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钗》 第九十七章 作画 正午的日头被云层裹着,只漏下几缕阳光透过糊着云母纸的窗洒在暖阁里,赵尔忱特意挑了这地方,觉着这里光线最好,拖着宋时沂带画具过来。 暖阁里地龙烧得正旺,空气里浮着松烟墨与暖炉中沉水香混融的气息,赵尔忱一进来就感觉暖得骨头都发松了,学屋和膳堂加起来都不及这儿舒服。 赵尔忱倚在铺着绒毯的楠木榻上,一身月白锦袍虽是京中公子常穿的样式,但却是她今早精挑细选的,领口袖口都滚着暗纹银线。 幸好冬日不用穿校服,她才能凭自己心意挑衣服穿。 一支羊脂白玉笄插她的发髻上,手上捏着半块吃剩的松子糕,百无聊赖的看向画案前的人,“时沂叔,你这画都描半个时辰了,好了没?” 画案前的宋时沂闻声抬眼,他的袖口挽至小臂,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 “谁让忱儿今日这般难得,竟愿意叫我画你了,我自然要精心描一描,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日后你再不耐烦我画你,我上哪哭去” 赵尔忱闻言摇头晃脑道:“所以时沂叔要将我现在的样子刻入脑海,之后凭着记忆画他十张八张,回头我再叫小果去你家取。” 她说着要撑起身,却被宋时沂出声拦住:“别动,刚刚那姿态正好,躺在榻上、吃着糕点、看着雪发怔的样子,这才像赵尔忱。” 赵尔忱无奈地坐回去,重新倚在榻上,戳了戳榻上的暖炉:“早知道这衣裳这么难画,我今日就该穿素色的衣裳出门,素色的衣裳多好画,三两下就画完了。” 失策了,这衣裳好看是好看,但是好难画。 宋时沂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目光落在笔下的画纸,纸上勾出她的轮廓,玉笄映着微光,连她垂落的发丝都十分清晰,最传神的是脸上那抹漫不经心。 宋时沂不由得赞叹一声自己的画技,能将慵懒的尔忱画得如此传神,还有尔忱生得这般好,总不耐烦让他画,真是暴殄天物。 赵尔忱靠在榻上,闻着着暖炉的香气与宋时沂身上的荔枝檀香,听着他笔锋扫过画纸的声音,望着窗外漫天飞雪,渐渐睡了过去。 待赵尔忱被宋时沂摇醒时,她揉着眼睛,“时沂叔,画好了?” “还没呢,你快去上课吧,午休的时辰要结束了。” 赵尔忱犹豫道:“那画?” 宋时沂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的样子我都记下了,我会继续画的,你先去上课。” “哦。”听宋时沂这么一说,赵尔忱也就放心的去上课了。 下学回家后,赵尔忱刚进家门,就听小果说宋学正已经将画送来了。 赵尔忱接过画打开看,不愧是宋时沂,将她画得惟妙惟肖。 赵尔忱满意的合上画卷,在书房里寻了个盒子装上,叫小果进来,“将这画送去清和公主府,就说是永安侯所赠,望公主殿下亲启。” “啊?”小果傻眼了,刚刚他瞅见了,分明是侯爷自己的画像,怎么还能送去给公主呢?给人家姑娘送自己的画像,有点冒昧了吧。 “啊什么啊?快去。”赵尔忱挥挥手,打发小果去了。 半个时辰后,小果笑嘻嘻的回来了,一看他这样赵尔忱就猜到怎么回事,“殿下给了你许多打赏?” 小果点头如捣蒜,喜滋滋道:“有殿下的赏赐,我明年开春就能成婚了,本来是打算夏日成婚的,如今有了这笔钱就能提前置办婚房了。” “那就好,等等,你成什么?”赵尔忱大惊。 小果这才反应过来还没和侯爷说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侯爷出去游学时定下来的,已经和夫人说了,夫人也给了赏赐,只是侯爷回来没几日,我还没来得及说。” 赵尔忱感慨的看着邓小果,也是,这小子十七了,该成婚了,“那么,你和谁成婚?” 小果的脸更红了,“就是点心铺张掌柜的女儿,张饴。” 张饴?哦,就是那个前夫坚决要与其和离然后去傍富婆的点心师傅。 但是,“她和前夫有一个儿子,你做好当后爹的打算了吗?” 小果认真的说道:“我和张师傅说我想娶他女儿时,张师傅很高兴,还说饴娘的那个儿子改了姓,是张家人,以后由张师傅养,给张师傅养老送终。 我知道张师傅是怕我介意,可我真不介意,我不忍让饴娘母子分离,所以我和张师傅说,先让那孩子和我们住,若是他认我做爹,以后就当我儿子了。若是我和他处不来,再让张师傅带走他,张师傅和饴娘同意了。 赵尔忱欣慰的拍了拍小果的肩膀,“你真是一个大人了,会体谅妻子,又能帮忙解决问题,本来我还担心你撑不起一个家,现在我不担心了。” 小果听赵尔忱这么夸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赵尔忱走到内室,从小金库中取出几锭银子,“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成婚,我怎么能一毛不拔?这三十两银子,当作我的新婚贺礼。” “侯爷,夫人已经给过二十两了。”小果推拒道。 “母亲是母亲,我是我,母亲给你的钱走公账,我给你的钱从我私库里出,才对得起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赵尔忱笑道,“给钱你就拿着,和我客气什么?” 小果这才乐呵呵的收下了银子,小心翼翼的将银子放进钱袋。 赵尔忱转向秋雁,说道:“秋雁要是也有意中人,尽管告诉我,不会少了你的新婚贺礼。” 秋雁低下头闷闷道:“这几年还不打算嫁人。” “那等你想嫁人了再说,你什么时候想嫁都有银子拿,和小果一样。” 秋雁点了点头。 赵尔忱将秋雁和小果赶出去,独自在书房里哼着歌,打算将明日的功课也写一写,就听见门外小果敲门,“侯爷,贵客来访。” 赵尔忱看了看水钟,谁大晚上的来访? 还没等赵尔忱让他进,那人就推门进来了,赵尔忱看着那人推门进来,眼睛亮了起来。 谢迟望摘下披风的兜帽,笑着看着赵尔忱。 喜欢紫袍钗请大家收藏:()紫袍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八章 画中人 赵尔忱在书案后坐下,靠在椅背上玩味的看着谢迟望,“大晚上的,你来做什么?” 自荐枕席?不好意思,她可是正人君子。 谢迟望解下披风,上了榻,“我来向侯爷讨一幅画。” 赵尔忱坐直身子,“我那画不是已经送给你了?可没有第二幅了,时沂叔只给我画了一幅。” 谢迟望侧躺在榻上,左臂屈肘撑着脸颊,右手指尖朝着赵尔忱的方向勾了勾,带着点漫不经心地蛊惑,“我要你为我作一副画。” 赵尔忱被这家伙勾得心痒难耐,咽了咽口水,“我画技不好。” 看着谢迟望的倾世容颜,她生平第一回深恨当初跟宋时沂学画学得不认真,当初宋时沂就该多敲她几个脑瓜子,逼她将画技练得炉火纯青才对。 谢迟望才不管这个,他站起身,在赵尔忱惊悚的目光中脱了一件又一件,最后只着素白中衣往榻上一躺。 “你画不画?不画我可将衣裳穿上了。” “我画,我画。”赵尔忱一激灵,事到如今,画技好不好也不重要了。 谢迟望嘴角上扬,在榻边寻了本书,就躺在榻上看了起来。 赵尔忱将画纸摊开,认真画了起来。 冬夜的雪下得绵密,窗棂上凝着的霜花被烛火映得透亮,书房里暖黄的光裹着墨香与茉莉香的混融气息,静得连烛花爆开的轻响都能听见,和榻上书页翻过的声音。 软榻临窗铺着绒毯,谢迟望斜倚在锦枕上,素白中衣松松垮垮,领口褪到肩头,露出瓷白肌理间一道浅淡的锁骨线,袖口挽至小臂,腕间白玉珠串随动作轻撞,叮铃一声勾人耳尖。 赵尔忱突然出声道:“你腕上那串珠串,记得送给我做作画的报酬。” “知道了,你快画。”谢迟望抬眼看了几眼赵尔忱,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生得好,从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好处,如今用来孔雀开屏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惜那人又低下头去了,他只好继续看书。 谢迟望一手撑在榻沿,摩挲着书的边角,目光落在书页上,却没真看进去,眼角余光早黏在案后的人身上。 见她握着笔悬在纸上,笔尖蘸墨却迟迟不落,不住的抬眼看他,他勾了勾唇角,握着书页的手一顿,将撑在榻沿的手臂抬了抬,让袖口再滑下些,凝脂般的肌肤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 “画到哪了?”他的声音带着点冬夜暖出来的慵懒,目光从书页上抬起,直直望过去。 他长睫轻颤,墨色瞳仁里映着烛火,也映着她僵住的身影,“我这姿势不好,让你难画?” 说着,他往锦枕上又陷了陷,半边身子侧过来,素白中衣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腰腹线条。 谢迟望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捏起鬓边一缕碎发,慢悠悠绕了几圈,动作轻缓,眼神却没离开她,唇角笑意渐深:“要不,我换个姿势?” 案后的她放下笔,双手捂脸,狠狠的搓了搓脸上的红晕,在心底告诫自己:“亲都亲了,抱也抱了,没道理还能再被他扰乱心神,镇定,镇定。” 好不容易将自己说服了,重新看向谢迟望。 赵尔忱抬眼时,正撞进他望过来的目光里,他眼底带着点促狭的笑,指尖朝着她的方向轻轻勾了勾,像在勾她的心。 “侯爷,怎么不回我话?”他往前倾了倾身,中衣领口再松些,露出更多锁骨,连呼吸都放轻了,“是我挡着光了?侯爷?” 说着他抬手拢了拢衣领,动作却放慢,指尖擦过颈侧肌肤,连带着腕间玉珠又撞出细碎声响,朗声道:“赵尔忱,你根本没在画,对不对?” 他就知道,没人能无视他的蓄意勾引。 赵尔忱攥着笔杆,盯着纸上晕开的墨团,恨恨的说道:“谢迟望,你个妖孽,你故意的是不是?” 余光瞥见他笑,连颊边梨涡都露了出来,明明是勾人的动作,偏用那样昳丽的脸做出来,真真是让人挪不开眼。 谢迟望很满意她的反应,往后靠回锦枕上,却没再看书。 他将书往膝头一放,一手搭在腹间,另一只手慢悠悠转着腕间的玉珠,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 “快画,你再磨蹭就到宵禁了,我回不去就只好在你家过夜了,明日全京城都知道我留宿你家。” 赵尔忱翻了个白眼,“少吓唬我了,你来我家这件事,根本就不会有外人知道。” 谢迟望多贼的人啊,来她家还能让别人知道吗? “我想让外人知道,他们就能知道。”谢迟望又将衣领扯开了。 赵尔忱深吸口气,逼着自己落笔,将他刚刚对着她勾手指的模样、拢衣领的姿态,连带着眼底那点促狭的笑,都深深刻入脑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赵尔忱终于画完了,画技是一般的,但美人实在过分美丽,所以这幅画看上去相当不错。 谢迟望走到她身后,惊叹道:“画得很好,你刚刚谦虚什么?不想为我作画?” 赵尔忱转身将他的衣领拢上,“是你生得好,我画技不好。” 谢迟望又将衣领扯开,露出白皙的肌肤。 “谢迟望,你存心勾引我是不是?” 谢迟望得意道:“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赵尔忱揪住了他的领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给我解释清楚,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谢迟望老老实实回答:“你让人将你的画作送给我……” 赵尔忱惊呆了,“我只是想让你看我戴上那支玉笄的样子,让你见不到我时睹画思人,这也算勾引?” 谢迟望点了点头,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赵尔忱沉默一瞬,然后扯开谢迟望的衣领,看着大片瓷白的肌肤,细腻得像上好的羊脂玉,烛火落在上面泛着暖润的光。 赵尔忱从书案上拿起自己的私印,在印泥上按足了,然后阴笑的看着谢迟望。 谢迟望的眼皮在跳,他想逃,可看着赵尔忱那威胁的目光,他又不敢动,只得任她在他的心口印上“赵尔忱印”四个字。 喜欢紫袍钗请大家收藏:()紫袍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九十九章 负责 赵尔忱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如白玉般纯洁的肌肤上,赫然印着“赵尔忱印”这四个朱红小字,煞是好看。 谢迟望委委屈屈的搂住了赵尔忱的脖子,“我身上盖了你的印,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为我负责。” 赵尔忱挥开他的手,转身将印信收好,如门外朔风般冷漠道:“负不负责得看我心情,我若不高兴,就对你始乱终弃。” 谁料,谢迟望这家伙更无赖,往她椅子上一坐,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若是不负责,今晚我就不走了,明日衣衫凌乱的从你家出去,你不想负责也得负责。” 赵尔忱无语了,“你是生怕我死得不够快是吧?公主殿下衣衫不整的从我家出去,我怕陛下活刮了我。” 谢迟望的唇贴在她耳边,笑道:“所以你要对我负责,知道吗?你不要我,我也要赖上你。” 赵尔忱将他的脑袋推开,“不知道!” 厚脸皮的家伙。 谢迟望也不顶嘴,有一下没一下的吻着她的眼角,赵尔忱将他的领口拢上,“你把衣裳穿上行不行?我快热死了。” 之前为了配合谢迟望,屋内多放了三个炭盆,东南西北角各有一个,谢迟望是不冷了,赵尔忱却觉出热了。 “不行。”谢迟望干脆利落的拒绝她,然后就将脑袋埋在她颈窝装死,再不肯抬头了。 赵尔忱拿他没办法,只好脱去外头的厚衣裳,只着日常衣裳被他抱在怀中,也不管他如何装死,从书案上拿了本书看着。 过些日子太学要年考了,她正在复习呢,今晚的复习进程就是被谢迟望的突然来访打断了,趁他安静的功夫,正好多学一些。 手里拿着书,身边坐着个绝色美人,赵尔忱觉着书都好读了一些。 谢迟望将脸埋在赵尔忱身上,闻着心上人身上的体香,时不时轻咬一口赵尔忱的肌肤,被她狠狠掐了一下才老实些,安安静静的趴在她身上,然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谢迟望醒来后,睡眼惺忪的从赵尔忱身上抬起头,见赵尔忱搂住自己的腰,仍在读书,问道:“我怎么睡过去了?” 赵尔忱松开他的腰,摸了摸他的眼睛,“临近年关,这些日子你很忙吧?是不是太累了,抱着我都能睡过去。” 迷迷糊糊睡过去可不是谢迟望的作风,他以往抱着她时都精神抖擞。 谢迟望如实点头,控诉道:“前些日子一直很忙,昨晚我刚回来,皇兄就让我在家歇几日,过几日就要给我找事做了,到时会更忙。” 赵尔忱不满道:“你在外奔波了几个月,昨日才回来,就不能让你多歇几日?” 哪有这样的兄长,将他当驴使。 谢迟望想到什么,眼睛都亮了,“你心疼我,是不是?” 赵尔忱认真的点了点头,她喜欢谢迟望,所以心疼谢迟望工作辛苦,这很正常。 谢迟望愣了,本以为这回赵尔忱也要插科打诨糊弄过去,可赵尔忱却肯定了他的疑问。 见她眼中满是疼惜,谢迟望收起玩笑的神色,“没事,有时栖帮我做,我也不会很辛苦,只是许多事要我做主,会比较繁琐罢了。” 说到宋时栖,赵尔忱沉默一瞬,试探性问出了自己纠结很久的问题,“宋时栖总是跟在你身后,为你做这做那。谢迟望,你想做什么?” 你想抢你皇兄的皇位吗?若你当了皇帝,我又不愿公开身份入宫,那我们怎么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谢迟望沉默了更久,抱紧了赵尔忱,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从没想过和皇兄争那个位子,我只是想自保罢了。” 赵尔忱闻言,心中暗叹一声造孽,然后抱紧了谢迟望的腰,管他呢,一切随缘吧。 两人相拥许久,直到远处传来钟鼓楼的钟鸣,赵尔忱才松开了谢迟望,见他迟迟不肯松开自己,只好耐心劝道:“谢迟望,戌时了,你该回家了。” 谢迟望不情不愿的睁开眼,却将赵尔忱搂得更紧了,“这些日子我会很忙,忙过这阵子我再来看你,好不好?” 赵尔忱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好了,快回去吧。” “那你记得想我,想我时要多看几遍那画,知不知道?”谢迟望抬头看向桌上的美人图,然后低下头看着赵尔忱。 赵尔忱瞥了几眼美人素衣图,“我晓得了,我会对着你的画像日思夜想的,满意了没?” 谢迟望点点头,这才松开赵尔忱,两人站起身,谢迟望走到榻前穿衣裳,在赵尔忱的目不转睛中将衣裳一件又一件的穿回去。 终于将衣裳穿好,谢迟望大步走过来,飞快的在赵尔忱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赵尔忱看着那家伙的背影,暗骂一声登徒子,才回到书案前。 站在美人画前好好的欣赏了一番谢迟望的美色,才将画卷起来,寻了个盒子装进去,还上了把锁。 除了她赵尔忱,谁也别想瞧见这画。 赵尔忱将画锁好后,才打着哈欠去卧房睡觉了,至于复习功课的事,明日再说吧。 她坐在床上脱鞋,小果和秋雁进来给她放炭盆、拨烛火,秋雁还好,一心做自己的事,小果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欲言又止,一边心事重重一边干活。 赵尔忱盯着他看了许久,见他实在很想说话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要总是憋在心里,你知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根本瞒不过别人?” 小果放下手里的事,一旁的秋雁没回头却也竖起了耳朵,小果走到赵尔忱面前小心翼翼问道:“侯爷,清和公主……” 其实他想问清和公主是不是自己未来的女主人,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赵尔忱眉毛一挑,直说道:“以后他来了,直接让他进来,不必通传,你们也记得管好自己的嘴。” 小果和秋雁心一惊,清和公主大约就是未来侯夫人了,没几年永安侯府就要多一位主人了。 将小果和秋雁赶走后,赵尔忱躺在床上,感觉身上还有谢迟望的香味,不知是什么香,下回再见到他时问问他。 喜欢紫袍钗请大家收藏:()紫袍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章 除夕(上) 赵尔忱三五日和谢迟望见一面,见了十来回就到除夕了。 卯时三刻,赵尔忱被窗外的落雪声扰醒,小果轻手轻脚的挂起床帐,秋雁捧着锦缎常服进来。 赵尔忱坐起身时,发梢还沾着枕上的暖意,她不是很想离开温暖的被窝,但今日不能赖床,秋雁要上前为她束发,却被她抬手拦住:“今日我自己来。” 铜镜里映出少年清瘦却挺拔的身形,十五岁的骨相已见英气,只是眉梢还带着点未脱的青涩。 赵尔忱不由得感慨,自己这长相和身形不论是做男做女都精彩。 赵尔忱取过桃木梳,将长发梳顺,再用一根玉笄束发,这是谢迟望送她的生辰礼,如今成了她重要场合的固定束发物件。 束发完毕,她对着镜中自己颔首,抬手摩挲了一会儿玉笄上的雕花,才转身往外走,脚步十分轻快。 刚到赵老夫人院门口,就闻见里头飘出的檀香,守门的仆妇见了她,忙屈膝行礼:“侯爷来了,老夫人刚念叨侯爷呢。” 赵尔忱点点头,掀帘进去时,赵老夫人正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手里捏着串菩提子,见她进来,忙招手让她到跟前:“忱儿过来,让祖母瞧瞧。” 赵尔忱走过去请安,祖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摸到她腕骨时轻轻叹了口气:“这几日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赵尔忱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她这些日子分明重了几斤,她可特意称过的。 赵老夫人说着从枕边摸出个暖手炉塞给她,叮嘱道:“今年同往年一样,族里那边你只去拜自家一脉先祖,莫要多停留,你既已自立门户,那些旁支的闲话不必理会。” 赵尔忱应了声“是”,目光扫过祖母鬓边新添的白发,又补充道:“我已让杨大娘备好了祖母爱吃的羊肉锅子,午膳时就送来。” 赵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欣慰道:“还是我们忱儿体贴,你母亲总说羊肉火气重,不许我多吃,可祖母这个年纪还能吃几回呢。” “祖母千万别这么说,以后每年我都要给你备羊肉锅子吃呢。”赵尔忱忙劝慰祖母。 辰时初,赵尔忱带着管家备好的祭品往旧宗族祠堂去,马车行在积雪的石板路上,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她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皇宫的方向,这个时辰谢迟望也在祭他的祖。 到了宗族祠堂门口,门口的族老见了她,脸上堆着笑迎上来:“侯爷来了,快进。” 赵尔忱微微颔首,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这些族老对她是越来越热情了,她照旧不冷不热地跟着往里走。 祠堂里香烟缭绕,正中供着赵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旁支的牌位分列两侧。 按规矩,她既已自立门户,只需拜自家嫡脉的先祖,便径直走到最前排的牌位前,让小果将祭品一一摆上。 祭品摆好后,她整理了一下衣摆,双膝跪地,行三跪九叩之礼。 第一跪,谢先祖庇佑赵家百年;第二跪,告自己即将成家立业之事;第三跪,立誓护住祖母、母亲和姐姐们,守好自家门户。 祷祝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赵尔忱才起身,对着牌位深深作揖,随后转身便走,族老想留她喝茶,她淡淡婉拒道:“家中祖母、母亲还候着,改日再登门拜访。” 语气是客气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自她家脱离宗族那日起,这祠堂便只剩祭祖的意义,再无其他牵绊。 再说了,喝了赵氏宗族的茶,她怕得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回到家后,赵尔忱径直去了书房,书桌上摊着田庄和铺子送来的年结账目,管家候在一旁,手里捧着算盘。 赵尔忱坐下时仔细看起了账本,是铺子掌柜亲笔写的,每一笔收支都记得清楚。 “为何云酥小筑和百味阁今年盈利比去年多了两成?”她指着账目上的一行字疑惑道,虽然两间铺子盈利于她而言是好事,但这不太符合常理,怎么增长这么多。 管家忙点头,解释道:“清和公主常常派公主府的下人去买,有时亲自现身百味阁,是以有不少人冲着清和公主的名头去云酥小筑和百味阁。” 赵尔忱嘴角上扬,原来是谢迟望的功劳,又翻到田庄的账目,问道:“那片田的租子怎么少了三成?” 管家面露难色道:“侯爷,今年庄子上多雨,冲坏了不少地,佃户们实在交不出租子,我想着等年后再去核查情况,看是否要减免些租子。” 赵尔忱顿了顿,便说:“不必了,年后我派人去庄子上看看,若是真遭了灾,租子便免了。” 管家应了声是,赵尔忱又叮嘱道:“今日的年赏按往年的例加倍发,每个仆从都要送到手里,不可有误。” 今年多赚了不少钱,就应该全府上下同乐。 交代完家事,赵尔忱想起两位姐姐昨日说绣好了岁朝图,便让侍女去取来,亲自送到母亲的院子。 赵夫人正在窗前喝茶,见她进来,忙放下茶盏:“刚从祠堂回来?累不累?“ 赵尔忱将岁朝图递过去:“二姐三姐绣的,让母亲瞧瞧。” 赵夫人接过去看了好一会儿,笑着说道:“你二姐的绣活越发好了,你三姐的绣活也有模有样,我看她俩的女红以后不必我操心了。” 赵尔忱坐在母亲身边,问起晚间家宴的菜式:“母亲想加些什么菜?我让厨房预备。” 赵夫人想了想:“没什么要加的,按往年来吧。” 午时的家宴设在主院的正厅,一张圆桌摆满菜肴,祖母坐在主位,母亲坐在她左手边,两位姐姐坐在右手边,赵尔忱则坐在祖母对面。 刚拿起筷子,祖母就感慨道:“过了今年,明年青棠就要在别人家过年了,咱们家的饭桌要冷清一些了。” 赵青棠羞涩的低头,“祖母,我正月还会回来的。” 按理说赵青棠正月初二就该回娘家,但她和杜若卿除夕得在江宁祭祖,且江宁离京城不近,两日内赶不回来。 赵老夫人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回不回来有什么要紧的?你过得好,祖母也就放心了。” 喜欢紫袍钗请大家收藏:()紫袍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一章 除夕(下) 赵青茶一直低头扒饭,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赵尔忱:“尔忱,我昨日临摹字帖,‘之’字总写不好,你能不能教教我?” 赵尔忱很惊奇,“三姐,你什么时候这么喜好写字了?” 三姐对学习的深恶痛绝和宋言英有得一拼,如今竟主动练字,怕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赵青茶支支吾吾的,“投其所好嘛。”谁叫程文均他说喜欢知书达理的女子。 赵尔忱了然,原来喜欢写字的另有其人,她就说自家三姐什么时候这么上进了。 赵青茶志在程文均一事,赵夫人和赵老夫人都是知道的,只要赵青茶不做什么伤风败俗之事,也不把追求行为放在明面上惹别人闲话,也没什么不好的,好男人就是需要努力争取。 当然,努力争取的前提是那个男人很好,像赵青荷那样找一个浑身缺点的男人是万万不可的,那不叫争取幸福,叫脑子进水。 赵尔忱放下筷子,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之”字,笔锋流转间带着几分宋时沂的影子:“这个字的捺脚要收得轻,你看,这样写就顺了。” 赵青茶凑过去看,点头说:“原来如此,我总把捺脚写得太重了。” 饭间,赵尔忱没多说什么,只时不时给祖母和母亲布菜,夹给祖母的冰糖炖梨,特意挑了块梨肉最厚的,给母亲夹的东坡肉,避开了带肥的部分。 赵老夫人见她这般细心,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忱儿如今真是长大了。” 饭后众人散去,赵尔忱回了书房,她从书架最底层取出一个樟木盒子,里面大多是与自家产业相关的往来书信,还有几册田庄的地契,她坐在窗前借着窗外的天光,一页页翻看。 翻到一半,她想起年前还有几份文书没盖印,便让小果取来新制的印信,上面刻着“永安侯印”四个字,边角还带着新铸的痕迹。 赵尔忱取过印泥,然后用印信在文书上一按,清晰的印纹便留在纸上,比之前的印信还清晰一些。 她寻思着下回把私印也重铸一回,若谢迟望再在她面前脱衣裳,她非在他身上多印几块不可。 一想到谢迟望,赵尔忱从书架上取下另一个木盒,里头正是谢迟望送她的房契地契,看着这些位置绝佳还面积不小的地产。 赵尔忱盘算着过完年要找个时间去看看,如今这都是自己的产业了,不能不上心。 将那些文书盖完印,赵尔忱将文书整理好,放进书桌的暗格里,又仔细锁好,将房契地契也都放回原处,她才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肩膀。 外头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给院子里的梅树镀上了一层金边,赵尔忱去了母亲的院子,赵夫人正和两位姐姐一起挂年红。 见她进来,赵夫人笑着说:“尔忱,来得正好,帮我们把这串绢花挂到梅树枝上。” 赵尔忱接过绢花,走到梅树前,梅树不高,枝桠上缀着几朵初开的梅花,雪落在花瓣上,红白相映。 赵尔忱踮脚,将绢花挂在最显眼的枝桠上,刚挂好,赵青茶就笑着说:“尔忱,你挂得太高了,我都够不着。” 赵尔忱回头看了眼三姐,摆摆手:“没事,挂高点好看。” 挂完年红,仆从们在搭院中祭祖的小案,天色渐渐暗下来,院子里的灯笼被点亮。 赵尔忱回到书房,换了件稍厚些的锦袍,晚间的祭祖得更正式些。 刚换好衣服,小果就来报:“侯爷,晚膳备好了,老夫人和夫人、小姐们都在候着。” 赵尔忱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摆,转身往外走。 主院的正厅里烛火通明,祭祖的小案已经摆好,祭品也一一奉上。 祖母坐在主位,母亲和姐姐们站在一旁,见赵尔忱进来,都看向她,赵尔忱需主持祭祀。 赵尔忱走到小案前拿起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对着先祖的牌位深深作揖,香灰落在案上,她将香插进香炉,然后双膝跪地,再次行三跪九叩之礼。 叩拜完毕,她起身接过母亲递来的酒,洒在案前的地上,这是敬先祖的酒。 然后赵尔忱转身看向祖母、母亲和姐姐们说道:“祖母,母亲,先祖已拜过,我们用膳吧。” 晚膳吃得比午膳热闹多了,二姐讲着杜若卿告诉她的江宁趣事,三姐嚷嚷着着临摹字帖的进展,赵夫人时不时给大家布菜,赵老夫人则坐在一旁,听着她们们说话,脸上满是笑意。 赵尔忱的话也比中午多了,无论是二姐的江宁趣事,还是三姐的练字进展,她都能说上不少。 前者是她待过一个月的地方,后者她深得宋时沂真传,赵尔忱将宋时沂当年教她的那些讲给三姐听,三姐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晚膳结束后,众人移到内室围炉而坐,仆从端来热茶和点心,赵夫人命人取来一副纸牌,笑着说:“咱们来玩牌吧,热闹热闹。” 赵尔忱坐在赵老夫人身边,陪着祖母玩牌,她牌技不好,却总能恰到好处地让祖母赢几把,赵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忱儿这牌技,真是越来越好了。” 夜色渐深,赵老夫人有些困了,众人便散去,赵尔忱送祖母回院子,叮嘱杨大娘夜里悉心照看,才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小果已让人备好了热水,她洗了手和脸,回到书房。 书房里还点着灯,赵尔忱走到书桌前,取下发髻上的玉笄,又看了看桌上的印信,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月光洒在积雪上,映得院子里一片明亮。 赵尔忱走到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梅树,梅花开得正艳,绢花在枝桠上轻轻晃动,今年她十五岁了,二姐也要出嫁了,当初宋时沂说的成家立业的年纪越来越近了。 不知道谢迟望这会儿在做什么,已经十来日没见了,不知他有没有在看着夜空想她。 赵尔忱抬手关上窗,转身回到书桌前,将书案上的重要物品都整理好,然后走到床边躺下,成家立业也好,姐姐出嫁也好,都是以后的事了,今日先睡下再说。 喜欢紫袍钗请大家收藏:()紫袍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二章 灯会 除夕过去后,赵尔忱再次陷入了忙碌,忙着接待各方宾客,收礼回礼,好在他们家的宾客不算多,赵夫人也能分担一部分,总算将最忙碌的部分应付了过去。 上元节这日,暮色漫过京城大街小巷,檐下悬着的走马灯次第亮了,赵尔忱帮二姐扶正鬓边的珠花,笑着说了一句“去吧。” 赵青棠捏着帕子,然后就走向了前方等待她已久的杜若卿,杜若卿的感激的看了一眼赵尔忱,才低头和赵青棠交谈起来,两人相携着走远了 赵尔忱长舒一口气,然后独自逛起了灯会,小果和秋雁都被她打发到别处去了。 至于三姐,她早就和程三姑娘去寻程文均的踪迹了,不知寻到了没有。 檐角垂下的走马灯转得轻快,将连年有余的图案投在青石板上,赵尔忱的目光却被巷口那盏缀满银铃的孔雀灯勾了去。 赵尔忱走在路上,廊柱上的灯笼映得人影幢幢,穿长衫的书生、戴帷帽的女子擦肩而过,香囊与灯油的气息缠在一起。 赵尔忱正想寻个石阶坐下歇一歇,身后掠过一缕沉香,不是世家子弟常用的那种沉香,是某人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沉香,似乎混进了竹香和兰草。 “在看什么?”低沉的嗓音从耳畔传来,赵尔忱猛地回头,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 谢迟望戴着半张乌木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右眼,灯下看比去年灯市偶遇时更动人心魄,也有可能是去年灯会时两人还未两情相悦的缘故。 谢迟望手中提着盏六角宫灯,灯面绘着嫦娥奔月,烛火晃得他指节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你怎会在这?” 赵尔忱将近一个月没和谢迟望说话了,只在初一大朝会上远远见过一回,还想着正月十五他该在宫中待着,过几日也许就有空来寻她了。 谢迟望伸手替赵尔忱拂去肩上落的灯花,“在下听闻今日灯市最盛,便想着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着心上人。” 赵尔忱笑颜如花:“那殿下遇着心上人没有?” “在下的心上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这位姓赵名尔忱的公子。”谢迟望向赵尔忱伸出手 赵尔忱有些迟疑,“今日人这么多,万一我们遇见熟人了,怎么办呢?” 谢迟望不以为然道:“你我男未婚女未嫁,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倒也是,赵尔忱放心的将手搭了上去。 两人并肩往灯市深处走,谢迟望将宫灯往她这边倾了倾,照亮她脚边的路。 路过卖汤圆的摊子时,赵尔忱停下脚步,谢迟望替她买下一碗汤圆,走了没几步见她盯着糖画摊上的龙形糖出神,又掏出碎银,让糖画师傅多淋一层蜜糖。 两人走到护城河边,河面上已漂满了河灯,两人挨坐在河边,将那碗汤圆和糖画分着吃了。 赵尔忱不由得感慨了一下自己带歪人的本事可真厉害,堂堂公主殿下陪自己坐在这吃街边的汤圆。 吃完后,谢迟望从袖中取出两盏河灯,竹骨糊着素白的棉纸,是他昨夜亲手糊的。 “写什么?”他递过一支笔。 赵尔忱低头,在灯面上写了“万事顺遂”四字,抬眼看着谢迟望的眼睛,又添了个“如愿以偿”在旁。 谢迟望看着她的字笑,自己却只在灯上画了株茉莉花,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茉莉花,恰好他也喜欢她,既如此,便爱屋及乌。 两人蹲在河边放灯,赵尔忱的灯刚推出去,便被水波带得往谢迟望的灯边靠,两盏灯挨在一起。 放完灯,谢迟望转头看她:“想不想坐船?” 赵尔忱点点头,谢迟望便牵着她往泊在岸边的小船走,船家早被他打发走了,舱内点着盏琉璃灯,铺着厚厚的锦垫。 谢迟望撑着船桨将船划到河心,赵尔忱坐在船舱里笑公主殿下亲手撑船,他也不恼,远处灯市的喧嚣渐渐淡了,只剩水波拍着船身的轻响。 赵尔忱靠在舱边看灯影,被谢迟望从身后轻轻环住,他下巴抵在她发顶,沉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将她整个人裹住。 “忱儿,”他声音比水波还轻,“我们好些日子没见了,你这些天有没有看着我的画,睹画思人?” 赵尔忱转过身,面具的边缘蹭到她的脸颊,抬手想要揭开他的面具,谢迟望握住她的手摘下面具,让她魂牵梦绕的熟悉面容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赵尔忱轻声道:“我要的是人,我看画做什么?看得到摸不到,更难过了。” 谢迟望低头,鼻尖蹭过她的鼻尖,呼吸间满是她发间的皂角香,“如今我就在这,就在你眼前了。” 赵尔忱吻上他时,发觉他的唇有些凉,也许是刚刚在河边坐久了。 谢迟望吻得很轻,这可不是他的作风,直到赵尔忱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他才抱紧了她,加深了吻。 舱外的烛火晃得厉害,映得两人的身影投在舱壁上,赵尔忱能感受到他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和她的心跳渐渐同了频率。 两人分开后,赵尔忱盯着他腕上的白玉珠串,上回说好了给她,却一直忘了向他讨要。 谢迟望看着赵尔忱那直勾勾的目光,将珠串抹下来,牵起赵尔忱的手戴上,“它是你的东西了。” 赵尔忱抬手欣赏着珠串,“明日我再戴着它,让时沂叔给我作画去。” 谢迟望靠在赵尔忱身边低笑,“你还想看我穿中衣的样子不成?不必拐弯抹角,你直接说一声,我这就脱给你看。” 赵尔忱本想调戏一下他,却被这家伙的厚脸皮给惊住了,怒道:“你要是敢在这儿脱,我就把你推到湖里去,冻死你个不要脸的。” 可恶,这家伙怎么就这么难调戏呢。 谢迟望见她恼了,抱着她不住的求饶,一声又一声的哄她。 夜深时,谢迟望撑船靠岸,他替赵尔忱拢紧披风,又将那盏宫灯塞到她手里:“过些日子我忙完了,便去见你。” 赵尔忱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见他还站在岸边,面具挂在手上,宫灯的光映着他的身影,“我走了。” 谢迟望颔首,赵尔忱这才脚步轻快的踏上回家的路。 喜欢紫袍钗请大家收藏:()紫袍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三章 下聘 上元节过后,年就过去了,赵青棠与杜若卿的婚事正式提上日程。 杜若卿在京城的宅中与管家,还有赶来京城操办他婚事的族中长辈议事,商议如何纳征。 杜范卿有主意,说赵青棠嫁杜若卿是侯门女嫁富商子,礼单应当分首饰、绸缎、珍宝、礼金四类,既避寒酸轻慢,也忌逾礼显富。 众人商议好要给多少东西后,杜大嫂插嘴:“我私库里有一对赤金累丝嵌红宝石凤钗,还有羊脂白玉镯、玛瑙指环,我一并给若卿,虽不值几个钱,却也算我这做大嫂的一份心意。” 杜若卿忙推辞:“大嫂,万万不可,小弟下聘怎能拿大嫂的东西去?” 杜大嫂假意怒道:“常言道长嫂如母,儿子拿母亲的东西去下聘,又有何不可?若卿,你把大嫂当外人是不是?” 其实如果母亲在世,是不会有人说长嫂如母的,由于杜若卿的父母过于不靠谱,杜大嫂这么说倒也没有人反驳。 杜若卿急忙辩解,却被杜范卿打断了,“你大嫂要给你,你就拿着,客气什么?将来我给你大嫂寻更好的。” 杜若卿见大哥大嫂如此,便也不再推辞了。 杜家族老问道:“绸缎呢?我看就用蜀锦和杭绸,给多少匹合适?” 另一族老翻着手中的旧例,“以往是蜀锦二十八匹和杭绸三十匹,但若卿不一样,他读书有前程,娶的又是侯门千金。我看就给四十八匹和五十匹最好,再添一批云锦和西洋绒布,你们觉得呢?” 杜范卿点头,这一样就定下来了。 杜范卿道:“珍宝便用南洋的东珠,给一百零八颗,再有我使人运来的那批上等紫檀木,再加上山参、鹿茸和燕窝,也算拿得出手了,至于麝香冰片什么的,让管家去备就是。” 杜家族老点头,杜大嫂也赞成,珍宝这一样也定下来了。 至于礼金,众人商议过后,一致决定给纹银五千两,加上城西的一处宅院,肥猪和肥羊各二十五头,耕牛二十头,既衬杜家的财力和诚意,也不显铺张。 商议完聘礼后,杜若卿从族老手中接过洒金宣纸,在众人的围观和指导下开始写拜帖。 “谨启永宁侯府赵尔忱侯爷台前 杜氏若卿,慕府中二小姐青棠,谨按古礼,备纳征之仪,今遣管事杜忠,奉帖通禀,乞蒙垂允 江宁杜氏若卿顿首。” 最后盖杜府印章。 给赵青棠的私信则用素笺,至于写了什么,杜范卿等人也没见着,杜若卿他特意拿回房中去写,再出来时私信已呗装进信封。 上元节后第三日清晨,杜府管事杜忠率四名仆从,抬着盛放拜帖、书信、初拟礼单的描金漆盒,至永宁侯府正门。 侯府门房见拜帖规格,不敢怠慢,即刻入内通报。 此时,赵青棠和赵尔忱正在书房教赵青茶写字,赵尔忱放下笔,吩咐道:“让他在前厅候着,我与姐姐同去。” 来得可真快啊。 前厅见礼,杜忠躬身行礼,双手捧上漆盒:“我家公子说,已与府上二小姐走过纳采之礼,理当尽快结为夫妇,今按古礼备纳征之仪,先呈礼单与书信,敢请侯爷与二小姐过目。” 赵尔忱接过礼单,赵青棠取过私笺,二人各自看完,厅内静了片刻,赵尔忱先开口:“杜管事远道而来辛苦了,礼单与书信,我姐弟需商议,你且回府告知杜公子,三日后给答复。” 其实赵尔忱对这份礼单是没什么意见的,但赵青棠是女方,按理说该矜持一些,只好叫杜管事回去等消息了。 杜忠应诺,又道:“我家公子特嘱,若二小姐对礼单有任何想法,可差人往杜宅传话,公子随时愿改”,说完再行礼,躬身退去。 杜忠走后,赵尔忱与赵青棠移至内堂,细议此事。 赵尔忱评礼:“他们这礼单用了心,既没轻慢姐姐,也没故意炫富。” 赵青棠捏着那封私笺,轻声道:“尔忱,我不懂这些,你做主就好。” 其实这礼单里的门道,她跟着赵夫人学了几年,比赵尔忱还懂一些,只不过女儿家不好意思说愿意。 赵青棠话虽未明说愿意,但语气里的默许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如果不愿意就不会说任由她做主了。 赵尔忱了然道:“二姐既无异议,三日后我便去他家中一趟,当面敲定此事。不让他觉得咱们侯府仗着身份拿捏他,也让他知道我姐姐不是好欺负的,往后得好好待你。” 赵青棠知道赵尔忱是为了自己好,便点头了。 三日后,赵尔忱带着侍从前往杜宅,杜若卿早已在门前等候,见赵尔忱来,忙上前见礼:“侯爷,快请进。” 二人入内院茶亭,屏退左右,只留煮茶的侍女。 赵尔忱开门见山:“杜兄,今日我来是为了我姐姐的事,她没有父亲,我得护她周全。你若娶她,得应我三件事。” 杜若卿绷直身子,洗耳恭听。 赵尔忱顿了顿,说道:“一,此生只她一人,不纳妾不置外室;二,她性子和气,若有委屈,你需先护她再论其他;三,我侯府虽不比从前,但也容不得人轻慢她,你能应吗?” 杜若卿当即起身,对着赵尔忱拱手道:“侯爷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我杜若卿对天起誓:此生唯赵青棠一妻,若违此誓,天打雷劈,青棠若受半分委屈,我先自罚,再向你与永安侯府请罪。” 赵尔忱满意的点头,“那就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杜若卿铿锵有力的说道:“我杜家虽是商户,却也知敬妻,绝不敢仗着商户身份不懂规矩,更不敢让她受侯府与杜家的夹板气。” 他家里除了他父亲那个不着调的,就没有不尊敬正妻的男人。 说罢,杜若卿取过案上茶杯,倒满茶水,一饮而尽:“此茶为证,若违誓,甘受任何责罚。” 赵尔忱见他坚定又恳切的样子,忙伸手扶他坐下:“杜兄既如此,我便放心了,纳征之事,永安侯府应允。” 二人再饮一杯茶,此事便算私下定局,赵尔忱代表永安侯府,杜若卿代表杜家,两人定了纳征的核心。 喜欢紫袍钗请大家收藏:()紫袍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四章 嫁妆 次日清晨,杜若卿换上月白衣裳,腰佩玉串,只因赵青棠曾夸过玉声好听,亲自率杜府仆从,抬着备好的纳征厚礼,往永安侯府而来。 侯府正门大开,赵尔忱亲自在门口迎接,二人并肩入内。 按规矩,将成婚的男女需避嫌,赵青棠未在前厅,只在隔帘的花厅等候。 杜若卿见过赵尔忱,便由侍女引至花厅外,隔着竹帘与赵青棠说话。 杜若卿声道:“青棠,礼单是我与家里长辈商定的,你若有不喜欢的,或是想添些什么,只管和我说,我即刻让人去换。” 帘内传来赵青棠低笑道:“太贵重了,你不必这般破费。” 杜若卿也笑了,声音更温和道:“于旁人是贵重,于你是该有的。你若收下,便是应了我,若不收,我便日日来送,直到你肯收为止。” 谦逊有礼的翩翩君子为了抱得美人归也学会耍无赖了,赵青棠听得双手捂住嘴笑,转过身去,赶走试图偷听的赵青茶。 帘内静了片刻,传来一声轻轻的“好”,这一声便是正式应允纳征,礼成一半。 赵尔忱对杜若卿说道:“我姐姐既然答应了,纳征之礼便算成了。后续的请期之事,你可以着手准备了。” 杜若卿拱手谢过,又与赵尔忱谈话片刻,才带着仆从告辞,离去前他偷偷往竹帘内递了个小包裹。侍女接了转交给赵青棠,赵青棠抱着包裹躲回自己屋去,不肯让大家看。 赵尔忱遗憾的摇头晃脑,恋爱中的男女啊。 纳征定后,杜若卿即刻着手请期,因为永安侯府是勋贵世家,婚期需要钦天监批文才算名正言顺。 杜若卿托祖父的京中故友搭关系,拜访了钦天监监丞,告知对方自己意欲聘永安侯府二小姐青棠为妻,求监丞择嫁娶吉日,并奉上丰厚的礼金。 因为非官宦之家求批文需要备谢仪,这也算是钦天监的一笔收入,杜若卿很上道。 钦天监监丞按男女八字,结合春闱时间,杜若卿二月初九到十五需考春闱,三月才有空闲,因此推算出三个吉日:二月廿八、三月十六、四月十九。 钦天监监丞特注:“四月十九最适宜,此日冲煞无犯,适合嫁娶”。 和赵尔忱商议过后,杜若卿选定四月十九,派杜忠持杜府名帖、赵青棠与杜若卿的八字庚帖、监丞初拟的吉日清单,至钦天监官署,提交请期申请。 钦天监按流程核验八字、复核吉日,三日后方才批文。 请期申请提交后第三日,钦天监派吏员持红底金漆批文,与杜府派来的杜忠一同至永安侯府。 批文用一尺二寸红绸,上以金粉书写“奉天承运,钦天监奏:江宁杜氏子若卿,永安侯府女青棠,八字相合,择四月十九日,宜嫁娶,冲煞无犯,钦此”,落款“承平十五年一月二十五日”,盖钦天监的天文历法之印,是官方认可的吉日凭证。 杜忠同时奉上杜若卿亲笔书写的请期文书,“杜氏子若卿,谨以四月十九日为娶期,禀于永安侯府赵尔忱侯爷、赵青棠小姐台前。此期经钦天监核定,亦合我心。二月春闱,必于三月初一前归,备迎亲之仪,绝不负期。谨具文书,伏乞垂允。杜若卿顿首”,落款盖杜府印章。 赵尔忱接过批文与文书,与赵青棠一同核验,批文印鉴无误,文书言辞也恳切,没有什么问题。 赵青棠也点头应允。 赵尔忱对钦天监吏员与杜忠道:“侯府允此婚期,多谢二位奔波”,并命管家备谢礼,给钦天监吏员纹银二十两,给杜忠绸缎两匹。 赵尔忱亲笔书写回帖:“永安侯府允杜氏子若卿四月十九娶期”,并盖侯府印章。 杜忠谢过,取走侯府允期的回帖,回程复命。 至此,纳征、请期二礼,全程完结,只待四月十九,杜若卿迎亲。 此事了结后,赵夫人为赵青棠的嫁妆忙得不可开交,毕竟这是她头一回认真嫁女儿,整日拉着韩姨娘商量这个那个。 这日,韩姨娘将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都是先永安侯当年赏赐的,想要为女儿的嫁妆添光。 赵青棠劝道:“娘,我也不缺这点东西,你就自己留着。将来我嫁出去,你在家中孤寂,有父亲的物品作陪也是好的。” 韩姨娘抹了抹眼睛,笑着说道:“我就你一个女儿,这些东西不给你还能给谁呢?娘在后院不孤寂,有你母亲和其他姨娘陪着我呢,这些东西你就带走吧,也算为娘的一份心意。” 说着说着,韩姨娘哽咽了起来,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是真舍不得让她嫁出去,可她更舍不得妨碍了女儿的前程。 韩姨娘说到这份上,赵青棠沉默的接过了娘塞过来的盒子。 赵夫人也没闲着,忙着看嫁妆单子,她坐在桌前,看着手中刚拟好的嫁妆清单初稿,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赵夫人抬手示意崔大娘近前,吩咐道:“田庄就选城郊那两处水浇地,地虽然不大,却也旱涝保收,每年的租子够她日常用度。” “是。” “还有,铺面就定在西市绸缎街,地段是不如云酥小筑和百味阁,若用心经营还是能生利的。” 崔大娘也应下,赵夫人又指着清单末尾补充:“再加十对妆奁匣子,四季衣裳要备足十二套,首饰除了库房里的赤金头面,把我当年陪嫁的那套点翠嵌珠钗也添上。” 见崔大娘面露迟疑,赵夫人淡淡道:“她嫁的是大富之家,嫁妆薄了是要被人轻看的,惹得外人议论堂堂侯府千金的嫁妆怎么就这些,咱们永安侯府丢不起这个脸。” 晚间清点库房时,赵夫人对着自己的私库叹气,最终还是让人把丈夫当年所赠的一方和田玉砚也包了起来,虽不值钱,却也是份心意。 让亡夫的物件陪着那孩子出嫁,就当是她父亲亲眼看着她出嫁好了。 赵夫人亲自核对定礼明细,确保田宅、钱财、奴仆数目清晰,这在大雍朝是受律法保护的私产凭证,将来即便有变故,也是赵青棠的护身符。 喜欢紫袍钗请大家收藏:()紫袍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五章 闲话 赵青棠的嫁妆定下来之后,如今只待春闱了,春闱后杜若卿便要来迎娶赵青棠。 赵尔忱百无聊赖的趴在课桌上嘟囔道:“不晓得杜兄能考成什么样。” 程文垣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不管考成什么样,青棠姐姐都定给他了,他想悔婚,没门。” 赵尔忱挥开程文垣的手,“谁怕他悔婚了?我是怕他考不好,连累我姐姐再等三年才能做官夫人。” 宋言英取笑程文垣,“这才是尔忱的一贯作风,文垣你净操心些没用的。若是杜师兄考不好,尔忱不悔婚就不错了。” “去,一边去。”赵尔忱觉得他们好聒噪。 周苟问道:“言英,你和蓁蓁何时定亲?” 一说起这个,大家眼睛发亮的看着宋言英,宋言英脸色爆红,支支吾吾着:“待春闱过后,我母亲就替我去提亲了。” 赵尔忱纳闷,“你又不考春闱,为何要等到春闱过后?” 宋言英辩解道:“我是不考,可我小叔和蓁蓁的大哥要考,我们两家都忙着照顾他们读书,哪有功夫操办我们的亲事?” “哦。”赵尔忱又趴了回去,“不晓得时栖叔能考成什么样。” 宋言英撇嘴,“他励志要超越我四叔,我看是够呛。” 宋时沂是三年前的榜眼,十九岁的榜眼,风光的不得了,后来宋时沂迟迟没有离开太学的意思,还引得众人一阵遗憾,毕竟以宋时沂的家世,说不定能得到更好的官职。 甚至京城内有流言称宋时沂得罪了贵人,才会仕途失意。 温国公府都得罪不起的人可不多,最可疑的就是清和公主,那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什么清和公主对宋时沂爱而不得,由爱生恨,于是出手斩断宋时沂的仕途。 至于常年跟在清和公主身后的宋时栖,那是清和公主的退而求其次,因为宋时栖和宋时沂是亲兄弟,生得有几分相像。 当年这些流言传得可厉害了,大家一听有这么劲爆的八卦,八卦的主角都是京城的风云人物,都聊得唾沫横飞。 外面有人造谣,赵尔忱管不着,谁料太学内也有个别学子在学堂里传播这些流言,她跑去向祭酒告状,让祭酒出手教训传谣者。 不过最后这事被宋时沂知道了,亲自出手平息了他与清和公主还有宋时栖的流言,还哄了赵尔忱很久,赵尔忱才不生传谣者的气了,也是因为传谣者被整得挺惨的,没必要再生气了。 想起宋时沂的战绩,赵尔忱一脸怀疑道:“时沂叔可是十九岁中的榜眼,时栖叔今年都二十一了吧,他这会儿就是中状元,也不比时沂叔当年的成绩高。” 宋言英摊手,“所以我说他是够呛,不过这话可别传到他耳朵里,回头让他知道了,还不得收拾我。” 姚昌安笑他,“你都快成亲的人了,还被小叔收拾得抬不起头,言英,你好没用。” 宋言英冷哼一声,“我再没用,也即将迎娶佳人了,你们的佳人在哪还不知道呢。” 气得姚昌安再次想掐宋言英的脖子,可宋言英这几年也努力强身健体了,比从前健壮了许多,两人打得有来有回的。 程文垣懒得管他们,凑过去和赵尔忱说话,“夫子说了,明年我们就要下场考试了,让我们一鼓作气考下去,至少中个秀才来,你觉得咱俩成吗?”他心里有点没底。 赵尔忱身子一僵,她心里更没底好吧,她根本就没打算下场考试,再说了就算她想考也不能考。 于是,赵尔忱打了个哈哈,“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操心这些有什么用呢?等春闱考完再说吧。” 程文垣一想也是,便不再谈论考试的事,而是和赵尔忱猜起了夫子下节课讲什么。 赵尔忱看似在听课,实际上心思都跑到科举上了,太学学子下场科考的年龄在全国范围内算大的,几乎都是十五六岁开始考试,主要是冲着好名次去的。 太学许多学子的祖籍在全国各地,家中长辈和夫子都指望他们回老家中个好名次来,不说连中三元,中个小三元也是希望很大的吧。 关于连中三元,夫子们是踌躇满志的,只可惜太学至今仍未有学子达到过此成就,太学学子只中过小三元。 大雍朝只有汀兰书院的两位学子中过三元,其中一位学子连中六元,把曲水书院和太学憋得不行。 赵尔忱长叹一声,可惜自己是没有机会去争一争了。 很快就到了会试的日子,这些天赵夫人和赵青棠都坐立不安,连赵青茶和赵尔忱都被影响了。 赵尔忱倒是淡定了,“母亲,别看了,再看也改变不了成果,安安心心等名次贴出来吧。” 赵夫人没好气的说道:“你说得轻巧,这可关系到你二姐,你一点也不上心,没你这么无情的弟弟,走走走,别在这烦我们。” 赵尔忱遗憾的离开了母亲的院子,寻思着这些天母亲的脾气暴躁了很多,不知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赵尔忱回了自己书房,将小果和秋雁赶出去后,鬼鬼祟祟的将木盒子取出,掏出钥匙打开锁,将里头的美人图拿出来打开。 欣赏了一会儿谢迟望着中衣躺在榻上冲着她笑的样子,赵尔忱砸吧了一下嘴,啧,好想谢迟望,好久没见到他了。 赵尔忱将美人图卷起来,重新放回木盒子,上好锁后,将木盒放回原处,这才放心了。 当晚,清和公主府 谢迟望正在批阅公文,心腹突然来报“殿下,赵公子求见。” 谢迟望忙起身吩咐道:“让她进来,不,我亲自去接。” 心腹宦官恭恭敬敬道:“赵公子已经到殿下的卧房门口候着了。” 他多精明啊,跟在谢迟望身边十几年,能不知道殿下想要谁吗?再说了,殿下心悦于永安侯,从没在他们这些心腹跟前掩饰过。 说着,赵尔忱就推门进来了,心腹宦官也退了出去,并且挥退了门口守着的侍从,叫他们走远些。 赵尔忱笑嘻嘻的走到谢迟望跟前,“一个月不见,想我没有?” 谢迟望没说话,将她揽入怀中。 喜欢紫袍钗请大家收藏:()紫袍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六章 转机 赵尔忱被他抱入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谢迟望的胸膛上蹭个不停,“谢迟望,你分明很想我,为什么不去见我?” 谢迟望略带歉意道:“这些日子我太忙了,实在是抽不出功夫,过几日我就闲下来了,到时再陪你,好不好?”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可赵尔忱不吃这套,掐了掐谢迟望的腰,不满道:“你上回说闲下来了再来找我,结果一个月没见我,现在又说几日后再来见我,几日后是哪几日?” 谢迟望感觉自己很冤,因为他这阵子确实忙得脱不开身,可听着怀中人的意思,他又不敢说是自己忙得没空去见她,只好服软道:“是我对不住你,我五日之内必将事情处理妥当,然后再去见你,成不成?” 赵尔忱算了算,五日之内还能接受,勉强点了点头。 谢迟望见这件事过去了,忙松开赵尔忱,拉着她在书案后坐下,脱下她的披风,然后亲自去挂了起来。 赵尔忱在他椅子上坐下,四处打量了一下,一侧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画像,正挂在书案的斜前方,谢迟望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谢迟望回来后,就见赵尔忱撑着下巴戏谑的看着他,“谢迟望,你将我画像挂在面前,日夜看着是不是?” 谢迟望瞥了一眼画像,“那还用说?在见不到你的日子里,我日思夜想,只好看着画像聊以慰藉。” 赵尔忱满意了,站起身在谢迟望的卧房里逛来逛去,谢迟望趁她起身后在椅子上坐下,唇畔含笑的看着她转来转去。 “我这卧房,你可还满意?” 赵尔忱轻哼一声:“这是你住的地方,我满意有什么用?” 谢迟望见她装傻,直白道:“将来你我成婚,这屋子你也是要住的,你有何处不满意,我立即叫人来改。” 赵尔忱从榻上拾起一个锦枕扔过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谁说要与你成婚了?” 谢迟望接住锦枕放一边,走到榻前躺下,向赵尔忱伸出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赵尔忱暗骂他不要脸,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走过去依偎在他怀中。 两人抱在一处,静默了好一会儿,赵尔忱才想起来问话,“你这些天在忙什么?怎么一点空也没有?年不是过去了吗?” 谢迟望摩挲着赵尔忱耳边的碎发,叹了口气,“年是过去了,可还有春闱不是吗?皇兄将此事交予我,这些日子我忙得脚不沾地,好在会试考完了,只待那些阅卷官批完卷子就行。” 赵尔忱趴在谢迟望的胸膛上,闷闷道:“春闱啊,若是中了,便是进士了,可惜我不能考。” 谢迟望坐直身子,在赵尔忱疑惑的目光中,认真问道:“你想考科举?” 赵尔忱眼皮耷拉下去,重新压倒谢迟望,“怎能不想呢?我文章做得那么好,夫子也总是夸我,文垣还想着和我一同登科,可惜我连科考的考场都进不去,明年不晓得找什么借口不去考呢。” “若你不考科举,将来如何出仕?” 说起这个,赵尔忱更郁闷了,“大约是荫蔽入仕吧,我家好歹还有个爵位,不知能选个什么官给我。” 谢迟望抚摸着赵尔忱的肩膀,轻声道:“你也知道,在大雍朝,科举入仕才是正道,你若荫蔽入仕,将来前程有限。”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吗?”赵尔忱开玩笑道,“你如今权势在手,你提拔我就是了,有你在,我还怕不能步步高升?” 赵尔忱嘴上这么说,可看着谢迟望心疼的目光,越说越委屈,最后干脆趴在谢迟望身上小声啜泣了起来。 “谢迟望……我想科考,我读了那么多年书,凭什么连考场都进不去……你怎么不能更有权势一些,将来你权倾朝野了,应当下令女子也可科考。” 赵尔忱哭得谢迟望的心都要碎了,心疼的拍着她的背,后面听到她怪自己不够有权势,险些被她气笑了。 但没办法,心上人正伤心着呢,谢迟望耐心哄道:“是我不好,我不够有权势,将来我得了势,我让你光明正大的去科举,好不好?” 赵尔忱哭过一通,又被恋人哄过,感觉心里舒服多了,揉着眼睛嘴硬道:“待你权倾朝野,我都多少岁了,扔下官职去考童试,你诚心让旁人笑话我。” 谢迟望一听她嘴硬就知道她心里好受多了,也不顶嘴,细心的替她抹眼睛,待她平静下来后,扔出一个重磅消息, “你若想科考,也不是不行。” 赵尔忱眼睛一亮,“你将陛下架空了?你要批准女子也可袭爵和科考?” 谢迟望被她逗笑了,“我的忱儿,你太高看我了,我皇兄不是无能之辈,我想架空他,那得等到什么猴年马月呢。” 赵尔忱白了他一眼,“那你逗我做什么?” 谢迟望解释道:“我虽没本事叫天下女子皆可应考,只将你一人送入科举考场还是没问题的,不会叫人认出你是女子。” 赵尔忱的呼吸都停滞了,“你是说,你能让我进入科举考场?” 谢迟望摸了摸她的脸颊,“我为皇兄做事这些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你若想考就去考,一切都交给我,保管没人查你。” 赵尔忱还有些犹豫,这样走后门是不是对其他学子不太公平,但转念一想,女子不能科考对自己就公平了吗? 一想到这,她又理直气壮了。 赵尔忱用力点头:“我要考,你送我进去考。” 谢迟望看着恢复活力的赵尔忱,又开始不正经了,“永安侯找我走后门,既是有求于人,是不是该有个求人的态度?” 说着将唇瓣靠过去,索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赵尔忱无语,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但看在他为自己前程操心的份上,她还是在谢迟望的唇上用力亲了一下。 谢迟望被亲得喜笑颜开,抱住赵尔忱,翻身将她压在榻上,掌心扣住她后颈,将她牢牢锁在榻与自己之间,吻得又重又急。 赵尔忱的后背抵着软枕,谢迟望的手顺着她的腰上移,抵着她的额头深情的看着她。 喜欢紫袍钗请大家收藏:()紫袍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七章 留宿 待两人冷静下来后,赵尔忱躺在榻上,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谢迟望趴在他身上,埋在她颈窝里,长长久久的不说话,直到赵尔忱唤他不应,才发现这家伙又睡着了。 赵尔忱一怒,正要将这家伙从自己身上踹下去,瞥见书案上的那一堆公文,又心软了。他这段时间太累了,才会一放松就睡着了,只好任他趴在自己身上熟睡。 因为刚刚哭过一场的缘故,赵尔忱也觉得眼皮沉重,眼皮一耷拉下来,就再也睁不开了。 两人在榻上身影交叠,双双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尔忱迷迷糊糊睁开眼,恰好听见外头街道上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子时了,半夜了,早就宵禁了。 赵尔忱内心哀嚎一声,小心翼翼的推开谢迟望,正要挣脱他的怀抱,却还是将他给吵醒了。 谢迟望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天亮了么?” 赵尔忱捏了捏他的脸,“深夜了,你放开我,回床上睡去。” 谢迟望清醒了,看了看水钟,知晓赵尔忱回不去了,愉悦的趴回赵尔忱身上,“宵禁早就开始了,你回不去了,今晚同我睡吧,啊——” 赵尔忱狠狠的掐了一下他大臂内侧的肉,掐得他直叫唤,“快给我起来。” 谢迟望被掐过之后老实多了,不情不愿的起身。 赵尔忱补充道:“我去床上睡。” 谢迟望眼睛一亮,“我也去。” 赵尔忱露出尖尖的虎牙,“你就在这睡,敢上来你就死定了。” 谢迟望看着赵尔忱下榻,然后上了床,敢怒不敢言。 赵尔忱坐在床沿,将外衣和鞋袜都脱下,便放下床帐,躺进了床铺。 好家伙,谢迟望的被褥比她的还要软得多,她可是垫了两层被褥,谢迟望这是垫了多少层啊。 赵尔忱在床上滚来滚去,心想谢迟望不该是清和公主,该是豌豆公主才对。 想到这,赵尔忱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谢迟望隔着床帐望眼欲穿,忱儿在笑什么呢?他想得抓耳挠腮,又怕惹怒了赵尔忱,因而不敢爬回自己床上。 赵尔忱感慨了一下谢迟望的被褥之软,便沉沉入睡了。 当睁眼时,赵尔忱感觉胸前有什么东西压着,仔细一瞧,身旁正躺着谢迟望,侧身对着她,右臂揽住自己的肩膀,仍在熟睡中。 晨光透过窗纱时,谢迟望正陷在柔软的被褥里熟睡,乌发微乱,几缕碎发贴在光洁额间,余下发丝散落在枕上,衬得那张本就倾国倾城的脸褪去醒时的清冽锐利,只剩玉石浸了温水般的温润。 谢迟望侧躺着,肩颈线条舒展如流云,领口露出小片白皙皮肤,锁骨凹陷隐约可见,周身裹着松弛的暖意。 赵尔忱看着他的睡颜,不由得一阵心软,放弃了找他算账的打算,轻声唤道:“谢迟望,谢迟望。” 只两声,谢迟望睁眼,醒来看见似笑非笑的赵尔忱,心虚的正要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能说自己趁她入睡后躺过来,打算趁她醒来前回榻上,但因为自己睡得太死,没能在赵尔忱睁眼之前醒来么? 那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只会讨来一顿打。 机智的谢迟望转变思路,趴在赵尔忱肩上哼哼唧唧,一会儿“忱儿”,一会儿“侯爷”,一声比一声软,不住的求她,“饶了小人吧,侯爷,小人再也不敢了。” 为了让心上人消气,长公主殿下甘愿自称小人。 赵尔忱被他逗笑了,谢迟望说什么再也不敢了,别看他这会儿求饶求得起劲,若有下回,他还是敢爬上她的床,就是打量着她不会真生气,有恃无恐呢。 赵尔忱摸摸谢迟望的脸颊,谢迟望温顺的将脸颊靠过去给她摸,听见赵尔忱没好气的声音,“行了,别吵我了,我再睡会儿。” 因为春闱的缘故,这几日太学放假,那她干脆睡个懒觉好了。 谢迟望大喜过望,识相的趴回去不说话。 待赵尔忱再次醒来,天色已大亮,看了看窗外,日上三竿了都。 她轻手轻脚坐起身,锦缎被角从肩头滑落,刚要去够搭在床尾的外衫,身旁传来一声带着睡意的低唤,“急着起来做什么?” 她回头时,谢迟望还侧躺着,他抬手搭在她后腰,只轻轻蹭了蹭,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寝衣渗进来,烫得她脊背微僵。 “谢迟望,你别蹬鼻子上脸。” “今日又没要事。”他嗓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获得赵尔忱原谅的他胆子又大了起来,抓住她衣摆,往回带了带。 “你看,”谢迟望偏了偏头,露出后颈的白皙皮肤,“晨光刚好,被褥也暖,陪我再躺会儿。” 赵尔忱一巴掌拍他脖子上,“少勾引人了,赶紧给我起来。” 都快中午了,还晨光刚好,她还说得力刚好呢。 “哦。”谢迟望委委屈屈的缩回手,坐起身。 赵尔忱拿着衣裳下了床,穿衣穿鞋袜。 终于整理妥当后,坐在铜镜前准备束发,从铜镜中看到身后谢迟望直勾勾的目光,她招了招手,“谢迟望,过来。” 谢迟望起身过来,接过赵尔忱手里的梳子,开始为她梳发束发。 赵尔忱清闲下来,手肘撑在桌沿,双手捧着脸,从铜镜中打量着为她梳头发的谢迟望。 谢迟望一边为赵尔忱束发,一边不住的往铜镜那瞥,时不时的和她对上视线,心中甜蜜的同时,又有些遗憾,若这是他俩洞房花烛夜的第二日清晨,那该多好。 好不容易将发束好,赵尔忱拒绝了谢迟望提出的为他梳发的要求,站起身就要走,回头看见身后人幽怨的目光,竟有些心虚。 赵尔忱转身走回谢迟望身边,俯身在他脸颊上留下一吻,并且婉拒了对方送过来的唇瓣,然后挥一挥衣袖走了。 赵尔忱推门出来,感觉今日的太阳可真好啊,她伸了个懒腰,然后跟着侍从去了堂屋用早膳。 参加科举之事有了转机,与谢迟望的恋情进展良好,赵尔忱心情大好,吃了两碗鸡丝粥、三块炙羊肉和一碗酥樱桃,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小果回家了。 喜欢紫袍钗请大家收藏:()紫袍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八章 放榜 事情一切顺利的来到四月初九,今日是会试放榜的日子,永安候府上下起了个大早,派人去礼部南院候着,一旦张榜,立即回来报喜。 因为侍从回来报喜需要一段时间,许多举子为了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成绩,会亲自去礼部看榜。 赵尔忱知道杜若卿也会去,早就派了杨奕带着一群精壮护院去护着杜若卿,若他中了,可别被人家榜下捉婿了去。 若是杜若卿中了,便护着他逃出别人家的包围圈。 赵青棠见赵尔忱这般做派,还有些难为情,“尔忱,不至于吧?” 赵尔忱大惊,“二姐,这可太至于了,你好不容易寻得个如意郎君,若是让人捉了去当女婿,那多气人。” 赵青茶也调笑道:“就是,二姐别担心,咱们家派了那么多护院去,若有人敢来抢杜公子,小杨师父定能带人抢回来,绝不叫二姐伤心难过。” 赵青棠掐了妹妹一把,小声说道:“你当晏然是物件呢,由着你们抢来抢去……” 自两人定亲之后,赵青棠对杜若卿的称呼由杜公子改为晏然了。 赵夫人眯起了眼,感慨道:“女大不中留啊,看看,咱们青棠还没嫁过去呢,就替人家抱起了不平。” “母亲——”赵青棠扑进赵夫人怀里撒娇,不许她继续说下去。 赵青棠趴在赵夫人怀里,一旁的韩姨娘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拍了拍赵青棠的手臂,笑道:“我看夫人说得对,棠儿还没嫁出去呢,就替未来夫君说话了,果真是眼中只有如意郎君了。” 赵青棠坐起身,抱住韩姨娘的肩膀,嗔怪道:“娘也笑话我,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了?怎么我一定婚,就将我往外赶?” 赵尔忱一副高深莫测的讨打表情,“二姐,不是姨娘将你往外赶,是你自个儿胳膊肘往外拐。” 赵青茶挪了挪位置,坐到姐姐够不着的地方,然后点头如捣蒜,“尔忱说得对,二姐现在只看得见如意郎君了,还为了她那如意郎君出手教训亲妹妹。” 其实这话不对,赵青棠教训赵青茶是常事,但这并不妨碍赵青茶拿这件事笑话姐姐。 众人都笑了起来,赵青棠见自己孤立无援,干脆用帕子蒙住脸,趴在韩姨娘的臂膀上装死,不再和她们说话。 众人也就收起了逗赵青棠的心思,将话题转回春闱上。 赵青茶感叹,“若是程大哥今年也考春闱就好了,和杜公子一同登科。”最好再和杜公子一同娶赵家女。 赵青茶说着,就被陶姨娘扯了扯衣裳,示意她收敛些,大大咧咧在母亲和弟弟面前说起心上人,那多不合适。 赵夫人倒觉得没什么,她知道青茶虽不拘小节,但大事上还是靠谱的,只在亲人面前说这些话罢了,也说道:“就是,若青茶也能得偿所愿,那该多好。” 赵青茶感叹过后再次斗志昂扬了起来,“没事,我还年轻,待我磨他几年,再给母亲招个东床快婿回来。” 众人都被赵青茶逗笑了,向来沉默寡言的何姨娘也笑着说道:“三姑娘有志气,将来会有出息的。” 陶姨娘拍着女儿的肩膀谦虚道:“她呀,不闯祸就不错了,哪里说得上什么出息呢?” 众人说笑间,去看榜的侍从回来了。 老远就听到侍从高喊,“给侯爷报喜了。” 赵尔忱知道杜若卿这是考上了,待那人进来后,忙问道:“他考第几?” 那侍从好不容易从其他人那儿抢到这个活,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他高声道:“杜公子中第五名。” 众人的心跌回肚子里,第五名啊,那进士基本上稳了,就怕他考倒数,落榜还能三年后再来,倒数可就沦落为同进士了。 杜家这边,一家人一大早就围坐在堂屋,杜若卿去看榜了,还带着几个侍从去,一家子就等着人来报喜。 杜范卿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杜大嫂忍不住说道:“你可别喝了,若是一会儿官差来报喜,你却尿急,那多丢脸。” 杜范卿放下茶杯,唉声叹气道:“我这不是焦急吗?我家祖上三代,家中子弟都花重金送进学堂念书,可除若卿外,功名最高的也只是个秀才,还是我祖父几十年前中的。我父亲叔叔和我几兄弟连个秀才都中不来,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进士的指望,我怎么平静的下来?” 杜大嫂白了他一眼,“就你杜家读不来书?我娘家也是一家子不会读书的,祖上数三代,读书的钱花了不知多少,连个秀才都中不到。我娘家的姻亲,也没若卿这么会读书的,我爹娘前些日子还写信来叮嘱我,若卿中了要立即派人告知他们呢。你看我家人多没出息,我也没你这么上不得台面。” 杜若卿被妻子说得无语了,这是比谁祖上三代更没出息的时候吗? 杜范卿的长子杜泓之先听不下去了,“你俩还好意思说我不会读书呢,我父亲全家和我母亲全家都是不会读书的,你俩一块生了我,那我是没出息加上没出息,考不中也是理所当然了。” 杜范卿难得的瞪了心爱的长子一眼,“我和你叔叔是没出息,呃,你舅舅们也没什么出息,但你小叔不就有出息吗?你学我和你叔叔舅舅做什么,该学你小叔,考个功名来才对得起咱家捐给书院的那么多钱。” 杜大嫂也点头,“你爹说得对,咱们家还是有好榜样的,你不能尽学坏的。” 杜泓之撇了撇嘴,小叔那是学就能学来的吗?小叔那是爹娘给了好脑子,谁叫自个儿爹娘没给自己好脑子。 几人说得正欢,报信的小厮回来了,还没进门就高声大喊“给大公子报喜。” 杜范卿和杜大嫂腾地站起身,紧紧盯着来报信的小厮。 小厮咽了咽口水,“六公子高中第五名。” 杜范卿闭了闭眼,感觉这一刻即使自己死了也能瞑目。杜大嫂按住胸口,想把狂跳的心脏按回去,没想到有生之年她家还能出个进士。 喜欢紫袍钗请大家收藏:()紫袍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