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是顶流的命根子》 第3章 过往与拯救 这几日,我同小芝说的话最多,而从这几天的接触中,小芝似乎是对我改观了不少,虽还严谨拘束,但其中夹带着的畏惧和害怕倒是减了不少。 “少爷,我觉得您落水之后脾气好了很多呢,难道说这失忆了连带着之前的脾气也没了?”小芝疑惑地问道。 “可能是吧,”我打哈哈道,“小芝啊,那个张天是什么时候来的,看他年龄这么小,怎么就来府里做工了?” 提到张天,小芝神情都变了几分,眼里流露出一丝心疼与无奈:“三个月前,他是被家人卖过来的。” 听到这话的我大为吃惊,立马从床上下来坐到桌上倒了杯茶,准备好好听一听这骇人听闻的事情。 “怎么说?”我满脸好奇地问道。 “半年前,少爷您突然生了一场重病,卧床不醒,老爷和夫人寻遍了平洲城内大大小小的医生,就连特意从北平和上海请来的名医也无计可施,就在大家都急的团团转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来的是一位道士,他说有办法能让您醒来,纵使老爷和夫人不相信这些符箓之术,但也别无他法,道士问了您的生辰八字,说了一些什么五行相生相克的东西,这些我也不懂,他在纸上写了一些字,后来老爷亲自带人去找,一个月后,本以为带回来的是个女孩,没想到确是个从山沟沟里出来的瘦了吧唧的男孩。” 听到这的我已然大吃一惊,原来说来说去最终还是绕不过这陈康祐,难怪取名叫康祐,果真是命运多舛。 “然后呢?” 像是要讲到张天被卖过来的事了,拿着抹布擦桌子的小芝动作都随之缓慢了不少,她眼神哀伤,叹了口气道:“今年北方大旱,很多地方赤地千里,大批农民逃荒至南方,沿途饿死无数。” “老爷带着人一路北上寻找的过程中,在路上偶然遇到了逃荒过来的张家人,老爷向他们说明来意,谁知张家父母不仅没有一丝不舍和犹豫,反而答应的非常迅速,生怕这交易落了空,几袋大米和二十块大洋就把张天给卖了,听说张天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是家里的老大,不受待见,刚接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瘦没了,战战兢兢一小孩,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已经很可怜了,没想到少爷您还……” 说到这的小芝没有铺垫的戛然而止,正说到我怎么样时就突然结束了话语,哪有人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的,我盯着那低着头,脸色惊慌的小芝要求道:“我怎么了,继续说啊。” 小芝很为难似的迟迟不开口,捏着抹布惶恐地站在我面前。 “没事的,大胆说,我不责怪你。”我安抚性的语气柔和的又说了一遍。 即便我说了这样一句话,小芝还是没能放下戒备,我既不催促也不恼火,只是静静地坐在那等着她开口,我悠然自得地喝水,许是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可信度。 小芝在犹豫不决中小心翼翼地慢慢开口道:“少爷您非常不待见张天,这三个月,动辄打骂,就算张天站在那一动不动,一件错事也没做,您还是一看到他就对他拳打脚踢,他身上的伤痕多半都是少爷您打的,府里的下人们狗仗人势,落井下石,见您讨厌张天,也一个劲的欺负他,他刚来的时候没有名字,只知道他姓张,老爷给他取了张天,但少爷您嘲讽他又瘦又黑乡巴佬,直接叫他狗蛋,现在其他人私下里都叫他狗蛋。” 小芝的声音越说越小,但那语气中饱含着气愤,很是为张天愤愤不平,其实听到这的我已经抓耳挠腮,难堪至极,恨不得立马钻到地上的缝隙中消失不见,做坏事的人明明是之前的陈康祐,而要承受这些的却是穿越过来的我。 从小与人为善,热心肠的我听完这些气血翻涌,我知道,小芝在描述过程中已经省去了很多更为严重的情节,但这些已经让我毛骨悚然,义愤填膺,我摆了摆手让小芝退下,自己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忏悔思过。 难怪那小子看到我浑身发抖,跟见鬼似的。 原来的陈康祐竟如此心狠手辣,心肠歹毒,那我之前落水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心存怨恨,故意为之? 想到这的我不寒而栗,我必须得改变,明明我才是最无辜之人,若是那小子把对陈康祐的仇恨和不满全都发泄在我身上,日后报复我怎么办,我可不能无缘无故当个替罪羊。 眼下不知何时才能穿回现代,那既然我已经在这,就得按我的处事风格行事,我得力挽狂澜挽救我的形象,确保我在这期间安然无恙。 上了四年班就从基层混到主编的我自认为对这件事还是胸有成竹,游刃有余的。行动力百分百的我大腿一拍直接出门准备去看望一下张天的伤势,那毕竟都是拜“我”所赐。 来到这六天了,我还是第一次走出房间仔细瞧瞧这陈公馆。一开门一个开满各种各样的颜色鲜艳的花园赫然入目,我大致看了一眼,里面花的品种很多。 首当其冲扑鼻而来的桂花芳香四溢,这几日在床上躺着的我每每闻到这桂花香都感到心旷神怡,菊花、木芙蓉、大丽花……还有很多我不认得的品种,这些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给这四合院增添了不少色彩。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住的房间是整个四合院的东厢房,位于中轴线两侧的核心区域。我沿着花园里的石子路往前走,走到一半发现自己对这公馆一无所知,我回头招了招手,小芝见到走上前来:“少爷,怎么了?” “小芝,我问你啊,张天住哪啊?” 我一问张天,小芝警觉地看了看我,只一个眼神,我就知道她误会我了,我从身上长袍的口袋里拿出一瓶药膏:“想什么呢,我是去看看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顺便把这药给他。” “少爷,您终于回头是岸,良心发现了啊!”小芝激动地转过身热情地指了指“从这走出去,右拐,往前走一节就到了张天住的地方。”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过去,一开始还没什么异常,待右拐往前走了一段,一阵打架斗殴似的嘈杂声闹哄哄的,我放慢脚步试图想一探究竟。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 杂乱无章的院子正中几人围在一起对包围在中间的那人拳打脚踢,嘴里还辱骂着“狗蛋” “乡巴佬” “没爹娘疼的可怜虫”。 这一句句带有严重侮辱性的谩骂声响彻在这狭小的庭院里,那几人围的水泄不通,根本就看不到被骂的人是谁。 但通过他们不堪入耳的话,不用看,也知道此时受尽欺负的是谁。 我立马声色俱厉,大声的竭力阻止道。 那几人听到我的声音那踢出去的脚和伸出去的胳膊在空中滞了滞,随后立刻收回站定成一排。 这下我才真正看清了被打的张天,他胳膊紧紧地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发着抖,本来就没好全的伤这下更是触目惊心,惨不忍睹,脸、腿、胳膊,只要是露出来的皮肤都青一块紫一块的,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紧紧皱着眉,就算被打成这样了,他嘴巴还是紧紧闭着,一言不发。 “少爷您怎么来这了?”领头那人毫无坏事被正大光明揭穿的难堪,反而说话的语气还很无所谓。 我没有理他,面带担忧的径直朝张天走去。 “少爷,我们在替你教训这个乡巴佬,不需要您动手,这点小事我们这些下人代劳就行,保证让您满意。”那领头的家伙恶言恶语地说,一字一句中尽显凶狠和玩味。 “我让你们教训了吗?”我怒喝道。 待我弯下腰伸出手准备扶张天起来时,他条件反射地又把自己蜷缩了起来,闭着眼睛发着抖地抱紧脑袋。 这一举动让我的心狠狠触动,我蹲下身看着他,放轻放柔声音:“别害怕,我不伤害你,我扶你起来。” 说着我慢慢伸出手放在半空中,我话说完好几秒,可能是见确实没有动静,张天谨慎地先睁开右眼看了看,再是左眼慢慢睁开。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你抓着我的手,我扶你起来。” 说完我对着他微笑了一下。 张天躺在地上斜着眼看着我,颤颤巍巍犹犹豫豫地伸出他那只红痕遍布的手,就在快要触碰到的那一刻,他突然往回缩了缩,摇晃着脑袋,整个人处于极度的紧张和害怕中。 我站起身走到那帮人面前,表情严肃,声音狠厉:“从今以后,你们谁要是再欺负张天,我就打断你们的腿,张天,我的人,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看你那双手就别要了,听到了吗。” 此话一出,那站成一排的下人们又是震惊又是害怕,忙不迭地应着:“听到了。” “大点声,听不见。” 我特意走到领头那人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被我看的浑身发抖,冷汗都冒了出来:“你听到了吗?” 他连忙使劲点头,声音带着颤地说:“听到了听到了少爷。” 欺软怕硬,人面兽心的家伙,竟然对着一个孩子下此狠手,畜牲。 第1章 惊雷与穿越 “老天啊,您就非要在这个时候下这么大的雨吗,能不能求您给个面子,赏赏光,别再下啦!” 我叫路名尘,今天是我新上任主编的第一天,本是个平步青云,好事发生的大喜日子,却天公不作美,在我西装革履精心打扮之后踏出家门的第一步,天空中不合时宜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眼下我说完这句祈求虔诚的话,不仅没有如愿以偿,反而老天还顺势更加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了起来。不过这对于乐观主义的我来说并没有那么令人难堪,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坦然接受。 门窗紧闭的车内有些闷热,心浮气躁的我随手点开中控显示屏里的歌单,接着一句嗓音青春清透又带着一□□惑力的歌声在我耳边响起。其实在刚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出来了,那是火遍大江南北,连续两年蝉联新晋顶流楚云河的声音。 “不愧是顶流,戏演的好,歌唱的也好。” 听着歌的我赞叹道。 好不容易开完早高峰堵车路段的我终于把车绕进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道里,那被雨水淋湿的后视镜模糊不清,我看的很是吃力,正在我全神贯注集中精力放慢速度准备拐弯时,突然一道惊雷响起,那声音响彻云霄,像有穿云裂石之力,吓得我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抖了抖。 等我缓了一两秒抬头看向前方时,慕然之间一束白光闪现在我眼前,那白光太过刺眼,激的我只好扭过头将左手挡在眼前。 “你这小赤佬,少爷一天不醒,你就给我一直跪在这,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敢对少爷动手,看我不打死你。” 不知何时我耳边突然响起一段带着严重口音,语气凶狠的话。 这条小道我已经走了四年了,平时这个点路上基本没人啊,更别说还能听到争吵骂人的话,这瞬间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估摸着那道白光差不多消失了,我正准备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那眼皮上像是压着千斤顶一般,任凭我怎么使力也睁不开。 从没遇到这种情况的我骤然有些心慌,不知所措,呼吸都跟着随之急促了起来,难不成青天白日的撞邪了? 不信邪的我在使出浑身解数挣扎一番之后,终于挑起了那沉重的眼皮,不过预料之中的那条小道并没有出现在眼前,反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悬挂着的琉璃煤油吊灯。 那铸铁的灯架,镂空的造型,铜制的灯口,无不映衬着它的韵味和风采。 只在博物馆隔着玻璃见过实物的我此时看着上空的吊灯有些微微入迷,那原本停了的谩骂声在此刻又突然响起,一下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思维敏捷的我意识到不对,随即眉头一皱,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不明所以地打量起了周围的一切。 精美花纹的淡雅墙面,纹理清晰的实木地板,雕花的木制床架,挂着流苏的帐幔,墙角立着的西洋座钟,墙面正中那副传统的中国山水花鸟画,以及那吸引眼球的木质框架的窗户,一束强烈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入,形成五彩斑斓的光影效果,不禁让人眼前一亮…… 再看看我身上的西装早已不见,转而代替的是一件绫罗绸缎长袍,还有我左手腕上的赤巨资买的手表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老式怀表。 纵使我怔怔愣愣再摸不清楚状况,眼下这个局面也让我后知后觉,一个我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我穿越了? 我他妈的穿越了? 什么情况啊,有没有搞错,我明明在去上班的路上,好不容易升职加薪、大展宏图的时刻到了,我这还没有享受一下我主编的威严,怎么就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地穿到这个地方? 还当我沉浸在震惊和不解中,那屏风后面的木雕花门被人轻轻推开,来人是个约莫五十多岁的一位大爷,我坐在床上与他四目相对,甚至还没来的及看清他的长相,只听见那大爷扭过身朝外面激动地大喊着:“老爷,夫人,少爷醒了,少爷醒了!” 话语刚落,外面传来接二连三的嘈杂声,笑声、哭声、闲聊声交相辉映,甚至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即将发生。 这让我很是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那木门一下子被粗暴地打开了,接着就是一大片的人乌泱泱地齐齐朝着我走来。 那走在最前面的身着一袭庄重典雅深蓝色旗袍,妆容精致秀美的女人面带焦急和激动地走到我床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声音又高兴又带着颤地说:“康祐,我的儿,你终于醒了,吓死母亲了。” 说完女人的眼泪就从眼眶中流出,她双手合十放在半空中,虔诚地喃喃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这时一个声音浑厚的戴着眼镜的男人开口道:“去把李大夫找来,让他再来瞧瞧,人是醒了,可别落下病根。” “是,老爷。” 那位穿着藏青色长袍的大爷应着,随即转过头摆了摆手,那站在门边的仆人弯着腰点着头立马退去。 瞪大着眼睛的我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实则在心里都快要紧张疯了,好陌生的人,好陌生的环境。 我默默暗忖道:这两位应该就是这具身体主人的父母了,后面那位应该是管家,再后面的就是这家的仆人了。 真奢侈啊,想必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康祐,你现在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女人担忧地问道。 为了不露出破绽,我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摇了摇头。 “那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备点吃的?” 这么一说,倒真是有些饿了,其实我是对这公子哥平时的饮食好奇罢了,我顺势点了点头。 空气安静的这几秒,那几人灼热的眼神看着我很不自然,我尴尬地正要低头时,管家突然冷冰冰地朝外面说了一句:“张天,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又瘦又黑又矮的男孩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跨过门槛,那遮挡住眼睛的发黄的凌乱的头发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金秋九月的天气还是那么燥热,尤其是现在这个点,正值晌午,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灼烧着这地面上的万物。 迎着那洒下来的阳光,我看见男孩正从阳光中一步步地迈向阴影中,直到在离我面前的几米之外站定。 站的近了我方能清楚地看到男孩,估摸着跟此时的我差不多年纪,但衣衫褴褛,破败肮脏的粗布衣裳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整个人又小又瘦,风一吹,估计都能直接给他吹倒在地。 那男孩浑身打着颤,像是很害怕,裸露在外的脖子上似乎还有一些细长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挠了,挠的还不轻。 “我问你,是不是你把少年推到水里的?如今少年已经醒了,你要是敢说谎,看我不打死你。” 管家手里拿着一个长鞭指着男孩恶狠狠地说道。 男孩一看到长鞭条件反射似地抖了抖,似是害怕的紧,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揪着衣服边,他没有说话,只是使劲地晃动着自己的脑袋。 “不是你推的,那少爷怎么会平白无故掉到水里,我再问一遍,是不是你干的?” 管家又态度强硬地问了一遍,那言之凿凿的语气仿佛认定了男孩就是故意推我掉落池塘。 男孩还是摇头,这下倒是真把管家气到了,他勃然大怒地抬起手扬起鞭子就要打男孩。 我见状连忙开口:“是我自己不小心脚一滑跌到水里,不关他的事。” 管家拿着鞭子的手一顿,疑惑地看着我,我被他看的心里一咯噔,呼吸一沉,提高了嗓音,又更加确定地说:“不关他的事。” 我话一说完,那一直低着头的男孩突然抬眸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包含的情绪错综复杂,更多的则是震惊与讶异。 男孩虽然抬头只一两秒,但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我看到了他那张面黄肌瘦的脸,那眼睛,那脸型,那轮廓…… “楚云河?”我低声嘟囔了一句。 虽然只匆匆看了一眼,但我立马认出了男孩,他跟当今顶流楚云河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他,就是他,一定是他。 我确定以及肯定。 那一瞬间,看到熟人的我就像中了一百万似的欣喜若狂,我按耐住内心的喜悦,伸直了腰,整个人往前倾了倾,一眨不眨地盯着男孩试探性地道:“楚云河?” 没有反应。 “楚云河?” 还是没有反应。 “你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什么河?”坐在一旁的母亲开口问。 “没,没说什么。”我支支吾吾道。 我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困惑的百思不得其解,这明明就是楚云河啊,难道他不是穿越来的?只是这个小孩恰巧跟他长的一模一样?还是说这里人多眼杂,不好开展这个话题? 没等我想明白,管家又严厉呵斥道:“虽然你没推少爷,但你也没有保护好少爷,你忘了你来这的使命是什么了?寸步不离地跟在少爷身边保护他,出去继续领罚,下次记得长长记性。” 我正准备出口阻止,男孩已经低着头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那弱小落寞的背影在这个偌大、装置高贵的卧室里显得更加可怜与格格不入,悄无声息,没有一丝反抗,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不禁看的我心头一软。 可怜的孩子。 等所有人全都离去,屋子里安安静静只剩我一人时,我立马从床上下来,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待我走到一处镜子前,方才看清这具身体主人的模样。 白白净净一小孩,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那黑棕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乌黑发亮的头发垂在眼前,唇红齿白的模样,若不仔细瞧,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我对这具身体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思维一转,又在脑海中复盘回忆着我从现代穿越到这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好像变的晦暗不明,模糊不清,我只能依稀清楚地记得,好像一道惊雷劈下,眼前突现一片白光,等再睁眼时,我就到了这。 难道说? 第2章 名字与尝试 难道说? 我瞬时睁大眼睛把头转向窗外看了一眼,也只一秒,整个人蔫了吧唧地无奈道:“这么大太阳,也不会打雷下雨啊。” 此时毫无头绪的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走到那雕刻着西洋纹饰的沙发前若有所思地缓慢坐下,这具身体的主人落了水,生了病,而我又恰好穿越到他的身体里,难免受其影响,脑子里昏昏沉沉。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将快要昏昏欲睡的我一下喊醒,我迷糊着眼睛朝门边看去,一个端着饭菜的年纪不大的丫头走了进来:“少爷,请用午膳。” 在她快转身离开时,我叫住了她:“等等。” 那丫头脚步一顿,身体一僵。 “过来,有点事要问你。” 就这么简单普通的一句话像是戳到了丫头的什么痛楚,她犹犹豫豫地转过身,低着头不敢看我,脸色惨白地颤颤巍巍地一小步一小步地走来。 我看着她那模样,心中疑惑不堪,我有这么吓人吗? “少,少爷,您,您要问什么?”丫头紧张地结巴道。 我清了清嗓子,放缓放低了声音,竭力让自己看不起并不那么可怕:“我跌到水里醒来后有些事情记不清了,我且问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爷的话,我叫小芝。” “小芝啊,今夕是何年?” “回少爷的话,民国二十一年。” 我皱着眉在脑子里换算了一下,民国二十一年那就是1932年。 只是堪堪说了两句,丫头就像被恶鬼缠身了似的,整个人不停地哆嗦,眼看着她就要哭出来了,我急忙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出去吧。” 就在门快要关上的刹那,我隐约间看到墙角下阴影之中好像有个人影,笔直地跪在那,那人影还有些熟悉。 “你,过来。” 我走到门边对着男孩说道。 男孩无动于衷。 我又加大了音量,用手指了指:“你,别跪了,过来。” 这下男孩终于听见了,先是朝四周看了看,接着犹犹豫豫地动了动,许是跪的久了,他站起来时脚步虚浮地往后倒了倒。 就这小身板,弱不禁风的,再跪下去怕是要出事。 我看着男孩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来,他在离我一米之外的地方停住了,低着头弯着腰沉默不语。 “进来。”我看着他说。 等我坐在餐桌上了,男孩还站在门边,一身破旧衣服活像个叫花子,我只能看见他头顶的那处发旋。 “进来啊。”我又说了一遍。 男孩迟疑地迈了一小步。 “把门关上。” 现下万籁俱寂,四下无声,只有我和他二人在这个关着门的房间里,我眼睛瞟了一下窗外,身体往前一傾,抬着头压低声音问道:“你是楚云河吗?” 还是一片寂静,男孩畏畏缩缩地站着,沉默不语,没有一点反应。 这下我是不得不相信了,他不是楚云河,他不是像我一样从现代穿过来的。 没得到期待答案的我瞬间泄了气,眼里惆怅地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丧气的很,可又疑惑不止,他为什么跟楚云河长的一模一样呢? 一阵肚子的叫唤声在此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又一阵叫唤声响起,我才意识到那不是我的肚子在叫,我看了眼男孩,男孩像是又害怕又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半步。 我刚要从凳子上准备起身,男孩感知到我的动作脸色惊慌地整个人抖了抖,我不明所以,待走的越近时,越能听到男孩急促的呼吸和他那死死扣在一起的手,如临大敌一般。 这弄的我很是尴尬地与他拉开了些距离,我一把推开门,门口的小芝错愕地看了我一眼:“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小芝,再去厨房拿些吃的过来,多拿些。” 不多时,小芝手里端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碗粥,一碟炒青菜和一盘蒸鲈鱼,还有几块精致的糕点,跟放在我桌上的差不多。 我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听到这两字的小芝倏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不得了的事情,满脸震惊,而我只是礼貌地对着她笑了笑。 我能感受得到,这家里的仆人不管是丫头还是伙计都非常惧怕这身体的主人,可想而知,在这之前,这身体的主人该是多么嚣张跋扈,而我既然穿到这了,要在此地生存,必然得改善一下我的形象,我要用我的礼貌和善良来拯救来感化一下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 我把午饭端到特地离我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随后朝着男孩摆摆手:“过来吃饭。” 没有反应。 “过来吃饭啊,你不饿吗?” 许是男孩真的饿的不行,又或者是此时我说话的语气太过柔和,男孩抬眸看了我一眼,又瞬间低下头在原地动了动,踌躇之间他抬起左脚跨了一步。 看着他那般为难的样子,我不禁在心里暗忖: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人这么害怕。 男孩局促不安地在餐桌前站定,他半抬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午饭,但又迟迟不动,我说了一句:“坐下吃。” 见男孩许久没动静,我这耐心也要渐渐消磨,跟他说话是真的有些费劲,我端起碗直接吃了起来。 男孩见我并无恶意,可能是实在饿的不行,他迟疑不决间伸出那干巴巴的手端起碗,我虽然低着头没看他,但还是能察觉到,男孩一直在观察我的反应。 为了让他安心,我一直在装作很认真吃饭的样子,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然后我的耳边就响起了狼吞虎咽的声音,他就像饿了三天三夜一样,我怀疑他甚至嚼都没嚼,直接咽了下去。 我从水壶里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就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吓得男孩直接往后退了几步,咳嗽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吃饭太急哽到了还是怎么回事。 男孩把盘子里的东西全都一扫而空之后,又恢复到原来那般局促的样子,而此时的我连一碗粥都没喝完,男孩快速地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鸡蛋,虽一秒,但那眼里的渴望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见状,我直接伸手将鸡蛋递了过去:“我吃不下了,你把它吃了。” 男孩没有动,歪着头凝视着我。 “我吃饱了,这鸡蛋你吃了,不能浪费。” 男孩像是做了很久的思考,发着抖的手在空中停留很久,在碰到鸡蛋的那一刻,迅速地一把握住,而后迅速地抽回手,将鸡蛋紧紧地握在手中。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他问。 这话一出,男孩很是不解地看了看我。 我解释道:“从水里上来后很多东西我都忘了。” 男孩像是不相信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我,貌似是在思考真假,他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此刻就在我面前,如今这样看着我,我心里竟还有些怪异。 为了让他放松下来,我对着他笑了笑。 就那一笑,男孩站那直接愣住了,眼里的情绪错综复杂,深邃的眼底波涛汹涌,我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伸手擦了擦。 过了很久,才听到男孩沙哑低沉的声音:“张天。” 我点了点头,起身从床边拿了一个小药膏递给他:“这是我刚刚找李大夫开的药,你身上的伤看着挺严重,用这个擦擦吧。” 张天又是一动不动,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药膏,果不其然,接着把头低了下去,我就很疑惑啊,这头天天低着颈椎不累吗? 罢了罢了,我直接伸手一把捉住他的手,将药膏放在了他手心。 触碰到的那一刻,张天反应强烈,面露难色,甩着胳膊使劲挣脱了几下,那劲大的差一点我都没捉住。 谁让我人美心善,宽宏大量呢,没必要跟一个孩子计较:“行了,你走吧,别在外面跪着了,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是我说的。” 张天那面黄肌瘦的脸上掺杂着一丝红晕,他弯了弯腰,用被杂乱的头发遮挡住的眼睛瞟了瞟我转身离开了。 如今卧室只剩我一人,这下是真清净了,我不死心地抱着侥幸心理将这房子里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东西都尝试了。 就连我曾经看过的依稀有些印象的小说和电视剧中的情节和办法通通都试了一遍,结果差强人意,所有这些都没有触发让我返回现代的机制,我看着周围这陌生的一切,心都已经渐渐凉了,我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受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我失魂落魄地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游走,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职场上行走了四年的我不至于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弄的心神不宁、神志恍惚。 既来之则安之。 为了不暴露,不让人看出异常,我必须得尽快熟悉身边的人和事,必须得了解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习性和风格。 但首先我得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啊。 我走到书桌前,那书桌工艺精湛,用料讲究,虽然我不懂木头,但那书桌一看,必定价格不菲。 那精雕细琢的文房四宝放在桌子正中偏左的位置,桌上还有一个雕花纹木制笔筒,里面放着一只金灿灿的派克钢笔,民国二十一年能买得起这钢笔的,家里肯定非富即贵。 一本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整齐地放在书桌正中,那上头的插画清晰细腻,文字排版工整,我伸手翻开第一页,那赫然醒目、苍劲有力的陈康祐三字映入眼帘。 陈康祐? 名字起的很有文化,饱含寓意,康祐,康祐,想来必定是个被父母捧在手心受尽宠爱的孩子。 《人间词话》下还放着一本《基本教科书国文》,我简单翻看了几页,根据里面的内容,大致猜到现在的我应该是个初中生。 好久远的回忆了,现实生活中的我已经26岁,距离中学时代早已过去十几年,如今看到这书本,竟也会感叹时光流逝,光阴似箭。 “阿欠。” 突然我鼻头一酸打了个喷嚏,可能由于陈康祐落水的缘故,感冒还没完全好,刚吃过饭的我头晕目眩,浑身疲软无力,一阵困意袭来,我只好托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床上。 谁知这一躺直接在床上整整躺了五天。一开始确实是身体疲乏,没有办法下床活蹦乱跳,后来李大夫给我瞧过,明明都已经好转了,我那位爱儿心切的母亲硬让我在床上休息休息,整整五天,躺的我人都要废了。 不过这五天也不是白躺的,还是有些令人惊喜的收获。 “小芝啊,你来陈公馆多久了?”我看着在房间打扫卫生的小芝问道。 “回少爷的话,再过一月就一年了。” 我嗯了一声:“小芝,我都说过很多次了,回话的时候不用说回少爷的话,直接说就行了。” 小芝一脸惶恐:“万万使不得,这是该有的规矩,您是少爷我是下人,不能逾矩。” 看着她那语气坚定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作罢:“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