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症状》 第1章 仙品少年 “啦啦操就得放在开场,热场子!” “不行!放在武术操后更合适,欲扬先抑,观感更好。” “不行!到时候人都跑了怎么办,谁想看武术操啊!” “我就说要十二个牌子‘追求卓越,强国有我,请党放心’,正好十二个字,‘追求卓越’是校训,不能去!不服你去问江舟一!” 一楼自习室,自从学生会一手揽过运动会事宜后,就没歇停过,每晚闹腾得不行。 白一鸣用手肘抵了抵旁边的人,见没反应,便侧身,抬眼只见他脸上大喇喇盖实了一张卫生纸,竟是睡熟了。 “诶呀,人家问你话呢”,白一鸣一把扯下他脸上的白纸,“靠!这都能睡着?” 没了卫生纸的遮掩,白炽光直映薄薄的眼皮,他眼睫毛上下微抖,缓缓睁开眼睑,里面藏着一双含着清酒的眸子,刚醒神,还有些雾气萦着。 江舟一报复性地回击了白一鸣一拳,听见他吃痛一声,才转回头望向问话的同学:“不好意思啊,刚才有点走神。” 几人被那双眸子一盯,微醺一般,语气也软下来,直视着朝他微笑道:“嗯嗯,没事,就是想问一下你觉得前面四个字要不要去掉。” “都行……这是校训?我赞成留着吧,但…你们看着办就行。” 白一鸣歪坐着身子斜着大眼在旁看戏,见几人转回去后将身子勾了回来,搭着江舟一的肩:“诶,我说你不要太敷衍了吧,你看人同学多认真,你就这态度,‘都行~看着办就行~’,不是吧,你装什么冷冷啊,江——” 江舟一把肩上的手拔了回去,伸手看表,起身拎书包,“走了,吃饭。” 白一鸣也跟着起身,在空中拍了两掌:“大家吃饭去啊,副会长说了,学生会请客,明天就放十一假了,今晚辛苦一下,把事宜都谈妥了哈。” 十六七岁的学生,快乐来得很简单。 躲开学校食堂便能算得上大快乐了,众人欢呼着跟在两人身后。 江舟一将前额微湿的碎发按在脑后,放学打完球后,回家洗了个快澡便赶来学校,现在头发半湿半干,黑得能滴出墨来。 远观,通身明俊蕴藉,音容闲雅的气质;近看,五官却是精致质艳,长相女气而非男气。同样是灰绿色POLO衫校服,偏偏他穿得肩膀处有棱有角,腰腹处松垮垂坠,裤脚有型,轻松担在运动鞋上,没有卷边的痕迹。 订了间大包厢,十六个人也还算宽敞,同往常一般,江舟一埋头吃菜,白一鸣在旁胡侃乱吹—— “我上星期五大课间就守在教室门口,就那门口”白一鸣说到兴处,手舞足蹈,手拿着筷子指着包厢门,“捧着八寸的草莓爱心小蛋糕想给班里那王八寿星一个大马趴,结果你说损不损,大佐,就是我们班教物理的老秃子,直接跨进——” 包厢门“吱呀”一声打开,在众人齐刷刷的注视下,跨进来一个……滑板? 视线从滑板延伸过去—— 手指几乎覆盖了上板边缘,食指在最前面,这人应该经常咬食指的指甲盖,指甲上没有一点白色的云盖,毛毛秃秃不甚平整,指尖泛红,漫向手背,青筋微微搭在手背上,隐约露出行径,又在手臂上低调隐去;腕骨崛地而起,随着滑板晃动,看上去竟显锋利;臂肘内凸贯穿着膀臂,线条向上爬伸,张扬又含蓄地遮在黑色T恤的肩袖下;T恤的领口很大,锁骨坦荡地暴露在温度渐升的空气中,挺凌利。 此时他正歪着头,双眸因笑轻眯,丹凤眼,秋瞳灵动,在眼眶中轻晃,眼尾狭长,睫毛不长但极密,随着眼尾勾起,浓郁得能渗出黑汁来;头发不长,比江舟一的头发短上一个食指节,又比所谓寸头多上一个拇指节,发质粗硬,直棱棱往上冲。 ……还好,不是秃头。 屋内景象出乎其料,他最先望见当中一个黑发男生啃着翅埋着头,却同众人一样,眼神朝他头上瞟,他的丹凤眼在微睁中变圆,有些迷茫,右手扑了扑头发。 白一鸣率先开口:“帅哥,你谁?” 他眼睛又恢复原状:“不好意思,走错了。” 说完,转身关门。 “愣着干什么,来来来,吃菜,我还没讲完呢。那王……” 白一鸣又被开门声打断,依旧是他,这次却拎着那滑板进来了,又找了个空位坐下。 “看你们校服,是陵中的?” “对啊。” “那可太巧了,我也是。……呃,在团建?带我一个呗,添一副碗筷不建议吧?我可以付钱。” 他的鼻翼和嘴唇柔和了凌厉的五官,长相虽不若江舟一那般无可挑剔,但揉在一起,就是不由分说的合适。 有些人生来就夺目,但平日江舟一话少,也不大问事,在学生会中总有些距离感,长成这般模样还这么…自来熟的,倒是第一次见。 众人的反应线被莫名拉长,还是江舟一捧着翅划开这道线:“可以,喝点什么?” “那好,谢谢各位啊,我白开水就行,……椰子汁也行。” 白一鸣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椰子汁,边倒边问:“帅哥,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怎么称呼啊?” 他拿起杯子道谢,抿了一口:“叶姝,我叫叶姝。” “叶叔?你这名字还挺有意思,但是有点显老啦!” 叶姝见他误会,也没解释,岔开话题:“嗯,我转校生,十一假期后才报到,你叫什么?” 白一鸣回到座位上,全桌就他话最多,吃得也最少,这会倒是发觉饿了,把菜朝嘴里扒:“我啊,白一鸣,一鸣惊人的一鸣。” 叶姝视线左偏,与江舟一对视,朝他笑到:“帅哥你呢?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面熟。” 江舟一近乎包圆了一盘子翅,他将最后一个骨头吐出来,回道:“江舟一,没见过…抱歉。” “不好意思,江舟什么?” 江舟一没理他。 “一,大写的一哈”白一鸣连忙打了个哈哈。 “哦哦,这个一哈。” …… 一会功夫,叶姝已经知道桌上每个人的名字,微信都连带着加上了。 终于不再是白一鸣的独角戏,带上个叶姝,气氛一下子起来了,女生和男生们也终于放得开,一桌子侃天侃地,把学校里的八卦都抖落完了。 江舟一在一旁看着,只觉有趣。 新交的朋友们又玩上了叶姝的滑板,白一鸣摇摇晃晃踩在滑板上,周围一圈人绕着他猴叫,要不是最后江舟一拉了他一把,他能直接扑在一桌子剩菜上。 …… 闹到近乎十点,江舟一结完账出门,便看见白一鸣和另一个学生会的抱在一起站在滑板上,嚷嚷着要去K歌。 转眼看见叶姝一个人站在一棵枫树下,天色已经很深,原本火红的枫叶也被月光打上一层暗色的霜,夜风吹落几只枫叶,一只恰好担在叶姝的肩上,一只扫在江舟一的脚边。 无声对视。 白一鸣见两人杵在前边,朝二人喊道:“走去唱歌呀,我请客!” 江舟一听罢垂眸,脚尖卷踢着枫叶:“我不去,要回去补觉。” 叶姝也盯着江舟一脚下的落叶:“我也不去了,回家有事。” “啊!兄弟,你也不去啊,那就没意思了。算了!不去了!改天一块哈。”白一鸣从滑板上跳下来,原本在他旁边的人因为惯性向后栽去,“哎呦”摔了个屁股蹲,大家看着他笑。 叶姝笑着把那个倒霉蛋扶起来,脚尖将滑板点到一边,轻快跳了上去“我先走了,开学见。” 白一鸣将倒霉蛋的拳头挡回去摁住,回头吹了声口哨:“帅啊兄弟,答应我了来咱班哈!” 叶姝瞟了一眼江舟一,见他没反应,应了白一鸣一声,身影很快消失在路口。 白一鸣终于摆脱了倒霉蛋的还击,同众人告别,和江舟一一同站在路口打车,突然神经性地朝江舟一甩去一拳,被江舟一擒住了手腕。 江舟一把他的手退回去,瞥他一眼:“神经。” 白一鸣顺势双手扯住江舟一的手臂,皱着五官喊道:“呜呜呜,不公平啊!世界上帅哥这么多,凭什么不能加我一个!你们让我这种眉清目秀的小帅哥怎么活!” 江舟一将白一鸣丢开:“滚,我车到了,你慢慢等吧。” 说完就打开车门上车,给白一鸣留了一口尾气。 白一鸣婆娑着大眼,没反应过来,等脑子转过来后追着车后狂跑,边跑边喊:“江舟一你个孬种,呜啊啊啊,不是说好一块打的吗!” 车子开了大约五十米,缓缓减速停住,白一鸣终于喘着气钻了进去。 ———— 这边,叶姝轻跳下滑板,滑板顺着余劲滑到院后。他绕过台阶,骚包一样跳上半米高的门庭,站在家门口,双手插兜翻找什么。 “……嘶,又没带。” 叶姝耸耸肩,摁门铃,一遍,没人开;第二遍,还没有;第三遍…… 叶姝抬手抹了把脸,整个上半身仰躺在门上,双手握拳在门上急敲:“妈,我错了,我不该放外婆鸽子,我知道错了,妈!钥匙忘带了,你行行好,给我开个门呗!” 门从里面猛地拽开,叶姝差点扑空,趔趄几下才站稳。 抬眼就见舒楠环着双臂瞪着自己。 叶姝立马直起腰,双手板正地垂在两侧,呈认错状:“妈,我错了。我真没找到你说的那个饭店。……再说了,咱们才回国三天,外婆就念叨了三天要咱们劝大姨找对象,…你,你也不是被她说怕了没去嘛!” 舒楠抬起趿着毛绒拖鞋的脚朝叶姝小腿上踹,笑骂道:“臭小子,给你脸了,谁说我是因为这个不去的,我有正事!” 叶姝夸张地抱着小腿哇哩哇啦地叫:“啊疼啊,对对,有正事,得去加急烫个头发再买个大环耳坠,可太急了!” 还没等舒楠再抬脚,叶姝就闪到小冰箱边拿出一瓶汽水灌下去:“嘶,好凉!……我要去七班。” 舒楠把儿子调侃的耳坠摘下来,不明所以:“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想呗。” 叶姝版文案—— ——捞个提问,如果你满怀期望回来,发现分别十几年的竹马根本不记得你了,你该怎么挽救?急急急!匿死! ——?没人回?够了!我自曝了!我就是叶姝,阳光开朗大帅哥一枚!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不远万里回来,人不生地不熟,脑子里只有我亲亲竹马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当我发现他对我没有一点印象的时候,我是破碎的,但又如何呢?!我现在是躺在他的怀里,给你们打下这段字的!V你50,听我分享经验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仙品少年 第2章 鬼子进村,借窗听课战! 缩水的十一假期结束,坐在江舟一前面的白一鸣的头已经全方位转了一个早读课,趁着英语老师蔡蕊出去接电话的空隙,转身一拳头敲在江舟一的桌子上。 “叶叔他人呢?不是说开学来咱班的吗,不会骗我的吧!” 江舟一猛地醒神,蕴着雾气的眼睛微眯,把桌子往后一拉,脚在下面一踹,白一鸣连人带板倒了下去。 “哎呦!” 这一声惊醒了即将入睡的全班,大家都回头看着白一鸣大笑。 蔡蕊带着叶姝进教室时刚好目击,江舟一抬眼就看见叶姝也正在发笑,看的却不是白一鸣而是自己。江舟一朝他点点头便错开了视线。 蔡蕊也是个脾气好的,呲着牙等动静停下来。 “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才从国外回来,大家欢迎一下哈。” 帅哥的场子,大家都是铆足了劲给的,那掌声响得大概一栋楼的班都醒了神。 “行啦哈,停停停。班主任早上不在,叶姝同学就先坐在江舟一旁边哈,他是学生会的,有什么问题就找他。两个大帅哥,我上课看着也心情好。” 白一鸣在全班的笑声中反抗:“老师,我还是学生会主席呢,你怎么不让他来我这?” 蔡蕊笑着白他一眼:“坐都坐不稳,你也好意思的,难得这么精神,来,上来默写。” 就在白一鸣呈苦瓜状在黑板上涂鸦的时候,叶姝已经在江舟一旁边坐下。 “诶,借我一只笔呗。” 江舟一在他桌上放了一只黑笔。 “呃,我纸也没有。” 江舟一在他桌上搁了一个本子。 “谢谢啊。” “嗯。” 叶姝拔开笔盖,再侧头的时候,就见江舟一已经合上眼睛,笔盖倚着下巴,睡熟了。 下课铃响起,白一鸣被蔡蕊揪去办公室重默,江舟一的笔盖滑到桌上,他的头也顺势倒下去。 叶姝捧着脸,转着江舟一的笔。余光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把一个黑不溜秋的……饭盒抛在江舟一的桌上,叶姝手一顿笔摔在了地上,他连忙弯下身子去捡,然后直起身瞧去。 嚯,一个顶漂亮的女生。 宋枝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叶姝摇头轻声说没事。 江舟一半晌才抬起头,宋枝撇嘴看着江舟一的黑脑袋道:“你是觉皇吧!” 江舟一也没看她,双手把饭盒推到脑袋下,打开——一盒子鸭翅,他低着头漾出一抹笑来,才抬眼看着宋枝道:“今天爷爷还管饭吗?” 宋枝甩给他一个后脑勺,撂下一句:“您还是接着睡吧。” 叶姝怎么听,怎么听出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 江舟一熟练地撕开上面的塑料膜,忽然想起旁边新增的人,手背蹭了蹭鼻尖,又轻轻把盖子盖了回去。 叶姝也摸了摸鼻尖:“你喜欢吃鸭翅。” 江舟一抿嘴:“一般吧。” “我记忆里还没吃过,要不哥们,给……” 叶姝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气压有点沉,连忙改口:“不腥吗?我看着其实不是很有食欲。” 江舟一又缓缓打开饭盒,抿嘴道:“有点腥。” 然后很低调地,当着同桌的面,炫了半盒。 临近上课,白一鸣才捏着默写本跑回来,才斜过身,还没开口,一抹灰绿色就从后门闪进来,边闪边用公鸭嗓子扯:“一级戒备一级戒备!大佐来了!” 白一鸣连忙转回身子,原本趴下去的众多脑袋都弹了起来。 嗯,有种鬼子进村的感觉。 叶姝看见一个啤酒肚先挺了进来,接着是一颗圆脑袋,只两侧有稀稀拉拉的几撮毛环着。 哈,大佐,还挺形象。 大佐把物理书摔在讲台上,叉着腰眼神扫射白一鸣:“那个白一鸣!还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啊,我上周跟你说什么,还要我在重复一遍呐!” 白一鸣立即捏着物理书,灰溜溜滚到窗户外。 因为上周的壮举,白同学喜提一学期的借窗听课。 叶姝看见窗外的白一鸣偷偷用物理书掩盖的手朝刚刚那个公鸭嗓竖中指,然后听见旁边的江舟一轻笑。 陵中的物理同原本叶姝修的物理完全不搭杠,听天书一般。叶姝百无聊赖,用笔在纸上画圈,旁边的江舟一……拿了本宪法在那研读。 叶姝大为震惊,深有负罪感地打断了江舟一的学习。 “江舟一,刚才那笔被我摔断墨了,你能不能再借给我一个。” 江舟一脸色不变:“我只有那一只。” “……well,打扰了。” 当江舟一把宪法翻到第五页时,下课铃唱起来了。 白一鸣小鸡仔一样杵着,等大佐经过后马上溜回座位。 “啊操,累死你老爹了。”他瘫在座位上。 那个公鸭嗓半个屁股坐在白一鸣的桌子上贱笑,被白一鸣踹到过道:“王川你这个不孝子!别让老爹再看到你!” 把王川踹走后,白一鸣继续他的“叶姝大业”。 “叶叔啊,后天的运动会,你有没有兴趣。” “嗯?” “我们班轮到的是举那个牌子,‘追求卓越,强国有我,请党放心’十二个牌子,要三个人,一人四个,一手两个,得找身高一样的,还差一个。你……” “有谁?” “我,江舟一。” “你?” “昂!怎么,看不起我,我又没比你们差多少!就不一个鞋垫的事!” “行啊。” 白一鸣一拍桌子:“是兄弟!” 江舟一把那杆断墨的笔戳了戳白一鸣的背:“这坏了,再给我两支。” 白一鸣朝前面喊:“猴!猴!” 叶姝看见一个很高挑结实的女生转头,眼皮内双,肤色微深,她向白一鸣翻了个白眼:“干嘛!” “两支笔”,白一鸣双手合十,“姐,猴姐!” 这时坐在猴姐旁边的宋枝也转过来看着白一鸣道:“你是巨婴?什么事都要找猴!”然后把猴姐伸在文具盒里的手摁住。 白一鸣双手高举:“别骂我啊,是后面两人没笔的。” 宋枝对猴姐说:“江舟一不需要笔,你就借支给新同学。” 猴姐点点头,抛了一支给白一鸣。 白一鸣把笔放在叶姝桌上,看着江舟一啧道:“哎,红颜祸水啊!别怪人家看不惯你,啧啧啧。”然后就转回头去。 叶姝转头轻声问江舟一:“猴?” 江舟一回道:“嗯,她叫廖棣,但她小名是猴。” 叶姝瞪圆了丹凤眼:“这么,嗯,有趣。” 叶姝又想开口,上课铃响了。 …… 午饭前最后一节都是自习课,离饭点还有五分钟,便有一些人开始跺脚。 叶姝看到前面的白一鸣脚都跺出残影了,坐在白一鸣旁边的男生倒是蛮安静,一个早上也没听他讲句话。 江舟一只是捧着腮盯着黑板上方的时钟。 还有一分钟,楼上椅子拉开的声音就透过天花板穿到七班人的耳朵里。 有许多人站起来了,江舟一离后门最近,是第一个走出教室的,动作不急但是很快,后面跟了一群人。 几秒后,他们看到楼梯口杵着年级主任,长得像河马,声音也像,边吼边拿手机拍照。 走廊上充斥着“卧槽”。 于是变成了这样——六班的人退回本班,七班走在前锋的人藏到六班,八班的躲到七班…… 最后,六班活生生多出一班人! 铃声终于响起,大家猴叫着跑出去。 等叶姝下楼,从楼梯口中间的回旋往下看,江舟一、白一鸣、宋枝和廖棣已经到了一楼。 家离学校不远,也就三四千米的距离,叶姝骑自行车回到家,家里只有舒楠和她点的外卖。 叶姝拿起筷子,看见袋子里装的是汉堡,默默把筷子放下,问舒楠:“叶致远呢?” 舒楠在桌旁滑手机,回道:“我们才回国,你爸他还有许多手续要办呢,工作上也有调动,这些天中午都不回来。” 叶姝咬了一口汉堡,抬头看舒楠:“你不吃。” 舒楠坐在叶姝对面:“我等会去你大姨家吃。” 叶姝耸耸肩:“唉,那我这些天在外面找点东西吃吧。” “随便你,”舒楠也耸耸肩,然后把手机递在叶姝眼前,“帮我选个美甲。” 叶姝接过手机翻了一圈,选了个粉橘带钻的,说:“这个好,还不用带甲,方便又好看,能显得手指嫩,还不夸张。” 舒楠吸了一下腮帮:“嗯,那就这个吧,我儿子真棒!” 说完就提包往外走,在门口换鞋时看着叶姝问:“对了,在学校怎么样?能不能听懂?” 叶姝将嘴边的沙拉抹掉,回道:“等几天再看看吧,不行找个家教。” 舒楠换好鞋打开门跳了出去,回头对叶姝摆摆手:“嗯,我走了,你晚上自己在外面吃哦!” 叶姝平时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他吃完后坐在地上继续拼乐高,是刚回来大姨买的,四千多个零件,还有四分之一的量。 等叶姝大致拼完,看了眼时间,一点四十,陵中两点上课,时间差不多,叶姝骑车慢悠悠晃到学校。 到教室时,午休刚结束,江舟一也立起来,他捧着腮,眼睛还没有睁开,因为肤色白皙,额头和脸颊两侧被压出的红印十分明显。 白一鸣倒是很精神,在门口同别人玩着人体叠罗汉。 不得不说,帅哥这种东西就是招人眼,尤其是在学校这个小圈子里。一个上午的时间,叶姝这个转校来的新可人儿已经在全校发酵,散发着勾人的味儿。 前些天刚放完暑假,紧接着分班,选修化生的七班就赚足了眼,除却江舟一,还有个宋枝。 现在呢,七班出帅哥啊! 后窗倚满了一排别班的同学,女生男生都有,江舟一听到窗外的动静,慢慢把头偏向叶姝这边,眼睛仍是闭上的。 当然了,这种待遇只有第一天的课间,当个热闹凑凑。 谁作业少啊,这样已经超给面子了! 叶姝朝窗外笑了笑。 得,这个帅哥不营业,那个帅哥还是挺热情的啦! 预备铃打响,白一鸣回到座位上,转头对后面道:“叶叔,行啊!刚来就能沾花惹草的!唉!帅哥就是不一样呐!……对了,我们下午大课间去排练哈。” 江舟一缓缓睁开眼睛,问:“不打球了?” 白一鸣头的转幅加大,回道:“怎么可能,我们晚饭时打不就行了。” 江舟一又问:“不吃饭了?” 白一鸣用下巴朝前面指:“叫宋枝和猴给我们带。” 这次换叶姝又问:“打球?篮球?” 江舟一和白一鸣点头。 叶姝弯着丹凤眼道:“带我一个。” ———— 上课铃打响,生物课。 生物老师是个刚上任的研究生毕业的小女生,叫卢月,很小,叶姝琢磨了一下,大概只有一米四多一点。 卢月同学校女生关系不错,大概上午带别班时就分享到叶姝这个话头,她进班首先就朝叶姝这个新面孔望去,眼睛一亮,又看见旁边的江舟一,笑得更夸张了,一米四硬是笑出了一米八的气势。 叶姝和江舟一被她看得发毛。 卢月盯着两人道:“你们班罗老师真会排位子,这我不得每天站在后面讲课!” 大抵老师年轻,生物课同学们都蛮活跃。 白一鸣扯着嗓门:“老师,王川叫你别区别对待,分点目光给他!” 全班望着王川笑。 王川气急败坏,朝白一鸣竖中指。 卢月拍拍手打断,示意大家上课。 上课途中,叶姝遮着嘴抖腿,忍不住对江舟一抱怨:“诶,你觉不觉得这个学校的预备铃非常不合理?” 江舟一垂眸问:“怎么?” 叶姝抖腿:“提前两分钟就打预备铃,课间就十分钟,这样一减就八分钟,还有老师拖课,叫人怎么上厕所!” “都是这样,你刚才怎么不去?” “刚才窗外不是有人看嘛!我走了多不好。” “……嗯。” “操,憋死我了。” 第3章 陵中超绝厕所变性 悦耳的下课铃终于冲破禁锢,幸好现在卢月还没有养成拖课的习惯。 叶姝夺门而出,却没找到男厕所。 后面有人叫他,回头是白一鸣和江舟一。 白一鸣在后头喊:“走这么快干什么,等等咱俩啊!” 叶姝皱眉问两人:“怎么只有女厕所?” 江舟一指着他身后墙上的牌子,语气憋笑:“这个。” 叶姝注视着挂在墙上被人用黑色记号笔补充了两个辫子和裙子的牌子…… 白一鸣捂着肚子呲着大牙笑,被江舟一拎了进去。 叶姝国骂一声,也跟着进去。 释放完了,叶姝在水池边洗手,旁边白一鸣贱兮兮地笑话他:“我画得像吧!我跟你讲,刚分班的时候,宋枝跟猴差点都进来了!” 叶姝二话不说,在白一鸣灰绿色校服的背上印上两个水掌。 别说,还挺显眼。 白一鸣猴叫着跑出去,叶姝在后面追,白一鸣在厕所门口绕着圈躲着,为自己辩解:“诶诶诶!靠!凭什么只印我!我只画了下面,上面两个小辫是江舟一画的好不好!卧槽,你们国外也兴拍水掌啊!” 于是江舟一背上也多了两巴掌。 …… 只要再熬过一节课就好了!大课间就是熬出来的。 三人来到操场上,白一鸣把从教务处拿来的牌子在地上展开。 白一鸣指着牌子说:“这样,叶叔拿‘追求卓越’,江舟一‘强国有我’,我拿‘请党放心’。” 然后三人将牌子举起来,然后放下,然后看向不远处的篮球场…… 再然后,三人已经出现在球框下。 白一鸣向一群人里喊:“逼哥,加三人!” 叶姝看到里面一个人伸手叫停,他抬手撩了一下头发看向白一鸣问:“加几人?” 逼哥,又称发型哥。 前者因为他是全校有名的爱装逼,后者是因为他那极稀的狼尾,发缝很大,又因做过开颅手术,后脑勺有一块不长头发。 逼哥做了个salute手势。 同队一人将球传给叶姝,白一鸣抬手挡球,叶姝跳起将球传给江舟一,江舟一反手进球。 一局下来,叶姝就发现江舟一打球很独特,他极擅长反身投球,侧身进球的准头也很高。 按照白一鸣的话说,就是老头散步。 预备铃打响时,几人还在打水间洗脸。 逼哥把头伸在水龙头下洗头,才要成叶姝的微信,又边挠头边朝白一鸣讲话:“诶,大白,把宋枝Q.Q推给我!” 白一鸣甩着脸上的水珠问:“我不是才把她微信推给你嘛!” 逼哥摩挲着后脑勺那块秃了的头皮嚷嚷:“她没通过!” 白一鸣龇着大牙:“诶啊,算了吧,逼逼弟弟。你女神就是不想加你,结果都是一样嘟!” 叶姝同江舟一早就走在前头,白一鸣与逼哥骂骂咧咧分别后,追到前面,一手勾着一个。 江舟一熟练地把他推开,白一鸣挂在叶姝身上,突然一顿,从叶姝身上跳下来,叫道:“卧槽,牌子撂操场上了!” 叶姝与江舟一也停下来看他。 白一鸣揉了揉脸,道:“算了,这节罗云课,下课再去拿。” 罗云,就是七班的化学老师兼班主任,二十九岁,同学们也不怕她,虽然七班成绩垫底,但罗云女士很乐观,只为此哭过一次鼻子。 即使高二开学除却开学考,只进行过一次月考。 罗云依旧准时在上课铃打响时进班,叶姝的座位正合她意,关照了叶姝几句便很快进入课堂。 课上到一半,窗外开始打雷,紧接着雨滴朦胧了所有窗户。 自从雷声轰鸣,白一鸣就朝后面挤眉弄眼,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被罗云点名。 “白一鸣,你有什么事?” 白一鸣扭捏着站起来,突然捂着屁股,支支吾吾:“老师,我想上厕所,有点憋不住了。” “哦,那你快去吧!” 过了半分钟,白一鸣那个平日很沉默的同桌祁福慢悄悄转过来,腼腆得眼珠乱晃着盯着地面,声音很小且有些结巴道:“他他,他没带,带纸。” 叶姝撇过头,身子微晃,应该是在憋笑。 江舟一点了点鼻尖,将笑意憋下去道:“没事,他上厕所都不用纸。” “哦,哦。”祁福低着头转回去。 叶姝用胳膊肘捣了一下江舟一,问:“他等会牌子放在哪?” 江舟一摇头:“不知道,藏在厕所吧。” 约莫五分钟后,一抹灰绿色的影子从窗户边掠过。 白一鸣全身滴着水,停在门口打报告。 罗云双手抱臂看着他:“怎么,你上个厕所还洗澡?” 后面王川撅着厚嘴唇:“他掉坑里了!” 全班看着白一鸣啧啧笑。 罗云瞅了王川一眼,王川立即把厚嘴唇收回去。罗云顺着问白一鸣:“这么说是从一楼下水道里爬上来的,你在墙后藏什么东西?” 角落里有个男生捂着嘴叫:“屎!” 全班又仰着脸嘎嘎笑。 白一鸣抬手抹掉脑门上的水,把墙后的牌子拖到门口,第一张是大写的“请”字。 有点滑稽。 叶姝用笔刮蹭着眉毛,笑着问江舟一:“你不是说他会放在厕所嘛?” 江舟一指尖绕着鼻尖,也笑:“他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罗云看他全身湿透,叫白一鸣去办公室拿她的吹风机吹干。 白一鸣的眉毛喜得一个机灵,大吼一声“谢谢老师”,就朝办公室跑,手里还拖着十二个跟他一般湿的牌子。 叶姝挑眉:“果然不一样。” …… 叶姝发现自己的同桌上午和下午反差很大。 上午的江舟一就没睁过眼,下午的江舟一就没闭过眼。 白一鸣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下课,叶姝和江舟一靠在走廊的围墙上,看着白一鸣从走廊的另一边抡着比他还干的牌子。 白一鸣也看到两人,立即猴叫着转着圈跑过来,拎着大牌子从两人腚上扇过去,又迎面走来上厕所的宋枝和廖棣。 宋枝拧着细眉凝视白一鸣。 廖棣一七五的身高,没比白一鸣矮多少。她看到白一鸣的蠢样,拉开宋枝绕过他,然后从后面一脚踹在白一鸣屁股上。 “嗷!”白一鸣扯着嗓子喊。 宋枝在旁笑话他:“小猴子还得是猴王治。” 白一鸣见到她两人,把牌子立好,龇着大牙道:“好姐们,帮忙带晚餐呗!” 宋枝一笑,马尾在空中漾了一个小弧:“成啊篮球男!多少跑腿费?” 白一鸣两个大眼瞪得像旺仔:“啥子跑腿费?” 廖棣内双的眼睛不算小,但可以夸张地眯成一道缝,脸颊通红,学着白一鸣龇大牙:“呦呦呦,篮球男白剽两年半,不给跑腿费!” 自前两天把宋枝的微信“出卖”给发型哥,宋枝连带着廖棣就没给他过好眼色。 白一鸣自知理亏,眼神移向江舟一求救。 江舟一很仗义地把身子偏过去。 …… 白一鸣的旺仔眼又看向叶姝求救,叶姝吸了一下腮帮:“给嘛!” 宋枝挑了半边细眉,瞥了一眼江舟一,笑对白一鸣道:“逗你玩的大眼仔,别拦着没有两个辫子的女生上厕所!” 廖棣用手指比了个三,问道:“三份?” 白一鸣点头哈腰,手臂在空中比了个标准的请。 把两尊女佛送走后,白一鸣连人带牌跳到江舟一旁边,手肘抵了抵他的胳膊,龇牙:“呦呦呦,又被内涵了,又被白眼喽!你该!” 江舟一把白一鸣的手肘拉远:“没办法,老少皆宜。” 白一鸣翻着大白眼:“死!臭屁男!” 叶姝在旁边摸不着头脑,问白一鸣:“什么意思?” 白一鸣又跳回来,勾住叶姝肩膀:“明天你中午打算咋吃?” 叶姝摇头:“不知道,你先回答我。” 白一鸣咂嘴:“不是,兄弟,你明天跟我们一块吃,你就知道了。” …… 晚饭时分,江舟一从教室书架后面摸出藏好的篮球,三人窜到篮球场上,人没到齐,便先玩点球。 叶姝准头好,三分几乎都中,搞得白一鸣哇啦乱叫。 晚餐时间统共五十分钟,三人回到教室时,白一鸣的桌上已经摆好三份卷饼。 白一鸣将卷饼递给两人,还有一张便签,上面是白一鸣的字迹“人美心善”。 叶姝看到便签,一头雾水,旁边江舟一熟练地拿过便签,用两人唯一的笔写下“仙女下凡”,然后放在叶姝面前。 叶姝咬着大拇指甲,问:“这啥?” 江舟一揉鼻尖:“班里女生带饭传统,你跟着写就行。” 叶姝恍然大悟状,“哦”,接过笔,笔尖在便签上停顿,“写什么?” 江舟一沉默,摇头:“不知道。” 于是两人求助外援,白一鸣盲翻字典。 “……诶!这个咋样,‘明眸善睐’,高不高级?” 叶姝看向江舟一,江舟一点头:“听着不错,我看行。” 叶姝把字典搬过来,照上面一笔一划誊在便签上。 白一鸣把它一折,趁着罗云不注意,精准投掷在廖棣桌上。 前面两个女生脑袋凑到一起,看样子研究了一会,然后淡定将便签撕碎,扔到垃圾袋,并向后面比手势。 一个大拇指,另一个中指。 白一鸣西子捧心状,叶姝和江舟一借前面两人的背挡住咬着卷饼的嘴。 叶姝嚼着里脊肉,小心侧身,朝右侧竖大拇指。 江舟一眼神掠过来,姿势没变,朝左侧回一个中指。 第4章 请追求我,请! 第二天早上的运动会开幕式,让十月份的空气中溢着疏朗的清秋的气息。 举牌子的三人代表高二站在队伍最前面,廖棣举着单反到处抓拍,溜到了三人前面,分别给…白一鸣的腚,江舟一的肩膀,叶姝的胸大大的特写。 白一鸣用牌子在空气中乱扇:“猴!你拍哪呢!你朝我帅脸上拍啊!” 宋枝跳到白一鸣旁边,歪眼嘲讽:“你个衰旺仔,当着旁边两个人的面说这话,好意思!你回去把你鼻毛修一修吧!” 白一鸣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鼻子。 叶姝拉着江舟一在旁边看热闹。 廖棣瞧他两人靠得近,举起单反:“诶,别动,我给你两人拍一张。” 宋枝凑近看着成品,咂摸道:“别说,还怪上镜,你等会发在表白墙,绝对顶楼!” 叶姝问:“表白墙在哪?” “Q.Q上。”宋枝没抬头,回道。 叶姝无名指刮擦眉毛:“我没有Q.Q,你微信上发给我呗!” “好啊。”宋枝抬头看他,杏眼微挑,唇边带笑。 白一鸣捂着鼻子,瞪着大眼,可怜巴巴凑到宋枝眼前,问:“你没开玩笑?我咋没摸到鼻毛,你有剪刀没?” 宋枝一把嫌弃地推开面前的大眼:“开玩笑的,看不见。” 扭捏着放下双手,他又想问廖棣。 廖棣一声“滚”便躲到宋枝身后。 在前面耽搁闲聊许久,宋枝发觉周围目光太多,便拉着廖棣回到班级队伍。 白一鸣又挥舞着牌子,朝两人喊:“你咋走了,忘了说了,叶姝中午跟咱一块吃!” 宋枝听闻回头望向叶姝,叶姝手肘搭在江舟一的肩上,朝她笑出了小梨涡,她点点头,很快拉着廖棣消失在人群中。 开幕式也此时开始,每个年级的队伍拿着不同的彩旗和气球在操场绕了几圈。 叶姝手里举着“追求卓越”,看见旁边江舟一拿着“强国有我”盖住脸,再旁边的白一鸣的脑袋从“请党放心”中冒出来四处晃。 最后队伍停在操场的绿草地上,三四千个灰绿POLO衫挂在操场的绿色假草皮上接受训话,年级主任训完副校长训,副校长训完校长训,叶姝的身体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从右脚换到左脚,其中在校长吴徳振喷射口水时换得最频繁。 叶姝朝右边看,江舟一接过他的眼神,下巴朝后面轻抬。 于是三人举着牌子成功窜到队尾,蜷腿坐在草皮上。 挺无聊,三人把牌子抛起来玩。 叶姝看着舞在空中的牌子,凤眼浑圆一亮,叫停两人:“别动!” 江舟一被他吓了一跳,牌子掉在地上。 叶姝捡起一个,又从白一鸣手中抽出一个。 叶姝吸了一下腮帮,朝旁边撅嘴道:“看着!” 然后……在地上摆出一个“请追求我”。 白一鸣猴叫着瞪起大眼,跑去把牌子举起来在操场朝文科班方向撒泼。 江舟一笑着抡叶姝的肩膀,然后把他往前面扯:“我们回去吧,他太丢人了。” 校长吴德振储存的口水终于喷射完毕,白一鸣还没回来。 大家排队按班级爬上观台,叶姝和江舟一手肘抵在栏杆上,向下看开幕式的唯一**看点——啦啦操。 一改之前的涣散,男女生的尖叫此起彼伏。 江舟一半天才发现底下白一鸣的身影,也不知道牌子被他撂在哪了,一个人拿着廖棣的单反在啦啦队周围上窜下跳。 后面的廖棣和宋枝拎着牌子跟上来,宋枝擎着牌子给了白一鸣一个后脑勺,白一鸣委屈巴巴嘟着嘴看宋枝。 宋枝把牌子递给廖棣,拉着白一鸣的衣服领绕着操场上的啦啦队,指挥着拍照角度,又把白一鸣摁在地上侧着拍。 青春活力的舞蹈散场,白一鸣刚准备起来,廖棣朝他伸手,白一鸣以为是来扶他,大眼亮晶晶,手还没够着廖棣的手腕,谁知她只是一把拿过单反,白一鸣懵逼地摔了一个屁股蹲。 宋枝指着白一鸣,笑得打跌。 廖棣忙着查看成片,朝宋枝比了个大拇指。 看见白一鸣那副受气包的蠢样,江舟一眼睛弯成了月牙,叶姝捧着腮帮看着白一鸣,边笑边叹气。 三人两前一后登上观台,白一鸣踱着小碎步埋在江舟一的肩膀后,掐着嗓子:“呜呜呜哥哥,这两娘们欺负人家!” 江舟一嫌弃地错开身,站到叶姝另一边。 白一鸣又逮住叶姝,还没张口,廖棣就举着单反道:“大眼仔,我都录下来了。” 白一鸣瞬间站直,二人在观台上蹿下跳。 班里女生少,宋枝和廖棣都被硬性报了项目。 上午有廖棣三级跳,下午有宋枝参加的接力跑。 …… 众人站在沙坑最前面为猴姐打气。 宋枝跳起来向廖棣招手,白一鸣扯着江舟一手腕举到空中喊:“猴!猴!你是最棒的猴!” 叶姝在旁边手快速拍在嘴上哈气,给白一鸣配乐。 廖棣长手长脚的,但局促得很,脸红得像猴屁股。 枪响,廖娣长腿一迈,一二三,双脚在蹦台使力,众目睽睽下,竟整出一个标准的平抛运动,稳稳落在沙坑前…… …… 白一鸣和宋枝牙都要笑没了,叶姝憋不住,躲在江舟一后面弯腰捶着膝盖。 江舟一更是会嘲讽的,他脸色不变,带头鼓掌。 叶姝在后面听到他鼓掌,一下子蹲在地上,双手捶地。 白一鸣和宋枝笑着滚到廖棣旁边,宋枝轻拍她的背,笑着安慰她:“没事,廖儿!哈哈哈哈,重在参与!哈哈哈!” 白一鸣脖子都笑出了青筋:“卧槽,嘎嘎嘎,笑死我了猴!你是这个!喔靠哦!你肯定是唯一一个连坑都没跳进去的!” 廖棣自己也憋不住笑,但是眉头皱到了一块,脸通红地往宋枝怀里拱:“呜呜呜哈哈哈,操他大爸的丢死人了,快走!” 两人架着她回到沙坑最前面,江舟一弯着月牙眼朝廖棣比了个大拇指,叶姝看见她那张又笑又哭的脸,指甲轻刮眉尖,把江舟一的拇指按下去。 大家回到观台,廖棣才缓过来,脸没有先前一般红了,开始秋后算账。 廖棣拳头握紧对着白一鸣,白一鸣瞪着旺仔眼,抱头喊道:“别打我!诶诶诶,江舟一还带头鼓掌呢,你咋不打他!” 拳头在白一鸣的尖叫中落到实处。 廖棣又把脸撇过去,手指戳着宋枝的肩膀:“你以后不准给江舟一带什么鸡鸭鹅翅了!” 江舟一瞳仁印着无辜,朝廖棣微微弯唇:“对不起。” 近观这人,明眸中有清气往来,善睐中有清明回荡,几声干脆言语,从不拖泥带水,越发让人觉得满世界清新静好。 廖棣抹了一把眼睛,低头又戳宋枝的小臂:“咳,这一个星期。” 宋枝搭过她的肩膀,挑眉看江舟一:“放心,不给他带。” 白一鸣突然举着一盒牌冒到中间,手舞足蹈:“来掼蛋!来不来?” 五个人只有叶姝不会,他在江舟一旁边抱膝看着,悉心学习。 江舟一甩出四张牌:“炸!”叶姝刚想拍大腿鼓掌。 旁边也在打牌的一圈人忽然低声叫到:“罗云来了!” 四人眼疾手快,迅速把手中的牌一合,踩在脚下。 罗云已经收了三副牌,走到他们旁边:“你们几个在这蹲着干嘛?” 白一鸣挠头,朝班主任傻笑:“老师,我们在聊天呢!” “真的?聊什么的?我听听。”罗云皱眉。 宋枝抬头向班主任甜甜一笑,漾出一个小酒窝:“老师,我们在讨论下午的接力赛怎么跑呢!” 罗云素来喜欢宋枝,她轻摸了一下宋枝的马尾:“哦,那得好好讨论,我再去前面转转。” “老师再见!” 等到罗云的背影消失,大家才把鞋底的牌摸出来。 白一鸣长呼一口气:“关键时刻还得看咱宋姐!” 宋枝一拍廖棣的大腿,手一挥:“小事小事!继续!” …… 众人直接打到午饭时间,叶姝这个门外汉差不多都看会了。 五人走到校门口,叶姝开口问:“我们怎么吃。” 江舟一手里捧着那个黑不溜秋的饭盒,曲指轻敲盒面,回道:“今天去宋枝家吃。” 叶姝结巴:“啊,这我去合不合适?” 白一鸣勾过他的肩膀,龇着大牙:“没事,我们一个星期除却周末,晚上都在外面吃,午饭有四天在宋枝家吃,一天在江舟一家或者去猴家的火锅店!” 叶姝闻言,指尖刮擦眉毛:“这样子蹭饭?” 廖棣跟宋枝并排走在前面,她转头看向叶姝:“宋枝爷爷奶奶就喜欢热闹,你这样的,奶奶肯定喜欢死了!” 叶姝看向江舟一,挠着脑袋问:“真的?” 江舟一指尖弹了一下饭盒:“嗯。” 宋枝这时回头朝后面翻了个大白眼。 叶姝又问:“那宋枝父母在不在家?” …… 叶姝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这时,宋枝转过头,眉眼弯弯同叶姝对视:“我父母很早就死了,我一直跟爷爷奶奶住。” “对不起。”叶姝轻嘶一口气。 “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又不知道!”宋枝耸肩,“等会见到我奶奶别嘴甜!”,而后蹦蹦跳跳挽住廖棣的肩膀进入小区。 宋枝原本家在市中心,两个老人疼孙女,专门为她在学校附近租房陪读。 爷爷是早年的退伍兵人,分配工作前还是炊事班班长,做饭一绝。奶奶退休前是电力部门的,退休后天天蹬自行车去老年大学,跟老朋友们跳舞唱歌拉手风琴,身体倍儿好! 老年人腿脚不便,租的房子在一楼,还带个小花园,摆满了爷爷种的君子兰。 几人才走到门口,就见奶奶早就搬着椅子,带着老花镜,却不看手里的报纸,俨然在门口守了好一会儿了。 第5章 论带胶纸条的作用 江舟一快步走到众人的前面,停在奶奶半米前,弯腰时月牙眼也跟着笑:“奶奶好!” 宋枝的奶奶连忙站起来,握着江舟一的手腕,轻轻拍他的小臂:“诶呀,江舟一还是这么乖哦!鸭翅味口好不好,我叫老头再给你做哈!” 后面跟上来的几人陆续跟她打招呼。 “好好好!”奶奶依旧拽着江舟一的小臂,仰起的老花镜映出叶姝这个新面孔,慢慢松开握力,迈着小腿,边走边问:“诶呀!宋枝儿呀,这个小伙子是谁啊?” 叶姝弯腰让奶奶摸头:“奶奶好!我是新转来的,我叫叶姝,谢谢宋枝让我蹭顿饭!” “真好!多大点事儿,以后都来我们家吃嗷!我跟她爷爷最喜欢你们来了!” 宋枝抱臂呲气,上前一把将自家奶奶搂走。 白一鸣手肘抵了抵叶姝,低声幸灾乐祸道:“哥们,谁叫你长这样!你以后也要被宋枝真实了。” 进屋后,爷爷已经把菜都端上来了。 宋枝每吃一道菜,都海夸一通,其他几个边扒饭边点头,把老人家喜得发白的眉毛乱飞。 奶奶给悦目的新面孔夹了老多菜,叫他别客气,叶姝腮帮撑得老高,嘴里嘟囔:“奶奶,够了,够了!” 宋枝剜他一眼,抱着奶奶的肩膀:“奶奶,我要吃那个!”,又扭头昂下巴道:“爷爷,今天有没有汤?” “有有有。”爷爷回厨房给她乘汤。 每次吃完,二老进屋午休,小的洗碗。 白一鸣擦嘴打嗝:“昨天是我,今天轮到谁了?” 江舟一还没开口,宋枝跳出来:“刚好一个轮回,那就叶叔吧!” 众人赞成,一人一个冰棍在沙发上躺尸。 江舟一嘴里含着冰棍被命令在旁边监工。 叶姝在别人家依然逃不开洗碗的命运,但这次感觉可不一样…… 后面的江舟一手指向他头上的壁柜,提醒他:“柜子上有手套。” “哦。”叶姝擦干手戴上。 洗到一半,叶姝左手套滑了下去。 他拎起手套,无辜转身,看向唯一的目击者。 …… 江舟一把冰棒棍投进垃圾桶,走上前,用纸把叶姝的手抹干,帮他把手套穿上去,边穿边道:“这橡胶的,怎么会滑下去?” “第一次戴,可能有点生疏,”叶姝摇头,也很是不解的模样,然后看着手笑,“我就想让你拿张纸,没想到你这么负责任。” 江舟一没理他,走到门口撂下一句:“等会别忘了把垃圾打包。” 几分钟后,叶姝最后洗完那个小黑饭盒出来了,大家准备回学校午休。 三个男生懂事地出门时一手一个垃圾袋。 五人顶着秋日熄火的太阳回班,蹑手蹑脚摸回座位,正好还剩一小时午休。 江舟一倒头就睡,叶姝没有午休的习惯,脑门抵在桌面埋头看舒楠给他买的全中文小说。 然后他睡着了,很好。 因为今天没学习,前面三人都非常精神—— 宋枝和廖棣趴在桌子上,一人一笔在作文纸上下五子棋。 白一鸣用学校食堂筷子做的弹弓,团纸向前面的狐同学狗同学进攻。 全班压下音量嘈嘈切切,只有后面两人睡起净土。 膝盖上的书掉到地上,叶姝悠然转醒,江舟一仍旧那个姿势,转头见隔着一个走道的同学吆五喝六,正在贩卖大保温杯里的旺旺碎冰冰。 平地起高价,两块钱半根,叶姝给他十块钱,白一鸣看着叶姝笑得很欠揍。 …… 土匪! 于是叶姝捧着最后的两根,盯着江舟一的后脑勺。 把其中一根小心翼翼试探着贴在他的脖子上……江舟一猛然坐起。 吓得叶姝胳膊肘环住脑袋,率先求饶:“哥哥哥!我错了,请你吃旺旺碎冰冰!” 他感觉到江舟一从他手里拿过半根,刚睡醒的同桌还有些鼻音:“你从哪弄的?” 叶姝缓缓抬头,江舟一嘴里含着它,眼尾处还有些雾气,与他对视。叶姝也把碎碎冰叼在嘴里,下巴向左边一撇。 江舟一看着那边的大保温桶,微怔后笑道:“好主意!” 铃响,玩度整个午休的同学们陆陆续续晃到操场。 五人又围起牌来,这次叶姝拿着一副牌,江舟一蹲在他的后面言传身教,充当军师。 宋枝口袋里有一把带胶纸条,一局下来,白一鸣脸上两条,宋枝和廖棣脑门上各一条。 叶姝摸一把光滑的脸蛋:“啧!没办法,手气太好!” 宋枝撇嘴:“哇哦,那你好棒棒哦!” 白一鸣眼角的两条纸袋在空气里妩媚,他翘着兰花指:“欧呦喂!没办法,人家的睫毛好长长哦!” 廖棣嘴巴伸在手后面笑。 江舟一拾起一张牌,精准甩在白一鸣的一条长睫毛上,于是他长长的睫毛在空气里旋着离他而去。 接下来的几局,白一鸣又多了两条长鼻涕,宋枝得到两幅长耳坠,廖棣的眉毛增生,两边长长的眉须随风吹拂,仙风道骨。 叶姝光滑依旧。 于是三人把江舟一赶走……没多久,“手气王”叶姝这些一个不落,甚至还加了两条长口水。 …… 叶姝耷拉着长睫毛下的眼皮望向江舟一。 江舟一神色不变,送给他一个大拇指。 …… 4乘100接力赛的集结号在耳边炸响,廖棣扔下绝世好牌,陪宋枝下去预备。 剩下三个人倚在护栏目送。 叶姝把两条长口水按在江舟一的太阳穴上,江舟一转头凝视自己,叶姝摆出讨好架势,谄媚地勾住他的肩:“看在旺旺份上,帮我分担一点嘛!” 等廖棣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上面一脸缭乱的三人。 三人低头看她在地上抱着膝盖,嘴角咧得很夸张。 白一鸣握住护栏,撑起半个身子,朝下喊:“猴!别笑了,牙都反光了!” 廖棣倏的绷住脸,向上比中指,随后把挂在脖子上的几斤重的相机举起来。 白一鸣在闪光灯下回了两个中指,江舟一倒是没动作,身旁的叶姝经典比耶。 她紧接着回到三人旁边,白一鸣侧身把脑袋凑上去:“怎么样,我帅吧!” “你闭眼了。”她呵呵嘲笑他。 白一鸣近乎跳起来,愤愤叫道:“为啥老这样!重拍!你再下去!” “傻叉!你在人江舟一旁边衬得像个小丑。”廖棣嫌弃地与他拉开距离,一口风凉话把他打飞。 江舟一转向白一鸣,郑重朝他敬礼:“应该的。” 白一鸣跳脚,笑着向江舟一的背上甩一巴掌:“去你的!” 叶姝和廖棣还在旁勾头看相册——叶姝一脸的纸条,比的耶撑在栏杆上,江舟一望着镜头没动作,但是太阳穴的纸条迎风而荡,虽然有些反光,但人五官很清晰,于是白一鸣那副满脸纸条、眼睛微翻、标准八齿微笑的模样,有清晰的憨气环绕。 叶姝笑出声来。 白一鸣不知从哪跳到两人中间:“给嫩爹看看!” “……这我不挺帅的嘛!” 他夺过相机,放大欣赏。 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白一鸣扭着身子拍掌大笑,指着江舟一:“哈哈哈!卧槽!你好骚啊~,手为啥要伸在口袋里比耶!” 叶姝和廖棣闻言把相机夺过来放大,果然看到江舟一校服裤口袋的面料上微微凸起的剪刀。 白一鸣双手呈剪刀状在空气中舞来舞去。 江舟一看他的蠢样,准备把剪刀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回他。 此时,广播响起,廖棣在栏杆边挥手:“诶诶!预备了!” 几人回到栏杆前,定位宋枝。 宋枝在第四道的第二棒,正好在拐弯处,能看见正脸。 枪响—— 一个厚厚的被坠得有些松散的中马尾,五官分明,正急切地咬嘴唇注视第一棒的运动轨迹。 四个人,特别是白一鸣和廖棣,扒着栏杆扭来扭去,同围满栏杆的学生一起大喊宋枝的名字。 江舟一嫌丢人,移到叶姝的另一侧,两人同扭曲的那两人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 接棒的瞬间,相对有些落后,两个两人同化成一个四个人,猴叫。 宋枝接过棒,步伐迈开,跑得很快,追过前面两位成了第一领位,激得大家疯了一样,在栏杆上仰来仰去,廖棣的脸颊喊得红透。 动静太大,成功召唤外号“河马”的年级主任。 一阵河东狮吼,几人灰溜溜把脸上的纸袋扯下来,退到座位上。 等廖棣的脸色从紫红褪到嫣红,比赛结束。 四人盯着河马的背影,弓腰摸到楼梯口。 宋枝不带喘口气的,爬上来看到蹲成一团的四人,她拧眉牵起唇角:“你四个怎么做贼一样?” 河马闻声转头,四人立即拽着她回座位。 廖棣挺直胸脯:“姊子,听见咱应援没?咋样,够意思吧!” 宋枝细眉直抽:“得了吧!丢死人了,三张纸条脸,四个声线猴叫,我又不是猴王!” “丢个屁的人!这叫排场!”白一鸣叉腰反驳。 江舟一灌一口水下去,没理会白一鸣的胳膊肘。 于是白一鸣又转向叶姝:“对吧!” 叶姝掐着脖子,夸张地卡着嗓子回一句:“没错!” 宋枝把头发重扎好,笑道:“知道了,谢谢你们扮猴!学校门口新开那家麻辣烫,请你们吃!” 一直没出声的江舟一率先向她鞠躬:“谢谢款待!” …… 五人决定早退,优先占据麻辣烫地理位置。 半路上,江舟一突然问白一鸣:“你不学生会会长嘛,下午没事?” 几人也停下来看他。 白一鸣摆摆手,继续往前走:“没事,不是还有副会长呢!” 副会长江舟一坦然往前走:“哦,那就行了。” 宋枝杏眼微睁:“真没事?” 运动会校门口看管不严,经常有学生出校门买东西。 白一明脚步不停,直奔麻辣烫:“欧呦喂!没事儿!我都交接过高一负责人了,谁也不能挡在我和麻辣烫中间!” 这家麻辣烫因为刚开业,新装潢的味道不浅,但阻挡不了汤底的香味! 几人从不跟谁客气,逮到人就宰。 叶姝除外,毕竟刚来。 那白一鸣啊、江舟一啊、廖棣啊,这三人跟饿死鬼一样,框子满得都要溢出来。 几人围成一桌,叶姝看到江舟一熟练从口袋里出一盒未拆封的湿纸巾,其他人也熟练伸手,一人一张擦碗筷。 …… 一碗下肚,大家捧着肚皮休息,只有廖棣还在打着嗝奋战。 宋枝笑着朝她扮鬼脸:“眼大肚皮小!” “就是就是!还得是我!”白一鸣点头附和,说完就把她碗里的大肉丸子拨到自己嘴里。 …… 等她挑挑拣拣勉强吃完,天色还早,大家转而又向路途最近的宋枝家前进。 第6章 囡囡?补药人菜瘾大了 一楼小菜园子里又热闹起来。 老人的关注对象从小白菜,小石榴,小黄瓜变成小孩子们。 奶奶指挥爷爷和宋枝洗了些水果端过来,一老一小动作麻利,回来时大家正蹲在小石板边观察虫子的活动。 奶奶拿了个大桃子给最近处的叶姝,又吆喝着其他几人。 宋枝非要挤在爷奶中间,拿个大橘子在手里剥,爷爷给宋枝一个切好的苹果片,宋枝歪嘴:“我不吃!” 奶奶用手指戳宋枝脑门:“歪嘴包!不准挑食!” 廖棣仍旧蹲在地上跟白一鸣对视一眼,默契地抱头笑。 宋枝这才不情不愿把苹果片夹在嘴边一点一点抿。 “江舟一怎么没吃啊!”奶奶看到他交叠着手,只顾看无花果树,连忙在他手里塞了个洗干净的软桃子,“不要跟奶奶客气!” 江舟一嚼着桃肉,朝她弯起眉眼:“谢谢奶奶!” 奶奶喜得脸上皱纹都叠了,旁边的歪嘴包斜眼注视,牙齿绷力,还在滤着苹果。 中秋后,热气仍旧,只是白昼像是沾了月汁,渐被侵蚀。 五人把奶奶的手风琴、快板还有两端系着铃铛撞在一起清脆的东西一个个捣鼓,除了二胡,她什么都乐意让大家瞎玩。 天色微沉,运动会已经落幕,天边的霞云浸成烂漫的黄粉色。 几人走在回校自习的回路上,廖棣凑在宋枝脸前,夸张歪嘴,眼神却瞟向白一鸣:“我是什么呀?” 白一鸣非常配合,只见他呈思考状,然后瞪着大眼:“是什么呢?…哦!歪嘴包!” 宋枝一人给两人头上一拳,驳斥道:“我什么时候歪嘴了!” “对啊,没见过。”江舟一伸头越过叶姝,一本正经歪嘴道。 宋枝推开叶姝,叶姝没料到宋枝力气这么大,被推得一踉跄,她盯住江舟一:“我歪嘴?” 江舟一讪讪用手指点鼻尖,将嘴回归原位:“没有。” 宋枝点点头,又将眼睛转向叶姝,叶姝更上道,立即挠头发:“没有,我从没见过你歪嘴。” 宋枝满意点头,又回到二人转的两人:“听到没有!我只是会对苹果撇嘴而已!” 廖棣和白一鸣深知宋枝的手劲,当即软下气焰:“啊对对对!” …… 运动会的晚自习全当给学生放个半自由的假,不安排老师进班看管。 看电影的风从楼上吹来,七班向来紧跟时代风潮。 关灯锁门,窗帘拉紧,作案现场,如若一锅沸粥。 前面三人把板凳磨到后面,五人环成一圈,手里攥着眼熟的一副牌。 但是在玩小猫钓鱼…… 没有一个人想过一副牌五个人怎么玩小猫钓鱼。 于是半分钟后,几人面面相觑。 江舟一起身拎水杯从后门出去打水,叶姝嫌无聊,也同他一块。 打水间—— 江舟一仰头抿了一口温水,扭紧瓶盖,扭头看到叶姝在喝自来水…… 叶姝一个大高个,弓着身子低头吸着水龙头下的水柱。 江舟一把他拽开,语气染上诧异:“你喝生水?” 叶姝丹凤眼怔愣着睁圆,用手抹开唇边的水珠:“怎么了,不能这样喝?” 江舟一揉揉鼻尖,松开他的校服衣领,唇线抿笑道:“肯定不行,我们这跟你原来的地方不一样,你没尝出一股氯.气味?” 叶姝咂咂嘴:“没事,我是免疫超人!……况且我也喝不惯温水。” 于是他又来了一口,江舟一也没再管他。 两人回班,白一鸣手里捧着从前面求来的劣质游戏机,蹲在宋枝和廖棣中间倒腾。 刚进门的叶姝来了兴趣,快步溜到白一鸣后面瞧。 看了一眼,就拽着江舟一后腰的衣角狂笑。 “哈哈哈!我以为你骂爹骂娘地在玩什么呢?…你玩俄罗斯方块哈哈哈!”叶姝的手被江舟一打回去,又捏着他后背的衣料大肆狂笑。 白一鸣没理会后背的嘲笑,继续骂爹骂娘。 旁边的宋枝看不下去了,直接夺过游戏机:“你个小丑,拿来吧你!” 宋枝直接重开,白一鸣又开始哭爹喊娘:“呜呜呜,宋枝你个孬种!我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 廖棣捂着耳朵,一脚下去,把他踹到失声。 五人一人来一局,结果就是……嗯,叶姝比白一鸣还菜。 叶姝找补:“我这是,呃,运气问题。” 白一鸣龇着大牙,瞪着大眼报旧仇,嬉笑嘲讽他:“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死鸭子嘴硬!听过没有?” 江舟一看着叶姝笑出声。 叶姝不服:“你不信?那我再来一局!” 宋枝挑开细眉:“中国还有个成语,叫人菜瘾大,你这个外来汉听过没?” 几人当着叶姝的面嘻笑作一团。 最后,叶姝用实力证明了这个成语的存在。 晚自习由白一鸣在旁边憋出的猪叫收场。 …… 叶姝今晚终于在家逮着他爸了,叶致远被儿子挡住去卧室的走道,丹凤眼旁几道隐藏的皱纹显出痕迹。 叶姝吸腮帮“啧”一身,勾住老爸肩膀:“爸,这几天忙清没?” “都叫上爸了,说吧,求什么事?”叶致远抬眼。 叶姝憨笑两下,刮擦眉毛:“后天中午,我想请同学来家吃饭,一共五个人。” “可以。”叶致远毫不犹豫。 没想到叶致远这么配合,叶姝丹凤眼瞪得微圆,紧接着听见身侧又道:“但你得先去跟你妈说,她放在篮筐里的花裙子是被你混着牛仔裤洗掉色的。” 还没等叶姝反应过来,就被他爸推进主卧。 等叶姝顶着臭骂溜出来,就见平日不苟言笑的老父亲笑得一脸慈祥:“你同学喜欢吃什么?” 叶姝丹凤眼笑得很狭长:“喜欢吃掉色的花衣服。” 然后他回屋,练习俄罗斯方块…… 次日清早,江舟一明明脑门安稳地支在课桌上,突然猛抬起脑袋,吓得坐在旁边的叶姝一激灵,只见诈尸的同桌撑着困意爬到前面,把同样脑门支在课桌上的宋枝摇起来。 “今天有卤翅嘛?”江舟一眼睛蒙着困雾,轻飘飘一句话还拢着困意的鼻音。 宋枝漂亮的五官此时都有些扭曲,眯着杏眼,骂骂咧咧地把江舟一拧回座位上。 江舟一耷拉着脑袋缩在座位上,捂着拧疼的手臂,叹了一口气,又阖上了眼皮。 一个早上依旧是眼皮翻过去的,很快翻到中午。 今天午饭落脚在江舟一家。 宋枝是最盼着来江舟一家的,因为江舟一的妈妈江清嘉最稀罕她! 一行人在玄关处套好鞋套,就被江清嘉拉进来。 宋枝笑得甜滋滋地往她脸前凑,被她捏了脸蛋,立马回头趾高气扬地瞥江舟一一眼。 江舟一对宋枝幼稚炫耀虫的行为早已麻木,不屑在自家与她玩争宠的把戏,理都没理会她。 赵帆也从客厅跑过来招呼儿子的同学们。 江父江母年近五十,保养得不错,看不出实际年龄。 叶姝发觉江清嘉总是盯着自己,那双眸子同江舟一如出一辙,倒是一点也不反感。 他凤眼酿着笑意,与她对视:“江阿姨好!赵叔叔好!” 江清嘉走进两步,看清那微圆的凤眼,语气顿顿,有些不确定:“你是,叶家的囡囡?” 叶姝听罢,低头摩挲眉毛,像是有些不情愿,轻轻点头。 “阿姨!叶叔是男的,不是囡的!”白一鸣旺仔眼瞪得老大,龇着大牙。 江舟一有些懵,看着叶姝:“你怎么知道我爸姓赵?” 江清嘉双手担在后面的橱柜上,看着儿子与叶姝,语气温柔:“叶囡囡以前是咱家邻居,你可能记不得了。” “真的假的,这么巧!”江舟一揉鼻尖。 赵帆站在老婆旁边,捧着略微发福的肚腩,笑得很和蔼:“得亏叶囡囡还记得我们啊!” 看着憋笑的几人,叶姝已经料到今后小名保不住了。 江清嘉抬手想给儿子理一下衣领,却失手碰到了橱柜上的花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赵帆连忙拿来扫帚清理,挡开上前帮忙的几个孩子:“没事没事!我来就行!你们阿姨就是十几年没看到小邻居,太激动了。” 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继续捣鼓着儿子的衣领。 江舟一按住妈妈的手,不禁失笑:“妈,你掖反了。” 然后自己把校服的衣领掖正。 江清嘉又向下扯了扯他的衣摆,抿嘴笑着注视他,赵帆也把花瓶碎片清理干净。 大家在阿姨的敦促下洗完手,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 江清嘉把圆桌正中花篮里的凤尾兰修剪摆正后,大家齐刷刷动筷。 她用一旁的筷子在宋枝盘子里堆出一叠花后,又拿过叶姝的盘子,边夹菜边问他:“叶姝,你们家什么时候回国的?” 叶姝正同其他几人窥看宋枝得瑟得差点把菜吃到鼻孔里的傻样发笑,听见阿姨问话,连忙坐直身子:“刚回来,没到一个星期。” “你妈妈不在瑞典上班了?” “没有,她早不上了,后来我们搬到英国,她平时在家接点翻译的私活。我爸工作调任回来,就一起回来了。” “哦,那挺好的。”江清嘉不经意想到什么,“诶,那你大姨也回来了吗?” 叶姝盯着盘里堆成小山的菜:“阿姨,够了!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我大姨?她早回来了,第一年住在外婆家,后来受不住外婆催婚,就自己另搬出去了。” “你大姨这孩子,还一个人呐?”赵清嘉握筷的手停住,把盘子递给他。 叶姝双手把盘子端回来,低头扒菜:“昂!她说自己不打算谈恋爱。” 江清嘉用湿巾抹掉桌上溅出的汤汁,又依次给几个孩子夹菜。 要不是白一鸣同廖棣此起彼伏的饱嗝,她的筷子根本就不会停。 到最后,宋枝也捂着嘴嗝嗝嗝,江清嘉笑着又给几人端上水果拼盘…… 宋枝在江清嘉面前是极乖甜的,接过赵叔叔递来的一碗切好的火龙果,嘴弯得极正:“叔叔咋知道我最喜欢吃红心火龙果!” 赵清嘉那双眸子盯着旁边的女孩,溢着喜盈的目光,忍不住伸手抚摸宋枝的脑袋瓜:“喜欢就多吃点。” 最后五人顶着夫妻两人的目光,捧着肚子挪回学校。 叶姝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担在江舟一肩上:“诶,大家明天中午去我家呗!” 宋枝没回头,手里还捧着半碗火龙果,闻言背过身边走边道:“哇哦!谢谢叶囡囡!人美心善哦!” 廖棣和白一鸣点头如捣蒜:“谢谢囡囡!” 江舟一点着鼻尖,第一次凝视他,犹豫道:“我知道我为什么不记得你了,你小时候是那个留长头发扎两个辫子的小女孩!…你现在跟小时候一点也不像。” 前面三人脚步一顿,急着到班里宣传,狂笑着往前奔。 第7章 免疫超人,别搞! 做事不靠谱的人往往嘴巴子很靠谱,叶姝恨不得一人一个大嘴巴子。 叶姝可从没想过自己会在高中体验到老掉牙的外号习俗…… 世事难料嘛! …… 大课间做完操回教室,班里一群男生堆在空调前吹冷风,一个个顶着汗臭,从缝隙挤出的凉风都裹着臭味。 白一鸣小腿旋得最快,占据后空调极佳位点,把汗湿的头发向后捋,在风口面前呈洗澡状,又撩起校服下摆灌冷风,闭着眼猴叫。 叶姝和江舟一原本也守在空调前,最后受不住这味,灰溜溜跑到走廊上吹自然热风。 宋枝和廖棣嬉闹着进去,马上捂着鼻子出来。 四人站在一块怒骂臭男,廖棣越骂越生气,捏着鼻子奔进去,背着白一鸣那副贱样就在他屁股上甩了一脚。 白一鸣原本兜着衣服里的冷风,哼哼扭着屁股,被她一个无影脚直挺挺跪在地上,双手捂腚,龇着大牙尖叫,冷风最终灌进嘴里。 透过后门可以清楚地旁观每一帧,白一鸣现在的姿势……很纯正、很虔诚、很蒲种,可惜廖棣现下没有相机定格这经典的一幕。 叶姝扯着江舟一的膝盖大笑,江舟一拍拍他的背,也弓着身子憋笑。 宋枝跳起来为廖棣的壮举竖大拇指。 白一鸣从地上爬起来报仇,差点追进女厕所…… 这俩人隔着一道永隔的门,廖棣站在里面伸脖子吐舌头,外面气急的大眼仔无能狂怒,痛斥她的恶劣行径! …… 快到上课,两人才互掐着膀子互相拽回来。 白一鸣叉着腰倚在座位上,跑岔气了。 刚才他在女厕所门口猛刹车,身子没进去,鼻子倒磕在墙拐角处。他咬牙,廖棣此人,着实阴险! 他蓦地感觉鼻子上一股温热,伸手去抹,靠!鼻血都磕出来了! 身旁的祁福同学连忙递给他一卷纸,白一鸣干巴巴道谢,揪了一大团纸捂在鼻子处。 磕得还挺狠,血痕干在人中处,他转头问江舟一要湿纸。 叶姝嘴角笑出了半个梨涡:“这么没出息,就进个女厕所,这么大动静。” 白一鸣朝他龇牙咧嘴。 江舟一抽出一张湿巾隔空拍在他鼻子上,响得很。 接下来半节课,白一鸣往鼻孔里塞两团卫生纸,时不时朝后面转头竖中指。 后面观完全程的两人憋笑都快憋抽了。 下课后—— 江舟一从书包里摸出一袋小零食。 叶姝眼馋地巴,直勾勾盯着同桌。 江舟一面无表情撕开包装袋,朝嘴里塞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连同包装袋施舍给叶姝。 叶姝原本感动得揉圆了丹凤眼,结果朝包装袋里一看——零星的残渣。 他抿唇怒视江舟一,江舟一还给他一个清澈的笑容。 于是,叶姝很生气地,把残渣灌进嘴里。 嚼的声音过大,前面白一鸣瞬间蹭过来:“囡囡啊!给爷爷一点儿呗!” 叶姝笑得灿烂,在白一鸣更灿烂的笑容下,掏出干燥剂扔给他。 白一鸣突然嘤嘤夹起嗓子,恶心得叶姝把整个包装袋扔给他,白一鸣立即中气地喊了一声:“谢谢叶哥哥~” 翻开包装袋,在后面两人的揶揄中恼得五官乱飞。 白一鸣起身找叶姝算账,叶姝朝旁边躲,压在江舟一半个身子上。 衣服在打闹中揉开了领口的扣子,半排锁骨显出痕迹,江舟一把叶姝推起来时瞥到他右颊靠近耳边有一颗小痣。 甩开纠纷,江舟一便起开去打水,叶姝踹开白一鸣也跟上去。 …… 叶姝低仰着头在水龙头下喝了几大口水,起身的时候脸颊上的水顺着下巴趟过脖颈隐身于半开的锁骨。 宋枝拎着水杯,进来就看到叶姝这幅模样杵在门口。 哇哦,锁骨还能兜水! 里面的江舟一迎面走来,宋枝连忙把他扯过来,指着叶姝夸张道:“我靠!骚男!江舟一快点管管你同桌!” 叶姝闻言眼神向下,赶紧把扣子扣紧,胸前的校服随即被里面浸湿,右耳垂也浸上红色。 宋枝啧啧两下就进去了。 预备铃打响,两人正好回到座位上。 半节课后,罗云正在白板上板书,江舟一脑海中忽然乍起灵光,借着书的遮掩对叶姝耳语:“我想起来了,你小时候好像每天都不穿衣服。” 叶姝捂着肚子,轻扯嘴角:“……那你怎么觉得我是女的?” 江舟一翻一页书,顿默片刻,才道:“因为你只穿粉色内裤。” …… 叶姝捂着肚子没应声。 江舟一没听见回应,撇头看他不对劲,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叶姝唇色都有些苍白:“我肚子疼。” 江舟一见他额头都渗出汗渍,思索肯定说:“应该是因为你一直在喝生水。” 叶姝弓腰环着肚子,嘴唇微抿:“不至于吧!” 可能是一本化学书盖不住两个脑袋,两人被罗云逮个正着。 在她带领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叶姝按着眉毛,虚虚吐出一句话:“老师,我肚子疼。” 犹如看见西子捧心,罗云立即让江舟一扶着他那病弱的同桌去医务室。 江舟一双手插兜下楼梯,倏忽转身盯着后面撑在扶手上的叶姝,扫过他被咬出血色的下唇,开口道:“到医务室,只买一个蒙脱石散,千万不要 顺着那老婆婆的话挂水。” 叶姝“哦”一声,也不问为什么。 拐了几个道口,才推开一扇门。 叶姝看着他的后背,一路没言语,跟着进去。 挺空旷的一间屋子,白瓷地板,里面又有两个隔间,一间摆着满屋西药,另一间帘子拉上,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叶姝现在也没心思探究。 屋里充斥着消毒水味,靠墙有张办公桌,旁边有个抱着手机的白大褂,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 那老太听道门口动静,收起手机,抬眼看过来:“怎么了,什么病?” 江舟一站在叶姝前面先开口:“老师,他有些不舒服。” 老太透过滑倒鼻梁上的眼镜定眼瞅了瞅他:“先量个体温。” 她递来一个水银温度计。 江舟一接过它,随即甩了甩,然后递给叶姝。 叶姝懵着丹凤眼,犹豫道:“含在嘴里?” “把衣服解开。”江舟一啧一声,盯着叶姝。 叶姝瞪圆了丹眼,手揪在衣领上没敢动。 …… “你想什么呢?这是夹在胳肢窝的。”江舟一噗嗤笑出声来。 叶姝听罢,手指磨着右颊:“这样啊。” 倒是不扭捏,把POLO领的纽扣全解开,把衣服朝下拽,整个右肩滑到江舟一眼皮下,同他对视。 江舟一垂眸,低声问:“你是要我插?” “哦!”叶姝一拍脑袋,接过温度计,抬起胳膊夹紧。 江舟一给他接了杯水,叶姝嘟着嘴皮吸气:“这么烫!” “要不然呢?”江舟一顺势在旁边坐下,“还让我帮你吹吹?” 叶姝连忙摇头,边吹边抿热水。 失修的门扭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来了几个新疆班的学生,有男有女,裤脚都卷成七分。嗯,只有两个看着是汉人,其他都很纯正。 都是来补交药费的,那老太每走一个就嘱咐他喊新疆班的另一个欠费的同学来。 后面几人打量坐在一旁的江舟一和叶姝,用新疆话窃窃私语,看着挺激动。 叶姝默不作声,悄悄把衣领拉回去。 老太终于抽空记忆起叶姝的温度计,江舟一提前看了一眼,36.7。 她捏者温度计,泛黄的眼皮都不眨:“有点低烧,先吃退烧药,后挂水。” 叶姝刚想开口说话,身旁的江舟一抢先一步:“不用了,我们就买个蒙脱石散。” 在老太犀利的目光下,江舟一又给叶姝用纸杯接满了热水,他捧着杯子,一口口呷药喝。 十月份的天气还没有金秋送爽的潇洒,叶姝出了身汗。 十七岁的身体抗造得很,叶姝的肚子就闹腾了半节课,江舟一见他眉头舒展,咬着纸杯口看前面的热闹,于是开口问道:“你好了?” 叶姝抖着腿,挺惬意:“刚才就好点了,现在满血复活。” 江舟一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吹开水面的热气道:“现在回去吗?” 叶姝换只腿抖:“不急,还有半节课呢。” 两人一拍即合,抖着腿看热闹。 终于就剩最后一个维吾尔同学了,这个似乎有点难缠,大概同后面两个崽子一样——混课。 那个有点矮胖的浓眉大眼的好兄弟先前还闲散晃悠,前面那人离开时,突然捂着屁股,操着半熟的普通话:“老师,我那个,那个,这两天非常疼,都没法子上课了。” 老太带上老花镜,皱眉道:“你看你,都不说清楚,老师怎么给你治?” 好兄弟侧过身,只给后面两个一个巍峨的背影:“我,我那个,是小弟弟。” 叶姝转头看江舟一,他握拳抵住鼻子,在憋笑。 他轻轻碰了碰江舟一,问:“他小弟弟疼,为什么要捂后面?” 江舟一遮着嘴巴,回道:“长反了吧。” 叶姝好像被水呛着了,脸咳得通红,全身缩在椅背上颤抖。 此时老太拿着镊子和好同学已经进入神秘的帘子捂实的小隔间,不一会,里面递来好同学呜哩哇啦的叫声,很透彻。 雷音入耳,两人缩在一起乱颤。 老太先出来,后面好同学哎呦哎呦地挪出来,她给他开了药,又拉着他挂消炎水。 新疆班在医务室有补贴,好同学欣然应下,掏出手机等着快乐水。 夹鬼的门檐又叫起来,一男一女推门而入,交缠着小手,一看就是小情侣。 男生陪女朋友挂水,插针时,他把女生紧紧搂在肩里,捂住她的双眼。 只是这位贴心男友有种常年不眠的虚弱单薄,女朋友的头围看上去比他的肩还宽。 叶姝和江舟一藏着脑袋盯着那个痴情的男人,他把吊针水环在肚子上,双手不停交搓发热,按在水管上。 恋爱的酸臭味终于把两人熏了出去,江舟一在楼道里笑出声来。 叶姝圆着丹凤眼,凑到江舟一身侧,凑头望他,问道:“你笑什么?” 江舟一朝远处门后指了指,双目中盛满揶揄的笑意:“我突然想起来,刚刚那个男生,上次捂的是另一个女生。” 叶姝:“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