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冬天》 第1章 Chapter 1 我在等，等哑巴说爱，等聋子听爱 可我忘了，哑巴不会说爱，聋子也并不懂爱 - 京北和南海的秋天完全是两个季节。 京北的四季分明，而南海的秋天则是闷冷的。 九月初，南海一场雨后，本就闷冷的天气加了几分热，这种热不是夏天的热，而是小雨过后的闷热。路边的秋黄叶落了一地，梧桐树也光秃秃的。 这是听幸第三次离家出走。 但与其说是离家出走，不如说是受不了父母的恩爱。在她眼中，父母简直恩爱的有点忽略了她的存在，简单来说她就像一个电灯泡。 她的父母是在九十年代认识的，那个时候的人都以结婚生子为主，可她的父母却不是，父母只想恩爱一生，而她只是一个意外。 想到这里，听幸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种笑不是苦笑，而是一种淡淡幸福感的傻笑。 等听幸离家出走够了，也识趣的小跑回家中，她路上好像撞到了一个男生，但她也没有太在意，只是闷声道了句歉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二天，语文课。 听幸在以为自己又是最后一个到的学生时，南亭缓缓的从教室前门小跑进来。 她仔细定睛一看，才猛地发型这个最后到教室的男生就是她昨天不小心撞到的人。 说实话，听幸还是挺尴尬的。 她被老师罚站到墙角，而南亭则是被叫出去后又被安排坐在了第三排最角落的位置。 听幸气不打一处来。 “听幸，你过来一下。”班主任从后门叫了一声听幸，声音不大。 听幸随意的嗯了一声，出教室前，似乎看了一眼南亭。 教室外。 “听幸，你和南亭做同桌怎么样？”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看到她犹豫的神情后，又道，“这孩子刚转来咱学校，又听不见，性格也比较内向，但你这孩子又特别大方热情，所以老师就想安排你跟他做同桌。” 等等，合着就是捧杀啊。 听幸半推半就的点点头。 回到教室，她脸色算不上多好的将书包放到南亭旁边一桌的位置上，还没等她坐下，就被旁边的男生戳了戳歌胳膊。 听幸转过头，刚想开口抱怨两句，毕竟他也听不到，可很快，她便收到了一张纸条： 你好，我是南亭。 字体娟秀，让她都忍不住抬眉仔细打着面前的男生。 这是，听幸才发现，他长得真的有点好看。 皮肤很白，却不是那种苍白，眼睛应该算得上是桃花眼，鼻梁很高，嘴角下的一颗朱砂痣让他整个人生出了几分不近人情的感觉。 她朝着他点点头，片刻后又拿起纸和笔写到： 你好，我是听幸。 少年看到这个名字后，眼神里似乎有些惊喜，随后，他便又拿起纸和笔写到： 你的名字真好听。 这下轮到听幸不知所措了，反应过来后，只在纸上留下三个字： 谢谢你。 南亭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 听见，幸运。真的很好听。 她轻哼一声，算是表示认同，不再继续传小纸条。 - 初三那一年，南亭的父亲去世。他也不得不和母亲从京北搬到南海。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南方。 他之前刷抖音的时候，看到过很多江南烟雨的视频，久而久之他也对南方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南亭本以为自己第一次来南方的心情会是开心，可父亲的去世和不得不带他搬到南海的母亲，让他整个人郁闷了很久。 可还没等他郁闷够，母亲便告诉他，他要转学到南海第一中学。 南海第一中学，无论是教师条件还是学习仪器，都算得上是整个南海数一数二的高中。 他问过母亲，到底是怎么让他转到这所高中的？而母亲的回答则是，他学习成绩优异，学校领导得知他的情况后，特意来拜访他家，最后才上的这所学校。 他理科不错，跟听幸完全相反。 他第一次见到听幸时，就在想，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是指她不小心撞到他的那一次。 他没有听清楚她的道歉，只看到她摇着头，腰微微弓着。他猜，她肯定是在跟自己道歉。 上午的课结束。 听幸有一半多的时间都在用余光看着南亭。 第一个原因是，她觉得他很好看，她的颜控属性在作祟。第二个原因则是，她看向他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有心事吗？ 她没问出口。 毕竟，谁会想跟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讨论自己的心事呢？ 说实话，听幸也挺惋惜的。 长得那么好看，可惜是个哑巴。 但说起来，他们这个同桌组合还真的蛮有意思。 一个是不会说话高岭之花。 一个是热情的话唠小女生。 怎么看都是相反的两个人。 这样有意思的组合从高一持续到高二，这一年的时间里，两人写过的话屈指可数。 基本都是听幸上课时闲的无聊，偷偷跟南亭传纸条，要是被老师发现了，她也会找一个理由糊弄过去。 比如说，她有道题不会，所以写纸条来问一下南亭。 像这样的理由，最后的结果无疑都是，“下课再问。” 一开始，听幸还是小心翼翼，生怕写错话伤到南亭。可久而久之，她便意识到，他这个人好像并不是那么死板，高冷，她瞬间就联想到了史铁生和余华。 如果要说他们这一年里发生过最大的变化是什么。那答案大概就是，听幸学会了一点点手语。 其实她学习手语的理由很简单，无非就是上课传纸条被发现太多次，于是想到了用手语这个简单又直接的动作来跟南亭交流。 听幸之前问过他，“为什么你的名字叫南亭？” 他的回答简单明了，甚至还带了点黑色幽默，“我爸妈是在南亭遇到的，不过我猜，也可能是因为我说话难听，当然，只是只声音难听。” 听幸皱皱眉头，没忍住闷笑出声，“那你父母起名字的方式可太随意了。” 南亭点点头，又在纸上补充道，“所以，我还是更喜欢你的名字。” 听幸没忍住笑出了声。 - 南海秋日的午后，空气像一块被浸满了温热湿气的棉絮，教室内的电风扇呼呼地转动着，它们已经有了些年头。 南亭正低着头，左手拿着一支笔，笔尖在物理练习册上刷刷的写着。阳光穿过窗户，直直地照在他的发丝上。 整整一年，这个从京北来的闷石头都没怎么开过口。有时候听幸也会怀疑自己，从书上看到关于失聪人的内容——他们听不见，并不是不会说。 想着，她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 听幸还挺想听听南亭开口说话的。 只不过，以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她觉得自习室肯定是没机会听到。 少女撕下半张纸，在纸条上写了一段话： 南亭，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话唠？你说，我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的声音吗？唉，你就不能开口说句话吗？我真的很想听听你的声音诶！ 纸条被揉成一个小圆球，趁讲台上物理老师低头喝水的瞬间，被听幸精准的扔到南亭的手上。 “这么准？”她没忍住轻呼出声。 南亭的目光从题目上面移开，若在那被扔到自己手心的纸球上。片刻后，他伸出手指将它捻开。 展开，他的目光扫过听幸写过无数次的问题，在看到她真的想听听自己的声音后，又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少年也撕下了一张纸条。 纸条： 不行，我的声音不好听。 听幸觉得自己自讨没趣，又张这张纸条随意的丢到了书包里。 第2章 Chapter 2 南海秋日的午后，空气像一块被浸满了温热湿气的棉絮，教室内的电风扇呼呼地转动着，它们已经有了些年头。 南亭正低着头，左手拿着一支笔，笔尖在物理练习册上刷刷的写着。阳光穿过窗户，直直地照在他的发丝上。 整整一年，这个从京北来的闷石头都没怎么开过口。有时候听幸也会怀疑自己，从书上看到关于失聪人的内容——他们听不见，并不是不会说。 想着，她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 听幸还挺想听听南亭开口说话的。 只不过，以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她觉得自习室肯定是没机会听到。 少女撕下半张纸，在纸条上写了一段话： 南亭，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话唠？你说，我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的声音吗？唉，你就不能开口说句话吗？我真的很想听听你的声音诶！ 纸条被揉成一个小圆球，趁讲台上物理老师低头喝水的瞬间，被听幸精准的扔到南亭的手上。 “这么准？”她没忍住轻呼出声。 南亭的目光从题目上面移开，若在那被扔到自己手心的纸球上。片刻后，他伸出手指将它捻开。 展开，他的目光扫过听幸写过无数次的问题，在看到她真的想听听自己的声音后，又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少年也撕下了一张纸条。 “不行，我的声音不好听。”南亭写下这段话时，笔尖似乎顿了顿，钢笔的墨水在粗糙的纸面洇开一小片模糊的蓝。 听幸自讨没趣的叫那团纸条塞进书包外侧的口袋后，目光又重新投到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枝丫，南海的秋天，就连萧条也带着点黏腻的拖堂。 头发秃了一半的物理老师还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分析着受力图，电风扇的嗡鸣声，形成了一道很好的睡前助眠的空白音。 听幸觉得无聊透顶，左手手指无意识的在摊开的笔记本上画着圈。片刻后，一道极其轻微的声音几乎要被电风扇声盖过。 “听……幸……” 少女猛的回过头。 南亭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专注地看着练习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听幸的错觉。但她没察觉到，他的握着笔的右手指尖节似乎绷得很紧。 不是幻觉，听幸很确定。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却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低着头，将头往听幸的相反方向扭了扭。 听幸轻叹一口气，再次撕下一张小纸条： 我刚才好像听见了一点声音，是你的吗？ 她把纸条推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呗。他的手背很凉，在听幸触碰之后，他猛地将手一缩，然后才接过纸条。 他看完了，沉默了好久。久到听幸认为他不会再回应。 半晌，他拿起笔，笔尖在纸面上停留了很久，然后，他终于落笔： 嗯，尝试了一下。很难听吧？希望你不会介意。 他的字迹比平常潦草了很多。 少女重新接过纸条，悄悄的在背面写道： 没有啊，你不要这么自卑。你的声音很好听的，相信我。 剩下的半节物理课，两人没有再传纸条。听幸也难得安静的发呆，只是偶尔也会用余光瞥一下南亭。 他依旧在低头刷题。 放学铃响起。 听幸慢吞吞的收拾书包，南亭的动作似乎比她快了些，他背上书包，站在一旁，犹豫要不要先走。 听幸拉手拉链抬头看他，几个今天刚放学的手语动作 【放学了，那我们明天见？】 这是她目前能熟练使用且为数不多的手语。 南亭也抬起手 【嗯，明天见】 然后，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嘴唇轻微地张开，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发出声音，但听幸看清楚了他的口型。 【再见】 听幸愣在原地，呆呆的看向他转身走出教室的背影，有些瘦削但挺直。 窗外，南海秋日黄昏的光线是浑浊的橘黄色，均匀的涂抹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 晚上10点，听幸上完补习班后被父母接回了家。 家里一如既往的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温馨气息。母亲窝在沙发上看着综艺，父亲坐在一旁给她剥柚子，茶几上也有切好的果盘。 看到听幸换完拖鞋，母亲这才将视线从电视上移开，微微扬起嘴角，“幸幸回来了？累不累？厨房里温着银耳羹，要不要喝一碗？” “不用了妈，我刷个牙就睡。”听幸的声音很疲惫，片刻洗漱好后，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上。 她翻了个身，摸到枕边的手机。屏幕的光亮起，刺得她眯了眯眼。然后，她鬼使神差的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上输入： 听障人士发声训练 如何鼓励听障朋友说话 一条条信息在屏幕上划过，看到她有些出神。 半晌，她退出了浏览器，又无意识的点开了微信。 说来也好笑，明明同桌快一年多，可他们连个微信好友都没有。听幸的脸色渐渐垮了下来，她关上手机，闭上眼，也算是闭眼修神。 可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微信的消息铃声猛地吵着她睁开眼。 她不耐烦的打开手机，再次被刺眼的屏幕光激的眨了眨眼。她没好气的翻开微信，只是在看到那一栏好友申请后，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听幸半睡半醒同意了南亭的好友申请。 只是刚同意的前一秒，她微信的消息铃声便响个不停。 小南不南【听幸，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 小南不南【这么晚你还没睡？吃饭了吗？】 小南不南【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 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吵的听幸脑袋发晕，片刻后，她只挑了前三条消息回复。 小猫今天也要幸运【没关系，我没有觉得打扰】 小猫今天也要幸运【我刚准备睡，还没吃饭呢】 小猫今天也要幸运【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晚给我发好友申请】 对面没有再回复。 听幸也只当他是睡着了。 就在她准备再次闭眼时，南亭的消息发了过来。 小南不南【谢谢你今天的纸条】 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猫今天也有幸运【你的声音其实不难听】 太假了，她自己都没听清。 对面没有再回，听幸也没有再挑起话题，只是静静的看着南亭的头像，是一个小猫捞水影中月亮的图片。 第3章 Chapter 3 听幸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才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母亲的敲门声吵醒的。 “幸幸，要迟到了！”母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你这孩子，昨天是不是又熬夜了？” 听幸猛地坐起来，抓过床头的闹钟一看，离早自习开始只剩二十分钟。她以最快速度洗漱换衣，抓起书包就往外冲。 “不吃早饭了？”母亲在她身后喊道。 “不吃了！”听幸一边穿鞋一边回答，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南海秋天的早晨已经有了凉意，听幸裹紧了外套，一路小跑着往学校赶。路上的梧桐树叶又落了不少，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她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气喘吁吁地在座位上坐下。 南亭已经坐在那里了，正低头看着物理课本，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朝着听幸微微点了点头。 “早啊。”听幸小声说道，想起他听不见，又赶紧比了个简单的手语【早上好】。 【早上好】 第一节课是语文。 老师讲解着一篇文言文，听幸听得昏昏欲睡，百无聊赖中撕下一张纸条，写下，“昨天你怎么突然加我微信了？” 她把纸条推过去，南亭看了一眼，拿起笔回复：“从班级群里找到的。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没有，就是有点意外。”听幸写道，“你头像是只猫，你自己养猫吗？” “以前在京北养过一只橘猫，后来搬来南海，没办法带走，送给朋友了。”他在这里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有点想它。” “你喜欢猫？”她写道。 “嗯，它们很安静。”南亭回复完，又补充了一句，“不像某人那么吵。” 听幸看到这句，立刻瞪了他一眼。 南亭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眼睛里带着点笑意。 下课铃响后，听幸正要起身活动一下，班主任却走了进来。 “同学们，通知一件事。”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开口，“学校要举办一个心声交流活动，目的是促进同学之间的理解和沟通。我们班需要出一个节目，我决定让听幸和南亭同学代表我们班参加。” “老师，我们表演什么啊？”听幸挠挠头。 “这个由你们自己决定。”班主任笑道，“可以是一个小短剧，或者朗诵，或者其他任何形式的表演。” 听幸转头看南亭，他正疑惑地看着听幸，听幸赶紧在纸上写下刚才的通知。 看到纸条后，南亭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在纸上写道，“我不会表演。” “我也不会啊！”听幸写道，“但班主任都点名了，总不能拒绝吧？” 两人对视一眼。 好无奈。 接下来的几天，听幸和南亭被迫开始讨论表演的事情。 “我们可以表演一个简单的手语诗朗诵。”周五晚上，听幸发了条消息，“我朗诵，你用手语表达诗意。” 南亭回复得很慢，“手语和口语不太一样，直接翻译可能会失去诗意。” “那怎么办？” “我们可以自己创作一首简单的诗，既方便朗诵，也便于用手语表达。” “你会写诗？”她问道。 “不会。”南亭回复得很快，“但可以试试。” - 深夜十一点，听幸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上南亭发来的最新修改版诗句。 “京北是什么样子的？”听幸突然问道。 南亭的回复来得比平时更慢一些，“和这里很不一样。四季分明，秋天的时候，香山的红叶会红遍整座山。冬天会下很大的雪。” “那你为什么搬来南海？” 没有回答。 就在她准备发个表情包缓解尴尬时，新消息终于来了。 “我父亲去世后，母亲觉得京北有太多回忆，每处地方都会让她想起父亲。”南亭回复道，“所以她决定搬来南海，这里没有那些回忆。” 听幸愣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 周五下午，班主任特地留出时间让他们排练节目。 “怎么样？”南亭比划完，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听幸。 听幸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鼓掌，“很好的” 南亭笑了。 “现在该你朗诵了。”他在手机上打字道。 听幸点点头。 排练结束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今天我妈妈会晚点来接我。”听幸在微信发道，“你要回家了吗？” 南亭摇摇头，拿出手机打字：“我妈妈今天加班，我也晚点回去。” 学校后花园。 听幸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南亭则站在一旁。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听幸发了条消息，“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南亭点点头。 “你......为什么会想要尝试说话？”听幸斟酌着用词，“我的意思是，你之前一直都不说话的。” 南亭沉默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慢慢打字。听幸耐心地等待着，只有手机按键的轻微响声和桂花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因为你想听。”最后，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听幸。 听幸看着那行字，只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从去年开始的。”南亭继续打到，“妈妈带我去做了听力评估，医生说我的听力还没有完全丧失，如果坚持训练，有可能恢复部分言语能力。但我觉得希望不大，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要告诉我？”她轻声问。 “我不知道。” 片刻后听幸从秋千上站起来，又发了条微信消息，“你的声音一点也不难听，真的。” 南亭摇摇头，显然不相信。 “是真的！”她没忍住说出声。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又有些沙哑。 - 回到家，听幸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发现南亭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只橘猫，蹲在窗台上，背后是京北秋日的香山红叶。 “这是以前的我和我的猫。”半晌，他又发到，“今天，谢谢你。” 听幸保存了这张照片。 “没事” 那天晚上，听幸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站在京北的香山上，南亭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当他转身时，听幸看到他怀里抱着那只橘猫。他张开嘴，说了什么，但听幸听不清。她努力想靠近，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听幸拿起手机，发现南亭在凌晨四点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梦到父亲了。他问我是不是找到了想要说话的人。” “那你怎么回答的？” 几分钟后，南亭回复了。 “我说，是的。” 第4章 Chapter 4 周末南海的人总是比平时更忙碌一些。街上行人匆匆，车流不息，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特有的咸腥味。 听幸站在公交站牌下，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离约定排练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她难得提前出门。 “听幸？”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幸猛地回头，看到南亭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卫衣，头发比平时更乱一些，像是刚起床没多久。 “你到得好早。”听幸说完才想起他听不见，正要打手语，却见南亭已经走了过来，举起手机屏幕： 【刚到，你吃早饭了吗？】 听幸摇摇头。 出门太急，她连口水都没喝。 南亭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她，里面是两个还温热的豆沙包和一瓶豆浆。 “谢谢。”听幸接过纸袋。 【不用谢，我们去教室排练？】 听幸咬了一口豆沙包，点点头，跟着南亭往学校走去。 周末的校园很安静，只有几个高三的学生在操场上跑步，教学楼里空荡荡的。 教室里还保持着周五放学时的样子。黑板上留着数学课的公式，角落里堆着几本没人认领的练习册。 南亭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听幸吃完最后一个豆沙包，擦了擦手，从书包里拿出打印好的诗句。 “我们先从头到尾过一遍？”她问道，同时又用手机打出同样的内容给南亭看。 南亭点点头。 这首诗很简单，只有八行。说的是冬天，雪花，和两个站在不同地方看风景的人。 听幸的朗诵部分需要配合南亭的手语节奏。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停一下。”第三次练习时，南亭突然出声。他的声音很轻，但听幸还是听到了。 她惊讶地看向他。 【这个地方，可以慢一点。手语表达需要更多时间】 听幸点点头。 练习结束。 “你刚才说话了。”她轻声说道，知道他听不见，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南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听幸赶紧在手机上打字 【你之前说，你妈妈带你去做了听力评估，现在还在继续治疗吗？】 南亭看完问题，沉默了一会儿。 【每周三次，放学后。】他终于回复，【医生说进展比预期慢。】 【会很辛苦吗？】她终于还是问出了。 【有时候会觉得没有意义。但妈妈说，这是父亲生前最希望我做的事。】 【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听幸在手机上打出这个问题，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删掉了。 她转而问道 【今天的排练还要继续吗？】 南亭点点头。 结束后，听幸收拾书包时发现南亭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 【要不要去图书馆？】他举起手机。 听幸点点头。 周末的图书馆只有零星几个学生。 南亭找到一个小桌子下，听幸坐在他对面，从书包里拿出数学作业。 但不过五分钟，她又抬起头来，这次，她发现南亭正看着自己。 他很快移开视线，假装一直在看书，但听幸注意到。 【怎么了？】听幸在纸条上写道，推到他面前。 南亭犹豫了一下，回复道 【你头发上有个东西】 听幸伸手摸了摸，是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头上的梧桐叶碎片。 她把它拿下来，放在桌上 【谢谢】她写道。 南亭摇摇头，继续低头看书。 听幸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图书馆的钟声敲响十二下。南亭合上书，把它放进背包里。 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我妈妈中午回来，我要回家了。】南亭在手机上打字。 听幸点点头，“明天学校见。” 【幸幸，中午要不要回家吃饭？】 是母亲发来的。 【回】听幸回复道，然后鬼使神差地又打了一行字 【妈妈，你知道哪里有比较好的言语治疗机构吗？】 消息发出去后，听幸立刻后悔了。她赶紧长按消息选择撤回，但母亲已经看到了。 【怎么了幸幸？你问这个干什么？】 听幸犹豫了一下，回复道：【帮一个同学问的。】 母亲没有再追问，只是发来了几个机构的名称和地址。 她一一保存。 回家的公交车上，听幸一直看着窗外。 南海的秋天似乎比往年更长一些，路边的梧桐树虽然叶子已经落了大半。 吃过午饭，听幸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打开电脑，搜索母亲发来的那几个言语治疗机构的信息。 片刻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南亭发来的消息 【今天的豆沙包好吃吗？】 听幸笑了【很好吃，谢谢你】 【下次我带另一种馅的】南亭回复，【我妈妈做的，比店里卖的好吃】 【好】 南亭又发来一条消息，【如果你有空的话，有时候可以陪我练习说话吗？治疗师说，日常练习很重要】 【当然可以，什么时候开始？】听幸几乎秒回。 这次南亭回复得很快 【明天放学后？学校后花园，那里人少】 【好】听幸又加上一句，【我会保密的】 - 晚上7点。 听幸的父亲敲门叫她吃晚饭。 餐桌上一如既往地摆满了她爱吃的菜，父母依然像往常一样恩爱。 “幸幸今天心情很好？”母亲注意到她嘴角的笑意。 听幸点点头，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碗里，“学校的活动准备得很顺利。” 父亲笑着给她盛了一碗汤，“那就好。对了，你那个叫南亭的同桌，他是不是......” “他怎么了？” “他妈妈昨天来我们单位办业务，提到她儿子也在南海一中上学。”父亲说道，“听说那孩子很不容易，父亲去世得早，他自己还有听力障碍。” 听幸低下头，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嗯”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晚饭后，听幸回到房间，打开窗户。 秋夜的凉风扑面而来。 她打开微信点开南亭的头像，那只试图捞起水中月亮的猫。放大后，她才发现猫的倒影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应该是拍照的南亭自己。 听幸保存了这张图片，然后打开相机，拍下了窗外的月亮。 她把这张照片发给南亭，没有附上任何文字。 几分钟后，南亭回复了另一张照片。 【你的月亮更圆】他写道。 听幸笑了笑 【可能是我这边没什么遮挡物】 晚上十点。 听幸正准备洗漱，收到了一条新消息。是南亭发来的一段语音。 是一条语音。 “晚......安。” 她想了想，也回复了一条语音，“晚安，南亭。” 听幸放下手机，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眼睛亮得有些不寻常。听幸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 躺在床上，听幸戴上耳塞。 这一次，她没有做梦。 第5章 Chapter 5 南海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今天是他们上台表演的日子。 南亭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校服，听幸被朋友拉着穿了一身深蓝色礼服。 只是刚刚站到台上，南亭往她这看了一眼便呆住。 听幸今天化了妆，头发盘起来，和之前俏皮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注意到南亭发呆，使劲瞪了他一眼后南亭才缓过神来。 听幸深呼一口气开口 “秋风起自北海，吹向南方的窗台。 沉默是旧日的雪，落在无声的站台。 我试图寻找一个音节，代替所有对白。 却发现，唯有你的眼睛，能映出那片消失的海。” 一诗结束，听幸完全没有主意到身后的视线。 南亭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张扬又自信。 和他完全不一样。 直到下台后，他仍然没有缓过神来。 “南亭，回神了！”虽然好友名字他可能听不到，但还是喊了一声，半晌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看呆了吧？别说，听幸今天真的绝了！” 南亭模糊的嗯了一声，耳根有些发烫。 此时，听幸正被三四位女生围住，她们似乎正在夸赞听幸刚才的表现。 她扭过头，视线恰好对上南亭的眸子。 南亭敢保证，他真的看到听幸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她正歪着头，用嘴型比划着，“发什么呆？” 他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找笔和纸，却发现刚刚塞进口袋的笔和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拿走。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人群两两三三的散去。 南亭磨蹭着，等到后台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其实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是一个装着台词本和笔的普通帆布包。 他刚走出礼堂后门，便发现听幸已经站在干枯枯的梧桐树下。 她已经换回了平时的白色衬衫和浅蓝色校服裤，盘起的头发也放了下来，脸上的妆容似乎已经卸过。 南亭的脚步顿住了。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听幸转过头来。看到是他，她笑了。 南亭走上前，在她面前停住，距离不远不近。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 【你怎么还没走？】 听幸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从帆布包里掏出纸和笔写道 【等你啊】 南亭顿住。 【走吧】 他点点头。 - 周末，南海已经步入冬天。 这里的冬天是闷冷的，并不像北方那样干冽刺骨。 南亭坐在书桌前，面前的习题册摊开了一上午，却只做了寥寥几题。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听幸发来的消息。 小猫今天也幸运【物理作业最后一题好难，你会吗？】 小南不南【发给我看一下】 消息刚发出去，一张模糊的习题照片就传了过来。 南亭点开图片，仔细看了看，然后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开始演算。 小南不南【你看一下，不懂再问我。】 小猫今天也要幸运【！！！看懂了！南亭你也太厉害了吧！谢谢！】 后面跟了一个小猫疯狂作揖的表情包。 南亭看着那个表情包，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猫今天也要幸运【作为报答，下午要不要去图书馆？你帮我讲题，我陪你练习说话？】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 小南不南：【好】 下午的图书馆，暖气开得很足，让人感到有点困乏。 听幸将物理习题集推到他面前，指着几处画了圈的地方。 南亭接过，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开始写写验算。 他们靠得很近。 讲完题，轮到言语练习。 听幸拿出她的小本子，今天准备的是一些更长的句子。 “今天……天气……很好。”听幸慢慢地念，让他看口型。 “今……天……天……气……很……好。”南亭一字一顿地跟着念，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比之前流畅了一些。 “我……很……开心。”听幸继续，目光鼓励地看着他。 “我……很……开……心。”他重复着。 练习间隙，听幸低头在手机上打字，然后递给他看【你进步好大。坚持下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他顿了顿，片刻后才低下头，打字回复【谢谢，这是因为有你帮忙】 离开图书馆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冬天的夜晚来得格外早。 他们路过一家便利店，听幸突然跑进去，不一会儿，拿着两盒热牛奶出来，塞了一盒到南亭手里。 “暖……手。”她笑着，呼出一团白气。 “谢谢……”南亭开口道。 听幸微微一愣，半晌才意识到他开口说话了，“没想到一瓶热牛奶就能让你开口说话！”她又把声音放大了些，打趣道，“下次我多给你买点，你多说说话。” “嗯……” 走到分岔路口时，听幸停住脚步，转身面对他，晃了晃手中的牛奶盒，又对着南亭露出一个小得意的笑容。 “那我先走啦。”她挥挥手，“周一见。” 南亭抬起手，也挥了挥。 直到听幸的身影消失在街边，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向自己家的方向。 南亭到家时，屋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他换上拖鞋，将空帆布包挂在门后的挂钩上。母亲大概又加班了，客厅里一片漆黑。 他该习惯了。 南亭走进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就着窗外透进来的邻居家灯光，坐在T书桌前。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听幸的聊天界面。 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发出去。 周一。 南亭在早读课开始前才走进教室。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听幸的座位。她已经到了，正低头翻看着英语课本。 课间时分，前座的同学转过身来，笑着问南亭周末去了哪里。南亭习惯性地去摸口袋里的纸笔，却听到旁边一个甜亮的声音响起。 “他周末和我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了。”听幸自然地接过了话头，对着那位同学说道，“南亭给我讲了好几道物理题呢。” 同学脸上露出些许惊讶，随即了然地点点头，又转了回去。 南亭抬起头，看向听幸。 她正对他眨了眨眼，嘴角带着一丝笑。 中午在食堂，南亭照例选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他刚坐下没多久，对面就放了一个餐盘。 听幸端着饭菜，很自然地坐在了他对面。 “这里没人吧？”她嘴上这样问着，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 南亭摇了摇头。 听幸一边拿起筷子，一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周末的事，抱怨作业太多，又说起周末在便利店看到的一只很胖的流浪猫。 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便签本和笔，写下几个字，推到听幸面前。 【那只猫，后来怎么样了？】 听幸看到字条，眼睛弯了起来，“被便利店阿姨收养啦！现在天天蹲在收银台旁边，可神气了！”她说着，拿出手机翻找照片，“我给你看，我偷偷拍了一张。” 她绕过桌子，凑到他身边，将手机屏幕递到他眼前。 照片上，一只橘色的胖猫正慵懒地趴在收银台上，眯着眼睛。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南亭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他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是不是很胖？”听幸笑着问。 南亭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 第6章 Chapter 6 日子一天天过去。 南海的冬天阴冷潮湿，寒气似乎能钻进骨头缝里。 听幸的生活也没有太大改变，依旧是每天上学，放学，偶尔到周末的时跟南亭约着去图书馆待几个小时。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正好是自习，窗外的天灰蒙蒙，教室里也没什么声音。 南亭正趴在桌子上休息，刚眯上眼休息不到一会，南亭便听到有人敲他的桌子。 他没好气的睁开眼，却发现听幸正对着他趴着，笑眼弯弯地看向他。 “怎么了。”南亭比了比口型。 “没事。”她也笑着比了比口型。 南亭的睡意瞬间消散，依旧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只是微微抬抬眼皮。 “真的没事？”他没发出声音，张嘴的动作比之前大了些。 听幸摇摇头，从桌底递来一张折叠好的纸条递给南亭。 南亭接过纸条，悄悄在桌下展开。 “就是想问问你周末要不要去那家新开的书店？听说那里有很多京北的影集。” 京北？ 南亭的目光停留在这两个字上。 当他抬头看向听幸时，她已经坐直身子，他笑了。 “好。”南亭在纸上写着，“都依你。” 放学。 听幸慢吞吞的收拾着书包，时不时瞥一眼南亭。 “你今天怎么回家？”她一边问着，一边用手比划着回家这两个字。 南亭拿出手机打字道，“跟之前一样步行，但我妈妈今天加班，所以可能要在外面逗留一会。” “我爸妈今天也加班。”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接话，“要不我们顺便去那家书店看看？” 他点点头。 - 新开的那家书店不大，但装修温馨精致。正如听幸说的那样，书店有一个专门的区域陈列着各地的摄影。 南亭一眼就看到了那本《京北的四季》。 听幸安静的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翻开书页。当翻到京北秋天的香山红叶叶时，她下意识的掏出手机在上面打字，“想回去吗？” “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了。” “但至少还有回忆，不是吗？” “回忆和现实是两码事。” 他们在那里站了很久，当翻到冬季部分时，南亭的手顿住。 那是一条覆满积雪的小巷，巷子的尽头有一家小小的猫咖，虽然说是猫咖，但那里却没有几只品种猫，更多的是流浪的小猫。 “这是我以前经常去的地方。”南亭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要被书店的音乐盖过。 “真的？” 南亭点点头，“之前放学的时候，经常在这里买好热可可后，去照顾这些小猫。” “你喜欢热可可？” 他点点头。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喝的热巧克力，”听幸说，“要去试试吗？” 南亭看了看还没彻底暗下来的天，点点头。 - 那家咖啡店离书店不远，装修的很温馨，听幸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后点了两杯热可可。 热可可上来的很快，上面漂浮着蓬松的奶油和细碎的巧克力屑。 南亭低头喝了一口。 “好喝吗？”听幸问。 南亭点点头，又喝了一口。他的嘴角沾上了一点奶油，让听幸忍不住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他。 南亭茫然地看着她，听幸只好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他接过纸巾，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 “你……”听幸斟酌着用词，“最近好像说话比以前多了。” 南亭放下杯子，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只是在练习。” “为了什么要练习？”听幸问。 南亭抬起眼，目光与她对上。 “为了有一天能正常地和人交流。” “为什么选择现在开始练习呢？” 南亭低下头，盯着杯中旋转的奶油，久久没有回答。 就在听幸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轻才声说，“就像爸爸问我的一样。” “什么？” “因为遇到了想要说话的人。” 听幸笑着没说话。 - 他们离开咖啡馆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南海的夜空难得地清晰天上的星星。 “我送你回家。” 听幸略显惊讶的看着他，“不用了，你家离我家不顺路。” “没关系。”南亭摇摇头，“晚上不安全。” 这个理由让听幸无法拒绝。 他们并肩走在南海冬夜的街道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车辆驶过，车灯短暂地照亮他们的身影，然后又消失在黑暗中。 快到听幸家的小区时，南亭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听幸问。 南亭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听幸。 “这是什么？”听幸接过盒子，好奇地问。 “打开看看。”南亭说，声音比平时还要轻。 听幸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手工编织的手链，用深蓝色和银色的丝线交错编成，中间串着一颗月亮形状的银色珠子。 “这是……”听幸惊讶地看着手链，又看向南亭。 “我自己做的。”南亭解释道，“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听幸摸着那条手链，“谢谢你，我很喜欢。” 第7章 Chapter 7 那条手链听幸戴了整整一周。 周一早晨。 南海下起了冬季罕见的大雨。听幸撑着伞小跑到教室，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 她进教室时，南亭已经坐在了课桌前。 “早。”听幸一边收伞一边用手比划着【早安】 南亭抬起头，也回了一句，“早。”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先是说了些常规的班级事务，然后停顿了一下。 “今天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们班的听幸同学因为家庭原因，即将转学到京北。”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听幸。 她正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南亭低着的头猛然抬起。 “听幸同学这周就要离开我们了，”班主任继续说，“希望大家好好跟她道个别。” 下课铃响起。 同学们陆续走到听幸桌前，说着告别的话。 等到教室里的人终于都走光了，听幸才慢慢收拾书包。 南亭依然坐在她的身旁。 “我……”听幸开口，“我爸爸的工作调动，必须去京北。” 南亭没有回应，也没有抬头。 “这件事决定得很突然，”听幸继续说着，“上周五我才知道。” 南亭终于抬起头，他拿出手机，“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听幸愣了愣，片刻后才吐出一句，“我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 南亭被气笑了。 “那你觉得什么有必要？” 听幸没想到南亭会这么跟她说话，下意识的张嘴反驳道，“我只是朋友，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你这些。” 朋友？ 也对，他们只是朋友。 南亭没再说话。 “咔嚓” 后门被打开。 他走了。 听幸愣愣的站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才小声的抱怨了一句，“闹什么别扭啊。” - 周二，南海难得下了一次雪。 听幸像往常一样到学校跟南亭打了声招呼。南亭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桌上。 “还在闹别扭？”她问。 南亭摇摇头。 “嗐！”听幸一把拉过他的手，打趣道，“你肯定还在闹别扭。” 南亭看着听幸的眸子没说出话。 “你看，我说中了吧？” “嗯。” 前排的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一片片的雪花吹进教室又化成了水。 “所以你到底在闹别扭什么？” 听幸写了一张纸条递给南亭。 “没有，如果你这么想的话，也可以。” 南亭也回了一张纸条。 听幸不再回他。 - 那场雪并未像孩子们期待的那样攒起来。 午后，雪停了。 下午放学时，教室里只剩下南亭和听幸两人。 南亭依旧雷打不动的坐在座位上，听幸站在课桌旁，书包拉链拉到一半停住。 “我……”她再次开口，声音很轻，“不是故意瞒你的……” 南亭翻书的手停了一瞬，又继续下去。 “我爸妈上周才告诉我必须转学。我……我也很难接受。”听幸说着，慢慢坐回椅子上，“真的。但是爸爸的工作调动是总部直接下的命令，没有回旋的余地。” 南亭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听幸。接着，他拿出笔记本，飞快地写下一行字，推到听幸面前。 “所以你选择隐瞒。” 听幸看着那行字，一时语塞。 “我不是故意的，”她最终说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南亭轻轻摇头，又在纸上写道，“你还有四天就要走了。” “周四的飞机。”听幸低声道，“我本来想今天放学后好好跟你说的，没想到班主任先宣布了。” 南亭合上书，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 “你要走了吗？”听幸问。 他点点头，拉上书包拉链，站起身。 “南亭，”听幸叫住他，从手腕上解下那条手链，“这个，我会一直戴着的。” 南亭的目光在手链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移开。他什么表示也没有，径直走向教室后门。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 周三，南海的雪已经完全融化，只留下阴冷的空气。 听幸一大早就到了教室。她特意从家里带了南亭最喜欢的那家豆沙包，还温热着，用保鲜袋仔细包好放在他的桌子上。 同学们陆续走进教室，不少人还在讨论听幸转学的事。几个关系好的女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不舍。 “怎么这么突然啊？”同桌林薇拉着听幸的手，“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我爸的工作调动，没办法。”听幸解释道。 早读铃响时，南亭才踩着铃声走进来。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毛衣，衬得脸色更加苍白。他看到桌上的豆沙包，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将它推到桌角。 “早安。”听幸小声说，同时用手语比划了【早上好】。 南亭没有回应。 一整天的课程，南亭都保持着这种沉默。 他不回应听幸的纸条，不看她的手语，甚至刻意避免与她的目光接触。只有在物理课上老师提问时，他才用最简单的手势回答了问题。 放学铃声响起，南亭迅速收拾好书包，第一个离开了教室。 — 周四，听幸在学校的最后一天。 南海又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敲打着教室的窗户。 听幸一大早就把一个小纸盒放进了南亭的课桌抽屉。里面是她连夜整理的一些学习笔记。 今天南亭到得比平时都早。他走进教室时，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看上去有些狼狈。 他很快发现了抽屉里的纸盒，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轻轻放在听幸的桌上。 “这是给你的，”听幸急忙说，“这些笔记可能对你有帮助。” 南亭摇摇头，拿出一张纸条写道，“不需要。” “为什么？”听幸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只是想帮你。” 南亭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然后低下头继续写，“你要走了，不是吗？那就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听幸愣在原地。 第三节是语文课，老师安排了一个小组讨论。按照座位，听幸和南亭自然是一组。 “我们能不能谈谈？”讨论开始时，听幸轻声问道。 南亭没有反应，只是低头看着课本。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听幸继续说，“但是我真的没有故意要伤害你。” 南亭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有种听幸读不懂的情绪。他拿出笔，在笔记本的角落写道：“我没有生气。” “那为什么不肯理我？” 南亭沉默了一会儿，写下，“你是第一个愿意跟我说话的人。” “我不会消失的，”她说，“我们可以保持联系，打电话，发信息……” 南亭苦笑了一下，轻轻摇头。他在纸上写下最后一行字，然后推到她面前，“你很快就会忘记南海，忘记这里的一切。” 包括我。 然后你会有新的朋友。 或许也会有一个喜欢的男生。 他没有写下最后三段话。 第8章 Chapter 8 午休时，雨终于停了。 听幸被同学们拉去食堂，大家说要给她办一个小型的欢送会。她本想邀请南亭一起，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食堂里，同学们准备了蛋糕和一些小礼物。听幸接受着大家的祝福和告别，心里却空落落的。 他没有来。 “南亭呢？”林薇也注意到了，“他怎么没来？” 听幸摇摇头，“可能有事吧。” 欢送会进行到一半，听幸借口去洗手间，溜出了食堂。她沿着空荡荡的走廊慢慢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学校的后花园。 然后她看到了他。 南亭独自坐在那个他们曾经一起练习说话的秋千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细雨又开始飘洒，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听幸站在远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慢慢走近。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她说。 南亭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的眼睛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听幸在他旁边的秋千上坐下，轻轻摇晃着。 “还记得我们在这里练习说话的时候吗？”她轻声说，“你第一次完整地说出‘今天天气很好’。” 南亭没有回应，但他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 “我不会忘记那些，”听幸继续说，“也不会忘记你。”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信封，递给南亭：，这是我的新地址和电话。我到了京北就会联系你。” 南亭接过信封，捏在手里，没有打开。 “京北的秋天很美，你说过的。”听幸的声音很轻，“香山的红叶，覆雪的小巷，还有那家猫咖……你会带我看看那些地方吗？” 南亭终于转头看她，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任何声音。 听幸从秋千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使自己的视线与他的平行。 “不要这样告别，”她轻声说，“求你。” 南亭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很久，然后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的那条手链。 “留着它。”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 听幸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滴，使劲点点头。 南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飞快地写下一行字，撕下那页纸，塞进听幸手中。然后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园。 听幸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在京北等我。” - 周五，听幸离开南海的日子。 机场里人来人往，听幸机械地跟着父母办理登机手续。 候机时，她不断查看手机，希望能在离开前收到南亭的信息。但聊天界面始终停留在两天前。 “旅客们请注意，您乘坐的CA****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广播响起，听幸随着父母走向登机口。在排队的时候，她忍不住再次回头，望向候机大厅的入口。 他没有来。 听幸低下头，跟着队伍慢慢前进。就在她即将通过登机口的瞬间，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手机，是南亭发来的消息。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条与她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链，放在一个打开的笔记本上。笔记本的页面上写满了她的名字。 听幸愣在原地。 “幸幸，怎么了？”母亲关切地问。 她摇摇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眶，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然后关掉了手机。 飞机起飞时，听幸靠着窗，看着南海渐渐变小，最终被云层遮挡。 “在京北等我。” 她会的。 第9章 Chapter 9 京北的深冬，寒风刺骨。 听幸站在那家猫咖门口，跺着脚取暖。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南亭迟迟没有出现。 这是他们约定的见面日——南亭来京北复查听力，顺便与她见面。 她掏出手机，再次确认时间。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五分钟，没有任何消息。 猫咖的门被推开，一个系着围裙的女孩探出头来，“外面冷，要进来等吗？” 听幸摇摇头，“谢谢，我再等一会儿。” 她呵出一口白气，看着它在寒冷的空气中消散。这是南亭来京北的第三天，前两日他都在医院做全面的听力检查和评估。 “医生说我的听力稳定了一些，”他说，每个字都说得很慢，“明天的评估结果出来，就能知道后续的治疗方案。” “不管结果如何，”听幸记得自己这样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而现在，他迟到了。 又过了十分钟，听幸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街角走来。南亭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围着深灰色的围巾。 “对不起，来晚了。”他开口说，声音比电话里更加沙哑。 听幸摇摇头，“没关系，结果怎么样？” “南亭？”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听幸。 是听力评估报告。 听幸展开纸张，目光直接落在最后一行结论上，“双侧感音神经性耳聋，进行性加重，建议配戴助听器，言语康复训练需持续。” “进行性加重？”听幸抬头看他，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南亭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意思是，它会越来越糟。医生说我可能会完全失去听力，就在不久的将来。” 猫咖里，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 猫咪慵懒地趴在窗台上，偶尔甩动尾巴，对人类的悲伤毫不在意。 “所以这就是你迟到的原因？”听幸轻声问。 南亭点点头，“我在湖边坐了一会儿。”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听幸，我可能……永远都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听和说了。” “那又怎么样？”听幸说的很轻，“你依然是你啊。” “不一样了。我以为通过努力，我可以……可以变得完整，可以配得上……”他没有说完，但听幸已经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 配得上什么？ 配得上她吗？ “南亭，我从未觉得你不够完整。” 他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的冰面上，“但我感觉自己是残缺的。每次我努力说话，却发不准音；每次你重复好几遍，我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是个残疾人，听幸。” “所以呢？” 南亭沉默了很久，久到听幸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不知道。”他终于说，“我只是觉得，也许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一个能正常听你说笑，能随时回应你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想？” 南亭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他的手指冰凉。 那天下午，他们在猫咖坐了很久，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中度过。 离开时，南亭送给听幸一个小盒子。 “回家后再打开。”他说。 听幸点点头，把盒子小心地放进口袋。 他们在地铁站分别。南亭要直接去机场，搭乘当晚的航班回南海。 “保持联系，”听幸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 南亭点点头，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这是一个短暂而克制的拥抱，很快就结束了。 “再见，听幸。”他说。 然后他转身走进闸机，没有回头。 - 回到家中，听幸打开了南亭给她的盒子。 里面是一条手绳，用深蓝和银色的丝线编成，与之前他送她的手链配色相同，但这条手绳上串着两颗木珠，一颗刻着“听”，一颗刻着“亭”。 盒底还有一张小卡片： “听幸，我遇见真的你的幸运。” 听幸把手绳系在手腕上，靠在窗前，望着京北的夜空。今晚没有下雪，星星格外明亮，冷冷地照耀着这座城市。 她拿出手机，给南亭发了一条消息 “已安全到家。手绳很漂亮，我会一直戴着” 这一次，她收到了回复，虽然只有一个字 “好。” - 接下来的几个月，听幸和南亭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 有时他会很快回复她的消息，与她分享南海的春天，木棉花开了，雨季即将来临，他又开始了一段新的言语治疗。 有时他会消失好几周，不回复任何消息，直到某天深夜，他突然发来一句“对不起，最近状态不好”。 听幸开始在康复中心做志愿者。遇到了同样患有耳疾的小哲。 最近，小哲的进步越来越大，已经能够流利地进行简单对话。四月份的一天，他兴奋地告诉听幸，他即将转入普通小学就读。 “听幸姐姐，谢谢你。”小哲说。 听幸摸摸他的头。 “那个南海的哥哥呢？”小哲突然问，“他好了吗？” 听幸微微愣住。在小哲的治疗期间，听幸经常给小哲将自己和南亭的故事。 听幸摇摇头，“还没有，但他还在努力。” 小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告诉他，不要放弃。我这么小都没有放弃，他也不能。” 听幸笑了。 五月初，京北的春天终于到来。 迎春花、桃花、樱花次第开放，整座城市从冬眠中苏醒。 听幸收到南亭寄来的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本相册。 相册里全是南海春天的照片，木棉树开满红花，街道被雨水洗得发亮，学校后花园的梧桐树长出新叶。 最后一张照片是南亭的自拍，他站在海边，微笑着，但眼睛里有种听幸读不懂的疲惫。照片背面写着：“南海的春天，想你。” 五月底的一个深夜，听幸被手机震动惊醒。 是南亭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接起电话，屏幕上出现南亭的脸。他看起来眼睛红肿，像是刚哭过。 “听幸，”他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模糊，“我……听不见了。” “完全听不见了吗？”听幸打着手语。 南亭点点头，也打着手语，“今天下午开始的。前一秒还能听到一点声音，后一秒……就什么都没有了。完全的寂静，听幸，你明白吗？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南亭突然开口，声音模糊不清，“我努力说话，但不知道发出来的声音是什么样的。我……我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听幸。” “南亭，”她轻声说，明知他已经听不见，“我在这里。我依然在这里。” 视频通话在半小时后中断。在他闭上眼睛前，他用口型对听幸说了一句话。 听幸看懂了那句话。 “对不起。” - 六月初，京北开始炎热起来。 听幸收到南亭母亲寄来的信。信很简短，告知南亭已经完全失聪，并且拒绝了佩戴助听器。他不再去言语治疗中心，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与任何人交流。 “他很抱歉不能再与你联系，”信的最后写道，“但他希望你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你是个好女孩，值得拥有完整的人生。” 听幸开始尝试给南亭写信。 她不知道该写什么，断断续续的写了很多没有用的内容。最后，烦躁的将信纸揉成纸团扔进垃圾桶。 听幸不理解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明明那个少年已经放弃了，可为什么她还要继续这样呢？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还是为了那句“等我”。 -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听幸考上了大学。 她依旧在京北上学，而南亭也一直呆在南海。 听幸依旧也会时不时的想起那个贯穿她整个高中时代的少年，可现实却是他们考上大学之后就没怎么联系过。 或许真的应了南亭那句，“她是个好女孩，应该值得更好的人生，而不是跟他一个残疾人在一起。” 慢慢的，听幸在大一时出版了一本小说——《等冬天》。 小说一经上架就风靡全网，很多网友都私信询问听幸这个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对于这些探究，听幸也只是回答了一句，“或许是真的吧。” 大二那年，听幸收到了一封信。 这封信有署名有地址，但信的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听幸，你是个好女孩，不要被我困住，去迎接属于你的太阳，不要被困在那个冬天。 南亭/南海。 ——等冬天/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