体力，直至囚犯产生厌烦心理，一切才算结束，辛生搞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什么会重复这样的动作，他只知道每个囚犯身边都会分别跟着一名狱警以及一名白大褂记录着各种数据。 不过辛生今天心情不错，因为一早他就看到了穆诚。 他判断穆诚这个人有点愚蠢的正直，从他突破或许是他能够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 辛生不想走，但他得拿到钱，管他是不是禁止出岛，拿到钱出去监狱才是第一步，虽然监狱舒服，但他也不能一直呆下去，毕竟他家阳台上的花还在等他回家。 “穆警官，我昨天见到了那个检举者，他是李秋凡的家教，是个疯子，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找李秋凡求证，我想疯子的话并不能作为证词。” 穆诚表情严肃的看向辛生，“首先我们无法证明他是不是疯子，其次在案件调查结束前，以及李特巡视员亲自同意你解除罪名后，我们自然会放你出去。”穆诚十分严肃的说道。 “那我可不可以问，我们脚上的这个方块是什么？” “电子脚铐，以防你们有什么怪力能够挣脱手上的手铐。” 辛生不再追问，只是幽幽丢下一句，“那个李秋凡的精神状态似乎一天不如一天，他好像是李特巡视员的儿子。”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继续去搬砖了。 辛生吃准了穆诚是一个善良且单纯的人，任何一颗石子都可以在他的心中泛起波澜，他希望穆诚通过对李秋凡的关注来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个疯子家教身上，从而放他出去。 果然穆诚看着李秋凡的背影发现李秋凡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偶尔站定望着不远处的实验的发呆。 那里依旧有很多穿着防护服的人进出于实验地，白色建筑几乎三分之一都被烧毁了，李秋凡怔怔的看向那里不发一言。 其实关于对面的实验地，辛生也充满了疑惑，他不明白不断往残破的楼房里搬运X瘾犯究竟可以获得些什么？难道说，被派驻到北部的联邦官员难以忍受那些尸体与X瘾犯，所以将这座白色建筑当成了焚化炉？ 那也不至于连烟都没有...... 在辛生第十次弯腰起身时，他突然听到不远处实验地所在的位置响起了一声异常刺耳的尖叫，一个类似于X瘾犯的人突然从装甲车里跑了出来，他以一种人类难以追赶的速度飞一样的向监狱跑来，他的身体迅速裂出大大小小的伤口，而伤口上不断开出一朵又一朵水泡状的肉花。 一如辛生在高速公路上看到的那个X瘾犯一样。 一时间囚犯、狱警以及白大褂都乱作一团，大家几乎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快开枪！”辛生忙对穆诚说道。 穆诚怔住，这样的场景下如果随意开枪他就违背了警训上的规定，但不开枪那个不知道是个什么鬼东西的家伙马上就要闯入监狱了。 “快关自动门！”不知道是谁在监狱中喊了这样一句。 铁栅栏门迅速关上，可这对奔跑而来的X瘾犯似乎完全不起作用，他如同壁虎一般手脚并用快速翻着铁栅栏，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他几乎已经爬到了栅栏的最顶端！ “嘭！” 一声枪响，X瘾犯掉落在了监狱圈内，众人纷纷后退远离，辛生看着不远处的开枪人，因为穿着防护服带着防毒面具，只能看到那人身量算高，但完全看不清他的模样。 那人冲身后的队伍招了招手，他们便开着装甲车抬着担架来抬人。 可根本还来不及被他们捡走，X瘾犯快速化成了一滩红绿色的血浆。 这一次伴随着红绿色血浆出现的是几乎挥散不去的恶臭。 开枪的人站在铁栅栏外一动不动，目光看向李秋凡的方向。 “要用土埋。”辛生对穆诚说道。 穆诚愣了下，他看向辛生，发现他此刻的表情无比严肃，鬼使神差的他相信这个嫌疑犯说的话是真的，于是立刻心领神会。 “快用土埋！” 果然，穆诚的话很快便有人响应，穿着防护服的人快速拿来铁锹和散土盖在了血浆上。 智障.......，辛生在心里想，他只是胡说八道的。 不远处，开枪人对着李秋凡做了一个手势。 他举起枪几乎是瞄准他的样子，然后转身回到了实验地。 而此时，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土覆盖在血浆上，李秋凡突然张开双臂，两只眼睛怔怔的四处寻找着什么，他浑身不停抖动，眼睛里除了惊恐再没有其他任何情绪。 “53589793.......”他开始不停的念着这串数字，而动作与神色依旧不变。 但即便他此刻如此诡异，依然没有人理他，所有人都在忙着埋那滩红绿色的血浆，只有辛生目光沉重的看向他。他似乎想去的是那滩血浆的方向，所以双手伸向那边，大张着嘴双腿却迈不开一步。 李秋凡宛若小孩一般惊恐、茫然，突然他看向了正在望着他的辛生，仿佛突然寻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竭尽全力才拔开腿，看着辛生的方向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终于他大喊出来，“妈妈，是妈妈，那是妈妈。” 可随着这句话结束，李秋凡昏倒在了地上，穆诚收起手边的麻醉枪将他扛了起来。 辛生看着他被穆诚抬走，他想，可能李秋凡才是那个真正的疯子。 第9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8） 不过，和疯子关在一起的会是什么人？ 应该也是疯子。 穆诚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毫不意外的，当天他就被那位穆诚警官约谈了。 “你怎么知道要用土埋？” 辛生想当然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信口胡说的。 不过也不全是胡说，他记得每次神父见到绿色血浆都会搞一堆散土盖在上面，至于原因，也是因为搞不来那么多棺材就勉强当作是入土为安了。 不过，他可不会对穆诚这样讲。 他摊开双手，“穆警官，X瘾犯来自维萨里北部，而我是北部人对他们有一些基础了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毕竟在北部每一天都有X瘾犯饿死、撞死，运气好的死后三天内如果有神职人员从他们身边经过，那可真是相当于中了大□□。”辛生嘴角上扬，带着几分得意，“穆诚警官，你觉得他们死了以后是谁来处理的？” 辛生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看向穆诚。 穆诚想了想，忍不住皱起了眉，“该不会是你说的那位神父吧。” “不愧是联邦派来的警官，的确，在北部，神父的职责是将灵魂送归他们想去的地方，我们会将发现尸体的地方告知神父，然后神父会带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工具去往发现地，首先他会用土盖在那些粘稠的液体上，至于后面的步骤会是什么，那是教会的人才知道的事，普通人是不能参与的。” 辛生抬起双手撑着下巴，“不过处理不好会不会很严重啊？” “什么意思？” “你说会不会有传染病什么的？我们会不会基因突变变成那些开着肉花的X瘾犯？或者变成丧尸？！穆诚警官你应该......还没有结婚吧，长了肉花的人还能娶妻生子吗？” 穆诚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但无论思考什么，辛生清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既然自己出不去，那只能利用能出去的人帮他解决问题了。 “神父在哪里？” 辛生故作惊讶，“你忘了我问过你同样的问题吗？神父在哪里？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诉你让他来处理这摊液体了，我可不想变成开着肉花的人。”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配合我回答问题。” “不客气。” 但穆诚走了没几步便停下了脚步，他犹豫着转头看向辛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问我神父呢？你们把钱给他了吗？”穆诚犹豫着看向辛生，“你们是指谁？” 辛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向穆诚。 “如果你不告诉我所谓的你们指的是谁，我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去找神父，事实上，我无法完全相信你，但非常明确的知道你的目的是想要让我找到神父，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目标一致。” 穆诚的眼神愈发坚毅，“我不知道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希望不要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我在维萨里一天，就不希望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受到除了法律之外的任何惩罚，这是我的初心，我可以非常坦诚的告诉你，所以希望你也可以对我说实话。” 他的眼神是清澈的，是辛生只在初生婴儿的眼中见过的清澈。 辛生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胸口上方的十字纹身。 “王先生。” “王先生？” 维萨里的雨总是突如其来，豆大的雨点倾盆似的砸在玻璃窗上，乌云笼罩着整个北部，临时监狱仿佛骤然沉入了黑夜。 雷声划过，辛生背靠着窗坐着，他低着头穆诚无法捕捉他的表情。 “我是北部的伐木工人，所谓伐木工是指帮维萨里拍卖会以及一些特殊客人采摘他们需要的植物，这当然不是一份简单的工作，因为植物不是从地里挖出来的，是从亡命徒们的手里抢到的，如果你去打听，你会知道北部最厉害的伐木工人叫做辛生。 讲到这，雷电从窗外闪过，穆诚看向坐在窗前的辛生，他的眼中没有一丝得意反而藏着几分无奈。 “我每一次的工作都是雇主先联系神父，再由神父联系我，雇主会将酬劳一半给我，一半给神父，而我的钱都存在神父那里，维萨里岛这个地方，银行哪有神父安全，这也是我想找到神父的原因。不久前神父告诉我有一份好活儿，他让我去找一个叫做王先生的人，他需要一朵叫做阿忒弥的玫瑰送给他的新婚太太，他说阿忒弥是一种极为稀有的玫瑰品种，花瓣颜色艳丽，花期也较长，即便在维萨里这也是十分罕见的品种，所以佣金十分高昂，我没有不接的理由。” “那你岂不是很有钱？” 辛生看向穆诚，“穆警官，有水吗？” 穆诚起身从会议桌下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他拧开瓶盖递给辛生。 辛生接过水，瓶口送到嘴边，突然问道，“穆警官，这样一瓶水在迪斯特城要多少钱？” “应该0.5K金左右吧。” 辛生扯起嘴角，“原来只要0.5K金。” “你知道北部的水要多少钱吗？” 穆诚没有回答，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眸色愈发的暗。 “10K金。” “10？” 他想到一定是个离谱的价格，但却没想到会如此高昂。 “我们北部的淡水被联邦临时政府垄断，因为没有淡水技术所以只能高价购买，大家每天为了喝口水都要卖命才能换来。穆警官，你问我是不是很有钱？我的确是赚了很多钱，可是这样的我也不敢保证有没有一天自己会渴死。” 穆诚的喉结翻滚，他撤开衬衫领口，或许是下雨的关系，他觉得房间里异常闷热，甚至有些窒息感。 “这样看起来我偷钱的事似乎十分合理，穷人做恶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吧，我的确去了维萨里拍卖会，那是我和李家为数不多的交集，说到这插一句，你觉得维萨里的拍卖会也是要从伐木工手里取货的，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拍卖会的原因，伐木工要保护拍卖花朵交给购买者才算完成任务，如果你去查也会发现，那天拍下阿忒弥的人是那位李家家教Leon，也就是在那场拍卖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家教老师。 我确实多看了他两眼，你知道的，那个Omega是个美人呢，我在拍卖会上对他多看两眼也算是正常吧，作为一个成年ALpha对美色好奇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难道他是因为我偷看了他所以就陷害我？不至于吧。不过，说起谁能进入李家，比起我，Leon作为真正帮李家做事的人机会似乎比我更大，他可是李家的家教呢，说起来这位家教代替李秋凡参加了维萨里拍卖会，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十分亲密又......奇怪呢，难道你不应该也去找李秋凡核实一下这个Leon究竟是个什么人吗？将Leon的话作为一面之辞取证实在是有些——不太公平。” 话说到这，辛生扯起嘴角，故意停顿留下时间让穆诚怀疑、思考。 他扯开了自己的领口，看向穆诚。 大大小小的宛若蛆虫一般的伤疤几乎布满了他的胸口，他松开手，眼中带着一丝无奈“穆警官，公平这种词当然不该出现在北部，不过既然北部都有联邦警察驻扎了，那是不是公正公平也该出现了。伐木工是个以命换命的工作，我不敢说自己是好人，但也是竭尽全力才活到了今天。我真的没有偷过钱，也并不想因为感染病毒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你至少给我留条命，让我有机会看看这联邦接手的维萨里岛究竟是变得更好还是更像人间地狱。” 辛生努力展现着自己的真诚，谎言掺杂在真相中，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永远都无法对另一个人抱有百分之百的真诚，尤其是穆诚这样，一个在身份上和他站在对立面上的人。 “好，我会先去找李秋凡核实你说的部分内容。”穆诚抿着唇轻叹了口气，“生活在这里你们也不容易，胡乱的罪名不该强加给可怜人。” 说完这句话穆诚便离开了会客室，辛生愣在座位上，倏尔，他扯起嘴角。 可怜人？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也一直知道北部人很可怜，可当这两个字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时…… 尤其是从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嘴里说出来。 这是比捅了他一刀更让他难受的事情。 维萨里一天中最难熬的时间是中午，天气炎热再加上湿度大，行走在室外如同行走在蒸笼中，就算有再多的绿植穆诚也没有心思看，他**着上身，双手紧握单杠，一下又一下的做着引体向上，汗水沿着他的胸肌流淌。 “第一百个。” 他松开双手左右转了转脖子，走向了浴室。 温暖的热水从他的头顶流下，他按下沐浴露，水流依旧淙淙，他突然想起辛生提起的矿泉水，几乎下意识的迅速关掉了水流开关。 水龙头中残存的水一滴一滴落在瓷砖上，穆诚觉得自己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是个生活环境极端幸福的人，但他习惯了给自己制造一些困难，比如去战地维和，在第三世界国家支教，在污染地做生化调查，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心安理得的快乐，他要去不同的环境里体验，去拯救些什么，找到些什么。他认为这是他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不然像他这样的幸运儿来到人间一趟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享受吗？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里每天靠着吸食高纯度信息素来获得麻痹神经的快乐？ 如同......李秋凡一样吗？不，那不是他要的。 而那位Leon。 穆诚无法忘记他第一次见到Leon的场景，他站在李特家门口，玫瑰的气息浓郁，那是不同于迪斯特城香氛店里合成香精的味道，他掺杂着叶子的绿意，只是呼吸就让穆诚感受到了自由。 他从未闻到过这样的信息素，事实上自己并未处于易感期，但却对这味道异常敏感。 而那个人的长相......中等身材，几乎可以用清淡来形容的五官，像极了那个带着他走上警察之路的老师。 他从未想到自己会再次见到和老师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那是无数次他深陷于自我怀疑时拽他脱离泥潭的人。 所以，他下意识的相信拥有这样长相的Leon，却忽略了对于事实的求证。 想到这，他攥紧了双拳，快速冲洗掉了沐浴露，决定要找李秋凡好好谈谈。 不过是几天时间不见，李秋凡似乎变得异常消瘦，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甚至有些像X瘾犯的身量。 “你很久没吃饭了吗？”穆诚看着坐在他面前的李秋凡问道。 李秋凡缓缓抬起双眼，眼中一片迷茫，他不说话，似乎也没听进去穆诚的问话。 他的反应实在是让穆诚有些烦躁，“李秋凡，Leon是你的什么人？” 李秋凡双眼呆滞，他似乎有些迟钝的重复着穆诚的话，“Leon是我的什么人？” 他逐渐放空了双眼，眼神一天比一天空洞。 从枪击X瘾犯那天开始，李秋凡似乎彻底疯了。 “Leon就是我啊。” 穆诚想李秋凡肯定是信息素吸食过量，吸的脑子不正常了。 他拍了桌子发狠看向李秋凡，他想逼迫他清醒，“李秋凡，我最后问你一次Leon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李秋凡突然无奈的笑，“你就是再问我一百次我也只能告诉你Leon是我，我的英文名字就叫Leon。” “你的家教老师和你同名？” 李秋凡的双眼再次空洞，“家教老师？我从来都没有过家教老师，如果说有谁可以称作是我的老师，那只能是我爸。” “那为什么外面的人都说Leon是你的家教，即便是你的父亲也没有否认这一点。” “我爸说的？好吧，我有一个家教老师，家教老师叫做Leon，我有一个家教老师，家教老师叫做Leon.......” “你承认Leon是你的家教老师了？” “我承认了。” 他将渐渐空洞的目光望向穆诚。 “可是穆警官，Leon不就是我自己吗？” 第10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9） 又到了监狱里放送安魂曲的时间，穆诚反锁了房门，确保诊疗室里的绝对安静。 他看着站在对面正在检查囚犯档案的林丽医生。 “你刚是说李秋凡有双重人格？” “是的，我们对他做过严格的心理检测，结果显示，他将自己分裂为两重人格，一个是每天折磨年轻Beta、大量购买豪车豪宅同时过量吸食高浓度提纯信息素被巡视员父亲溺爱的纨绔子弟，而另一个则是虽然家境贫寒，但努力学习坚持勤工俭学的穷学生。根据他的自述，他的理想人格是Leon，可李秋凡似乎又不屑于自己成为Leon，因此在两个人格中不断横跳，直到现在，他已经濒临瓶颈。” “这怎么会……，一个家境优越，父亲溺爱，呼风唤雨的人怎么会期待成为一个穷学生？”穆诚抱着手臂看向林丽。 林丽努力佯装笑意，“人本来就是很复杂的生物，多面、多维，在外人面前一张脸，内心深处又是另一张脸，这不是常有的事吗？除非身处其中不然我们都无法得知真相。” 穆诚承认林丽的话的确有道理，但穆诚总是觉的似乎哪里不对，他突然觉察到了什么，“等等，李秋凡为什么会在监狱里？” 林丽合上档案夹看向穆诚，“说起来，他之所以在这是因为李秋凡的亲生父亲亲自举报了他殴打家教老师的事情，说他的儿子行为乖张到了极点，也该被好好教育一下了，并让我们严格管教他，不然你认为我们哪来的胆子敢逮捕巡视员的亲生儿子。” “李特巡视员？” “是的。” 穆诚想，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巡视员竟然如此大公无私。 “那后续呢？我们会如何处理李秋凡？还有那位家教老师，我想再把他请过来当面和李秋凡进行一下对证，我需要确保303号是否被诬告。” 林丽没有讲话，他微笑着看向穆诚，“穆警官是第一次来维萨里吗？” “嗯，是的。” “你这次来应该是偷偷更改了见习地过来的吧。” “......” 林丽拍了拍他的肩膀，“维萨里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我不建议你对这儿的人过于关心，如果凡事都十分认真看待，在这的工作会寸步难行的，不要让你父亲担心，他特意叮嘱过我们好好照顾你。” 原本正在暴风思考的穆诚突然抬起了头。 林丽放下档案夹，“穆警官，在大部队来到维萨里前快速将这些零散案件结束，完成阶段性任务，这样大家都可以早点回去总部，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人格分裂、基因突变，谁知道后续还会发生什么，我家里还有个两岁大的孩子，实在不想惹出任何麻烦。好了，安魂曲马上播完了，我要开始工作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林丽便快速走出了会议室。 穆诚看着窗外高耸的棕榈树，繁盛的绿叶看得见却触摸不到。他开始意识到在维萨里的工作远不如他当初设想的那般简单，千丝万缕间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他像是一个误入禁区的路人甲，自以为潜入核心区域，其实只是被父亲安排好了身边人陪着自己玩家家酒。 想到这，穆诚不禁自嘲摸索着口袋里的烟。 安魂曲伴随着缭绕的烟雾演奏着，窗外依旧明亮，又会有新的一批囚犯被带入体检区。 在穆诚抽完一根烟后，监狱里的安魂曲依旧没有放完，他觉得北部实在特别，他们对于神的信仰遍布于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连监狱也不放过。 说起来，他还得在长满肉花的X瘾犯再次出现之前留意一下神父到底在哪里，但谁能知道关于神父消息呢？说起来在教堂看到的那伙穿着西装的人似乎也在寻找神父。 穆诚捻灭了烟头，突然想起自己的外套落在会议间了，他推开门，却发现门外林丽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浑身不停发抖，他的手上沾满了红绿色混杂的粘液。 而那些粘液让穆诚快速联想到了昨天的怪物。 “在哪！” 林丽哆嗦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穆诚一把握住林丽的肩膀，“在哪？！” 她这才稍微回过神来，林丽抬起手哆嗦的指向体检室。 穆诚根本来不及做判断握着枪就冲了过去。 会议室与体检室间有一条内部通道，平时这里都是上锁的，但今天门是虚掩着的。 体检室大门紧闭，地上的红绿色粘液被人踩的十分混乱，他快速检查门后却发现并无一人，他反手锁上门向屋子里走，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和人影，此时，只有体检时犯人要进入的巨大银色长方体是紧闭的，而盒体上沾满了红绿色粘液的手印。 可银制长方体是完全密封的状态，无论里面是什么东西过了这么久估计早就被闷死了。 而长方体的开机密码只有林丽知道。 他迅速返回房间发现林丽依然蹲坐在地上，他双眼中写满了惊恐，浑身抖个不停。 穆诚蹲下身，等到他抬起头时，他看到他的双眼中布满了泪水。 “我还有两个孩子。” “可是我......回不去了。” 话说完，林丽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抽出手枪抵住自己的下颚。 “林丽！” “嘭！” 林丽倒在地上，胳膊上流满了血，她疼的蜷缩着身躯不停发抖。 穆诚一把将他抱起来直奔医务室。 “你救不了我的。”林丽哭着说。 “那我也不会允许你死在我面前。” 第11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0） 那天，临时监狱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林丽的狱警因为身体受伤严重且精神状态异常被接回了总部，具体事因不明，只听说是得罪了穆诚警官，二人发生了冲突，穆诚警官过失伤人。 第二件事，李秋凡失踪了。 辛生的疯子邻居突然消失了，没有人在他隔壁每天絮絮叨叨，他还真的有点不习惯，不过没过多久他就迎接来了他的新邻居。 “穆诚？你这是微服私访？” 穿着囚服的穆诚面如土色的进了307囚房，不过送他进去的狱警态度可比送辛生的狱警态度好多了，不仅零食饮料拉了一行李箱，连枕头被子的包装袋都比辛生的被子还要好，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维萨里北部能有这么高级的枕头和被子。 穆诚看着站在旁边眼巴巴看着的辛生，只觉得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馋给你。”穆诚冷着脸对辛生说道。 “我可不敢，我要睡了这枕头，门外那群ALpha还不得睡了我。” “......” 这监狱果然不能久待，穆诚如是想道。 穆诚没再理会辛生，他进了囚房就直接躺在了床上，他躺在李秋凡曾经躺过的地方，看着他看过的天花板和墙壁，不停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李秋凡失踪了？ 林丽被送走了。 那位神父更是下落不明，他之前甚至向同事打听过持枪者和PECNE，但每一个听到这些信息的人都面如土色，恨不得立刻变成聋子。 “我没找到神父，连李秋凡也不见了，这不可能只是简单的钱财偷窃案，你有没有隐瞒什么没告诉我的事情。”等到门口的狱警终于走了，穆诚小心的凑到栅栏边，他低着头看着地面说道。 辛生没有说话，但他听的清清楚楚。 早在得知神父被持枪人带走时，他就觉得一切都没那么简单，但那时只是怀疑并不肯定。 越来越枯瘦的李秋凡和那个怪透了的Leon。 辛生坐了起来，此时安魂曲再度响起。 “每天下午三点囚房这边都会放安魂曲，狱警毫无规律的带走几个人，那些人都没再回来过，你说他们去哪了？” 辛生蹲在铁栅栏边看向穆诚。 “而每天下午三点，教堂也会放安魂曲。” 辛生的话说得很隐晦，但这一天没有狱警来带人。 李特是在第二天上午来的临时监狱，他的身后跟着一群狱警，每个人都神色紧张，十分担心这位官大的能捏死他们的大佬直接炸了整座临时监狱，他们踏着安魂曲宛如一支死神队伍一般招摇的走来。 穆诚对这位巡视员印象十分深刻。 他个子不高，腹部有些微隆，如果不是身上这套价值不菲的西装说是个屠夫也有人信，但言行举止却十分儒雅，他想起自己老爸对这位老战友的评价——理智的宛若一个假人。 他驻足在303号囚房前，李特看着躺在床上的辛生，“辛生，我太太说你之前来过我家。” 辛生没有站起身的意思，甚至理都不理李特。 李特却语气谦和，十分耐心的继续问道，“你长得很像我多年前见过的一个小朋友，你今年多大？” “李特巡视员，他叫辛生，北部人，今年27。”李特身边的一个警官忙替辛生回答。 李特点点头，继续十分耐心的和辛生对话。 “抱歉，没经过你的允许就先知道了你的信息。辛生？所以你就是那个涉嫌偷窃我们家现金的嫌疑人。” 辛生翘着腿直接躺了下去，“先生，我想我的罪还没确定呢，如果真的说嫌疑，我想你们家那位家教老师似乎更可疑些。” “这样啊，可我夫人说你曾亲口告诉他，你是南部人。” 辛生道，“我想我说的是——本岛人，而不是南部人。” “那不如你去我家再和我夫人核对一下，顺便和那位你口中的家教老师当面对质怎么样？” 李特的话让在场的警官都异常震惊，这位巡视员向来以冷静严谨著称，平时从来不开玩笑，如果是认真的，那邀请一个北部人而且还是一个可能偷窃过自己钱的嫌疑犯去家里....... 这是什么操作？ “可以啊，非常乐意。”辛生突然坐了起来，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站起身后反而需要居高临下的看向李特。 不只是不对劲，是非常不对劲。 对于儿子失踪的事只字不提，反而对一个偷窃家中现金的嫌疑犯更感兴趣，这位巡视员就这么在意5千K金吗？穆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愈发觉得细思极恐。 “出于对联邦警方的尊重，明天由监狱的人送你到我家，我会让Leon在家等你，我想你们确实需要好好谈谈。” 穆诚眸色深沉，他只觉得眼前这位传说中温文尔雅的李特比起疯疯癫癫的李秋凡以及莫名其妙的Leon才是真的恐怖至极。 辛生却一副全然不在意的表情，他故意抻了个懒腰，十分慵懒的看向李特，“呆了这么多天，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李特看着他，没再开口，他沿着写满圆周率的水泥地走了出去，目光连一秒钟都没在穆诚身上停留。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等到狱警都走后，辛生对穆诚说道。 他早便注意到自从李特来了监狱后穆诚就宛若一条炸了毛的狗，十分敏锐的观察着巡视员的一举一动，他的目光中写满了不友好，似乎对李特充满了敌意。 “首先保证活着，其次确认一下那个Leon是不是你上次见到的Leon。” “什么意思？” 此时，穆诚陷入了纠结的心理状态，关于当前的局面以及发生的一切他心中有非常多的疑惑，作为一名联邦警察，他在林丽事件后第一时间将全部情况打好报告上报给了总部，而总部并未对林丽给出回应，反而回复的信息则是——五天后会派专机接他回去，在此之前需在监狱内按照囚犯标准进行严格看管，无需体检。 什么狗屁回复。 于是，当前状况下唯一有机会能够更靠近真相一步的人只剩下了辛生。 “辛生。” “嗯？” “明天上午去场地搬东西的时候，我们聊聊。” · 人和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彼此信任？亲密无间或者拥有共同敌人。 显然辛生和穆诚属于后者，尽管，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敌人是谁，但一种类似于第六感的直觉在不断靠近他们，如果不找出真相，一定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而这个事情搞不好会掉在他们头上。 当现实生活里毫无触手时，相信直觉是唯一的选择。 所以，他们只能前行。 辛生坐在皮卡装甲里，发动机的声音轰鸣，他完全不害怕。 对于狼来说，越是危险的情形越会激发他的兽性，如同见到血后会变得异常凶猛。 但他是个孤儿，是个被狼群抛下只能独自行走的野兽，他并不清楚习惯了单打独斗的自己如果突然被另一种猛禽绑定结果会如何。 尤其是一个接受过教化的......狼？ 车子再次剧烈颠簸，这已经是从出发到现在数不清第多少次颠簸了。 司机的技术还可以再差一点，车癫的带着手铐的“狼”想吐...... 按照约定时间，辛生被“押送”到了李特巡视员的家门口，大门是敞开的，但没有人站在门外，司机是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皮肤黝黑，记忆里是没见过的狱警。 这位狱警跟在辛生身后一起进入了李特巡视员的家中，依旧是那副巨大的色彩油画，只是上一次来时辛生似乎没有注意到玄关也是它，鲜红色的玫瑰如同新鲜的血液一般从黑色画布中央流淌而出，是触目惊心的颜色看的辛生觉得心脏发痒。 辛生看着画，不由眸光一沉，下意识的他抬起被手铐铐住的双手用手腕揉了揉脖子，目光悄然望向身后。 “你和我一起进去？”辛生问道。 “嗯。” 再往里走是绿、蓝色2*2陶瓷拼满的地面，像极了维萨里北部的教堂地面，神父曾经说过，这是他们信仰的图腾。 叫什么来着？ 蓝色的无尽夏。 还真是像维萨里一样，无休无止的夏天，闷热的能随时让人死过去。 一进入客厅就是三层被金色围栏叠层构建的半开放式走廊，虽然豪华，除了颜色几乎与监狱无异，压抑感比监狱更甚。 辛生想不通有钱人怎么把家里搞成这样。 他站在原地，迟迟也不见李特出现，又等了一会儿似乎隐隐听到二楼的走廊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他的心跳加快，不由觉得亢奋。 而随着脚步声临近，他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对于动物而言，后退，是时刻为攻击做准备。 那张诡异的脸缓缓从二楼木质围栏的中央探了出来。 李秋凡蹲在地上一脸狰狞宛若个怪物一般，低头看向辛生，那笑容僵硬、夸张，一如他在地下室折磨Leon一般的神情。 他的神态全然不同于几天前在监狱中的样子。 原来这家伙并没有失踪，而是偷偷跑回了家。 辛生最烦装神弄鬼的人，他冷声道，“我找你爸，还有你那个家教。” 李秋凡笑的更为夸张，他幽声道，“家教老师吗？他不是就在你身后吗？” 辛生回过头，空无一人，倒是他此时才发现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子就在他身后，那是房门的另一面，要关上门才看得到，此刻镜子里完美的盛装着他自己和李秋凡，而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司机狱警此时也不见了踪影，但是呼吸间确实萦绕着那个熟悉的玫瑰香气。 辛生抬了抬手，银色的镣铐上刚好被窗外的阳光晃过，光折射到李秋凡的脸上，他抬手挡了挡眼睛。 光亮，明晃晃的刺眼。 辛生发觉李秋凡的脸似乎比之前红润些，但也没好多少依旧苍白。 “你们果然和爸爸一样，只在意Leon，完美的Leon。，可是我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不是吗？为什么没人找我。” “少那么敏感，举报我的人又不是你，谁诬告我我找谁。”辛生翻了个白眼。 李秋凡却好像全然听不进辛生的话，他自言自语，说话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突如其来的瞬间辛生看到李秋凡的眼窝深陷，身体迅速萎缩，如同一株失去了阳光与水份的植物般迅速枯萎，他双手死撑着二楼的栏杆，然后......数不清的细小伤口在他的脸上出现。 “喂！” 玫瑰的香气中混杂着腐烂的气息。 几乎来不及反应，在李秋凡的的身上不断滋长出肉花，此时，一个正在不断“开裂、生长”的李秋凡看向辛生。 “听说......听说......你是北部最好的伐木工人，那你.......觉得我这朵花怎么样？” 这句问话似乎用尽了李秋凡所有的力气，他充满渴求的问着，几乎快要失焦的眼神中绝望里透露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渴望，一种溺水者濒死时的求助。 辛生根本不想理他，看着一个还算完整的人一点一点溃烂，恶臭不断，他只觉胃里翻涌，忍不住想要干呕，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白檀香在辛生周围缭绕，他可能已经吐出来了。 辛生只觉身后仿佛一双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意志力超越幻觉，辛生快速转身、后仰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甩着手铐砸向身后人的腹部。 明明是消瘦的样子，可手背接触到时却又是真实存在的肉感。 可转过身眼前消瘦单薄的少年狼狈的坐在地上，他抬起苍白的左手擦着被手铐撞击流血的嘴角。 玫瑰香气盖过了腐气，辛生愈加头晕。 “嘿，又见面了。” 那双湿漉漉的双眼透过额前碎发看向辛生。 Leon看向辛生一如初见时的那张面孔，楼上的那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够称之为人的家伙也在看向辛生。 “辛生，你为什么要和穆诚做朋友呢？我那么努力的保护你，让你呆在监狱，为什么偏偏要跑出来呢，如果你不和穆诚做朋友也许我可以永远永远保护你，毕竟.......”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把我抱在怀里的人。” 辛生是真的开始感到烦躁了，又来了一个胡说八道的家伙。 “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你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因为爸爸他盯上你了，他似乎想让你成为第三个我们。” “不过，辛生，别怕，爸爸已经被我绑起来了。” Leon的双眼无限阴郁，像是维萨里北部久久不会晴朗的秋天，他带着难以解读的幽怨看向辛生，辛生看不懂却莫名觉得熟悉。 更致命的是，他竟然无可救药的被这双眼睛吸引。 当香气与这张面庞同时出现时，他毫无抵抗力的沦陷。 辛生的头越来越昏沉，来自锁骨间腺体处传来的剧痛几乎令他窒息，他双手紧靠，让手腕肉嵌在手铐的铁缝间，疼痛让他清醒。 “辛生，我们一起让他们消失，然后离开维萨里这个地方，去另一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吧，没有人再可以让我们变成另一个人。” 剧烈的疼痛从太阳穴钻心般的传向辛生的心脏，看着那张脸辛生竟没有一丝想要反抗的意愿。 终于，在辛生竭尽全力用意志力走向瘫坐在地上的Leon时，他转头看向楼上那个烂了的家伙。 Leon看着辛生突然望向其他人的目光，微笑的表情骤然消失，他十分嫉妒的拿起手枪指向楼上那个早已溃烂不堪的人。 “你怎么能看他呢？他早就烂了。” “烂了的人就去死吧。” 一声枪响，溃烂的李秋凡沿着木质围栏缓缓滑向地面，与此同时，辛生也无法支撑昏了过去。 第一次，Leon反击了李秋凡。 第12章 第一章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1） “你说话能不能说明白点，什么叫做确认Leon是不是Leon？” 穆诚表情严肃，“李秋凡失踪的前一天我见到了林丽，她说李秋凡有双重人格，他认为一个自己是贫穷的家教老师，被富有的自己欺负，而富有的自己又渴望成为那个贫穷版本的他，虽然关于他为什么会形成这种人格以及Leon的奇怪行为依旧难以解释，但在林丽讲给我这件事情后我在那个巨大的银制盒子外看到了红绿色液体，然后就看到了试图自杀的林丽。我怀疑那个巨大的银制盒子里装着的不是Leon就是李秋凡。但我无法确认究竟是谁，因为每次Leon的出现都带着仿生玫瑰的香气，仿生玫瑰会制造幻象，所以我们无从辨别Leon的真实长相，我试图联系联邦政府提供给我更多资料，但不仅没回信，反而让我尽快回去......，仿生玫瑰会让人产生幻象，见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见到的人，而那个举报者正是利用仿生玫瑰的这个功能在操纵我们，所以他是什么样子都由看向他的人决定。至于隔壁那个家伙......我有时候在想，既然每一个囚犯的资料都被人牢牢掌握，那会不会李特送李秋凡进来这里是有意在保护自己的亲生儿子，可能监狱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辛生没有讲话，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只有一次他见到的Leon身上没有香气，而那一次他看到了他的真实长相，的确与另外几次他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照你这种说法，难道我也是被人保护的？但我看李特的眼睛可不像什么善类。” 穆诚看着辛生，压着嗓音，“那我不知道，反正父母总是为了自己孩子好的。” 穆诚认真的讲述着听起来牵强，且似乎彼此关联度并不高的话，辛生看向周围，他下意识的反应其实并不是穆诚的话十分离谱，而是这个监狱仿佛十分自由，囚犯们是可以自由谈话的，因为并没有狱警阻止他们彼此沟通。 究竟是他们太不重要了，还是有人明确的想要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在外面的世界父母或许会，但在北部一切都有可能。”辛生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突然发问。“不过你一个警察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穆诚耐心解释道，“你有没有发现，似乎所有与Leon有关的人都会来到这所监狱。即便李秋凡是被李特送进来的，但他们两个也与Leon有着密切的关系，我想某种我们此刻并看不到的力量似乎在把我们往一条路上牵引，你无法退出因为你已经接收到了巡视员的邀请。” “我应该很快就会被遣返回迪斯特城，辛生，希望你可以活下去，至于为什么希望你活下去，我想维萨里与迪斯特城之间也有着某种并不清晰可见的秘密，而信任你是我在这里最后能做的一件事，正如你说你觉得李特绝非善类，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足够渴望离开这座岛不然你不会拼命砍下那些植物，虽然我们的终点不一致，但我们眼前要做的都是厘清真相。” “我绝对不会放弃对真相的寻找，所以拜托你活着，在我再次见到你之前。” · 搭建临时监狱新楼的场地对面，破旧的实验地依旧停着许多装甲皮卡，只是监狱与实验地之间的距离似乎在不断缩小，缩小到，监狱中劳作的囚犯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被搬运的X瘾犯的脸。不知道是某种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其中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他扛着的X瘾犯手臂下垂，他的手背上几乎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十字架纹身。 那是和辛生锁骨间完全相同的十字架。 “所有人都将死去，所有人都将重生，辛生你的腺体被封上了，你的意志从此以后由你自己掌控。” 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善良的人带着辛生去见了神父，神父站在十字架下对辛生说了这句话，并在他的锁骨间纹上了和他手背上一模一样的纹身。 如同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几天前的场景，十几年前的场景都在辛生的梦里浮现，后脑勺的疼痛不断在敲醒辛生的意识，耳边的敲击声让辛生皱着眉头睁开了双眼。 “辛生？你醒了？我们该吃饭了。” 辛生睁开双眼，他的双手、双腿被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绳子捆绑在椅背和凳腿上，完全动弹不得，他的面前是一张巨大的圆桌，不久前他还和王先生一起在这张桌子上与李夫人共进晚餐。 说起来，似乎从那天起他再也没见过李夫人。 桌子上摆放着约有十个白色骨碟，每一个骨碟都围绕着那个被玻璃封起来的透明盒子，而盒子里是繁盛的不同种类的花。 “大餐在中央，终于能如愿被当作焦点了，弟弟应该很开心吧。” 弟弟？ 辛生看向餐桌中央，花朵后方巨大的银制托盘盖子被人掀起，一具裸露的开满肉花的身体躺在巨大的银制托盘中，他宛若腐烂的植物一般绽放着，极致的丑陋被不同的美丽遮挡。 但他眨着眼睛，那个溃烂的人还在眨着眼睛...... “是啊，我和他拥有同一个父亲，辛生，你不知道吗？”Leon坐在桌边，手拿刀叉，他的目光撇向正躺在几乎占了三分之二桌子餐盘中的李秋凡，然后带着几分不屑看向辛生身旁。 “喂，你本来是想这样对辛生的是吧？” 辛生身侧，沉重的喘息声不断传来，李特十分狼狈的被绑在椅子上，可双眼中却没有一丝情绪。 辛生太过熟悉这种神情，因为很多北部人他们的双眼也是如此，麻木到不会再对任何人、事抱有情绪。 他想，他也如此。 “孩子，冷静。”辛生转头看向身侧突然响起的声音。 李特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腐烂的人体。 “孩子？你在喊我吗？还是喊桌面上这道美丽的花。” Leon十分挑衅的看向李特。 “美吗？恶心吧，不过无所谓，有了仿生玫瑰你大可以再找一个孩子继续成为你想要的任何样子，监狱里有那么多呢，而亲生与非亲生反正你也不在乎，就像我和李秋凡也不过只是你的实验品。” Leon的刀伸向李秋凡腹部的位置，它浅浅刻进柔软溃烂的皮肤组织，血肉翻了出来，红绿色的液体翻涌。 “让我这个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实验品来帮你检查一下这个亲生的实验品，嘿，他也会化成一滩污水吗？”Leon凑向李特眨着眼睛。 李特没有回答，他只是闭上双眼，他不想看到正在被宰割的李秋凡。 见李特不回答，Leon跳下了桌，他走到李特身边，俯下身用刀子贴在他的脸颊上强制他看向自己，“我再问一次，他也会化成一滩污水吗？”刀子滑向李特的鼻子，“慎重回答，说谎的皮诺曹可是要被割掉鼻子的，爸爸这是你给我们讲过的故事。” “我不知道。” Leon一声冷笑，他的刀不断贴向李特的鼻子，“让我们来看看你究竟是不是在说谎。” “不要！” 豆大的汗珠从李特的额头滚下，Leon十分诧异的看向他，“奇怪，你也会害怕？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没有情绪。” “不懂伤心、不懂痛、更不懂快乐。”Leon继续说着，“也许你从来都不知道，李秋凡每次都会在你离开家的时候打我，他踢向我的腺体，踢向我的脊柱，他踩我的手因为你曾夸这双手可以创作质感十足的油画，他会用雪茄烫我的舌头，因为你说我比李秋凡更懂得说话，他对所有你夸奖过我的.......进行伤害，可我不恨他，我恨你。” Leon从桌子上跳下来，他将刀子擦向李特的下颌，“如果你不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如果你不在我身体里植入鬼东西，如果你不故意在李秋凡面前夸奖我，那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用承受。” 红色的血迹从李特的下颌微微渗出，“可你这么做不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你自己是吗？为什么你这样的人还会有红色的血呢？” Leon越说越激动，他突然站起身刀子逼近李特的脖颈，他张大了嘴看向辛生。 “你听懂了吗？听不懂也没关系，辛生，我来给你讲个秘密。”他的脸凑向辛生，似乎是只有一两厘米的距离，玫瑰的味道无限释放，辛生只觉意识迷离，并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似乎说了一个名字，很悄声的，声音小到辛生根本听不清。 刚刚说完这个名字Leon直挺挺的便躺了下去，玫瑰香气骤然消散，辛生难以置信的看向身旁。 随着玫瑰香气的消散，那个消瘦苍白的少年终于恢复成了辛生在李家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他的双眼瞪大，望向天花板，绿色的血流淌在他的腹部，他剧烈的抽搐然后渐渐便不再动弹，这一切都太过突然。 辛生想，leon原来是仿生人。 餐厅大门被猛的推开，穆诚跟在一个独眼男人身后十分焦急的闯了进来，男人直奔李特而去看都没看辛生一眼。 “抱歉巡视员，我们来晚了。” 第13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2） 男人的语气十分谦卑，他因为跑的太急还一脚踩在了Leon的手腕上。 刚刚还仿佛即将大仇得报的Leon，此时如同餐桌上那个溃烂的身体一般，任人踩烂。 穆诚的表情十分严肃，他走上前解开了绑住辛生的绳子。 “什么情况？”辛生问道。 “先出去。”穆诚低声道。 李特的表情异常凝重，他看着瘫在地上的Leon但始终没有看向躺在餐桌上的李秋凡。 一群身着西服的持枪人也陆续来到了餐厅，辛生认得带头的那个，他就是在教堂曾试图绑走他的男人，此时他正站在王先生的身后。 “麻烦帮我把这边清理一下。”李特一手撑着椅子，语气平静的说道。 独眼男人看向餐桌，“好的，请巡视员指示，如何处理餐桌上的失败品？” 李特想了想，“既然是失败品，那就随便你们处置吧，只是动作快点。”他话音落，看向那个独眼人，“新来的？叫什么？” “我是新加入持枪人组织的王钦，目前是维萨里分区负责人。” “王钦？”李特微微扬起头，“久仰大名，我们本来可以更早见面。” “抱歉，害怕了吧。”李特转过头语气温柔的对辛生说道，辛生微微眯起双眼，“确实害怕。” “那你回家休息一下吧，我也累了。”李特话音落，走出了餐厅，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幢别墅也始终没有回头看李秋凡一眼。 房子里开始不断出现身着防护服的人，他们在王钦的指挥下搬运和清理着房屋里溃烂的尸体以及还未变成尸体家伙...... “我们也走吧。”穆诚对辛生说道。 满桌的鲜花此刻成为了两个孩子的陪葬，辛生走过餐桌在Leon身旁驻足，他随手从桌上拿下一朵阿忒弥玫瑰放在了Leon身旁，他一直都知道他会死，只是没想到他会这样死去。 鲜花被绿色的血迹浸染，他看着Leon的双眼。 这不再是那双他无法拒绝的双眼，没有湿气，什么都没有。 站在辛生身后的穆诚抱着双臂，这一刻他知道辛生是不一样的。 “还不走吗？”王钦拍了拍辛生的肩膀。 他仅剩的一只眼睛充斥着血丝，看起来像是熬过数不清的大夜后留下的痕迹。 “这就走。”辛生说道。 · 从别墅驶离的路上，南部依旧好风光，夜晚霓虹光影交杂，因为北部来了许多联邦官员的原因，所以奢华的场所似乎繁华更盛之前。 “那群持枪者是王钦的手下，王钦是联邦某组织派来支援李特的，至于Leon和李秋凡都是李特的儿子，只不过一个是私生子一个是亲儿子。” “私生子是个仿生人？” “仿生人？” “你没看到他流着绿血吗？” 穆诚耸了耸肩，“不知道，那也有可能是王钦记错了信息，反正Leon是李特收养的儿子，不过听说这两个儿子都不怎么正常，经常有一些极端的举动，所以李特这次才特意把两个儿子带到维萨里研究中心，希望通过P计划可以治愈这两个孩子的情绪问题，当然这是违反组织原则的行为，所以王先生不惜花费重金也是为了去探李先生的底，但李特确实对你有一种难以解释的兴趣，这是王先生的意外发现。” “所以李特生现在算是即将被绳之以法了？” 穆诚笑道，“你看王钦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像是我们伟大的巡视员即将倒台的预兆吗？” 辛生耸耸肩，“你们城里人的事与我无关，我无罪就好。” 辛生打开车窗，一只手撑在车窗边上“不过，我刚走了十几个小时，你怎么就知道了这么多消息。” “是啊，都是王钦说的，而且这人办事效率很高，带着我就冲去了李特家。” “他为什么要带着你去？” 车窗外风声呼号，穆诚因为能从监狱离开再加上好不容易碰上个敢和他爸做对的，激动的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从同事手里拿过枪就上了装甲皮卡，此时才意识到似乎确实有点不对劲。 “可能只是单纯为了和我爸做对？” “还有，既然他是那群持枪人的上级，你有没有问他关于神父的事？” “嗯.......忘了。” 辛生叹了口气，“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爸着急让你回家了。” “.......” 穆诚结巴道，“那现在回去找王钦？” “先别动，他要是目的不纯会再来找我们的，而且Leon死之前有提到李特似乎想要割开我的腺体，他目的没达到肯定还会继续。” “他为什么要割开你的腺体？” “我怎么知道？一家子怪人。”辛生揉了揉头发，“维萨里这个鬼地方谁也不能相信，就算是联邦的警察也是带着目的来的。”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穆诚此时完全成了辛生的下属，他震惊于辛生在目睹了一场令人发指的“变态”行径后依然能冷静的从中抽丝剥茧出一些信息。 “先去我家吧，小半个月没回家了，家里花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按时浇水。” “花？” “是啊，窗台上的两盆花。”辛生说完这句话，突然想起了李特家餐桌上玻璃盒子里存放的鲜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那花有些不对劲。 “你他妈这节骨眼上跟我说要回家给花浇水？！”穆诚大骂道，不过很快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许辛生说的花并不是他概念里的花，既然伐木人是抢夺高价植物卖给权贵的高危职业，那说不定花也有着某种特殊的寓意。 毕竟谁会闲的没事在这危急关头跑回家浇花呢。 嗯，一定是这样的。 “你家在哪？” “先往北部开，到了北部我告诉你，我先睡会儿，太累了。” “.......” 现在的北部比起半个月前干净了许多，高速公路旁再找不到任何一个狂吸汽车尾气的X瘾犯，就连之前泥泞的路也为了装甲皮卡能够顺利行驶所以被联邦警察连夜修补，就连路旁的垃圾都少了许多。 似乎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 穆诚按照辛生的指引驶向了一幢二层竹楼，说是竹楼不过只是由竹子和塑料搭制的简易棚户楼罢了，或许是因为刚从李特家驶离的缘故，两幢房屋相对比下显得竹楼更加寒酸了。 辛生一进门便闻到了腥臭味，他眸色暗沉，没人比他更熟悉这样的气味了。 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从他心底浮现，他顾不得还坐在车里的穆诚直奔上楼。 楼梯的木阶上小小的紫红色手印赫然印在台阶上。 辛生推门，却发现屋门被反锁着。他拿出手枪一把打掉了门锁，楼下原本坐着等待的穆诚听到枪响忙跟着冲上了楼。 一股热浪夹杂着潮湿的味道从屋子里涌出，A躺在地上，瘦小的身上布满了血迹，似乎是被子弹打中了腹部，血渗到了地板上却没有沾染到辛生的床单，他蜷缩在窗下，两盆花摆在他的身后，他强撑看起来十分疲惫的双眼，努力强撑着最后一口。 看样子，被射伤应该只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辛生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把将A抱在怀里，小小的身体已经渐渐冰冷，他努力想要扯起嘴角，但实在没有力气，辛生感觉到他握着的小手似乎动了下，于是立刻放开手，发现A指着床底下，他看过去，那是黄油面包店的牛皮纸袋。 “给.......你。” 说完，A便一头倒了辛生的怀里。 辛生抱着孩子愣住了。 A更瘦了，他的手掌抱着他的背甚至清晰的摸得到脊柱的棱角，花盆里的泥土依旧湿润，几个水瓶堆放在墙角，而A的口袋里只剩下几个硬币，可他留给他的就算加上水和面包钱也还要多上许多，怎么会就剩下这么少。 辛生忍不住苦笑，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在这样的地方，一个小孩子死了，口袋里的钱没了，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他以为他已经对死亡麻木了，可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依旧不适，是从胃部泛起的酸痛感，难以形容，但比饥饿的感觉更为明显。 穆诚站在楼梯旁看着楼梯上的紫红色手印，血迹已经凝固了，但看样子应该时间不长。 他快速跑上楼，直到看到辛生抱着一个孩子跪坐在房间中央，他才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枯瘦的小孩躺在辛生怀里，他们跪坐在狭小闷热的房间中央，辛生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被汗水黏湿，穆诚想过去帮他接过小孩让他擦擦汗。 可他不敢动，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然后发现了床底的从牛皮纸袋，打开后里面赫然躺着两个早已长了白毛的面包旁边还有两个小小的盆栽。 “怎么面包长毛了都没吃，花放着一点都见不到光。”穆诚忍不住疑惑道。 辛生不发一言，只是突然起身抱起A直奔楼下，直到下到一半楼梯时才说道，“借一下你的车。” 第14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3） 辛生的车开的飞快，北部的残破被他甩在车后，如同他拼命想要甩离的现实一般难以追赶上他此刻的思绪。 穆诚抱着孩子坐在副驾，孩子太瘦了，以至于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肋骨，他只敢轻轻环住他，仿佛稍微用力就能勒断他的肋骨，尽管他知道怀中的孩子已经死了。 “他怎么死的。”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这是北部，一个孩子可以有很多种死法。”辛生沉默了几秒，“我早就告诉过他，被人打就要打回去，不然这就是下场。” 车里一阵沉默，良久辛生问道，“有钱吗？” “多少。” “不多，买几个面包而已。” “那够。” 辛生放缓了车速，看了眼穆诚怀里的孩子，“买给A，他叫A。” 穆诚抱着A跟在辛生后面走进了面包店，许久未见老板，他似乎老了不少。 面包店里闻不到黄油香气，平时还算干净的玻璃柜台上积了一层薄灰，柜台里空荡荡的，也没有做好的面包，老板也不管是不是有人进来，只是眼中带着惊恐的神情看向门外，往常他抱着的小孩也不见了。 “老板，买面包。”辛生说道。 “没有，已经不做面包了”老板苦笑着说道，他的语气十分疲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孩子死了，想给他买几个面包，能做吗？”辛生把纸币拍在柜台上。 似乎是突然加大的音量震醒了老板，他瞪大了双眼看向辛生，突然激动的紧抓着他的手，“是你！你是最好的伐木工杀人应该轻而易举吧，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他站了起来，嘴唇颤抖。 辛生抽回了手忍不住蹙眉。 “他们带走了我的孩子，他们说他要死了。”老板爆发式的哭了出来，“可是我的孩子还没病死呢，还有呼吸啊！他们干嘛要带走我的孩子啊！” 老板趴在玻璃桌柜台上声嘶力竭，他的背随着抽泣而颤抖，屋子里闷热异常，汗水混杂着泪水糊了老板一脸，无限狼狈。 “维萨里.......不会再有明天了。”老板突然扬起头颤抖的对辛生说道。 “我也不会有了。” · 辛生想找个地方把A埋了，可是如今的乱葬岗上已经没了尸体，土堆里的坟包也不见了，他想起了面包店老板的那句话，北部不会再有明天了。 可能确实不会有了，他以为的欣欣向荣实际上是因为现在的北部连死人都没有了容身之地。 不知道尸骨去了哪里，但肉眼可见的熟悉面孔越来越少。 他开着穆诚的车绕了很久才找到了很久之前他去过的一片长满野草的荒地，那除了伐木人很少有人知道。 他一边除草一边对穆诚说，“你回家吧，这已经烂透了，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穆诚不知道怎么回答，要是在过去他一定会坚定地说，别放弃呀，联邦临时政府来了，他们来拯救维萨里了。 可他亲眼看到了李特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孩子，他亲眼看到北部的一切都在越来越糟，目睹了这一切的穆诚，实在说不出口。 一种深深的罪恶感吞噬着穆诚，即便他没有亲手抢走别人的孩子更没将可怜的X瘾犯送进实验地，可他是跟着联邦派驻队一起来的，他的父亲是联邦的高官，他从小家里摆满鲜花，他从小喝着价格低廉的高端矿泉水，享受过这一切的他不可能与恶果切断联系。 他索性保持沉默，帮着辛生除草、挖坑、埋人，辛生利落的做着这一套活儿，熟练的仿佛不是第一次。 没有面包，他们就放了几个苹果，穆诚不知道A吃没吃过苹果，也不知道辛生吃没吃过。 穆诚手腕上的无线电通讯突然亮起了光，半个月来，维萨里基建与通讯正在逐步向一个真正的城市对齐，一切都在越来越糟糕，一切都在越来越好。 “A台最新消息，为保证P计划顺利施行完善维萨里实验岛建设，今日起，为保障维萨里居民特区身份，所有维萨里居民禁止离岛。” 辛生手中动作一滞，几乎是在这一瞬他眼中最后的一丝光也暗淡了。 辛生握着枪，茫然的看向穆诚，“都封岛了，你还不回去吗？” “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回去。” 辛生没有力气去嘲笑穆诚的一腔热血，他实话实说，“随你，但我是一定会离开这里的。”他喉结翻滚，只淡声对穆诚道，“明天我会去实验区，我看到神父被他们藏在里面，起码我要救出神父，这样才能带着我的钱一起离岛。” 辛生摸着阳光下的叶片，他垂着眼睛。 “你要去吗” “去。”穆诚继续道，“你嘴硬也好，我总觉得你不是只想把你的钱拿回来。” 辛生冷笑一声，“那我还想干嘛？” 风拂过树叶飒飒作响，“也许你想救这片岛。” “可笑。” 辛生最讨厌解释，跟任何人都是，既然有人想陪他一起送死他当然不会拒绝，所以这个人爱怎么想就怎想吧，只是穆诚的话让无数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回涌向他。 在北部，小孩想要顺利长大是有条件的，要不然投靠毒贩，要不然有强大的爸妈，再不然就去找北部最强大的组织成为他们的一员，比如加入伐木工组织，而所有的伐木工都是神父的手下，虽然彼此争夺战利品，但除了他们彼此，没人敢伤害他们，这不仅因为他们足够强，还因为他们的背后有神父，而辛生唯一能够顺利长大的选择就是投靠神父。 这就是他的少年时代。 “辛生，神父究竟是谁？”没来由的，穆诚突然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也或者是辛生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还能不能有命继续和人讲话，他难得有耐心望向穆诚，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太阳。 “没有人知道神父是谁，来自哪里，更没有人知道神父的背后是谁，大家只知道神父无所不知，拥有最厉害的武器，在北部没有背景的人想要活得好就要成为伐木工，想要成为伐木工只要接受一个简单的仪式让神父封住自己的腺体，就可以失去爱的能力然后将灵魂交给神父，从此生死有靠。你可以说神父是我的恩人，我想现在这个局面如果说有谁是真的能让北部人拥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那只能是神父，毕竟所有维萨里人都被禁止出岛，如果你真的为了所谓的正义留下，那就救出神父。” 辛生故意隐去自己去乱葬岗翻钱，也隐去了自己也曾在街头欺负比他弱小的人，他更加不想提起的是那个带他去见神父，求神父收留他的恩人。 他想，只要穆诚对救出神父有了执念，那他的希望就更大了一些，毕竟谁会动高官的儿子呢？他的命可值钱的很。 “所以，你的腺体被封住了.......” “是，所以我没有易感期，也不会对任何Omega有兴趣，不过看看倒是可以。”辛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怎么话题就引到了这，他蹲在土包前，“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也埋在这。” 穆诚没做声。 辛生见穆诚半晌不出声，撇了撇嘴，“也是，一个维萨里的低贱Alpha倒是不值得联邦警察除草。” “你这么高，估计要除很大一片草，我可没劲。” 辛生笑出了声，“放心，我尽量不让你有机会干活。” 那天晚上，穆诚躺在辛生家的地板上，他枕着A留下的血迹有些难以入睡，他知道辛生也没睡，因为每次大风吹动木门，辛生就会翻身，床板吱呀吱呀叫个不停。 他是因为A而难过？还是一直以来都没有睡过安稳的觉？ 想着想着，穆诚就睡着了，这几天来他实在累坏了，不仅是身体上更是精神上，他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他看到了A也看到了李秋凡，他看到Leon哭着喊爸爸，也看到了独眼的王钦面无表情的射杀了Leon，看到原本充满绿植的维萨里变得一片荒芜白骨累累，梦的最后辛生浑身沾满了绿色的血，他站在风里喊他的名字。 “穆诚，把我埋在A的旁边，然后再也别来维萨里，顺便摆几个苹果，我还没吃过苹果呢。” 穆诚在睡梦中惊醒，他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阳光照进了屋子里，他看到辛生曾经提起的植物安放在了阳台，辛生捧着他们，两盆手心大小的盆栽，里面种着似乎永远都长不大的植物，白色的叶片从绿色的枝桠上滋长，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植物。 “醒了？真佩服你在北部还能睡的这么死。”辛生半嘲讽的对穆诚说道。 “这不是有你在，你总不能看着我死在你家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辛生冷脸道。 穆诚扁了扁嘴，吞下了没说出口的话。 辛生小心翼翼的将盆栽放在了狭窄的窗沿下，他利落的脱下黑色T恤换上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衫，他**着上身，伤疤沿着他的腹肌沟壑盘绕，像一条条小蛇向下蜿蜒。 辛生是精壮的，好在衬衫尺寸正好，他看到穆诚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半开玩笑道，“怎么？没见过身材这么好的Alpha？” 穆诚翻了个白眼，“要不要我脱给你看。” “也不是不行。” 穆诚懒得搭理他，用力撑起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地板上躺了一宿睡的他腰酸背痛，没办法，辛生的床太小根本躺不下两个人。 就算能躺下估计辛生那个性格也不可能让他上床，不过就算辛生让，他也不乐意，那家伙一晚上都在翻身他根本睡不好。 穆诚猛的摇了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们怎么去实验地？硬闯吗？” 辛生俯身给花浇着水，“你们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认贼作父。” “你别跟我说你要去给李特当儿子。” 辛生弯下一双笑眼，“可以啊，在我屋里睡了一宿人都变聪明了。” 穆诚皱着眉，“靠，你可是亲眼看到了，他之前那两个儿子死的要多惨有多惨，你就不怕自己身上也长出那些鬼东西。” “不然还有别的办法能接近他们吗？你别说还真有.......”辛生看向穆诚。 “什么意思？” “你有西服吗？” 穆诚皱了皱眉，“啊？” 无论昨夜发生什么，第二天的太阳依旧会照常升起，维萨里依旧日照充足，植物依旧向阳生长，无论是被烧毁的实验地还是透明的教堂在阳光的装饰下都蒙着一层金色的光芒。 “是西服还是媳妇啦？”某人内心悄悄os。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3） 第15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4） 穆诚回到宿舍换了一套全新的西装，那是他临出发前表姐硬塞到他箱子里的，家里人一直以为他是去卡特城参加什么精英晚宴，谁也想不到他偷偷跑来了维萨里。 不过他打完报告后，估计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得趁家里派人来抓他之前再帮辛生一把。 至少先把神父救出来吧。 不对，明明是为了找到真相，拯救北部，怎么就变成帮辛生了，穆诚皱着眉头，看来他最近的觉悟真的是变低了。 “你是说你想加入持枪者的队伍？你知道持枪者是做什么的吗？”王钦坐在黑色的皮质沙发上翘着腿把玩着手里的枪看向穆诚。 “我无所谓，只要是和那位巡视员阵营不同就行，我绝不与恶人为伍，维萨里的联邦警察归李特管理，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王钦打量着穆诚，“李特是我们救下来的，而我从职级上来讲算是李特的部下，你怎么会认为我跟他是不同阵营的。” 穆诚坦诚道，“如果你是真心想救下他，就不会带着我一起，你需要我做你的挡箭牌不是吗？” 王钦放下了原本翘着的腿，他十指交叉第一次认真看向眼前这位以任性出名的公子哥，他是有点脑子的，看来自己低估了他。 “你需要我的身份帮你做遮挡，而我需要你的接受才能正式加入组织，我不甘心做一个依靠父亲的蛀虫，我想这个交换合理。” “穆诚，你喜欢和什么样的人做朋友。”没来由的，王钦看向穆诚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穆诚怔住，倒是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坚韧、自由、善良的灵魂，我向往这样的人。”穆诚坦诚道，他不回避因为他自己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王钦笑了笑，“但你和辛生是朋友，辛生迟早会被巡视员带走，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为了辛生背叛我。” “您觉得我冒着生命危险来北部就是为了交朋友吗？而且还是和北部的人交朋友，那群天生坏痞？” 王钦站起身，阳光照射在他的右眼眼罩上，那只未被照射的眼睛与穆诚相望，他凝视他许久，直到他确定自己在穆诚眼中看不到一点游移与躲闪后才缓缓开口。 “所以我该从哪里向你介绍我们的组织呢？”王钦眨了眨独眼，“不如就从我这只眼睛为什么烂掉开始讲起好了。但首先，欢迎你加入PECNE。” 原来，持枪人属于PECNE。 王钦没有握手而是在穆诚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抱住了穆诚。 像是下意识的反应，穆诚快速躲闪。 王钦挑眉，“看来你还是有所防备。” 穆诚微怔，“不是，......两个Alpha拥抱也太暧昧了......” 王钦张开拥抱对着穆诚，挑眉看向他，似乎在说，不抱就不是自己人。 穆诚叹了口气，他想，或许王钦这人就是比较热情？ 传说他以前在N国留学过，可能就这传统？ 他十分尴尬的宛若机器一般僵硬的张开双臂，僵着身子凑上去，身体刚与王钦接触就被他一把紧紧抱住。 “好了，这回你是自己人了。” 王钦松开手，但穆诚却觉得脖颈上一阵刺痛，但因为刺痛感太过短暂，短暂到他无法确认这感觉的真实性。 他捂着后脖颈警惕的看向王钦。 “是你主动要加入的，我总要保证你的安全，别担心，脖颈的刺痛感是真实的，但这只是为了提升你的忠诚度，L毒株，你不是也对辛生用过吗。” 穆诚点了点头，他确实也对辛生用过，这种毒株在科技高速发展的联邦国十分常见，不管是国家机关还是企业更是频繁被人们使用。 但他后退了几步，却觉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涌向头，眼前一片无尽的绿意，万物生长。 下一秒便是无尽的昏暗，他彻底晕死了过去。 王钦抱紧了他的上半身将他丢在沙发上，此时，一个身着西服的持枪者笔直的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 “等他睡醒了带他一起来实验地找我。” 持枪者似乎有些犹豫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刚给他注射了L型一期毒株，起码能起半个月的作用。” “听说新研发的型号毒株还不成熟，实验品有不少都起了变异反应，很多都.......都长了肉花。” 王钦一声冷笑，“你有没有想过，究竟是毒株不成熟，还是那些人手里的毒株本来就是坏的。” 持枪者愣住，“那他们这么做不是会影响实验进度吗？” “失败品数量变多当然会加快实验速度，监测五个人和监测十个人速度能一样吗？那些人，无非是担心一直留在这自己也变成实验品而已，巴不得早点回家。” 持枪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长官，等他醒过来我就带他去实验区。” 王钦转身望向窗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实验区的套路了，毕竟那些失败品里曾经就有他的一席之地。 第16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5） “二十几年前，科技快速发展，阶级固化严重，无差别杀人案频繁发生，那时候每个人都活在恐慌中，这个世界上每个国家都像维萨里北部一样，混乱、无序。幸好有PECNE的出现，有识之士举全家之力投身研制情绪毒株，大家认为只要掌控了极端分子的情绪，拥有一个乌托邦的世界就不再只是空想，没多久社会秩序越来越安定，父慈子孝、夫妻恩爱、公司上下级齐心合力、权力与权利之间再无竞争，那个理想世界仿佛真的被我们做到了，只可惜后来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毒株，再次从头开始实在是一场太大的投入，所以联邦就不愿意再投入大量经费去重新研发了。” 李特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好在后来经济上行，我们的新任财务部长是个有远见的人，重新启动Plan E计划了，我本来以为我的两个孩子有救了，但实验还不成熟，他们两个还是没有等到曙光。”李特的表情骤然凝重，“但胜利必然会以牺牲为前提，为了千千万万的孩子，牺牲我的并不可惜。” 辛生坐在李特的对面听他讲述着Plan E的故事，他的惺惺作态让辛生胃里翻涌，但他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恶心，表现出无尽的真诚。 “神父说，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人，和北部其他的人都不同，在维萨里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植物。” 突然被提起的名字倒是让辛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李特会主动提起神父。 “神父？” 李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仿佛他早便预知了辛生此刻的神情。 他不知道在手腕上按下了什么按钮，光投射在辛生面前，神父熟悉的面孔宛若电影角色一样以微小的、立体的方式出现在辛生面前。 在迪斯特城烂大街的技术如今换到维萨里却如此新奇。 光影投射出的神父双目空洞的陈述着。 “我利用植物神经阻断疫苗封存了一批伐木工，最有潜力的那个孩子叫做辛生，他们性情极其不稳定，我很担心他们的存在会阻止P计划的顺利进行，总有一天他们会成为PECNE的反抗者，所以我对他们进行了情绪阻断，他们已经无法成为实验体了，你们可以直接把他关到监狱里，时间到了就可以直接处死丢到海里了。与其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不如用我做实验体，所有人都知道成为PECNE的实验体一旦成功就可以快速升职，既然PLAN E计划重新启动，那我也没必要窝在这继续做神父了。” 辛生看着面前的影像，他微微眯起眼，“巡视员给我看这个视频的意思是？” “辛生，你心心念念要找的人让你去死，你甘心吗？” 辛生看向李特没有回答。 “你真的以为世界上有纯善的人吗？给你食物，培养你长大，给你武器，为你提供赚钱的机会，他只是养了一条狗，一条不断截取植物给PECNE组织存储库只为了有一天计划重新实行他可以一步登天。” “你对他而言只是一条狗。” 李特站起身，一手搭在辛生的右肩上，“辛生，与其被人踩在脚下不如直接飞到更高的地方。”李特靠近辛生，“我早就看出来你也是安了情绪阻断器的人，其实，你根本就不会生气吧，也不会快乐，更不会拥有任何一种人类该拥有的情绪.......”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懂你吗？”李特看向辛生，“因为，我也如此，他们也想除掉我，但我主动为PECNE奉献了自己，成为了一名成功的实验体，于是成就了今天的我。” 这一刻辛生感受到了李特的自大，他很敏锐察觉到了自己其实并无法感知情绪，但这只是很少数情况下，甚至只有爱的能力被封存了，所以是神父误会了还是神父也在说谎。 “辛生，这也是为什么我失去了两个儿子但看起来却并不悲伤，因为我也感受不到，但我作为父亲的本能依旧在。” “只要P计划顺利施行我们就可以找到类似于情感控制器的东西，我们可以在外部随时有效调控人类的情绪，而不是直接依靠血液注射，以及类似于情绪子弹之类的东西进行情绪阻断，这样的方法太过残忍，从此这个世界无限幸福，再没有心理疾病导致的自杀更不会有违法乱纪事件的发生。” “不过辛生，你真令我意外，我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找到了我。我还以为说服你要耗费我很大力气，毕竟......”李特勾起嘴角，“之前让你看到那么惊悚的一幕。” “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主动成为实验品？” 辛生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确实不知道。但我的理由也很简单，我受够了这个人间炼狱一样的地方，我要离开这座岛，单凭我自己永远无法逃离，而我唯一认识的联邦官员就只有你，所以我只能依靠你。” 李特眯起双眼，“只认识我？那你的朋友穆诚呢？还有那位和你一起来我家的持枪者。” 辛生的双眼渐渐放空，“他？偷走了我的花跑了，谁知道去哪了，不过是一个和神父一样想利用我升官发财的家伙，他和巡视员不一样，你才是大公无私的人，尤其是刚刚听到你的讲述，我更加明白了这么多年相信神父的我就是个傻子，不过，如果说从哪一刻开始我算是真的认准了你是个好人，那就是从亲眼看到你牺牲了Leon和李秋凡开始，要多么伟大无私才能奉献自己的孩子作为实验品呢？如果不是看到这些，我绝对不会投诚向你。至于那位持枪者，也不过是我的雇主之一而已，只不过雇我当翻译而不是伐木工。” 李特对辛生的回答十分意外，尤其是当他提到那两个孩子时，他更加震惊。 但他对穆诚偷窃这件事倒是抱有怀疑，毕竟那家伙是个出了名任性的理想主义者，为此没少被他那位老战友吐槽。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辛生送上门了，他没有不收之理。 “可是你知道作为实验品要经受多少折磨吗？” 辛生笑着扯开自己的衬衫，大大小小的伤疤错综盘结在他的上半身，“你是说类似于这样的折磨吗？” 李特凝视着辛生，良久，他再次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就像不久前他避开看向李秋凡的目光一样。 他看着窗外，阳光明媚。 “都是不容易的孩子，他们......也是。” 李特如是说着，可在李特的双眼里，辛生看不到任何情绪，李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透明注射器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刺向了自己的后脖颈处。 细小的血珠从针头处渗出。 那是他腺体所在的位置。 他仰着头仿佛十分享受一般沉醉在神经麻痹的状态里。 “我不会让你太痛苦的，毕竟从你主动加入这场实验开始，你就是我的孩子，父亲会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孩子。”李特的双眼骤然明亮，他微笑道，“走吧，我们一起去实验地。” 第17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6） 穆诚有一件事始终想不通，究竟为什么Leon要举报辛生进监狱，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向坐在副驾的王钦，虽然他也没指望这人能回答他。 “见色起意。” “啊？” “Leon看上了辛生，至于因为什么看上的，那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我可就不知道了。”王钦挑眉，“你很在意？” 穆诚忙道，“我只是好奇监狱难道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吗？” “监狱是不是安全的地方，取决于住在里面的人是谁。” 王钦拉开车门，穆诚跟着他进了监狱。 不过是一周不到的时间，监狱里大多数的囚房都换了新人入住，新进来的犯人依旧看起来神采奕奕，因为免费的食物和住宿兴奋异常。 这是持枪人所在的组织第二次出现在监狱，比起李特，狱警们更期待王钦的出现，毕竟前一位喜怒不形于色，又因为两个儿子出了怪事搞得人心惶惶，而后面这位就不一样了，虽然少了只眼睛但也算是年少有为，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职级却和李特只相差两级，而且这位还英年早婚！在政界可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夫妻感情恩爱的不得了。 因此，被派驻的联邦狱警们听说要来的新组织长官是王钦时，提前三天就激动不已。 “长官，您这次回去准备给夫人带点什么？玫瑰吗？”，好信儿又八卦的Omega狱警们一见到王钦就围了上来。 “应该去哪里买花呢？”王钦微笑着问道。 狱警们面面相觑，“那个……长官，您听说过伐木工吗？”他们试探性的问，毕竟伐木工这个职业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讨论的。 王钦略一思索，“那是什么？” “就是出高价找他们就能买到稀有植物！不过不少伐木工都被抓起来了，但要是您有想要的植物趁巡视员回来前偷偷放出去一个再抓回来也是可以的。”一个狱警压低了声音在王钦耳边讨好般说道。 “你有推荐嘛？” 穆诚站在一旁，心想……明知故问，不过这个王钦为什么要专程跑来监狱演这么一出。 “最好的伐木人是不久前关在303的辛生，不过他好像是偷了巡视员的钱，不久前被巡视员带走了，诶，穆诚抓的他啊。” 狱警抬了抬下巴看向穆诚，穆诚则站在一旁一脸尴尬。 “但小道消息……”狱警凑到王钦耳边低声道，“听说他今早出现在了实验区。” 听到这句话，穆诚只觉心下一紧，看来他们已经进入了实验区，他和王钦必须尽快赶过去。 “那确实是可惜了，还有其他伐木工可以给我推荐吗？” 狱警想了想，“近期应该都被抓起来了，您也知道联邦给我们下的任务。但是关注一下维萨里拍卖会应该也行，下个月应该还有一场，据说是为了迎接联邦来的某位贵宾专门加的场。” “这倒是没听说，哪位贵宾？” “具体还不清楚，如果您也没收到消息的话，会不会通知了巡视员那边？” 王钦看向穆诚，“该不会是你爸吧。” 穆诚尴尬道，“他老人家倒不会为了不争气的儿子大老远的跑来这，他每天忙着呢。” “没事，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 “再或者，不如我们去问巡视员？”穆诚突然道。 “你倒是比我还急着去找巡视员。”王钦的话有意试探。 “也不急，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穆诚忙着补道。 “吃饭。” 王钦是真的不着急找李特他们，他开着车带着穆诚在北部绕来绕去，光是北部哪有好吃的饭店就问了好几遍。 “北部没有饭店，但不远处有个面包店，但不确定是不是开着，如果方便的话回南部选择会更多。”穆诚说的淡定，心里其实十分着急，他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北部的路上。 车子停在穆诚说的面包店门口，“没想到你对北部这么了解，连面包店的位置都知道。” 穆诚忙道，“在北部工作吃饭也是刚需。” 王钦熄了火，“那接下来就麻烦你多介绍了。” 面包店比几天前穆诚跟辛生来时更加破落了，老板还是坐在透明的玻璃橱柜后看着门口发呆，直到确认进来了两个人后，他的目光逐渐从迷茫到多了几分恐惧。 “嘿，老板，有黄油面包吗？”王钦问道。 · 如果不是跟着李特，辛生想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进到这幢烧毁的白色建筑里，经过联邦驻军的整修，白色建筑内看起来还是完好的，甚至客厅里一副被玻璃封存的约有一个成年Alpha体量的巨大白色植物油画落地摆放着。 辛生看着这油画，总觉得眼熟，于是驻足在前停留了几秒。 “感兴趣？”李特看着辛生问道。 辛生耸耸肩，双手插兜，转身往前走没做一点停留，倒是李特又驻足留在这幅白色标本前轻笑一声。 “听说当年那场大火将所有情绪母株都烧毁了，只有L母株下落不明，这是所有母株的源头，如果能找到L母株再去生成其他母株难度就会小很多。这么多年来，PECNE一直在维萨里岛暗中寻找，却始终没找到，这也是我们被迫重新寻求大量实验者的原因。诶，这边有电梯。”李特指着拐角处示意辛生。 如果从外部看，这不过只是一幢被烧毁的三层白色洋楼，不大的院子里不知什么原因寸草不生，将它与宛若植物园一般的外界完美隔离，但进入其中才发现原来电梯可以一直通向负五层，他们身处于透明电梯中一路向下，每下降一层透明玻璃外的世界便越开阔，身着白色防护服的人穿梭于地下行色匆匆，偶尔有个别人推着辛生曾在监狱里看到的巨大银色立方体去向不知名的方向。 电梯速度很快，一切的画面也都只是一闪而过。 即便在这生活了快三十年，但这是辛生第一次知道，维萨里的地下还有另一个世界。 电梯停在了负五楼，辛生目之所及的地方比刚经过的四层都要空荡。 “Plan E计划是我们称之为学长的魏研究员提出的，那个人可真是个天才啊，如果没有他，这么伟大计划可是连问世的机会都没有。最早因为维萨里地理位置和气候的特殊性所以他直接选定了这里，那时候很多孩子都自愿加入了实验，辛生我记得你说你是本岛人是吗？” “是的。” “啊，按照年代推算的话，Plan E计划实行的时候你应该也还是个孩子吧。” “嗯，差不多四五岁的样子。” 李特抬手叫来了两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虽然你自愿当做实验体，但我们还是要按照流程检测一下你是否符合成为实验体的基本生理要求，万一……” “万一你已经是实验体了呢？”李特说这句话的时候，话语里竟然难得带了一丝他本不该拥有的兴奋的情绪。 “可以，既然答应了巡视员，我当然会配合您的一切要求。” 李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在工作人员带走辛生前，他看着他，“不过辛生啊，你在小的时候真的没有接受过任何实验吗？” “李先生，接受实验的实验体只能是仿生人，这是联邦的规定，还是说其实这个规定只是上面人的意思，下面的人并没有按照指令实行。” 李先生不再讲话，只是微笑看着他，任由辛生被两个工作人员带走，他走向实验室的路上看到三四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被人用担架从不同的房间里抬出来，他们的身上开满了肉花，腐烂、溃败。 辛生的心像被什么肢解，他以为自己早已对生死麻木，可不自觉的还是想起了面包店老板的那句话。 “维萨里已经没有明天了。” 第18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7） 辛生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换上了病号服，他莫名觉得这个场面有点搞笑，因为不久前他穿着的还是囚服，但此刻他穿着的是病号服，不过没什么差，都是出了点问题需要被纠正和治愈的人。 如同某种难以解释的巧合，辛生的病号服上左胸口处红色的丝线赫然绣出了303的字样。 此时，他所在的更衣室里站了约有六七个人，每个人的衣服上都绣有不同的数字。 “308、298、175……” 像监狱，也像维萨里拍卖会。 辛生看向那几个人，他们和他年纪相仿身高体量几乎都十分相似，大家彼此之间形同陌路并不沟通，只是他们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303号，二号实验室。” 几乎是和监狱里一模一样的实验室结构，巨大的银色装置放置于房间正中央。 “303躺进去就行了，嗯？303吗？”工作人员重复确认了一遍辛生的编码抬头看向他。 “对，怎么了？” 工作人员向上拉了拉口罩，将原本手中的疫苗放在桌上，“没事，进去吧。” 辛生的目光落在他放下的疫苗上，指向身旁的银色装置直接问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没指望他回答，但工作人员却意外说道，“检测你的不同情绪状态，有多少天然成分有多少人工成分，从而判断你是自然人还是仿生人，如果是为接受实验规训的自然人那天然情绪成分中是否有拉满的条格，从而衡量出你是否是一个合格的实验体。”工作人员按下开关，银色装置的盖子旋转而开。 辛生见这个工作人员似乎无意对他有所隐瞒又继续问道，“这躺的人多吗？” “五楼人比较少，剩下几层人倒是不少，毕竟这是根据你们身体档案提供的数据进行划分的，能到五楼这层的也就占维萨里整体人数的百分之一吧。” 维萨里整体人数......难道维萨里所有人都在这？ “还有什么问题吗？”工作人员双手撑着桌子，他微微俯下身眉眼下弯，看向辛生。 “没了。” 辛生觉得这个工作人员的眼睛有些熟悉，是那双熟悉的桃花眼...... “那就进去吧。” 巨大的银色装置盖子在旋转一周后又完美盖了回去。 实验室中的装置似乎与监狱中不同，它的强度更大，甚至让辛生逐渐窒息，当氧气渐近稀薄时，辛生觉得自己眼前滋长出了陌生又熟悉的影像。 如同水果老虎机一样的钟表装置在眼前顺时针旋转，每一个格子里都有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像是记忆的轮盘开始急速旋转。 只陪伴了自己六年的父母、陌生的“强迫”过自己的Omega、那个善良的好人、神父、以及那个只在梦里和幻想里出现过的Omega，被带走的穆诚，以及最角落里小小的童年时的自己。 最终飞速旋转的指针停滞在那个善良的人身上，第一次辛生发现这个人的眉眼和自己在Leon身上幻想出的那个Omega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他幻想出的那个人就是他的年轻版？ 辛生渐渐觉得头脑昏沉，如同溺水般的感受向他的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几乎覆盖了他所有的神经。 无法呼吸。 那些他想要遗忘的却又有一些温暖的夜里，那个善良的大人似乎抱着年幼的他说过，“我也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他在岛外生活，如果有一天你们相见了，你们会成为彼此的救赎，而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留给他唯一的希望。” 窒息感逐渐吞没辛生，突然，新鲜的空气向他的口鼻袭来，呛的他剧烈的咳嗽，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喉咙里被血腥味充斥。 “咳咳咳！” 辛生猛地坐起来，他的胸脯随着呼吸剧烈的起伏，如同溺水的人被人救醒后突然呼吸到了氧气，胸口如同被利爪撕裂开来的痛。 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紧盯着辛生锁骨处的纹身，他的目光逐渐暗淡，继而带着些犹豫的望向辛生因为太过痛苦而有些扭曲的表情。 辛生的情绪极少因为□□的疼痛而带来变化，他习惯了忍受，但如果说有什么是无法忍受的只有那些不断拽着他沉沦的记忆，如同泥沼，一旦他步入其中除了被活活吞噬他毫无选择。 “难受成这样还主动来这？就这么愿意折磨自己？”工作人员轻声道。 工作人员的话在辛生听来如同一种冷漠的讽刺，像是一只攥住他脖颈的手，不舒适但还是将他从刚刚的“泥沼”中拉扯了出来。 辛生这才发现银色装置的盖子已经旋转打开了。 “你确实是个很特殊的体质，林丽死的不冤。”说完这句话，工作人员示意辛生走出银色装置，然后将一旁早已输出完毕的纸质数据交给了他。 “给那位巡视员吧，这是你今天的检测结果。” “结束了？” 工作人员意味深长道，“不然呢？” 几乎是同一时间，刚刚在换衣室里的人都从不同实验室走了出来，298、175面容憔悴，308则看起来神采奕奕像是睡了一个好觉。 至于辛生，只从外表上看，他是毫无变化的。 李特站在不远处凝视他良久方才走了过去，他亲切的摸了摸辛生的后脑勺，如同不久前他曾亲切的抚摸着Leon的头那般。 “乖孩子，不痛吧。” 极度令人作呕的来自陌生人的肢体触碰。 辛生强忍着从胃里翻涌而起的恶心微笑看向李特，“没什么感觉，只是有点饿。” “三楼有食堂，一起去吃饭吧。” “好。” 辛生跟在李特的身后重新回到了电梯里，李特抱着成打儿的数据仔细分析着什么。 “当孩子做了一个让家长满意的行为时，及时给予孩子某种需求的满足形成了奖励机制，我想你可以找李特要一个奖励。”刚刚的工作人员在辛生终于有力气从地上站起来时如是说道。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让你舒服点呢，如果你很饿的话或许可以去三楼，所有参与实验者都会去三楼吃饭，包括......”工作人员故意弯腰凑近刚刚坐起来的辛生，“那个你想找的人。” 因为两个人距离太近，工作人员的呼吸即便隔着口罩依旧拂过辛生额前的碎发。 他的呼吸中有着一种莫名让辛生熟悉的气息，该怎样形容？像是被雨淋湿的玫瑰被坠落在维萨里潮湿的树木上，浓郁、潮湿。 这一次辛生看清了这双眼，下睫毛与眼睑衔接处生着一颗泪痣，辛生总觉得他似乎要望穿他的灵魂。 “你觉得我想找谁？” 工作人员笑而不语，转身按开了遥控实验室大门的电动按钮，房门自动打开，门外早已有别的工作人员站在那里。 “你可以离开了。” 第19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8） 三楼。 那个工作人员说的的确实是三楼。 地下实验室呈茧状结构搭建，地下三层是占地面积最多的一层，但工作人员的话并不够准确，并不是所有参与实验的人都可以在这层用餐，只有参与实验的工作人员才能在这层用餐。 “你喜欢吃什么？这是自助式的，刷我的工作证自己拿就可以了。”李特说道。 辛生扫视了一圈坐在就餐区域的人，每个人都低着头争分夺秒的快速用餐，大家像是机器一般，一时让辛生分不清这些穿着白大褂的是真实的人类还是仿生人，而他们更加没有人注意到巡视员的到来。 辛生想，神父怎么可能在这？那个工作人员又怎么可能知道他想见的人是谁。 想到这辛生觉得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自己莫名可笑。 “怎么了？找人？”李特顺着辛生的目光放过去，淡声道。 辛生不急不慢的回答，“是看看大家的盘子里什么菜最多，我们北部人可没见过这么多种类的菜，不看别人什么盛的多根本不知道什么好吃。” 李特露出心疼的表情，“孩子，以后我会带你吃很多好吃的，再也不让你饿到。” 辛生莞尔，但没有继续说什么。 用餐区域呈扇形摆放餐桌，最后一排桌子数量最多，每向前一排数量减二，以此规律递减，最前排只摆放一个餐桌，而只有那个桌子没人用餐。 “那个桌子怎么没人坐？”辛生看着最前排问道。 “那个？那是给真少爷留的。”李特话语停顿，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像穆诚这样的高官之子顶多算是个权贵的小孩，而坐在第一排的那个才是真少爷，财政部长的心腹，但手段毒辣的很，新官上任就收拾了不少人，我因为来维萨里就和这位霹雳手段的长官擦肩而过了，有机会的话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位的手段。” “什么手段？” “听说他可以通过意念操控其他人的情绪，离谱吗？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倒是不太相信，怪力乱神像是黑魔法一样。” 辛生沉默，不禁想起了很多年前曾帮助过他的那位。 “那他会来这吗？” “不会，虽然座位会永远给他留着，不过谁都知道这样身份的人是不会来实验岛的，说句不好听的，维萨里名义上是联邦最新计划的实验岛，但从某种层面来解释也可以说因为这个附属岛不重要所以才会被拿来实验，能来这的联邦官员无异于逆水行舟要么直接被部长跳级提拔，要么就.......永远的留在这了。”李特抱着双臂，“我是这样，我想那个王钦也是这样。” 自从辛生在接受检验以及注射短暂疫苗后，他已然把辛生当成了自己的第三个儿子，有些话也不再藏着就直接对他说了，毕竟辛生此刻就如同他手里的小白鼠，如果实验品不听话，随时可以将他杀死，伐木工再强也抵不过一群Alpha的制压。 说话间，天花板上突然影像晃动，辛生抬头这才发觉头顶上的弧状天花板是一个巨大的天幕，并不知道哪里投来的影像，此刻无比清晰的在众人头顶展现。 身着神职人员服装的人出现在天幕中，他被一条黑布蒙上了双眼坐在一把椅子上，独处于一个只打着顶灯的房间。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了“滴滴”声，那是类似于定时炸弹爆炸的声音，声音每响起一次只间隔三十秒。 这声音在三楼的人听来还好，但对于天幕中的人而言明显十分刺耳，他忍不住抬起布满褶皱的手颤抖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辛生的目光落在神职人员的手背处，明晃晃的十字架赫然呈现在他面前。 是神父......，他一眼便认了出来，而他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只觉心底的防备机制似乎已经陷入了高度预警状态。 那个工作人员是真的读到了他的想法。 他是谁？ 诡异的声音在持续着，李特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他抬头看向大屏幕，事实上不只是他，几乎所有原本正在吃饭的人都抬头看向大屏幕，他们无比安静，仿佛都在等待些什么。 “咣” 不知是谁的餐具掉落在了洁白的瓷砖地面上，但即便是如此巨大的声响也依旧没有让任何工作人员的目光投向第三排，大家依旧紧盯着天幕一动不动。 天幕里被遮住眼睛的神父嘴唇蠕动，终于在滴滴声持续超过一分钟时，他开了口。 他缓缓地说出了两个字，恐怖的滴滴声骤然停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两个字的坠地转头看向辛生身侧，工作人员的表情惊讶中带着一丝麻木，似乎还有某种难以解释的情绪。 辛生也跟着转头看向巡视员，“什么情况？” · 在吃完第三个黄油面包时，穆诚终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长官，不走吗？” 王钦依旧细嚼慢咽，他按下车窗，风把他额前的被发蜡打得光洁的发型吹乱，“好吃吗？” “好吃，但是.......” 但是真的要浪费时间在这一直吃下去吗？穆诚这样想着，但犹豫着不敢开口，更吊诡的是，每每他想开口问时，只觉得下一秒大脑就像短路了一样忘记了刚刚要说的话。 “几点了？” 王钦终于停止了继续吃面包，同时问了一个与食物无关的问题。 “下午一点。” “嗯，睡半个小时午觉吧。” “......” 王钦说完，就按倒了副驾的座椅，摇上了车窗，背仰睡了过去 车子里的空调吹的温度适宜，但穆诚却觉得一阵燥热，这位年轻的持枪者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般雷厉风行，似乎除了吃就是睡，如果不是在李特家里穆诚见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他还真以为这位年轻巡视员是靠娶了一个高官女儿上位的。 是的，王钦娶了一位高级Beta，而那位Beta据说是多年前魏研究员的表侄女，联邦为了补偿魏研究员因公殉职，就连这位表侄女都获得了无上殊荣，一辈子吃穿、地位不愁，而这还仅仅是表亲关系而已。 穆诚的眸色愈发沉重，他不知道自己选择放辛生一个人潜入虎穴的行为是否太过冒险，也不知道他还好不好，甚至无法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想到这穆诚更加觉得烦躁，他看向王钦，他已然沉沉睡了过去。 许是仰卧的姿势不太舒服，王钦调转了身体，侧卧面向车窗的方向，他清楚的听到穆诚的一声叹息，王钦睁开双眼，那只独眼清醒的看向车窗外，明晃晃的太阳正午当头照的他的眸色愈发明亮，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手腕处——13:20。 距离他等待的时间仅剩十分钟，而他赌局的成败在此一举，这是第二次他赌他赢。 三层就餐区的气氛莫名十分沉重，天幕的影像随着神父念出了李特两个字后便消失了。 李特沉默着迟迟没有回答辛生的问题，直到从电梯里下来了三个身着西服的高大Alpha直奔他而来，他才冷笑一声。 “我是联邦派来的巡视员，你们确定要因为这个神职人员说一句话，就要把我抓起来？” 工作人员互相看了看，“巡视员，我们之前带走的疑似注射仿生人都是神父提供的人员名单之一，神父供出的每一个人都要进行解剖检查，这是您之前对我们下的指令，也是PECNE下的不可违抗指令。” 说话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仿佛解剖一个人宛如拆解一个乐高玩具一般简单。 “我是这的最高指挥官，你们......” 李特的话还没说完便其中一个Alpha打断了。 “从今天开始，维萨里地区的实验区由魏长官亲自接管。” 他们站定在工作人员身旁十分不友好的看向李特。 “魏长官？来这？” 身量最高的持枪人走到李特身旁，“是的，巡视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就麻烦配合工作人员进行体检。” 辛生在一旁清楚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没错体检，曾经亲自送两个儿子去“体检”的李特，如今也即将被人押送去“体检”。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 李特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委屈，也许是早已为了**交换了情绪所以这一刻的他如此冷静，他淡淡道，“所以，你们真的怀疑我是最早参与实验的仿生人？那位魏长官明知道......” 持枪人凑近李特，俯身以一种近乎压迫的目光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低到辛生根本听不清他的话。 持枪人在说完那句话后明显感到李特身影微晃，他回身看了辛生一眼，再然后便毫不犹豫地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向了五层，临走时丢下一句——“原来如此”。 空气中气氛凝固，但也只是短暂，大家继续该吃吃该工作工作，似乎他们早已对这些事视作日常，只有辛生被留在原地仿佛一个隐形人一般。 而那句辛生没听到的话是——“谁让你差点动了魏长官的人。” 但这句话湮灭在李特的呼吸中，即将追随着他成为永远的秘密。 第20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9） 辛生站在原地，握着李特留给他的工作卡看着不远处的自助就餐机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走过去，参照前面人的方式，插卡-选择想要的图片-选择成功等待生成。 这是辛生第一次见到如此智能化的装置，就像是......加油站一样。 “备餐成功，已扣款，请取餐。” 鸡腿、牛肉、米饭、青菜，辛生点的整套餐食已完整的盛放在了餐盘之中，他端着餐盘抽走了李特的卡，突然觉得十分惊喜，没想到李特莫名其妙被带走了，神父出现了，而自己还能继承李特的餐卡，这可真是没白来这一趟。 他一边大口咀嚼着，一边感慨原来维萨里北部也是可以拥有这样的高级食材的，在辛生的成长概念里，因为维萨里特殊的地理位置，不善畜牧淡水资源更十分贫瘠，因此鸡与牛几乎只供给给南部。 辛生咬了一口鸡腿。 原来这就是鸡肉的味道。 肉质有些硬，难以形容的香味，咀嚼起来和面包的口感完全不同，他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做人也是件挺快乐的事。或许做人本身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只是要看做哪里的人。 他很快又意识到，此刻坐在这里的身着白大褂的人本来也都该生活在比南部更好的地方。 周围依旧没有人在意辛生，仿佛他真的是空气一样，他把玩着李特的工作卡突然想到，既然这是上下楼层通行使用工作卡，那是不是意味着此刻他可以随意通行，那应该可以去找神父吧。 一切都顺利和容易的不合常理。 但与此同时，关于神父的疑问更多了，他为什么会说出李特的名字，为什么他念出李特的名字后李特就被持枪人带走了，天幕中出现神父的频率是多久，会不会下一个被念出名字的人就是他？ 但辛生不是一个会为了遥远且并未发生的事情而担忧的人，对于北部的孩子来说能否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一个未知数，既然此刻他是自由的，他就应该争分夺秒。 因此，对于此刻的辛生而言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尽快找到神父，尽管他知道此时距离神父越近距离危险的中心点也就越近。 因此，只能尽量降低靠近神父的风险程度。 此时此刻，辛生身处三层。 已知，神父绝对不在三层，因为三层是唯一一层全开放设置楼层，辛生在去往体检室的时候就已经留意过，这是并未设置独立房间的楼层，而根据天幕上的影像来判断，神父一定身处于一个独立且四周逼仄的房间中。 辛生想如果去到其他楼层，自己可能需要一个工作人员的“皮”来伪装自己？ 如果想要一个自己穿的上的工作服以及护目镜，那就要找一个和自己身量相似的人，他四处寻觅着，辛生大概有近乎一米九的身高，而这一层极少找到和他身量相似的人。 在不停寻觅后，终于看到了一个不远处正在打饭的工作人员独自一人。 他十分自然的坐在了辛生身侧，细嚼慢咽的咀嚼着，整个吃饭的过程他都没有抬头，似乎只是专注于享受自己的盘中的食物，因此全然忽视了身旁辛生的存在。 正在辛生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位工作人员的“皮”夺走时，天幕再次亮起与之而来的还有可怕的“滴滴”声。 神父再次出现在天幕里，距离刚刚李特被带走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琳达。” 是的，神父又说了一个名字。 几乎当这两个字从神父口中被说出时，辛生看到在楼层最边缘的透明电梯匀速向下降落，两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架着一个已然晕过去的身着白色西服的人去往了地下一层，那里和刚刚李特被带往的地方是同一层。 尽管辛生并不知道他们被带走后究竟是不是会被解剖、如果没有又会被带去哪里？但他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努力回忆着关于神父的一切。 坦白而言，神父对于辛生十分照顾，对于教会里的信众也十分关心，但这并不表示神父是一个善良的人，从某种程度而言他十分冷漠。 比如，辛生儿时加入教会时经受的残酷考验，再比如，伐木工接受任务时不得不自相残杀的过程。 神父似乎只保护和他站在同一边的人。 “你会担心下一秒他就念出你的名字吗？”辛生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工作人员，他一边咀嚼着一边没来由的问道。 辛生觉得他的问题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你会吗？”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问题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同样的问题反问。 “我很期待他下一个爆出的人名是我。” 工作人员抬起双眼看向辛生，“因为我真的，不想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上再多呆一分一秒了。” “那你就去死啊。”比起安慰，辛生更擅长提供解决方案。 工作人员夹起一枚蛋卷无奈道，“可是我的意志想要坚强地活下去，即便我的个人意愿已经死过千次万次了。” “那我帮你想个办法，我们换一下衣服，刚刚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李特已经被带走了，说不定再下一个就是我，到时候喊我你走，不想死也不得不死了。”辛生没报什么期待，随口玩笑般的说道。 “怎么？你很想活下去吗？”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死。” 工作人员眸色深沉，“为什么？”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糟糕的是辛生所处的环境、是辛生遇见的每一个渣滓，糟糕的不是辛生，所以凭什么他要去死？ “因为我不想。”辛生淡声道。 工作人员想了想，“那走吧，我知道三楼有一个母婴室可以换衣服，这是巡视员之前特意准备的。” “那里不会有其他人吗？” “那里除了巡视员的人不会有其他人被允许进入。” 听到工作人员的回答，辛生意味深长的笑道，“原来如此，那走吧。” 在实验区没有任何人会对巡视员的种种诡异行为发出质疑，比如那个巨大的银色装置以及为什么会有一个诡异的母婴室。 辛生跟在那个高大的工作人员身后，沿着一条深邃、幽暗的长廊去向那个所谓的隐蔽母婴室，走廊幽长似乎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旁人。 他们走了三四分钟，走廊的尽头也依旧没有一丝光亮浮现的征兆。 “还没到？”不断回荡的脚步声中辛生的问话显得如此突兀。 “快了，跟紧点，这太黑了。” 辛生加快了步伐，就这样又走了一段，两个人的脚步声明显伫足了一位，辛生也跟着停下来。 “你叫辛生对吧。”工作人员突然提问道。 黑暗里，辛生无法捕捉到对方的情绪，但他太想快速找到神父了，于是回答道，“我是。” “你是和巡视员一起的辛生对吧。” “对。” “你是自愿成为第三个实验品的辛生对吧。” 辛生没有回答，他在黑暗里看着面前有些神经质的工作人员，尽管他什么都看不到。 吱呀～ 似乎是一扇老旧木门被推开的声音，这与辛生在维萨里北部家中的开门声无限相似。 “进去吧。” 黑暗里，似乎有一双手紧握住了辛生的手腕，房间里有昏暗的橘色灯光渗出，借着细碎的光，工作人员目光呆滞的看着辛生，从锁骨处翻涌而上的恶心，辛生强忍住心中的厌恶，走进了房间。 吱呀～，门关上了。 房间里虽然有着昏黄色的灯光，可依旧昏暗、窒息，甚至房间里飘荡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腐味，如同乱葬岗上在高温烘烤下烂了一周依旧没有野兽青睐的腐尸一般。 没错，就是这个气息。 “这什么怪味？” 工作人员脱下外衣，“不熟悉吗？这是你妻子的味道。” 毫无预兆的，工作人员突然笑了。 “嘿，我有点害羞，你能不能先躺到那个银色装置里，你在里面脱，我在外面脱，脱好后丢出来给我，我们再离开这里。” 辛生突然扯起嘴角，“听着不合理啊，你没骗我？” “我们都是注射了L型服从情绪疫苗的人，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而且我们都没有反抗能力对吧。” 最后一句话似乎是陈述句，可听起来却带着些许疑问，“你也注射了疫苗？” “在这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注射了疫苗，不然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这么听话？” “那我信你一次。”辛生笑着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走向银色装置，“不过，你靠我近点，我这人有幽闭恐惧症。” “......” “你不靠近，我可就不进去了。” “知道。” 工作人员自从进了房间以后就果断松开了辛生的手腕，并至少和辛生保持着两个人身的距离。 “知道了。” 见辛生果然并没有走的打算，他只好犹疑着走近银色装置，只是步履有些难以解释的缓慢。 灯光是从头顶打下来的，两个人高大的黑色影子在破旧地板上交错晃动。 辛生低着头，直到工作人员走到他身边，“腿那么长，走这么慢。” “你可以进去了。” “再靠近点。” 工作人员又挪动了几步，他的影子比辛生高大，辛生不住看向影子，两人身影虽高度重合，但隐隐能辨认出工作人员右手形状怪异，仿佛多了一根手指一样，明晃晃的六根纤细的条状物。 “可以了？” 辛生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转身，如果没有工作人员脸上的口罩隔着，两个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一起，工作人员只觉有一种自己难以抵抗的巨大外力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右手臂，他左手猛的推向辛生，用尽全身力量想要将他推进银色装置，但却立即发觉自己在对方面前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辛生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壮。 这家伙是个怪物吗？ 几乎是一瞬间，工作人员只觉腰间一阵刺痛，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整个人几乎瞬间失去了意识，直接栽倒在了地面上。 “我还想说是什么味道这么臭，这什么鬼东西。”辛生把玩着手中的疫苗，抬脚踢了踢脚边的人，工作人员瘫倒在了地板上，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瞪向他的工作人员。 辛生把玩着手中的注射器，“北部人怎么会信任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呢？你说这是只有巡视员的人才能来的地方，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他伸手摘掉工作人员的口罩，“漏洞百出也配骗我？” 辛生拦腰扛起了比他高了约有一个头的工作人员，一把将他丢尽了巨大的银色装置，一生闷响，他像是摔在了什么软趴趴的东西上。 辛生捂住口鼻，难闻的味道越来越浓烈，他探头看向银色装置内部。 工作人员双眼瞪的更大了，他的脸上似乎沾满了血污，但他们之间并没有打斗，哪来的血？ 工作人员的身体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下翻涌。 辛生屏住呼吸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文件夹戳向工作人员，用力将他推向一旁。 霎时，那张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了。 李秋凡。 应该说是烂掉的李秋凡。 他睁着双眼，身上开满了肉花此时正和工作人员纠缠在一起，他们共同散发出溃败腐烂的臭味。 辛生看着这场景，只觉自己身上也开始掉皮一般。 原来所谓的“妻子”是这个意思。 辛生在此刻突然明白了李特留下他的用意，他看中了自己身体里的某种情绪因子，从而利用自己和与他拥有同种血缘的孩子来培育出他心中的完美孩子，再不断通过人工情绪进行调整。 是这样吧？ 至于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过是他为了自己满足私欲而留下的产物，那即将培育出的隔代呢？ 或许，也只是个工具罢了，一个可以不断被迭代升级的工具。 “不愧是辛生，真的是聪明到没有让我失望呢。” 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老旧的木门旁纤细的身影被昏黄的光影拉长，他渐渐靠近辛生却又和他保留着礼貌的具体，只是光影晃动二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无限暧昧。 又是熟悉的白檀气息，辛生看着那双宛若深海般的双眼，看不见的依旧是那张被遮挡的脸，但仅仅是这双桃花眼就已经无数次将他拉近深渊。 上一次，是Leon用仿生玫瑰制造出的幻视，这一次这家伙又是谁？ “你知道我的名字？”辛生问道。 瘦弱的少年靠近辛生，他微微扬起头仰视着他，少年的双眼中似乎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迟迟没有回答辛生的问题，目光越过辛生的高大身影，微微偏头看向他身后的一片腐烂。 “要和我去看看毁掉他们的人吗？”他停顿，然后立刻补充道，“你不好奇被神父举报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吗？” 他根本不待辛生回答就直接走出了门，辛生没有任何想要拦住他或者拒绝他的想法，径直跟了上去，临走出门的时候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装有李秋凡的盒子。 那孩子今年多大呢？ 如果不被强行改变，他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呢？ 辛生扯起了嘴角，感慨自己竟然突然有了人性。 这一切关他屁事。 什么时候能有个点击量呢[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19） 第21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20） 辛生跟在那个瘦弱少年的身后像是一种鬼使神差的引力，甚至莫名觉得锁骨中间的缝隙处像是要生长血肉般的痒感，这是从神父为他纹上抑制器后就再也没有过的感受，即便是面对完整的露出虚假面孔Leon时也没有过的感受。 而感受是不会起欺骗人的，他渴望面前的这个Omega。 比对世间任何的一切都要强烈的渴望。 想到这，辛生死死的抠住自己的纹身，他期望痛感可以抑制住这无法控制的渴望。 那是一间不同于任何实验室的屋子，四周被显示器所包围，每一个显示器上都呈现着被试验者的一面，正面、背面、以及两个侧面。 “坐吗？” 那个年轻人推了个椅子过来冲辛生招了招手，辛生也不客气，只笑了一下就坐了过去，他拉了个椅子十分自然的坐在了辛生身边，空调的风从天花板传来，屋子温度低极了。 “辛生，屋里有点冷诶。” “所以呢？” “......” “真的和我想象中的辛生一模一样啊。” 辛生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他满身心都在抑制住自己对于这家伙莫名的渴望。 “在哪个部位？锁骨？腰间？还是后背？” 声音从天花板处传来。 “腰部，低等的Alpha怎么可能给他注射在其他位置，就算是实验品也是有阶级差别的。” 这次的声音辛生很熟悉，是神父，其实问话人的声音也很熟悉，但他实在听不出来是谁。 “据我所知，李特出身很好，没必要接受这种情绪实验。” “李特出生于一个科研世家，他一直是他们家族中学术造诣最低的人，又是家族中唯一一个Alpha，他十岁那年，他父亲曾带他去做过亲子鉴定，怀疑这孩子是否是他的亲生骨肉，不然怎么会与家族中所有人都不同，他一生都在追逐成为与家族中其他人相同这件事，但人就是这样，越追逐什么越无法成为什么，自己无法做到就让自己的孩子做到，为此还强取豪夺了别人的爱人。”话说到这，神父似乎故意停顿了话语，过了几分钟他又继续道，“结果三个人都成了怪物。” 天花板传来的声音戛然而止，辛生身旁的工作人员撑着下巴问向辛生，“借由其他花朵强行改变自己的生长之路，只会成长成怪物，子女的创伤是由父母造成的，而父母也是曾带有创伤的小孩，不过我很好奇，辛生，你是一棵怎样的植物呢？” 辛生看向身旁的人，他像是一株精雕后的高级檀木塑，行为举止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优雅，而辛生之所以对于这样的气质如此熟悉只是因为在维萨里拍卖会上他曾见过许多客人都是如此。 但眼前的这位明显比他们更加高级，因为他的身上有一种类似于“自由”的气质，似乎一切都不被他放在眼里比如刚刚对于李特一家的点评，他的话语如此淡漠仿佛评价的不是人，而是没有生命的物体。 “关你什么事？”辛生冷漠道。 “当然关我事，这可是我来到这里......”说着话，他的身子不自觉又偏向了辛生，清冽的气息从辛生的领口间渗入锁骨，“唯一的目的。”说完，他向后倒去双手搭在扶手上，整个身子靠在了椅被上，仰头看向天花板。 巨大的天幕在天花板上投射，这一次辛生仍旧不知道光来自哪里。 头顶上方，李特躺在一张简陋的铁床上，他面无表情宛若机器一般，身侧是几个身着防护服的人手握手术刀看向他。 刀侧向李特腰部的方向，尖锐的针头一点一点靠近那个柔软的身体。 这样的画面过于残忍，即便待宰割的那位原本就是一个残忍的变态。 可辛生身旁的家伙双眼中带着满是不屑的表情，甚至还多了一丝玩味。握着刀的人突然转头看向辛生和他身旁人的方向，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比了个OK的手势，至此，天幕的画面骤然消失。 “这样血腥的画面让你看到实在太残忍了，不过辛生啊，被神父交代过的人下场都很惨，即便是李特这样身份的人也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会怕吗？” 他问的挑衅。 “你觉得我是怕死的人吗？” “我觉得你不是，但你不想死，因为你还有比生死更加看重的事。” 直到听到这句话辛生才觉得心底一震，他是真的看穿了他。 “所以呢？”辛生不再遮掩，而是直接问道。 “我可以保护你。” “代价？”没人比辛生这个北部人更加清楚，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有代价的。 他没有立刻回答辛生而是摘下口罩，房间的灯光骤然寂灭，二人一同陷入无限黑暗，辛生还是没有看到对方的脸。 “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辛生竟然闻到了苹果的香气。 “你知道为什么咬下苹果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吗？” 他一边问着辛生一边轻笑出来，“因为这是苹果在喊痛，这就是苹果的情绪，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有情绪的，只是人们往往只顾着自己而忘记周遭的一切人事物。” 疯子，辛生在心里这样想着。 “如果我承诺你带你离开这座岛，你还要去找神父吗？”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你会。” “为什么？” “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和你的命运从某一天起被捆绑在了一起，这就是我们的命，无论你相不相信这就是现实。” · 穆诚坐在角落里，王钦让他在一旁看着但并没有让他动手。 这位大少爷看着王钦和几个持枪人手下割开处于麻醉状态中李特的血肉，另一边的电子屏幕里绿色的植物逐渐枯萎，而在屏幕右下方几个不同颜色的字母指标在不停波动，L、H、E......而有一项是黑色的，那个暗下来的字母是P。 王钦的手术刀上沾满了血，他的刀子停下了动作，屏幕上的字母依旧没有波动变化。 “这老东西从来都没有接受过P计划实验，他根本就不是个实验体。”王钦冷冷道。 “不对啊，他不是靠着参与P计划升职的吗？”其中一个持枪人问道。 王钦一声冷笑，“因为他献祭了自己的孩子，而在某些组织看来，一家人本就是命运共同体。” 说到这，王钦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刀子，穆诚在一侧看着他，只觉王钦的独眼中似乎包含了更加难以阐明的情绪。 “注射器。” 一旁的持枪人将一根注满红色液体的针管递给了王钦。 “可是长官，神父为什么要说谎呢？” 在针剂注射前，持枪人突然问道。 “那当然是因为某个不可抗力让他这么说的。” 穆诚听着他们的对话，思忖着王钦口中的那个不可抗力是指什么。他还没有想通这个问题王钦便已经沿着李特的腺体将针头注射了下去。 李特的双眼终于如同他的两个儿子一样空洞，并不明显的瞳孔扩张望向眼前的王钦，王钦满意的看着这一切，微微凑近这位不久前还洋洋得意的巡视员。 “看到你也有今天终于让我得到了一丝安慰。”王钦让其他人都走出了房间，只留他自己和李特在屋子里，穆诚帮他关上了房门，在铁门完全严丝合缝掩上之前他看到王钦的刀刃几乎要蹭上了李特的眼皮。 这也是他应得的报应，穆诚如是想到。 房间里此刻只剩下了他们二人，白炽灯明亮，王钦侧过身用背挡住身后正拍向他的镜头，刀背轻轻擦过李特的左眼眼皮，或许因为刚刚注射过毒株的原因，他的眼中并无恐惧。 王钦俯下身，他看着李特的瞳孔四周开始出现猩红的血丝，“疼吗？你送我去Plan E基地的那年，也是这样看着我在那张小床上声嘶力竭。” “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李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根本发不出声音，他但双眼更加猩红，似乎即将爆裂。 “看你的表情，似乎不记得我了。”王钦直起身子，将刀放在了一旁但桌子上，他随手推上了银色装置的盖子，他看着那双猩红的眼睛被黑暗完全笼罩。 “原来第一个孩子就是这样被遗忘的，不过好在我是个有良心的人，你让我承受的一切，今天我都会加倍还给你，这就是我的孝心。” 王钦打开房门，他话语低沉，声音如同一枚坠入深海的石子任水面涟漪四起但终将归于平静。 “说到这，你终于想起我了吗？亲爱的——父亲” 房门无声掩上，银色的装置安静的被置放在实验室里，“咔嚓、咔嚓” 像是分裂与植物生长的声音从装置中传来，但镜头无法捕捉，装置的盖子也绝不会打开，辛生坐在另一个房间里看着天幕画面中的盒子，那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记忆里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年身上不断生长出肉花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这应该是一株十分丑陋的植物呢。” 身侧，那个年轻人在黑暗里对辛生说道。 第22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21） 辛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只知道自己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巨大的白色十字架，明亮的光从透明教堂的玻璃顶摄入屋内，这是维萨里久久未现的晴天。 他撑起身子，只觉头异常昏沉。 “吱呀” 他看向教堂大门的方向，只见神父带着一群信众走了进来，他们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辛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辛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上衣破破烂烂，像是被人暴揍过一轮，锁骨间的纹身处还莫名多了几道抓痕，而该死的是他对这些竟然全无记忆。 “维萨里岛最好的伐木人也会被人暴揍吗？看来这活儿是真不好干。” 信众们站在两侧，神父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辛生，他蹲下身，眼角的皱纹凹出沟壑，墨蓝色的瞳孔似乎有些浑浊，辛生看着他觉得像梦，下意识的伸手捏了捏神父的脸。 “......” 神父的笑容僵在脸上，“脑子被打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辛生收回手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教堂里再没有任何被破坏过的痕迹，信众和神父也都一切完好，只是从外表来看一切都是最初的样子。 “你是怎么从实验室里跑出来的？”辛生看着神父问道。 “实验室？”神父发出这样的疑问，“什么实验室？” 辛生看着神父，他似乎一脸迷茫，仿佛辛生在讲述一个离奇故事一般。 “你别跟我说那个被诅咒的房子下面从来都不曾存在过实验区，也别跟我说监狱从来也都不曾存在过，这种鬼话我是不会相信的，更别想骗我说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辛生面无表情甚至冷漠的陈述了上述语句，他看向神父直到神父突然笑了，“好吧，这确实都是真实存在的，即便你现在走出去监狱和实验区也依旧都在，只是我被放出来了。” “因为你交代了所有仿生人？” “是的，因为我交代了所有参与过实验的实验体。” 这一次，辛生不再说话，神父走上前递给了辛生一个类似于电子手表的装置，辛生曾见穆诚带过，说起穆诚....... “那你知道一个叫做穆诚的警官去哪了吗？” “回去了。” “回迪斯特城了？” “是的，他被他父亲派来的人接走了。” 一切都结束的十分突然，毫无预兆的突然结束。 但辛生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这是王先生给你的酬劳，他说这个任务比预想中更难完成，所以给了你一开始报价的双倍，还是给你打到之前的账户里？”神父如是说道。 “可以。” 万牧神父对信徒们挥了挥手大家便四散而去各忙各的，他故作神秘的走到辛生身边，“孩子，你不是一直想出岛吗？王先生说如果你愿意他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 “离开这里，去迪斯特城，去更大的城市重新活一次。” 辛生莫名觉得好笑，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挺好笑的，你们那个反人类的实验有需要更高级的实验体了吗？送到核心城被更多人参观的那种？” 辛生的话语冷漠，神父也不反驳而是握住辛生的手臂，“我知道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神父，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是在维萨里长大的孩子见到再离谱的事都无法拉碎我的三观，因为这里”辛生指向自己的心脏“从出生在这里那天起，这就是碎的。” 辛生目光幽深的望向神父，神父也不多做解释，而是继续说道，“你是最好的伐木工人，留在这太可惜了。” “跟着王先生能得到什么？”辛生问的直接。 “这我不清楚，禁止出岛的法令早就颁布了，这或许是你唯一能出去的机会。” 辛生嘴角轻扬，只是双眼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他总觉得眼前的神父似乎哪里与过去不同，但他说不出来，教堂里一切如旧，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看似照旧的生活只有辛生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离开这里以后，重新活一次吧，但是别忘记维萨里。”阳光穿过十字架投射在神父的发丝上，在光的映衬下辛生甚至忘记了他的冷血与锐利，整个人被烘托的毛绒绒的似乎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神父。 “明晚一起吃个饭吧，在南部。” “我和你？” “还有王先生。” “顺便把你的行李带着，你不是还有两盆宝贝花吗，都打包好，他们可不会给你时间再回头打包。” 辛生拍了拍沾满了灰尘的裤子，“行，地址？南部除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地方，我可不熟。” “就在巴雅尔海畔拍卖会的顶层，那平时是间自助餐厅。” 辛生点了点头，心里却莫名觉得可笑，原来如此豪奢的场所平时只是一间自助餐厅而已。 辛生站在教堂的门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持枪人打坏的印记也早就被修复了，阳光洒在神父花白的头发上那一刻他看起来无限柔和似乎与一个普通的老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神父，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辛生看向神父，他很渴望这一刻神父是信任他的，认识多年即便他是从神父这里学会的不要对北部任何一个人抱有期待与信任，可这一刻他真的渴望他信任自己。 神父只是笑着，眼角沟壑愈深，“没有，你的故事里不该掺杂其他人的故事。” 辛生没有再追问，心里那丝为数不多的期待也如预期一般落空。 他教会他不要相信任何人。 那他怎么可以指望，他的老师会信任他呢？ “记得把门带上，回去注意安全。” “好” 辛生背过身去自嘲的笑了，他来自破旧的贫民窟，而此刻他要回到那间破旧的竹楼，无论明天起他去到哪里他都知道只有那间竹楼和楼下走过的蛇叔无限包容他。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阳光拉长了辛生离开的背影，直到门完全掩上，信徒们安静的坐满了教堂里的长椅，神父终于又站上了神台，他抱着圣经，教堂里再次响起了安魂曲。 “对不起，带你们来到这个世界上，” 信徒们面无表情，可他们还是认真的听着神父的话，仿佛他是他们唯一的信仰，接着信众们也离开了教堂，直到最后一个信众离开时不同于以往神父没有对他们任何一个人说“回去注意安全”，以往每一次北部有人从教堂离开时神父都回这样讲。 那天直到太阳下山，十字架上的光愈加暗淡，直至完全沉浸在黑暗里，教堂里真的只剩下神父自己了。 他右手颤抖着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一把旧制式转轮手枪，枪口上刻着一圈圆周率数字与维萨里监狱地面上的数字完全吻合。 “上帝，请保佑你的孩子们。” “砰！” 傍晚的维萨里北部一群莺鸟飞过教堂外的树林，鸟类在维萨里少见但并不代表他们从未存在过，树影掠过巨大的白色十字架，扫过倒在地上的尸体。 神父合着双眼倒在绿色的血泊中，十字架静默的见证着飞过的鸟与死去的人。 今晚又是一个平安夜。 第23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22） 辛生并没有太多行李，事实上他的背包里除了两小盆被定制玻璃罩子封好的盆栽外就只有一件皮衣，玻璃罩子是很多年前那个救助过他的人为他定制的，听说防弹、防雨还具备特殊功能可以保证在缺水、阳光、养分的情况下保证植物半年的生存时长。 辛生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因为他自己也很想钻进去苟活半年.......，这可比人类世界安全多了。 自助餐厅的工作人员远远看着辛生就迎了过去，十分自然的就要接过辛生的行李。 “先生，我帮您拿。” “不用了。” “好的。” “神父在几楼？”辛生问道。 工作人员的表情一怔，然后不急不慢的回答道，“在二十三楼，我送您上去。” 这是辛生第一次上到拍卖会大厅的楼上，全透明的电梯可以将维萨里岛四周的海域一览无遗，原来有钱人看到的维萨里岛是这样的，他在心里忍不住想。 自助餐厅占据了整整一层楼，大厅中央是一根从地板直通天花板的透明水晶柱，花藤缠绕盘踞，辛生走近看才发现绿色的花藤并非丝绸或者植物本身而是由绿宝石组成的“藤蔓”。 难怪距离数米开外花柱便已然夺目。 整层楼大概摆有六张黑桃木圆桌，但五张桌子都空着，只有最角落处坐着一个带着墨镜的人，侍应生们站的也远似乎不太敢靠近那个人，辛生身旁一直陪着他上楼的那位悄声说道，“先生，他等您很久了。” 辛生远远看看向那个人，也不是什么高大的Alpha，此时正低着头专心的研究着面前的咖啡。 神父呢？辛生想着。 辛生将包小心放在了男人对面的位置，他扯起嘴角，“好久不见啊，王先生。” “就这么点东西？” “嗯。” 王先生站起身，冲不远处的人招了招手然后又指了指辛生的背包，示意帮他拿着。 辛生摆手拒绝了，又问道，“神父呢？” 王先生摘下墨镜，随手按下了手腕上的装置，投影投在天花板上，神父躺在绿色的血泊里双眼紧紧闭着。 “死了？”辛生问道。 王先生微微侧头，“你的反应倒是和我料想的不太相同。”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好歹也是认识多年的.....嗯......朋友？哭一下，骂个人？再或者做点更激烈的事。” 辛生背上背包，“维萨里每天都死人，我没有那多情绪匀给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毕竟连我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 王先生收起投影，“不愧是被PECNE看上的人。” 辛生并不想跟他费太多口舌，于是直接问道“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费尽周章带我离开这里不可能只是大发善心吧。” “我刚已经说过了，看上你的是PECNE，你去了迪斯特城是跟着持枪人队伍做事隶属于PECNE，具体要做什么等你到了训练基地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不过你需要记住一点，你的老板不是我，你的长官也不是我，我们都是共同为那位服务的，至于那位是谁等他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在此之前好好训练，完成组织交代给你的任务，至于你想找的那个人，组织会帮你找。” “你知道我要找谁？” 辛生瞳孔不易察觉的颤动，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张透明的纸，怎么所有人都能看穿他的想法。 “不用害怕，我可不知道你到底要找谁，我只是帮那位传话的。”王先生立刻补充道，“别追问，问了我也什么都不会说，能走了吗？” 辛生想他根本也没打算问。 侍应生不知道按下了什么按钮，整层楼的地面突然旋转起来宛若一个折扇骤然铺开成一个平台，对面的玻璃像一扇卷帘门一般向上收起，巨大的风席向他们，也许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以至于他忽略了自己的腰间不知何时被座椅弹出的安全带紧紧箍在了凳子上。 凳子不是普通的黑桃木凳，地面更不是普通的地板，如同坐在一条滑轨上，他们沿着轨道直接被一股无形的力推向前方。 呼啸的风吹的辛生睁不开眼，他死死抱住自己的背包，背包里的两盆植物隔着一层帆布紧贴着他的胸口。 他们就这样快速滑行到了楼层之外的天台上，快速俯冲向楼下的海，强烈的失重感让辛生觉得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坠海了，可在即将坠落之时周围的风瞬间便消失了。 他们进入了一个类似于迷你战斗舰艇的装置中，全封闭的外部建构只留有两扇小小的窗户可以供他们看向窗外。 辛生的头发都被吹起来了，他伸出右手顺了顺头发倒也不是害怕但比起身旁的王先生，还是那位更加淡定些。 看来他不是第一次坐这种怪物装置了。 “这什么鬼东西？”辛生问道。 “只是一架普通的战斗舰艇，岛外的世界早就普及了，不过你坐的这架是豪华版，长官安排的，他对你还真好。”王先生话语一顿，“别问我他是谁。” 第四遍了....... 舰艇的上升速度很快，它宛若垂直冲上云霄一般迅速便将维萨里的岛甩到了几千英尺之外。 辛生看向窗外，原来在高处看维萨里岛是这样的景象，他以为的人间炼狱换个角度俯视竟只是如此渺小的存在，而在那个岛上生活的每一个人更是宛若蝼蚁，谁站起来了谁倒下了根本无法被肉眼发觉。 其实他们都是无法被看到的存在。 辛生眨眼的功夫似乎觉得那片小岛被藏匿在了一片巨大的橘黄色光团之中，他有些讶异，转头看向对面的王先生，却见他此刻正紧紧握着挂在胸前的银色挂坠，他曾经在不小心见到过那个挂坠打开的样子，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他知道里面似乎是一张微缩人像照片。 辛生刚想开口问些什么，王先生立刻说道，“别问。” 舰艇迅速上升，直到那团橘黄色的光被白色的云团覆盖。 辛生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第24章 第一章 维萨里岛:身份失格（23） “实验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更远大而美好的现实服务的，所以短期的牺牲与消耗都是我们应该付出的代价，关于Plan E计划的提出也是这样的构想，我们以一部分人的付出作为对全人类美好社会构建的代价，这样的付出是完全值得的，想象一下人类不再被苦痛打扰，每天都是开心与幸福，活着真正意义上成为一件快乐的事，每个人都满足，不再贪心于那些自己无法得到的事物。” “所以怎么才能做到你的设想？” “植物神经元与人类情绪系统相似，在此之前人类的生物元一直是个未解之谜，如果能够影像化识别并相互替代，由第三方完美调控失控的情绪，类似于电子化养育一盆植物的模式。” “所以按照你的假想，第一步我们需要提供什么？” “人与足够的植物。” “人多的是，低等公民无人在意，可是植物很稀有且昂贵。” “所以我找了一个既有植物又可以足够吸引低等公民去往的地方——维萨里，类似的岛还有很多......” 驶离维萨里的舰艇上一路都在播放着当年Plan E计划提出时的会议录音，人脸是没有的，估计是为了保护这些参会人的真实身份而服务。 辛生睡的迷迷糊糊的，偶尔醒了听几句这些人的屁话，看了看行李架上自己的两盆植物依然安好，然后又听着屁话再继续睡了过去。 “早就跟他说过给你放这些没用，放了你也不会听，不过在参加训练前你最好还是听听，不然到时候排名倒数不一定会被怎么折磨。” 辛生觉得眼皮发沉，本着一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态度也并没搭理王先生，更何况现在知道是王先生的长官看上了自己再加上他们之间的交易关系已结束，就更不把眼前的人当回事了。 直到播放器里传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如果用真实人体进行实验，似乎有违公序良俗，民众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引起负面舆论，会对社会秩序造成严重威胁。” 辛生想，算他还有良知。 “不如用真实人体实验后，将内陆部分实验参加者送去维萨里，我们再将实验人群的仿生版人投放回内陆，神不知鬼不觉，而维萨里可以作为实验特区存在。” 辛生看着地面，整个人靠在斜放下来的沙发椅里，一双长腿垂放着，目光游移其实也不太确定看向哪里，他回想起神父每次带着一众信徒在十字架下为可怜的维萨里北部人祈祷的场景，那一刻神父很虔诚，他曾以为这多少是一种同情，现在想想也可能是赎罪，他又记起了半个月前回到教堂时地上那摊绿色的血，想到这眼中便再没了光亮。 “现在的联邦政府机构大多支持Plan E计划，该计划由PECNE执行，而PECNE最大的支持者就是E bank非政府组织，所以E bank在联邦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但你要记住一件事，我们唯一听需要从的就是E bank的指令，除此之外谁的话我们都不听，但这是秘密指令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王钦突然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E bank的指令可能会和PECNE相反？” 王钦没有讲话，算是默认。 “但......我该怎么做？”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王钦放下咖啡杯，而舰艇也开始备降着陆。 “还有一件事需要提醒你，你好朋友的父亲穆青元即将接任国防部长的位置，那老头可是政界为数不多反对Plan e计划实行的领导，如果你成功加入持枪人队伍，那就是明面上要和穆家割裂了，毕竟持枪人队伍是PECNE的直属组织。我希望你清醒一些，不要像之前一样再次背叛我。” 辛生道，“当然。” 王钦并不十分相信辛生的花，但他还是微笑着站起身，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他站在小窗边俯视愈渐清晰的迪斯特城，也不知道按下了什么按钮，整面墙再次升起，王钦看向辛生，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意味深长。 “最后，作为或许未来有机会一起作战的战友，免费送你几条训练营生存指南。一、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队友。二、不要爱上任何人，无论对方的信息素多么诱人。三、不要读取官方给出的游戏规则，真正的答案在打碎规则的背后。四、如果失败你将继续参与训练直到成为真正的训练成员。五、从训练营中走出来的唯一条件，有且只有一个——活下来。当你从训练营走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你才真正加入了持枪者队伍。” “好了，那就祝你入营愉快了。” 王钦的话飘荡在舰船门外呼啸的风声里，辛生看着失去一只眼睛的王钦，这一刻他觉得眼前的人陌生中似乎带着一丝熟悉感。 “多谢提醒。”辛生说道，话毕，王钦便坠入云中。 随着舰艇速度加快，王钦很快便被层云掩盖，但很快迪斯特城的面貌便逐渐清晰了起来，有些建筑其实已然高耸入云，甚至随着科技发展全球变暖有些企业用楼甚至是依靠悬浮重力建于空中，辛生看着这样的场景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舰艇里再没有其他人，只剩下辛生自己，他也不知道这东西是谁在遥控驾驶，只知道自己腰间的安全带紧紧将自己捆绑在凳子上。 卷门毫无预兆的收起，整个舰艇快速俯冲向地面，强烈的失重感让辛生锁骨间的腺体莫名发痒，记忆里他似乎曾几何时也被人从高空中如此抛下过。 但根本想不起来是哪里生出来的记忆，此时此刻也没功夫想这些事。 舰艇里的一切物体都沿着斜坡倾斜滑下，茶杯、电脑、音响都滑向驾驶舱的方位，但站在辛生的视角那里根本空无一人。 这是入学吗？这是要入葬吧！辛生如是想到。 俯冲速度越来越快，辛生拼命挣脱着安全带但却毫无用处，他的目光紧盯向刚刚王钦整理行李时的置物架，上面还有一个黑色的背包存放在那。 “滴滴滴滴~” 舰艇中的灯光闪烁不停，刺耳的警报声在辛生耳边响起，与之而来的还有广播里的AI女声，“距离舰艇坠毁倒计时五秒钟。” 辛生骂了句脏话拼命拉扯着安全带。 “5！” 绝对不能死在这！ “4！” 辛生拉扯安全带的手背青筋露出。 “3！” 王钦！别让我再见到你。 “2！” “啪！” 安全带瞬间被弹开，辛生根本来不及思考，他快速冲向行李架的方向拿着黑色背包抱着两盆花。 “1！” 就在他捞到黑色背包的瞬间舰艇所有的卷门迅速收起，风如同入室抢劫的强盗毫不留情的冲进舰艇内几乎瞬时将舰艇里的所有未固定物抢掠一空。 辛生躺在风里仰面看着瞬间炸毁的巨大橘色云团，那火焰和他离开维萨里岛时俯视看到的火焰是同样的颜色，风吹乱的碎发在他眼前交叠。 辛生丝毫没有恐惧更多的是可惜。 这么贵的东西就这样炸毁了？ 能买多少黄油面包？能买多少瓶水？ 够多少个A快乐的活到六十岁？ 这就是维萨里以外的世界吗？ 他拉开黑色背包旁的操纵绳，黑色伞面被风撑起将辛生倒转向地面，金色的细小光芒从他面前滑落，他本能伸手去接，充满棱角的触感。 熟悉的不能再过熟悉的阿忒弥再次回到了辛生的手中。 辛生低头看向地面，摩登城市冲向辛生，他似乎被一阵无形的风吹向陌生的目的地。 “Wee to Happy Island” 黑色巨伞带他去向的方向那座山上闪烁着这样的霓虹光影，幸福岛，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第三十号训练员辛生准备备降，出发地维萨里岛，身高189cm，体重75kg，属性Alpha，本期P计划训练员集结完成，截至目前已淘汰四十人，淘汰方式空中炸毁，本期最终结业人数五人，汇报完毕。” 山头上传来广播声，随之而来的是诡异的交响乐，曲调听着十分欢乐倒仿佛真的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游乐场一般，黑色降落伞带着辛生平稳的落在一片柔软的草地里，不远处立着一个红色箭头指示牌——“休憩胶囊” 第25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1） 辛生并不知道什么是休憩胶囊，但似乎一切连思考和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降落以后来了几个机械装甲人手忙脚乱的收走了他的降落伞，其中一个还试图帮他拎包拿走他的宝贝植物，争抢了几轮后直到辛生露出恶狠狠的目光对方这才收手放弃。 跟在装甲人最后的是一条装甲小狗，这家伙腿很细，背很平，就像是一个铁盒长了四条腿...... 它叼着一个背包跳到辛生面前，吠叫了一声“汪！” 只是他刚一张口包就掉到了地上....... “蠢狗”，辛生捡起背包说道。 “三十号训练员守护兽取名完毕——蠢狗。” “蠢狗”围着辛生一边叫着一边转圈，看起来十分兴奋，辛生的笑容僵在脸上，心想什么鬼，这么草率的吗？ 走在最前方的机甲人用毫无人情味的合成声音解释道，“守护兽会根据主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对自己进行命名，比如可爱、聪明、哇哇、宝贝，你的第一句话是蠢狗，他以为你在夸他。” “......” “原来你们还会说话。”辛生说道。 “......” “迪斯特城是人类科技高速发展的产物，所有的机甲人除了外形与人不同，智慧程度并不低于人类。” “那它为什么只会叫。”辛生指着蠢狗说道。 机甲人看了辛生一眼，“我可能误判了，机甲人的智慧程度可能要高于除迪斯特城外其他城市的人类智慧。”他话语一顿，继续道，“回答你的问题，因为他是狗。” “.......” 机甲人带着辛生来到一桩闪烁着霓虹色灯光的钢铁建筑面前，高耸如云的塔尖上闪烁着红色的光芒，“这是休憩胶囊，P计划训练员的休息地，共有50层高但训练员只居住在其中5层，你们所使用的楼梯与电梯都是单独设立的，与大楼中其他住户不同，房间会根据你们每个人在迪斯特城存款税率进行分配，存款金额越高楼层越高房间越大，记住这是规则。” 听到这，辛生笑了，那他必然是要住在这个建筑大门外了。 “你的房间303。” 又是303。 “我住在三楼？” “是的，后续根据你在训练营中的表现可以赚取不同程度薪酬，薪酬会自动汇入你在迪斯特城的账户，这意味着你还是有希望继续向上调整房间层数改善居住环境的，加油。” · 钢铁建筑里的楼层构造让辛生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维萨里北部，全透明装置的电梯和那个变态实验基地几乎完全相同，更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的是一进门处那株繁盛的白色植物，那是维萨里画像的实物，叶片的脉络如此清晰，如今它真实的在辛生面前生长着，让辛生不禁感到一阵寒栗，仿佛这株植物每生长一寸都在侵蚀着他的骨肉一分。 他不禁想起维萨里那株令人畏惧的植物标本。 301-302-303 辛生的房间在三层走廊的右手边尽头，“蠢狗”在辛生前面引路，机甲人将辛生送到电梯口就走了，只留下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好自为之。” 还是个有文化的机甲人。 “蠢狗”对着303号房的大门叫了几声，门却毫无打开的意思，辛生仔细看了看房间门，发现门把手上方有一排打乱顺序的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数轴。 “QAZPLMWSXOKNIJBUHVYGCTFRDE” 而密码轴的下方有一排七位数的数字“452 11 26”，这串数字右方写有密码两个，而上方密码输入盘则是阿拉伯数字与大写字母混杂的键盘格，而输入密码不限制位数。 什么意思？ 辛生低头看着“蠢狗”发现他正在转着圈的蹦，完全没有要提供密码的意思， “又来了一个？加油。” 走廊中间的位置，一个长相憨厚的家伙冲着辛生憨笑。 他虽然笑着，但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嘴唇却厚的像被蜜蜂叮过，上半身看起来十分结实，仅从外形上辛生难以分辨出这家伙的属性，但这家伙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蕃茄沙司的味道。 是极度人工化的合成蕃茄味。 “要小心，你这个房间刚来了两个人，不过都被炸死了。” “......” 长相憨厚的“大番茄”对于这件事描绘的朴实且残忍，以至于辛生难以判断敌友。 “如果三次输错密码房间门就会自动开启引爆模式，开门人被炸碎后就会被机甲人打包抬走，挺惨的，所以你最好慎重......咱也不是顶上那两层的天龙人，只有一次开门机会，要是失败了可没人护着咱。”“大番茄”的语速很快，话语中带着几分颤抖，生怕自己无法尽快将刚刚发生的事转述给这个新来的303。 “蠢狗”在听了他的话后，嗷呜一声贴上了辛生的小腿，辛生瞟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铁盒子胆小的还不如维萨里的普通小狗，估计后续也帮不上自己什么忙。 “被炸碎啊，那倒是省了火化钱，不错。”辛生摸着密码周自顾自说着，并没有看向对面的“大番茄”。 “......” “看来你已经打开你的门了？” “是啊是啊，我还是有点聪明的。” 辛生不是一个爱寻求帮助的人，因此并没有与王钦多言，而是低头自己研究所谓的密码。 输错三次会自动炸毁，而关于密码没有任何提示只有给出的那串数字，4、5、2、11、26，当然不可能直接输入给出的数字密码，因为王钦说过真正的答案在打碎规则的背后。 既然如此，用这串数字对应上方的字母轴能够排出的英文字母是——PLANE？ 这么简单吗？ “哦对了，刚刚带你来的机甲人有没有告诉你，嗯嗯嗯嗯嗯在这是禁止提到的字，如果提到会被立刻取消训练资格。” “大番茄”支支吾吾的，也不提那五个字母是什么，辛生随口说，“你嗯嗯嗯嗯嗯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来的时候没人跟我提过。” “大番茄”有点着急冲着蠢狗说，“就是嗯嗯嗯嗯嗯啊，你快告诉他，都被禁提了，我又不能说，快点。” 辛生难以判断对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王钦给出的几个提示之一还包括——不要相信这里的任何人。 “蠢狗”突然蹦起来径直撞上辛生的膝盖，如同一块重金属猛撞向人类肉垫，疼的辛生暗骂一声，但想到这块铁是个“蠢狗”便也懒得冲他发火，只是瞪了他一眼。 可当辛生低头看时，才发现“蠢狗”的背上写着“PLAN E”。 “嗯嗯嗯嗯嗯，对对就是这个。”大番茄忙说。 所以不能提及以及不能输入的是PLAN E？ 如果按照规则PLAN E是辛生唯一可能输入的密码，但王钦说不要相信规则也不要相信人，如果按照“大番茄”所说“PLAN E”不能提及，那PLAN E就不能被输入。 是不相信人还是不相信规则，此刻是辛生需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或者说有什么办法是两者都可以打破的？ 辛生略一思索，似乎有一个答案是可以尝试的，反正密码输入有三次测试机会，他毫不犹豫的低头尝试。 “要小心啊。”“大番茄”看着辛生欲伸出的手忙提醒道。 辛生即将输入密码的手停滞在显示屏前，他只觉得有点好笑。 从活着以来的每一天都有人在告诉他——要小心，很危险。 搞笑，活着就是这么回事，想好了就往前冲，反正死的绝对不会是他！ 绝不会。 “咔哒” 随着最后一个字母的输入，几乎是毫无悬念的，门锁应声而开。 “大番茄”十分惊讶，出发前他的教授老爸曾经提示过他，除了四楼和五楼的天龙人，其他人可能都只是短暂做他的队友，尤其是一些来自迪斯特城外周边岛屿的人，他们没有经过任何教育与训练，是科技时代被淘汰的族群，在和他们交往时不要走心。 的确，在这个Alpha出现前，前面两个被门锁炸毁的家伙都自大到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这在Alpha群体中中极为常见，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这家伙，似乎并不一样。 他看向辛生的门把手上最终输入的密码“16 12 1 14 5”，显然他这位新邻居虽然采取了他的意见但并未有完全信任他，但这也是他能够解开门密码的理由之一。 比起老实人，他更愿意与聪明人为伍。 因为这样游戏才更有趣嘛。 “果然我没猜错，你会是我们的新队友，哦对还有隔壁那位，不过那家伙不太爱说话，理都不理我。”“大番茄”说道，他眼中虽有赞许但似乎也藏着某些更为复杂的情绪。 辛生看着眼前这位“大番茄”，虽然他话语天真但眼神中却总有一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他无意试探他的底牌，只是扯起嘴角拍了拍蹲在地上的“蠢狗”，“看来你也没那么蠢嘛。” “如果没有你的提醒，我不见的会打开这扇门。” “大番茄”抬了抬下巴“我只是在这呆久了，比较熟悉规则而已。” 在这呆久了？ 但辛生并没有就着这个问题继续追问。 “你叫什么？” “江月，春江花月夜是我老爸的最爱。” 这名字和他长相还真不符...... “谢谢你今天的提醒，我叫辛生，早点休息。” 说完这句话辛生便抱着“蠢狗”进了屋，江月看着辛生毫不犹豫的关上房门，心想本来以为多了个可以和他聊天的人，结果又是个不爱说话的。 他叹了口气，突然听到自己左手边301的房门响起了落锁的“咔哒”声。 什么嘛....... 原来门一直没关。 不过隔壁301那个人也很神奇，他径直走向房间直接输入了几个阿拉伯数字连说话的时间都没留给江月。 想到这江月扯起嘴角。 看来这一次的游戏真的有趣起来了。 走廊里空荡荡的，江月也不想再继续一个人呆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索性回了房间，当最后一扇房门关上时走廊里红外线交织密布，每一扇房门对面都投射出绿色极光打出的房间密码。 “5 2 1 14 11” “16 5 3 14 5” “16 12 1 14 5” 密码设置参考了“凯撒密码”的设置方式，是在位移基础上进行修改的，而第一步推出的英文字母再放回原本的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表中对应字母顺序得出的数字就是每个房间最终的密码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1） 第26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2） 推开房门，“蠢狗”一溜烟的钻了进去，如同在门口一样，他又跑到了客厅中央旋转跳跃。 房间里没开灯，但电视机是开着的，此时画面正在播放3d游戏直播，一群黑衣人利用高科技武器打做一团，房间里有些昏暗，辛生翘着双腿躺在沙发上进行短暂的休息，这是在维萨里养成的好习惯，有条件就要抓紧休息，谁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又是一场贴身肉搏？ 电视机后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无数高耸入云的建筑，闪烁着霓虹光影交杂的投射在凹陷的马路上，偶尔有几辆辆迷你舰艇从建筑间穿梭而过，辛生想，难道在迪斯特城车辆早就不存在了，人们都是开着舰艇出行的？ 就在他还在被眼前新奇的事物所吸引时，“蠢狗”却已经蹦到了一扇紧闭的门旁跳个不停，那应该是洗手间所在的位置。 他不停的冲着那扇紧闭的门吠叫，辛生懒得制止他，尊重天性是他一向的信条。 电视屏幕里原本打斗的画面消失了，它静止在“Wee to Happy island”的黑屏字幕上，不过几秒钟粉色的荧光几乎渗出了荧幕之外，屏幕里出现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从体型上判断一个A一个O，不过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辛生难以判断。 A将O抵靠在阳台上，气氛暧昧，他似乎在通过嗅觉寻找着他的腺体。 辛生想有这么难找吗？要是他肯定一口就....... 想到这，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带着白檀气息的奇怪家伙，自从在实验室短暂交谈后似乎就再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想到那个人，辛生忍不住暗骂一声，趁他昏迷之际抓伤他的纹身腺体撕烂他衣服的愁来日必须要报...... 但那家伙应该还活着吧...... 辛生还来不及更进一步回想，“蠢狗”一直盯着的洗手间响起了一阵马桶冲水的声音。 他快速收敛了表情，单手撑着沙发靠背翻身向后，以沙发做遮挡物，与此同时右手从口袋里快速摸索出了他一贯带着的银色手枪，立即遁藏在沙发背后，并对着“蠢狗”做了个眼色，“蠢狗”虽然才认识这位主人不久，但两个人好像快速结成了某种默契，他迅速停止了吠叫，甚至自动开启了静音潜行模式，几个闪步就溜到了辛生身边。 电视突然浮现出一排字“前景提要（考验任务）：未解决的新娘”，接着左侧屏幕被分割成了三部分，最上面是辛生的简介，中间是江月，而最下面一块......是黑屏。 辛生看着江月的简介，属性Beta，身高177，体重70，所属地迪斯特城。 辛生看着电视屏幕心里直想骂人，怎么又来了一个考验任务，刚刚炸毁的舰艇不算考验吗？ 洗手间的门锁咔哒咔哒的响动，似乎有什么人正在扭动门把手。 这屋里还有别人吗？ 算了，有什么都行，只要别是个开着肉花的Omega就好，想到这辛生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门锁落下，辛生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冷笑一声。 “蠢狗”可没见过这种阵仗，嗷呜一声钻到了辛生身后，身上的零件像要散了架子一样咔哒响个不停，刚刚在辛生名字的最下方有一小条关于“蠢狗”的简介，年龄是一岁。 还是一条出厂不久的幼年小狗...... “蠢狗”止不住的发抖努力往辛生小腿上贴，他身上的棱角刮的“辛生”小腿生疼。 辛生怒瞪“蠢狗”一眼后又抬头打量着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家伙。 如果说在维萨里见过的那些开满水泡肉花的家伙已然在挑战人类生理极限，那么此时此刻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这位肉花......新娘？成功超越了绝大多数人的心理极限。 但不同于维萨里的那些家伙，眼前的怪物是在散发着信息素味道的。 这家伙虽然看着恶心，但气味并不难闻，淡淡绿色藤蔓的气息在房间里萦绕，很像是维萨里的雨林深处绿叶混杂着泥土在高温下氤氲而出的味道，只是少了某种潮湿感，取而代之的是干燥的气息。 这新娘似乎并不想攻击辛生，对“蠢狗”更是没有半点兴趣，他自顾自的走到了房间里唯一一张双人床上，拉下被子直接躺了下去。 挺违反常理的。 一分钟过去了。 “呼～呼～” 睡睡着了？ 就......这？ 此时电视屏幕上似乎又多了一些画面，左侧分屏出的三个小框里已经浮现出的两个证件照旁各多了一项绿色血条，右侧新娘的证件照旁也多了一项绿色血条，而三条绿色血条都是满格。 电视屏幕骤然黑屏又突然闪起了光，新娘下方依旧绿条满格，而新娘旁侧多出了一个虚拟人物下方绿条已空，新娘看着身旁的人突然笑容诡异，他手中多了一条头纱死死勒在身旁人的脸上，血肉从细小密集的纱网中透出，几秒钟对方就活活痛死了过去。 动画播放结束后，电视屏幕又回到了最初的四块分屏。 辛生想，所以活下来的标准是要保证自己下方绿色血条不至于完全空格，但要让新娘的血条成为空格，但规则似乎并没有说什么条件下绿色血条会减少。 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清楚这一环节的真正谜底。 此刻，新娘在床上睡着，但多年来养成的警觉习惯让辛生下意识紧握手枪死盯新娘丝毫不敢放松警戒心，而“蠢狗”却仿佛胆子大了起来，尽管他依旧开着潜行模式，但却跳到了电视旁，辛生不敢分神，手枪依旧在暗中指向新娘，余光悄然看向电视。 “得到他、烧毁他、繁衍他，去向更高的地方。” 如同谜题一般，字幕打在电视右面分屏的新娘证件照下方。 看来这就是任务了？ 肉花新娘躺在辛生的床上呆在他的屋子里，看样子已经完成“得到”的第一步。 但烧毁他又是什么？ 正在辛生思索的瞬间，肉花新娘一手撑着床塌坐起了身，他如同实验室里他见过的那些长满肉花的人一般，没有情绪，眼神空洞且麻木，怔怔的看向前方。 第27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3） 房间里藤蔓的气息越来越浓烈，辛生想他该不会是一个正处于发情期的Omega吧？ 可肉花新娘只是坐在床边，似乎没有任何要攻击他的意思。 辛生见状也不动声色悄声坐在沙发上，如同面对一头巨型猎犬，敌不动我不动，再加上随着辛生对这些身上长满肉花人类认识的加强，某种不该属于他的情绪渐渐滋长。 他们管这叫什么？ 同情？ 想到这辛生有些自嘲的笑了。 在他思考着这些可笑的想法时，悉悉嗦嗦的声音再次从床上传来，新娘的白纱衣服摩擦着床单，似乎他想要起身。 他强直的站起了身，而辛生并未有任何动作，因为新娘的目光也并未看向辛生，而是看向洗手间的方向。 他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洗手间，“蠢狗”蹲在一旁，小心的转“头”看了看辛生，又看了看新娘，直到新娘进了洗手间并掩上了房门，悉悉嗦嗦的声音再次传来，与之而来的还有流水声以及瓶罐碰撞的声音。 不多时，他又独自开门走了出来，新娘的脸上浓妆艳抹，谈不上好看但似乎多了几分用心的装扮。 辛生看着他一系列诡异的操作，以及电视上不断闪动的提示字样。 “得到他、烧毁他、繁衍他，去向更高的地方。” 烧毁他...... 辛生看遍了屋子却没发现任何可以引燃的材料与工具，“蠢狗”自从开启潜行模式后胆子也大了点，安静的跳到了房间门口示意辛生过去似乎在说去走廊里看看。 辛生见肉花新娘并没有其他动作便小心挪动到了门口，正当他要按下门把手时，不知道从房间的何处响起了一阵音乐。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这是婚礼进行曲？ 辛生当然知道这首曲子，这是维萨里教堂的经典曲目。 说来可笑北部如此贫穷但也没耽误人们结合、生育、繁衍，虽然维萨里北部的生育大概率是一个悲剧形成的闭环，但人们依旧乐此不疲。 音乐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辛生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直到“蠢狗”钻到床下叼出了一副无绳电话。 即便在维萨里北部无绳电话这种老旧的设备也很少看到。 这个城市怎么又新又旧的...... 辛生接过电话，拿起听筒的刹那，电视上江月的证件照变成了彩色。 “辛生！你房间是不是有个穿着婚纱的怪物！” 辛生沉默，继而诚实回答，“是。” “我房间有汽油还有打火机，快来我这！” 江月说完这句话，电话便被挂断了，而当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江月的绿色血条减少了一格。辛生没有立刻理解江月的话，只是看向新娘证件照下方的题面——得到他、烧毁他....... 肉花新娘却仿佛随着江月声音的消失骤然被唤醒了，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直直看向辛生，苍白的脸突然多了几分血色。 辛生握紧了银色手枪，他想起维萨里那些长满肉花人的惊人体力，不能直接开枪，死了就不能完成繁衍了。 “跑！”辛生冲“蠢狗”吼道。 辛生一双长腿几个跨步就拉开了房门，而新娘果真速度极快的扑向了辛生，要不是他腿长估计此刻已经被扑倒在地了。 等“蠢狗”一溜烟的钻出了房门辛生才紧紧的掩上了门，“跑这么慢，你不是狗吗？”辛生吼道。 “嗷呜”“蠢狗”头也不回的奔向隔壁房间，边跑边抒发着自己的委屈...... 门内的新娘力气极大，撞的自动上锁的房门直发颤。 “开门！”辛生一边砸302门一边喊。 如果再不快点，那力气大的吓人的怪物搞不好能把铁门砸烂。 “来了来了！” 江月和辛生偏巧作用力在同一方向，门上突如其来的力拉的辛生一个踉跄。 辛生反手用力一推便死死合住了江月的房门，而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巨大的声响——“咣”！ 江月忙跑到电视前，新娘的证件照画面已然变成了实时直播状态，他完全击破了辛生的房门游走到了走廊里。 “天，这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 辛生对于这个问题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没空向江月解释，画面里毫无预兆的新娘竟再次向后倒去直躺在了走廊的地板上。 画面静止了几分钟。 新娘似乎.......再次睡了过去。 辛生抱着手臂站在江月旁看着电视。 “靠，什么情况？”江月嘀咕道。 辛生看着他的裙子，从画面里看其实很难分辨出新娘白纱衣服上的红色绣花是渗出的鲜血还是绣线，他的脸虽然浓妆艳抹可依旧溃烂，他的睫毛浓密顺从的垂着似乎沾染了些溃烂处的脓，新娘睡的很沉，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他躺的位置距离江月的房门很近，几乎就横在他的门口，如果他再次苏醒过来难讲会不会快速破门而入。 “其实他也挺可怜的，听说有不少Omega从外岛运到迪斯特城是为了婚姻、生育实验服务的，他估计也是被用烂了才丢到了这做工具。”江月看着电视突然同情心泛滥道。 “你倒是挺善良，不如把他娶回家，看你家庭条件应该也不错，这样问题就都解决了。”辛生打趣道。 江月没有回答，他眨着眼睛仿佛听的格外认真，半晌才回复道，“我是Beta。” 言外之意，Beta其实是被选择的对象，与Omega结合更是少之又少，作为属性分层的最底层除非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不然结局基本是注定孤独终老的。 辛生是玩笑着说的，江月却回答的格外认真，不过辛生看着江月的体型，怎么看也不像个Beta。 “你真的是Beta？” “我老爸说我基因突变，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长得都不一样，总被人误会成是Alpha，但其实是个纯种Beta。” “你家那么多人，就送你一个来这了？其他人呢？”辛生一边翻找着打火机和汽油一边问。 “上学呢，有人适合上学有人适合干体力活。”江月看着辛生从床边翻出了汽油和打火机忍不住问道，“等会儿等会儿，烧掉他就结束了？这么容易？” 两人沉默着，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电视屏幕里左侧分屏最下方依旧黑着的第三格。 带着口罩的人头像依然是黑色的，似乎也没有任何闪动的迹象，辛生问，“刚刚你是怎么打通我房间电话的？” 江月挠了挠头，“我看到电视屏幕闪动，估摸着游戏要开始了，玩游戏前要搜集装备当然要把屋子搜一遍，三楼有三个房间，我是第二个房间刚好有点燃装备，而你的头像在最上层，所以我在想会不会你房里有那个所谓的新娘。”江月说到这沉默片刻，“不过我可没想到那家伙那么恶心。” 江月的话十分有逻辑，且看起来脑子转得快经验也足，虽然在绝大多数人眼里Beta没有过高的体力值，也不像Omega一样有着迷惑人的魅力，但或许因为没有外部属性加持所以Beta具有极高的内核稳定属性，比如江月，果然是个遇事不慌的体质。 辛生微微眯起了眼。 江月说着突然盘腿坐在了地上，“但我打完那个电话以后，觉得好累，心里好重。” “好想吃糖。” “......” “蠢狗”跑到江月身边蹭了蹭他的腿。 辛生问，“你的守护兽呢？” “我虽然有存款但没达到一定数值，所以没有守护兽。” 辛生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在迪斯特城自己还算个有钱人。 “那你吃点什么？这屋里有吃的吗？” “任务结束前，我们应该都没东西吃。” “你不饿吗？”江月问向辛生。 “我？天生耐饿圣体。”辛生摊手道。 辛生看着江月的状态确实比刚见他时虚弱了不少，他想着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但王钦的话在他耳边回荡。 “你要知道，我们所属PECNE，只为那位服务，其余的人都和我们站在对立面。” 想到这，他又看了看江月，虽然他们此时此刻必须合作，但为了更长远的目标他不能过多帮助他，毕竟他不和这里任何一个人属于同一阵营。 “好吧，那看来我们得趁新娘醒过来前搞清楚繁衍他是什么意思。”辛生心中的恶再度滋长出来，毕竟只依靠他自己是无法研究清楚题目的，而江月足够理智但体力却不断被消耗，这种场景对他来说无限有利。 辛生站在江月房间的窗前，他的身影足够高大几乎挡住了窗外照向江月的光，外面的舰艇和高楼距离他们那么近，但却没有人知道此时这幢楼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房间里再次响起婚礼进行曲，江月脸色瞬变，“蠢狗”的小脚腾在空中正要迅速撤离装作无事发生，却被二人一眼捕捉。 嗯，是他不小心踩下了电话的拨号键。 拨号键按下的那一刻，辛生的心底仿佛被一双手紧紧攥住挖出血肉，巨大的酸楚感充斥着他心底，一种难以解释的情绪压着他似乎无法喘息，漆黑的眼眸前如同多了一层难以言明的雾气。 为什么？ 辛生用左手捂住锁骨中间的十字架纹身，他强撑着身体靠近“蠢狗”。 电话那头无人接听，但电视屏幕上却多了几种颜色。 第三格证件照——亮了。 与此同时，那个肉花新娘也——站起来了。 “还真是蠢狗.......”辛生握紧手枪本能的站在了江月和“蠢狗”身前，他强忍着喉间的感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二人一狗神情严肃的看向门的方向，安静的连呼吸都听不到，新娘迟迟没动，似乎也在等待些什么。 就在一切沉寂时，房间里的电话声再次响了。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辛生和江月对望了一眼，辛生没动，江月爬过去接起了电话。 “你......你是......”江月结巴的问道。 “301号房。” 听到这个回答，江月终于长舒了口气，原来这家伙只是没找到他们的联系方式，他还以为他不想和他们共同对付新娘呢。 “总算联系上你了，你那边还好吗？” “还好。” 二人陷入沉默，江月也沉默着，电话里浅浅听得到301的呼吸声。 辛生在那一瞬间莫名觉得熟悉，只是通过电话他似乎也可以闻到熟悉的白檀香。 那个幻想出的气息让他胸口间难捱的感受骤然消散，电视光影再次换了，第三个带着口罩的家伙血条竟然少了一格，但刚刚随着“蠢狗”按下电话辛生消失掉的那个血格此刻又被补充上了。 江月盯着电视变换的条目，“辛生，301好像给你补血了。” 江月的洞察力十分敏锐，只是电话还未挂断，对面的人却嗤笑一声，“你们不是那家伙的对手，最好早点放弃。” 辛生双手握紧手枪指向门外，沉声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本文设定，ao信息素不是任何时间都会释放哒，o的信息素只在发情期释放大多数a都是闻到，但基因选定的ao是可以彼此闻到信息素不受易感期与发情期限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3） 第28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4）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只是当辛生对301轻蔑的陈述后，他莫名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有委屈的感觉？ 自己该不会变成矫情怪了吧。 电话的另一端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江月并不在意二人言语上的尖锐，而是继续追问，“你知道繁衍是什么意思吗？我和303的房间刚好对上了任务的前两条，你那边应该有负责繁衍的工具吧。” 301听了江月的话，沉默片刻。 “除了人本身，你觉得还有什么是繁衍的工具？” “......” “那你...... ”一个大胆的想法蹦入了江月脑子里。 “况且，你都要烧毁他了还怎么繁衍？” 也是...... 门外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 肉花新娘整个人突然紧贴在302的房门上，镜头里的他如同维萨里每一个被实验者一般，随着时间流逝他身上的肉花渐渐溃烂，他的眼中没有痛苦，但这似乎是比能够流淌出痛苦情绪更加难受的事情。 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手紧抓着门板甚至额头溃烂处的皮肤流下了血。 电视机上突然出现了倒计时的时间，10分钟，没人知道十分钟后会发生什么。 江月皱紧了眉，双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用力压着头就能冒出些新点子，他不再指望301能说出些什么建设性的话，与其期待别人不如逼死自己。 “辛生，开门，我们烧他。”他突然道。 江月仿佛在这一刻承担起了指挥官的角色，辛生看向江月，沉默着但也没有立刻回应。 “开门以后，不知道他会不会冲进来，如果肉搏我们不确定能赢。”说完这句话，辛生自己都怔住了，他低头沉默片刻，第一次，他怀疑自己。 “确定要继续？”301还没有挂断电话。 辛生也谈不上相信江月，实在是因为屏幕上的倒计时时间越来越短，放他进来让自己置身危险是唯一能获得更多真相的方法。 辛生按下门把手一个用力便拽开了门，原本紧贴在房门上的新娘扑到了辛生身上，他一个侧身便将汽油泼了新娘一身，江月在远处射击，瞄准了新娘的脚踝让他退无可退，他躺在地上，其实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他看起来和维萨里的那些长满肉花的人都不一样，弱的不像是一个被注射过情绪疫苗的人。 他甚至弱到只能活活被他们烧毁。 “你们真的要烧毁吗？” “这是训练营布置的任务。” “随便，但是小心别烧到房子。” 江月瞠目结舌的看向辛生，但很快他便意识到301的话不无道理，这项任务看起来是让他们烧毁新娘，实则为了保证训练员自己本身的安全必须要将新娘引至室外焚烧。 “他说的对，我们要将新娘引到室外，可是这样的怪东西到了人群密布的室外很容易造成舆论风波，到时候我们三个说不定都会被赶出营外。” 江月的话音刚落，电视屏幕上关于新娘的页面再次变化。 电话响起了一阵忙音，301挂断了电话。 新娘依然躺在辛生脚下没什么还手的**。 新娘所在的分屏变成了黑白色，如同默剧一般新的故事在分屏上演。房间里不知道从何处飘来了音乐。 “天空之城......”江月小声道。 穿着讲究的小孩趴在窗台上满脸喜悦的玩着手中的八音盒，芭蕾小人穿着白纱衣服，漂亮的红色花朵盘踞着白纱走线铺撒开来。 十分特别的八音盒。 小孩身旁出现了一个西装革履看起来十分绅士的人，他抚摸着小孩柔软的头发，笑着对小孩说，“以后给你娶一个芭蕾演员怎么样，他可以永远为你旋转，只有当你想让他停时他才会停下来。” “但应该没有人会永远为Beta旋转。” “只要你在高位，你想成为什么你就是什么。妻子的顺从会让你不断提升自己的认同感，不管你的妻子是谁，一旦你拥有控制他的能力，Beta也可以拥有Alpha的社会地位，这是你走向高位的第一步，只要你驯化他、改变他，他就永远是你的。” “控制妻子是我走向成功的第一步？就像你控制妈妈那样吗？” 绅士微笑“不，我没有控制你妈妈，我是爱他，而她因为爱我而听话，拥有一个听话的妻子才会拥有一个幸福的家。” 画面镜头定格在八音盒里，漂亮的芭蕾舞演员正保持着攀登式芭蕾舞姿一动不动。 辛生看着这但对话，像极了维萨里实行的那个离谱的实验，这就是PECNE的训练吗？ 电视屏幕上倒计时的时间只剩五分钟。 天空之城的音乐响个不停，新娘突然发力几乎是立刻掀翻了辛生，江月的武器只是基本的防身工具，普通子弹只会让新娘增加伤口但无法对他造成伤害值。 也是，溃烂成这样都不怕，还在乎多出来的一两个伤口吗？ 辛生单手撑地试图站起身，却发现整个房间的地面开始匀速旋转，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八音盒中，而在此刻辛生突然意识到，此刻他们都是八音盒中的人。 “小心！”江月冲辛生喊道。 新娘几乎像失控一样向辛生撞了过来，辛生本能的护住脸，却觉得有什么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一面铁铸的弧形盾紧紧将辛生护住，熟悉的机甲结构.......“蠢狗？” 江月在一旁慨叹，“啧啧，有钱真好。” 辛生拍了拍挡在他身前的盾牌，“蠢狗”立刻变型成了原来的样子，他嗷呜一声缩在了辛生脚边。 音乐一直在响，新娘像个被安上马达的人原地旋转，他的裙子、他的舞姿和电视上不断循环的八音盒里的小人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一个已经溃烂而另一个皮肤吹弹可破。 “只剩五分钟了。”辛生沉声道。 辛生话音落，新娘突然停止了旋转，房间里所有的灯光骤然熄灭，但音乐却并没有停。 电视里的画面继续播放着，小男孩变成了了一位消瘦憔悴的大人，脸是看不清的，只能远远看到他面无血色的躺在病床上输着绿色的血，随着血液的输送那张苍白的脸渐渐有了生机，而一旁的新娘则逐渐枯萎，裸露出的胳膊上皮肤开始溃烂，画面异常诡异，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人在得到男孩允许后推门而入。 他抱着一盆约有一米四左右高的绿色植物，肥绿的叶子生长的异常茂盛，叶子油绿的比病床上的两个人更加生机勃勃，它被种在麻绳编织的篮子里，倒是个特别的花篮。 辛生面无表情的攥紧了枪，他紧盯着那盆花，目光尖锐冷冽。 没人比他更熟悉那盆植物，他曾亲手将它移植在编织篮里交给了神父，那是多年前他成为伐木人砍下的第一盆花——天堂鸟。 “你是我的丈夫吗？”辛生身后似乎有人在讲话。 他转头看向背后，新娘伸出双手在向他索取拥抱。 第29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5） 新娘瞪大了双眼，浓密的睫毛几乎触及眉宇。 辛生没有立即回答，他想起刚刚影片中的剧情，这个问题绝对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他看向江月，但随着辛生目光的转移新娘似乎突然被激怒了，他走向辛生，“看我！” 突然的喊叫让辛生立刻转过头，此时新娘眼中充斥着血丝，似乎愤怒值比刚刚提升了不少，那双溃烂皮肤的胳膊逐渐靠近辛生。 “看样子你得接受他，毕竟你分配到的是得到他。”一旁的江月小声提醒道。 江月看着新娘糟糕的样子浑身汗毛倒立，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被分配到了第二间房，不过他马上开始犯愁，他想辛生这个人高大有钱又帅，虽然从外岛来，但搞不好是哪个岛主的儿子，他怎么可能接受...... “好了，没事了。” 嗯？？？？ 辛生拉住了新娘的手，轻轻将他圈在怀里。 “这样可以吗？” 江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心想大哥你也不用做到这个份上吧。 没节操啊！ 没下限啊！ 外岛Alpha已经饥渴到这个程度了吗！ 溃烂的皮肤和脱水的嘴唇，打结的头发和破裂的裙子，辛生想，这不就是他童年每一天的样子吗？ 想到这辛生感到胃部一阵翻涌的恶心，他此刻才惊觉原来他所厌恶的并不是那些长着肉花的人，而是年少的他自己。 可是在他最丑陋肮脏的时候，那个人紧紧的抱住了他，而那个人是他来到这个城市唯一的目的，此时此刻他只要付出一个当年那个人给他的拥抱他就可以距离他更进一步。 这有什么难的？ 新娘的双眼不再闪动，没人知道这是不是训练以来第一次真的有学员抱住了他。 通过过往的经历，辛生大概明白了这些身上长满肉花的怪物其实只是Plan E计划的实验品，因为注射了失败的情绪疫苗所以身体溃烂，可是为什么天堂鸟会出现在画面里，为什么他千辛万苦替客户拿到的天堂鸟送去给了一个实验品？ 还是这座城市的权贵们并不只是想要繁茂的植物当作他们豪奢生活的装饰，那些植物或许另有用途。 辛生看着眼前新娘的白纱纱和电视画面里新娘的白纱几乎没有差别。 “天堂鸟。”，辛生在新娘耳边低声说道。 “啪” 像是某种难以形容的黏腻液体在辛生胳膊上流淌，他低头看了看红绿色混杂的黏液从新娘额头溃烂的伤口流淌了出来滴落在辛生的胳膊上。 天堂鸟三个字像是触及了什么开关加速了新娘的腐化溃烂。 “靠！太恶心了。”江月嘀咕道。 “给301打电话。”辛生没有松手而是示意“蠢狗”再次踩下拨号键。 “蠢狗”十分听话的踩了上去。 几乎是没有忙音的秒接，对方的语气依旧慵懒，“辛生，你似乎很喜欢抱着他。” “你到底配不配合，如果你不配合，我就会带着这个新娘还有江月一起砸烂你的门。” “辛生，你确定要继续吗？” 301说完这句话，电话便再次挂断了。 “蠢狗”在辛生的示意下再次按下了拨号键，只是这一次无人接听。 此时，辛生的绿色血条少了一格，而301的绿色血条是满格。 “你的血条似乎和301绑在了一起，你每给他拨打成功一次电话，或者他给你成功拨打一次电话，你们的血条就会互相补给。” 江月的话不无道理，此刻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以及广播声？ “各楼层训练员每次活动任务倒计时结束五分钟时，将有任务关主统一巡楼，请各参训人员提高警惕，友情提示，您的呼吸声也会成为关主的捕捉线索之一。” 辛生松开了双手，因为他发觉当广播播放后，这位新娘抖的像个筛子，浑身无力，只是辛生松了手他就滑倒在了地上。 “嗒哒嗒哒～” 辛生和江月随着门外脚步声响起便快速压低了身子，房间里的地板停止了旋转，所有的灯光包括电视都瞬间熄灭，眼前无尽的漆黑，耳边响起的时楼道里数以十记的脚步声，像是一支队伍在走廊里巡视。 踏步声越来越近。 辛生与江月几乎已经濒临屏息的极限。 “咚咚咚” 302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脚步声停止了。 “咚咚咚” 被敲响的是302的房门，辛生不敢想象此刻门外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窥探他们，他下意识屏息早已将王钦叮嘱他的可以无视规则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302房间内的新娘止不住的发抖，他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凄厉的大喊起来。 突然间，那扇门变为了透明的屏幕，约有二三十个身着白纱的肉花新娘穿浓妆艳抹的站在门外，他们微侧着头一动不动的紧盯着房门，领头的那个依然契而不舍的敲着302号房门，似乎他们认准了要进这间房，也或许认准了这件房里有他们要找的人。 伴随着302房间内新娘的尖叫声，楼下一声刺耳的尖叫传来，那似乎不同于新娘的嘶吼。 没人知道二楼发生了什么。 江月终于憋不住了，他随时觉得自己感觉要缺氧而死，他猛地呼吸了一口。 终于活过来了，江月满足的叹息着，而随着新鲜空气进入江月的身体，门外的新娘突然加大了敲门的力度，甚至由一个人的敲击变成了一群人的敲击。 辛生也不再屏息了，照这个架势随时会有一群怪物破门而入。 “一会儿他们冲进来，你抱着他去301号房，剩下的我和蠢狗来解决。” “什什么我抱着他…….这太恶心了。”江月不敢相信的看向辛生。 “都快死了你害怕恶心？！” 根本没有时间给江月考虑，门外的那群新娘已然破门而入，他们看起来比此时趴在地上的新娘更加高大，辛生看着他们莫名觉得自己身体里那些属于维萨里的基因被激活了，他忍不住兴奋，嘴角上扬。 辛生握紧了那把银色手枪，“蠢狗，合作愉快了。” 他没有多加解释，但“蠢狗”很快便懂得了辛生的意思，他立刻变身成了盾牌，但并没有挡灾辛生身前而是挡在了江月身前，江月咬着牙似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猛地冲向躺在地上的新娘一把捞起了那个几乎一半身子都淌满了红绿色脓液的身体。 “真的是，太恶心了！”江月大喊着向门外冲。 新娘们似乎对江月格外的恐惧，意外的没人冲向他。 屋子里枪声响起，辛生早就想到自己的子弹对于这些升级版的新娘来说只是短暂的致幻剂，他们依旧会因为伤口而短暂停止动作但根本没办法对他们进行根本上的威胁，所以他只能在确保江月带着新娘去到301后，自己快速也去到第三个房间。 尽快破局，否则就会被眼前的这群变异人啃食干净。 新娘们似乎也意识到击打到自己身上的外物似乎并无法对自己造成严重伤害，索性便顶着短暂的疼痛一起向开枪人冲了过来。 他们高大、强壮像是无数个辛生在和辛生对抗。 辛生快速翻身到沙发背后瞄准他们溃烂的肉花中心开枪，虽然依旧无法致命但似乎可以拉长他们的痛感时长。 如果能够找到他们的腺体……. 辛生突然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他试着向站在最前面的新娘脖颈后方打去。 “砰！” 最高大的新娘向后仰了过去，红绿色的血液从他的脖颈处湍流不止，他双眸放空，重重摔在平地上。 新娘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似乎……死了？ 四周的新娘看着倒下的头领，只是短暂的愣了下，继而继续向前，并没有畏惧的情绪。 但辛生仿佛突然找到了诀窍，他立刻像第二个新娘脖颈处射击，“砰！” 新娘动作一怔，他下意识摸了自己的脖颈，却发现自己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没有子弹了。 辛生收敛了表情，他快速将手枪别在自己后腰，单手撑着沙发背一个翻身一脚踢向迎面走了的第二个新娘脖颈处，而旁边的那个则伸手就要拉住辛生的腿，辛生借力另一条腿扫向他的小腿，这一击他用尽全力，两个新娘直接倒在地上。 这一次没有退路。 第30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 白纱（6） 新娘们拿着头纱如同电视中勒死那个绿色血条满条的家伙一样向辛生冲了过来，他们四面围堵几乎没有留给辛生任何可以逃离的空间。 如同一圈溃烂的肉身围墙，死死将辛生堵住，甚至他都来不及反应，两条面纱直接冲向了他。 辛生双腿跪地一个仰身滑跪便钻了过去，但另一个新娘立刻用力一拳打向辛生后仰的头。 几乎是重锤落地的程度，辛生只觉一阵难以形容的眩晕，有那么几秒钟真是完全失去知觉和意识了。 另一个新娘马上也冲了过来，立即将白纱束向辛生的脖颈。 只差不到一米的距离时，但仿佛有一面铁盾挡在了辛生的身前，“蠢狗”跑了过来。 辛生终于恢复了意识，他努力用意识压制后脑勺传来的剧痛，他振奋着自己的意志告诉自己绝不能倒在这里。 耳边鸣音不断，但他在意志坚决的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似乎刚刚的重击，这个放在维萨里岛几乎可以立刻将他致死的重击，并没有让他无法缓过来。 也就是在这一刻辛生突然意识到，如果按照电视中的死亡场景，唯一令人致死的方式是绿色的血条耗尽，那就算新娘再怎么攻击他也是无法对他造成致命伤害的。 只要意志足够坚决。 这就是打破规则吗？ 想到这辛生甚至如同没有被攻击过一般，只要保证腺体不被重击，他就是安全的，而他的腺体早就被封住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里他是不死之身。 “蠢狗，我们去301。” “蠢狗”没有快速回应辛生的指令，呆在原地，直到新娘再次围了上来。 “走呀！”直到辛生再次发出指令。 “蠢狗”这才给了反应，他护着辛生但依旧难免新娘从侧面涌入，但自从辛生的恐惧感彻底消失后便放开了手脚如同在维萨里的伐木工一般肆无忌惮的肉搏回击。 人一旦释放了恐惧的情绪后，似乎做起事来也更加顺利了。 302的房门早已被新娘们打烂，辛生的上衣边缘也被撕扯到破烂，肌肉的沟壑间沾染了新娘的脓液。 他紧盯着301的大门，那里门微掩着。 “嗷呜”，蠢狗发出小声的呜咽。 辛生听不出蠢狗的意思，只是低声对他说，“退到门口边缘，我们就跑！” 辛生低头看着距离，“3、2、1！” “跑！” “蠢狗”似乎对辛生的指令有些怀疑，可他依旧全数服从，霎时变回了那个看似有些愚蠢的铁盒子跟在辛生身后头也不回的跑向301。 房间与房间的距离说不上远，可站在303的门口看向301却觉得走廊无限狭长，仿佛那是被埋在黑暗尽头的空间。 辛生猛的推开门用力关上，可身后根本没有响起任何脚步声，那群新娘仿佛困在302里，没有任何人想要走出来。他觉得奇怪，趴在门镜上看去，302的房间里冲出一团滚滚浓烟，烟尘中橘黄色的火焰也在燃烧着。 302着起了火，但没有人放火。 “江月，这怎么回事？” 辛生一边问着一边回头，却发现屋子里完全不见江月的身影，地上只有早已干枯的新娘，似乎被抽干了所有的□□，此刻如同一株枯萎的植物一般被人丢在这里，窗外霓虹灯光扫过屋子，她蜡黄的脸上这才多了一丝粉红色的光晕。 “江月？” 辛生试探性的问着，他发现江月的枪被丢弃在新娘身旁，他小心观察着四周顺势蹲下身捡起了枪，惯性的盲视检查子弹。 依旧无人回应，但好消息是还有四发子弹。 而与此同时，辛生看到新娘的手腕处多了几个还未愈合的针眼。 301的电视突然亮起，屏幕里江月的绿色血条是满格，躺在地上的新娘只剩下半格血，而辛生明明已经从新娘群中跑了出来却只剩下两格血连带着301也只剩下两格，与此同时他们俩的血条正以极慢的速度不停递减。 怎么会？ 辛生十分迷茫的看着电视，屏幕里似乎有人影晃动。 不知何时，江月站在辛生的身后，他的表情变得无限诡异，似乎如同换了个人一半，手里紧握着一根抽满了绿色液体的注射器。 “有你在，才让我第一次走到了这个房间，辛生看来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都征服了那群新娘，我们在创造和平的秩序。” 辛生转过身，江月双手颤抖着说着那番话看向他。 辛生握紧手中的银色手枪，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江月可能是个比那些新娘还要难以对付的家伙。 “得到他、烧毁他、繁衍他。”江月颤抖着拿着注射器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这是他的爱，我得到了。” 电视上辛生的绿色血条不断下降如果再不找出这一关真正的目的，很快辛生就会被淘汰。 但可怕的是，对于江月的话辛生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得到爱？为什么要得到新娘的爱。 301的房间里一片狼藉，甚至原本在房间里带着口罩给他们打电话的人也毫无踪影，这间房比302和303更加豪华，但所有的装饰都死气沉沉，唯有角落里一株天堂鸟开的十分繁茂，它和江月一样生气勃勃。 天堂鸟、奄奄一息的新娘、回血的江月。 辛生回想着电视上的画面，他悄声打开了腰间的阿忒弥，玫瑰的气息在房间里缭绕。 他要冒险一次。 第31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7） 当阿忒弥的香气释放，人们会短暂幻视出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见到的人，辛生也曾被迷惑过，特并不明白自己的腺体明明被封起来了，但为什么在那个瞬间也会被迷惑。 想到这，他屏住呼吸，此时除了快速使用阿忒弥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他必须抽丝剥茧清楚知道江月的内心深处渴望的究竟是什么，以及身后的那个溃烂的新娘他渴望的究竟是什么。 屋里子玫瑰香气浓郁，江月看着辛生，他眼中逐渐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情绪。 “你.......” 辛生没有回答，阿忒弥信息素释放短暂，他必须要时刻把握住时机。 “你站起来了？” “？” 江月的目光并没有看向辛生而是越过他看向他的背后。 这一切都和辛生设想的完全不同，他转头看向江月看向的方向，那个溃烂的新娘虚弱的撑起身体站在辛生身后，他双眼中的情绪似饱含着几乎要溢出的失望与愤怒，而这所有的情绪与目光都一齐冲向了辛生。 靠！忘了江月是个Beta，对他释放信息素根本没用，反而让几乎奄奄一息的新娘短暂重生。 新娘逐渐走近，电视上辛生的血条掉到了一格，房间里的地面再次开始旋转，辛生开始感觉的自己的体力正在逐渐变弱。 他快速在右手间调整上膛拨动了另一个子弹仓位。 那是仅剩下三颗的特殊子弹，他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想到只是落地一天的时间他就用上了不得已才要使用的子弹。 L子弹与所谓的L疫苗没有区别。 新娘速度极快几乎没有给辛生举起枪的时间，快速箍住了他的双臂，那张溃烂的脸就在辛生面前，红绿色的脓液流淌，他轻声说了句——“江月，是你，你接我回家吗？” ...... 江月？ 他喊的是江月的名字？ 辛生反手用力从怀中击打向新娘的腰间，新娘如同受到难以抵抗的重创弯下腰去，果然如同辛生设想他是腺体长在腰间的Omega。 可随着新娘受伤，江月的表情似乎也有所颤动。 “原来他爱的人是你啊，江月。”辛生擦着脸上沾染的脓血，锐利的眼睛透过早已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看向江月。 “所以电视上的那个人是你，你才是所谓的关主。” “是你让他变成这个样子吗？”辛生努力找出刺痛江月的言语，他几乎完全可以肯定这个新娘和江月之间绝对关系不一般。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想让他变成这样。” 江月仿佛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的手抖的更加厉害了，他转头看向天堂鸟，那株植物无限繁盛。 “是它，是那盆花！都是那盆婚礼上巡视员送给我们的天堂鸟，自从养了那盆花一切都变了。” 巡视员？ 一个辛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听到的名字在此刻再次被拉了出来，“那只是一盆植物。” “是的，一开始我也以为那只是盆植物。”江月颤抖的说着，他似乎渐渐恢复了意识，刚刚麻木的、狰狞的面孔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妻子越照顾那盆花，我们之间就越不对劲，但巡视员说那是天堂鸟在赐予我力量，他甚至让他夫人邀请我妻子在秋至那天去维萨里度假，从邀请发出的那一天起，一切都变了，我也变了。” 说完这句话，江月再次失控，而阿忒弥的气息逐渐消散，当阿忒弥的信息素释放完毕时，新娘彻底溃烂在了地上，他怔怔看着天花板直至血条完全归零，那一刻他如同维萨里每一个X瘾犯一般快速化成了一滩脓水胶着于地面。 面对着这样的场景江月的双眼中写满了惊恐，玻璃针管掉落在了地面，绿色的液体撒了一地，天堂鸟快速枯萎。 “你毁了他！！！”江月大喊道。 地板停止了旋转，不知道哪里响起了广播——“30号训练员任务完成，达成成就一，新娘情绪销毁完毕，成就二——帮助高级Beta掌控新娘情绪，电梯已开通。” 随着广播声音结束301的房门自动弹开，江月跪坐在地上他望着辛生表情复杂。 “第二次，你成功了。” “什么第二次？” 江月的的表情有些无奈，“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该恭喜你。” “江月，你想说什么？”辛生沉声道。 “我没什么想说的，你完成了繁衍，成功让新娘的情绪得到了控制，销毁那些失败的实验品后，就没有人知道这个实验的危险性，而未来会有更多的新娘接受控制，更多的家庭不再有矛盾，人类可以正常繁衍，而你促成了这一切。”，江月道，“巡视员说这是对的，因为我们为了更长远目标，我爸说这也是对的，因为控制了妻子我们就能走向稳定，但我觉得这好像不对啊。” “可是有些东西写在我的基因里、记忆里，我不断肢解、失败、再重组我的观念。” “真的好累啊。” 江月逐渐瘫倒在地上，他的面色越来越枯黄，辛生忙冲过去握住他的手腕，鲜红色的血从辛生的指缝处渗出，“我是爱他的，可我接受的教育不是爱一个人的方式。” 江月靠在辛生的怀里，他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了，电视屏幕上江月的绿色血条也已被清空，辛生想他也没有机会再继续说下去了。 “蠢狗”蹲在江月的腰边小声的嗷呜了一声，辛生摸向那里鼓出来的口袋。 精致的钻戒藏在一个漂亮的盒子里，他一直带着他。 辛生面无表亲的将盒子丢掉拿出了戒指本能的放在了自己口袋里，他没有功夫同情江月，因为无论一个人的想法如何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形成了恶果，他才不信什么一念成佛这种话，就像不远处那滩红绿色的血浆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像辛生自己为了那个最终目的已经被迫接受了眼前失控的一切。 “看我干吗？”辛生瞪了一眼身旁目睹他藏起钻戒的“蠢狗”。 “蠢狗”没敢说话，而是跑到一头嗅嗅这嗅嗅那故意装忙。 电视独自亮着屏幕，辛生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屏幕的光，好在他的情绪子弹还没有用。 但接下来要去哪？刚刚广播说什么来着，电梯已开通？ “坐电梯去。”辛生语气冰冷的对“蠢狗”说道，仿佛丝毫没有对他前两次救自己的感恩之心。 “蠢狗”好像也没脾气，十分听话的跟在辛生身后。 302与303早已烧的烧、毁的毁，一片狼藉，只有301的房间独自亮着，电视屏幕上一小块属于301的分屏下方绿色血条依已然满格。 第32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8） 从舰艇到达Happy island后辛生已经将近25个小时没有合眼了，科技进步如此之快，人类还是需要睡眠和吃饭，这合理吗？ 辛生完全靠着意志支撑自己带着“蠢狗”上了电梯，其实他是可以在三楼睡的，毕竟死尸和粘液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想到莫名其妙自燃的302，他真怕自己睡着睡着就被焚化了...... 还是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可以休息。 “欢迎您乘坐电梯，完成阶段任务一的训练员可以前往6——10层，vip乘客可直接前往49层，根据休憩胶囊扫描，您可前往的楼层数为10层，请在办理入住后自行前往8层休息。” 在这个叫做Happy island 的地方，似乎每样物品都可以发出声音，辛生环视电梯四周也没看到按键，甚至也没看到开门的开关，不过几秒钟，当辛生还在寻找按键时，电梯门已经开了，门外是金碧辉煌的入住大堂，比维萨里南部的拍卖大厅还要夸张。 原来根本不需要辛生作出楼层选择，当电梯播报完扫描结果后会自动升至10楼。 门外两个机甲主动迎了上去。 “你好，这边跟我办理入住手续，手续结束后我会带你去往餐厅，请问你是否有用餐需求？” “有。” “好的，用餐结束后我会送您前往休息房间。” “他呢？要充电吗？”辛生指着脚边的“蠢货”问道。 “不需要，当守护兽未进入战斗模式时会自动进入内循环复能模式，自己可以完成整套运转。” 辛生想，还真是智能化啊。 大堂的举架很高，处处以金色装点，仰头是繁星构筑的星空投影，巨大的圆顶投影下方一颗硕大的纯金打造的参天大树晃的人睁不开眼，而金叶子的脉络走向却又像极了维萨里北部的白色植物像，大堂地面则是连拼纹都看不到的整块大理石，此时此刻辛生算是明白了Happy island的真正含义——富贵。 “在训练营居住期间我们会直接从你的储蓄账户里扣费，当然每完成一阶段任务也会将相应工资打入你的账户。”机甲服务员看着四处张望的辛生提示道。 “还有工资？” “当然。” 路过的端着水盘的机甲服务员被辛生拦住。 “水多少钱？” “7K金一瓶，训练员享受七折优惠，你只需要付4.9K金就可以了。” 辛生沉默，拿起一瓶水拧自顾自的拧开了瓶盖。 从机甲服务员身后走过几个看起来打扮的十分精致的年轻人，他们的样子和狼狈的辛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辛生衣服早已破烂，红绿色的黏液粘了满身，几个年轻人打量着辛生，像是在见到了某种外星生物。 走在最后的年轻人却仿佛对辛生充满了好奇，他走上前问，“哥们儿，你这打扮有点酷啊。” 辛生没回答，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有礼貌的人。 他们打量完辛生目光又落在了辛生身后刚看完热闹溜回来的“蠢狗”身上，这次他们毫不掩饰的发出了一声嗤笑。 “难怪。”其中一个人小声说道。 辛生并没明白他们的意思，直到又过了几秒钟，三四个纯金守护兽从空中落到了他们身后，辛生才明白了他们这一声嗤笑，与此同时，“蠢狗”看了看那些纯金守护兽，不自觉的像辛生的小腿又贴靠了几分。 辛生一口气喝光了水，用力拧上瓶盖，猛的一丢，塑料瓶擦过几个年轻人身边正中垃圾桶内，因为力气太大，垃圾桶发出了一声巨响。 大堂内的众人向辛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是在迪斯特城这座精英汇聚的城市都少见的强壮Alpha。 几个年轻人着实对此感到惊讶，其中一个拉着几个人忙说，“快去餐厅，在五楼耗了那么久，饿死了。” 其余几个人忙应声跟着扯天扯地一齐离开了这里。 辛生从头至尾目光没有正视过那几个人，他低头撇了“蠢狗”一眼。 他沉声道，“跟紧我。” 众人看了会儿辛生，见他后续没什么其他动作便也都去各忙各的不在他身上多投去注意力了。 “这是您的房卡。”机甲服务员双手递上房卡。 辛生想，原来哪里的世界都是一样的。 “吃饭在哪？” “这边，您跟我来就行了。” 去往餐厅的路上会经过一条小河，不过是条人工引流的装饰，辛生和“蠢狗”跟着机甲服务员上了条迷你舰艇，舰艇在河上行驶，如同快艇一般，不过几分钟便来到了河流中心的玻璃房里，来的路上机甲服务员介绍道——这是专门为训练员修建的自助餐厅。 “所以1—5楼的训练员都在这吃饭？”辛生问道。 “是1—4楼，嗯不过今天是个例外，5楼的训练员也在这吃饭，因为他们原本的餐厅被人包下来了。”机甲服务员看向蠢狗，“嗯，守护兽需要先寄存在专区，等您用餐结束后再将其领回。” “存到哪里？” “那边。” 机甲服务员指向不远处另一个玻璃房子，刚刚金灿灿的几个守护兽都在里面转来转去。 辛生沉默片刻，问道“这能打包带回房间吃吗？” “当然可以。” “那让它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打包好后直接回房间。” 机甲服务员愣在原地，他从没碰见过这样的情况，正在思忖着是不是要答应对方的要求时，面前一位高级机甲服务员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训练员从他面前走过。 “请让一下，我们的5层训练员需要在此用餐。” 高级机甲服务员着实高大，他身后这几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更加气质不凡，餐厅里霎时安静了下来，刚刚看起来像极了纨绔子弟的年轻人也放下了餐具。 辛生看着几个年轻人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西装Alpha，不自觉嘴角上扬。 高大的精英Alpha在看到辛生后明显愣住了，又看向他狼狈的一身打扮不自觉蹙起了眉。 “穆诚，看什么呢？” 穆诚的身后一个稍显瘦弱的Omega推了他一下。 “嗯......没什么。” 比起前面碰到的那群纨绔子弟，明显这群身着西装的年轻人更友好些，问话的这位走到辛生身边语气十分友好的说道，“不好意思，可以麻烦借过一下嘛？” 辛生侧过身子让他们走了进去。 “麻烦您了。”Omega说道。 穆诚径直走了进去，一句话也没说。 辛生半晌才淡声道，“不客气。” 原来他们这样的人礼貌和善良只是教养。 “能进去打包了吗？”辛生收敛了所有表情看向机甲服务员。 “能的，能的，您的守护兽在这等待就好。” “嗯。” 辛生走进了那个巨大的玻璃房，如同当年走进维萨里拍卖会场一般，那都是不属于他却又不得不进入的世界。 第33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9） 辛生是没见过这样的穆诚的。 西装革履，或许应为参过军的原因腰背挺的笔直，宽肩窄腰，周围连服务员Omega都会投去星星眼。 辛生透过人群多看了他两眼，然后就专心捡菜，直到打包结束出门领“蠢狗”回酒店，整个过程他们都再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两个立场的人确实没有交流的必要，辛生如是想到。 自助餐厅外依旧有舰艇穿梭不断，穆诚吃着盘子里的沙拉觉得今天鱼生的味道似乎格外奇怪。 “也不知道什么人把五楼专属的餐厅给占了，这自助餐厅人挺杂的，吃起饭来还是有点不方便。” 说话的人叫赵青杨，P大博士后毕业的精英Alpha，父母都是P大的高级科研人员，一家子的高级精英知识分子，甚至从爷爷开始就被列在联邦政府智库名单中。 穆诚跟他是发小，但平时因为在外面闯荡惯了，所以长大后很少和他有私下来往，倒是常听老爸老姐夸他，本来以为是个谦逊有礼貌的书生，结果是个爱装逼的酸秀才，说起来今天在阶段一任务的时候要不是他家里派的两个机甲保镖在他前面挡枪，估计这家伙已经回家喝鸡汤了。 “人杂吗？还好吧。”穆诚说道。 赵青杨见穆诚搭话倒是有些吃惊，毕竟两个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单独聊天了，说起来今天在完成任务时他真是见识到了这位军长儿子的身手，在维和部队呆过的就是不一样，他想起两个人还是发小念在过去的情分说不定可以结盟有助于自己加入PECNE，毕竟这年头靠正常渠道卷公职晋升实在太难了，不然他这家世也不至于来这地方吃苦遭罪。 “下次我带你去专属餐厅，那的伙食比这好多了，听说这还有1-3楼的人来吃饭，他们吃好的机会也不多，咱们就别跟人家抢吃的了，而且说不定有传染病什么的，刚才那位朋友满身脓血的.......” 穆诚放下餐具，他看着赵青杨，目光似带着棱角。 “我上个月去外岛实习发了一个月烧，现在头还晕，我就先不吃了，别传染了你们。” 话毕，穆诚丝毫不给赵青杨面子转身就走出了餐厅。 赵青杨一怔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身旁的冯青看着穆诚离开的背影无奈叹气道，“位大少爷脾气还是这么倔，果然是出了名任性的官二代。” 回去的路上穆诚独自坐在舰艇里，晚饭没吃饱，但他本来从入营以来也食不知味，他根本就不想来这，因为在维萨里知道了PECNE到底是个什么变态组织后就更没有兴趣加入了，只是王钦的话让他动摇了。 “听说每个实验岛会悄悄放出一个存活名额，以训练营员身份让其加入PECNE，不过他们最后要自相残杀，强的人最后才能留在迪斯特城，也不知道维萨里最后走出来的会是谁？” 是的，王钦曾经说过这样的话，那时的穆诚没有回答，可他无比清楚走出来的一定会是辛生，因为辛生是他见过具有最顽强生命力的人，或许他不是最强的，但他一定是求生意愿最强的那个，所以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进入了训练营。 想到这，穆诚仰头看向餐厅的最高层，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听说新上任E bank的总负责人是个手段极其冷酷的家伙，Plan E几乎由他全权负责，但极少有人有机会见到这位，听说最终入营成功的学员有机会和他接触。 穆诚很想看看这位传说中年少有为的长官究竟是个怎样的狠角色？ 如果不了解敌人又怎么在以后投入战斗呢？ 至于王钦，他名义上虽然和他站在了同一阵营，但对于这位持枪人长官他总觉得他似乎有很多未说出口的秘密，但现在的他暂时没空去侦查王钦的秘密，因为眼下如何从训练营成功走出去才是他当务之急需要解决的事情。 “穆先生，您到了。”驾驶舰艇的机甲人提示到。 迎面而来的室内冷气吹醒了似乎还有些困顿的穆诚，他深吸了口气以穆军长儿子的身份再次走进了Happy island的大楼。 迪斯特城的夜晚因为全程开着的恒温空调所以始终保持在最舒适的温度，辛生趴在阳台吃着打包回来的餐食俯身看着楼下的霓虹光影。 迪斯特城跟他幻想里的完全不同，八岁那年距离维萨里实验楼发生火灾已经过去一年了，辛生日常住在堆满垃圾的贫民窟里，苍蝇乱飞，臭气熏天，虽然身处环境极其恶略可那的人聊得最多的话题是幻想他们从未去过可能以后也无法到的梦之城——迪斯特城。 人总是对不属于自己的遥远事物拥有无尽的幻想，辛生记得那时候他常跟在一个阿叔的身后，他一边喝着廉价酒精一边半装醉讲着关于迪斯特城的故事。 他说那的水里能捞出金子，人们从不喝水因为葡萄酒的价格比水更便宜，人都不用干活因为机甲人比人工更加廉价。 那里的Alpha、Omega、Beta都人人平等，人们自由相爱，和平、幸福。 回忆进行到这里，辛生突然笑出了声，他看向楼下一群身着精致丝绸衬衫的人从豪华舰艇里走出，真正接待他们下车的是有血有肉的真人，因为——使用昂贵劳动力是身份的象征啊。 幻想的世界真是无限美好。 但那天的后来发生了什么？辛生突然发现他的记忆里根本想不起那位阿叔的脸，但他对那一天印象格外深刻，因为那是他重生的日子。 “小家伙你想跟我走吗？” “跟你走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教你再没有人能欺负你的技能。” 是的，那一天改变了辛生命运的人带他离开了人人只靠幻想活着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还是落地以来发生的一切让辛生太疲惫，他开始觉得头脑昏昏沉沉，他放下盘子关上了阳台门，将高大的身子重重摔向柔软的乳胶床。 他第一次体验到整个人被轻薄的羽绒被包裹的感受。 被子暖暖的，似乎有加热功能一样，布料上有淡淡的面包香气。 辛生想，如果A还在的话，他肯定很喜欢这个被子。 想到这辛生被困意完全裹挟，再也坚持不住一秒，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晚十二点，进入训练营的营员们都以进入了梦乡，但在这栋大楼的第49层此刻才是狂欢的真正开始。 49楼像是这栋大楼的秘密基地，整个楼层的窗户从外部是看不到室内的，但身处于室内则可以一览全城，进入方式也不是通过电梯，该楼层拥有专属舰艇停机坪，在空中通过专属航道进入，驾驶员、领航员都由Happy island提供，极致私密，是比维萨里南部更加奢华的存在。 如果你有幸拥有迪斯特城的户籍且资产达到全城排名前五百，那就会收到49楼入场的邀请函，但这只是准入门槛，在49楼内还有更加细致的阶级划分，而划分标准只有一个——金钱。 但对于某些特殊人群而言钱不是进入这里的唯一标准，他们拥有某些不可提及的特殊身份，连带着他们的家人也可以自由出入，这些身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只要他们走进这里自然有人为他们的消费买单。 这是穆诚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以前听老姐提起过，光线掺杂着信息素弥漫的气息，似乎荷尔蒙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被具象化了，一些在维萨里都难以见到的参天绿植几乎布满了走廊两侧，他们遮挡着走廊两边阁楼上的玻璃包间，穆诚不用进入包厢也能想象到，绿植背后一定是一群褪去楚楚衣冠的Alpha，他们早已瘫软糜烂尽情吸食着信息素来弥补自己白日里空虚的内心，他们似乎很享受这种意志失控的感受，而这是穆诚所不能接受的。 “穆诚你运气不错，还没入营就被那位点名接见。” “你呢？第一次是怎么见到他的？” 穆诚突如其来的提问是王钦没有预料到的，他忍不住自嘲道，“和你比不了，我当然是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是什么？” 王钦回身指着自己那只空洞的眼睛，“这怎么能随便告诉你呢？” “买卖人体器官是违法行为。” “…….”王钦不觉面部抽动，“穆大少爷，你还是幽默啊。” “……” 走廊的最尽头是被绿植环绕的，不同于两层阁楼上方的包厢这个房间几乎闻不到一点信息素的味道，只是他的房门被藤蔓盘绕，像极了维萨里北部阴湿实验区的地下房间。 王钦站立在门外似乎像是深吸了口气平静了自己的情绪方才郑重的敲门。 门内没有声音传来。 “长官，人带来了。” 半晌，房门自动开了个缝隙。 王钦转过身看了看穆诚，似乎想要提点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他顺势推开了那扇沉重而昂贵的红色檀木门，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角落处亮着昏黄的光。 “你好呀，穆诚。” 角落里散发着油质光芒的棕色转椅背对着穆诚，穆诚向前走了几步便被王钦拦住了，他只能从椅背上方看到那个人微微露出的棕栗色头发。 “您好，魏先生。”穆诚说道。 棕色转椅应声转了过来，转椅上，十分年轻且消瘦的男人脸色苍白，一双桃花眼在昏黄灯光映射下眼中似乎有盈亮的水雾，他双手放在扶手上，骨筋分明，当然，更为显眼的是他左手腕上那串精细到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爆花蓝珀手串，即便是在迪斯特城的联邦博物馆里穆诚也没见过这么稀罕的物件。 更何况是戴在这么年轻的Omega手上。 第34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10）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魏知时，目前是E bank总负责人，同时在PECNE负责资总部管理，维萨里不久前的实验项目我是总负责人。”魏知时说着右手不自觉触碰着左手腕上手串，“听说你在这个实验项目表现的很优秀，PECNE想特招你直接进入持枪人队伍，不知道你是否有意向？” “你是说维萨里之前的驻军实验区以及监狱都是你组织建设的。”穆诚答非所问。 魏知时轻笑道，“你果然如同传说的那样，一身正气。” “你知道维萨里死了很多人吗？” 魏知时挑眉看向他。 穆诚看着魏知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瞬间扭断他的脖子。 “你知道联邦有多少公民吗？一个小岛的牺牲是为了保全更多人的安居乐业，组织认为这是有必要的付出。” “所以就为此牺牲掉无辜人的生命？” 王钦站在一旁看着穆诚争执的模样竟觉得一切如此熟悉，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多年前自己的影子。 魏知时在昏黄的灯光下眨着眼，右眼下方那个迷惑人心的泪痣在光下愈加明显，“所以你加入吗？” “魏部长名声在外，既然能叫我过来，应该没有给我第二个选择。” 魏知时笑道，“很好，你比我想的要聪明。” “但我还是很好奇，如果我拒绝，你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 魏知时眨了眨眼，似是无比天真的看向穆诚，倏尔，他又道，“你信吗？” 他的目光很清澈，清澈的如同一汪千年冰泉，能感受到的只有无限寒意。 穆诚面前的人像是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如同他在维和时期见到过无数的恐怖分子一般，死了一个人和死了一朵花在他们这种人的眼里并无区别。 他沉默着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能毁掉一座岛的人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我不会杀无辜的人的。”，穆诚说着目光丝毫没有畏惧。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残忍，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靠近辛生。” 穆诚蓦然抬头看向魏知时。 “穆诚，我想你对我还不够了解。”魏知时右手撑着下巴，一副玩味的表情看向穆诚，“我只能接受别人接受我的要求，这样更好玩不是吗？” 魏知时站起身，黑色的绸缎衬衫从小臂上滑落盖住手腕，碎发后那双深邃的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穆诚，他嗤笑一声似是带着几分不屑，一时间，屋子里的灯都亮了，穆诚终于看清眼前这个年轻长官的脸。 魏知时是他见过最漂亮的Omega，毫无疑问的。 也是随着灯光亮起，穆诚才发现，魏知时的办公室里三面都是玻璃墙，而墙体背后是数不清的热带植物，那些在维萨里甚至穆诚自己家里都没见过的品种，在这里只是玻璃墙后的装饰。 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感受到的阶级差距。 屋子里逐渐安静了下了，能听到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以及细碎的“咯吱”的声。 像是牙齿摩擦的声音，也像是骨节生长的声音。 魏知时打量着穆诚的表情莫名觉得好笑，他打了个响指指向右侧的玻璃墙壁。 “植物的生长离不开土壤提供的养分，但我屋子里植物需要人类的情绪做养分，我觉得你父亲的一腔正义倒是很适合用来喂养向日葵。” 玻璃墙体上如同数码影像一般的向日葵随之浮现，而花朵下方却是空格的绿色血条。 “二楼训练员任务完成，已获得情绪血条六格。”广播音频结束向日葵下方血条补充完整，而在玻璃背后原本还是向日葵幼苗的嫩芽一时间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向上生长了许多。 魏知时向王钦招了招手，“给王部长女儿的情绪植物，送去给他吧，跟他说是他喜欢的那个idol。” 身着黑色西服的Omega取来一盆配有彩色芯片的植物放到了王钦手中，他点了点头看了眼穆诚便走出了房间。 魏知时微笑道，“现在愿意答应我的要求了吗？” “如果我听从你的话，我的父亲会以我为耻。” 魏知时抿了抿薄唇，“是吗？那我们来打个赌吧。” · 辛生很多年没有睡的这么沉过了，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蠢狗”嗷呜一声在床角看着他，似乎等了很久。 “我睡了多久？” “蠢狗”光滑的平板背上浮现出了16h的字样。 “我说天怎么还是黑的。”辛生撑起身子走向窗边，“没有新的任务提示吗？” “蠢狗”在房间中央转了个圈意思是没有。 因为太疲惫了，所以前晚辛生就穿着那套脏兮兮的衣服直接睡了，醒来才发现房间的沙发上摆着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崭新西服。 辛生拿起西服看了看，他觉得挺好笑的，穿成这样还能打架吗？ 直到衣服全拿起来后他才发现藏在衣服下方的是一把全新的碳黑色手枪，弹仓里排满了五格绿色子弹。 “这是什么？升级奖励？”辛生看向“蠢狗”。 “蠢狗”嗷呜一声似是回答，他也不清楚。 “你干嘛离我那么远？”辛生说着，这才注意到“蠢狗”似乎有意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蠢狗”动作明显一僵眼神忍不住四下瞟来瞟去，极为心虚。 辛生冷着脸道，“你还嫌弃上了？刚才一群金色守护兽在的时候你贴我贴的不要太紧？” “蠢狗”听了辛生的话，十分心虚的忙欲贴上去，但仰头看到辛生一身的红绿脓液后，故意装忙的开始吸着地板上的灰尘，找借口放慢了过去的速度。 “…….” “去洗澡了。”辛生见状，冷着脸说道。 辛生拿着西服去了洗手间，他浑身黏糊糊的，汗水混杂着脓液的味道，他不自觉想起餐厅里擦肩而过的穆诚。 也是，连蠢狗都不愿意靠他太紧，更何况是穆诚这样的人。 去承认自己认识这样狼狈的朋友倒是挺丢人的。 等等，朋友？ 想起这两个字，辛生自己都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他什么时候有了朋友这种东西？ 他按下自动流水的热水器开关，温暖的水流如同维萨里夏日的雨水一般温暖的流下，辛生赶忙站在流水下方生怕浪费。 有钱人真的很会享受，他如是想到，北部人应该做梦都想不到世界上还有热水澡这样幸福的事情。 细密的伤疤盘踞在辛生的小腹上，手指混杂着沐浴泡沫擦过伤疤，凹凸不平的触感，每一处都是辛生不想浮想起的回忆。 “咚咚咚” 房间门外响起敲门声。 辛生快速用浴巾擦干了身子，随意的围在腰间，他整个人香喷喷的，头发也因为洗过而变得蓬松，“蠢狗”嗷呜一声扑过去，忙装友好热情，还得意的绕着自己刚刚吸过的那块地毯显摆自己家务活干得好。 “滚——开——”辛生故意拉长音调说道。 “嗷呜” 房间门外来访者契而不舍敲着门，辛生将新收到的碳黑色手枪以及原本自己带来的银色mini手枪都插在了围在腰间的浴巾上，厚壮的背部将武器挡了个严实。 他向“蠢狗”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躲在自己身后，然后握紧mini手枪打开了一条门缝，目光却在看到门外人的那一刻着实愣住了。 “您是……李夫人？” 李夫人站在门外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他露出十分无奈的微笑看着辛生。 第35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11） 辛生一手撑着墙，只留一道门缝，他指了指自己的低腰围巾，“您这......不合适吧？” 辛生有意插科打诨，他想到了江月临死前告诉他自己的妻子曾被李夫人邀请去维萨里岛的事情，和李特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是王钦告诉我你的房间地址的。”李夫人开门见山毫不遮掩倒是令辛生有些意外。 他微眯着眼，“王钦？” “嗯……你看方便让我进去吗？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我站在这容易被人看到。” 辛生打量着他，短暂思考后，从后腰拿出了手枪悄声抵在了李夫人腰侧，一把拉过他，快速掩上了门。 李夫人长大了嘴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辛生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们夫妻那我当什么？人畜无害小绵羊？” 李夫人惊恐的忍不住颤栗，“我，不是，我只是想请求你，既然你来了，今晚的发布会晚宴或许你能和我一同出席吗？” “晚宴？”辛生的枪又贴近了他一份。 “你可以叫我钱狸，这是我的名字。” “我在问你是什么晚宴？” 钱狸指了指沙发上的邀请函，辛生刚忙着和“蠢狗”斗嘴压根没注意到不远处确实还放了一封邀请函。 辛生看了眼“蠢狗”，“蠢狗”十分乖巧的将邀请函叼到了辛生手边，上面的内容确实如同钱狸说的那样。 “E bank年度植物发布会，30号训练员需完成任务2，达成成就3。” 辛生觉得莫名其妙，他有什么义务带着钱狸一起去？ “你怎么不去找王钦？” “嗯…….他有太太要一起。”说到这，钱狸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同。 辛生想起钱狸在维萨里送他的花，心想这俩人该不会有奸情吧。 “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好处吗？” 钱狸沉默半晌，开口道，“我想，关于新娘那个任务我可以帮你通关。” 辛生想，这个任务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你知道新娘的任务？” 钱狸再次沉默了，似乎总有什么话是他无法说出口的。 “什么都不说的话，我凭什么相信你？”辛生道。 钱狸撸起自己的衬衫袖子，手腕处血管凸起的位置一个细小的爬满藤蔓的十字架纹在手心下方。 “我也是神父的人。” · 所谓的发布会，是自Plan E计划宣告结束后，由E bank为重振消极的国民经济市场主导的年度植物发布会。 借由该发布会，每年会宣发五个品种的植物，从一到五价格依次下调，但即便是身处末位的植物，其价格也是价值连城。 因此，该发布会更是聚集各路政商名流，因此对于安保水平要求格外严格，不仅联邦驻军参与了此次安保环节，PECNE也派驻持枪人队伍在内场负责安全保护。 而通过首轮任务的持枪人训练员也参与到了此次安保环节中。 宴会大厅在48层举办，约有三百平的巨大圆形宴会厅一片洁白，如果低头走过会发现地面有点点盈亮，千万别怀疑，就是碎钻，听说这都是E bank主负责人亲自操刀设计的，极尽奢华就是他的办事风格，因此这位负责人在民众之间口碑极低。 这是一层如同早期莎士比亚剧院一般的环形结构，因为顶部被防弹晶体结构做了全包封顶，因此无论处于宴会厅中哪个角落讲话都可以完整的传导到中间舞台处。 圆环状大厅中央是铺满红色丝绸缎布的舞台，宛若一袭似鲜血般流淌的丝绸，正等待权利的至高者登临其上，而在空荡的舞台上此刻只有一幢巨大的银制冰棺正立放着，隐隐从冰馆缝隙处散发出白色的冷气，按照往年的传统冰棺中封存的是当年排名Top1的植物，据坊间传闻今年封存的植物来自一座神秘热带小岛——维萨里。 到了晚上19:30已经有受邀客人陆续由机甲服务员引导着从49层下来大厅，穆诚也跟在最后，但没人通知他今晚这里将举办发布会活动。 赵青杨看着一同从电梯里下来的穆诚忍不住嗤笑，“原来他也去那啊，还以为多正派呢。” “小声点。”冯青戳了赵青杨下，忙冲穆诚挥手和他打招呼。 穆诚脸色铁青，他知道这场宴会绝对不可能只是一场简单的饭局而已，直到他确认自己看到辛生和一个长相与他十分相似的中年人一齐出现在宴会大厅时，他的脸色更加难堪了。 “这场宴会的目的是什么？”辛生问向钱狸。 “枪带了吗？” “带了。” “要干吗？” “我也不知道，先等等看吧。” “你不是说你会带我通关吗？” “不这么说你怎么带我进来？” “…….” 辛生想自己肯定是和“蠢狗”在一起呆久了，自己都变蠢了。 “不过既然你带我进来了，友情提示你一条信息，你的西服是黑色，一楼是灰色，五楼是咖色，如果想在迪斯特城的圈子里混下去你就要想办法多跟五楼的人玩在一起，不然会被人瞧不起，而且也不会有权贵想要被下等人保护。” 辛生嘴角轻扬，“有道理，看来你是经验之谈。” 钱狸表情微怔，倏尔继续道，“是。” 钱狸话音刚落，辛生只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坚硬的物体拍了一下，他转身看了看，发现一个硕大的机甲服务生正在看着他。 粉色的机甲服务生会游走在铺满琥珀色的大理石宴会厅中央，悄悄来到每一个训练营员身边，钱狸低语道。 “抽一张吧，营员。” 辛生摊开纸条发现上面写了一个人名，他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这是你今晚需要保护的对象，要用你的生命保证的他的全程安全，这是你的任务，如果任务失败将会被逐出迪斯特城。” 这么严重？辛生忍不住嗤笑一声，毕竟难得被人威胁。 辛生攥紧了那张纸条，“这么高贵的人，让他儿子保护他不是更好。” “你只负责接收任务，不负责提问。” “这是无线耳机，保管好，必要时他会通过这个和你联系。” 机甲人自信的让辛生将信将疑，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钱狸不见了踪影，这家伙果然是利用他才来的发布会，算了，一家子奇葩。 辛生渐渐注意到大厅里与他身着相似西服的人都抽取了纸条，就算穆诚也不例。 灯光骤暗，整个大厅陷入了黑暗之中，而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防弹透明天顶星光闪烁，透明的天顶变成了如同大海般的蔚蓝色像是海中飘荡的星辰倒影，辛生抬头看着大海影像，像极了维萨里南部海湾，但他无比清楚设计这个穹顶的人一定没有见过真正夜晚的大海，因为当夜深时，海如同黑色蔓延的沼泽，无限向远方、向岸边延伸，仿佛随时可以将行走在岸边的人裹挟其中，吞的人发丝都不剩。 不知何时，舞台后侧坐了一群小型交响团，他们伴随着地面闪烁的钻石与头顶瓚硕的星辰全身心投入在交响乐的演奏中，弦乐与黑白琴键碰撞间，一个身着西服的人站在了台上。 “欢迎各位出席今晚的E bank年度植物发布会，我是本次发布会的主持人Richard Choo，很开心时隔一年再次见到大家。”台下掌声轰鸣，而银色装置边缘的冷气也多散发出了几分。Richard似乎十分满意大家的反应，继续道，“与往期相同第一株公开植物用于拍卖环节，而拍卖所获金额将全数捐于慈善机构。当然，今年我们联邦政府公布了P计划的实行方针，每一株公开植物也将用于P计划的实验中。” 没说出口的潜台词是，谁拍到了第一株母株，无异于获得了一次一夜暴富的机会。 舞台上主持人干脆利落的说着，接着他手指向穹顶，一株闪烁着紫色光芒的花朵影像。 “这是我们今天宣布的第五名植物——雅辛托斯。” 辛生微微蹙眉，他并没有在维萨里见到过这株植物，不觉有些好奇，于是多看了几眼，他耳机中响起了一阵变音过后的声音。 “帮我拍下它，30号。” 突然传来的指令。 替人拍卖这件事辛生最为擅长，毕竟是他在维萨里的老本行。 辛生抬手喊价，而拍卖锤未落不远处便有一个沉厚的声音喊道，“加30万K金。” “不惜代价，拿到他。”耳机里的声音再次重复道。 “40万” “50” “60”，话音脱口而出时，辛生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仿佛回到了维萨里，回到了那个开满玫瑰的透明大厅，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一个像神父一样的人在任务结束后安稳的坐在教堂里等他。 隔着密集的人群，辛生看向那个同他竞价的人。 他穿着一身棕色羊毛西服，西服熨烫的十分笔直，胸口处别着一枚黄宝石拼成的花朵胸针，他注意到辛生的目光，于是抬起右手的酒杯向辛生致意，他握紧杯子的食指上戴着一枚与之呼应的黄宝石戒指，宝石质地通透，周围被一圈看起来有些刮痕的黄金包裹着，看起来同他本人一样带着岁月的印刻。 “随便加价,请务必帮我抢到这朵花。” 辛生看着他继续喊价道，“ 80” 长者笑了笑，再次举起手，只是须臾间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举起的右手滞停在空中，随即放下了手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好吧，君子不夺人所爱，就让给这位年轻人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台上的主持人反倒一怔，“魏先生，您确定要放弃吗？” 长者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向辛生。 “那恭喜这位……，嗯，您怎么称呼？” “辛生。” “好的，恭喜辛先生拍得雅辛托斯，发布会结束后我们会有专职工作人员与您联系将植物送至府上。” 至于后续的事那就与辛生无关了。 这几日来随着他对P计划的逐步了解，他越来越清楚这些被权力组织掌控的植物绝不只是植物本身，它们更像是特定人群的情绪宿主。 只是不知道这个雅辛托斯又被强加了什么情绪。 但无论它被强加的究竟是什么，因为是第五名所以人们的争抢并不激烈，正如没有人想要雇佣穿着灰色西服的一楼训练员，没有人想要倒数第一的东西，比起**，虚荣也是个好东西。 辛生结束拍卖任务后，就坐在了吧台的一边等着看他需要保护的人何时愿意出现，当然不出现是最好的，这样他也省了不少事。 “您很喜欢这株植物吗？” 辛生身后骤然响起的低沉男声让他不自觉的回了头。 辛生靠着吧台，笑着放下手中的香槟杯，“您应该也很喜欢吧。” 面前的这位与辛生争抢雅辛托斯的魏先生不做回答，只是莞尔随即坐在了辛生边上。他唇上的胡须修剪的整齐，眉眼间的神情成熟且慵懒。辛生坐在他身侧，隐隐嗅的到他衣间弥漫出的烟草与皮革混杂的香气。 是从未闻到过的信息素。 不过那位曾经告诉过辛生，在迪斯特城一些Omega会用香氛伪造信息素以此来迷惑Alpha们。 辛生开口道，“Roaring Radcliff？” 魏先生似乎有些惊讶，“看来您对虚拟信息素喷雾很有研究？” “算不上研究，只是我母亲以前常常会分解市面上的香水，然后做些研究。” 临时遮掩掉的话是……然后那位养母会再做一些仿制品装到低价买来的假瓶子里带着他送去南部黑市卖掉。 百发百中，这些收入一度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您母亲很厉害。” “谢谢。” 魏先生转着手中加了冰球的威士忌，袖口边昂贵的袖扣毫不低调的彰显着身份。 “您这样身份的人独自来这吗？”辛生有意打探，他不想相信任何主动靠近他的人，尤其在这种地方。 “我是替人来的，替我们家那位小朋友，他是个不爱出门但热衷养花的人。” 第36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12） “您孩子？” 穆先生笑了笑“按年纪来说的话可以这么讲。” 辛生听着他的话，语句间极为含糊，似是讲出了什么，又对所有涉及私人信息的部分含糊带过，很强的警惕心。 魏先生思忖片刻后开口道“辛先生的母亲对香如此有研究，那您知道雅辛托斯名字的由来吗” “源自希腊神话？” 魏先生点了点头“对，“那个花是以希腊神雅思托辛的名字命名的，他的母亲是缪斯，父亲是马其顿国王，雅辛托斯生的年轻漂亮，被阿波罗所钟爱，可最后却因阿波罗意外掷出的铁饼而死。”说到这，这位长者微微倾斜了自己手中的杯子，红色的液体落向地面。“辛先生，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因爱人失手制造的意外而死吗？” 辛生想到了那些长满肉花的新娘，他垂眸没有回答。 魏先生并不追问，又继续道“因此，雅思托辛也有一种说法叫做婚姻陷阱——诱惑直至难以脱身，再被束缚直至被爱人的其他喜好射杀，无力反抗。因为这说法并不吉利所以拍卖价格一直上不去。如果没有E bank和Plan E计划，恐怕雅思托辛永远都不会被世人如此追捧，我的意思是说至少在明面上。” 魏先生放下酒杯突然笑道“像我这样的中年男人酒后便会话多，绝没有在辛先生面前卖弄的意思。” “您叫我辛生就可以了。” “好吧，辛生，你是聪明人我便直说了，你不适合阿忒弥，不如将其转让给我，我按你给的拍卖价收回，再加上血天莲作为回礼。” 血天莲是今晚压轴的植物，被一位身着黑西服的训练员拍走了，辛生见过那个人，他和穆诚在自助餐厅出现过。 “您是说用血天莲加一百一十万换雅思托辛？” “是的。” “抱歉，我不太懂您的意思，既然您如此想要雅思托辛刚刚为什么不在场上直接竞拍。” 魏先生露出了有些无奈地笑，“你记得我刚刚说过，我们家有位不爱出门的小朋友，这是他的意思。有些人就是有钱没地方花您说是吧，宁愿花大价钱只为了兜兜转转去得到一朵廉价的花。” 魏先生说到后面语气中似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辛生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您的这位小朋友有些特别。” 魏先生没有回答辛生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您有意向转让吗？” 辛生道，“您这个价格我实在是太心动了，也十分有意向。不过我是替人买的，这并不是我的所属物，刚在文件上留下的名字也不是我，所以就算我再心动也无法将它转让给您。” 魏先生笑道“看来，我们家那位小朋友要失望了。不过让他长个教训也好，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让的。” 辛生笑着起身。他实在不能再与魏先生聊下去了，否则他此前所作的努力怕是会功亏一篑。他必须去找纸条上写的那个人了。 他刚站起身，魏先生突然开口道“辛先生是聪明人，雅思托辛会招来不幸这话我之前说过，如果您日后改了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话毕，他先一步起了身，抽了张名片不动声色但放在了辛生面前。 “抱歉，恐怕没这个必要。”，辛生笑着推回了名片。 “没事，总会再见。”魏先生仍旧笑道。他右手握着酒杯，冰球在杯中旋转。他冲着辛生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座位。 辛生因为在吧台与这位魏先生聊天已经吸引了太多的目光，就连穆诚也不时看向他，他无意继续走下去，索性决定去找穆诚问问他尊贵的爸究竟在哪。 毕竟那才是他今晚的金主。 只是没走几步目光就被坐在角落里的那抹熟悉的背影吸引了。 他穿着黑色西服，带着巨大的黑色框镜，独自坐在角落里，头顶只有一抹淡淡的光撒了下来，除此之外，他几乎整个人都被黑暗笼罩。 像是有些说不出的原因，辛生向他走了过去，他高大的影子盖住了笼罩少年的黑暗。 少年靠着椅背仰头看向他头顶的高大身影。 “怎么在这？” 辛生的声音很轻，此刻他的鼻腔里都是眼前人的白檀气息。 辛生打量着他，带着巨大的黑色框镜，刘海垂了下来的样子倒真的像个纯情的高中生。 辛生嘴角轻扬，“装什么纯情少年。”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他低下了仰着的头，抬手揉着自己的脖颈，低下头看着地面，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下的泪痣，“辛生，你知道你再也回不去了吗？” “难道你没发现，到现在为止只有你保护的人还没出现在大厅里，有没有可能他已经不在了。那辛生你以后能去的地方又是哪里呢？” 辛生表情凝重，台上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彩条像烟火一样在舞台上方“绽放”，刚刚那位魏先生站在舞台中央的血天莲新一台银色装置旁看向台下的众人。 居高临下。 交响乐里，辛生的耳机里人声再次响起，“穆清元在我手里，如果你想救他，就来鲁特街18号路口，带着雅思托辛，我在这等你。” 辛生立刻警觉的看向眼前的少年，他垂着头，隐隐能看到的表情倒是十分玩世不恭。 “他妈的。”辛生低声骂道。 “到现在为止，你应该都没有见过穆青元吧，立刻过来，你要的是人，我只要你刚刚拍到的花。” “你还是去吧，穆青元确实被绑票了，你除了救他交出花别无选择。”辛生身前的Omega转头说道。 辛生握紧了身后的枪，迟迟没有开口。 他走进了几步站在辛生身前，比他矮了半个头的身高，只能仰头看着辛生，他的眼中总是含着那层水雾，如同辛生第一次在维萨里见过他的那样。 “没有一株植物可以离开E bank，无论他曾卖给过谁。” “你究竟是谁？” “魏知时。提醒你一下，再不出发，你就要被驱逐出迪斯特城了。” 第37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13） 魏知时没有丝毫停顿的回答道，但他还是悄然移开了望向辛生的双眼，“再不走你就要被淘汰了。” 辛生的脏话几乎就要从嘴边流出来了，如果不是生理上的抗拒，他真想狠狠将眼前的Omega暴打一顿。 “好，我记住你了。” 辛生转身跑出了大厅。 魏知时看着辛生的背影，眼眸中情绪复杂，左手腕上的爆花蓝珀向手腕下方又滑落了几分，原本就消瘦的少年似乎比起前几日在维萨里时又瘦了几分。 粗糙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左手腕。 “戴好手串。” 魏知时无奈道，“当然，我一直都有好好带着，不过舅舅，比起天天盯着我，难道你没有其他事要忙吗？” “穆诚要保护的对象似乎也不在大厅里了。” 魏岳这才注意到钱狸早已不知所踪。 “我已经让王钦去追了，我说过，穆诚不能被淘汰，我们需要一个正义的使者做我们伸向民众的触手，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魏越松开了手，“阿时，我早就说过，权利适可而止就好了，我们有义务去守护联邦。” “舅舅，那是你的义务，不是我的义务，我啊，身上背着我父亲的罪，可我没力气赎罪，所以只能坐穿这个案底。” 魏知时抱着双臂，“这是我的命。” 从Happy island去往鲁特街有十五公里的路程，辛生身上没有钱，也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向之前安排任务的机甲人求助，得到的也只有一句话。 “30号训练员，训练期间希望您严守训练营准则，不要提出不合理需求。” “所以你让我怎么到鲁特街？” “你不是有腿吗？” 辛生心想，机器就是机器没有任何人情味。 此时已经接近夜晚十点，发布会早就结束了，门外的闪光灯晃的辛生睁不开眼，事实上除了辛生走出来的人也不过寥寥，大多数人都继续上楼参加通宵的After party了。 门外的记者身后停满了各家的机甲豪车，对于机甲车而言十五公里不过是五分钟的距离。 辛生大踏步子，直穿过记者人群，因为是陌生面孔反而更加引起记者们的注意，迎面闪光不断，他直奔最贵的一辆机甲车冲了过去，辛生故作自然，斜靠在司机车位边，敲了敲窗，转头冲着闪光灯挥手微笑，整个过程自然到仿佛他是一位天生的贵族。 辛生悄声按下阿忒弥的释放键，喷薄而出的荷尔蒙气息隐藏在玫瑰香气中，对面一些闪光灯不再闪烁，而隐藏在相机后的双眼则如同看到渴望的美食一般看向眼前这个陌生的Alpha。 很多时候，生理性的**无法战胜理智。 车窗摇下，按照阿忒弥的特殊功效，只要司机闻到阿忒弥，就能短暂被他驱使，去往鲁特街。 除非……开车的是机甲人…… 机甲司机上下扫视了辛生。 “系统识别：陌生低等公民” 车窗如何下降便如何再次升起...... 闪烁的相机逐渐变少，辛生攥紧了手中的阿忒弥知道他的作用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如果无法在这几分钟内上车那不只会被淘汰，还会被这群记者发现自己来自维萨里且使用了阿忒弥。 要开枪吗？ “辛生！上车！” 敞篷机甲车的大灯扫过围堵的记者，车子直奔辛生而去正停在他身前，“去哪？我送你。” 明晃晃的灯光穿过辛生，他终于看清了驾驶位置的人。 辛生也不客气，直接在众目睽睽下跨进车内，无所谓反正这些记者看到的只是他们想念的人，闪光灯早已不再闪烁，没人知道他是谁。 穆诚直接踩死油门等到辛生终于按下关闭阿忒弥信息素的释放按钮后，他猛吸了一口气说道，“鲁特街18号路口。” 听到辛生的回答，穆诚表情一怔，继而说道，“你跟个本地人似的。” “还好有你这个本地人带路。”，辛生一边给手枪上膛，一边对穆诚说。 机甲车悬浮在公路上飞驰，如同曾经在维萨里疾驰那样，他们依旧共同前行。 辛生觉的穆诚的反应似乎哪里不对，便问道，“你刚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闻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有点像冬季的金属，或者冰库里的利刀，还隐隐有点花香，好像是玫瑰？”穆诚忙中看了眼辛生， “怎么了吗？” “你看到什么了吗？其他人？” “你可别跟我说这车上还有第三个人，训练一趟神神叨叨的。” 辛生想，可能是阿忒弥使用的次数多了效果也就不那么好了吧。 机甲车将霓虹高楼甩在身后，辛生眉头紧锁并没有欣赏风景的情绪，车里的人都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穆诚耳边一直缭绕着魏知时说的那句——“那我们来打个赌吧，赌赌看，你正义的父亲究竟会站在谁那边，如果他和我一样，那希望你加入我们。活动结束前去鲁特街18号路口，你自然会得到答案。” 遇见辛生，只是碰巧，但他知道如果他们两个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那就绝对不是巧合了。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辛生，比如为什么不问自己之前为什么不理他，还有为什么突然要送他去出发地。 但压在他身上的事太多，以至于这些问题他一个都开不了口。 迪斯特城的夜晚是无风的，城市化发展程度已经进化到可以掌控大部分非极端天气，正如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试图操控人类情绪一般。 没有人知道，这是好事还是风雨来前的平静。 此时，身处于49楼的魏知时望着对面站立的人幽声道，“穆诚果真去了，他确实像王钦说的那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好被我们操控，但这样的人太冲动，做事脑子一根筋，说白了有点蠢。” 魏越站在一旁表情严肃，“那是个好孩子。” 听到魏越的话，魏知时笑出了声，“舅舅你倒是喜欢这样的孩子？怎么要放弃和我这样的坏人站在同一阵营吗？” 魏越表情严肃道，“你知道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是彼此的至亲。只是你不能因为他们意外害死了你的父亲，所以你就对整个联邦不满，P计划已经如你的愿成功上线，差不多可以收手了。” 魏知时冷笑一声，“舅舅，你真的要我收手吗？” 魏越看着魏知时面无表情的模样，不自觉想起这孩子一系列的霹雳手段，脱口而出的话卡在他的喉咙里，犹豫再三，他选择了沉默。 魏知时像是料到了魏越的反应，继续说道，“王钦在维萨里时就给穆诚注射过情绪疫苗，按理来说他的公事行动理应根据我的指令行动，但他此时的行为依旧依照他的本能，他的植物神经原系统没有受到任何干扰。虽然这方便了我们测试，但我还是想知道究竟是情绪疫苗对他根本没有用，还是王钦背叛了我。”魏知时看着厚厚的玻璃墙后隐藏的那株向日葵幼苗，标有wc字母的幼苗几乎毫无成长的迹象。 “没事，很快我们就要知道答案了。”魏越低声道，他不能回复别的，他怕他一不小心的回答将王钦也连累进去。 “无论如何，舅舅作为我的亲人，您肯定不会背叛我吧。”魏知时在黑暗里沉声道。 “我……不会。” 房间最后一盏灯也关闭了，三面玻璃墙骤然亮起，无数岛屿与联邦城内的实验区及监狱体检室在玻璃墙上浮现，一些实验者、囚犯面对着玻璃前方双眼发直。 或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远在迪斯特城的一座参天建筑顶楼有一位少年正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 黑色的敞篷机甲车在行驶十分钟时车内传来了提示音警告。 “您即将进入危险街区，Mesdz SV即将调整为安全防护模式，顶篷即将开启防弹保护，座椅下降，请做好准备。” 前方巨大的荧光薄荷绿色的立方体投影闪烁不断，辛生感觉到自己正在下坠，头顶的敞篷早已自动合上，这一刻他才真的意识到……..穆诚他妈的真的是个富二代啊。 “过了这个街区就到鲁特街18号了。”穆诚表情严肃道。 “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你的舒适区，换句话说一个和维萨里北部没什么差别的地方。” “迪斯特城也有这种地方？” “这个世界上任何城市都有这样的地方，只是有的能被人看到，有的只能活在阴暗里永不见天日。” “滴滴滴滴滴，您已进入危险区，Mesdz SV开启最高防护模式。” 提示音刚结束，辛生只感觉自己右侧的玻璃外燃起一团巨大的明亮火焰，而穆诚左侧一群穿着黑色帽衫破洞牛仔裤的高大年轻人追着他们的机甲车不断兴奋尖叫。 因为Mesdz SV的隔音效果极好，所以此时的外界对他们而言像是一出疯狂的默剧，可地面炸出的裂纹以及潮湿水洼里的烟盒又能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好吧，我开始明白你为什么说这里像维萨里北部了。” 事实上，这里的建筑与维萨里完全不同，完整的钢筋结构搭乘的高楼，虽然很多建筑的顶层并没有被水泥封存，但因为楼层够高，所以即便是顶层的镂空建筑也依旧有人居住，他们似乎并不怕被狂风卷下，睡得无比安稳。 “鲁特城最早是一片废土，地下因为埋着很多生化肥料所以寸草不生，后来联邦征用了某个不知名小岛的土地，迁来一批当地的公民，因为迪斯特城土地利用率很饱和，所以只能安排他们暂时居住在这。临时政府为了他们原本计划搭建防生化污染的科技住房，不过那时候联邦经费紧张，很多房子还没盖完政府就撤资了，但最近倒是听说这的建筑又要被拆了，土地被参与P计划的生化企业征用了，倒也是个好事，给这的公民换个好房子，只是不知道换个居住环境能不能改善这些公民的素质.....”穆诚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突然意识到辛生似乎也是和这些公民同样的存在，他的话似乎有些冒犯。 “这的治安混乱，那确实该好好治理一下。”辛生说道，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对于穆诚的评价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穆诚的教育及成长经历早已将一些抽象的观念刻入了他的骨子里，如同江月一般，而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更何况，穆诚就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所以他这一生都不需要改变。 “嗯.......我也是上次回家听我爸这么说来着，也不知道上面会派谁来配合管理这个项目。” “正义感爆棚的穆警官竟然没有主动请缨来这，而是选择加入PECNE吗？” “我……” “别**了，你再不到我就要把他伟大的父亲撕票了。”辛生的无线耳机里终于再次响起声音。 “滴滴滴滴滴滴，最高级危险警报已开启，您已进入鲁特街18号。” 机甲车自动停下，穆诚指了指辛生的右侧，“我们到了。” 巨大的店铺牌匾橘黄色霓虹字样无比显眼“鲁特街18号”。 辛生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家酒吧。 [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13） 第38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14） 全场如同堕入深海般的沉寂，大家看着辛生的表情由一开始的看热闹变为了此时的恐惧，鲁特城之外的人打倒了他们强大的战士无异于将刀子放到了他们的家门口，那是除了战败外更深的一种威胁。 但此刻的穆诚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周围人畏惧的情绪，他无比雀跃的冲侏儒挥了挥手，“嘿！兄弟，把奖金拿过来！” 侏儒拎着沉重的麻袋双腿直打颤，他哆哆嗦嗦的看看穆诚看看辛生，又不断回头看着什么。 当穆诚接过麻袋的时候，他对面围栏外的人突然让出了一条道，一群头缠绷带的大块头走向台上的辛生。 穆诚松开了攥着麻袋的双手，随即握紧了枪，双眼紧盯台上。 大块头们将辛生围成一圈，穆诚见状便要爬上台，可大块头们并没有动手而是让开了一条路。 辛生看向他们留出的那条空道，一位身着麻布上衣带着帽子的老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周围的绷带人不自觉的低下头，而台下原本无比嚣张的观众们也低下了头。 辛生抱着双臂看着眼前走过来的人，他的目光集中在对方的胸口处，那里悬挂着一枚巨大的白色象牙十字架。 “说好的人质呢？”辛生开口道。 老人摘下帽子，熟悉的面庞完整的暴露出来，眼角明显的沟壑几乎压到了眉，他的眼中似有着一层灰蒙蒙的浑浊，他的眼神被藏于那层浑浊之后以至于辛生难以捕捉到他此刻的情绪，因此辛生的表情也依旧不为所动。 “我们鲁特城人和迪斯特城人不一样，我们最大的美德就是守信用。” 老人伸出如同枯枝一般的双手轻轻拍了几下，身后的众人立刻推来了一辆巨大的平板车，熟悉的银色装置再次出现，它被运放在平板车上，而装置的缝隙处寒气不断流出。 那是穆诚在维萨里实验室无数次见到的装置，一种几乎要吞没他的恐惧从心底攀升，他下意识的认为那个巨大的银色盒子里极有可能装着他的父亲，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那个49楼的疯子一定能干出这种事！并且他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 他冲上前想要抢过平板车，辛生忙拉住他的手腕，“先别动”。 辛生神情十分严肃，穆诚紧张的看向他，他相信他，所以听话的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事实上在这一刻穆诚才发现从经历了维萨里事件之后他也是会害怕的，所以他依赖一个比他更为强大的人。 而此刻，刚好有一个这样的人在他身边。 周围越来越多的绷带大块头不断出现，他们将辛生和穆诚团团围住，而擂台四周原本正在看热闹的人也摩拳擦掌、双眼猩红。 老人又拍了几下手，几个推着巨大平板车的人将车掉转了方向，银色装置背后一个穿着军装双眼紧闭的男人被捆绑在装置背后，他的眉毛与睫毛上早已结了白霜。 “爸！”穆诚喊道。 辛生用力拉住他，一手早已悄悄握紧了枪，他想这一场硬仗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不是说话算数吗？这是什么意思。”辛生问到。 “我们说话向来算数，但鲁特城的规矩不能破，凡踏入18号内的PECNE人士，绝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老人话毕，擂台四周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证件照，其中包括每一个训练营中的营员，包括死去的江月也在上面。 而四周画像的正中央位置出现了一列悬赏令，如同E bank每年度推出的植物排行榜一样，穆青元的名字位列第三，而第一名的头像是黑色的方框。 老人示意银色装置旁的绷带大块头将穆青元解绑，随即大块头将他一把推向穆诚。 穆诚稳稳的接住了他，“爸”，但无论他怎样喊，男人丝毫没有清醒过的意思。 “人交给你了，但能不能带他走出去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老人摸了摸胸前的白色十字架，默念“阿门”，随即向后退了一步，两个白色绷带大块头自动挡在老人身前。 辛生捏紧了耳中的无线耳机，“看来你是想让我们三个一起死在这。” 缠着绷带的X瘾犯如同即将崩塌的雪山一般向辛生与穆诚“倾撒”而来，阿忒弥因为刚刚已经接连被使用过两次，残存不多的信息素今日只剩下一次的使用量。 辛生将阿忒弥放在西服口袋里，如果不到最危急的时刻他绝不能再轻易使用阿忒弥。 可穆青元完全处于昏迷状态，穆诚顾着他根本难以战斗，但如果自己跑呢？ “辛生，你跑吧，你一个人一定走得出去。” 穆诚的声音快于辛生的意识，辛生回过头看他，语气冰冷道，“不然你以为，我善良到要和你们死在一起吗？” 穆诚无奈的笑了，是啊，他在想些什么。 “砰！” 辛生的子弹早已飞向对面的绷带人。 “今晚，我们三个今晚都要回去。” 话毕，一群大块头向辛生和穆诚扑来，他们并没持有武器依旧只靠肉搏。 穆诚单手持枪不断扫射，却发现这群高大的绷带人只是受到了重创，但倒下后立刻便会爬起来，而周围围观的鲁特城居民们则仿佛看戏一般再次开始叫好。 辛生快速反击，并在心里倒数。 3 2 1 台下原本喧闹的尖叫声几乎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只见刚刚被辛生射中腺体的绷带人突然强直了身子站在了辛生的面前，他反手向自己的同伴挥拳打了过去。 “起效还真慢啊。”辛生叹气道。 “你怎么会有情绪子弹......” “这种低端的玩具，我十岁的时候就会做了。”辛生一面揉着刚被绷带人猛挥一拳的脸，一面解释道。 “傻站着干嘛，你不是也有吗，赶紧用。” “我的入营前就被收走了。” “......” 辛生咬紧了牙，他看向刚刚才被自己控制但此刻已经摇摇欲坠的绷带人，不禁觉得一切都比他料想的更难。他必须在周围那些鲁特城居民一齐围上来时，快速找到绷带男中最强大的两个。 否则，他和穆诚谁也活着走不出去。 想到这，他突然觉得心脏的位置有些微微的酸楚。 究竟是谁想要让他死？ 为什么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心被撕碎了般酸楚。 只是片刻没有集中注意力，辛生小腹处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鲜血淙淙流出，不远处一个头缠绷带的大块头手里拿着一把重机枪瞄准了辛生，他一手举着烟，另一手马上要开始一轮扫射。 而四周的绷带人们依旧不知疲倦的一轮又一轮肉搏战，辛生捂着小腹，冲着对面持枪的绷带人发出了一枚L子弹。 只剩下最后一枚了，要找准机会对那个老头用才行，辛生如是想到。 大块头举起的机枪迟迟没有开火，他双眼死死看向辛生，他们互相看着对方，而辛生的目光宛若一头随时可以征服他的狼一般带着刀子压制着他。 “转过身去，转过身去是你想要的。”辛生在心里这样想着。 “去打四周的人，他们才是你的敌人，只有射杀他们才会让你感到快乐。” 他如同听到了辛生的心声一般，男人拿起枪突然调转了枪头，一时间围观的观众们尖叫声、求救声混作一团，大家争相要逃出门外，大块头们也双眼发怔，仿佛有一个命令的声音蹦入了他们的脑海冲着拿机枪的绷带人们一齐冲了过去，可他早已情绪失控只能听见辛生的命令。 “辛生，我们快走。”穆诚忙喊道。 辛生只觉不远处同样锐利的目光直望向他。 像是意志般的对抗，老人如同枯木般的右手再次摸向胸口的十字架，他嘴里默念着什么，台上的所有人都一时停住了动作，房间里霓虹光线不停闪烁，大家仿佛被施了某种咒语一般自动向两侧退让。 而他们身体站的笔直仿佛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伤害一样，任身体流着血仿佛也感受不到疼痛，除了那两个被打了L子弹的X瘾犯，他们依然在地上蜷曲着身体，仿佛被人撕扯一般痛苦。 穆诚和辛生互相看了眼对方，仿佛在说，真正的战斗此刻才开始。 最后一次阿忒弥使用的机会。 最后一枚情绪子弹。 辛生决定一齐向对方那个老头使用。 他必须要赢，他要留在迪斯特城见到那个人。 他必须活下去。 老人浑浊的双眼骤然如同失明一般沾染了一圈灰色的雾，辛生看着他渐渐觉得什么侵入了他的大脑。 他们太像了，那个老人和万牧神父几乎拥有同一张脸，正如钱狸和他同样相像一般。 无数悲观的想法冲向了他的大脑，他几乎难以受控的想——真的要结束了吗？ 我的生命要结束了吗？ 我怎么能打得过这么一群强壮的人？ 第一次，这种恐怖且悲观的念头侵入了辛生的大脑，他不自觉的举起了枪，而这一次他瞄准的对象是他自己。 “辛生！” 好像是穆诚在叫自己的名字。 好像胳膊被谁用力按下。 可此刻脑海中唯一的声音就是。 “杀死自己才能永生。” 18号内一片安静，只剩下穆诚的怒吼声，所有人都直直看向辛生，仿佛他们都很好奇这个PECNE的训练员为何也如同那群绷带人一般宛若吊线木偶一样受人操控。 突然数不清的枪声在18号内响起，所有的子弹都飞向台上，绷带人们几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接次被射中腺体一齐倒下，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终于，像是有另一种声音在辛生的心底攀升上来。 “放下枪，跟他回家。” 一只手腕处缠着绷带的手紧紧拉住了辛生的胳膊，“走，跟我回去。” 第39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15） 辛生看向握住自己手臂的方向，那只筋骨分明的手正拉着自己。 那个叫做阿时的年轻人正看着自己，他似乎无比从容，面对着这样混乱的场面也毫不慌乱。 也就是在这一刻，周围喧嚣不断，可辛生终于肯定的知道记忆里无数次出现的少年就是眼前的人。 一瞬间，所有悲观与消极的想法在此刻消散，辛生的意志又属于了他自己。 本能的他没有后退，只是从他的手中抽出了手臂，阿时几乎没有用力，眼中也没有意料之外的错觉。 他看向对面的老人，目光只掠过倒下的绷带人。 “你又是谁？”老人说道，他的眼底徒生出一丝惧色，仅仅只是看着眼前突然闯进的年轻人。 “用雅思托辛跟你换那位长官怎么样？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阿时抬手推了推耳边的黑框眼镜，轻声道。 阿时旧言简意赅，穆诚看着这位突然带着一群持枪者闯入18号的年轻人，总觉得他似曾相识，但他穿着灰色的西服，应该只是一个住在一楼的训练员。他看着这个年轻人的左手，手腕上缠着白色的纱布，如果把纱布换成手串，那倒是很像49楼的那位。 他总不至于疯到扮演一个一楼训练员吧，想到这穆诚觉得自己距离疯了也不远了。 老人的双手不自觉的颤抖，他不知道眼前来的这个年轻人是谁，但那种巨大的威慑感在很多很多年前他曾感受过、见到过。 “万迪神父，鲁特城马上就要迁居了，联邦政府不出资，你们用人质威胁想要换钱换到顶也不可能拿到像雅辛托斯这种价格的K币，趁早交换有赚不亏啊。而且P计划启动意味着迪斯特称的军方会去外岛再次掠夺，根据今年的联邦政策，拿到E bank的植物，就可以掌控植物属地的植物采摘权，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阿时说完这番话，台下围观的民众激动的望向万迪神父，他们的眼底似乎都是对于年轻人话语中描述场景的憧憬，但他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们期翼着，但他们更加害怕触怒神父。 万迪神父等的就是这句话，不久前那个独眼的持枪人亲手把人质交给他时，反复叮嘱他。 “虽然你恨穆青元，但为了鲁特城的下一代你一定要用他当人质换取E bank名单中明年的植物，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阿时问向万迪神父。 阴影遮盖了万迪神父那双浑浊的双眼，良久他叹了口气，“留下雅辛托斯，你们走吧。” 阿时满意的看向辛生，他微微歪着头随即示意身后的持枪人们将装有雅辛托斯的玻璃容器推过来，紫色的花朵在玻璃容器内绽放着。 台下的民众默不作声的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可他们的脸上带着笑，那是对未来的期待，仿佛从今天开始他们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辛生却并没有跟着他们走出去，他看向万迪神父心里有太多问题想要追问，但他知道现在他不能。 辛生死死攥紧了双拳，指甲嵌入肉里，他再次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他转过身跟上了穆诚他们，但他无法忘记葵蓝脖颈后方的抑制器，以及刚刚那一瞬间自己几乎情绪失控的状态。 那是自从被纹上抑制器以来第二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上一次是因为阿时，这一次因为万迪神父，他们似乎掌握着控制他的开关。 辛生真的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如果自己无法搞清楚这一点他随时可能会死在他们手里。 “恭喜你完成任务。” 辛生的耳机里指令打断了他的思考。 任务完成了？穆青元解救成功了？ “穆诚，你的保护对象钱狸呢？”阿时坐在加长的装甲车里突然发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保护对象是钱狸？” 阿时滑动手腕上的遥控装置，投影显示在空中，每位训练员的保护对象及任务完成进度都在空中浮现，而五楼各位顶级训练员的名字赫然列在第一排，穆诚的名字后紧跟着钱狸的名字，一个巨大的红色Failed夹杂在一众Successed中间显得无比扎眼。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穆诚严肃道。 阿时缠着绷带的左手托着下巴，一双桃花眼无限天真，“顶级Alpha的搭讪手段都这么老套的吗？”他转头看向辛生，“别费心思在我身上了，因为我只喜欢辛生。” 阿时毫不遮掩的表白，眉眼下弯，像一只还在赏味期限的小狗， “......” 辛生并没心思听他们两个的互相套话，他闭紧双眼一方面强制自己冷静思考，另一方面看着阿时他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任何思考，只能强制进行物理隔绝。此刻只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再去一次鲁特城，如果想在迪斯特城存活下去他就必须弄清楚关于刚刚自己情绪失控的真正原因。 他想，这肯定和他身上的抑制器纹身有很大关系。 “话说，你们见过那位王钦长官吗？听说他这个人完美的像个假人，不知道这样的人好不好相处啊，万一我们都加入了持枪人队伍以后就要跟着他干，如果他很难搞那我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阿时说完这番话，恍然大悟般瞪大了双眼，伸出食指敲打着自己的右脸，“抱起抱歉，忘了这位朋友任务失败，估计加入的可能性不大了，你别介意啊，我这种纯真无害小可爱讲话就是这么直。” 穆诚听的一阵血压飙升，心想这人的脸皮比机甲人都厚了不少，他刚想破口大骂，魏知时便从脸上挪下了食指指向了他身侧。 “诶？你老爸醒了！” 穆青元眉头拧在一起，他捂着胸口猛咳了几声。 “爸，你怎么样？” 辛生给穆诚丢了一瓶水，他看着穆青元，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位传说中的上将级人物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想起临出发时王钦嘱咐他的话，“穆青元是为数不多反对P计划实行的人。” 换句话说也就是他在明面上和PECNE对着干，看来因此得罪了不少人，那被绑架倒也不奇怪。 可是他为什么要让穆诚加入训练营？就这么渴望父子反目？ 穆青元接过水，十分疲惫的抬起双眼，他看向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阿时身上又迅速移走了目光。 装甲车停在了一幢白色别墅前，车外站满了穿着军装站的笔直的军人。 穆青元迟迟没有拉开车门，他表情严肃似乎在做着什么心理建设。 穆诚始终没有等到父亲开口，实际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比起自己的固执，父亲向来是相对中庸的那个，虽然外界传言他是下一任国防部长的接班人，可他一直知道父亲才没有那样的野心。 就好比公然反对P计划实行这件事，圆滑一点的人才不会公然做这件事。 穆诚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被一个力道握紧。 穆青元目视车外右手紧紧攥住儿子的手，不发一样。 或许因为常年握枪他的虎口上结了厚厚的老茧，那双粗砾的手无比用力似乎想要通过发出的力遮掩他控制不出的轻微颤抖。 车门就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拉开了，两个穆诚从未见过的警卫站在车门外等待穆青元下车。 “长官，部长在等您。” 王钦站在别墅后面的巷子里，他双手捧着一束被布满褶皱的白色纸张小心包裹的洋桔梗，脚边零散的烟头似乎还未完全熄灭，他反反复复借着路边昏黄的灯看着手里的花束。 “白色.......看着还是不大吉利。” “别想太多，这叫雪梨纸，花店店员说这是最贵的包装了，李夫.......钱狸他一定会喜欢的。” 王钦抬起头似乎带着些许渴求的看向身旁的Omega，“他......真的会喜欢吗？” “肯定会的，没有人会拒绝一份精心准备的花束。” 光从远方照了过来，很快便完全笼罩了他们，加长版的装甲车停在了他们面前，身着西装的男人从小心拉开车门，巨大的银色装置平放在后备箱货架里像是一个巨大的棺材。 王钦的双手不自觉的又攥紧了几分花束，他没办法说话，只是深深的呼吸着，人在太紧张的时候耳朵里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长官，万迪神父说这是他给您的回礼，谢谢您送给鲁特城公民的礼物，他们已经成功拿到雅辛托斯了。” 银色装置随着持枪者话音的落下应声旋转而开，白色的冷气像是巨大的云团轰的一下钻了出来，然后迅速融入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过去看看。”Omega扯了扯王钦的衣袖。 王钦喉结翻滚，“嗯？嗯。”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钱狸，钱就是金钱的钱，狸是狸猫的狸。你是第一次来维萨里岛吗？我是第一次哦，因为妈妈生了弟弟，又生了妹妹，又生了弟弟，所以我要来赚钱养家。” “我......我叫王钦，第一次来。” “你别紧张，妈妈说这里是全世界最好玩的地方，小孩子只要来呆上几天就可以换很多钱回家，到时候可以买好多好多的玩具，你也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 “那我们做好朋友吧，王钦是钱狸在维萨里岛的第一个好朋友。” 从路灯下走到银色装置前不过五十米的距离，可王钦的耳边被回忆的对话声占据，带着仿佛第一次见到那个无比熟悉的人一般的心情，在即将走到银色装置旁边时，他再次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Omega再次问道。 “他......”王钦转头看向持枪人，“万迪神父还说了什么吗？” 持枪人有些茫然的摇着头，他从没见过长官这副紧张的模样。 “别怕，不会有事的。”Omega鼓励着王钦。 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他终于迈近了最后一步。银色装置里钱狸缓缓睁开双眼，泪水从眼角滑下，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做起来紧紧抱住王钦，可他实在没有力气。 “王钦，好久不见，好久好久不见。” 花束止不住的颤抖，随着钱狸最后话音的坠地，花束掉落在了车里，王钦紧紧的抱住了钱狸，“好久不见，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钱狸试着伸出手，他很想也抱住他，可他的手上缠满了绷带，只要稍微用力血就会渗出。 “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就好了。” 有些人的哭泣是没有声音的，只是泪水沾满了衣衫，站在一边的持枪人看到突然走过来的Omega俯身恭敬道，“王夫人。” “我们先下车吧，给他们一些时间。” “是。” 第40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16） 穆青元下了车以后，装甲车里只剩下他们三个，穆诚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他反复回想着刚刚父亲反常的举动，以及今晚发生的一切，他想起那位49楼的长官对他说，“你去看你的父亲，然后再回答我是否要直接加入持枪人的队伍。” 他只想偷偷参加训练营从而了解真相，他从未想过真正加入这个组织，但既然49楼的那位都有能绑架他父亲的本事，如果他提出拒绝还会发生什么？ 他不敢想，所以只能想到这。 “你的左手怎么了？”辛生冷声道。 阿时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我有烂腐病，天生左手手腕处长了一块烂肉，恶臭、腥腐，怕摘了绷带吓到你们，所以就缠着喽。”他笑着回答道，仿佛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那你是怎么过的训练营体检？” “如果足够强的话PECNE的人是不会在意那么多的。”阿时扯了扯自己的灰色西服，“不过还是太穷了，只能一步一步爬，和你们不一样。” 穆诚道，“只是第二关就带了一群持枪人救我们，你说这叫一步一步爬？” “还不是为了救辛生嘛，不然谁愿意放下尊严去求一群持枪人陪我救你们出来。” 穆诚怀疑道，“你好大的面子，说求就求来了。” 阿时摇了摇左手手腕，“那当然也是付出了惨烈的代价的。” 穆诚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个Omega的话，他此时此刻突然无比相信辛生的那句话——诡计多端的Omega。 Omega们的确是天生的骗子。 装甲车停在了Happy island的休憩胶囊门口，他们从训练营入口的一楼进去那是和宾客去往的Happy island完全不同的入口，阿时住在6层、辛生住在8层、穆诚住在10层。 阿时看着穆诚金色的通行卡，眼中满是羡慕，“有钱真好啊。” “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穆诚看着走下电梯间的阿时说道。 阿时伸出右手跟他们道别，独自走向六楼幽长的走廊，当阿时完全转过身时，他终于收敛了全部的笑容，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一到走廊尽头的卧室门口便立刻推开了房门，金色的守护兽“嗷呜”一声托着一个银碟子放在了阿时面前，他早已嘴唇苍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滑坐在地上。 守护兽在他的膝边蹭来蹭去，努力将银碟子蹭到他手边。 阿时颤抖的将碟子中的手串拉了过来，爆花蓝珀手串在黑暗里散发着淡淡的盈亮光芒。 阿时早就没力气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粘住了血肉的纱布从烂肉上撕下来的，额头布满了冷汗，胸口像是被利刃插进去不停翻搅着内脏。 直到手串完全套在手腕上，阿时才渐渐恢复了力气，嘴唇开始有了血色，伤口开始愈合，那双桃花眼里终于又有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活过来了。”阿时仰头看着天花板。 “小辛，你又救了我一次。”他摸着金色的守护兽小声嗫喏道。 “嗷呜。” 被唤做小辛的守护兽贴在阿时的腿边，安静的趴着。 · 辛生**着上身躺在床上，他的右手附在锁骨间的十字架纹身上，他不明白为什么被封住的腺体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好在这次没来由的痛感十分短暂。 他从床边接过“蠢狗”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球，一下一下抛向房间距离床最远的位置，“蠢狗”乐此不疲的跑去再将球叼回来。 “这下真的像狗一样了。”辛生说道。 辛生转向左侧，左耳里传来的异物感让他突然意识到耳机对面的声音似乎很久都没有传来了。 等等…… 辛生几乎是从床上弹坐了起来，他想起了钱狸的话——“新娘的任务并没有结束” 如果新娘的任务没有结束，那保护穆青元这件事……也许只是个幌子。 想到这，辛生突然意识到也许楼下的那个家伙隐瞒了他什么，他几乎是立时丢下了耳机。 电梯平稳的停在了六楼，狭长的黑色长廊比八楼短得多，辛生猛砸向走廊尽头的门，约莫过了半分钟左右，阿时苍白着一张脸打开了房门，他摘掉了巨大的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比刚刚下车时憔悴了不少。 他的衬衫还未完全系上，半个身子掩着门与墙间的空隙，左半边身子被门完整的挡住了。 “是谁让你去保护穆青元的？” 阿时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色，“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件事吗？” “不然呢？” “我和你一样都是跟着耳机里的指令执行。辛生，我好累，让我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辛生推开门，猛的拉过阿时的左手。 绷带缠绕着他的左手腕，因为辛生太过用力，红色的血迹微微渗入了绷带，阿时的呼吸里带出的白檀香气萦绕在他鼻间。 他的呼吸愈发粗重，气息越来越浓烈。 “你要确认什么？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人吗？”阿时扯起嘴角语气虚弱的说道。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只隔着半个手臂，偏巧阿时惨白着一张脸不知死活的贴了过去。 “真实的血液要到濒死时才会显现，你……要杀了我吗？” 辛生立时松开了手，他摁住了锁骨间的十字架，猛的后退了半步。 他深吸了口气，强行制止住自己猛烈跳动的心。 是燃起了杀意还是……恨不得将他撕碎吞咽…… 阿时低下了头不再看向辛生，良久才抬起头扬着一个大大的微笑，只是嘴唇依旧苍白。 辛生避开他的目光。 “我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想法，但如果有人想让我从迪斯特城离开，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辛生转身，难得的什么都没继续问下去，如果是从前的辛生他该踩着他的手腕要挟他一定要说出答案，他分明闻到了白檀气息的信息素从他的手腕间散出，那块所谓的烂肉就是他的腺体。 可他不想。 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本能的不想。 Omega最擅长表演了，尤其是那些长得漂亮的绝色Omega，过去是现在也是。 等等，他认为那个Omega长得好看吗？也还好吧，不过就是肤白、腰细、香喷喷的。 辛生捂着抑制器纹身深吸了一口气，他在想些什么啊。 阿时再也撑不住了，彻底平躺在了屋子里的地板上，纤瘦的身板像一枝被人刚刚折下的百合。 绿色血液开始渗透进纱布里，守护兽早在他开门前便被锁在了洗手间里，任他怎么叫也没人给他开门。 “好.......痛啊，小辛” 说完这句话，阿时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迪斯特城的日出是没有过程的，如同被谁按下了开关，一秒钟，世界就都亮了，日出、日落都像是被人操纵的程序。 好久没有这么漫长的夜晚了，天快亮了吗？梦里，阿时这样想着。 那一晚的黑暗似乎无限漫长，迪斯特城的某处烟火绽放。 城里的孩子们在欢呼。 一簇、两簇、三簇。 接着烟火像是要点燃黑暗的天幕一般，明亮到没有边际。 “妈妈，我好希望以后E bank可以天天发布年度植物，那样就天天都有烟花看了。” 迪斯特城的某处高耸入云的建筑物顶层，似乎哪个住在豪华酒店的小孩子在母亲的怀里这样讲道。 “嘭！” “嘭嘭！” “嘭嘭嘭！” 巨大的声响盘旋在城市上空，然后，坠落在地面。 缠着绷带的大块头接连倒下，红绿色的血液像是烟花般爆开，这样的场景下无数的尖叫声响起，但一切都被酒吧内的枪声盖住了，而枪声被烟花遮掩。 持枪人Alpha厌弃的擦了擦沾染血液的枪管，“收队。”他冰冷道。 万迪神父站在外面，他不断在胸口画着十字架，直到持枪人们走出18号，带头的看了眼神父，仰头道，“难得看到人工制作的烟花呢，平时都是影像。” 万迪神父没有回答，只是默念着什么。 直到持枪人走了很远，领头的那个回头问身后的跟班，“神父嘀嘀咕咕的念叨的什么？” “他说，为了鲁特城的下一代，求神保佑，求神原谅” 意识迷茫间，阿时半睁开了眼睛，他动了动手腕发现没有任何痛感，耳边似乎有雨滴落下的声音。 迪斯特城下雨了？ 冰冷的机械城市怎么会下雨呢？ 等到阿时完全意识清醒，睁开双眼时，他的左手腕间已然没有了血迹，腐肉和身体上也感受不到任何痛感，爆花蓝珀手串安稳的戴在他的手腕间，而与它同在的还有银色的输液针管。 “嗷呜”小辛在床边仰着头，一双盈亮的眼眸巴巴的看着他。 “别担心，我没事。” 阿时抬起左手想要安抚小辛，这才发现腐肉上连着一个输液管，绿色的液体缓慢的沿着针孔滴入他的腺体，他自嘲的笑了下。 “这又是在哪找的Alpha，输液？他们现在还挺人性化的。” “长官，对不起。”王钦站在床边调整着输液速度，低声道。 阿时转头看向窗外，天已经亮了，“对不起什么？骗了我还是……输液？” 王钦嘴唇颤动，似是鼓起很大勇气才开口道， “让他们保护穆青元和钱狸这件事，我说谎了。” 阿时笑道，“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相信我。” 王钦不再讲话，在这位年轻长官的面前他不敢多说一个字，尤其是在他此刻无比心虚的情况下。 两个人沉默良久，阿时突然问道，“钱狸回到你身边后，你开心吗？” “幸福，像是有家了。” 是幸福不是开心。 阿时嘴角轻扬，“你回去吧，我不会拔掉针管，多陪陪他。” “长官......这件事是我的主意，和钱狸没有......” “你果然还是不相信我吗？” “不是......”王钦不再讲话，他再次调整了输液的速度，然后离开了房间，临走前放了杯温水在阿时床边。 “输液后记得多喝水。” 阿时没有回答，他侧过头看向窗外，50楼的风景可以将迪斯特城一览无余，这是全城第二高的建筑，可他时刻都觉得自己被重山压身。 “据联邦K娱乐频道报道，昨日晚间鲁特城某酒吧发生重大火灾，此次事件导致二十死一伤，据悉，其中伤亡人员为持枪人组织第二负责人王钦的夫人，著名植物神经学家周叶，具体事故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电视播报的声音戛然而止，阿时看向窗外，钢筋水泥遍地，没有一丝绿意。 “表姐他......们又在搞什么。” 阿时用右手蒙住双眼，只想此刻沉沉睡去。 第41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17） 王钦和他的太太周叶是P大的校友，两个人都是植物神经学的高材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周叶拿着一束生了虫的风信子递给王钦。 “王钦学弟，听说风信子的话语是永远的怀念，如果一个人怀念的情绪正在被另一种生物啃噬那应该怎么办呢？” 那天王钦抖掉了花束上的虫子然后拿走了花什么都没说，第二天他出现在同样的地方将一盒鲜花饼递给周叶。 “学姐，如果思念生了虫，我选择先虫子一步吃光怀念。” 这件事在P大广为流传，植物神经学专业的学生有够变态。但显然，通过这件事周叶找到了他的同类，一个足够聪明的Omega，很配他这个脑洞大开的Beta。 他们从结合开始便一直曝光在大众面前，史上最著名的OB夫妻档，毕竟高岭之花vs流浪小狼狗，这剧情谁不爱看？ 更何况那只小狗还因为抢救火灾中的孤儿而失去了一只眼睛。 在持枪人队伍出现之前他们是联邦国最受民众欢迎的CP，没有之一，但一起都从P计划再次上线，持枪人队伍正式宣告成立开始的那天改变了。 “所以那位独眼长官来自哪里？” “没人知道，但听说是一个常年下雪的城市，所以他有一头漂亮的银发。” 甜品店老板家的小孩扁着嘴若有所思，突然，他从高高的吧台凳上跳了下去，他指着橱窗外，“妈妈，这不是电视里那个独眼长官吗！” 母亲一把捂住小孩的嘴，“嘘，不要指着别人说话，尤其是马路上拿着枪的人。” 据传，持枪人队伍成立的第二天，那个满头银发的独眼长官王钦带着一群拿着特制手枪的特种兵杀光了一个岛的实验体变异人，而那座岛叫做维萨里岛。 王钦看到了橱窗里的一切，但他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飞速上了车直奔医院，自从从维萨里回来后他很少在街上走，他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目光，更受不了别人恐惧的目光。 所以他很羡慕辛生，那家伙似乎十分享受别人的恐惧。 这样的日子只是半个月他就已经受不了了，他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挺了二十多年的。 装甲车开了约有二十分钟的路程，终于辗转进了一家被虚拟橡树环绕的私立医院，那是一家只对联邦部级以上的官员开放的私人医院，但是穆家除外，穆家的所有人无论是否在政界都可以进入。 王钦人都还没进到病房里，就听到了周叶的笑声。 “大姐，你可以声音再大点，生怕引不来记者们是吗？” “他们怎么进的来。” “别小瞧别人。” “不是小瞧他们，而是对我们伟大的联邦临时政府高层有足够的信心，他们想要守住的秘密是不会轻易让外界知道的。”周叶冲王钦眨眨眼，“这点，你比我更清楚吧，我亲爱的学弟。” 王钦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钱狸怎么样，解除抑制器两天了，他身体适应了吗？” “嗯......适应了，还不错，挺好的。” 王钦话语吱唔着，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周叶眯着眼打量着他，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旖旎的画面。 刚刚拆除终身抑制器的Alpha和常年禁欲的Omega。 再加上两人旧情难忘，**。 啧啧啧，画面旖旎，细思极恐啊。 “明白了，难怪你这只眼睛黑眼圈这么重。”周叶一脸坏笑。 “咳......说正事吧，我刚去看了阿时。” 周叶的表情瞬间变得冷漠了起来，“他？怎么了？我伟大的表弟又下了什么指令，这次是要杀死你还是要杀死我？” “阿时要送穆青元去维萨里。” “......” 周叶冷笑道，“两朝元老他都不放过，真是心狠手辣，跟我那个表姨夫一样，冷血怪物。不过听说那老头和他儿子都很固执，我不太相信他能听阿时的，穆青元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人家手里有真枪实弹，我表弟再厉害也没厉害到能和国防部长抗衡，除非……。”周叶没再继续说下去，除非他魏知时拥有了所有的情绪母株制成的芯片，并且给每一位权力部门的**oss注入成功，不然……没戏。 穆青元不是魏知时第一个试图送去维萨里的高官，在他之前是那个已经被肢解干净的李特…… “对了，阿时知道钱狸的真正身份吗？我是说，他知道钱狸也是一个变异实验体吗？” 周叶突如其来的发问让王钦陷入了沉默，对变异实验体斩尽杀绝是联邦对持枪人队伍下的死命令，魏知时只知道钱狸是被封禁的实验体但并不知道他也是变异实验体。 也许是因为钱狸身上的烂肉长在腰处，外人看不到，这些年来伤口范围也一直没有扩散。 也或许魏知时是一直看在自己对他忠心耿耿的份上所以放了钱狸一马，但这次……他骗了他。 “如果有一天阿时注定要销毁钱狸，那我会代替她去死，希望你帮我照顾好他，就当作我当年和你交换的补偿。” 王钦的背对着周叶，周叶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或许当钱狸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刻，他就随时做好了下一秒便会分离的准备。 “保护他，是一种写进我基因里的本能。你知道的。” “好，我会做到。” “截至目前，训练营内仅剩学员6人，从今日起，剩余学员正式进入P大接受理论知识训练，本轮预计淘汰人数：3人。” 隔日清晨，所有训练营内学员都通过守护兽受到了这条提示信息，辛生因为前一晚衣服上沾了阿时的血，洗完之后晾在屋子里等了好久才干，所以收到消息后又过了一个小时才出发。 他想那个叫阿时的确实克他，吃饭可是人生大事，耽误不得。 自助餐厅里不同楼层的训练员各成一桌，但五楼原本的宠儿穆诚此刻却独自坐了一桌吃早饭，也许是因为穆青元因私自出现在鲁特城所以被联邦临时政府怀疑其私下与鲁特城非政府武装组织有不正当联系，暂停了其政治职务，限其暂时居家调查。 越是上层圈子消息传得越快，不久前还是众星捧月的穆诚，此刻成为了大家避而远之的对象。但毕竟是居家调查，罪名也没落实，所以五楼的那些人顶多不敢靠近他，但也不敢得罪他。 除了某些自作聪明的纯皇族…… “还是要做个正派的人，贪了不义之财迟早会被反噬。”赵青杨转着叉子，故意在穆诚经过他身边时主持正义。 “叮～” 银制叉子坠落地面发出声音。 “叉子，反光，晃我眼睛了。”辛生看向赵青杨。 “你……” 赵青杨刚站起身，枪口便正对上他腰间腺体。 “怎么了？”辛生冷冷道。 “嗯…….没。” 拥有更多的人比起一无所有的人更怕死，辛生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 穆诚看着辛生，不自觉瞳孔颤动，他拉着辛生的小臂，无意让他与这些见风倒的人再做纠缠。 辛生没有动，于是穆诚又轻轻拽他的衣角，“我们走吧”。 辛生的目光像是一匹随时可以将赵青杨撕碎的狼，居高临下的望着赵青杨，随即目光与枪口一同收回，只留下一丝鄙夷的神情。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阿时看着穆诚对辛生做的所有动作，他不断收敛了表情，只觉得缠着绷带的手腕愈加疼痛，直到他们走出自助餐厅后才起身将口袋里的手串带到了手腕上，向下拉了拉袖口便装作不经意的走过赵青杨的身旁。 “你的名字？” 赵青杨打量着阿时的灰色西服，摆了个无比绅士的姿势，微笑道，“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没必要互相认识。” 阿时莞尔，“也是，你说的对。”说完，便离开了餐厅。 赵青杨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先是被三楼的低等训练员威胁又是被一楼的混混威胁，真是拉低自己的身份。 “以后还是离他们远点吧，一群暴力狂。”赵青杨对着同桌的训练员们说道，毕竟那些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低等公民就是素质低下、暴力成瘾。 赵青杨的话不无道理，阶级划分是不是好事无法确定，但阶级划分确实无处不在，六名训练员需一同进入Happy island的专属舰艇，从休憩胶囊出发去P大。 “这是什么？”辛生拿着一个透明的头盔问道。 “氧气装置以及全息屏幕，有助于缓解人类在水下的焦虑情绪。”负责带领训练员的教官说道。 “哦。” 赵青杨作为P大的博士高材生，早已习惯带着这种全透明密闭头盔进入学校，他坐在第一排用极为谦逊的语气向舰艇上的众人解释道，“我们联邦国水土流失十分严重，P大作为全球人文主义情怀以及环保意识极强的顶尖学府，特意在水下建造了生化医学分院，不仅学术排名一流，学院建筑在现当代科技审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就拿这个全息头盔举例，因为在深海中人类想要如同在地面一样行动是十分困难的，因此我们需要全息头盔作为辅助，这个全息头盔可以呈现360度的环视影像，减少了没必要的肢体活动。” 赵青杨卖弄的得意洋洋，时刻准备着迎接这些营员仰慕的目光。 “现当代、科技、审美，这三个词还能组合到一起？你可真是当代艺术家。” 赵青杨看着全息屏幕中坐在最后一排身着灰色西服的年轻人，此时他才注意到，六名训练营员中，身着灰色西服的只有他一个人，也就是说入营时原本留存数量最多的50名灰色西服营员只剩下了他一个。 挺厉害的。 但那又怎样，灰色西服就是灰色西服，实力再强也永远到不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赵青杨只当那个年轻人是仰慕他的学识，于是笑的十分得意。 辛生攥紧了双拳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他深吸了口气，双眼死死盯着地面，修长的手指却难以自控的颤抖。 “系好安全带，出发准备。”带教的持枪人回头说道。 “教官，我晕船，能坐倒数第二排靠墙的位置吗？” 教官十分不满的看向说话人。 阿时十分真诚的看向他。 教官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立时被吞咽了回去。 “那……晕船的话你要不坐副驾？” “不了不了，万一吐到您身上就麻烦了。” 说着，阿时起身拍了拍辛生的肩膀，“让一让，我要坐玻璃墙边。” 辛生没有反应，只是死死扣着座椅。 “辛生，让一让。” 他俯下身，声音擦过辛生耳边，熟悉的信息素滑过辛生的鼻间。 阿时也不顾辛生并未起身，直接挤到了他和玻璃墙壁中间，愣是挤出了一个人的距离。 “我更喜欢这个位置。”阿时依旧扬着大大的微笑。 第42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18） 潜水舰艇沿着玻璃隧道不断下潜，起先海水的颜色依旧如天空般湛蓝，随着下潜深度不断增加，蓝海被一团漆黑吞噬。 像是辛生在无数个夜晚的短暂梦境一般，直到自己被黑暗完全吞噬时他才会再次醒来。 等到舰艇完全下潜至黑暗中时，隧道开始变得蜿蜒，舰艇穿梭在岩石中颠簸不停，偶尔可以听到海洋生物与玻璃管道碰撞的声响，就这样不知又潜行了多少米，远方有一道光亮出现。 “那是海沟。”赵青杨说道。 “辛生，光出现了。” 阿时紧紧握住辛生的左手，他的指尖冰冷，一如他的肤色一般。 他......是真的对Alpah的易感期一无所知。 辛生睁开双眼，果然，光亮愈加明显，就在这狭小的缝隙中舰艇快速冲进了那一丝光明。 跨越海沟，他们到达了另一个世界。 头顶巨大菌类植物垂丝倒挂着，它们随着海波漂浮，莹亮的海洋生物穿梭于植物间，无限自由，绿色的藤蔓攀附着高大宛若树干般的伞杆蜿蜒而上，生物们巨大到足以藐视人类，绝不会像在陆地上一般任人砍伐。 在无数个梦里，辛生从没有坠落到这里，他只漂浮于黑暗。 想到这，他转头看向身侧的阿时，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收回了左手，阿时的睫毛很长，他趴在舰艇的玻璃墙壁上，似乎在认真欣赏着深海世界，直到舰艇停下他才转过头，发现辛生正在看着他。 “怎么了吗？” “到了。”穆诚转过头看着阿时，“这位朋友，我们要下去了。” 阿时笑出了声，“好。” 辛生逐渐舒展开紧簇的眉头，在穆诚的提醒下再次被拉回了现实世界。 P大的植物神经元学院建造在深海的玻璃隧道尽头，巨大的弧面玻璃将海底世界与学院隔离开来。 “如果有一天我们进入了废土时代，下一步陆地消亡，再接着世界末日，那联邦政府就会带领我们来到海下世界生存，这就是我们伟大的联邦政府。”赵青杨说道。 辛生发现赵青杨这个人似乎尤为尊崇联邦临时政府，尊崇到他每次都会省去“临时”两个字。 培训课程在阶梯教室进行，除却前排空出的六个座位外，教室里其他座位都被普通的植物神经学专业学生坐满了。 王钦是在大家都安静下来后走上讲台的。 “关一下灯。”王钦向站在门侧的持枪人说道。 “啪” 教室骤然暗了下来，头顶巨大的透明天幕仿若生了鳞片一般，六边形黑色金属宛若多米诺骨牌“爬行”在天幕上，将海底风景完全封锁。 再没有一丝光穿透天幕，黑暗总是和安静捆绑，教室里静到只听的到学生彼此间的呼吸声。 呼吸间，讲台上突然亮起了一束光，巨大的银色装置被持枪人拉开了门，里面一株白色植物散发着蓝色的磷光。 借着蓝色光芒，王钦微微侧了侧身，看向台下众人。 “欢迎各位同学出席今天的P计划特别培训，我作为持枪人队伍的一员非常期待在日后的行动中见到各位。”他将目光看向教室后方，“备选研究组织的同学们，我作为你们的直系学长，很期待未来与各位共同作战。” 穆诚转头看向身后，原来后排的普通学生们是为了加入研究团队才来听讲座的。 可他们……真的知道P计划是什么吗？ 众人的桌子上浮现出了一张白色电子荧光合约，合约右下角有一张签名栏。 “因为今天的讲座涉及联邦最高军事机密，因此在坐每位学员需签署保密协议我们才能继续。” 是需要签署而不是选择签署。 辛生认真看了看条约，除了基本的保密条款外附加了一条——如将讲座内容传出，则合约人自动成为P计划实验体。 所以，所谓的条约等于出卖灵魂的死亡协议。 “在坐各位可以开始签字了。” “如果不签呢？”穆诚问道。 四周突然响起子弹上膛的声音，王钦道，“不签的同学将立刻被执行最后一条附加协议，并由持枪人队伍亲自护送去实验岛。” “所以，各位可以开始签名了。” 学生们看着四周紧握手枪的持枪人，哆哆嗦嗦的在电子屏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穆诚倒是迟迟没动，王钦走到他面前，“穆同学后悔了？不想加入持枪人队伍了？” “没有。” 几乎是不再犹豫，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钦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目光无意中掠过阿时。 “好了，那我们今天的讲座正式开始。” “众所周知，Plan E计划是为了消除因人类极端情绪导致的无差别杀人事件而颁布的特殊政策性项目，随着毒株技术不断成熟，联邦长官们建议研发团队生产可以提升国民幸福指数的毒株并逐步应用到日常生活中，如提升夫妻感情、调节亲子关系、提升工作幸福感等应用场景。但由于毒株研发目前还在二期试验阶段，暂时未向公众推行，因此只在部分附属岛屿进行实验试行。为避免P计划所用毒株与早期的Plan E计划所用毒株混淆，联邦委托PECNE组建特殊组织即持枪人队伍，要求该组织对早期实验体进行销毁，从而保证新实验的准确率测算，台上的银色装置就是检验机器。” “请问……您说的销毁是指……”台下一位普通学生举手提问道。 王钦从口袋中拿出手枪，示意持枪人再推一台银色装置上来。 持枪人打开新的银色装置的大门，里面突然冲出了一个身上长满了肉花的X瘾犯。 讲台下除了前排的六个训练员外学生们一片尖叫。 身上布满红绿色脓液的X瘾犯快速爬行着向台下冲去。 王钦放手一枪过去，几乎没留给他任何爬行的空间。 “销毁的意思是一枪打中他的腺体。”王钦随即收起了枪。 “就是杀人。”穆诚道。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被他杀。穆同学，难道你不知道这些X瘾犯一旦变异，他们的体能、行动速度都不是正常人能够与之比较的？” 穆诚不再讲话，因为他知道王钦说的是事实，早在维萨里时他就发现那些变异X瘾犯几乎没有自主思考能力且攻击性极强，杀死对方和被对方杀死……只能选择前者。 “实验人员应概不负责打打杀杀这些事吧，我们基本都是Beta，体力值完全不行，去做销毁的话就等于去送死。”台下，一个学生举手发言道。 “当然不用，你们只需要负责向组织汇报数据检测结果就可以了，最终E bank筛选出结果后会交给PECNE组织审批，再由持枪人队伍执行。”王钦微微眯起眼，“放心，杀人的事不用你们来做。” 辛生感觉到此刻自己的背后目光灼灼，王钦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坐在第一排的六个人就是未来的杀人犯、刽子手。 当然也包括站在台上的他，但他似乎并不在意。 “接下来我会为各位介绍情绪毒株发展史，然后我们将进入实战环节，让各位在具体任务中加强参与感，同时有利于我们对最终入营人员进行最终筛选。” “魏利泽博士培育出的第一棵情绪毒株被命名为L，L顾名思义就是Love的简写，第一批参与实验者很少，且经临床试验后，L毒株与10岁以下儿童的身体契合度更高，因此L毒株的实验体被局限于10岁以下且被强行提前被动分化为Alpha和Omega的两名儿童，其中O型儿童是魏博士的儿子……” 台下的学生们认真听着王钦的讲述，大家生怕忽略任何一个细节，毕竟没人知道淘汰的后果究竟会是什么。 又知道了秘密，又不能进入秘密组织…… 细思极恐。 阿时双眼放空的看着前方眉间不时蹙起，右手搭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整个动作被辛生看在眼里，他微微簇了簇眉头。 “我下手有这么重吗？” 阿时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正看向他左手手腕的辛生。 阿时莞尔道，“你还知道啊。” “……” 阿时的回答是辛生预想之外的答案，他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别太愧疚。”阿时抬起右手，冰冷的手指直贴到了辛生锁骨间十字架的位置，“让我也暴击一下你的腺体，我们就算扯平了。” “……” 王钦看着台下，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咳咳咳”王钦故意猛咳了几声，目光扫过阿时，倒是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面让他没面子。 “长官，我有一个问题。”阿时兀的举起了手。 “嗯……这位同学，你说。” “魏博士为什么要用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做实验体？” 王钦表情凝重，“为了提升公信力。” “一个用自己还没有自主意识的骨肉做实验品的人也能提升国家公信力吗？” 阶梯教室在阿时的提问中陷入了沉寂，穆诚看向阿时，这是第一次他认真的审视这个年轻人，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似曾相识，想到这目光滑向他的左手。 不会，穆诚停止了自己的想法，49楼的那位怎么会跑来做持枪人训练员，整个持枪队都是他的手下。 “你似乎在质疑联邦的决策。”王钦开口道。 还不待阿时回答，阶梯教室里突然响起“咯吱咯吱”类似于骨节生长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学生和持枪人们越来越安静，借着银色装置中白色植物发出的蓝色光芒大家都开始警备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是......是他！是学委！” 第六排的一个Alpha突然站起了身，大家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座位上另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Alpha双眼逐渐变得猩红，他的皮肤开始溃烂，红绿色的脓液从伤口处流出，周围人尖叫着立刻对他避之不及。 辛生迅速站起身，他一把拉住已经拿出枪准备射击的穆诚，“他活不了多久了。” 穆诚有些惊讶的看着辛生。 “砰！” 一声枪响，那个流着红绿色脓液被叫做学委的变异实验体学生应声倒在了地上。 “王钦长官，如果这是你们的考验，我想我是不是应该被加分。” 赵青杨旋转着手枪一脸得意。 王钦冷笑一声，“你在得意些什么？” “无论是仿生人、变异体还是我们普通人类，都只有在濒死时才会流出真正的血液颜色，这也是三种生物体可以被我们区分的方式之一，那个孩子流着红绿色脓液原本就坚持不了几分钟了，而你在没有收到任何上级命令的情况下当场杀人，如果不是看在你们一家都是联邦智库学术专家的份上，下一个应该被当场击毙的人就是你。” 王钦丝毫没给赵青杨留任何面子，教室里近乎六十余人都在看着他，这是自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所谓的难堪。 “你一个被遗弃的孤儿靠着吃软饭爬到了我们所在的阶级，别以为当了更高级别领导的狗自己就不是狗了。” “原来高知也会恼羞成怒啊。”阿时凑到穆诚耳边小声说道。 穆诚并没什么心思理会两个人的吵架。 化成一滩脓液的学委似乎被隔绝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四周的人都在争吵，但没人关心他究竟怎么了。 穆诚独自走向教室后排学委所在的位置。 一切都和在维萨里时一模一样。 “他之前去过哪？最近和什么人接触过？”穆诚问向刚刚尖叫出死者身份的同学。 “他......他......” 学生被这样的场景吓坏了，支支吾吾根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旁边一个戴着银丝眼镜的Beta倒是努力保持平静的语气回答道，“他去找了一份实习工作，我们在寝室聊天的时候他特别高兴的说找的那份实习工资巨高，下学期可以直接不找爸妈要生活费了。” “他去哪找的？” “鲁......” 学生刚要开口便被持枪人制止了。 “穆诚训练员，您现在还未加入持枪人队伍，因此禁止参与调查变异体相关案件。” 很快，所有学生都被快速带离了阶梯教室，除了王钦和持枪人队伍外只留下了六名训练营员。 王钦沉着脸，黑白分明的眼镜透过银色的额前碎发看向面前的训练营员们。 “只留下你们六个，是因为本期任务要提前执行了。” 他站定在赵青杨面前，“借这次机会请让我这个吃软饭的好好看看，P大的博士高材生究竟多有本事？” 第43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19） 因为鲁特城被联邦临时政府征用土地的缘故，所以工作机会暴涨，外城居民涌入直接致使原本无人敢踏入的鲁特城一夜间人满为患，当然也是因为联邦驻军进入了这片领地，安全指数有所提升。 六名训练员在王钦的安排下顺利进入了联邦驻军的队伍中，其秘密任务是找出导致学生变异的原因。 “虽然你们是PECNE送来的，但也希望在派驻期间最大限度的配合我们。”一位年轻军官说道。 一开始，辛生等人还是尽量配合的，可一上午时间过去了，联邦驻军除了对鲁特城原住民的迁居证件进行核验、对新来的实习工以及迁移项目的正式员工进行证件检查外几乎没有其他工作。 “长官，查验证件的工作大概要持续多久呢？”向来少言的冯青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然是持续到项目正式开始运转，大概十五天吧。” 冯青在心里暗想，如果真的按部就班检查十五天证件，那真的是连完成任务的边都摸不到。 “你们有什么别的想法吗？”军官问道。 穆诚刚要开口，便被辛生制止道，“完全没有问题，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冯青看向辛生，他虽然不发一言，但早就对这个三楼的Alpha有了自己的判断，根据他多年来负责行政工作的经验，比起死读书的赵青杨、只有武力值高的穆诚，根本捉摸不透的阿时，他反而更看好辛生。 因为越在底层生活过的人反而求生能力更强，他想辛生绝对不会甘心就此淘汰，且不说他的头脑和身体素质都是一流，更重要的是辛生有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善良底色。 而这是可以被人完美拿捏的弱点。 因此，他这一轮一定要和他完美绑在一起。 经过三天的证件检查，大家似乎也摸透了鲁特城人口流动的规律，早上九点是证件检查人数最为密集的时候，中午十二点鲁特城会暂停新风系统，室内外如同蒸笼一般，温度能达到38摄氏度，钢架结构直接导致人类体感温度更高，但最热的时候也是人口自由流动率是最低的时候，大家都会集中在鲁特城唯一一座特殊金属制成的银色大楼内，因为楼内能保证恒温最高程度保存新风系统未停时留下的冷气，即便是人挤人，也好过呆在室外。 前三天中午，他们六个人也和鲁特城居民、军警以及外来务工人员一起挤在这里。 银色的大楼里空气是凉爽的但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汗水挥发后的臭味以及人们呼吸出的腐气，一度让辛生以为他回到了维萨里北部。 那个炎热的、看不到明天的小岛，原来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城市里也依旧存在着。 从某种程度来熟，“维萨里”无处不在。 到了第四天，冯青偷偷调整了站队位置来到了辛生身边，赵青杨略带鄙夷却又礼貌的嘲讽道，“冯老师你还真是与民同乐呢？” 冯青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那边太靠近冷气了，我昨晚肩膀受了伤吹不了风。”说着，他向下扯了扯衣服露出了淤青的肩膀。 赵青杨这才注意到，原本靠里的位置果真有新风系统的冷风调节器，他于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似是表示理解，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的位置换到了原本冯青所在的位置，确实比之前凉爽了不少。 辛生把一切看在眼里，但又装作无事发生，他此刻正在为一个刚从普辛岛来到鲁特城实习的Omega修女检查证件。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十指用力交扣而握，似乎想要以此掩盖颤抖的双手。 “普辛岛人？” “嗯……是的，长官。” 辛生反复看了看他的证件，迟迟没有归还。 修女似乎格外紧张。 “请问我的证件有什么问题吗？” 辛生没有回答，旁边的冯青招呼Omega修女先过去登记。 等到修女离开后，辛生悄然更换了他的证件，默默扣下了他的电子ID。 “已经审核通过了。”辛生低头看了眼ID，“劳温修女，欢迎来到鲁特城。” 劳温双眼颤动，他似乎不敢直视辛生，只是快速接过证件，他的目光总是虚浮的扫过辛生的胸前。 “辛生长官……” “嗯。” “你……还好吗？” 辛生略带茫然的再次抬头看向他。 “我很好，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 说完，劳温修女便拿着证件快速离开了检验处。 “你们认识？”冯青走过来有意搭话。 辛生一脸漠然的看向冯青，“我们认识？”，辛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冯青。 十一点五十分，两栋高楼“簇拥”出的狭长甬道间挤满了人，不同信息素通过汗液渗出，味道复杂且黏腻。 穆诚夹杂在人群中被人流冲向前方，人流实在太过密集，他根本找不到其他训练员所在的位置，因此每天中午谁能碰见谁纯靠缘分，即便有军方人员礼貌管制也仍旧阻止不了人流的混乱。 “诶，你还好吧。” 穆诚前方一个瘦弱的Omega摇摇欲坠，因为室外温度太高，他几乎虚脱随时要晕倒，好在被身处一旁的Alpha稳稳扶助。 事实上，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发生。 谁晕倒了也不会倒在原地，而是如同假人一样依旧被人流裹挟向前，但运气不好的就会在人流间空出缝隙时倒在地面，成为任人践踏的“石砖”。 “还......还好。”Omega回答道。 穆诚看着这位陌生的Alpha搀扶着Omega，即便A自己也脸色潮红甚至于脖颈处的大动脉都已凸显的十分明显，他依旧紧紧揽住Omega的肩膀，拖着他向前走。 这一幕，让穆诚获得了一丝关于人性的慰藉。 又这样继续前行了百米左右，银色大楼终于出现在眼前。 “再坚持坚持，就要到了。” “嗯......谢谢你。” 远方的冷气早已不受铁门的限制冲出了大门，人们像是渴求水源的植物一般疯狂汲取着一丝寒意。 Omega似乎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几乎整个人趴在了Alpha身上，穆诚见状忙要上前搀扶。 嘶～ 牙齿磨躏着皮肤一点一点刺入。 昏迷的Omega趴在Alpha颈窝间的头突然抬起，像是在毫无防备时被人攻入。 穆诚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突然明白过来，Alpha布满潮红的脸并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处于易感期。 他贪婪的仿佛没有一丝停止下来的意思，仿佛眼前的Omega是一个巨大的制冷器，他的鼻尖在的Omega的脖颈处摩擦。 人们贪婪的吸食冷气，如同维萨里的X瘾犯，无人在意角落里隐秘的发生着□□与下流。 没人知道这是在这无数个盛大的燥热午后被标记的第多少个Omega，有那么一瞬间穆诚甚至怀疑这该不会是Alpha们设计的一场游戏，借由燥热的午后，趁机肆意标记。 穆诚握紧了拳。 这他妈算什么事？他冲上去一把扯下了Alpha。 持枪人的枪声响在穆诚的拳头之前，穿着黑色西服的Alpha看向穆诚。 周围的人群立刻回归了秩序，大家安静的坐在地面享受着冷气再也不敢有任何生理上的**。 无论是处于发情期还是易感期。 “看到了吗？在这片混乱的领地只有持枪人能暴力维持秩序，我们才是和平的使者。” 持枪人收起手枪对面容严峻的穆诚说道。 辛生是在人流里悄然逆向而行的，比起其他吹惯了冷气难以抵抗闷热天气的迪斯特城人，他早已习惯了如何在这样的高温下苟活。 修女的id是他偷偷扣下的。 潜入实习基地的路线也是他偷偷记住的。 而此时此刻偷偷跟在他的身后的人，也是他有意让他跟上的。 辛生扬起嘴角，自以为聪明的人也该和蛇鼠窝里活下来的垃圾交交手，毕竟只有真的流血破皮才能让他们长记性。 但冯青远比辛生想的要有毅力，坦白讲这样湿热的气候就算是穆诚可能都难以跟着他以这样的速度行走这么久，更何况他们身上穿的西服内还有加厚的防弹材质背心。 有趣，辛生如是想到。 什么时候能涨个收藏哇（擦泪，跪[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19） 第44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20） 与冷气大楼相反的方向，前行的人数寥寥，甚至越向深处走两边大楼的间隙越窄，直至走到最深处终于出现了一幢白色大楼，上面赫然写着移民管理处，文字四周盘绕着紫色的小花，像极了雅思托辛，只是文字太过显眼也就显得花朵不那么重要了。 这是将鲁特城居民迁往外岛的统一办理中心，所有原住民都需要在此登记，而此处统一由联邦临时政府管理，具体是哪个部门负责并未向外公布。 一路上除了辛生与冯青，还有两个修女在甬道的另一侧前行。 修女来移民管理局干嘛？ “ID信息扫描，请接受安检。” 巨大的机甲检测器横立在门口，进入门内的人只需要将ID放在小窗口内，通过检测便可入内。 这像是一个明晃晃的bug，但也是鲁特城的规则——只认id不认人。 “身份识别—劳温修女，已通过验证，请进入实验区。” 辛生眸色一沉，一切都比他预想的还要容易，似乎在有人为他开路一样。 说起来，连冯青都跟着他一路来了，那个阿时呢？ “身份识别—星益修女，已通过验证，请进入实验区。 辛生停下了脚步，身后机甲验证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终于明白了，冯青并不是在跟着他，而是把他当作开路狗一样的存在。 他和他偷用同样身份的ID。 如果辛生可以成功进入，那证明同样身份的ID都可以，而这个身份的人群就是最大的嫌疑者。 事实也证明了确实如此，因为除了他们两个外，其他两位修女也顺利进入了大楼。 辛生转头看向冯青。 冯青是个不会将内心变化写在脸上的人，他看着辛生，只是淡淡微笑，无比从容。 辛生抬起左手冲冯青比了个大拇指。 “实验区禁止暗号沟通。”一旁的机甲检测装置发出这样的声音。 “要不要合作。”昏暗的走廊里冯青在辛生身侧轻声道。 “怎么说？” 冯青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修女。 一闪而过的橘色灯光从修女身上滑过，尖叫消失在晕倒之前。 灯光再次亮起时，两个身材高大衣服则略短的修女已经走到了走廊深处。 “哒啦啦啦啦～” 走廊深处，许久未曾听见的安魂曲再度响起，而这一次，安魂曲不再只是交响乐而是人声。 越向里走去，灯光愈加暗淡，室内温度越来越低，合唱声越来越大。 “这是个什么教会组织吗？不是政府机构吗？”冯青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脚步声。 “嘘！”辛生冲冯青比了个手势，两人各自躲在了视线盲区的药师柜后。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宛若合着安魂曲行进的仪仗队一般。 借着昏暗的灯光，辛生逐渐看清了走过来的那伙人。 他们身着麻布衣服，半低着头双手捧着蜡烛，无论是行为、神态都与维萨里教堂中的信徒们没有差别，而那套衣服简直同18号里万迪神父穿的一模一样。 领头的两个人身材高大，辛生远远看去觉得他们有些眼熟，但因为灯光太过昏暗且帽子这这半张脸实在难以辨认。 队伍的最末端，几个修女也同样捧着蜡烛跟着他们前行。 冯青冲辛生做了个手势，两个人便默契的跟了上去。 他们秉着呼吸跟在队伍的最后，顺手拿过摆在药师柜上的蜡烛，完美融入。 辛生裹紧了衣襟跟着他们向走廊更深处走去。 雕刻着奇怪图腾的红木门大敞着，两个身着警服的人站在门内，他们口中念念有词，直到靠近他们辛生才听出来，他们在记数。 左侧的警察打量着辛生，几秒钟后才继续数下去“30”。 30是最后一个人，等到辛生进入房间，大门紧闭，警察们将房间上锁，他和冯青被关在了门内。 也是同一瞬间，房间内变得无比明亮。 这是一间和维萨里教堂完全相同的屋子，白色的长椅在圣台下排列的整齐，圣台上白色的橡木十字架安稳的立在一面透明玻璃前。 从前，辛生常常躺在十字架下睡觉，万牧神父总说，“辛生，在十字架旁睡去的只有神。” “神父，我的神是我自己。”辛生这样回答道。 而此刻巨大的白色架上真的钉着一个“神”，不，那是……一个人？ 阳光穿透玻璃，身着麻布衣服的人一把扯掉了被钉在十字架上那个人的帽子，立体的五官映照在光下，他的身后数字植物的影像浮现在玻璃窗上渐次生长。 那张布满淤青的脸与辛生十分相像，而他的左手手腕似是被利刃划伤血肉模糊。 “感恩伟大的主，将我们的孩子再次送还我们，阿门。” 身着麻布衣服的人摘下自己的帽子，那张熟悉且苍老的面庞再次出现，万迪神父虔诚而认真的念着悼词。 而圣台的另一侧一名身着警服的人缓缓走上了台，万迪神父看向他幽声道，“他的抑制器是一周前摘除的，接下来如何处置，请您指示。”（抽取钱狸的基因制成疫苗） 辛生看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脖颈处青筋爆出。 “按照程序，我带他走，接受检验提炼基因成分，按流程走。” “好的，李特巡视员。” vip私人诊疗室里，周叶一边修剪着病房里的绿植一边哼着歌，阳光透过窗子均匀的洒在绿植上，这是一个难得阳光明媚的日子，而这一天联邦临时政府没有颁布新政也没有发布新的法规，他无限感慨，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咣！”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周叶毫无防备，吓了一跳，手中的剪刀掉落在了地面，他转头看着眼泪糊了一脸的王钦。 “他不见了，钱狸......不见了。” 第45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21） 没有人知道钱狸去哪了，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和往常一样，王钦结束了持枪人的巡逻任务后下班回家和钱狸一起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 自从钱狸回到他身边后，他难得拥有了正常人的生活。 每一天，他都觉得很踏实，从出生以来他从来都没有对“回家”这件事有过盼头。 虽然只是一周的时间，但王钦每一天都觉得自己活在梦里，而这个梦太过美好以至于他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他的手他随时都可以牵到，他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出现在他面前，夜晚被噩梦惊醒时他会紧紧抱住他——“别怕，我在。” 而当钱狸消失的那一刻，他的大脑中闪过一阵轰鸣，像是所有的绿植都在一瞬失去生机，那个彩色的泡泡“砰”的一声碎了。 记忆里，周叶第一次见到王钦崩溃的样子，但听说他失去他两次，或许上一次钱狸被李特带走时他也是这副样子。 李特？ 这个名字突然蹦入了周叶的脑海中，他记得王钦跟他说过，他亲眼看到王钦在维萨里岛被肢解，可他似乎这几天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是在哪里来着？为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王夫人，百合给您送来啦，您看放在哪里合适......” 小护士捧着百合花走进了病房，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因为病房内此刻的场景似乎并不该被他看到。 那位外界传闻做起事来凶狠残暴的持枪人领队此刻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泣，他双手抓着王夫人的衣角像是一个刚刚丢了糖的小孩。 “你放在那个角落吧，这边没什么事，出去把门带上。”周叶说道。 “嗯.......” 小护士听到周叶的指示，忙放下花，恨不得立刻拔腿跑出去。 “诶！等等。” 关门的刹那，周叶喊住了他。 “王夫人？” 周叶难得一脸严肃的看向门外。 “昨天你跟田医生聊天的时候，说隔壁刚出院的那位领导叫什么来着？” “......” “不说吗？” “王夫人，这是病人的**，按规定我们不能......” 周叶随即走向门旁，他掩上门看向护士，话语温柔道，“丽萨，如果不是我，现在的你可能还在鲁特城做修女，你已经忘了被Alpha强行标记的感受了吗？” 丽萨双眼颤动的看向周叶，“我……” “你就这样回报你的恩人吗？”周叶淡声道。 丽萨张着嘴，眼中写满了恐惧，嘴里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无声的看向周叶。 他忙一把拉住了周叶的手，“不是，我一直很感恩王夫人。” 护士低着头，四下十分谨慎的看了看，然后小心的掩上了门。 “隔壁……隔壁之前住着不久前从维萨里岛执行特别任务回来的巡视员，他昨天中午才出院。” “哪位巡视员？” “李特。” “李夫人？” 冯青深吸了一口气无比震惊道。 李特拿着一个巨大的透明针管缓缓走向李夫人身侧，他似乎犹豫着，抬手摸了摸了十字架上钱狸的左脸，指尖用力蹭掉了沾在脸颊上的红绿色血迹。 “下手这么重，本体的血液都崩出来了。” “变异体，不下重手怎么带的走。” 李特耐心的帮钱狸整理着头发、衣服，手滑落在他腰间时似是略有停顿，他低头仔细看了看，然后脱下了自己的西服挤在了他破烂上衣的腰间位置。 他皱眉道，“太不体面了。” 万迪神父道，“巡视员还真是夫妻情深啊。” 台下的信众们像是一群麻木的观众，静默的看着台上的一切，只有歌声未曾停止，在不断回音的房间里安魂曲的歌声从未停止。 而站在队伍最末尾的几名修女在合唱的歌声里走上了台。 “你们两个怎么不走？”台上的万迪神父开口问道。 冯青忙跟在队伍的最后也一齐走了上去，辛生的面色无比凝重，但好在斗篷上的巨大帽檐能够遮蔽他们的脸，不然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可真不好说。 唱诵的声音愈加响亮，辛生看着钱狸手上被剜去十字架后裸露出的血肉，皮开肉绽，像是挖掉了多年来他所有的掩饰与尊严，可皮肉的缝隙间似乎还隐隐看得见疤痕，是生生将愈合的伤口再次割裂、剜开，可这样做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我也是在帮他去处终身抑制器的时候才发现他是早起移植体的，因此第一次时间向您汇报，原本还在纠结越级联系PECNE高层是不是不好，还好您回来的早。” 李特面色凝重，“嗯，你向我汇报是对的，不然私自帮人去处终身抑制器这件事总部不会放过你。” 修女们将银色的针管缓缓插进钱狸手腕上的烂肉里，红绿色的血液被吸出，他苍白的脸颊上分泌出细密的汗珠。 “我我这也是为了鲁特城的下一代不得已才，我哥哥背叛了组织，可我一直对组织忠心耿耿，尤其是对您，不然您夫人这件事…….” “好了，我知道你对我的衷心，这件事后续我会处理干净，你只要保证在这的这些人保守秘密就可以了。” “当然，这的人都注射了L疫苗，都在掌控范围内。” 辛生听着他们的对话，走过李特身边时，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分明在那个实验里和阿时一起听到了李特被肢解的声音，可此时身旁的李特确实有些不同。 是信息素的味道吗？ “你等等。”，李特拦住了正要走上前的辛生。 辛生低着头，屏住呼吸，努力镇静着。 “你……”李特递出一根针管，“多抽一管。” 辛生长舒了一口气，连忙点头。 银色的针管插入了红色的烂肉中，钱狸痛苦的抽搐着，辛生不会因为他而感到痛苦，但脑海中却蹦出了另一个人。 “因为我有烂腐病，手腕上有一块烂肉，怕吓到你们。” 阿时……. 难道说那家伙也被剜去了终身抑制器？ 他也是维萨里岛人？ “可以了。”李特一把攥住了辛生的手腕，他随手指了两个身着麻衣的人，“把他帮我扛走吧，万迪神父，钱狸我带回去了。” “那抽走的血液需要交给谁呢？” 李特道，“我一起带走，估计要交给P计划新上任的那位。” 钱狸像是一条软掉的橡皮筋，搭在两个身着麻衣人的身上，辛生看着他总觉得是看到了以后的自己，因为他们的面容如此相似，以至于某个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该不会是这家伙的仿生人？ 但他流着红色的血，他只是个普通的Alpha。 他们跟着人群走出去，直到又经过药师柜时才小心的躲在掩体后面换去衣服，好在人们的重点都在钱狸身上，无人在意他们。 直到这群神棍一般的人彻底消失在走廊，他们才走出了这幢建筑，直到身上的寒意渐渐褪去重新回到了湿热的空气中时，冯青才回过神来。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终身抑制器是什么，听都没听说过。” 辛生拉了拉白衬衫的领口，“先回去吧，到点该上班了。” “你觉得那个学委也是这样被绑在十字架上抽了血吗？” 辛生没有回答，只是问冯青，“你不担心我们再不回去就会被其他的训练员发现吗？” 冯青看出了辛生的有意回避，他是聪明人所以并不追问。 “好哦，那先回去吧。” 等到再次检查证件时，冯青和辛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修女的证件换了回去，一切都是如此刚好无人察觉，也没有迟到。 “辛生，中午好像没看到你。” 阿时笑着从不远处凑了过来。 辛生的目光却落在了阿时的手腕上，白色的衬衫袖口处有一枚特殊的袖扣，银色的扣子里蓝色的鸢尾花如同烟花般绽放着。 “这是什么？”辛生看着他的袖口问道。 “一枚扣子而已，我妈怕我到有钱人堆里被人瞧不起，可是花了大价钱在中古店里买的呢，你喜欢吗？”阿时又凑近了他几步，扬了扬自己的袖口，“送给你呀。” 阿时的胳膊在辛生面前晃了晃，辛生没有抓住他的手腕，只是不自觉的皱紧了眉，“藏好你的袖扣吧，那是鸢尾花的标本，很名贵，你母亲捡了个大便宜。” 阿时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是吗？辛生真的很厉害，连鸢尾花都认识，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你下了班去哪？” “回休憩胶囊，怎么？要约我啊。” “对啊。” 辛生回答的十分坦荡，反而让阿时一时哑然。 “下班后去我房间，803，我等你。” 话毕，辛生继续回去检查证件，只留下阿时怔在原地。 无论鲁特城里发生了多少的不堪都不会影响到Happy island的纸醉金迷，权贵们进出49楼、名贵的舰艇停在落地窗外的空中轨道上、绿色的盆栽不断送往各个房间。 歌舞升平、一切和谐。 王钦将枪藏在了袖管里，他的白发似乎又浅了几分，他不动声色的等在走廊尽头。 两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 四个小时过去了 王钦站的笔直，像是一棵生根在地里的树。 “等我？” 魏知时穿着西装依旧脸色苍白，他扭了扭自己的左手手腕，爆花蓝珀依旧瓚硕。 “是。” “看你的表情不对，出什么事了？” 王钦握紧了手中的枪，他似乎带着几分犹豫，但还是开口道，“是您带走了钱狸吗？” 魏知时推开了走廊尽头的房门，茫然的看向王钦，“你把他弄丢了？” 魏知时的话像是一把刀子戳入了王钦的心脏、血管，将他割裂，他无法回答。 第46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22） 王钦双唇紧闭，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畏惧眼前的这个少年，可他也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拐走钱狸的最大可能性。 毕竟，他配合他销毁了无数变异实验体。 也许钱狸的消失就是他的报应。 “进来再说。” 魏知时面容冷峻的看向王钦，此时的他收敛了白日里的所有稚嫩。 王钦轻叹了口气用左手关上了门，魏知时看向他略显僵硬的右手，转过身，露出一丝嘲笑的表情。 直到房门紧闭，四周绿色的植物光芒点亮了房间魏知时才开口道，“你怀疑我带走了钱狸？” 王钦沉默着没有回答。 “为什么怀疑我？”魏知时不急不忙道，“该不会钱狸身上有着我想要东西，而你一直瞒着我？” 魏知时看向王钦的眼神意味深长，像是黑洞一般深邃、阴暗。 王钦望着地面，似乎在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情绪，哽咽道，“如果是您……求您……别对他下手。” “如果可以，您可以用我做实验品。” “如果我想,早就用了，还用等到今天吗？你该不会以为我真心把你当作自己人吧。” 王钦道，“我知道我只是个工具。” “知道就好。” 魏知时站起身，他扫视着房间四周的数字植物，半晌开口道，“如果钱狸死了你会怎么样？” 王钦愣在原地，他似是反映了一会儿，确认自己刚刚听到的时候是那句话。 他看向玻璃里浮现的魏知时的表情，他依旧笑着，除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永远都是笑着。 从他嘴里说出的死亡，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王钦握紧了手中的枪，不发一言。 魏知时看着玻璃上倒映着王钦的身影，他似乎在发抖，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王钦，站起来，你现在真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 王钦的独眼中布满了泪水与血丝，他似乎十分痛苦，从他在魏知时面前握紧枪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痛苦，是真正意义上物理层面的疼痛，他永远都只能臣服与魏知时，这是被后天刻在腺体里无法改变的事实。 即便，他猜想他一定抓走了他的爱人。 “像一条肮脏的流浪狗。”魏知时说道。 话毕，他离开了房间，反手摔了房门。 王钦跪在地上捂着宛若撕裂般疼痛的胸口，在那个生长出无数情感的器官深处，有某个种子正在被剜除。 他的基因牵连的另一个人正在受苦，可他无能为力，甚至此刻的他也被另一种情绪力量压制。 他是真的像一条狗了。 魏知时最讨厌和人商量以及解释，尤其是这种养了多年也不信任自己的狗。 “去鲁特城。” 他坐进机甲车内对司机说道。 他靠着椅背闭着双眼，想着一会儿估计又是一番恶战，此刻要抓紧休息一会儿。 可一闭上眼，眼前就是多年前的场景。 那条狗第一次跑到他身边的场景。 那是十九年前的冬日，在维萨里居住多年的魏知时第一次回到迪斯特城，他一手紧紧抱着小熊另一只手轻轻的勾着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魏越，记忆里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魏知时已经忘记了原来在维萨里意外的世界，天上掉下雨珠会凝成冰冷的固体。 “舅舅，我们去哪？” “我带你回家。” “爸爸妈妈呢？” “你爸死了，你妈失踪了，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魏越低头看向还不及他腰高的魏知时，他粗糙的手掌磨砺着他小小手腕间细小的腺体，魏知时下意识的想抽走手，可成年人的力量他反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幼年体Omega。 “可是，比起我你似乎更信任这只小熊。”魏越说道。 “没有......没有，我很信任舅舅。” 抓着舅舅的小手用了几分力，他紧紧牵住他。 他们坐着车去了很远的地方，在魏知时的记忆里他们经过城市，经过一些还未构筑成房子布满钢架结构的城中村，经过一栋像极了他们在维萨里爸爸工作过的地方的白房子，最后好像是进了一个有巨大的白色十字架的地方。 他在那里见到了一个独眼的男孩，他约有十几岁的年纪，莫名其妙举着枪颤抖的走向他，而在他身旁站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他似乎想向他开枪，但是走到他面前突然跪在地上看着他发着抖，就像维萨里路边流浪的小狗。 好像是这样的场景吧，魏知时坐在车里揉着太阳穴。 后来发生什么了？ 他怎么不太记得了。 “魏先生，鲁特城到了。” 带着黑色口罩的少年穿越夜色走进了那座危险的城市，军方执勤的保卫人员伸手拦住了他。 “请提供id证件。” 魏知时一言不发，只是抬眼看着眼前的军官保卫员。，像是他平日里看着那些围绕在他身旁的“狗”。 “麻烦配合审核环节，鲁特城只认id不认人。” 魏知时依旧不动声色，年轻的保卫员见状，猜测眼前的人不是疯子就是身份特殊，他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两个人僵持了几分钟，直到一个肩章上带着极高军衔的长官走了过来，一把推开了保卫员亲自为魏知时引路，他深深的望了年轻保卫员一眼，依旧没说一句话。 年轻的保卫员愣在原地，直到那位长官的随行人员过来训斥了他一顿，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他拦住的就是传说中那位年轻的E bank长官。 只认id不认人，但不包括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 Beta向来以情绪稳定著名，但周叶是个例外，他像是Beta的外壳里装了个Alpha的灵魂，但战斗力却像个低等Omega。 聪明归聪明，但一旦形单影只就变成了脆皮娃娃，所以顶尖聪明的Beta会被PECNE收做实验研究人员，比如魏利泽以及魏越。 自从周叶结婚后，他去实验室的次数更是寥寥，但因在校期间和师兄妹的关系很好，所以一直以来也没和实验室的研究人员断了联系。 他捧着一盒顶级马卡龙，站在医院门口等着司机来接他。 周叶想如果一个变异实验体消失，那首先会被送往的地方就是PECNE的实验室，所以他决定亲自去实验室打探消息。 作为久未在实验室露面，且不久前还因重大意外事故上了新闻的焦点人物来说，周叶的出现果然引起了同门的围观。 “师姐？你出院了？我们看新闻说你受了重伤想去看你，但那个医院级别太高我们进不去，联系王钦学长也联系不上。” “问题不大，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想着好久没见教授了，联系师母也联系不上，就来实验室看看。”周叶说着把马卡龙递给了酷爱甜食的师妹， 常年备受学术高压折磨的孩子们获得快乐的最快方式除了信息素就只剩下甜食了。 因此，周叶带来的马卡龙格外收到欢迎。 “怎么样，最近任务多吗？”周叶在众人放假戒备后，开始了他的侦破计划。 “还行，最近压力小了很多，PECNE招收的实习生数量不断扩增，现在大家都不愁找工作了。” “跟P计划有关系？” “没关系，是鲁特城移民的事，不久前三年级的学委齐宣刚被选中，听说工资很高呢。” “鲁特城移民哪个项目用得着我们专业的学生？”周叶疑惑道。 吃着马卡龙的学生笑道，“学姐，这是联邦政府的事，你都不知道我们上哪知道去，而且这个实习报名挺神奇的，报名前没有任何工作相关的信息放出，纯靠赌，所以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我报名了，也打算试试。” 周叶靠着桌子抱着手臂深思，“竟然还是保密级别的工作。” “我们专业也没派实习指导老师去吗？” “没听说，不然我去把齐宣喊来，听说他前几天去了趟院里，现在应该回来了，说起来还是您先生让专业排名前五十的人尽量都报名去的呢。” “王钦？” “对啊，很多人都羡慕的不得了，那可是为国家最高机关办事。学姐你稍微等一会儿，我去帮你把齐宣找来。” “谢啦。” 因为下午还有实验，其他学生们也都走的七七八八，实验室休息间只剩下周叶和等待去找齐宣的沈夏。 实验室的窗外是人工培育的大片柏树，仿真树叶随风而动与真实的叶子并无区别，人类的肉眼根本无法判断植物的真假，即便是创造出虚假的人类自己也时常会被其欺骗。 这就是自欺欺人吗？周叶如是想到。 房间内静谧的只听到到树叶飒飒的声响，直到这片静谧被一声巨响打破。 “砰！”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学姐！”闯进来的沈夏上气不接下气，“学校刚刚通报齐宣因为意外溺水死亡了！” 周叶皱着眉，心想一切不可能这么巧。 沈夏大口的喘着气含糊道，“但是......但是......齐宣和我救过一个溺水的小孩，他对游泳的精通程度完全是运动员级别，他.......” 周叶一把将沈夏拉近了屋子，快速掩上了门。 “别说了。” 沈夏似乎根本没听到周叶的阻拦，他哆嗦着根本止不住的说着话。 “所以，齐宣根本不可能溺水。” 第47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23） 周叶紧紧倚着门，他的对面是脸色惨白的沈夏。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沈夏如此恐惧。 齐宣是被联邦机密部门征集去做实习生的，可现在他死了，而且死因是被官方篡改的虚假原因。 那么，他真实的死因是什么？ 这究竟是一项什么样的实习工作竟然能让学生失去生命？ “学姐……听说我们专业所有的毕业生从今年开始都会被送去机密部门筛选，那是不是意味着……” “又不是所有人都死了。”周叶沉声道。 “什么？” “我说。”周叶话语停顿，扳住沈夏的肩膀道，“又不是所有被选派的实习生都死了，也许他泄漏了什么官方机密，也许这只是一个例外。” “被选中的只有他一个。” 周叶沉默着，他看着沈夏渐渐失去理智。 “学姐。”沈夏眼眶中泪水充盈，“我是下一个被选中的人啊！” 周叶握紧了沈夏的手，“听我说，你已经去过鲁特城面试了吗？” “嗯…….” “注册id了吗？” “注册了。” “把你的id给我。” “学姐……” “这是唯一的办法。” 周叶双眼笃定。 这也是唯一锁定钱狸位置。 等到王钦在49层醒来时，他发觉自己的胸口不再痛了，他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钱狸死了，还是那个属于他们的连接被彻底清除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但房间四周的植物依旧盈亮着，在绿植密布的丛林深处，几株白色植物散发着不易察觉的蓝色光芒。 “1-2-3” 王钦嗫喏着，数着白色植物的棵数。 “还活着。”他低声道。 右手渐渐爬上自己空荡荡的右眼，然后闭上了左眼。 倏尔，他睁开双眼看向天花板。 魏知时呢？ 他去哪了？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玻璃深处，最小的一株白色植物光芒减弱。 暗淡的独眼渐渐溢出了些生色。 或许……他大胆的联想到了某种可能。 他撑着身体，眼中渐生了些杀意，他决定去803找那个对魏知时而言同样重要的人。 魏知时做了什么，他就也要做什么。 训练员休息的房间外走廊深邃，王钦也曾居住在这儿，在他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有失去另一只眼睛。 他站在803门口，无论王钦怎么想都没想到自己会在新娘任务还未完结的时候出现在这里。 他以为自己是出题人，却被迫成为了另一个凶手。 “咚咚” 房门被打开了，但王钦的面前并没有人，他低头看去，发现辛生的守护兽正围着地面打转。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王钦沉下面容，他猛地弯腰，拳头从上空划归。 他转身，迅速拿出枪瞄准辛生，眨眼间子弹飞出。 “蠢狗”或许是因为休息了很久，反应能力迅速提升，他立时挡在辛生身前。 子弹从防护材质上完美弹走。 “王钦长官？” 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现在辛生的房间里，他立即收起手枪。 王钦捡起掉落在地面的子弹，特殊的材质及形态，“情绪子弹？你以为来的是谁？” 辛生没有立刻回答，他沉思片刻道，“阿时这个人很奇怪。” 王钦继续道，“你觉得他哪里奇怪？” “我怀疑，他也是个变异实验体，他手腕上有一处烂肉，那和我们在维萨里看到的身上长了肉花的X瘾犯有些相似，但他身上的烂肉并没有扩散。”辛生愿意对王钦坦诚，毕竟他是他的上级，因为他，自己才来到这，才能更加靠近自己的目标，“哦，说起烂肉，李特明明死了，但为什么……” 辛生的话还未说完，几乎立时被王钦打断。 “李特？！你在哪里看到他了！” “在鲁特城一个用修女id才能进去的实验区，里面的布置很像维萨里北部的教堂，哦对了，李夫人被绑在十字架上，很奇怪。” 辛生看着几乎立时脸色惨白的王钦，他的声音愈来愈弱，他抱紧双臂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直至他终于反应过来，“王钦长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钱狸去哪了！” 辛生看着王钦，他似乎已经到了难以控制自己肢体反应的程度。 他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有问题。 从在维萨里时他陪着王钦去李特家的时候，他望向他的目光。 稍微对情绪有点感知的人都不会察觉不到。 所以，让出题人自己去解题，这游戏也太有趣了吧。 “就在那个移民管理处啊，好像跟那个学委被关在了一样的地方，也许这两件事有很大关联哦。”话毕，辛生冲着守护兽招了招手，“王钦长官需要帮手吗？我和我的守护兽十分乐意帮你。” “作为交换，我要求进入三个名额之一。” “我很需要你吗？” “难道你还有其他人可以信任吗？” 王钦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辛生说的没错。 一个想要名额，一个想要人质。 等价互换是他此刻最好的选择。 · 魏知时懒得来鲁特城，在如此炎热的季节里，穿梭于钢铁结构之间。 尤其是此刻，叔叔也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 “鲁特城是什么好地方吗？怎么大家都往这跑？” 他撑着下巴坐在圣台上，双眼冷漠的扫视着台下的众人，魏越站在他身旁不发一言。 他是为了这个孩子来的，他怕他继续残忍杀害无辜的人，所以他要盯紧他。 魏知时转着手里的枪，突然仰着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叔叔，“所以，李特呢？” 魏越道，“他回家了，在维萨里待了那么久，也该回家看看了。” 魏知时冷笑了一声，“家？他儿子作为实验品死了，他的父兄向来当他这个畸变Alpha是怪物，除了他的妻子他还有什么家人吗？” 魏越道，“幸好他有钱狸。” “上次不是让人保护钱狸了吗？观察结果怎么样，检验中心的报告怎么说？” 魏越知道魏知时这孩子疑心重，但对于钱狸他向来少问，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个人我们也观察很久了，并无异样，不是早期实验体，检验中心也是这样报告的。” 魏越说完，魏知时看向站在台下啥双手捏在一起的万迪神父。 “神父怎么看？” “嗯，啊？”万迪神父似乎更加紧张了，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个传说中的年轻人。 那双桃花眼望着他们，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像是地狱派来人间的爪牙，那个年轻人虽然戴着口罩，但依稀看得出他比外界形容的更加年轻。 在这里的人都怕他，因为没有他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存在情绪毒株这种反人类的设定存在。 “我是说，关于钱狸，你怎么看？” 魏知时走下圣台，巨大的白色十字架在他背后，他的身影似乎比几天前更加消瘦了。 “万迪神父，听说你有去除终身抑制器的能力，而你的哥哥有帮Alpha装上终身抑制器的能力，你们好厉害啊，拥有能干预人类繁衍的能力，和神一样。” 魏知时着重强调了最后四个字，然后他便沉默着，只是看着万迪神父，等着他回答。 万迪神父没有讲话，比起干预人类繁衍，魏知时的家族控制了人类的情感，究竟谁更接近于神？ 但他不敢提问。 见万迪神父不做答，魏知时便冲身后几个持枪人抬了抬手，他们立刻包围了万迪神父，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给他。 万迪神父趴在地上，他并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究竟为什么不肯放过他和他哥哥。 “万迪神父，那盆天堂鸟你养的怎么样了？” “是你……” “没错，是我，时间过的太快了，不过难道你不该谢谢我吗，如果不是我把天堂鸟送给你，你怎可能在鲁特城安稳的活这么久，如果不是你按照钱狸的神经修改模式复制在了江月夫妇的身上，那李特怎么会给你送来那么多变异体？” 魏知时蹲在万迪神父面前，“我一直不干涉你的所作所为，无非是希望你是个聪明人，按照钱狸的样子在所有AO夫妻身上都要复刻一遍毒株注射，可你看来想当个好人。” 他垂下眼眸，从身后的修女手中接过疫苗，“哦，我知道了，你不忍心对其他夫妇再做这样的事，好吧，那你就亲自成为实验体好了。” 万迪神父被四个持枪人压制着，他除了低吼无力反抗，银色的针管刺入他的脖颈，血珠沿着针头流出。 “喂，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把钱狸送去哪了吗？” 万迪神父依旧沉默，即便他的动脉已经明显的跳动。 魏越背过身去，他实在不忍再看了。 魏知时抽出针管丢在地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万迪神父，直到他双眼的血丝渐透绿意。 “交给了巡视员。” 他的话语突然温柔，整个人变得无比温顺。 “好哦，早说嘛。” 魏知时看向魏越，“叔叔，我厉害吧，我和你们的研究团队一样，又创造了一个听话的钱狸呢。” 第48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24） “还是不要动万迪神父吧，部长留着他还有用……” 魏知时擦着沾染上了血迹的手，只淡声道，“叔叔，部长让我全权负责P计划的所有进程，他是死是活、做人做狗应该由我说了算。” 魏越沉默着，良久他开口道，“你小时候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但你不是一个温柔的舅舅。” 魏越原本要说出口的话梗在喉中，眼前消瘦的年轻人眼中再没有一丝柔软、畏惧，甚至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一点自己的影子。 他根本记不清是从哪一天起阿时成长为了魏知时，他不再是那个抱着小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小孩，他再也不会躲在黑暗里声嘶力竭的尖叫。 他成为了人人畏惧的家伙，魏越曾亲眼看着魏知时踩着几个Alpha的腺体眼看着他们声嘶力竭的尖叫。 想起这些画面，他的面容愈发严肃。 万迪神父的双眼越来越浑浊，魏知时手下的持枪人有几个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猜他们应该去找钱狸了，可找到后呢？ 他会杀了他吗？ “舅舅。”魏知时握着疫苗针剂走到魏越面前，“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嘴角上扬，似乎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你是在报复我吗？你明知道鲁特城的项目由我负责，而我需要万迪神父。” “舅舅，你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为什么要报复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呢？” “能下得去手伤害自己家人的家伙还算得上是人吗？” 魏知时的话从魏越的耳边像刀子一样飞过，尘封多年的记忆被利刃击碎，现实生生铺开，碎了满地。 但他不会记得，只有年幼的阿时会永远记得那一刻。 而魏知时只有在梦里才会记得那些痛苦，清醒地白日他不会想起因为他疲于复仇。 从鲁特城回去Happy island的路上，魏知时倚靠在柔软的沙发里他的眼皮愈发沉重，在彻底昏睡过去时，他终于想起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那个独眼的男孩拿着疫苗针剂走向他，在他身旁那个高大的男人不断指挥着他如何将自己按在地上无力反抗。 他被王钦摔在地上，王钦不情愿，但他流着眼泪不敢反抗。 他被王钦踩着腺体，手腕流着红绿色的血，爆花蓝珀手串藏在裤子口袋里，那是妈妈留给他的，就算手腕被踩断他也不要手链受到一点伤害，一个划痕都不能留。 他长大了嘴撕心裂肺的哭着，他睁着眼流泪，头顶是巨大的透明天幕，那记得那上面有很多人探着头向下张望，他们也正瞪大了眼看着他如何被折磨。 他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他们听的到他的声音吗？ 或许也听不到吧，不然怎么会有人生生看着一个孩子被伤害、被折磨却无动于衷只当作围观一场马戏表演呢？ 而他的舅舅身处其中，他抱着电脑忙着在记录着什么，比起其他人他更加麻木。 “部长放心，我已经将阿时带回来了，有他在我们的实验一定可以顺利完成。” 他好像听到舅舅在电话说过这样的话，是错觉还是真实？ 所谓的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不过只是一个实验品。 那天，王钦将他扛到了一个密闭的小屋子里，里面有数不清的强壮的Alpha，换句话说，那里有数不清的正处于易感期且未被封印的Alpha。 在他们眼里，阿时就像是一块可口的奶酪蛋糕，他们恨不得立时将他吃干抹净。 他真的慌了，他拼命挣扎着从地上爬向门外，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他死死拉住王钦的袖子。 “求你，求求你，哥哥，救救我。” 他记得王钦的眼中依旧含着泪，他似乎握住了自己的手，推开了一点门，可下一秒不知道是哪个Alpha拉住了自己的脚踝，他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迅速被人拉进了房间。 然后，最后意思从门外透入的光亮也彻底消失了。 那年他才十四岁。 而这一切的策划者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缘至亲。 Alpha们异常强壮，那天发生的一切都被身处40楼的神秘人们现场直播般的观看，他就像是一个深处于透明笼子中的动物任人围观。 也是在那一天他突然明白了，原来Alpha的一生不是只会标记一个人，一切都是童话般的谎言。 被迫标记就像将癞蛤蟆吞入喉咙般恶心，那些恶心的浑浊的液体进入他的腺体，他总觉得有恶心的浆液植入他的胃里不停翻涌。 而这一天，是他的生日。 他们似乎不知疲倦，以至于小阿时无数次想，“为什么那场大火没连我一起烧死。” 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如此屈辱的活着。 后来，这样的日子在17岁的每一年里无数次的上演着，每次都有不同的Alpha，每次都有新的标记方式。 他中间无数次站在39楼阳台的风里，脚下是无数细如米粒般的人，高空的风吹的他摇摇欲坠，有几次他几乎都踏出一只脚了。 可心里，应该是心吧，那口胸口左边像电池一样不断跳动的地方似乎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重复。 “我一定要活下去，谁死掉都不会是我。” “我一定要活下去。” “最终活着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没错，直到17岁生日，这个声音都无数次在他心底响起。 一阵明亮刺透了魏知时的眼皮，他睁开那双桃花眼，窗外一片明亮，原来车子早已停在了Happy island的楼下。 他面无表情的问向机甲司机，“今天是几号？” “5月21日。” “嗯。” 魏知时推开车门，一路他面无表情的走入电梯，他有着自己的专梯但今天还是坐了客用电梯，人工智能服务似乎并未检测出他的身份。 “先生，您去几楼？” 魏知时的目光在数字八上流连。 “40楼。” “40楼需要提供您的指纹id核验，请在滴的一声后，在红色方块内按下您的指纹。” “滴” 魏知时身处左右，纤细的手指按在红色方块上，就像鲜血从指肚流出。 “核验通过，魏先生，请您乘坐您的专属电梯前往40楼，本台电梯为客用电梯无法通向40楼。” 魏知时不说话，只是在电梯里又站了一会儿，直到进来了两个打扮时尚的年轻人，他们依偎在一起按下20楼后，准备关门。 “您去几楼？” 魏知时不回答，而是走下了电梯。 在休憩胶囊的对面有一扇黑色的们，那就是魏知时的专梯，从十八岁开始他拥有了这列专梯，能够通往这座建筑的最高处，因为达到了这里他再也不必走向另一片黑暗。 黑色的电梯门一点一点关上，直到魏知时彻底被带离一楼。 第49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25） “叮～已到达40楼。” 电梯门打开，光亮一点点照射进电梯中，但魏知时却觉得此刻的自己才真的被黑暗笼罩。 通往走廊深处的房间常年关闭，只有当那个大人物在的时候房门才会打开。 而今天，门是开的。 “阿时，你怎么才回来？” 声音从房间最深处传来。 屋子里熟悉的信息素气息弥漫，魏知时在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就隐隐觉得辛生仿佛就在他的身侧。 因为这是他的味道。 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袭卷，因为辛生的腺体早被安上了终身抑制器，绝不可能有任何信息素释放，除了那些刻在他记忆里的属于辛生气息，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们真的仿制出了辛生身体里的信息素。 这是最糟糕的事情。 魏知时觉得浑身燥热，双腿渐渐发软，脖颈后方的腺体突然变得空虚，他身不由己的渴望着某种充实的感觉，某种被这种熟悉的信息素紧紧充盈的感受。 从十八岁起，他每次进入这个房间就会被破开启发热期，可这是第一次他闻到了自己真正渴望的信息素，他根本抑制不了自己的渴望。 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Alpha拿着注射器渐次逼近，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戴着口罩的陌生Alpha。 “我们…….我们说好了每次只注射。”魏知时瘫软着身体挣扎着说道。 “我们找到了一个特别的变异体，所以，这次试一下不一样的。” 魏知时跪在地板上，他只觉眼前那个戴着口罩的Alpha不断靠近他。 粗糙的手指磨砺着魏知时的脖颈，不知何时他摘下了爆花蓝珀手串，他手腕处的烂肉愈发溃烂。 他只觉自己陷入了幻境，随着大脑空白的那一刻，眼前爆裂出了无数的花朵。 但他很想死，虽然腺体处的充盈得到了无限满足，可他的心无比空旷。 是真的属于记忆里辛生信息素的味道。 好在他们并不知道他身体里真正的腺体在何处。 极致快乐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红绿色的血液沿着他的手腕淙淙流出，中年男人用针管抽走了一部分。 “阿时，这次表现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这是一次魏知时没有抗拒甚至主动迎合。 魏知时嘴唇苍白，他眼前的景象十分迷离，陌生的Alpha正在系着西装的扣子。 “部长，送钱狸去维萨里岛监狱，他会是一个好的实验体。” “好。”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魏知时彻底晕死了过去，在极致快乐中觉得自己近乎干涸。 十八岁时，魏知时找到了一条“救赎之路”，每个月他只要来到这个房间，就能换得他想要的东西。 房间里有个很尊贵的大人，他从来没有出现在透明天幕的上方，也没有冷漠的观察着他身体数据的变化，他给他尊严，唯一的交换是需要向他的腺体注入实验疫苗然后再抽出标记反应后自然排出的□□。 这总比被Alpha强行标记来的有尊严，而且这位大人物同意帮他保密这一切。 那个被叫做部长的中年Alpha收起一切设备后蹲在双眼迷离的魏知时身侧。 “阿时，你有多久没有回去学院了？” 此刻的魏知时几乎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全部意识，甚至已经无法开口回答。 他晕倒在地面，在完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觉得十分庆幸，因为被标记时他闻到的信息书少了一丝金属的尖锐气息，因此辛生的味道并未完全被仿制出来。 还好，还有时间。 · 周叶看着优秀校友墙上第一排左数第一个位置赫然挂着他们家族最为优秀的长辈的照片，他依旧是清朗英俊的模样，面容永远定格在了四十岁那年，而在左数第二张照片的位置，戴着口罩的Omega拥有着一双深邃的桃花眼。 如果说优秀校友墙中的第一位是他们家族荣光的开端，那第二位就是他们家族中独一无二的天才少年，只可惜这个被全迪斯特城曾奉为天才的少年却成长为了腐蚀这片土地的毒药。 远方脚步声愈发明显，周叶躲在教室门内小心听着门外的动静。 “沈夏不在吗？”带队来认领新一批实习生的军方代表说道。 “去了寝室也去了实验室都没找到沈学长。” 军方代表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看手表，“没时间了，回头再派人带他过去吧，我们先走。” 一伙学生穿着防护服跟着那位代表走出了学院，周叶一路跟着他们直到确认定位仪锁定的机甲车定位准确后才小心的启动了自己从阿时那里偷来的Ebank专属机甲车小心的跟在了他们身后。 除了穿着防护服的学生外，军方代表并不会真正进入实验区内，一切如同周叶料想的那样。 实验区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就连军方的人都禁止进入真正的核心区域，但作为实习生代表的学生却可以进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周叶想要探究的真相已经不仅仅局限于钱狸究竟去了哪里，他更想知道他那个所谓的天才表外甥究竟在和联邦做一场怎样的生意？所谓的P计划究竟已经进展到了哪一步？ “请将您的id放入红外扫描区内。” “沈夏研究员，您的id已通过审核，请进入实验区。” 随着机甲扫描仪发出的通过指令，前排原本站定的学生回头看向同样全副武装几乎难辨其容的“沈夏”。 “你去哪了？”一个周叶根本分辨不出是谁的学生问道。 事实上周叶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在学院里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我今天有点拉肚子，没跟上大部队。” “快跟上，不然一会儿给你卡在外面，又进不去了。” 又进不去了？难道沈夏并不是第一次来实验区？ “哦，好。” “对，我忘了，以你和巡视员的关系，就算迟到不来都不没事。”陌生的学生说道。 周叶突然停下脚步，他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所有实习生全部进入实验区等待实验。” 一种莫名的恐惧几乎将周叶全部席卷，他迅速转身要跑，可身旁的持枪人一把拉过他，“提醒过你多少次，未经组织允许禁止离开实验区，不要命了你。” 周叶，被骗了。 他几乎立时反应过来，沈夏怎么可能和齐宣有私教，那个学委是出了名的特立独行，而沈夏怎么会和巡视员有关系，难道从一开始沈夏就是巡视员的人，再往前推或许从钱狸消失的那一刻真正想要布局的人就已经铺好了这一步又一步的圈套。 可目的是什么？ 难道他们的目的不只是钱狸？ “所有实验体请主动进入检测仪内，你们的家人已经被联邦临时政府控制，为减少不必要的冲突，请不要反抗。” 第50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 26) 实验体？ 周叶来不及反应，就被两个有着陌生面孔的持枪人一齐架着丢入了巨大的银色装置内，即便他死命挣扎着也没有任何办法离开。 事实上，这个神秘试验区的所有持枪人他都从未见过，他们似乎不属于迪斯特城，因为他们似乎也并不认识周叶，只能通过id识别眼前这个人是来“实习”的学生。 银色装置的巨大旋转门几乎立时紧扣住了，周叶在密闭的空间里渐渐感到窒息，不知道从何处响起的安魂曲不停在他耳边徘徊，像是痛苦着但又获得了片刻的安宁，可密闭空间中没有任何氧气，人迅速进入窒息状态然后便会产生幻觉。 在那个幻视的世界里，周叶看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Omega，他摸着他的头说，“小叶子，记住这个手腕上有十字架的Omega，他叫钱狸，他对我们的实验十分重要，你要保护好他。” 接着，他觉得自己眼前一团看不透的白，而所有的意识几乎立时消散。 银色的门，开了。 周叶逐渐恢复了意识，但双腿依旧无法落地行走。 他很清楚这个装置是什么，甚至于他学生时期所在的家族实验团队参与过这个项目的研发环节，它是Plan E计划必不可少的装置，银色装置可以完美的检测出人体是否被接种过Plan E计划的早期毒株。但今天的银色装置似乎和早期研发出的产品有些……不同？ “该实验体未经毒株种植，身体素质合格符合毒株种植标准，可送至实验岛参与下一步实验。” 周叶揉着有些眩晕的头扶着一旁的柱子强行靠意志努力观察房间。 总共有十个银色装置，但只有五个人走出了银色装置，另外五个装置大门并未打开。 “单数装置实验体未通过检测，立刻进行销毁。” “轰” 五个并未打开的装置内响起了枪火的声音，守护在银色装置旁边的持枪人在轰鸣响起前先行后退了几步。 “请证件部门安排实习持枪人进行证件销毁，收到回复。” “收到。” 周叶茫然的看向说话的持枪人，“你说的销毁是指……” 持枪人满脸写着不耐烦道，“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情绪不稳定的人没必要留作隐患。” 意思是，无法接受毒株注射的人就要死？ “你可以离开了。”持枪人对周叶说道。 周叶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在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过往的自大有多么可笑，这座城市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正如他对P计划的了解也只是冰山一角。 正午的鲁特城依然宛若蒸笼一般，今天持枪人训练员的证件检查时长比平时延长了近三十分钟但依旧没有结束的意思。 六个人的西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站在一旁的王钦却仿佛感受不到一丝热意，这是训练员们到了鲁特城后他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收到，立刻执行。” 王钦放下按在无线耳机上的右手，走到id监测的仪器旁。 众人并不明白他在调整什么，只见屏幕上赫然出现cancle的几个大字，原始的移民id名单上便少了几个人。 “可以休息了。”王钦说道。 王钦说完这句话，阿时立刻便坐在一旁休息，辛生发觉他今天似乎十分不对劲，之前让他来找自己也一反常态的并未出现，此刻他脸色苍白，似乎整个人都虚弱无比，看着他这副模样的辛生没来由的觉得心底最深处的位置似乎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疼痛。 他冷着脸丢了瓶水过去。 “喝点水。” 王钦看着辛生的举动有意背过身去。 “王钦长官。”穆诚走到他身边。 “找我？” “之前39楼说的那件事还算数吗？” 这几天因为钱狸的事，王钦几乎已经将持枪人和E bank的任务忘干净了，直到穆诚再次提起39楼他才想起来魏知时之前问过他是否愿意直接加入持枪人的队伍。 他看向坐在墙角的魏知时，他比谁都清楚，阿时如此虚弱一定是因为又去了那个“最高的”房间，可他去交换了什么？ “回头再说，我不能替他回答。”王钦说道，至少此刻他仍是他的部下，虽然他也可能是出卖他爱人的凶手，但他还是要保持忠诚。 这话在王钦心底出现时，他觉得自己莫名可笑。 “好了，大家可以去冷气室休息了，今天会安排车送你们去，总共两辆车，我和辛生还有阿时坐第二辆，其余人坐第一辆。” 魏知时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始终没有抬头，即便听到王钦这句话他也无动于衷。 第一辆车很快便开来了，穆诚拍了拍辛生的肩膀，“那我过去等你。” “你扶他一下。”王钦坐在第二辆车上看着辛生说道。 辛生扯起嘴角，“王钦长官，难道您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怎么会平白无故去扶一个陌生人。” “那就让他在这闷死吧。” 话毕，王钦目视前方不发一言。 辛生想，他死不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样想着就要上车，可两条腿就像长在了地上一步都迈不出。 究竟为什么？ 他转头看向辛生，他似乎出了很多汗，刘海被汗水黏在额头上，他始终捂着自己的左手腕似乎很痛苦。 辛生想起了钱狸身上的那块烂肉，又想起那天在阿时房间看到的早已溃烂的手腕。 “你…….” 肌肤与肌肤擦过，辛生的手臂即便在炎热的温度下依旧像是冰冷的金属一般，阿时的头靠在他的颈窝处，只觉自己耳间似乎响起了鸣音，手腕也不再痛了。 好像被注入了某种止痛剂。 但其实只是那个比他年长比他强壮的Alpah抱起了瘦弱的他。 “让你自己走只会浪费我们的时间。” 王钦从后视镜看到一把打横抱起魏知时的辛生，他沉默着，没人比他清楚，这就是写在基因里的心疼。 他受伤，另一个人比他更加疼。 只不过辛生这个人最擅长口是心非。 “能走了吗？”王钦在确认辛生将阿时放在后排座椅的角落后问道。 “可以。” 车子开起来也没有带来一丝凉爽的风，阿时的脸颊绯红，他想天气真的很热，但这也或许是被标记后的正常反应，每一次被强行标记后他都会持续高烧三天，似乎是发热期的潮退反应。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是因为辛生的怀抱吗？ 他握着自己的手腕，长舒了一口气，好在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腺体在哪，从某种程度来说，他还没有真正被标记过，想到这他偷偷看了看辛生。 “看什么？”辛生冷声道。 “我们……来移民管理处干吗？” 第51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 26) 阿时装作无辜的样子默默说着，他的目光似是有意无意的掠过王钦，他很想知道王钦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毕竟只有他清楚每个月的今天是他最虚弱的日子，而他此刻又认定了自己绑架了钱狸。 “辛生。”阿时扬起一张苍白而消瘦的脸，“扶我一下。” 他的嘴角上扬，熟悉的笑容再次出现。 辛生看着他熟悉的表情猜到他应该已经不像刚刚那样难受了，正如此刻他的心底也不再酸涩。 “自己走。” 他转过身跟在王钦身后。 阿时低头暗笑没再讲话。 王钦拿出了三张修女id卡，十分丝滑的通过了门口的机甲检测仪。 “跟上来。” 黑暗的狭长走廊里辛生超越了王钦的领头位置走在了最前面。 “王钦长官，这条路这么暗需要我扶着你吗？” 王钦看向阿时，“看来你现在真是完全恢复了？” “怎样，有事情要吩咐我？” “不敢。” 是的，王钦回答的是不敢，当着辛生的面。 “嘘！” 辛生回头冲他们做了噤声的动作，明显后方有脚步声传来。 王钦迅速拿出手枪，根本等不急两人的制止就已经按下了扳机。 辛生沉声道，“这是做什么？” 王钦的腕灯扫过冯青的脸，“他很聪明是个持枪人的好苗子，但运气不好，刚好我们需要个挡箭牌。” 王钦将冯青拉到了走廊中央，任他躺在地上。 “可以走了。”王钦直起身子，“麻醉枪而已，他带着联邦职衔，和你们不一样，没人会动他。” 辛生带着他们走到了那个拥有巨大白色十字架的房间，此刻房间里空无一人，而十字架上红绿色的血迹已然凝固。 房间里的光很暗，王钦借助着腕带上发出的微弱光芒分辨着血液的归属。 他低着头，鼻尖与凝血间的距离很近，像是动物依靠嗅觉的本能对至亲进行分辨一样。 王钦缓缓蹲下，暗黄色的灯光打在十字架上，地板的缝隙间似乎有什么细小的莹亮在折射着光芒。 接着，他不自觉的颤抖，似乎带着某种恐惧说道，“一定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他捻起缝隙间的“莹亮”，一粒碎钻夹在他的指尖。 不久前，他才将戒指戴在他爱人的手上，该是发生了怎样激烈的冲突，才会让钻脱离了戒圈坠落在地上。 他不敢细想。 “如果不想更恐怖的事发生，最好现在保持安静。” 阿时的声音淡淡的，话语中没有情绪，此刻更像是魏知时的回答。 王钦的银发上布满了昏黄的光，以至于他的背影看起来并不孤单似乎还带了一丝暖意。 “不是你，对吗。” 阿时没有回答，辛生不自觉的靠近门边站着，手心里握紧了阿忒弥。 房间里有人失去了理智。 有人守着秘密。 辛生想知道真相，所以只能做最危险的事。 他扭动了按钮，混杂着**的玫瑰气息在房间里弥漫。 人在什么时候是最不设防的？ 最悲伤和最快乐的时候。 王钦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转头看向阿时。 “你……” 王钦拼尽所有力气想要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砰！” 一声枪响，辛生怔在原地。 子弹穿过王钦被眼罩遮住的右眼，红色的液体淙淙流出，他如同一棵被击倒的大树仰面倒在地上，接着绿色的血液代替了红色的鲜血。 混杂在一起，如同十字架上的颜色。 辛生看着躺在地上的王钦，他这才意识到原来王钦也是变异体。 阿时收起了钱，他不再看向王钦一眼，只是走到门边反锁上门，他轻声道。 “或许，你想听听王钦和钱狸的故事吗？ · 组织最信任的有两类人，主动成为Plan E计划实验体的人，以及参与Plan E计划研发团队的人。 而李特，两者兼具。 人人都知道李特巡视员有一个美丽的妻子，是知名模特，他比巡视员年轻很多，两人一见钟情，这位美丽的模特来自一座热带小岛，他们结婚的那天因为巡视员忙于政务，所以拜托了他的干儿子去将未来的后妈接回家。 时隔多年，王钦再次回到了维萨里岛，人人都以为巡视员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小岛模特，只有王钦清楚巡视员的研究中又多了一个样本。 彼时他还不知道这个样本的真实身份。 这是王钦成为李特干儿子的第四年，也是王钦即将加入持枪人组织的第一年。 王钦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的维萨里岛南部，蓝楹花像是一把遮蔽夏日的伞，举头是无尽的蓝，那天他站在李特在维萨里的白色别墅前，他还年轻血脉翻涌，没来由的心跳的很快，王钦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王钦？” 转过身，右手依旧抚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我知道是你。” 钱狸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是纺纱材质的吗？他记不清了，但王钦记得钱狸的头上戴了几朵小白花，花瓣是网纱编制而成的，拼在一起就像是头纱一样好看。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钱狸也不着急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又过了会儿王钦终于开了口。 “好久不见。” 第52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27） 对于王钦莫名其妙说出的这句话，钱狸只是微笑，他似乎故意不接王钦的话，而是一边看向相反的方向一边转移话题。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王钦捂住自己的右眼，微微低下头似乎在躲闪钱狸的目光，“我没想到是你。” 钱狸捋了捋头发，手腕中央被藤蔓缠绕的十字架隐隐露出，他略带戏弄的有意凑近王钦的脸，目光追随着他捂住的右眼。 他突如其来的凑近让王钦莫名紧张，于是忙转移话题，“你的纹身很特别。” 钱狸一怔，晃了晃手腕，“这个？这不是纹身，是终身抑制器。” 王钦显然听不懂钱狸的话。 “一旦纹上终身抑制器便永远都不会再被任何信息素吸引，更不会有发热期，这是个秘密我悄悄告诉你。”钱狸凑近王钦故意轻声道。 王钦抬起头，表情有些茫然。 “至于我和巡视员......那不能称之为情感。” “那是什么？”王钦下意识的问道，话语快于理智先出了口。 “那是婚姻，婚姻是复杂的，所以你不能称它为情感，这是官方给出的定义。” “官方？” 钱狸扬起嘴角，“你不就是官方的人吗？难道你和巡视员不都属于Pecne？这不就是你们给出的定义，提出的计划吗？” 王钦慌忙放下手，立刻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钱狸没有预料到突然直起身的王钦，以至于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他看到他被遮盖住的那只眼睛此刻被黑布完整覆盖， 而另一只眼睛无比明亮。 他记得王钦年少时曾有一双无比明亮的双眼，那是他在黑暗里曾见过的最明亮的事物，也是他每天每天最盼望见到的...... 想法飘到这立刻被钱狸的理智强行制止了，他立刻道，“好了，既然后天出发，那我们后天再见吧，我之前只是猜想你当年莫名其妙失踪的可能性之一是投奔了什么权势人物。”钱狸收敛了笑容，“只是没想到是真的。” 王钦哑然，眼前的钱狸很陌生，仿佛与他儿时认识的那孩子完全不同。 钱狸转过身就走，根本不顾及王钦的反应，他抱着双臂飞快的走向与王钦相反的方向。 王钦忙跟上去，但他不讲话只是安静跟着他身后。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走。 维萨里的夏日闷热、潮湿，汗水浸透了钱狸的T恤，王钦看着他的背影，但他不敢说什么，只是在他身后保持一米的距离跟着。 在无数个夜晚他幻想过和钱狸重逢的场景，或许是相拥而泣或者剧烈的争吵，应该是激烈的或者伤感的，甚至于肢体接触高于情感反应，但绝没有任何一种场景是此时的景象。 他很想追上去告诉他，“你不该和巡视员在一起，那是个垃圾，是个渣子。” 可他没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他自己又是什么东西呢？好歹巡视员还是个正常人，而自己...... 从南部一直向北部走去的那条路上与当年他们在维萨里时走过的路也完全不同了，王钦很多年没来过这了，即便他知道这座岛的恐怖之处，但也没有预料到今日的场景。 他跟着钱狸向前走着，直到高速公路出现，路两边开始出现一些面色惨白身子瘫软在高速路旁平躺的人，他们看起来奄奄一息，每当有机甲车通过时双眼中才会多一丝色彩然后饥渴的扬起头，伸着脖子似乎用尽所有力气在吸取着什么。 钱狸停下了脚步，因为他脚边一个脸上开始出现溃烂痕迹的X瘾犯突然冲着他笑出了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X瘾犯突然站立起身冲着身旁的钱狸的腰肢伸出手去，整个身子也猛地扑了过去。 钱狸刚要闪躲，却见眼前的X瘾犯双眼发直，整个人仰面倒去。 “砰！” 枪声响起，X瘾犯起身到倒下似乎也不过只是一秒钟的时间。 红绿色的浓浆流了他满身，接着他化成了一滩脓液。 钱狸表情麻木，不自觉地又抱紧了自己几分。 王钦收起枪，快步走到钱狸身后。 “你怕他？”钱狸问道。 “我怕他伤害你。” “为什么？因为.......他是怪物？”王钦的话语坚决、肯定。“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紧紧皱着眉，每一个说出口的字里都包含着恶心与厌恶的情绪，他看向四周的X瘾犯，似乎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他们肮脏、恶心，甚至不自觉的按住胃所在的位置，仿佛有一种恶心的情绪在那里翻涌。 钱狸将他的一切情绪变化看在眼里，然后目光凝视在王钦的脸上，接着钱狸悄然背过手，右手紧紧搭在自己的腰间，然后垂着双眼转过身去。 “你回去吧。”钱狸说道。 王钦看着他的背影，他突然冲上去拉过钱狸的手，“你受伤了？” 钱狸的手心里沾染着点点猩红，他迅速抽回手没再做声。 白色十字架上昏黄的光芒愈来愈弱，辛生渐渐看不清正在讲述一切的阿时，他被笼罩在黑暗里，辛生根本看不清阿时脸上的情绪。 一阵安静后，辛生问，“然后呢？” 阿时看了看手腕间电子屏幕呈现出的时间。 “午休时间马上结束了，下次再继续吧。”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还是你编的？” “你就当我编了个故事吧。”阿时做起了鬼脸，食指下压右眼下方的位置，故意嬉笑道。 又搞这套。 辛生懒得理他，“对持枪人的队长开枪，后果你想过吗？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让他躺这？” “你在关心我吗？” “我怕你连累我。” 阿时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上，“别担心，会有人接他走的。” 辛生不想掺和在他们之中，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着自己的秘密，他后退了几步，突然想起从维萨里来到迪斯特城的路上王钦曾对他说，“不要相信任何规则也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那位他不需要听任何人的话。” 可从头到尾他也没说那位究竟是谁。 难道是眼前的这个人吗？王钦似乎对阿时的态度十分特别。 “他会死吗？” 辛生看着地上的王钦突髯问道。 “你在意他？” 辛生没有讲话，只是快速离开了房间，离开时，关紧了门。 黑暗里。阿时和王钦被隔断在房间里，他无奈的扯起嘴角看向王钦，然后轻叹了口气，房间里摆在最角落的巨大书架旋转而开。熟悉的身影从书架门后走了出来。 “他就交给你了，本来以为他可以帮我更多，看来L毒株比我想象的还要难以控制。” “好的，钱狸那边还需要我去跟吗？他被一伙人接走了。” “部长的人带走的。”阿时走到他旁边，距离很近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 “他们两个没法再在迪斯特城坚持下去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情感这个东西确实会坏事。” 说着，魏知时看着眼前从书架后走出来的人，他仔细打量着他，“你和他看起来一模一样，看来维萨里的仿生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 面前的人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这样还有些可爱呢，不像你这具原生身体一样令人恶心。”阿时轻声道，在他眼里仿生人和家养的猫咪没什么太大区别。 “照顾好他。” “需要告诉他关于您……” “不必告诉他任何事，你把他送到维萨里监狱就可以走了，送去特定数字的房间，像我之前告诉你的那样，像之前…….我们对待辛生那样。” “明白。” 移民管理处的大楼外燥热的空气逐渐被冷气替代，当体感上的舒适来临时辛生知道又到了上班时间，他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万迪神父的背影，几天不见，他看起来又佝偻了几分。 “万迪神父，好久不见。” 万迪神父似乎在专心想着什么，完全被注意身后走过来的高大Alpha。 “是你？” 辛生挑眉，“见到我很意外？” “倒是没有，我知道你们持枪人的队伍早就进驻到鲁特城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也会来。” “是，我来了。” 第53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28） 万迪神父站在辛生身前，冷气逐渐吹干了他早已被汗水打透的麻布衣衫，他似乎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辛生主动绕开，他不想在这种地方再多做停留，所以他也没有和万迪神父多做纠缠的意思。 “第一次在鲁特城18号见的时候，你说你家里的老人说鲁特城是全市最有文化氛围的街区，我想问你，那位老人是谁？” 辛生停下脚步，他转过身耸耸肩，“我瞎编的，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家里有老人的样子吗？” “为什么不像？” 辛生笑道，“家里有长辈的人怎么会舍得自己的孩子浑身都是伤。”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不是看过我身上的疤吗？” “那你锁骨间的那个十字架呢？不是长辈给你纹的吗？” 辛生的表情变得严肃，他想起来那一晚在鲁特城18号见到的大块头身上刺了一半的十字架。 “你背叛了你的主人。” “我说，你要是老年痴呆就去治。” “我可以帮你去掉抑制器，如果你想。” “带着他也不影响我的生活。” “但你永远体会不到爱的快乐。” 辛生忍不住讥笑出声，“爱？爱能让我吃饱喝足吗？爱能换成K金吗？” 辛生看着站在原地哑然的万迪神父只淡淡嗤笑一声，“你和他不一样。” 辛生转身离开了移民管理处，而万迪神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看着辛生，他的脑海里不住徘徊着他的最后一句话。 和他不一样？ 他......是指万牧神父吗？ 想到这，万迪神父攥紧了拳。 他们有什么不同？一个封存抑制器、一个安装抑制器，释放**的人难道不比封存**更加圣洁？ 万迪神父心中的情绪占据了此刻他所有的思绪，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后站立的身影。 “你在想什么？” 万迪神父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猛的回头，结巴道，“巡巡视员。”，他又向李特身后看了看继续道，“您不是说去找朋友的？” 李特点了点头，“找到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 万迪神父忙道，“那就好。” “不走吗？”李特问道。 万迪神父没有立刻回答，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巡视员，他总觉得和当年在联邦政务大楼中见到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眼前的李特似乎少了几分圆滑，他的目的性更强了，经历的越多反倒会让一个人褪去圆滑？ “您的儿子在维萨里还好吗？”万迪神父突然开口道。 李特微笑道，“他很好，南部吃喝玩乐的地方很多，你知道我们家的孩子只喜欢享受，没有比南部更适合他的地方了。” “您还是早点接他回来吧，阿特弥的原料也割去的差不多了，那座岛估计要被联邦遗弃了。” 李特皱眉道，“遗弃？P计划的试验区不是还建在那。” “实验迟早有结束的一天，更何况现在鲁特城移民，您不觉得联邦如今对待鲁特城的政策和当年联邦对维萨里的政策十分相像吗？” 李特点了点了，“确实。” 万迪神父看着李特，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嗯......您承诺过，我帮您去除钱狸的抑制器、帮您依照信息素定位抓回钱狸就回照顾好鲁特城所有的移民。”万迪神父的话语中似乎带了几分哽咽，“我曾做过许多与pecne政策相违背但事，但这些是我自己的行为，不该牵扯到无辜的城民，请您在那位面前帮我多说好话。” 李特笑道，“或许你阴差阳错帮了PECNE，如果没有你解除掉那群变异体的抑制器，他们当年被移植的毒株就会有所表象，至于你说的那位，他......” “对你很满意。” 冷气的温度越来越低，以至于移民管理处的玻璃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而万迪神父浑浊的黄色瞳体前似乎也凝结了一层浑浊，他苍老如树皮版的双手又握紧了几分，似有青筋爆出。 “我......帮了PECNE？”他声音颤抖，似是并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 “是，PECNE会记住你做的一切。” 万迪神父嘴角上扬，笑中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 李特抬头看着天空，层叠的云遮盖了高耸的建筑，多云所以日照时长短，城中所有的明亮都依靠人工供电来弥补，他幽声道，“下午我要去Happy isalnd那边。” “那我……” “别紧张，只是我去，没有让你一起。” 万迪神父双目无神的点着头，他悄然看向移民管理处的内厅，他忍不住想，李特刚刚见的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有联邦的官员来了鲁特城但他却不知道的？ 李特注意到万迪神父溜走的目光，只是微笑，倏尔与他作别。 “轰隆” 闪电从天空中划过，几秒钟后炸雷的声音响起，几乎无雨的迪斯特城最近却下的频繁，但很难确定究竟是人工降雨还是天然气象。 穆诚站在门外伸手去接落下的雨水，掌心触感冰冷，他的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这几天来，因为每个人都各怀心事，所以穆诚并没有和辛生沟通近况，更重要的是，因为穆青元处于禁闭期所以整个穆家都成为了城中的焦点人物，他不怕拖辛生下水，因为在这里只有他清楚辛生的背景不能被戳破。 “冯青！冯青！” 下午提交证件审核的人格外多，赵青杨四处找冯青都没见他人影，他想这家伙该不会背着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难怪最近都不和他一起吃饭了。 “你看到冯青了吗？”赵青杨走到穆诚身边问道。 “没有。” “真的？” 穆诚的脸色很难看，他十分不想和赵青杨对话所以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赵青杨似乎并看不懂穆诚的情绪，反而凑近他又问了一遍。 “这的人很多，你为什么一直问我？“ “你说他们吗？”赵青杨指着辛生和阿时说道，“不同阶级的人不该在一起讲话。” “辛生，冯青中午去的那个方向是通向哪的啊？” “嗯？” 阿时故意扯着嗓子以整个房间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王钦长官也不在了，他们俩该不会一起发现了什么秘密吧。” 辛生道，“移民管理处。” “嗯？” “那个方向好像是移民管理处，我看很多修女都走去那边了。” 赵青杨似是在做着手里的事，却将一切听进耳中。 第54章 第二章 Happy island：白纱（29） 人在一个圈层中生活久了，就会产生自己的能力与圈层能力持平的错觉，赵青杨就是如此。因为周围的人抗击能力值极高，他一度认为自己的枪法和身手也是不差的，不然绝不会走到这里。 却忘记了一路走来原生家庭叠加的buff。 距离任务时限越来越近了，赵青杨可不想被周围的人拖后腿，一路以来他都是优等生他绝不愿意屈居人后，而且他加入持枪人的目的和其他人不同，他是为了崇高的远大学术理想而来的，那是为了将来有机会为联邦服务造福全人类的理想，与王钦那种一心只想跨越圈层的人有本质上的差别，他绝不能跟他们一起继续浪费生命。 下班前他叮嘱跟在自己身旁的另一个训练营员，“乖点，等我回来。” 傍晚19:40分，他紧握着下午偷换来的修女证件，站在移民管理处门外犹豫着是否要进去。 站在门外望向移民大楼内里，一片漆黑，他没带守护兽也没带机甲人陪同，即便清楚自己的能力已经比入营前提升了不少却依旧有些紧张。 正在赵青杨犹豫之际，他身后狭长的甬道传来安魂曲的歌声。 那不是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至少有十几、二十人的样子。 夜黑、风高、莫名其妙的歌声，赵青杨浑身哆嗦的迅速冲进了移民管理处，他快速刷过证件恨不得立马找一个掩体钻进一个安全的地方。 毕竟没人知道，身后的那群是人还是鬼。 “身份识别通过，请进入移民管理处。” 看到闸门打开，赵青杨迅速跑了进去，摆在他面前的选项不多，总共有三个方向的隧道，身后的合唱声音陆续逼近，闸机处不断响起“身份识别通过”的提示音。 比起中间和左侧通道漆黑一片，唯有最右侧的通道有着微弱的光，赵青杨几乎没有时间犹豫立刻冲进了最右侧甬道。 橘黄色的光全然来自墙壁上的挂灯，赵青杨垫着脚走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他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怎么一个人来了，早知道就该把自己一直养在身边的那个“灰西服”带来挡枪，毕竟他白吃白喝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危机时刻竟然躲在休息胶囊休息？ “诶呦” 因为灯光太过昏暗，他一头撞在药师柜上，反作用力下，他猛地后仰，但身体并未传来痛感，只觉自己坐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 借着昏暗的光他低头看去。 他捂紧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他猛的站起身又蹲下确认地上躺着的是否是…… “冯青！冯青！快醒醒！” 他猛烈的摇动着冯青的身体，试探着冯青的心跳和脉搏，依旧剧烈的跳动着，只是人完全昏死了过去。 赵青杨试着将他背在身上，可刚将他拖到自己的背后走廊里就再次传来安魂曲的声音。 赵青杨拖着沉重的步子努力向前拖了几步，然后稳稳的将冯青立放在了药师柜门前。 赵青杨心想，可不是我害你，是你自己背着队友们一个人跑来这找线索，现在给你个机会替大家挡枪，就当我们扯平了。 他这样想着，松开了双手，溜进了一扇红木门中。 大门并无法阻挡声音的涌入，即便此刻赵青杨已然站在了屋子里，但安魂曲的声音依然无比清晰的涌入了他的耳中，几台巨大的银色装置摆放在房间里，盒盖上旋，盒内刚好够塞进一个人的缝隙，他几乎没有犹豫的时间直接就近攥紧了一台银色装置。 因为移民管理处的空调温度极低，而此刻银色装置内底部柔软，四壁释放着温暖的热气，这样的环境给予了赵青杨极大的安全感。 接着，门被推开了，如同唱诗班的一群修女在一名老人的带领下进入了房间。 赵青杨禁闭双眼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被发现。 老人站定在原地，他只扫视了一圈屋内，然后抬手挥了挥，也就一两秒钟的时间，银色装置的盒盖内旋。 “咔哒” 盒盖彻底锁死，赵青杨忙睁开双眼，他试探性的推盖子却发现根本推不动，于是愈发急了起来，装置内氧气逐渐稀薄他紧掐着自己的脖子却无力挣脱装置，任他如何敲打盒盖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此刻他连装置外的安魂曲都听不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缺氧产生的致幻反应，赵青杨隐隐觉得自己身旁似乎躺了个人，而在此之前他毫无察觉。 熟悉的Beta面孔越来越清晰，赵青杨瞪大了双眼看向他。 “最后一名实验体已到位，立刻全体移至舰艇上，即刻发往维萨里。” 昏黄灯光下，万迪神父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麻木的宛若仿生人一般，缓缓闭上双眼不再看向眼前的一切。 “滴答、滴答” 雨水击打在餐厅外的透明玻璃上，逐渐形成了水幕沿着巨大的湖面玻璃流下，城中的人都回到了家里避雨，街上空荡荡的，像一座空城。 阿时看着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似是十分满意的转过身走到训练营的餐桌前。 “嘿，不用比赛了，就剩下我们1、2、3……4？”阿时走进他数到的第四个人，低头看着他。 “这位朋友，认识这么久你还没有自我介绍哦。” 辛生和穆诚看向那个Omega。他睫毛浓长身材瘦弱，因为一直躲在赵青杨身后，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这位训练营员的存在，他像个透明人一般苟到现在。 他看到凑近自己的阿时，恐惧几乎要从双眼中流淌而出。 “我……我” 阿时一把扯住他的领口。 “你……”穆诚站起身刚要阻止欺凌弱小的阿时，却在他扯开那个Omega衣服的瞬间也快步走了过去。 “灰色西服？”穆诚皱眉道。 Omega黑色的西服里套了一层灰色的西服，随着那层被阿时拉扯开的西服坠落在地，他似乎再也无法隐藏情绪跪在地上紧抓着阿时的衣角。 “救救我，拜托，救救我。” 第55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30） 这是阿时第一次来到辛生的房间，“蠢狗”像见到熟人一样跑到阿时脚边举止亲昵，。 钢铁坚硬的棱角摩萨在他小腿上，但阿时却俯身拍了拍他的背。 “过来。”辛生冷声道。 “蠢狗”嗷呜一声蹦回了辛生身边。 “不疼吗？”他只淡淡看了阿时一眼。 缩在角落里的Omega浑身发抖，似乎从赵青杨消失之后他整个人就仿佛被抽走了魂儿几乎是难以抑制的恐惧。 穆诚蹲在Omega身前，“我记得你，你是萨利，植物神经学院的高材生，我们曾经在警察学院见过。” 萨利双眼颤抖的看着穆诚，如同浮木终于找到一片可以依靠的海岸。 “对！警察学院，我们是同学，你是警察，救救我，穆诚。” “先别急，你先冷静，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会尽我所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穆诚语气温柔，他握紧了萨利的双臂说道。 萨利颤抖的掀开自己的袖子，一片腐肉看的人触目惊心，而在腐肉中央纹了一半缠满藤蔓十字架和辛生锁骨间的十字架完全相同。 辛生皱着眉，“你一个Omega怎么也安了抑制器。” “这不是抑制器......这只是纹身，这是我被他标记的纹身。”阿时颤抖的说着。 “赵青杨？”穆诚道。 “嗯。” “他不是最瞧不起和他有阶级差距的人了吗？怎么还屈尊降贵的跑去标记灰西服的人？”辛生撑着下巴问道。 萨利似是犹豫着，他的牙齿不断摩擦，似乎有很想说出口的话，但生理层面却不断阻挠着他。 阿时坐在辛生的床边沉默良久，他只是依旧不知疲倦的逗弄“蠢狗”，似乎并不在意萨利的诡异行为以及他和赵青杨之间莫名奇妙的关系。 “他对我......的标记.......只是实验，以及要.......挟我的工具。” 萨利剧烈的抖动着，冷汗布满了他的额头，手背间青筋爆出，肉眼可见的痛苦。 穆诚发觉他的腐肉似乎与X瘾犯并不相同，更像是一种人为的伤口。他一把抓过萨利的手。 没错，这是人为的伤害，而在血腥味间他似乎也能感受到某种信息素溢出的气味。 “这是你的腺体？” 萨利突然不再讲话，他紧紧闭上了双眼，浑身剧烈的抽动，大约这样持续了几秒钟，他再次睁开双眼。 “我爱赵青杨，我只为他而活。”接着他流下泪水，彻底晕死了过去。 穆诚忙要去打急救电话。 “你去干吗？”阿时不急不躁的问道。 “打急救电话。”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情绪毒株的正常反应。” 穆诚满脸疑惑的看向阿时，“你怎么知道？” 他笑道，“他的生理与情绪反应完全相反，□□抗拒情绪接受，所以语无伦次，说明身体里有另一种力量在支配他，你们不是从维萨里过来的吗？观察了这么多实验体怎么到现在都还是一无所知。” 穆诚一时语塞，他发觉自己虽然一直说要深入Pecne内部去破坏这个计划，却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去了解过实验体的感受。 “所以像他这样的实验体还能救吗？”穆诚突然说道。 阿时疑惑道，“你要救他？” “我答应过他，保证他的安全。” 阿时转头看向辛生，“看到了吗？他只是博爱。” “所以能救吗？”比起穆诚的坚定，辛生的话语似乎更加沉重。 正在三人陷入沉默时，房间内的巨大电视荧幕突然闪烁起雪花，接着一阵鸣音响起。 “距离完成新娘任务仅剩12小时。” 随着怪事不断发生，似乎新娘任务早就被众人抛之脑后，辛生垂眸思索，他猛的抓起萨利的手腕，确实发现他的抑制器和自己的并不相同。 他回想起江月临死前讲述的关于自己的故事，里面似乎提到了钱狸和李特，而钱狸和王钦似乎又关系斐然。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打算把钱狸和王钦的故事讲完吗？”他看向阿时沉声道。 “别急，他不会有事的。”阿时沉声道，“解决X瘾犯持续溃烂到化成脓水最好的办法就是安装永久抑制器。” 阿时的目光划过辛生的胸口，他继续道，“而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则会一点一点去掉人的抑制器，或者一点一点给人刺上抑制器，当作一种诱捕器，以此控制这些变异体的行为、思想。” 穆诚道，“所以，萨利不会死，是因为他早就把□□和灵魂出卖给了赵青杨。” 阿时伸出右手食指摇了摇，“不不不，他不会有事是因为他是个实验成功体，而手腕上的伤口只是他金主折磨他的行为而已。” “那他怎么不反抗？” 阿时冷笑一声，“大少爷，鸡蛋和石头相撞，越反抗死的越早，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不需要我告诉你吧。” 穆诚不再讲话，而一旁的辛生看向阿时的左手手腕，他想起他手腕处的那块腐肉。 难道，他也是变异体 第56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31） 等到王钦恢复意识，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只觉眼前漆黑一片，仿佛被麻布遮挡，而遮挡物不断传来的潮味在他的鼻腔里四窜，这种感觉太熟悉，仿佛一下子将他拉回他不愿回想的童年。 等等。 王钦挣了挣自己的手腕却觉得自己被什么所捆绑。 “放我回家……” 他身旁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而这声音听着也十分耳熟。 身旁人不断传来的呼喊声间夹杂着车轮碾压砂石的声音。 这是去哪？ 在王钦快速思考的时候，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下车。” 再次一个熟悉的声音驱赶着车上的人。 咸湿的空气迅速盖住了潮湿的气息，而车外的温度骤降，风里透露着丝丝冷意。 王钦头上的麻布袋被一把扯掉，强烈的光霎时刺入王钦的双眼，突如其来的明亮让他有些难以招架。 当视觉终于清晰起来时，王钦神色木然，站在他面前中等身材的Alpha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只淡声道 “各位，欢迎来到维萨里。”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甚至连话语都与多年前完全相同，一如十几年前他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位Alpha一样。 “你是个孤儿，那从今以后我就做你的父亲，我会带着你去到你无法想象的美妙天堂。” 想到这，王钦忍不住自嘲，确实他带着他去到了所谓的“天堂”。 “你放屁！这根本不是维萨里，维萨里高温、炎热，但南部经济发达极其舒适，是我们联邦政府的重点保护实验基地，你看看这四周，这跟就是一座废弃孤岛。” “听起来你倒是很了解维萨里的样子，去过？” “听说过……” 赵青杨的目光游移，似乎并不敢完全看向对面的人。 面前的人逐渐逼近，他弯腰看向赵青杨，猛的举起手中的枪重击向赵青杨的太阳穴。 赵青杨蜷缩在地上痛哭的大声嚎叫着。 “这是不是维萨里你说了不算，只要魏长官想，迪斯特城也可以是维萨里。” “这么嚣张，连藏都不藏了？” 王钦循声看去，周叶跻身在一众人里，或许因为身材瘦小的缘故，所以极难发现他的存在，此刻他似乎竭力握紧自己的双手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钱狸呢？该不会也被你们搞来这个鬼地方，你们打算用我们做P计划的实验体吗？” 李特不言语，他挥了挥手，车上一群修女便拿着针筒走向了车下的众人，他看着周叶，顺手从身旁的修女手中夺过疫苗走向他。 “李特！”王钦大声喊道。 众人的目光望向此刻无线狼狈的王钦。 “王钦，王钦你求求他放过我们，你不是他的儿子吗，你…….”赵青杨语无伦次向着他刚刚发现的王钦祈求道，仿佛突然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李特，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已经成为失败的变异体了吗？”王钦话语挑衅，但确实吸引了李特的注意力，他转过身走向跪在地上的王钦，“看来你们还是夫妻情深啊。”他淡淡道。 “我是变异体吗？作为一名持枪人，我记得我教会你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李特道，“除了魏长官。” “我只是不知道你也是持枪人，我还以为你是pecne的人。” “我没有上司，只是目标，谁能帮助我实现目标谁就可以是我的上司。” “果然啊, 我还以为你是仿生人，但你这副样子真的和李特一模一样。” 李特的表情瞬间凝结，他几乎毫不迟疑的将针管刺向王钦的腺体。 “王钦！”周叶大喊道。 血管剧烈的收缩，似乎所有的神经在一瞬间绷紧，王钦怎样也不会想到有生之年自己会再次体会到这种濒死般的痛苦。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到，自己会再一次被注射情绪疫苗。 意识消失前，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密闭的小小房间里仰面躺在地上的魏知时，记忆里自己好像丢进去一瓶止痛药。 他当时转过头说了一句什么来着？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魏知时，我救了你，现在你要抛弃我了吗？ · 从维萨里回到迪斯特城后，无论是王钦还是钱狸他们都对在那座城市见到的一切怪状缄口不提，甚至他们两个人回到城后唯一一次见面就是在李特的婚礼上。 那天，他很清楚的看到钱狸笑了，他似乎笑的很开心，他很久都没看到这么开心的钱狸了。 王钦觉得自己的腺体处似乎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可他的意识告诉他，只要钱狸快乐无论他和谁在一起，他都应该祝福他。 这是他的行为，应该高于他的**。 训练室里，他一次又一次瞄准射击靶，面无表情，枪枪十环，周围的人都在想，王钦就是王钦，只有一只眼睛拥有视力也可以百发百中，不愧是天才少年，难怪会被巡视员收养。 “长官，刚接到巡视员指令，他希望您今天再去看一下那个小鬼，顺便根据他的情绪检测报告做出分析结果提交实验室。” 王钦皱着眉，“是巡视员的指令，还是魏越长官的指令。” “嗯…….都有。” 王钦随手将枪递给了身旁的学弟，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他很清楚，无论魏越还是李特，他们都是只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牺牲所有人的人。‘ 想到这，王钦突然怔住，这样的人真的会去爱一个人吗？李特…….是真的爱钱狸吗？ 他一边这样想着，脚步却完全没有停下不住的走向关押魏知时的白色实验楼。 那个奢华的房间里，柔弱的Omega蜷缩在罗马瓷砖中央，红色的血迹沿着他的手腕沁入瓷砖的缝隙间。 王钦叹了口气，向他的手腕间滴去鸢尾花液，以此来止痛。 他觉得他可怜。 他帮不了他，但可以帮他止痛。 “王钦，你叫…….王钦是吧。” “帮帮我吧，也许，我能给你你想要的。” 王钦看向那双几乎被泪水充盈的桃花眼，如此明亮却让人根本看不穿，宛若迷雾森林，一旦进入便再也找不到出口。 第57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32） “你能给我什么？”王钦俯下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魏知时。 “钱狸…….” 魏知时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让王钦的表情凝滞，直到魏知时接着说道，“我帮你得到他。” 王钦轻扯嘴角，忍不住嗤笑一声，“小孩子，懂什么？” 瘫倒在地上的魏知时痛苦的表情中酝酿出了一丝笑意，“开个玩笑。”他继续道，“你帮我，我告诉你，他为什么呆在李特身边。” “你每天呆在这个闭仄的屋子里怎么会知道别人的事。” “那如我我告诉你，我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呢？”魏知时捂着撕裂的腰腹剧烈的喘息着，待稍过缓解了疼痛，他继续道，“此刻的我就是未来的你们，你救了我也是在救你自己。” “你凭什么认为我需要被拯救？” “你不需要，但钱狸也不需要吗？” 王钦渐渐移开自己的目光，淡声道，“父亲会保护他的。” “父亲？”魏知时笑出了声，因为太过用力牵扯着腰腹又起了一阵疼痛，他剧烈的咳嗽着，然后低声道，“我也是被叔叔送到这的。” “你累了，到了该进装置的时间了。”王钦起身说道。 魏知时在两名修女的帮助下勉强站了起来，他不再看向王钦更不多再多说什么，如同一个巨大的人偶任人操控般摆回了原本的“玩具盒”，此时，他也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电量”。 王钦站在装置旁莫名觉得自己刚刚跟魏知时的对话有点可笑，魏知时一个常年被禁锢在小屋子里的“玩偶”怎么会了解钱狸和李特的想法？他所谓的预判也无非是想为自己的“逃离”撬动一个出口罢了。 他可怜魏知时，可他不能同情他一点，因为年少时他和钱狸经历过丝毫不差于魏知时的折磨，所以他再也不想回到从前的日子了。 他更不想让钱狸再过上从前的日子，毕竟如今的钱狸闪闪发光，有着体面的工作、位高权重的丈夫，这一切足以护他周全。 他看着银色装置里不断输出的报告。 对不起，魏知时。 你很可怜，但我不想成为像你一样的可怜人，所以我帮不了你，王钦看着监控器里的魏知时，他渐渐蜷起双拳。 他的眼眸中似乎有泪水，像个闪着光的宝石。 他被汗水浸透的发丝，像被雨淋过的绸缎，重到他直不起腰。 王钦抬手捂住了那个失去了视力的眼睛，他闭上了另一只眼睛，一把扯下已经输出完毕的报告，长吸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 他不记得自己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回到这个家的，自己的自己那天回到家时似乎一切都变了，偌大的房子里多了一个小小少年，王钦不知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只知道李特揽着他的肩膀对他说，“这是我的亲生儿子，早年间我只是试试看自己能否……没想到老天给了我这个意外的惊喜，他或许会成为一个完美的孩子，因为他和你一样接受了Plan E计划，我决心要培养他，而王钦你年纪太大了无法作为与他相似的控制变量，所以你可以离开了。” 王钦不敢相信李特脱口而出的一切，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特怀里的孩子，他像一只天真的小鸟满脸笑意的向王钦打招呼，“哥哥好，我叫李秋凡。” 他那么天真、可爱，就像未被接受过疫苗见证过一切肮脏的自己。 “爸爸，什么是控制变量？”李秋凡看着李特，一脸天真。 李特不动声色的举起手枪，他似乎没有情绪，毫无预兆的按下扳机，子弹快速向王钦飞去。 只是眨眼的瞬间，王钦来不及反应，只觉被眼罩遮挡的右眼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像是无数的玻璃碴在同一时间被按向他的眼珠，所有的血管在一瞬间爆裂。 他蜷缩在地上，就向不久前房间里痛苦的魏知时一般。 “孩子，保护好你的右眼，那是你的腺体，你的死脉，把它藏起来就再不会有人伤害到你了。” 李特曾对王钦说道。 而今天王钦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除了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王钦放下捂住右眼的手，指缝间被红绿色的血液浸满，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没有了任何恐惧，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要是能再见钱狸一次就好了。 就一次。 听说，人在濒死前的愿望是可以被神实现的，王钦眼前无数个破裂的玻璃碎片般的画面里，钱狸似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真好呀，神还是怜惜了他。 他好像躺在了钱狸的怀抱里，就像小时候无助的他们蜷缩在维萨里北部巨大的十字架下面。 那时的他们只有彼此。 钱狸的脸越来越模糊，他伸出手想要摸摸他苍白的小脸。 “别哭呀，他在心里对他说道。” 钱狸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王钦彻底昏死在他的怀里。 “你答应过我，做你的新娘样本就放了王钦。”钱狸浑身颤抖的说道。 “是吗？我说过这样的话。”李特捂住李秋凡的双眼说道，他早在开枪前便在孩子的耳朵里放了耳塞。 钱狸颤抖的说不出话，他怎么会相信一个人咋的谎言。 “如果你不想成为下一个王钦，最好保守住秘密，也不要做不该有的梦，记住你只是个实验品，因为我的爱所以你才特别。” 钱狸咬着牙，恨不得立刻撕碎眼前的人。 “别这么看着我，Alpha的话是不能信的，我早就跟你说过。”李特微笑道。 “报告长官，部长……。” 走进来的年轻警卫员被眼前的场景吓到说不出话，不久前还在射击场英姿飒爽的年轻长官，此刻躺在地上就像是纪录片里一棵即将枯死的植物一般。 “部长怎么了？”李特表情严肃道。 “他找您立刻去部里……”警卫员的声音越来越小。 “知道了。”李特将李秋凡交到了警卫员手里，淡声道，“把这收拾一下，说出一个字，你和他的下场一样。” “是……是。” 警卫员颤抖地看着钱狸，而他的眼中再没有了一丝恐惧。 他送走了这位新来的小少爷，只是不住的回头看向坐在地上的钱狸，他当然认识他，国际知名的南洋模特，可他怎么抱着王钦长官，究竟发生了什么？ 修女接走了小少爷，李秋凡满脸天真的拉着修女的手，“我们又要去听课吗？不能也给我打针吗？Leon每次打针后都有糖吃。” “是的，少爷，您不必打针，但如果你想要糖，接受过聆听教育后我会给您。” “耶！太棒了！” “少爷不必打针吗？”警卫员问向修女。 “巡视员说还不是时候。” 他点点头，挥手和李秋凡作别。 第58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33） 在很多个无助的瞬间钱狸都渴望能有一双手将他从池沼捞出，他坚信会有那样一双手，一旦被他遇到他将握紧机会。 他曾以为那双手会是王钦，至少六岁那年他如此坚定的认为。 他和他紧握着两只小手躺在实验台上，面前的雅辛托斯随着针剂注入他们体内愈加鲜艳，戴着厚重镜片眼镜的叔叔说，这种花还有一个别名——风信子，代表着纯洁与重生。 “而你们之间的爱将永远纯洁。” 记忆里，这个叔叔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总是护着他们，不让其他带着枪的Alpha接近他们，每次注射也会控制计量。 但当这个叔叔不在的时候，似乎人们并不将他们当人而是用代号代替，比如P22、P23，会进入几乎让他们窒息的巨大银色盒子里直到快要失去全部意识时才会被放出。 他不喜欢银色盒子，他也不喜欢王钦进入银色盒子。 后来有一天那个叔叔不见了，然后又来了新的叔叔，从那一天起他们的噩梦真的开始了。 钱狸猛地从床上坐起身，额头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无法喘息，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这么久远的事情了。 他太久没睡过这么硬的床了，以至于睡醒后浑身酸痛。 房间里没有一点光透入，更没有钟表，他完全不知道此刻的时间，只有墙上闪烁着盈亮的雅辛托斯投影，不同的指标在右下角波动。 钱狸知道这不是他的指标，而是王钦的。 但他无法得知王钦此刻究竟在哪，因为从他进入这个房间开始，他就开始了真正的还债之旅。 这是在兑现他将王钦赎出时的承诺。 “魏知时，你一定要赢。” 雅辛托斯愈发明亮，钱狸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暗淡。 “所以后来王钦怎么了？被枪射中了腺体人还能活下来？”穆诚起身问道，如今每一天发生的事都在不断超出他的认知，以至于他曾坚定不移的信仰在此刻逐渐崩塌。 “如果他不活下来难道我们之前见到的都是鬼吗？”阿时故意讥讽道。 “也有可能是仿生人之类的。”穆诚继续道。 阿时骤然收敛了表情，双眼中的神情也变得复杂，接着，他带着一丝轻蔑道，“穆大少爷，没想到进入训练营的时间不长，但你的智商倒是长了不少。” 此时，休憩胶囊里突然响起一阵警笛，房间里的电视荧幕突然闪烁不停。‘ “所有人员，最高指挥官即将达到Happyisland巡视，请立即下楼列队做好迎接准备，训练营员跟在持枪人队伍末端。” 此条指令仿佛触动了穆诚的某根预警神经，他立刻浑身紧绷，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如同一只即将见到首领的猫部下，高高的立着“尾巴”。 “快整理下仪容仪表，立即下楼。”穆诚道。 辛生表面答应，而行动上并没有跟上穆诚的脚步。 “你怎么不跟他下去。”阿时问道。 辛生双手交叉撑在后脑勺后方，“因为有人告诉我，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出了一个人，而我已经找到了这个人。” “是吗？” 辛生轻声问道，“当年，你是怎么救下王钦的？”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我？” 辛生似是无奈道，“我不知道。”他的右手滑向自己的心脏，“只是在你讲述王钦的故事时，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像是刀割一样的痛。” “所以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你。” “可是，你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每次见到你我都会觉得心脏莫名其妙的疼，还是说，直到今天你仍旧无时无刻不在痛苦。” 阿时的目光望向窗外，他后退了半步，不同于以往，他没有继续调侃和撩拨，反而疏远，“下楼吧，我并不痛，更不想让你痛。” 楼下的鸣笛声不断响起，机甲舰艇在云端有规律的穿梭，阿时整理了衬衫外的领带，似是有所犹豫，但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他的指尖冰冷，似是无意般划过辛生的腺体，只是一瞬间的冰冷划过被封存的十字架瞬间变得滚烫甚至微微肿胀，辛生的喉结翻滚，他不自觉目光下望。 “要把领带结打直。” 阿时的气息喷涌在辛生的胸口，他比他矮了半个头，并看不清辛生此刻的表情。 但他难得的没有推开也没有躲让。 “要下楼吗？” “要下。” 机甲坦克密密麻麻的排列在楼下，每辆车外都有一名机甲战士站在门外守着，辛生这才注意到今天的Happyisland不在灯红酒绿、霓光闪烁，而是清一色的亮着暖色调的黄光，客人们似乎早就被机甲服务生们清理了欢场，所有人都站的笔直在等待那位被称作最高“指挥官”的人到达这里。 辛生只觉的有人好像扯了扯自己的袖口，但在他回头看去之前，那只手便离开了自己的袖口。 而他的心底似乎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盘旋。 “请相信我，请一定要相信我。” 随着最后一声鸣笛再次响起，似乎远处一位被人簇拥的身着西装的高大Alpha在两侧队伍中央开出的空路间走过，除了机甲人外，似乎其他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辛生转过头，却发现阿时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他摸向自己的衣角似乎还存留着淡淡熟悉的气息。 莫名的，他觉得自己胸口的腺体处发紧，似乎难以喘息。 “钱狸这件事办的不错，是哪几个孩子完成的任务？” “穆诚。” “穆诚是穆青元的儿子？” “是。” “对了，你表姐这件事是个意外，我会叮嘱医院的人对他格外关注。” 魏知时微笑道，“当然，有部长关照，相信表姐一定会很快康复出院。” “不过周叶这孩子似乎近来变得格外听话，以前我记得他是个十分有个性的孩子，就因为不喜欢被束缚，连高级研究员的身份都说放下就放下了。” “表姐他，爱自由。” “和你母亲一样。” 魏知时表情凝滞，迟疑了几秒后淡声道，“是的，他很像我母亲。” 第59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34） 他走到持枪人队伍前望着清一色身着西服的Alpha，他们训练有素动作规整的敬礼，穆诚因为年少参军的敬礼更是将某种礼制动作刻在了骨子里，身体上下意识的反应和其他持枪人完全一致，只有辛生在队伍里格外显眼，似乎和大家格格不入。 被称作部长的男人大概有两米高，比普通的军警Alpha都要高出大半个头，虽然身材高大可面容却十分慈祥，看起来格外的亲和好接近？而瘦弱的魏知时在众人中却衬的格外矮小，他浓密的睫宇扑闪着，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极不合群，从他站在部长身后起便是如此，只有提到他母亲时似乎才做出了正常人类该有的反应与表情，但只是片刻便又荡然无存了。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一眼捕捉到了辛生的存在。 “部长，王钦那边有消息了。”魏知时突然说道。 部长看向魏知时，忙问道，“那孩子跑去哪了？” “他回到鲁特城了。” “自己？” “自己。” 部长微微眯起眼，如同一只未经驯化的西伯利亚猫般。 “让那孩子来50楼，我们在那等他。” “收到。” 部长的目光滑向魏知时的手腕，“让穆诚也一起过来，还有那几个训练营员的孩子都一起来吧。” “他们还没训练成熟现在来的话…….” 部长似浅浅思索片刻，“也是，你做主就好了。” “明白。” 部长仰头看向Happyisland的天空，这片乐土是他用十五年的时光静心打造的，如今这里“植物”繁盛，治安良好，比起早年间不知道幸福了多少。 “如今这儿真的是片乐土了对吧，阿时。”部长突然问道。 魏知时喉结翻滚，顺着部长的目光仰头望去。 “啪嗒” 一滴雨水滴落在了魏知时的镜片上。 部长突然笑道，“以前我们迪斯特城都很少下雨，现在气候也正常了，看来我们所努力的幸福家园越来越近了，等到将新维萨里岛的‘植物们’研发成功后，我们这座城市就会更加幸福和谐了。”想到这，部长似乎格外满意，他嘴角上扬看向魏知时，“你说呢，阿时？” 魏知时双手握住手腕，交叉在背后，低声道，“部长英明。” “从来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大官。” 人群里不引人瞩目的角落里小小的人儿发表着这样的言论。 “才不是，我昨天在鲁特城碰到他，看他和善好接近特意跑到他面前对他说部长好。” “然后呢？” “本来笑盈盈的，可能看到我是个不认识的，理都不理，立马笑都没了。” “这么势利眼。” “眼睛长在头顶，这种人在外面披着人皮，谁知道里子是个什么样的。” “不过那也比那个魏部长要好，从里坏到外，连自己手下都不放过。” “是啊，Ebank要毁在他手里了。” “说起来，Ebank今晚是不是又要办party了？” “对对，今晚整个Happy isalnd都封起来了，尤其50层，不知道要办什么盛筵？” “轰～” “快看快看，是烟花！”小孩仰着头指着天说道。 “才不是，哪有烟花只冒烟不开花的。” 小孩挠着后脑勺，仰头看着天上一团巨大的明亮道，“是啊，那是什么呢？” 五十公里外·鲁特城18号 万迪神父坐在吧台旁，眼前巨大的荧幕上被编号数字排列的名字不断翻滚。 “1-2-3…….20”，他数到数字20时，停了下来。 头上缠着绷带的大块头忙从桌子的另一头抽屉中拿出一瓶清酒，作势便要给万迪神父倒去。 万迪神父伸手一拦，“你们跟着我多久了？” “十年。” “会…….恨我吗？” “不恨，因为万迪神父我们才拥有了情绪的自由。” 万迪神父长叹一口气，“希望你死去的二十个兄弟姐妹，也可以这样想，而不是怀着仇恨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那场巨大的爆炸……真的是周叶策划的吗？” 万迪神父表情凝重，“也许，不只是那场爆炸。不过，天就要亮了，我几天前托巡视员给那个大人物送去了匿名信，详细讲述了持枪人以及pecne组织这么多年来对我们鲁特城居民的所作所为，坊间都传闻那位大人物公正严明，我想他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大块头似乎有些怀疑，“可是……他真的会站在我们这边吗？还有那个巡视员，他的行为举止中总有一种熟悉感，似乎和我过去见到的一类人有些相似。” 万迪神父摇了摇头，他长叹了口气，“除了将唯一的希望寄托于巡视员与那个大人物外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闭上双眼，在胸口画着十字，“希望他给我们一个公道吧。” 迪斯特城·Happyisland 休憩胶囊50层 “据联邦临时政府最新消息，鲁特城全部移民现已签署自愿参与P计划实验的声明，这是人类和平社会进步、人类文明突破的里程碑，对此联邦临时政府财政部长——劳部长表示——将燃放三日烟花对鲁特城居民表示感谢，同时将会给予全部资源成为实验体的居民特殊联邦奖章，并于今晚在Happy island 休憩胶囊50层对居民们进行表彰，有联邦特殊组织Pecne高级官员对其进行颁奖，而久未露面，长期居家休息的穆青元军长也将参与此次表彰活动。” 辛生的房间里电视屏幕上画面闪动，他双眸空洞的看着AI播报员播报新闻，而他的眼前都是阿时站在那个Alpha身边…… 都是那个Alpha握着阿时的手。 他们叫他什么来着？部长。 那应该是很了不起的大官喽？ “咚咚咚” 房门声响起，这个时间，能是谁？ 辛生握紧银色手枪躲在沙发后，示意“蠢狗”去看。 “蠢狗”滑到门旁，房间里的电视瞬间变成了“蠢狗”头上的探测视角。 “穆诚？”辛生疑惑道。 他收起收钱走到门口。 只见门外，穆诚面色如土道，“这次真的需要你帮我了。” 第60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35） 距离穆青元居家接受调查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这段时间，外界关于他和他儿子的传闻，已经传出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 有说穆青元送自己儿子去给Alpha部长做A宠的。 有说穆青元自己给Alpha部长做A宠的。 还有说是穆青元的女儿为了抢班夺朝，亲自送老爸和弟弟去给劳部长当A宠的。 而之所以被关在家里，无非是腺体感染，得了不好说出口的病，所以才…… “一派胡言！” 随着穆青元一声痛骂，他手里的茶杯应声坠地，但因为红木地板上的克什米尔羊毛毯太过柔软，所以茶杯完好无损。 “行了老爹，风言风语虽然离谱，但真切的让公民们快乐就行呗，您不是常教育我们要做让迪斯特城居民感到快乐的事，您这人在家中坐就让全城百姓在饭后开心两分钟，多好啊。”穆珍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挥了挥家里的守护兽便会快的拾起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原本正在气头上的穆青元在听过穆珍的话后险些从震怒变为当场昏厥，他只能颤巍巍道，“这事……已经传的全城皆知了？” “严谨来讲，是全国。” “……” 穆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长腿细腰被一圈H牌咖色牛皮腰带圈的更显身材，他打哈欠的姿势活像一只优雅的白色德文。 “晚上我去把弟弟带回来，你就别去了。”穆珍慵懒的说道。 “你去？劳部长那怎么可能同意？” “放心，我来搞定。” “你有办法？” “已经帮你请好假了，部长答应的十分爽快。”穆珍得意道。 穆青元靠在沙发上无限感慨幸好自己还有个懂事又机敏的女儿，都说Alpha家族易出莽夫，幸好他们家只有穆诚遗传到了这点。 “老爹，我准备出发了，对了最近别看电视，别接电话。” 穆青元一脸不解的看向穆珍。 “新婚愉快！” 咔哒 “新婚？”穆青元喃喃道，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呢。 门自动上了锁，管家见穆珍的机甲跑车开出了几公里远才敢走到穆青元跟前。 “老爷……要给您拿酸枣吗？” “什么？” “大小姐对外宣称，您又有喜了。” 穆青元胡子颤动，他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慌乱中摸索到遥控器，电视被自动打开。 电视中的机甲播报员正在用抑扬顿挫的语气描述着今晚Happyisland的活动。 “而军方代表人物穆青元因为老来得喜将不会出席今晚的表彰仪式，作为Alpha家族中唯一一位六十五岁高龄自主受孕体，穆军长此举将会激励联邦全体老年Alpha为联邦劳动力增长作出更多的贡献！” “啪” 管家第一次见到穆青元的脸色青若岩石，他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穆青元缓缓脱口而出，“滚”，他才如释重负快速跑出了客厅。 “我可真是生了一对好儿女。” “所以你找我帮什么忙？”辛生撑着门框看向穆诚，还不待他开口又补充道，“哦对了，恭喜你要当哥哥了。” 穆诚刚要开口，嘴角忍不住抽动，“哥……哥哥？” “你爸怀孕了，刚听到新闻播报了？” “什么？！”穆诚拍了拍额头，“我知道了，肯定是我姐为了让他不必出席今晚的活动胡编滥造的，我找你多少也是因为这件事。” “我姐今晚会代我父亲出席表彰仪式，我姐这个人你要小心，他是第一批持枪人的领队，和王钦又是挚友，我想今晚他绝不只是代我父亲出席活动这么简单。” “所以，你到底需要我帮你什么忙？” 穆诚有意避开了辛生的目光，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说道，“可以告诉我魏知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你认为我知道？” “你们看起来……关系很不一般，他对待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很重要吗？我们到现在连杀害学委小孩的真凶也没找到，新娘任务也完成的莫名其妙，到现在王钦没了，李特死而复活，你只追问魏知时。” 辛生极少如此激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激动，是因为魏知时，还是因为穆诚问起了魏知时？ 总之，似乎一和魏知时沾边，他的行为总是超出自己的掌控。他按紧自己锁骨间的抑制器，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抱歉。”他对穆诚说道。 穆诚似乎并不在意，他继续道，“人人都知道魏知时的父亲是一位知名的植物神经学家，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母亲，他自己也从未提及。”穆诚说到这，辛生的表情渐渐凝重，他忙打断道，“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去勾引他？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穆诚垂眸，“辛生，我知道你来到这一定有你私人的原因，我不会卑鄙到让你去做如此卑劣的事，我只是想向你坦诚，不久之前魏知时有找我谈过，他希望我加入持枪人，作为交换，他希望我远离你。” 穆诚抬头看着辛生，“我想他的目的之一，是你。” 房间里除了“蠢狗”电流机运转的声音外再听不到其他，穆诚看着辛生身后的窗外，一大片的虚拟绿意郁郁葱葱，有一瞬间他很想念他和辛生蜷缩在那个维萨里闷热到无法喘息的小木屋。 只是那个时光再也回不去了，仿佛如同此刻，命运再次将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因为他不可能和魏知时为伍。 而他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话是——但我拒绝了魏知时的提议。 至少在那一刻，我真的拒绝了。 Happy island的50楼顶层直入云端，从外界仰望像是一座巨大的外星飞盘，彩色的霓虹光线围绕着建筑四散，听说建筑窗外的虚拟植物就是由这些射线构成的。 今晚，50层似乎格外“用力”的发着光。 机甲战士们在大楼建筑中不断往来，他们拉扯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银色装置去往50层最大的房间。 而走廊尽头一个装有黑色木门的房间严丝合缝的关着，瘦弱的少年蜷缩在角落，左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安静的喘息着，像是拖着一副残破的躯体游走在迪斯特城最豪华的建筑中，他想起很多年前他躺在同样的房间里默默许愿。 “让我死吧，拜托了。”然后心里会有另一个声音对他说。“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我不要再这样痛苦的活下去了。”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魏知时无数次将指甲嵌入腺体，红色的血液流出，他质问心里的那个声音，为什么就是不放弃？ “因为我们的命运连在一起，我不死，你也不能死。” 是这样的吧，年少的辛生是在心里对他这样说过吧。 第61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36） 魏知时将爆花蓝珀按入皮肤溃烂之处，伤口在疼痛中渐渐愈合，他解开黑色衬衫的第一枚扣子，银色的琥珀纽扣中鸢尾被完整封存。 他时常想，当年母亲离开的时候留给他的只有一大盒琥珀纽扣，纽扣里封存着一些珍贵花朵，父亲离开的时候留给他的是大量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光的钱。 除此之外，他们还留给他了什么？ 总是溃烂的手腕皮肤……还是…… 四周数码植物愈发旺盛，魏知时看着其中一棵仍处于幼态的种子毫无发芽征兆，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似乎和钱狸做过一个交换。 “你说你可以救王钦对吗？” “是。” “条件。” “你和王钦的命都要完整的交给我。” “？” “交给我还是交给李特，你们只能二选一。” 年少的魏知时躺在冰冷的红木地板上，双眼茫然的看向天花板，左手腕间红绿色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向地面。 钱狸蹲下身，身体低到近乎爬行。 “我选，你。” 也是，一条路是死，只能试试另一条了。 魏知时狠狠松开握紧左手腕的右手，正了正自己的领带结，看着镜子里苍白消瘦的面容，他伸出食指敲了敲镜子中Omega的额头。 “嘿，今晚，心软你就死定了。” · “四百K金 八百K金 一千K金 ······· 二十万K金” 辛生瘫成一个“大”字仰面看着窗外，“蠢狗，曾经有人答应我，当我的账户里存够了十万，就帮我把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救出来。” “十八岁，我就攒够了钱，但是人没救出来。” “可能是因为我赚钱的方式是…….人，所以我把命卖给那个答应我的人，结果当我攒到第二个十万时，连那个人也死了。” “所以，我来了这个破地方，我决定这一次只相信我自己。” “蠢狗”蹦到辛生手边擦着他的手背，“嗷呜、嗷呜”的叫着。 “后来，我以为自己交到了一个朋友，他叫穆诚，他真是个善良的人，可惜他的父亲是我憎恨的人之一，我不会告诉他，但我会渐渐远离他。” 辛生拍了拍他的背，另一只手不停的旋转着迷你银色手枪。 “这把枪是那个对我最重要的人送给我的，他告诉我，如果有人欺负你，那就欺负回去。”辛生顿了顿，“从那天起再也没人伤害我。” “我不知道他在哪，可是我好像找到了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蠢狗，从今晚开始我决定把命给这个人，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蠢狗”不回答，只是不停“嗷呜”的叫着，辛生听着“蠢狗”的叫声，突然轻笑出了声，“原来你不是一条狗，和我一样都是狼。” 辛生**着上身，“蠢狗”的棱角锋利如刀，可布满伤疤的躯体似乎早已没有了知觉，有时候辛生甚至会觉得，就算是子弹也穿不透这具伤痕累累的身躯。 他正这样想着，房间里的电视突然亮起了雪花，接着屏幕被分割成了“井”字，A B O在不同的格子里闪动、跳跃，接着如同江月最早出现在电视中一般，每个格子里都出现了熟悉的面孔。 “钱狸、王钦、周叶、赵青杨……..” 每个人都占据了一个方格，右下角是不断跳动的绿色血条，接着黑屏出现，但几乎只持续了几秒钟随着安魂曲响起，身着黑色西服的少年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各位营员，哦不，只有三位营员，穆诚、萨利、辛生，想要参加今晚的表彰就请砍断刚刚出现在屏幕上的植物们吧，斩断他们，你们将来到50楼。” 魏知时抿着唇，嘴角上扬，“来到这个，真正完美的世界。” 随着他话音中断，房间里所有的灯光骤然熄灭。 辛生迅速站起身，蠢狗挡在辛生身前，房门一阵颤动，仿佛门外有人剧烈的敲击着房门。 任务进行到这，辛生早就不再恐惧，他甚至渐渐明白了所谓新娘任务的真正意义。 新娘不重要、新郎也不重要，任务的关键就是要完全依靠P计划用情感控制住另一方，只是因为大多数被控制的都是Omega新娘，所以任务就以此为主题。 这还真是身临其境的P计划教学呢，辛生如是想到。 他在身后悄然打开了阿忒弥。 下一秒，他举起银色手枪。 “砰！” 一枪击中门锁。 钱狸、王钦站在门外，他们似乎并没有前进的意识。 辛生想，果然他们接受了P计划，他不断旋转阿忒弥的开关，但他们依然面无表情，他们双目无神，他们只是前进着，任阿忒弥的玫瑰香气释放两个人却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辛生看着他们行尸走肉般的样子，忍不住蹙起了眉。 怎么会……. 难道说P计划现在已经让接受疫苗的变异体不再受信息素的影响只受AB般疫苗的控制？ 还是说…… 正在辛生思考的瞬间，王钦立即举起枪，子弹飞速擦过辛生的腺体，而“蠢狗”立时飞身做挡。 旁侧钱狸更是飞速向辛生肉搏而来，辛生反手握住钱狸的脖颈，转头观察王钦的表情，却见他也依然没有变化，只顾再次寻找、瞄准辛生的腺体。 “原来如此……” 安魂曲的节奏毫无预兆的加快，辛生在屏幕中的血条不断降低。 他单手撑着地面，只觉体力不断下降。 “怎么会这样？” 王钦再次射击，即便子弹依旧未射中，可屏幕中辛生的血格也仍在减少。 辛生看向钱狸，他依旧向辛生挥舞双拳，可拳头并未打中辛生，但辛生的血格也持续在减少。 所以，无论他们是否伤害有效，只要他们构成攻击行为，就会伤害到辛生。 这是什么神级天赋？？ 辛生的体力不断减退，他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再有。 而王钦却仿佛根本未受影响，反而倒退几步站在门侧，突然他仿佛找到了某种关键线索，枪口瞄准辛生的锁骨间。 “啪！” 没有子弹飞过的声响，代替而来的只是人声。 他没有开枪而是做了个口型，未被眼罩遮挡的左眼看向瞄准镜随时准备真正射击。 辛生想要抬起右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举起枪，甚至疲惫到连支撑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蠢狗“嗷呜”的叫着，他仿佛意识到自己的主人体力愈发的差，他的叫声越来越响。 “砰！” 辛生看不清是不是有子弹向自己飞来，他只觉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根本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脆皮到连五分钟都坚持不住。 身旁的钱狸呢？他不再向自己攻击了吗？ 他仿佛突然失去了视力，被一片黑暗所笼罩，他被关在了一个黑色的罩子里，渐渐失去了最后一点意识。 “辛生，孩子，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留给那个孩子最后的希望，你们是彼此的潘多拉魔盒。” 人在濒临绝望时会出现幻听，而他的耳边出现了这个声音。 第62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37） 世界一片黑暗，辛生虽然依旧没有力气站起身，但却丝毫未受到任何伤害，甚至于自己的体力似乎并没有再断崖式下降。 他抬手摸向“黑暗”。 冰冷的尖锐，十分熟悉的触感。 “蠢狗？” “嗷呜！” 黑色的铁皮发出这样的声音。 随着王钦子弹的发射，“蠢狗”立时舒展开自己每一块铁皮，如同巨钟般完整的将辛生保护在里面不受任何伤害。 “嗙、嗙” 即便在“蠢狗”的保护罩里，但辛生依旧听的到外界不断传来的击打声，但辛生的体力却在一点一点恢复。 怎么会？ 依旧是没有击打到自己，但此刻伤害似乎并没有继续构成。 是因为都被“蠢狗”挡掉了？还是说…… 在黑暗里，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看到，没有感受，那一切就都不存在吗？ 想到这，辛生闭上双眼，他按住自己的腺体，发现此刻或许是因为沉浸在黑暗中的原因，情绪未受到任何影响。 正如王钦与钱狸没有受到阿忒弥释放出的信息素影响，自己也不再因为对方迅猛的攻击动势而受到伤害。 他感受着血液在身体中翻滚，似乎力量在以他难以想象的频率恢复。 所以情绪不受到影响，攻击就无作用吗？ 不知道又持续了多久，辛生渐渐发觉外界没有了攻击的声音。 “蠢狗，可以休息了。”，辛生沉声道。 “嗷呜” 光从缝隙中流入，此刻的辛生面容冷峻，似乎情绪不再被外界的一切所影响，他眸光淡然的看向王钦，身侧的钱狸早已疲惫的坐在地上。 王钦的白发在光下愈发明亮，他看也不看向钱狸，只是再一次举起手中的枪瞄准辛生。 “不在脖颈，也不在腰侧。” 王钦手腕抖动，他似乎并没料到辛生会突然这样讲。 “不说话是因为……”辛生嘴角轻扬，“我猜对了是吗？” 他立即举起枪，枪口对准的是王钦的锁骨间，但立即瞄准的却是被眼罩遮住的那只眼睛。 “砰！” “砰！” 子弹是同时发出的，王钦却先于辛生倒在了墙角。 “蠢狗”挡在辛生身前，一同挡住的，还有窝在他身侧钱狸的视线。 他像是一株开满了红色曼珠沙华的藤蔓，柔软的倒下。 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 50楼的巨大屏幕前，魏知时目光冰冷的看着王钦沿着墙壁滑下。 “阿时，你说的对，这个辛生确实不错，他足矣替代王钦留在这里。” 魏知时的右手握紧左手手腕交叉放于身后，“感谢部长。” 手指按在爆花蓝珀珠串上，珠子嵌入伤口，钻心的疼痛，魏知时以此让自己清醒。 巨大的显示屏霎时失去了所有画面，部长关闭了显示器，抬手唤人抬来了两盆植物，油绿的叶子在光下愈发显得脆嫩，他满意的抚摸着叶子的脉络轻声道，“阿时，不过这次还是我的判断比你快，王钦和钱狸是L毒株最早的实验体之一，如果不是那次出任务时只有我跟他，恐怕他会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在你身旁骗你。” 部长微微眯起眼，眼角细密的沟壑里掩藏着剩下未说出口的话语，魏知时低着头没有做答，只是跪下身去低头望着地板。 “是属下的错。” 他在身后悄然摘下手串放入口袋，然后撸起袖子露出那只皮开肉绽的手腕，**的瘫在部长面前，“请……部长惩罚” 两个高大的Alpha以及修女走入了房间，Alpha拿着注射器，修女推着病床，魏知时闭上双眼，植物油绿的叶子在他眼前仿佛晕染出一整片绿色的世界，直到叶子的边缘虚化、模糊，他安稳的睡在了床上。 “我把我们的命交给你，求你救救王钦，可是……你要怎么救？” “想办法带一个叫做劳闻的男人来这个房间，让他知道我也是L毒株的实验者之一，只有他可以救我们。” “他为什么会相信我？” “因为他被那群人孤立，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会对你怎么样？” “不知道，但至少我只能将赌注押在他身上，就像你们将赌注压在我身上。” 绿色的血液从注射器中流入魏知时的体内，而在黑色屏幕链接的另一边辛生看着躺在自己脚边仰面朝天的王钦。 他脸色苍白，一只眼睛睁着但瞳孔微微上扬没有了任何神采，黑色眼罩上绿色的血迹渗透而出几乎浸满了黑色麻布。 “蠢狗，看来这次我也赌赢了。” 说着，辛生从桌上拿起一把削苹果皮的小刀，食指与中指擦过锋利的刀刃，“嗷呜”。 “蠢狗”见到红色的血液流出蹦跳着蹭到辛生的脚边。 辛生举起两根手指，让血液滴向王钦的眼罩。 红色与绿色相融，正如每一个变异体濒死时的状态，红绿色的血液浸染了他的半边脸。 辛生晃着手里的刀子，“另一个改怎么办呢？”，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钱狸，原本看起来手无寸体更显柔弱的Omega 却在此刻微笑着站起身，辛生这才注意到他的腰间别着白纱。 “所以，你才是关主吗？” 钱狸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走近辛生。 “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接受过L毒株的两个实验体从此命运相连，那如果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会怎么样？” 辛生看向钱狸腰间的白纱。 “殉情还是报仇？” “可我看你好像没什么反应。” “我该有什么反应？”钱狸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死了，难道我就也要去死？这就是L毒株存在的意义？” “原来你会说话。” “你以为我是你脚边的那只狗吗？”话毕，钱狸抬脚踢向“蠢狗”。 “蠢狗”嗷呜一声蹭回辛生身后，“你踢他干吗？” 钱狸没回答，“真正接受L毒株成功的实验体，是精神独立而情感相连的，并不是他死了，我就也要死。” 钱狸依旧面无表情的陈述着，以至于在这一瞬间，辛生有些错愕，难道眼前的钱狸真的是钱狸，而不是与刚刚那个死去的王钦相同的仿生人？ “你是真的钱狸？” “我不是。” “那你…….” “这是钱狸想要对你说的话，他希望无论你另一半毒株的实验体是否成功走下去，你都要走到最后。” “我凭什么听他的？” “因为你要找的那个人，也曾救过钱狸。” 第63章 第二章：Happy island：白纱（38） “我不能带劳闻来见你。” 两天后，钱狸如是对魏知时说道。 魏知时面部微微抽动，他的下肢依旧提不起力气，事实上，昨天他才因为被几个Alpha实验体强制进行“实验”折磨，一度失禁，刚刚才被修女整理好一切…… 钱狸不敢想象如果将劳闻带过来魏知时又会承受些什么，这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 “之前因为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母亲，所以我才提出合作。” 魏知时微微抬起双眼，那双眼眸似乎带着点点盈亮。 “你见过他？” “在维萨里，他救过我。” “他……还活着？” “不知道。”钱狸放低了些声音，他必须时刻警觉着，毕竟他现在是李特名义上的夫人，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也是帮李特做事的原因，如果被发现自己有二心。 不敢想象。 “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你总不想王钦也变成我这个样子。” 像是触动到了钱狸不敢想象的某些场景，他沉默着没有讲话。 “不然你以为他现在在维萨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被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在维萨里呆过难道你不清楚？” “他也以为我曾经过的是好日子吗？” 高于爱的是信任，而信任毁灭爱。 魏知时淡声道，“我不知道，但我想是的。” “如果投靠劳闻成功，一切会变好吗？” “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至少在阳光照的到的地方，我们可以像人一样活着，至少还有机会见到阳光。 关于钱狸是怎样将劳闻带到这间暗房的，魏知时没有问；关于魏知时究竟是如何取得劳闻信任以至于后来一步登天爬到财政部长位置的，钱狸也没有问。 他们像是互不相识的人，自此在各自的平行轨迹里生活，甚至王钦回来后悄声加入了持枪人队伍这件事也没有经过钱狸。 王钦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交易，他只记得自己再次见到魏知时时，一切都变了。 他还是那个瘦弱的Omega，但只是目之所及的人似乎眼中都写着恐惧。 “你回来帮我做事。” “好。” “不问为什么吗？” “跟着你可以报复李特。” “能报复李特的事，不问理由。” 一开始，王钦真的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加入了持枪人的队伍，而钱狸还继续呆在李特的身边，为什么钱狸不也直接投靠魏知时？ 辛生问的直接，他想一切就像在维萨里一样，人们依靠神父是因为他足够强大，可如果维萨里有第二个神父呢？人们还会都投靠于他吗？ 他不知道。 “因为表面看起来强大的人，也许并没有那么强大，大家都在等一个机会，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从维萨里走出了一个家伙，他进入了植物神经学院。” “维萨里的人去上学了？” “是。”仿生钱狸的眼中带着某些难以言明的意味。 “我倒是没听说过这号人。” “当然，你怎么可能知道。” “所以，真正的钱狸还有王钦在哪里？” 比起那个曾从维萨里走出来的人，辛生更关心的是已知的人。 “你不该问我，一切都听阿时的指挥。” “那穆诚呢？你们会怎么对待他？” “这取决于他想和谁站在同一阵营。” “那现在我该拿你怎么办？” 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喘息声，钱狸举起枪毫不犹豫的对准了辛生腺体所在的位置，“虽然我是仿生人，但也会痛，可是我不想痛。” “砰” “你还是痛吧，因为我还不想死。” 辛生收起手枪，电视在仿生钱狸倒下的那一刻突然亮了起来。 右下角的植物血条都收缩回了起点，辛生的绿色血条依旧满格，但其他人都已归零。 电视的光洒在仿生钱狸的腰间，绿色的血迹上萦绕着一层毛茸茸的光，辛生手指间的伤口还未愈合，他微微用力碾压，红色的血液滴落在钱狸的腰间。 两个看似完美的仿生爱人倒在屋子里，他们像是被无形的力推动着走到了这一步。 而真实的夫妻呢？还有那些真实被注射的L毒株的情侣、夫妻、爱人。 是不是一旦力量不均，一方想要控制另一方时。 血槽会归零。 两个人都会一败涂地。 “请乘坐电梯前往50楼参加表彰仪式” 电视上出现了这样的字样，辛生面无表情的带着“蠢狗”径直走入了电梯，事实上，他还在等，直到电梯停留在穆诚所在的楼层，他按下了开门键，也依旧迟迟无人出现。 辛生早知道穆诚不会下手，他当然可以杀人，当然可以惩奸除恶，但他所谓的“正义感”绝不允许他以他人为踏板，借着他们的力量向上爬。 那萨利呢？ 一个自己本身就是受害者的Omega。 他……是弱者。 善良的人一败涂地，弱者第一个被销毁。 这就是所谓的P计划想要营造出的美好世界吗？ 还是这只是针对某一小部分族群营造出的美好世界。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原本被黑暗笼罩的长廊霎时间明亮如白昼，辛生站在门内，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撑着两侧的电梯门，消瘦的Omega站在门外。 “你果然上来了。” 带着淡淡奶香的檀木气息几乎充斥了辛生的鼻腔。 “很意外？” “意外只有你有一个人出现，穆诚呢？” “他不会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穆诚从另一侧电梯走出，他没有拿枪，右手紧握着一把锯齿型小刀上面沾满红绿色的血迹。 辛生看着穆诚，他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怎么可能让我姐姐一个人面对这群渣滓。”穆诚的话说的**，丝毫不给魏知时面子，但魏知时显然不在意他的话，耸耸肩，摊开双手，似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的信仰呢？”沉默良久，辛生还是说出了这句话，他以为在穆诚心里所谓的忠诚与正义远高于一切。 “家人比一切都要重要，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哦，对了，你们可能不懂。” 他有意说出这样的话，从辛生没有坚决表态站在他这边开始，他就觉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割掉了一块，明晃晃的痛，尤其是看到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 所以，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从情绪出发而不是理智，这不像他，但他控制不住，无法理智。 “或许你早点加入持枪人队伍，你的父亲和姐姐都可以不必面对今天这一切，而你……”魏知时拿过穆诚手中的刀子，“更不必做违背你良心的事情。”他笑道，“但无论怎么说，部长很喜欢你，所以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更不会动你的家人，你啊……”魏知时凑近穆诚的耳边低声道，“天生好命”。 第64章 第三章：生命：雅辛托斯的意义（1） 关于颁奖典礼的新闻，已经在迪斯特城传的沸沸扬扬了。 几乎全城的公民都知道今晚在Happy island的50楼将会举行一场秘密的表彰仪式，而传闻中那个神秘的E bank的年轻领袖也将出席这场活动，唯一可惜的是这场盛大的仪式并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更没有实况转播，但这并不影响全民关注的热情，毕竟关于那幢Happy island的一切都是全联邦人民关注的焦点。 尤其，难得看到Pecne和E bank齐聚一堂的盛况。 名义上是隶属，但实际上斗的厉害，也是全民皆知的事情，但不管他们斗的有多厉害，还是一切要以劳部长的命令为准。 而在50楼极尽奢华准备盛况的同时，数十辆机甲车正从城外开来。 听说，车上装的都是从一座热带小岛运来的神奇植物，名字叫什么来着？哦，雅辛托斯，就是E bank今年发布的年度植物，看来这座都城又要距离幸福安全的生活更进一步了。 50层昏暗的房间里，巨大的数字屏幕上实时直播着“雅辛托斯”运进城中的盛况。 辛生站在持枪人队伍的最后，他仰头看着巨大的屏幕，仿佛自己深陷于另一个入营员需要接受考察的任务房间之中。 说到任务，他突然想起王钦在消失前说的那句话。 “你们的任务是找到学委的死因。” 找到了吗？ 似乎还没有。 在鲁特城移民管理处那个拥有白色十字架的巨大房间里，无数修女聚集，真的钱狸被捆绑在十字架上注射奇怪的液体。 那个学委也成为过这样的实验品吗？ 还是说，维萨里岛那些躺在高速马路边的X瘾犯们也都是这样的实验品？ 似乎一切都能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如果真的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牵绊致使脉络十分清晰，那似乎又依旧无法捋清，辛生感到有些迷茫，因为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复杂，而且他根本无法确定这混乱的一切是否真的与他要找的那个人有关。 “辛生、穆诚” 电视屏幕骤然熄灭，似乎有人在台上喊着他的名字。 魏知时站在屏幕熄灭光亮的角落里，辛生穿越人群看向他，难得的，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眼熟，他的耳中似乎回荡着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 是自己的心跳吗？还是他的？ 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如各位所知，为了培训出更加优秀的P计划参与者，我们分别培养了研发人员与持枪人队伍，比起上一届的全军覆没，此次培训成果十分显著，我们得到了两名极为优秀的持枪人学员，穆诚与辛生，他们二位将参与我们接下来的鲁特城移民计划，这对于P计划的实现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接下来请各位一同欢迎我们新成员的加入。” 那个被称作劳部长的人微笑着站在一旁，人群自动分离站队，留出一条空隙，足以让辛生和穆诚走上前。 穆诚迟迟没有走出去的意思，反倒是站在他另一侧队伍里的姐姐冲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配合不要任性。 穆诚眸光黯然，似是极不情愿却肢体先行的走了出去，比起他，辛生倒是无所谓，索性与他并肩前进，如同二人在维萨里时一样，只是这一次，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穆诚，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众目睽睽之下，劳部长如是说道。 “可我今天所做的一切似乎与您最初教给我的并不相同。” “殊途同归。” 辛生站在一侧，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 劳部长看向辛生，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他的锁骨间，似乎辛生胸口处那个所谓的终身抑制器在这些人眼里早已不是秘密。 “辛生。” “是。” “久仰大名。” 劳闻部长的眼中清澈之外蒙着一层黄色油亮的浑浊，辛生望着他主动伸来的右手，食指手肚与母指间带着厚重的老茧。 奇怪的握枪位置，但与穆诚一模一样。 “老师，辛生是个好人。” 突如其来的一句，声音的来源是穆诚。 辛生并不在意穆诚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反倒紧握住劳部长的手。 “您怎么会听说过我？” “你全程的任务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很不错，从某种层面来讲，你比穆诚行事更灵活，如果你好好表现，将来和阿时一起说不定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屏幕上，“圣洁”的白色十字架散发着光芒，辛生淡声道，“劳部长如此信任我，我一个无名小卒竟然能和魏部长相提并论。” 说完这句话时，辛生只觉自己的心似乎又被狠狠的蹂躏。 修女从两侧走上台，手中注满绿色液体的注射剂在白色的光芒下愈发刺眼，劳部长从修女手中接过针剂，对着白色十字架确认了灌注的毫升数，接着走向辛生。 “成为自己人的第一步是要确认是否与我们属于同类。”，劳部长手中的针剂隔着一段距离指向辛生锁骨间的十字架。 “但被纹过终身抑制器的Alpha也可以和我们是同类吗？”，劳部长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面向穆诚，“穆诚，你作为我最优秀的学生，我理应对你一视同仁，那不如就从我的学生先开始吧。” Pecne的官员以及E bank的持枪人们站在台下一脸严肃，没人知道劳部长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巨大的数字屏幕随着劳部长的挥手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如同一扇拉门，沿着十字架的竖立方向横向拉开。 数不清的X瘾犯横躺在“十字架”屏幕的背后的房间中，白色的瘴气不断释放，虽然气味愈发刺鼻，X瘾犯们反而越来越兴奋。 “属于失败实验品的宿命是——消失。” 穆诚看着眼前不断站起身的X瘾犯们，他的双眼突然瞪大，目光越过层层白色瘴气望向最深处。 “那是……汉森老师？”穆诚颤抖着声音问道。 “没错，不过如今他已经不是你的启蒙老师了，或许你可以换个名字称呼他，比如——失败品。” 劳闻部长将手枪放入穆诚手中，穆诚难以置信的看向劳闻。 “杀了他，杀了他们，做到了我就相信你和你的家人和我们是同一阵营的人。” 穆诚的姐姐站在台下，他只觉内心颤动，难道所谓的天亮就是这样的时刻吗？ 穆诚驻足在原地，似乎一步都无法前进。 随着瘴气释放不断增加，X瘾犯们似乎真的兴奋了起来，站在人群最深处的被穆诚唤做汉森老师的X瘾犯突然冲向穆诚。 “穆诚，举起枪，杀了他！”劳闻部长说道。 “他不是你的老师，只是一个失败品。”劳闻部长再次重复道。 穆诚睫羽颤抖，他根本无力举起自己的右手，他怎么可能冲教会自己用枪的人开枪，他怎么可能相信那个他曾无比信任的人如今只是一个贪图吸食信息素的X瘾犯！ 汉森老师飞速冲向穆诚。 “砰！” 在即将相撞时，子弹先他一步飞向汉森老师的腺体，他瞪大了双眼，以鼻尖几乎和穆诚相撞的距离停在了原地。 绿色血浆蹦出，穆诚的手上脸上沾满了红绿色的液体。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如同筛子一般。 劳闻部长微微侧头，他看向辛生微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屠杀老弱病残这种事还是交给我这种垃圾来做更合适。” 说着，辛生收起银色手枪满不在乎的微笑道。 第65章 第三章：生命：雅辛托斯的意义（2） 劳闻部长俯视着早已化作一滩脓液的前警察局长汉森，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你可是最优秀的持枪人训练营员，怎么会是垃圾呢？” “做垃圾事并不影响我成为一名优秀的训练营员。”辛生补充道，“这世道，能活下去，且活得比绝大多数人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那你认为怎样才算活得比其他人好？” “站在50楼的高位，穿黑色的西服，银行账户里有花不光的K金，喝干净且便宜的水。”辛生严肃却的说道。 劳闻仔细审视着辛生的表情，他似乎想从他宁静的面容里捕捉到一丝漏洞，可他望着他的目光，如此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事实上，这一切也是辛生真正渴望的生活，他并没有说谎。 “可无论加入Pecne还是E bank，每一位队员的诉求都是去创造一个更好的集体以及让联邦临时政府更加美好，你的个人夙愿似乎过于狭隘了。” “如果狭隘的人能够成就集体的梦想，您也会选择拒绝吗？” “不会，因为组织已经决定让你加入了。” 劳闻部长蹲下身，他的手指触碰到汉森化作的一滩浓浆，“我们属于互相需要的组合。” 整个对话的全程穆诚都没有参与，他的身体依旧止不住的颤抖，即便他是一位勇敢、正义、强大的Alpha，即便他早已知道想要触及真正的正义就要先与邪恶同流合污，也依旧无法接受自己曾经最亲爱的老师在自己的眼前化为一滩浓浆。 而且，是被自己曾视为伙伴的人，亲手打死。 “穆诚，你呢？怎么想，刚刚你似乎违背了组织的命令，并没有对这个失败的实验体进行射击。” 没说出口的话是，未来组织又该如何去相信一个违背命令的人。 穆诚没有开口，他沉默着，直到人群中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正是因为穆诚没有开枪所以才证明了他的忠诚，如果他亲手打死了自己的启蒙老师，这样的人真的值得被联邦所吸纳吗？” 穆珍说着，从人群中走出，作为顶级Beta，穆珍在植物神经学领域几乎众人皆知，而在联邦高层圈里，人人都知道穆军长有两个极为漂亮的孩子，一个是智商超群的顶级Beta，另一个则是任性至极但体能顶级的绝佳军人体质Alpha。 所以，在两个孩子还在小学教育阶段时，一个就送去了汉森警官处学习体术，另一个则跟着彼时还是神经植物学院副院长的劳闻先生学习基础科学知识。 或许因为这层关系，即便穆青元不久前被联邦判处居家监禁，也没人认为穆家真的完蛋了，毕竟朝中还有穆珍在，只要有这位头脑超群的姐姐在，无论穆青元还是穆诚都可以好好活下去。 劳闻部长是十分信任自己的得意门生的，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一定要找出两个他绝对不会怀疑的人，那么一个是魏知时，另一个就是穆珍。 穆珍紧紧握住穆诚的手腕，他平静的微笑着，似乎对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的长官没有丝毫畏惧，而被姐姐握住的穆诚，在此刻似乎终于回过神来。 “姐......” 穆珍微笑着冲穆诚点头，一如从小到大，每一次穆诚惹了祸都由穆珍来收场一样，似乎有姐姐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用怕。 劳闻部长道，“穆珍的话也有道理，只是穆诚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虽然是作为持枪人的营员进入训练营，但你是加入E bank还是跟着穆珍去Pecne，你自己有想法吗？” 穆诚低着头似乎是在思索，他身材高大，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但此刻站在瘦弱的穆珍身边活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 “你还要想吗？”穆珍皮笑肉不笑道。 “我选姐姐。” 毫无疑问，辛生勾起一边的唇角，他想这有什么可问的，那个人可是穆诚的姐姐啊，他早就说过无条件站在自己的家人身边。 他当然会选穆珍。 “你呢？”劳闻看向辛生。 “劳闻部长不直接分配我们吗？” “一个和谐的联邦社会应当尊重每一个个体的意愿，而作为为联邦工作的成员更是应当被尊重的。” 辛生挑眉，“好吧，那我跟阿时在一起。” 和穆诚一样，果断，只是辛生更加果断，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了魏知时。 比众人更惊讶的是站在黑暗里的魏知时，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也是与此同时揭露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欺骗辛生的事实。 众人似乎都很意外，E bank的待遇的确很好，同时几乎独立存在，但从官方角度而言却依旧只是隶属于Pecne的一个部门而已，没有背景的人多会选择Pecne。 “Pecne是权利更大的机构。”劳闻部长毫不掩饰的说道。 “我说的是和阿时在一起。” 不是Pecne也不是E bank而是阿时。 劳闻部长道，“是阿时啊。”他看向魏知时，“这还是你第一次被一个下属如此坚定的选择吧。” “辛生，你为什么这么坚定的选择阿时？” “没有理由。” 劳闻部长走到辛生面前，他与辛生几乎平视，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不像穆诚高大，也不像阿时瘦弱。 他的目光滑落在他胸口的锁骨处。 “你腺体的位置很特别，受过伤吗？类似于刀伤？枪伤之类的。” “没有，尊敬的部长。” 劳闻部长点点头，“既然你想跟着阿时，那今天表彰大会结束后，你就可以跟他回到E bank总部了，只是我以为......你帮穆诚杀人，是因为.......” “只是因为这件事我来做最合适。” 劳闻部长笑道，“也是。” 穆诚没有看向辛生，他目不转睛看着的是角落里的魏知时，而在看着魏知时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辛生在维萨里那个破旧的小家。 他记得辛生用生命去守护的两盆盆栽。 一盆叶子窄小的可怜。 另一盆则相对肥大，在阳光下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他们被捆绑在一起，所以肥大的那株植物偶尔会帮另一株遮挡些酷日的伤害，毕竟维萨里水资源匮乏。 穆诚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两株盆栽，只是在听过辛生的答案后他只有眼前回忆出的画面，以及心底如同撕裂般的痛楚。 第66章 第三章：生命：雅辛托斯的意义（3） 那天表彰会结束的时候，Pecne的代表营员先离了场，穆诚跟在穆珍身后同辛生擦肩而过，不同于他们在维萨里时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穆诚还是很真诚的对辛生道，“保重”。 辛生没回答，却对穆珍嘱咐道，“他是你弟弟。” “当然，他是我弟弟。” E bank本身就是个人数不多，且构成神秘的组织，光是每年负责花朵拍卖和定价这件事就能让机构成员们赚的盆满钵满。 “新来的，你是为了我们头儿还是为了钱来的？”说的人叫凯奇，是植物检验部门的总负责人，独立于E bank直接由魏知时领导，说起来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是王钦的同班同学，当然也是一个**型Omega。 “你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气味，不像是寻常的信息素，如果将你抛到丛林里，只要二十分钟我就能锁定你的位置。” “你说的话倒不像是Omega能讲的。”辛生说道。 “那Omega应该怎么讲？” “往往都是Alpha根据Omega的信息素锁定位置，追踪气味。” 凯奇沉默下来，他打量着辛生，发现这个Alpha确实有他独到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你跟我们头儿之间有什么关联，但王钦嘱咐过我好好照顾你。”他笑了笑，“不过，我想你是一个不需要任何人照顾的人。” “当然。” 辛生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凯奇并不简单，他似乎每句话都有更深的意味，以及他的眼中似乎始终都有一团火、一种**，一种.......几乎此时此刻正处于易感期的状态。 “我看过你的检测报告，所以你没有瞒着我的必要。” 辛生准备离开房间时，凯奇突然走到他身后说道。 辛生记得自己在维萨里监狱时似乎确实进入过一个巨大的银色盒子进行所谓的“体检”，所以输出的结果原来是到了E bank，但他说的瞒着是什么意思？ “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辛生，来我办公室一下。” 魏知时黑着脸出现在门口，刚刚劳闻部长因为联邦机要会议提前离开时将他叫了出去，看来他交代了魏知时关于辛生的事情。 凯奇凑近了辛生，他猛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极为满足道，“快去吧，别让头儿等急了。” 辛生微怔，自己这是被Omega调戏了？ 在Happy island，魏知时是有自己的私人电梯的，四周被金色的装饰环绕，电梯门是整面的落地镜，两个人被完整的照在镜子里，像是在一个他们无法触及的空间里衍生出了另一对他们。 “凯奇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他是个天才，但天才大多是怪人，组织需要他所以尽可能对他包容，如果他再跟你说奇怪的话，不用理他就好了。” “我不会将自己目的之外的任何人放在心上。” 魏知时望向电梯的角落，他似乎浅浅思索了辛生话里的意思。 “王钦说过，我要找的人也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不要在这里说奇怪的话。” 魏知时抱着手臂，依旧没有抬头，浓密的睫毛在顶灯的照射下形成了一小片的阴翳，下眼睑上的泪痣融在阴影里仿佛从未存在。 辛生难得听话的安静了下来。 “叮咚” 两个人默契的走出了电梯，辛生身材高的跟在魏知时身后，他的目光从他的头顶不断滑落。 他发现魏知时是真的很瘦弱，尤其是因为刚刚在电梯中因为闷热他脱掉了西服外套，白衬衫在腰带的束缚下显得尤为狭窄。 他的腰有多细？两个手掌并在一起横开的距离？好像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将他折断。 这样的孩子竟然是E bank的领袖人物吗？ 在瘦弱的魏知时面前，近乎两米高的实木门显得尤为沉重，他伸手去推竟让辛生产生一种“这样的小狗怎么推的开这么沉重的门的错觉”却忘记了，这家伙分明天天都在推开这扇门。 他站在他身后，下意识伸手越过魏知时的头顶去推门。 魏知时整个人被他罩住，冷冽的如同寒日里冰冷金属般信息素的味道从他的每一个毛孔汇聚在腺体中。 魏知时忙抽回推向门的右手，然后紧紧扣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辛生看到了这一幕，但什么也没问只是继续用力推开了门。 他的下巴似乎擦过他头顶柔软的棕栗色发丝，魏知时忙加快了脚步悄声急促的呼吸着。 “喝点什么？”魏知时似乎在掩饰着什么情绪忙说道，他随手从桌下抽出了一瓶包装极为精致的矿泉水，“刚刚你说，希望每天都可以喝到干净的水。” 他丢向辛生，橘黄色的光打在透明的瓶子上，“清澈”被辛生一把握在手中。 “谢谢。” 魏知时怔了怔，他发觉今天的辛生似乎有些特殊，似乎格外的温柔和......礼貌？ 到了房间里魏知时似乎才能放松的呼吸、讲话，“刚刚你说的人是指......” 目光溜向别处，他不敢再辛生面前过于坦诚，只能一步一步试探。 辛生能够感受到魏知时的恐惧，即便他在绝大多数人面前呈现的都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狠毒形象，为了某些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为了达成没人能猜到的目的，哪怕在训练营员面前假意放低自己的身姿再蓄意谋划报复。 阴湿又老谋深算的Omega，但为什么他的眼里总是充斥着恐惧。 “咚咚” 敲门声想起，魏知时做了个手势示意辛生不要出声，同样的他自己也没有应声。 “阿时？你在吗？” 有些年龄感的声音，辛生记得这个声音，拍卖会上那个老者，试图向他购买雅辛托斯的人。 魏知时没有回答，他似乎秉着呼吸生怕被外面的人察觉到他在房间里。 “阿时？是舅舅。” 魏知时依旧没有回答，或许是他传递的气氛过于紧张，辛生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再没了声音，魏知时如同一只猫一般，无声的悄然走向门旁，透过门缝他反复确认了几遍，直到门外真的没人了。 “刚刚那个人是我舅舅，我想既然你已经加入了E bank那就有必要了解一下这号人物。” 他随手按下不知什么时候握在手中的遥控器，一面透明的玻璃墙随即亮起，里面一株白色的植物幼苗散发着淡淡的蓝色磷光。 “魏越，早期Plan E计划的原始发起者之一，著名植物神经学家，也是我的舅舅。” “至于为什么要向你介绍他，因为.......”魏知时看向辛生，“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他的亲生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