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包办婚姻[虫族]》 第1章 穿越 “这位阁下,请这边来。” 棕发亚雌目带同情地看着眼前这只神情茫茫然的雄子阁下,一想到他此前在这艘星盗飞船里整整待了三天,更加放轻了嗓音:“抱歉阁下,别害怕,您现在已经安全了。” 危图雪抬眼,雾蒙蒙的黑色眼瞳好像一颗被磨砂覆盖的玻璃珠,在他掀起眼睫的那一刻终于打破了那种不知名的隔阂,与这个世界真正见面。 他将目光缓缓聚焦在眼前说话的男人脸上,飞速辩识出这人关切的情绪和意图,提步迟疑地跟着此人向前走去。 昏暗又陌生的船舱,到处坑坑洼洼,闪烁着金属的冰冷,鼻间还传来一股血腥与硝烟混杂的味道。感受到自己浑身虚弱无力,危图雪皱了下眉。 亚谢尔,也就是这只棕发棕眼的亚雌,隶属于帝国三大军团之一纯白银座的某支后勤部队,在这次特大规模剿灭星盗行动中负责扫尾工作。 在得知这艘飞船上有整整三位雄子阁下后,上面就立刻决定派遣天生更具有亲和力的亚雌来对这些幸存的雄子阁下进行安抚。 而他也幸运地抢到了这份工作。 老实说,亚谢尔也见过几位珍贵的雄子阁下,其中甚至不乏B级的雄虫,可没有哪只虫的眼睛如这位阁下那般深邃如宇宙,被这双眸子注视的瞬间,他甚至觉得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可惜看不清脸。 不过他想,这也是对方能在这群穷凶极恶的星盗手中幸存下来的原因——机智的阁下,还懂得将自己的相貌掩盖起来。 虽然星盗放过他更可能的原因是,这位阁下还是只虫崽,年纪太小所以压根没有发育出能够抚慰雌虫的信息素。 危图雪不知道前面亚雌的腹诽,他此刻正在思考几个严肃的问题。 这是哪? 前面那人是谁? 还有,那人在叽里咕噜说什么鸟语? 饶是危图雪心理素质绝佳,此刻也不禁产生了一丝无措。 他明明记得他上一秒还在自家花房里,午后的太阳隔着玻璃温暖洒下,晒得他昏昏欲睡,于是他顺其自然地睡了过去。怎么午睡一睁眼,自己却蹲在了一艘刚被打劫过一般的巨大飞船里? 还没等他多看几眼科幻片中才能见到的飞船造物,前方这个穿着陌生制服的男人就发现了他。 眼下应该是要将他带到另一个地方去。 鉴于目前情况不明,危图雪决定见机行事,也就是—— 装哑巴。 那人果然没有怀疑。 危图雪在他身后静默地打量着这个人,从头发,到脚跟,白色制服制式严整,是军队?但他又注意到这人袖子下若隐若现的纹身和隐隐闪着寒光的黑色指甲。 危图雪惊疑不定,他这是一觉睡到哪里去了? 这还是国内吗? 莫非是被绑架到哪些小国去了?但男人的制服,不属于他记忆中任何一个国家的武装部队。脚下的飞船,也明显超出地球上的科技太多。 难道是穿越到异世大陆了?什么被叶家看中成为赘婿,隐忍十年后虎躯一震,率领三十万大军龙王归来,却看见女儿住在狗窝…… 想远了。 不会……是穿越了吧? 在危图雪的惴惴不安中,两人很快就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 亚谢尔也飞快松了一口气,这位阁下自以为隐蔽的打量实在让他压力山大。雄虫们果然对雌虫的战斗力没有概念,虽然他只是一只仅能半虫化的亚雌,但感官还是非常敏锐的。 收回思绪,亚谢尔温和地说:“阁下,请进。”又偷瞄一眼这位特别的黑眼睛的雄虫,默默感叹其轮廓的精致,可惜任务分配到的是一只未发育的虫崽阁下,不然还能嗅一下信息素。 危图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看得懂他的动作,于是推开门走进房间。 亚谢尔飞快地关上门。 出乎意料,危图雪原本以为门后是审讯室之类的地方,结果房间内装修得很温馨,地板光洁,光线温和,偏暖色调的装修风格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实木桌上放着一个果盘,旁边甚至还放着插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水果,也不认识是什么花。 待在这样的空间里,仿佛桌后站着的那个沉着脸的中年男人都更和善了。 ——嗯,没看错,这个人见他进来,站起身行了个奇怪的礼仪,现在正扯着嘴角试图笑一笑,好让自己的攻击性没那么强。 虽然看起来更奇怪了。 像壮汉捏着裙角撒娇。 危图雪垂下眼睛,沉默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这个人更符合他心中对于军队的猜测,脊背挺得笔直,一站一坐干脆利落,眉间深深的沟壑能看出主人不苟言笑的行事风格。但是,他看着怎么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疼呢? “%#%#,%#%@……” 危图雪:……? “%#%#,%#%# !” “……” 见对面的雄子阁下还是没反应,胡德大校不由得一阵头疼。众所周知,雄虫是很娇弱珍贵的物种,而比雄虫还难伺候的,就是未成年的雄虫崽。更何况,眼前这只还是一只在星盗船上待了好几天的雄虫崽,目测还有些应激创伤的症状。 想到雄虫协会那群虫可能会有的反应,胡德更觉棘手。 他无奈地拿出一张纸质表格,尽可能放慢动作递到这个饱受惊吓的虫崽面前。虫崽盯着这张纸半晌,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上的表情虚弱得像要碎掉了。 胡德大校暗呼不妙,这只雄崽的情况怕是有点严重。 危图雪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草。不是他的错觉,这些人也不是在说什么有口音的方言,白纸黑字清楚地摊在桌上,上面的文字他一个都看不懂! 天真的塌了。 一人一虫同时想。 胡德大校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虫化的冲动。只见四颗银色眼珠忽然挤挤挨挨出现在他的眼睛里,森冷如细针般的瞳仁在他的眼眶中排成一排,甚至还左右颤动一下,而他太阳穴的位置,也有什么东西要从血肉中钻出来似的,裂开了两个幽深细长的肉质裂口…… 看见飞船、看不懂文字,意识到自己可能穿越了,这些危图雪都还能挺住,可眼前这非人又猎奇的一幕清清楚楚,危图雪寒毛直竖,仿佛面对什么极度危险的狩猎者的本能,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后更是大脑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胡德大校整只虫都傻了,此后一片兵荒马乱。 等到危图雪再次醒来,他已经躺在了医疗舱里。 医疗舱中充满了淡蓝色的液体,但危图雪睁眼完全没有感受到不适。似乎识别到患者苏醒,医疗舱发出一声轻响,随后这种淡蓝色的液体缓缓消退。 科幻片中的高科技。 可是危图雪宁愿自己躺在铺着雪白床单的病床上,一群可爱的医生护士关切地对他说类似于‘你醒了?你因为隔着玻璃晒太阳晒中暑了。’这种荒谬的话,也不想看见一头人形怪物。 从医疗舱中缓缓起身,危图雪发现身上居然还是干爽的,就连衣物也只有一些微微的潮意,而且很快就消失了。 打量四周,他现在正在一间疑似病房的屋子里,很多复杂的仪器闪着光,身下的“病床”也很奇怪,舱体呈现蛋壳状,通体银白的配色倒是很有医疗机构的肃穆感。 危图雪看了看自己恢复白皙的手指,感受到身上的粘腻也一并消失。 他从蛋壳中爬出来,空无一人的房间给了他安全感,危图雪警惕又新奇地打量着这些不知名的仪器,盘算着能不能给自己的老家整点回去…… 当然了,这只是他的幻想,毕竟危图雪现在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到那个熟悉的世界。 监测仪器显示雄子阁下突然心情低落恐慌,医疗虫员们坐不住了,雄虫保护协会的工作虫员也将愤怒又责备的目光投向胡德大校。 不,现在应该是胡德中校了。 军衔降级,胡德中校心里苦啊。然而他对这个处罚没有什么怨言。毕竟病房里那位阁下的心理素质在救援下来的三位阁下中已经是最好的了,最差的那一位被折磨得不成虫形,已经躺在医疗舱里抵抗了三天的应激后遗症。他不应该露出虫态的,这样也不至于将原本清醒的雄子惊吓到昏迷一天一夜。 现在说什么也不能恢复军衔了,但万幸的是,至少他没有立功不成反而上军事法庭!真是虫神保佑! 而病房里的危图雪此刻正警惕地看着呼啦突然出现的几个人,暗暗绷紧神经。 他刚才观察过了,这个病房在二楼,不高,如果这些人形怪物对他露出一丁点儿攻击意图,他必须立刻翻窗逃跑。 但是这些男人脸上的五官很正常,身上也很正常,没有露出一点非人迹象。 仿佛之前看见的怪物,都是自己情绪激荡下产生的幻觉。 但危图雪很快否定了自我怀疑,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多少恐怖片主角前期就败在自己的自我怀疑下,他可不想当片中那些愚蠢的角色。 但他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方? 为什么只有他这么倒霉,睡一觉就改天换地了? 危图雪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全程任由那群“人类”小心翼翼地围着他身旁的仪器转来转去,时不时还看他几眼,议论几句。而他们之间的交谈危图雪一句都听不懂,有心想偷记也无从下手。 一通检查和讨论后,那群人对着他下了一个结论,随后他又被转移到了另一个病房。 跟来时一样突然,所有人呼啦啦地离开房间,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 危图雪打量这个病房,病房中有床,有柜子,有沙发,看似熟悉的陈设,却总能让危图雪找到与地球格格不入的地方。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剧痛。 没有人能体会到他内心的迷茫。语言文字都不通,周围全是疑似高智外星生物,好多地方却又和地球文明高度相似。 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处境。 俘虏?实验品?肉票? 危图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勉强冷静下来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里总不至于有什么监视器吧。 打开水龙头,流淌出来的还是清澈冰凉的水,而非灵异片中的血液,危图雪狠狠洗了把脸。 想来这些怪物也不会给战俘亦或是实验品这么好的待遇?如今又是高科技医治,又是单人病房的,除了必要监控,他没有发现其他的摄像装置。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话,只能之后再找机会摸清情况了。 危图雪从水池中抬起头,直到此刻,才看清自己的脸。 求收藏,求溺爱[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穿越 第2章 不当人了 镜中的人发色和眉眼都漆黑如同最上好的松烟墨,眸若点星,是长辈们一看就喜欢的清正派好孩子,鼻梁挺直,与眉眼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天然妖冶嫣红的唇,整个人都很白,乍一看甚至有些羸弱。 危图雪眉头紧皱,镜子里竟然是他十五六岁的模样,怪不得视角变得矮了许多,他现在只有个175公分的样子。但他在“穿越”之前,十九岁的生日刚过。 五官还是熟悉的五官,就连颈侧的那颗痣也是熟悉的样子,庆幸自己的身体还是原装,也没有被宇宙辐射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变成怪物的样子,同时,也有点嫌弃自己过于精致,毫无力量的模样。 十九岁的他长开了很多,没有那么精致,而是更加英气,正是精力最饱满的时候。 他的心理年龄早已经成年,但是生理年龄,不会又要让他重新发育吧? 什么天崩开局。现在这小胳膊小腿的,反抗都像闹着玩。 危图雪叹了口气,走到床前一躺,闭上眼睛。 还能去死不成,凑合活呗。 兴许一觉醒来,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花园呢? 等他回去了,他第一件事就是把花铲了,然后换个地方建花房,一定是原址风水不好,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穿越? 危图雪皱着眉头,逐渐睡了过去。 屋内的光线随之自动调成了昏暗状态,就连窗外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床上的人睡得更沉了。 不知道医院的人对他做出了什么诊断,等他醒来,就看见桌上放着一些特别明显的幼儿图文教材,医院还派人给他示范了一遍用法,他从如临大敌到如获至宝,这些教材着实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起码在疯狂补课下,现在他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词汇了,虽然还不怎么会说。 就这样住了三天院,无事发生,危图雪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慌乱。 这天是出院的日子。 医院麻利地办好出院手续,没等危图雪烦恼今后何去何从,一批眼生的人就将他送去了一个类似政府福利房的地方。 这群人自称什么保护会的,将他送到地方之后,也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就坐着飞艇离开。 危图雪一直凝视着那外星飞船离开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不得不说,机械天生就对男人有种神秘的吸引力,尤其是这种从未见过的外星高科技,兼具科技美感与暴力美学的设计,他也好想有一艘属于自己的飞船,亦或是穿越那天见到的那种更大的战舰。 来之前危图雪设想过,就算是类似欧洲某些高福利国家那样的社会,分给他这种三无黑户流浪汉的房子也不会太好,可是为了活着,也只能适应。 但现在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眼前是一座小洋楼,两层的设计都充满未来的时尚感,涂装是银白和纯黑色交杂,在一些支柱的地方则用了暗幽幽的红色。 这栋房子就算跟他在现代的住处相比也就差个玻璃花房,虽然那只是他放假回来自己住的地方,比不上危家老宅,但也算是小豪宅了,这样档次的屋子在这里居然只能当福利房吗? 只能说运气很好,外星社会福利真的够完善,他暂时不用担忧生存问题。 危图雪伸手,将那些人给的“小天才电话手表”往这栋房子的门前一靠,只听“嘀”一声,眼前的门缓缓开启,危图雪进去之后,门自动关上,毫无焊接痕迹,要不是有个门把手,他还真看不出来哪里有门。 这就是身份识别成功了。 没错,危图雪在出院前莫名其妙获得了这个星球的居住权,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好像被外星人当成了同族,给他办了一系列的身份证明和免费终端,甚至还分配了一套房子。 房子内的家居也很智能,各种家具应有尽有,就连厨房都有!危图雪对这样的生活环境还是挺满意的,他不知道的是,这些都是雄虫协会的虫经过这几天对他的偏好观察特意设计的地方。报告上说这个应激创伤症状明显的雄虫崽,在看见类似柜子床这样的家具,安全感会明显提升。 此时的危图雪并不知道,他还在到处探索自己的新住处,思索以后自己做饭的可能性。 来这里这么几天,他从来没吃过像样的饭菜,每天都是喝医院给的营养剂,长长的一管,里面装的是粘稠的液体,里面还添加了口感类似小石头、根本嚼不动的漂浮物,营养液有时是粉色,有时是绿色,但不管什么颜色都很难喝。 就像鼻涕水泡结石。 喝得危图雪那么不挑食的一个人都想吐,特别特别想念家里的美食。 危图雪拿出今天的营养液,在客厅坐下,点开终端,学习今天的课程。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而过。 “叮叮” “你好。”危图雪接通光脑终端的语音模式。 “日安,阁下。出于对您的精神状态的保护,您今日该出门逛逛了,您现在还是小虫崽,正处于发育转化的关键时期,协会推荐您前往的地方有雄虫检育中心、雄虫分化综合部门……” 听着手上光脑那头忧心忡忡的声音,危图雪无奈地打断,“好的,我会的。” 识别到主人的意图,光脑自发安排任务:“已为您定位地点:古斯塔星第一雄虫检育中心,已预订飞艇,预计路程时长1时25分钟,请注意行程哦。” 危图雪只能叹气。 这样的催促已经持续了一周。 看来他今天必须要出门了,雄虫保护协会的人天天催促虽然是出于好意,但真的令人烦躁。 不对,是令虫烦躁。 是的,虫。 他已经在这颗名为古斯塔星的外星球生活了三个月,不再是一开始那个大字不识、浑身破绽的人类。 从幼儿识字教材开始学习的时候,危图雪一直以为那个出现频繁的词是外星语“人类”的意思,直到这个词的旁边出现了一张配图—— 图上是类似第一天看见的“怪物”完全虫化后的完全体,模样狰狞,通身漆黑,胸前少部分外壳是华丽的银白色,熟悉的四颗银色瞳仁挤在一个眼睛里,太阳穴处有着两处猩红的裂口,身上长着尖锐又森寒的骨刺,翅翼边缘冰冷锋利,完全展开的话能有五米长,整体呈现出一种怪异又让人浑身发寒的美感。 原来这才是外星怪物的原型——虫族。真的一看就很有杀伤力。 在危图雪又重燃对生命安全的担忧的同时,又有点庆幸,好在不是地球上动物世界里那些昆虫拟人,他完全可以依旧将这些虫族看做外星人。 因为放大版的昆虫真的很恶心!如果周围都是蛾子人、毛毛虫人什么的,那他还是去死吧。 任谁知道自己是虫堆里滥竽充数的唯一人类,都会当个社恐,于是危图雪就在家里闷了几个月。 在恶补了几周的社会常识和生理学后,危图雪对自己身处的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虫族是宇宙中的霸主,族群遍布各大星系。脚下的古斯塔星只是辽阔版图东方的一颗微不足道的宜居星。 这个种族没有男女之分,性别却更加多样,分为雄虫,雌虫,亚雌三种,性别比更是达到了病态的地步。其中亚雌最多,作为只能保持半虫半人形态的亚雌,攻击性与受孕率都十分中庸,是社会金字塔的中坚力量。 而雄虫数量只占整个族群总数的百分之一。 雌虫的身体素质决定了他们是天生的战争机器,但先天性别又让他们成为孕育虫蛋的必要角色,既要打架又要生娃,在满脑子繁衍与扩张的虫族中显然是统治者般的存在。此外,雌虫可以在虫形、人形、半虫化形态之间自由转换,据说高级雌虫一只虫就能毁灭一个星球。 当然,这么逆天的力量必然会受到严重的制约,制约他们的力量不是别的,正是另一个性别——雄虫。 雌虫随着等级的提升,会逐渐出现精神暴乱的问题,而数量稀少的雄虫恰好能凭借自己的精神力为他们梳理治疗。 虫族有两次变态发育的机会,在变态发育结束后,雌虫与雄虫的等级都会得到提升。 不过不同于雌虫有一飞冲天、连跨数个等级的好运,大多数雄虫都只能提升一个等级而已。因此越往上走,高级雄虫越稀少,高级雌虫的寿命也越短,因为根本就不存在能够完全安抚过高等级雌虫的雄虫,一旦压制不住精神暴乱,雌虫就会发狂而死。 在变态发育结束后,雄虫还会发育出腺体,产生一种独特的信息素,堪称雌虫的发情药与安抚剂,越是高级的雄虫,信息素越能让雌虫发疯般依赖。 危图雪觉得,这大概是雄虫进化出来的独特保命技巧。 要不是这个信息素的存在,就雄虫这样只能保持人形的弱鸡战斗力,分分钟成为雌虫的禁脔。 据说虫神存在的时代,高级雄虫也是有着虫化部位的,只是千万年过去,如今的雄虫只剩下腺体这一器官还能证明他们虫族的身份了。 不知为何,医院的诊断书上写着危图雪是一名初始等级为D级的雄虫,等级虽然低了一些,但起码自己的性命不用受制于人。 对于在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长大的危图雪来说,与其成为一只虫子脚下发情的狗,乞怜那一点救命的信息素,不如直接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不过现在想那些还太远,危图雪现在只是一只十五岁的“虫崽”,而他眼下最要紧的任务是,去雄虫检育中心再次确认自己的性别和等级,按照虫族常识,他现在已经进入第一次变态发育的准备阶段,随时会爆发高热以及各种不适反应。 尽管他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也让他心里有些嘀咕,不管怎么说,他始终还是人啊,真的会有这些情况吗? 危图雪找了个口罩戴上,出门刚好看见飞艇降落在门口。 主体为银白色的飞艇如流光一般的梭形,危图雪没忍住多打量了几眼,随后进入舱内。 这是一艘单人飞艇,危图雪坐在里面很是宽敞,小桌上是温度正好的咖啡与方糖,浓醇的香味萦绕鼻间,飞行速度很快,但咖啡却纹丝不动,配上舷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让危图雪这个古早地球来的土包子目不暇接。 不得不感叹虫族社会对雄虫的优待,连出行都要安排单人的,他有些担心这里雄虫的素质了,任谁被全世界事事迁就,最后都会被惯坏。 在仿佛静止一般的安稳旅途中,时间也无声过去,飞艇很快停在了雄虫检育中心门口。 危图雪确认自己的口罩戴得好好的,这才走下飞艇。 这是他除了刚穿越那天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呃,虫。 危图雪尽量自然地走进检育中心,按照路上临时搜到的教程,先去门口的机器处领了一张表格。 还好他这几个月学习进度比较快,现在看懂这个表格上的字不成问题,只是写得就差强人意了,在老家能写得一手银钩铁画,在这里只能随便画画。 危图雪坐到桌边比照着光脑上的信息填写,又按照教程勾选了几个要检查的项目,很快写完走到一边排队交表格。 正当危图雪觉得事情还算顺利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求收藏,求互动[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不当人了 第3章 监护 “喂,前面黑头发的臭小子。”身后传来一个嚣张的年轻男音。 危图雪转过头看去,却只看见一脑袋黄毛,他愣了愣,意识到什么垂眼往下看,这才看见说话的虫长什么样。 身后的黄毛小个子比他矮了一截,瘦得像竹竿,此刻正两眼喷火地盯着他。 危图雪面无表情又转了回去。没礼貌的外星虫,跟地球上的某些人同样sb。 奈何他不想惹麻烦,麻烦本身却没有自知之明:“臭虫,没听见老子说话吗?你给我让开,区区D级的小崽子,是我先来的,你也配排到我前面?” 被一只更像小孩的虫骂小崽子,危图雪第一反应是想笑。而且一想象身后的小黄毛是怎么踮起脚偷看他手里的表格才知道他等级的,他就只觉得滑稽。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快给我滚开,可恶可恶,我的鞭子呢?” 危图雪挑了下眉,转身居高临下地笑笑:“哦,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有虫,原来你在这里啊,还以为哪里有狗在叫呢。” 声音如玉石温润,但内容却很有攻击力。小黄毛被内涵长得矮顿时气得鼻孔冒烟,抬脚就向他踹过来,危图雪冷着脸后退一步,随后干脆利落地抬腿将小黄毛踹倒在地。 本想着初来乍到不好惹事,但偏偏有不长眼的虫子。 眼见小黄毛躺在地上,深觉事情大条了的工作虫员连忙一边不停道歉一边上前将小黄毛扶起来,没想到黄毛站起来后反手就给了工作虫员一耳光。 “啪”清脆的耳光声音回响在大厅,可见力道非常重。 但那只检育中心的虫非但没有反击,反而红着眼睛惶恐地不断鞠躬,一副生怕黄毛一巴掌不够出气,还要送上另一边脸颊给他打的模样。 工作虫员,看外表貌似只是一只亚雌。 而这只气得上蹿下跳的虫身上没有虫化痕迹,行事又极其嚣张无理,一看就是只被惯坏了的雄虫。兴许那所谓的等级也比D级高一些,但也高不了太多,不然也不会只逮着他一个“D级虫”欺负。 周围的虫仿佛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只用惊讶的眼神偷看他,却没有插手的打算。 黄毛雄虫见他又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自己,身上的伤处更是隐隐作痛,向来养尊处优的虫子怎么忍得了这些,打不过这黑发虫子,他还不能拿这些低贱的亚雌撒气吗?“该死的贱虫子!” 随后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危图雪想出手去拦,但他想到了什么,生生忍住了,眼看着亚雌又挨了一次无妄之灾,脸颊顿时肿得通红。 “够了。”危图雪冷声道:“再让我听见你这聒噪的公鸭嗓,我的拳头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 他上下打量着这只虫子,野蛮又恶臭的玩意,在《雄虫保护法》中,同属低级雄虫,那就是谁拳头大谁有理。 黄发雄虫显然是个欺软怕硬的,自知理亏又被危图雪这么一威胁,眼里冒火却不知道怎么还口,脚下意识地伸出来又要踢虫,显然平时没少这么作威作福。 危图雪也不惯着,轻描淡写地直接把虫踹开足足在地上滑了一米多远,随后又在这小子屁股上补了一脚。“你……”黄发雄虫被踹得眼泪汪汪,“我都没说话你还打我!” 危图雪说:“你的呼吸,吵到我的耳朵了,滚远点,现在听明白了吗?” 平时在家里欺负雌虫兄弟,雄父雌父还会哄自己,此时居然被一只等级比自己还要低的虫这样对待,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遭受过如此奇耻大辱,黄毛雄虫两眼一闭,竟然气晕了过去! 危图雪只惊讶了一下雄虫差得不行的心理素质就若无其事地转了回来,继续排队。 心里暗道:好弱啊,智商也有点低,打不过还招惹,虫族社会还有得救吗? 周围的虫都安静极了。 雌虫不敢管,因为这是雄虫之间的矛盾,这种事一般都是雄虫协会进行调解,可是既然当事虫都没什么意见(……),他们就更没必要管了,只迅速地将地上的雄虫送去医疗中心就完事。 雄虫更不会管闲事,他们的等级都不高,也不想凑上去挨黑发虫的揍!要他们说,黄发虫子还挺活该的,那只黑发的虫高马大像雌虫一样,居然敢惹他,勇士啊。 危图雪几个月也不是白学的,他早对虫子们的法律了如指掌,这种唯性别和等级论的社会,他作为一个低级成员,改变不了便只能努力适应。 因此他现在的应对完全不违反《虫族基本法》中的内容,哪怕虫皇来了也不能说出一句不对。 不过他也克制住了没有做别的多余的事,例如刚才那只受了无妄之灾的亚雌,他怀疑要是再多问一句“没事吧”,那只亚雌就不只是双眼发亮看着他那么简单了。 无论如何,这种仗着性别肆意欺凌的事情,在地球上也有发生,那时的他可以插手打抱不平亦或是报警,在这里却不能那么干,而且也没有虫会管。只是低级雄虫和亚雌之间的冲突罢了,要是真招来了雄虫协会,他和黄毛可以平安无事,但那只亚雌却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所有的虫子都对黄发雄虫随便拿虫发火的行为视若无睹。而他如今毫无依仗,只能压抑住心里的那股冲动,将事情控制在能够保障自身安全的范围内。 好想回家。 病态的社会,真的让人不适。 危图雪没有再管身后的喧闹,顶着检育中心一堆若有若无的视线交完表格,便进入了检查室。 不知道是不是稍微活动了一下的原因,他现在有些燥意。 一种,从身体深处莫名涌出来的燥热。 他压抑了一下这种感觉,淡定地将胳膊伸出去抽血,只听检测血液的工作虫员看着检测结果,有点惊讶地说:“阁下,您发育的速度有些加快的迹象,第一次发育期预测应在下个月1-3号之间,建议及时补充营养,请问是否需要我向雄虫检育与分化总部申请分化临时监护?” 危图雪微微眯眼,下个月吗? 他不动声色地问:“临时监护是?” “临时监护是总部为无亲属雄虫虫崽安排的特殊监护,由于第一次分化发育会持续二至三天,这期间虫崽的状态需要时刻注意。因此总部那边会调派两到三只雌虫来实时保障您的安全,请问阁下需要我进行申请吗?” “不用了,谢谢。”危图雪一点也不想要那么多虫监视他,尤其这个什么发育期很可能暴露他的秘密——他是个人类,有等级就很离谱了,总不可能还真会什么变态发育吧? “那请问阁下是否已有监护虫?”窗口的亚雌迟疑地问。 他没说的是,这种临时监护也算得上是一种变相相亲,不出意外,雄虫协会和总部那边会挑选受孕率和等级比较匹配的雌虫,来与雄虫阁下共同度过发育期。 要知道雄虫发育的反应可是很剧烈的呢,很多雄虫阁下的雌侍甚至雌君,都是这个时期与雄虫共患难过才得以上位。 这可是一等一的美差,军部那边不知道多少雌虫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可要是雄虫阁下已经有心仪的雌虫代为监护,那雄虫协会只需要审核一下就行,所以他才会这么问。 没想到眼前的黑发虫崽却摇了摇头。 “阁下,如果没有监护虫也不愿意进行提前申请的话……协会与总部会按照预测时间派遣监护虫守卫您的安全的。”亚雌小心翼翼地说,生怕眼前的雄虫不高兴。 所以这是强制的吗? 那问他还有什么意义呢? 危图雪幽幽地叹了口气,也没有对这个亚雌多做为难,出来上班的无辜路虫而已,只能他自己想想办法怎么混过去了,于是说:“那就我自己到时候再申请,可以吗?” 眼前的黑发雄虫脾气真是好得不可思议,几次三番被这样反驳,换作平常别的雄虫崽早就不耐烦了。 亚雌偷偷地瞄了一眼对方,之前看他对雄虫没有丝毫留手的样子,还以为这位阁下也是那样性格粗暴的虫呢…… 虽然看不见这位阁下的样子,但是,如果他以后能找到雄主,雄主的脾气也如此温柔就好了,哪怕等级低一些也无所谓,就算是E级做不了精神疏导也好。 “好,好的,那这边帮您申请专用营养剂,今日会送到您填写的住址的,这是您的检育报告,愿您安康,阁下。”亚雌站起来,向他鞠了个躬,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很明显,他也看见之前他揍虫那一幕了,尽管危图雪并不完全是在为了那只亚雌出头,可这些虫子还是显得受宠若惊。 危图雪不太适应地“嗯”了一声,接过报告单就走了出去。 世界本没有黑暗,如果未曾见过光。 …… …… 回去的路程又是一个多小时,危图雪体内的燥意非但没有在咖啡香味中平息,反而逐渐变得明显起来。 难道是那个检育中心说的“迹象加快”?但那只虫明明说的是下个月,更何况他是人类,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变态发育。 他在脑中把细枝末节都回想了一遍又一遍,不停思考自己是不是无意间和别人有了皮肤接触,这种感觉有点像旧病复发,却也有些令人不安的陌生。 在最后一次确认自己没有直接接触到别人,就连打架也只是用鞋底踹—— 危图雪悬着的心终于有点凉了。 不太像病发。 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虽然他变成了十五岁的样子,可他并不想变成一只虫子。 他想当一个人类。 他还是想回家。 万一,再万一,他真的会变成一只虫子,那还能恢复原状吗? 危图雪心乱如麻,困难地压抑着一波又一波随着热意涌上来的烦躁和焦虑,来时如瞬息的路程,回去时却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捱到眼熟的小区,他下飞艇的脚步居然还软了一下,差点没站住摔倒。 一进去客厅,他就脱力地跌坐在了沙发上,连鞋子也来不及换,就短暂地晕厥了过去。 第4章 发育期 危图雪看见一片瑰丽的星空。 从未有过的视角,是任何天文望远镜都无法带来的感受,小小的舷窗外,星体触手可及,深邃而幽暗的宇宙底色中,仿佛只有眼前的星辰存在,真实又梦幻。 危图雪看呆了。 他伸出手来,隔着冰凉的窗似乎是想要抚摸一颗直直飘过来的巨大星体,下一秒,这颗银色的星体好像如瞬间被击碎的玻璃那般碎裂开来,环状的星云破碎成尘埃,星尘中间破出一道闪电般迅疾的身影,尾迹如刀光斩断无垠的宇宙。 是一头气势极其锋锐的巨兽! 巨兽的眸子猩红,一颗银色的眼珠如细线一般竖成一条,比最冰冷的蛇瞳还要森寒。头部则布满了嶙峋的棱刺,尖锐而狰狞的形状让人丝毫不怀疑它的杀伤力。嘴部位置长着森长的牙,凛凛寒光反射。通身被纯银如皎洁月光般的铠甲覆盖,是极为野性又具有美感的身体线条。 更令人目眩神迷的是这巨兽身后那四对似是机械制造出来的羽翼,华丽轻薄如日光下的蝉翼的同时又锋锐如利剑,其上覆盖着一种陌生又玄妙的图腾,恍若鬼斧神工。 危图雪分不清这是生物还是机械,他完全着迷于巨兽这一刻的魅力,更甚于最瑰丽的星辰。 那是人类对于完美造物最本能的感知。 下一刻,那只巨兽好像发现了窥伺的他。 森冷的目光倏忽聚焦凝固成一个极小的点,眼前星尘还未散开,那巨兽的利爪却已近在眼前。 危图雪的心脏宛如蹦极瞬间高高吊起,下意识屏住的呼吸让他满脸潮红。 巨兽开口:“嘀嘀,嘀嘀……” 巨大的落差感一瞬间将危图雪拉回现实。 他迷茫又怀着巨大的失落艰难地睁开眼睛,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危图雪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外星的家里晕倒了,而且,似乎还陷入了疑似变态发育期的不良反应中。 危图雪痛苦地呻吟一声,恍惚间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可是梦里的内容已经完全记不清,他只能怀揣着那种失去了全世界的怅然若失,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 还是燥热。 按照他以前犯病发高烧的经验来说,现在起码能有个四十度了。 这样下去很危险,他可不想在外星球当个傻子。 而且,门外的“嘀嘀”声真的很吵。 过了很久,危图雪才找回五感,勉强起身去开门。应该是检育中心派送的专用营养剂到了。 现在他的身体状况不明,检育中心已经提前告知过,按理来说他的发育期应该是下个月,如今的情况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不敢冒着被发现真实身份的风险去医院找治疗舱躺。 希望那些专用营养剂能让他好受一些。 危图雪晕晕乎乎,踉跄着支撑着身体开门,确实是派送机器人发出的声音。他将营养剂搬回来,又撑着一口气囫囵喝完一支,草草地用了降温用品和药,这才继续回到沙发上躺尸。 实在没力气上楼去房间了。 不知道是营养剂还是药品起效,他那种虚无的、像犯了低血糖的同时还喝了助兴药的复杂感受,好像轻微的消退了一点。 但与此同时,另一种骨头里泛出来的痒意又爬了上来,气血一股脑地往某个地方涌去,稍微蹭动一下都让危图雪忍不住颤抖,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怀着一种微妙的厌恶感,两手紧握成拳,默默地对抗曾经犯病的难耐,宁愿一直挺着也不纾解。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松懈下来,就不是随便录一发能结束的了。 危图雪只觉得自己要被折磨死了。 如果现在有人来审讯他的话,他不仅能全招了,还会顺口污蔑几个好人。 好不容易适应这种**蚀骨的痒意,他颈侧靠近锁骨中段的地方,又突兀地开始发烫,越来越烫、越来越烫,流经那处血管的血液好像变成了滚烫的岩浆,再混合逐渐弥漫全身的骨肉里透出来的酸疼,饶是往常默不作声遭受旧病折磨的危图雪,此时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随后又是濒临极限的昏迷。 …… 等到危图雪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凌晨。 他发现自己浑身大汗,满身粘腻地躺在原位没动过,不适的感觉似乎暂时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四肢的力量似乎逐渐在往十九岁巅峰期恢复。 危图雪打起精神,又拿过一管专用营养剂,喝完之后肚子里一直叫嚣的空虚也消停下来。 趁着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危图雪赶紧去洗了个澡,顺便清洁了一下卫生。 洗去浑身不适,危图雪此时才觉得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他走向镜子,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变化。 五官轮廓没有太大的改变,但好似长开了一些,也长高了一点点,此外,他整个人都好像被什么滤镜单独打了一次光,本就极盛的容貌更是令人不敢直视。 危图雪没有过多在意,他不用社交,哪怕出门也会戴上口罩,他如今的心态就是,尽量避免与外界接触,免得不必要的情感联系影响到他回家的路。 话说回来,按照检育中心的说法和他刚才在雄虫协会论坛下载的发育期须知,他前两天的那些症状,应该就是所谓的第一次变态发育了。 还真是难熬。 而这只是每一个虫族长大都要走的一条必经之路。 他的心里难得出现了对前路的迷惘。 刚来到这里的那几天,危图雪就已经到处搜索过,附近并没有叫银河系的星系。但虫族疆域广大包含无数星系,地球或许在他出现的飞船附近,或许在宇宙的另一端? 以前的他一直对回家心存一丝希望,而现在…… 危图雪看了一眼沙发旁边放着的医疗设备。 虫族中雄虫的第一个变态发育期结束后,精神力水平更加旺盛,同时血液里会出现含量低微的雄虫信息素,代表着这只虫子已经有了令雌虫发情的能力。 等到二次发育,腺体完全长出,雄虫才真正具备了让雌虫受孕的条件。 精神力是什么他想象不出来,不过现在确实感觉比之前更加头脑清明一些,但也有限。 也许因为他是“D级”吧。 而信息素,只能借助专用的医疗设备检测,他不是不想检测,只是这个检测报告会同步发送到雄虫协会那边去。 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危图雪一点风险也不敢冒。 试想一下,在四周的外星人战斗力特别高的地方,他暴露了自己是外星人的事,这些虫族会不会直接把他轰成渣? 不不,也许他们会撬开自己的嘴,千方百计问出地球的事,然后开着他眼馋的战舰大举入侵,将所有地球人全都抓起来暗无天日地教培,毕竟那可是疑似整个星球的雄虫啊! 危图雪还不想当个球奸。 最终,他还是没有启动信息素检测仪。 危图雪坐在沙发上,无声地看着窗外的黑暗,一通忙活下来,也不过才过去两个小时。 看来这个变态发育期,只能持续两天时间?目前应该是结束了,自己可以安排一下怎么瞒过检育中心的临时监护…… 想着想着,危图雪渐渐睡了过去。 睡梦中,浑身骨头又开始发酸发疼,好像被人当沙包在打。 “玛德……”危图雪无声咒骂,心说不会是那个营养剂的锅吧?随后又失去了意识。 原本以为只有两天的发育期,跟检育中心说的完全不一样,他居然持续了近一个月。 是因为他是人类的原因吗?莫名其妙来到外星,喝的每一口水,呼吸的每一口客气,导致他基因突变了? 先是渐起的高热,后变成骨子缝里蚂蚁啃噬般的痛痒,随后就是身体里有些什么东西要钻出来的幻觉。 最痛苦的时候,危图雪一度想用刀子挖开锁骨那块,看一看血液是不是真的变异成了岩浆,在浑身的不适中,锁骨处的难受最为突出。 如此两天一轮,始得片刻清醒。 危图雪只能抓紧时间喝营养剂、清理自己,有两次他甚至看见身上排出的干涸在体表的污黑杂质! 他边干呕边洗澡,那力度都能把皮搓下来了。 这样的循环,危图雪过了足足十几次。 上一次清醒的时间持续了五小时十三分钟——危图雪翻了一下自己写在纸上的记录,推测这次应该能更长一点了。 检育中心那边只给了五支营养剂而已,根本不够用,他只能趁着清醒,借口说觉得营养剂好喝,被他提前误喝掉了,再从检育中心那边申请了一些,不过也只有五支。 很少。他只能省着用。 这种营养剂的口感确实比普通的那些好一点,类似于没凝固好的果冻,想来检育中心也经常遇到嘴馋的雄虫,所以才会那么爽快地通过申请。 他不知道的是,五支已经是检育中心提前考虑到雄虫嘴馋多备了的用量了,一天一支的话,完全能够度过2-3天的发育期,还有余裕。 所以危图雪在检育中心那边的形象,是一只口味奇怪还嘴馋的雄虫。 老实说,雄虫喜欢的食物很多,普通营养剂他们是坚决不会喝的,专用营养剂的味道稍微好些,但那么喜欢专用营养剂的虫也特别少见,由于发育期的不适,专用营养剂甚至被很多恨屋及乌的雄虫列入黑名单。 危图雪还是吃了外星人常识不足的亏。 此时的他当然不知道这些事,不然,他就再多申请一些营养剂了。 他现在正在看着光脑上检育中心发来的消息思索着怎么蒙混过关。 是的,那些被检育中心安排为临时监护虫的陌生雌虫,要过来了。 第5章 少将 或许是被发育期放大了兽性,危图雪有一点即将被入侵私人领地的焦躁感。 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检育总部和雄虫协会发的通知口吻礼貌但不容置疑,危图雪不得不上楼看了一下空余的房间够不够三只虫子住的。 另外,这段时间,他决定住一楼去。 还好只有五天时间,暂且忍耐一下吧。 吩咐智能清洁机器人简单地整理出来几个房间,突然门铃声响起,危图雪愣了下,这才沉着脸下楼开门。 ——他没想到上午刚清醒那会儿收到的通知,他才回复没多久,军部送来的监护虫就已经到了门口。 这让他有一种自己是被野兽围着的香饽饽的错觉。 …… 这么形容自己真的好怪。 门铃声响过一次之后便安静下来,仿佛门外来客是位礼貌的绅士,不催促主人开门的步伐,这样的小细节不禁让危图雪的印象好了一点点。 “日安,危图雪雄子。”打开门,门外的脸很熟悉,是雄虫协会一直负责他的那只雄虫穆勒,只不过今天他的脸色有些许难看。 然而危图雪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的目光聚焦在穆勒身旁的陌生雌虫身上。 陌生雌虫的身形十分高大,目测能有190左右。气质锋利如无鞘的剑,很明显属于军雌的气质。 但他本身却并不是肌肉虬结的体型,反而纤长精干,腰身极为精瘦,被黑色的军制腰带扎成窄窄的一束。身体的每一寸线条都被打磨得恰到好处,十分优越的骨相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天生的极品美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的五官极为深邃精致,像上帝精心捏造的宠儿。美人低眸,眼睫便如蝴蝶翅翼一般颤动着,眸色泛着微微的暗红,却不显得阴冷,他的眉毛睫毛与头发都是月光般的华丽银色,整个人站在那就让人想到肤光胜雪四个字。 原本还算清秀的穆勒在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物面前直接被秒成渣渣。 危图雪并没有打量太久,只没忍住多看了那把细腰两眼便克制地收回目光,说:“穆勒阁下,你好。请问这位就是协会安排的临时监护虫吗?先请进吧。” “不了,雄子,我很快就走。这是修斯诺·巴图姆少将,当然,现在只是一名普通军雌了,但鉴于这位曾经的少将先生还算看得过眼的单兵作战能力与护理成绩,军部将修斯诺安排为您之后五天的临时监护虫,请问阁下您是否需要更换虫员?” 不知道是不是危图雪的错觉,穆勒的语气不仅奇怪,甚至还带着一些轻蔑和挖苦之意,话尾更是怂恿他将这只雌虫“退货”。 银发军雌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笔直地站在那儿,存在感就异常强大。 危图雪接过穆勒递过来的几张履历表,诧异地看了一眼修斯诺,因为这些履历表没一张是修斯诺的。 而是几个陌生的军雌。 “噢,雄子,这些是备选监护虫,你看,他们都是个虫素质十分优越的军部年轻一代。” 危图雪看着履历表上一水的A,还有几个A+,也附和着点点头,“确实优秀,请问我可以看一下修斯诺先生的履历表吗?” 穆勒的脸色有点难看,不情不愿地掏出另一张纸递过去。 放眼望去,全是S,甚至还有四五门是S+,顶格优秀的成绩直接碾压了前头那些陌生的军雌,危图雪挑眉问道:“这是?” 如果这算“看得过眼”,那穆勒大吹特吹的优秀,岂不是笑话吗? 不明白为什么穆勒反而会推荐成绩不如修斯诺的雌虫。 很明显,像修斯诺这样水平的军雌根本不可能成为D级雄虫的监护虫,按照成绩单来推测,这个雌虫的等级怎么都有A级,虽然是雌虫,可是那么高的等级再如何也绝不至于沦落到做这样的“苦差事”。 更何况银发军雌的军衔似乎还被撤销了,从堂堂少将沦为士官,与其称之为任务任务,做D级雄虫的监护虫反而更像是一种惩罚。 事出反常,那其中必然有隐情。 穆勒终于找到话口开始毫不留情地揭老底:“雄子你可能没有关注,前些天的军事法庭审理了一桩案件,臭名昭著的黑驰星盗团团长在被捕之前就在战舰上被这位军团天才修斯诺一枪毙命,媒体都疯了!要我说,就算黑驰的团长罪过有些大,但那毕竟是雄虫,应该交给雄虫协会按律处以监禁才行,呵呵,结果被某些家伙抢功劳直接误杀!简直不可饶恕!军事法庭的处罚还是太轻了一点……” 危图雪确实没有了解过这件事,但他注意到在听见穆勒的说辞时,银发军雌微微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耐。 也对,极度自我的雄虫就是这样一种天生不懂情商为何物的生物,所以才在当事虫的面前大言不惭。 其实全程听下来,危图雪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将敌方首领在战舰上击毙,说明还处于战斗过程中。结果军部不仅不将这算成将领的功劳,反而撤销了功臣的军衔,难道就因为那个被击毙的罪犯是雄虫? 这么猜测着,危图雪喃喃出声:“雄虫?” 穆勒还以为他也在谴责修斯诺的所作所为,一时更是义愤填膺:“是啊,还是一只B+级雄虫,星网上为了要不要以谋杀雄虫罪起诉修斯诺都吵疯了!现在只是撤销职务察看已经很好了!” 危图雪敷衍道:“哎,那真是令虫唏嘘。既然这样,监护虫的任务就有劳修斯诺少将吧,换虫的话,我也不好意思继续麻烦穆勒阁下您。” 穆勒一下子卡壳住,顿了一会儿又不死心地问:“确定了吗,危图雪雄子?不如再多安排两个吧,之前的那些……” “嗯,没事,他一个就好,既然能力那么优秀,想必一只虫就可以完美完成任务。今天真是辛苦您走一趟,那我送您上飞舰吧。” “可是,他毕竟杀了雄虫……” “您也说了,同时那也是只罪犯,不是吗,阁下?” 银发军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闻言,穆勒也只能悄悄瞪了一下看似无波无澜的修斯诺,心说真是厚脸皮,算他运气好,还真让杀虫犯拿到了任务机会。不过眼前的危图雪只是一只低级雄虫,就算发育期过了,最多也只是只C级,不可能成为修斯诺的靠山,况且听说这雄虫之前脾气差到跟另一只虫打架,想来修斯诺在他的手下也不会太好过。 之后几天,有修斯诺好受的。 送走聒噪的穆勒,危图雪率先转身回去:“你好少将,先进来吧。” 修斯诺于是带着他为数不多的行李跟着进了这栋小小的房子。 无论这位危图雪雄子是什么样的脾气,修斯诺此刻都有一些些感激。 那见鬼的黑驰团长,自身是只雄虫,却完全是反社会虫格,手中雄虫的命不知道有几条,甚至连他下属的雄主都被那群星盗侮辱后死在这个团长手里,而他那位下属……被抓住打了痛觉放大的针剂之后,翅翼、虫铠、孕囊……在清醒的情况下被解剖得干干净净,还拍成了视频,寄到了军部。 视频里的虫一直在哀嚎,从一开始的满眼仇恨,到后来只想寻求一个解脱。 那种屈辱又残忍的场面,修斯诺将它深深地刻在眼底,他会记住一辈子。 这样的虫渣,换成雌虫都不知道死刑多少遍了,可换成雄虫,仅是监禁外加公共精神疏导就可以悠闲度日,甚至还有减刑出狱的机会! 就因为是雄虫…… 见鬼的雄虫,见鬼的军事法庭! 但还好,最后他还是亲自手刃了这只渣滓。 只是他现在想要获得官复原职的机会,只能接取所谓的保护雄虫的任务。 在他见到这个危图雪雄子之前,由于穆勒的那番说辞,他已经被三十只雄虫拒绝了! 危图雪这里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多讽刺。 …… “这几天你就住这个房间吧,必要用品都准备好了,餐食自理,没什么特殊事情的话不要打扰我,谢谢。”危图雪对这个沉默跟在他后面的雌虫没有探究的想法,他只想安全地苟过这段时间。 而且那种熟悉又诡异的感觉又有点苗头了,下半;身蠢蠢欲动,他得赶快打发这只雌虫。 修斯诺的思绪被雄虫矜贵又冷淡的话语打断,他闷声闷气地回答:“是,阁下。” 随后这只黑发雄虫毫不客气地将他丢在原地,自己下楼去了。 修斯诺却没有以往那种看见雄虫就想把他们通通捏死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这只黑发雄虫俊美得有点超过了,也许是雄虫看着他的眼神,没有那些肮脏的东西。这只雄虫好像对所有虫都是一视同仁,宛如在看一个会说会动却没有思想的机械生物,甚至还有点防备这个机械生物程序错乱而暴起伤害他的样子。 另外,军雌敏锐的感官让他一进门来就发现不对。 空气里隐隐约约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光是闻到这种味道,他心里的那些杂念仿佛也缓缓地安静下来,连带着对这个任务的烦躁也少了不少。 ……据说这只雄虫快到了发育期。 或许是活跃到有些逸散的雄虫信息素。 那这只雄虫还挺能忍的。发育期的种种不适他也经历过一次,浑身骨骼如被寸寸打碎再重塑一般,是很多军雌都受不住的痛。雄虫那么娇气的生物,哪怕发育痛只是雌虫的百分之一就能要死要活了。 可这只雄虫还不动如山。 修斯诺看着危图雪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心里杂七杂八地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似乎这样就能抵消那股似有若无的信息素对他的影响,也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在抵抗着什么。 毕竟高级雌虫,是不可能对相差太多等级的雄虫信息素有反应的。 此时回到房间的危图雪一关上门,艰难地取了营养剂喝下,就立刻脱力地倒在床上。 没住过人的房间味道很陌生,危图雪一时有些睡不着。 此时只能清醒地体会着发育期给他带来的不适。 四肢像久病在床的病人那样,软绵绵的,不听控制,本该安分的地方反而精神抖擞,他此时穿的还是比较宽松的休闲裤,饶是如此,此刻也被勒得有些发疼。 疼意之外,是一阵阵跗骨之疽般由于摩擦而产生的、病态的欢愉。 危图雪就像入定的苦行僧一般,眼神空茫地看向天花板,那张俊脸上布满汗水和异样的潮红,表情却平静得像在听音乐。 只能从他捏得发白的指节中窥见一点情绪波动。 过了许久,那种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才疲惫地合上。 这么一睡,又是两天。 第6章 好饿 危图雪坐在回祖宅的车上,司机方叔在前面轻声与爷爷通话,对话声却忽远忽近、模糊不清。危图雪努力地想要听清,眼前一花,忽然又从车里瞬间来到了自己在祖宅的房间。 他正躺在床上,明明房间门紧闭,他却闻到一股勾魂摄魄的食物香味。 ……好饿。 好饿啊。 肚子里仿佛住了一只不停嚎叫着渴求食物的怪兽,此刻被香味唤醒,咕噜咕噜叫着,张开它那张深渊黑洞般的巨口,被岩浆灼烧般的感觉从胃部席卷到口腔。 危图雪在最本能的**催使下艰难地拖着无力的四肢,站起身来,晕晕乎乎地开门走出去。 开门之后,那股食物的香味更加明显扑面而来,危图雪努力克制自己疯狂分泌的唾液。 “兰姨,兰姨……,有人吗?……爷爷?饿……”危图雪以为自己在大喊,但他的声音其实很小,类似于梦话一般的嘟囔声,他摇摇晃晃地从房间出来,还没聚焦的眼睛一片雾蒙蒙,鼻子却已经灵敏地捕捉到那阵香味的来源。 于是他略有些踉跄地顺着味道走了过去。 “梦里”的家具摆放都十分陌生,危图雪不由得磕到了几下,不过此时他显然无暇关注这些细枝末节,而是十分急切地打开了厨房的门。 厨房光线明亮,站在餐桌旁的人仿佛也被这光线晕出一圈令人瞩目的光,危图雪都被这人的美貌摄得呆了一下,平时顾盼生辉的眼睛此时迷离地眯着,随后他又控制不住地将目光移向这人手上的那盘香喷喷的烤肉拌面上。 好美,但是,好香啊! “你,你手上端的是什么啊,好吃吗?”危图雪咽咽口水。 对方显然有点诧异,随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很短促的一声,快得危图雪以为自己应该是幻听了。 再看去,这个人还是一副周身散发着白光的天使样子,充满神性凛然不可侵犯的同时,却让危图雪奇异地有些安全感,于是丝毫不见外地问出这种傻话。 也许是深夜氛围实在太静谧,也许是这只雄虫不设防的模样太过无害可怜,也带出了他的一丝柔软,修斯诺将夜宵放在桌上,听见自己像哄孩子一般的声音:“不介意餐食简陋的话,雄子吃一些吧。” 危图雪只听那双线条削薄的唇吐出一串模糊不清的声音,在其中敏锐地确定他说了“吃”这个字,随后便毫不客气地坐下享用起来这顿美食。 修斯诺早就察觉到了房间的异动,但他没想到,走出来的雄子的状态一看就很不对劲。 眼神迷蒙充满水雾,额头上还汗湿着,染了汗水的额发软软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脸色带着还未完全消退的潮红,原本就如雪地红梅般的嘴唇因为口渴被主人反复舔舐变得更加嫣红夺目,泛着水光,含糊不清地呢喃着。 整只虫都散发着催;情;药般的迷人光晕。 更过分的是,这样一副……模样的雄虫还用渴望的目光盯着他(手里的碗),实在有点、令虫难以招架。 修斯诺甚至不敢趁着这只雄虫不清醒的时候多打量几眼。他略带紧张地摸了摸自己侧颈上的抑制贴,不得不庆幸自己前几天出于谨慎贴上了高级抑制贴,反复确认现在并没有感受到任何雄虫素,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燥热……也许是温度的原因。 修斯诺目光闪烁,神色却很沉静。如果不是脚下像生了根一样站在餐桌旁挪不动,任谁也看不出来他的心绪混乱。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危图雪并没有注意到旁边还电线杆一样站着的雌虫,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嘴里的食物上。 烤肉肉质非常奇妙,不同于他从前吃过的所有肉类,下口的瞬间汁水充溢口腔,爽口弹牙,咀嚼过后一股果子的香气逐渐浮现,被恰到好处地烤制后拌在面条里,肉汁与酱料充分混合,面条的口感也很特殊,不知道是怎么制作的。 几个月都喝营养剂的胃此刻被热乎乎的美食填满抚慰,危图雪几乎有点热泪盈眶了。 力气伴随着进食一点点恢复,危图雪的神智也逐渐清醒。 脑中回想起自己醒来的一步步行动,一向修养良好还有点包袱的危图雪也不禁罕见的有些羞赧。 这是他头一次在一个还算陌生的人面前露出那么狼狈的模样。 ……嗯,还算陌生的虫。 一边觉得尴尬,一边矜持地吃完最后一口,恋恋不舍地放下餐具,危图雪这才抬眼看向仍旧呆站着的修斯诺。 想到自己不清醒时以为仍在梦中看到的“天使”,危图雪又有点脸红了:“咳,那个,修斯诺少将,这,不好意思。” 修斯诺听到他的话骤然惊醒,有点慌乱地移开目光,随后若无其事地转回来:“没事,阁下。” “我想,应该是发育期的原因,我有点发热、头晕,刚才还以为是在做梦,把你的……夜宵吃了,十分抱歉,我应该没有作出其他失礼的举动吧?我不太会做饭,或许能补偿你一些星币?” 危图雪挑挑拣拣地把星网上搜到的发育期常见表现说了一点,尽量不让这只雌虫察觉到异样。 “不必,阁下。发育期的确很重要,您在这个阶段嗅觉和味觉都会变得十分敏感,同时身体会渴求吸收营养,不必补偿,我晚点重新做一份就好了。”提到正事,银发雌虫正色道。 却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因为雄虫的态度而逐渐变得温和。 看来雌虫没有察觉异样,危图雪也放下心来:“没有耽误你的事情就好,那我先失陪一下,有事回房间。” “好的。”修斯诺看着危图雪走出厨房,心下松了口气。猜测雄子应该是回房间整理自己了。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看出,这应该是一只非常讲究仪态的小雄子,如同古老世家自持身份的贵族虫,从发丝到脚尖都认真打理过,矜贵而冷淡,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修养,哪怕等级有些低,也会令虫不自觉地心生好感。 所以方才看见危图雪形容有点狼狈、神志不清地走出来觅食的时候,他挺惊讶的。 正想再给自己做一份夜宵,修斯诺就看见原本进房间的雄子再次出现在厨房门口。 “雄子,是有什么需要吗?”修斯诺迟疑地问。 “啊,没有,我只是出来喝杯水,你自便吧,不用管我。”说着,危图雪先是笨拙地将自己用完的餐具收敛好放到了清洁机里,然后才在雌虫难掩惊讶的目光里倒了杯水走出去。 随后,雄虫坐在了客厅沙发上,刷起了终端。 危图雪现在其实浑身难受,昏迷两天之后的乏力虽然已经消除,但却留下了汗湿的黏腻,两天没有更换的衣物现在更是像腌菜一样巴在身上。但他还是咬咬牙,只匆匆擦了把脸就出来了。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一来就吃了人家的饭,然后拍拍屁股进房间,就这样把人家一个虫扔在外面有点刻薄。 毕竟他不是封建地主,修斯诺也不是他的奴隶。 危图雪默默想,就连在家的时候,他吃完饭也会再与兰姨她们像家人那样聊几句天,或者陪爷爷说说话,散散步。 不过由于现在在虫族的地盘上,贸然聊天指不定会引起雌虫的反感,只好自己坐在沙发上随便找点事情做。 而修斯诺的心情却很奇怪。 他看得出来外面那只雄子只是草草地洗了把脸就出来了,原本贴在额头上的黑发此时有些张牙舞爪,眉眼更是显出十二分锋锐的俊美,此时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终端的样子,好像真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处理一样。 可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 又不是军部的虫,哪里有谁会在这个时间点有正事呢? 与其说是有事,不如说这更像一种无声的陪伴。 在食物的香气中,哪怕深夜再黑暗,好像也不再觉得静谧孤寂,因为知道外面始终还有另外一只虫在默默地陪伴。 抬起杯子的声音,喉咙吞咽的声音,杯子放在茶几上的声音。 修斯诺的听觉极其灵敏,他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门之隔外那些零碎的声音上。 就在这种无言的默契中,修斯诺觉得自己的食欲仿佛也好了起来。 而外面的雄虫,当真耐心地等着他吃了一碗又一碗,直到他放下餐具,雄虫这才悠哉悠哉地端起水杯走进了房间。 心好像被温柔的热水浸泡着,被水波轻轻抚摸安慰,一向清冷而富有攻击性的银发雌虫,此刻再不复那副锋芒毕露的模样,宛如被骤然收入鞘中的利剑,光芒内敛,看着那扇关闭的门,安静地在灯下站了好久。 他想起那些军校中成绩优秀的同僚,在婚姻的憧憬中被打破幻想,被雄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模样,身上鞭痕重叠的模样,得不到雄虫信息素抚慰、得不到精神梳理而双目赤红、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模样。 他想大声驳斥自己心底里涌出的逐渐滑入深渊的危险想法,想立刻用最嘲讽的语气让雄虫不要装模作样,然后迎接这只雄虫会出现的,和其他雄虫一样,想要报复他让他跪在脚边当狗的愤恨目光,却悲哀地发现,他心里的抗拒早已被无声无息地浇灭。 是雄虫装得太好,还是这只雄虫太过特别? 明明是年纪刚到第一次发育期的小雄子,身上透露出来的包容与体贴却像一位成熟的年长者,无私地安慰着雌虫惶恐的心,像漂泊的孤船终于找到了专属的港湾,以至于修斯诺心里筑起的高墙都忍不住有了一丝裂缝。 很危险。 但…… 修斯诺目光审视地看着那扇门,恨不能穿透房门,穿透血肉,好看清楚温文尔雅的表面下,是不是一颗丑恶得令人作呕的心脏。 谢谢收藏[星星眼]好开心。但是好多功能用不明白,我慢慢研究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好饿 第7章 一万三千星币 危图雪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脱下自己的衣物钻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在皮肤上,带走了所有的不适,蒸汽袅袅升起,将浴室的风光氤氲成一片白雾。 危图雪一手撑在墙上,打量着镜子里他此时的模样。 现在的他相比两天前,脸上的轮廓感更加明显,肌肉线条也逐渐显现出来,更加向他穿越前的样子靠拢,依旧年轻,却不再稚气,身高也窜高了一截,眉目间都是年轻男人的意气风发。 不得不说,这个所谓的变态发育期,发育速度是真的很变态,只一个月的时间就长大了好几岁似的。当然,他现在是个什么物种、还算不算人类,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 但是眼熟的模样也让他的心理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回家的希望渺茫,他现在仅能做到的就是好好生活,想必家里的伯伯婶婶们会照顾好爷爷的,除了爷爷和种的一园子花之外,他在那边也没有什么牵挂。如果能回家最好,哪怕不能回地球,只要为之努力过,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他应该也能够接受。 更何况…… 危图雪看着水流从身上冲刷而下,从肩膀到胸腹,再到身;下安静蛰伏着的地方——更何况,他的病症也有好转的迹象,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今晚上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反应很快就消下去了。 当然,那会儿的他,进食的**前所未有的强烈,饿死鬼投胎一般,以至于压制住了其他所有的不适,只想大口吃饭。 修斯诺作为军雌,居然还有这手艺,还挺令人意外的。总觉得那样风光霁月的虫,应该不食人间烟火才对。 有些虫,光是站在那,就是遥在云端、不可亵渎的月光。 嗯……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再蹭上一顿,或许,自己应该稍微提一下?哪怕只能吃几天,也好过天天喝营养剂。 也许提一提,对方真能答应呢?这只雌虫貌似还挺好说话的。 危图雪将自己里里外外完全打理干净,躺在床上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熟悉的热意按时到来,在沉入发育期的混沌前,他有些无奈地想,别说明天还能不能吃上修斯诺做的饭了,能不能醒来还是另一回事…… 不知道是因为想要吃饭的意愿太过强烈,危图雪在白日的光线里睁开了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这次昏迷居然很快就过去了,眼下也不过才下午两点! 和过往动辄两天的昏迷完全不同,难道是这该死的王八蛋发育期真的快结束了? 一想到这件事危图雪的心情就特别好,在他出门,看见了厨房保鲜箱里放着的热气腾腾的牛排,旁边还有一张字条写着为他准备的时候,危图雪的心情更是好得不行。 赞美修斯诺!赞美高科技!过了午饭的点都好几个小时了,牛排的口感居然还保持得这么好。 嗯,也许不是牛排,而是别的什么肉,肉质完全不同于牛肉,但是比地球上的滋味更加丰富美味。 他之前都错过了什么? 看修斯诺不在一楼,危图雪忍不住掏出终端,好奇地拍了一张午饭的照片,在星网上搜索了一下,找了一张最像的。最后确认这是来自光澜星系G45星的、一种叫做图比兽的生物的肉,是雄虫喜爱的十种肉食之一。 没听过的生物,长知识了。 一看价格,好像有点高啊。 危图雪仔细算了算作为D级雄虫得到的福利补贴,他如今没有工作,除了营养剂外,他一个月大概只有三千星币的补贴。按照他现在的存款来说,他全副身家只能买十几斤图比兽肉。 而任何消费品,只要沾上“雄虫”两个字,它的价格都能翻几番。 亏他昨晚还大言不惭地跟修斯诺说自己可以补偿一点星币,但他甚至连昨晚吃的那份食物价值几何都不知道。 危图雪有点尴尬,他在对方那儿的糗事又多了一桩。 话说回来,食材连他一个雄虫都觉得有些贵,会不会对于雌虫来说,多出一份他的生活费更是一种负担? 听说军雌的工资都来自军功和军衔,现在修斯诺被停职察看,想来做低级雄虫的监护虫,也不会有很多工资。所以修斯诺如今应该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再说了,以修斯诺的情况,谁监视谁还不一定呢——怎么看他这只“D级雄虫”都是用来测试修斯诺安全性的工具虫吧! 危图雪看向二楼的方向,头一次吃软饭的感觉还挺奇怪的。 他放慢了进食速度,十分珍惜地吃完今天的午饭,将餐具都收拾好,定了定心神,走上二楼敲了敲那间紧闭的房门。 “打扰一下,修斯诺少将。” 听到敲门声,修斯诺神色微妙地顿了一下,光脑那头的下属也察觉到了什么,在修斯诺的示意下停了话头。 起身开门。 门外的雄子吃饱喝足后精神焕发,穿着一件纯色修身衬衫和深灰色的休闲裤,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唇角带上的些微笑意使得这只黑发的雄虫不再那么遥远。如果他们之间是雄主雌君的关系,那么接下来就是某些雌虫意;淫出来的电影情节…… 这种糟糕的即视感。 修斯诺在意识到自己走神到哪里去,也不禁觉得有些离谱。他目光闪烁地看着危图雪,询问:“是有什么事吗,阁下?” “那个,我看见了你放在保鲜箱里的食物,谢谢你,少将。” “不客气,阁下,那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而且现在不用这么称呼我,我还在停职期间,叫修斯诺就好。” “好,抱歉。我来是想说,加个终端好友吧?我将这些费用转给你,虽然不多,但还是多谢你的费心。” 修斯诺并没有拒绝,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说出这些话的危图雪,随后掏出私人终端加上了雄虫的好友。 “好,那我不打扰了。”目的达成,危图雪点点头就下楼了。 修斯诺回到桌前,光屏那端的下属好奇地询问:“长官,刚才是……您的任务对象吗?那只低级雄虫?” “嗯,”修斯诺在下属小心翼翼又探询的的目光中随意地点点头,“先说正事吧,费尔那边……” 下属好奇又不敢询问,作为修斯诺少将的亲兵,他们对少将现在的任务对象都还有几分迁怒在。 他们的少将可是A 级,名副其实的高级雌虫,要知道少将甚至还没到第二次发育期,等过一段时间在发育期真正结束后,少将的级别能达到S甚至是SS级,这个等级在整个虫族中都是极为优质的,与普通雌虫的战斗力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只要少将选的雄主不拖后腿,少将以后的发展绝对一片坦途。 哪怕是现在的少将,都有一大堆雄虫等着与他进行匹配。作为纯白银座血统的雌虫,与生俱来如月光般的美貌让他们在与雄虫的相处中无往不利,而修斯诺少将的容貌在整个族群中都是佼佼者。 如此出色的雌虫将领,如今一着不慎,被政敌抓住了时机攻讦,竟安排在一只D级雄虫的身边做监护虫。在虫族森严的等级体系中,E级雄虫作为最低级雄虫没有任何优待,因为他们基本没有生育能力,跟废虫没什么区别,而D级也只比E级好了一些罢了。 做一只低级雄虫的监护虫,这简直是**裸的折辱,费尔那帮虫真是居心险恶,卑鄙无耻。 下属愤愤不平地想。 他不知道此时看似认真布局还击的上司正在一心二用,修斯诺脑中的主角刚好就是那只D级雄虫。 修斯诺一直知道,自己在那些低级雄虫的心里就是一步登天的梯子,只要娶了他做雌君,按照虫族法律,他名下的星球、各色财产甚至爵位都会分出八成到雄虫的名下,雄虫便能凭借这一点过上梦寐以求的奢侈生活,而婚后雄虫的义务,也仅仅是一个月一次的精神疏导和一点点信息素罢了。 所以有些极端仇雄的雌虫私底下也将雄虫称为雄妓。 修斯诺在想,楼下的那只雄虫,对他,也是如此想的吗? 如果真的想搭上他,不应该更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东西吗?只需要最后在监护任务结束时,施舍般地提出娶他为雌君就行,不需要“费尽心思”。就像其他雄虫那样,哪怕等级再低,对上他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还是说,他故意装出这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只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这种手段的雄虫也不少,但他们大多装不了几天,就算装,那种轻蔑也会掩藏不住地从眼神里透出来。 修斯诺下意识地逃避——危图雪这样做只是为了划清界限的可能性。 由于是新加的好友,危图雪的对话框就放在他终端界面的第一位,渐渐地,对话框被其他虫的消息压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修斯诺的心也有点发沉。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修斯诺自觉要紧的事已经说完,意识到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谈公事,便打断下属,关闭了终端通话。 也许是精神图景有些躁动,该打一针镇定剂了。 修斯诺面无表情地忍受完镇定剂冰冷刺痛流入血液的感觉,还是忍不住再次看向那个被压到下面去的对话框,依旧安静,冷淡,一如黑发雄虫的眼睛。 “叮”新消息提示。 修斯诺的眼神不自觉地亮了一下,他停顿两秒,这才点进对话框,终端散发着微微的光,映入眼底的只有一条冰冷的转账,金额是13000星币整,很小的数字,在修斯诺的数个账户中,连最小的零头都够不上。 然而修斯诺反反复复地看了这条转账十几遍,等了半天也没再等到一条消息,咬着牙回了一个字:“好。” 这才觉得心气舒畅了一点。 一个字,够冷淡了吧?还隔了五分钟才回,他虽然停职了,可也是很忙的,没有时间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只是必要的礼貌罢了。 没有虫在意。 将冒出来的复眼弄回去,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修斯诺没有再打开这个对话框,也没有收下那点可怜巴巴的转账。 只是转而打开了星空商城,选购起了晚餐食材。商城中生鲜部分一大分类是“雄虫喜爱榜”,里面搜罗了各大星球的优质食材。 雄虫这种挑食的生物,只能吃没有异味的生物,还要挑品质最好的部位,否则就会影响心情,心情不好就分泌不出雄虫素,精神力持续时间也会缩短。 不愧是废物点心。 特殊情况下,一点食物都没有的时候,军雌连陨石都吃得下去,还照样活得好好的,甚至能生龙活虎继续战斗。 但是,不得不说,雄虫的味觉确实灵敏。 那些食物的滋味的确会更好些,以前他都是凑合进食,但偶然尝试一下这些,确实不错,他还挺喜欢吃的。 这么想着,修斯诺买了一大堆雄虫喜爱的食物,随便一点都超过了一万三千星币。 第8章 晚餐 危图雪坐在桌前,午后的阳光洒在窗台的假花盆栽上,好像也赋予了这盆永生花一丝生机似的。艳丽的花朵被定格在最美的时刻,房间的主人却无心欣赏,他正看着终端里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好友。 ——修斯诺少将,一只美貌惊人还会做饭的高级军雌。 第一次主动加外星虫好友,新奇的感受。 该说不愧是训练有素、似乎还有些仇视雄虫的军雌吗,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执行得非常到位。 两天下来一次门也没敲过,似乎并不在乎他这个任务对象的死活。如果不是昨天的意外,他们俩也许能一直这样相安无事下去,直到五天任务期结束。 但偶尔,这样的意外,也许会有不错的结果? 修斯诺的头像是一片白色,危图雪原本以为是张纯色图片,点进去看了大图才发现,那是一片银装素裹的雪地。 是某次任务时拍的?是这颗叫古斯塔星的星球上面的风景吗?下雪的样子和他的家乡好像。危图雪用手指虚虚抚过这片雪地。 修斯诺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吧。他点进修斯诺的个人动态,里面空空如也。 和他印象中一样,意料之中的冷感。虽然这只雌虫表面上看起来进退有礼,好像低调又温和的样子,可是心里却高傲而冷漠,看雄虫的眼神,像在看路边碍事的石头。 现在虽然好一些了,可是还是对他有很深的防备心,也许曾经在雄虫身上吃过亏,所以现在才那么警惕? …… 危图雪没有意识到,他对这只雌虫已经有了一些些关注和探究欲,甚至在自己胡乱的猜测中,也不自觉地偏向修斯诺一边。 不过这种关注很快也消散了。 没有发育期的困扰,危图雪很快就做起了地球人躺在床上最喜欢做的事——玩手机。 当然,在虫族世界,应该叫玩终端。 他现在在虫族的法律中是未成年,每天只有一个小时的终端娱乐时间,使用娱乐软件满了一小时的话,之后就连电影都不能看。 他之前都没什么精力玩,一昏迷就是好几天,现在有机会了,重度网瘾立马开始泛滥。 危图雪打开星站,星站是虫族最流行的集大成的娱乐软件,里面各种视频、直播、网文应有尽有,内容丰富没话说,就是尺度太大了些。危图雪姑且将它当作地球上的x音来用。 哇,这兄弟的肌肉,练得还可以啊。 看看评论。 “身后是有雄虫吗怎么烧起来了?” “别给我终端整得烧得哄的,这里不送雄虫素。” “主播你但凡扭一下呢,这样硬邦邦的哪只雄虫会喜欢?” “别勾巴跳了屁;股漏水了主播。” ……哇。 下一个下一个。 “大家注意看,刚出生三天的虫蛋,如果看到蛋壳的花纹出现这样的变化,这时我们需要立刻将蛋蛋放进xx牌培育仓……” 主播的声音尽量柔和了,可他小心翼翼万分紧张地拿起虫蛋模型的样子好像彪形大汉在摆弄绣花针,怎么看怎么违和。 危图雪第一次看见虫族的蛋,虽然只是模型——不会有虫会把虫蛋作广告展示用,所以这只是个卖培育仓的。他一想到足足两个榴莲那么大的蛋是被这样的彪形大汉生出来的,就忍不住神色一阵扭曲。 真的好怪。 他们人形的肚皮真的能装下吗?真是无论是人还是虫,雌性都是一样辛苦。 就这样刷了不知道多少个,危图雪在一个奇怪的直播间停下来了。 只见屏幕上,一个瘦弱的虫族在睡觉。 不是,直播睡觉有三万虫在看? 看了下刷个不停的弹幕,危图雪明白了,这只虫是一只叫卡度的雄虫,而且是一只已经度过了两次发育期的C级雄虫,目前还没有雌君,只有三个雌侍。 “阁下睡觉真是太可爱了” “呕前面的说话好恶心,c级的至于舔成这样吗?” “前面一看就知道是还没有度过发育期的崽子,没度过发育期是不会懂雄虫素的美妙的,等你被发;情;期找上,你就知道雄虫素的味道有多么迷虫,多么销;魂。” “而且雄虫素还能让你的身体机能提高一大截,比所有兴奋剂都有效!我有个表哥是军雌,他有了雄主成绩都好了很多,还被军团注意到了!” “真的假的?” “还没毕业就有雄主了,好羡慕啊,是银翼星第一军校的学生吗?” “c级的雄虫素也还好吧,稀薄得不行,跟外面卖的雄虫素香水差不多。” “那能一样吗?效果完全不同好吗。” “卡度阁下的雌侍都是废物吗?竟然让阁下自己出来赚钱?” “你多管什么闲事?阁下不播了你把雄主给我看?” 弹幕刷得飞快,好像谁刷得最多谁就可以坐上卡度雌君宝座似的。光是弹幕都有点不堪入眼了,不知道这个雄虫主播的私信多精彩。 危图雪感慨一句,不管看见多少次,虫族这种对于雄虫的狂热都是他不能理解的。 发情期? 有这么玄吗? 为了一点信息素,还能要死要活? 按理说度过第一次发育期之后,就有一些含量低微的信息素在血液中了,直到第二次发育期中途,信息素会达到雄虫生命中最巅峰的浓度,之后会回落到一个正常范围,在回落之前,信息素的释放都是不可控的,只有回到正常水平后,雄虫才能自主决定信息素的收放。 可是,他为什么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信息素的味道? 难道是D级雄虫的信息素实在太少太少、少到几乎没有的原因吗? 这样的话,岂不是能省一笔抑制贴的钱了。 思索间,星站自动登出了。原来是今天的娱乐时间到了上限,与此同时,他的终端跳出一条退款通知。 “您的转账超时未被接收,已自动退款至原账户。” 是给修斯诺的餐费。 为什么不收,莫非是少转了吗? 危图雪有点疑惑。可是除了一些必要的出行费用等,这是他目前能动用的全部身家了。 他想了想,修斯诺对雄虫如此警惕,也许是不想跟他牵扯太多。危图雪还是又把钱转了过去,这次备注了一句“餐费,谢谢”。 对方像等在终端旁边一样,刚发出去没几秒,很快收了。 危图雪正想关掉终端聊天界面,那头又跳出来一句消息。 “雄子,请问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你做的我都吃。”动动手指,危图雪发过去一句话。 “好。” 太好了,这几天的大餐有着落了。 高兴的危图雪并不知道,终端那头的雌虫看着这短短的八个字,神色极其微妙,复眼都没忍住露出来了。 没有终端玩的时间,危图雪无所事事,只能琢磨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的发育期似乎完完全全地结束了,今天都过去这么久,也没有再出现发热、骨头发疼的情况,昨晚是他一个月来睡过的第一个整觉。 就是很饿,还有馋。 只有这两种感觉。 因为从前特殊的病情,危图雪会服药治疗,那药会让他各种欲;望和情绪都被压制,变得十分淡薄,因此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个这么嘴馋的人。 两眼一睁就在想今天吃什么,食物变成了他最渴望的东西,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喊饿,昨晚加今天下午两顿饭的量都能抵他过去四顿了,就这样还只是刚好满足。 好变态啊,虫! 所以,晚上吃什么? 危图雪已经开始期待晚上与修斯诺的见面了,因为那意味着美味的外星晚饭。 越想越饿,不能再想了。危图雪收回思绪,站起身来,踢踢腿,扭扭腰,又打了两套八段锦。出乎意料,他的力量比穿越之前还提升了一大截,如果是现在的他跟那只红毛雄虫起冲突,应该能把对方踹四五米那么远。 武林高手啊! 哪个男人没有做过江湖少侠仗剑天涯的梦呢?要是他现在回地球,一打十都没问题! 不愧是被称为战争机器的虫族,据说雄虫普遍都是小垃圾,D级雄虫更是垃圾中的佼佼者,他已经这么厉害了,也不知道那些高级雌虫是什么样子。 手撕飞船?真空可活? 危图雪想象了一下书本上看见的雌虫虫态,能在太空里战斗的大怪兽,怪不得能成为宇宙的霸主,比科幻片还夸张。 有点想见识一下。 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不能当怪兽去体验一下战斗大场面,但是免去了被小垃圾捏住命脉的苦,想象一下男人大肚子的样子,危图雪表示拒绝。 洗漱好出了房间,修斯诺正在厨房里忙碌。 危图雪站在外面,视线飞快地滑过那截被围裙勒出一个明显线条的细腰,随后若无其事地端了杯热水在厨房门口走来走去。 厨房里的修斯诺察觉到那段视线移开,轻轻吐出口气,无意识绷紧的肩背线条也放松了下来,神色不明地打量一下无声催饭的雄子,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将多法鱼干脆利落地去鳞,露出淡红色肉质鲜嫩的鱼身,还要把鱼头去掉。这种鱼生活在岩浆里,会从头部散发一种特殊物质寻找岩浆里的某种矿石进食。所以多法鱼的头是有毒的,但其他部位却有着火山岩炙烤过后的独特香味。 这种鱼也是雄虫喜爱榜上的第五名,据说能够为发育期的雄虫提供大量的特殊营养,促进腺体的发育生长。 因此价格也十分美丽。 一万三千星币,就算再翻三倍也只能买半条罢了。 修斯诺手上正在料理的这条,却是名副其实的大鱼。将鱼肉最厚实的地方切下,稍微混着香料煎一下,淋上些微奶油浓汤,就是一道口感丰富的鱼排,浓烈的香味被浓汤一激,瞬间爆发出来,馋得某只雄虫不停喝水。鱼的其他部位被切成漂亮的形状,做了刺身,每一块鱼肉上面都挤了一粒黄豆大小的淡绿色酱,那是修斯诺自制的刺身酱,辛辣开胃。 “雄子,少喝些水。”修斯诺无奈地叹口气。现在喝那么多水,等下还要吃很多菜呢。虽然吃不完的话,他完全可以帮忙解决。 闻言门外的雄虫安静下来,接着像得到什么许可一样,大步走进来放下水杯,挨挨蹭蹭地站到修斯诺旁边,期待地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这个肉,好香啊,没吃过。” 危图雪目光炯炯地看着刚盛出来还“滋滋”作响的喷香鱼排,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的距离已经超过了普通社交距离。 修斯诺甚至觉得脖颈处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另一只虫的呼吸。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浑身紧绷,闭了闭眼才镇定些没让复眼跑出来。 当然,事实上危图雪离他根本没有那么近,两虫之间起码还有两拳距离,这也让他勉强能开口:“……雄子能帮忙,将那边的果汁倒出来吗?”偷偷喘口气。 “好。”危图雪乖乖走远了些。 修斯诺这才恢复了正常呼吸:“雄子,您先出去等吧,晚餐很快就好。” 危图雪动作一顿,“好哦。”随后取了碗筷就走向餐桌。 他刚才凑过去,其实心里觉得有点怪怪的,但突然远离又好像在嫌弃修斯诺一样,现在得了虫递过来的台阶,顺势跟着下去。 他从未与人靠那么近过,现在想来,以他们的关系,是有些冒昧了。但奇异的是,危图雪并不排斥。 修斯诺的站姿笔直而挺拔,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腰也挺,这个角度看起来更细了。危图雪垂下眼睛不再看,压抑住心里似有小虫子缓缓爬过的怪异,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摩挲两下。 ……真的好细。 第9章 吃石头 修斯诺的速度果然很快。 感觉才刚坐下没多久,银发的雌虫就端着两份鱼排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兢兢业业的机器人,机器人的头顶上、手上是其他的菜,足足六七盘。 “好多啊,我们两个吃得完吗?”危图雪接过其中一份,十分注意没有肢体接触。他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转了,盛着大餐的盘子精致洁白,端着盘子、咫尺距离的手指更是暖玉一般。 “不要紧,我会解决。”雌虫浅浅笑了一下,完全没当回事。 想起这只雌虫的大饭量,危图雪放心了:“辛苦少将了,好香。” “这是多法鱼排,口味不错,雄子喜欢就好。”修斯诺轻描淡写地坐下,顺便回答了之前的问题,一只手将琥珀色的果汁推了过去。 其实这是一种矿石蜜液,被雄虫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价格更是令人咋舌的天价,这种蜜液富含雄虫发育必备的各种元素,就连检育中心的专用营养剂就是仿制这种蜜液生产的,只是效果都不足蜜液的百分之一,再加上稀缺的产量,连购买都要预约制! 不过修斯诺买到了两大桶,完全能够让危图雪喝个水饱。 危图雪不知道,他端起这杯晶莹剔透的果汁喝了一口,全身毛孔都忍不住舒服得张开,味道很独特,没有丝毫果香,却甜蜜得像浓缩果汁,但是一点也不齁,反而有种久旱逢甘霖的痛快感,“好喝,谢谢少将。” 修斯诺没有再纠正雄子的称呼,而是默默端起杯子也喝了一口,强忍住把所有矿石蜜液都买下来送给雄子的冲动,随后面无表情地咽下这口口感如沙石泡水的蜜液。 难怪是雄虫特供,以雌虫的口味根本欣赏不来。 顿了顿,修斯诺还是没忍住说:“其实这是一种矿石。” “矿石?”危图雪惊讶地看着杯子里的“果汁”,怎么看也不像石头啊,但他没有怀疑修斯诺这个土著的话,只是默默感叹,好神奇。 “是的,这是北部黑曜君主星系下辖的某颗星球的特产,叫做斯卡蒂矿石,一种生长在流沙里的石头。” “北部的,黑曜君主星系?听起来就好远。” “如果乘坐最先进的军舰从这里出发的话,需要五个日夜。” “这个矿石,一点也不像石头。” “它在成熟后会变得很黑,但是打碎后会化成液态,据说对雄虫很有吸引力。”说到这,修斯诺看了一眼危图雪快喝空的杯子。 危图雪反应了一下,笑了:“少将不喜欢哦?”也就是说对雌虫没有任何吸引力?难怪修斯诺刚才把果汁一口闷了的微表情和大口吃鱼排的表情一点都不一样。 “……”修斯诺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大吃特吃。 危图雪就又笑。 修斯诺真的去过好多地方。 北部吗? 晚餐就在两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过去,在确定已经将雄子喂到十分饱之后,修斯诺解开袖口挽起袖子,真正开始了自己的进食。风光霁月的顶级大帅哥就这么冷着一张俊脸,以一种迅速又不失仪态的姿势,将桌上所有的饭菜一扫而空,盘子干干净净,连某种烤腿肉的腿骨都被雌虫嚼得咯吱作响。 危图雪微笑着:“……” 所以昨天吃饭还是太收敛了对吗? 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看着修斯诺进食,而那把细腰却看不出来太大的变化,让人很怀疑这只雌虫的肚子里是不是有一个连通宇宙的黑洞。 “吃好了吗?”危图雪笑问。 修斯诺瞄他一眼,默默点头起身收拾碗筷。 危图雪也跟着放下杯子,笨手笨脚地帮忙,对修斯诺无奈的阻止充耳不闻。 他虽然不会做饭,在地球那边也很少动手做家务,但这不代表他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 更何况,修斯诺特意照顾他身为“雄虫”的饮食习惯,那样默不作声的体贴,是个人都不会心安理得地享受。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修斯诺轻声说:“雄子,您的发育期应该已经接近尾声了,按照惯例,建议您明日去一趟雄虫检育中心,线下的设备相较于自家备用的各种检测仪,功能会更加完善。” 修斯诺原本不想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这只雄虫好像一点常识都没有的样子。 此刻站在那边笨拙地研究厨房清洁系统的雄虫,虽然满脸性质盎然,却让他觉得有点……可怜巴巴。 那些脑子里充满雄虫素的雌虫,见到雄主踏进厨房一步都会呼天喊地,更别说让雄主给他们帮忙了,久而久之,好像虫族中的雄虫被默认为一个家的无冕之王,像修斯诺这样对待雄虫的情况,在他们眼里简直是十恶不赦。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修斯诺并没有严令禁止这只雄虫的“帮助”,只是阻止一下意思意思,随后冷眼旁观。 但他现在居然觉得这样的雄子有些可怜。 应该是发育期快到了,脑子有点坏。 “啊,雄虫检育中心吗?”危图雪的声音漫不经心传来,随着“嘀”的一声,清洁系统终于在他的探索下开始工作,于是那温润的声音也带着一种轻松的笑意:“好哦,我会的,谢谢少将提醒。” 看着雄子脸上的笑意,修斯诺也不禁露出一个笑,随后想到什么立即克制住,只点点头,一言不发地上了二楼。 变脸速度有点快哦。 明明想微笑,笑到一半就憋住。 难道,忧郁是一种天赋? 哈哈。 危图雪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两下,莫名觉得这样的修斯诺,还挺有意思的。活人感更强了,嗯,活虫感。 好怪的说法哈哈。 被留在客厅,危图雪也并不觉得冷清,他看了下时间,现在才晚上七点多,在出门散步消食和窝在沙发上看书之间犹豫了一下,便心安理得地坐下来了。 人生地不熟的,虽然他记路能力很强,不会迷路,但要是发育期突然又冒出来,他只能躺在路边嬴邦邦,被其他虫族当成变态抓起来怎么办?还是不要瞎溜达威胁社会治安吧。 危图雪打开终端,今天的娱乐时间已经结束,他只能在星网上找点常识看看。 输入“第一次发育期结束”几个字,危图雪点击搜索,问答专区出现了无数个帖子。 “发育期结束,为什么没有监护虫约我?” “第一次发育期昨天刚完,去检中还要查什么?” “这无聊的发育期终于结束了,不是说会痛吗,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出了点汗,有虫知道吗?” “雄父说我的发育期结束了,可以出去玩了,古斯塔星有啥好玩的,我想去无垠星,有雌虫一起没?我是c级哦。” 乱七八糟的帖子很多,危图雪熟视无睹地跳过第一个,直接点开第二个。 [让我康康]有人吗?我只能看见收藏和点击数[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吃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