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第1章 谢谢老师 雨水凌乱地打在他脸，顺着泪痕一次又一次滑落。 浸湿的衣物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在嘈杂中他渐渐失去了知觉，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水。 闭上眼，他记得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这周的假期多放了半天，但不巧天空下起了雨。 还真是天公不作美。 楠桐穿上外套，下雨的同时天气也跟着降了，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打雷声不时响起，教室空白的墙面让他有些等不急了。 他看了眼时间，离放学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但雨势并没有减小，反而愈演愈烈。 他背起空落落的书包，出了教室。 外面的世界早已被雨水包围，周围传来土腥味。 天灰蒙蒙，花花绿绿的伞影荡漾在水里，繁杂斑驳的色彩构成了莫奈笔下的睡莲，阵阵微波又平添了几分生动。 他倚在一楼走廊的墙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 啧…… 楠桐抖了抖裤腿。 “同学，一起么？” 楠桐轻抬眉眼，一个娇媚的少女出现在他眼帘。 “不了。”他几乎是没有犹豫，但还是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 “不嘛？”少女有些不情愿。 “我等人，雨太大，会弄湿你。” “那，下次可以一块出去玩吗？”少女眼里写满期待。 楠桐轻笑一下“嗯。” “那我走了。”听到这话少女才满意一步三回头出了校门。 楠桐看了看时间。 还没来，不要命了？ 楠桐手机刚被缴，天又下雨，提前叫了校外的朋友来接，结果半天没见着人。本来想自己回去算了，但是雨太大。 他腿禁不住的抖起来，心里友好地慰问朋友家的亲戚长辈。 学校里越来越空荡，天也越来越黑，焦躁的情绪随雨水漫延，将黑的夜晚一如他瞳孔的颜色，一丝丝的不耐写进眼中。 “他妈的---” “同学，还没回家啊。” 楠桐没骂完的脏话被别人堵在口里，他斜斜睨了眼对方，没作声。 “诶？”余白见对方没有回应就又问了一遍。 “不回家吗？” 楠桐微微侧过身子，打量眼前的人。 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但是被一副金丝圆框眼镜拦着。微卷的头发，亲和的笑容，倒也算可爱。 “我等人。”楠桐答道。 “等人啊，多久能到？天已经黑了，早回家。”余白抬起头看清是一个少年。暖黄灯光下勾勒出好看的眉眼，那双眸子隐隐带了些笑容。 “嗯。”楠桐微微点头。 “要不要我借你打个电话？” 听到这话楠桐挑了下眉，然后又点点头。 “谢了。” 余白将手机递了过去。 楠桐快速的输入号码并拨通，对面很快的就接通了。 “喂？” 不知道为什么余白觉得这语气里隐隐有些发凉。 “楠，我这边出了点事，来不了了。你电话打不通，我就一直没找你。”电话对面的那人有些急迫。 “嗯。”楠桐没再说话，挂了之后就把手机递还给他。 余白一颗菩萨心又发作了。 “同学，我们拼车吧。” 楠桐若有所思的看着余白，然后故作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先走到校门吧。”余白撑开伞看着他。 楠桐躲进伞里时，余白才发现对方不过比他高半个脑袋而已，虽然他并不是很高。 两人到门口时，刚好一辆出租车驶来，两人顺势上了车。 车内还坐着其他学校的学生，他俩上车后位置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去哪？”司机问道。 “南湖小区。”余白报了地址。 “白沙路。”楠桐念的时候看了眼余白，余白察觉到目光回以一个友好的笑容。 “白沙哪啊？” “到了再说。”楠桐不愿再多说，司机很快加了油门，车子行驶在雨里。雨点落下的声音滴答滴嗒，车内一瞬间陷入沉寂。 旁边一个女孩不时朝他这边打量，偏过头时还会看看身旁的余白。 “她是不是看你。”余白小声凑到他耳边念道。 “是啊。”楠桐漫不经心地冲那女孩笑笑。 “啊！”那女孩马上捂住脸。 “毕竟魅力太大了。”楠桐摇了摇头。 “不要早恋啊，这可不好。” “嗯，可能吧。” “你哪个年级的？” 楠桐突然笑起来，抬着一边眉毛。 “高二了。” “高二的呀，几班？” “你……”楠桐欲言又止但还是接上了话，“我十三班的。” “哦，朱老师班的。朱老师怀孕了吧” “嗯，要生了。” “这么快。”余白似是想到什么，一下就不说话了。 “嗯，听说到时还要找替班老师呢。” “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替呢还。” “嗯？”楠桐盯着余白。 “我什么都没说啊。” “哦。” “南湖到了。”司机的声音响起。 余白坐在里面，他看了眼坐在窗边的楠桐。 楠桐马上会意，拉开车门下了车，余白跟在他后面结账时顺手把楠桐的车费钱也付了。 “我已经帮你付过了，你早回家。”余白向他挥挥手。 楠桐回到车上对着窗边也挥了挥手，嘴角边挂着狡黠的笑容。 “谢谢老师。” 诶？被看出来了 楠桐点点头，车辆继续行驶在飘飞的雨里。 第2章 被你发现了 离开南湖小区十分钟后，楠桐便到了。 转眼雨变小了，轻飘飘的落在身上毫无威慑力。 “师傅，前面白沙池停。”楠桐在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道。 “小子，白沙池是酒吧啊，你不回家？”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他。 “有点事。”楠桐眼神微眯。 雨突然停下，留下来的是泥土的腥味和空气里的霉味。 楠桐快步下了车，在周围巷子看不见的角落里挑了几件趁手的工具。说是工具也不过就是几根棍子。 白沙池外已经陆陆续续围上了人。 楠桐穿过人群，看见老杨脚踩在人身上，半蹲着，正和人讲着。 他把刚捡的东西又随手丢了，显然已经不需要他出手了。 杨帆知道楠桐来了，就没想再和人弯弯绕绕。 “说了，各不侵犯，不懂？下次再来，我可保不准会做出什么。” 那人应该是被打掉牙，口里鲜血直流，一片骇人之景，咿呀咿呀地说着，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不过这不重要。 杨帆起身对楠桐笑了笑，“手机被缴了啊。” “嗯。” “没事，我再给你买一台。”说着就要勾过他的肩。 楠桐向后退了几步避开。 “走，喝酒。今天我生日。”杨帆一步跨到楠桐的面前，居高离临下的看着他，“你……送些什么给我？” “外面人多，我先去换衣服。”楠桐径直走进白沙池，没有理他。 出来混穿校服很碍眼，又傻。没做什么都能惹出一身事来，所以他一般都放了衣服在这。 “小楠。”前台好看的大姐姐向他打招呼。 “嗯，我衣服。” 前台姐姐递了个钥匙给他。 “以后都放杨总房间了，杨总说的，钥匙给你。” 楠桐把钥匙收进口袋，轻车熟路地去了房间。 房间里已经装饰好，楠桐知道这又是一个不眠夜。 桌上摆的酒挺好，今晚可以多喝点。 在换衣间他找了套稍微花了点的衣服换上，对着镜子理衣服的时候杨帆刚好进来。 “楠。”杨帆绕到他身后透过镜子看他。 “干什么。”楠桐对这目光很不适。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还这么冷漠。” “你想干什么。”楠桐面无表情 “你说呢？”杨帆挑挑眉，满是不轨地看着他。 “不是说了成年再说么。”楠桐表情微忿。 “其他的呢？”杨帆没想放过他，上前一步要抱他。 “到时再说。”他很快躲开。 宴请的朋友很快就来了，满满当当一溜人将房间挤满，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好几个带了女宾的左搂右抱，酒气冲天，嘴里叼着烟和杨帆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楠桐向来是不喜欢这样的情景，但他呆的最多的，除去学校也就是这幅情景了，虽然吵嚷，却让他有处可去。 “老杨，这位就是……”一个穿着招摇，头发还染着五颜六色的浪荡青年看着他。 “是啊，我男朋友。” “怎么不见你带出来玩。” “就得金屋藏娇，不过被你发现了。” “吃上没。” 讲到这杨帆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没呢，人未成年。” “未成年人也不是不行，我那有几个……” 楠桐听了一会就没再听，出了房间到走廊尽头的窗口抽烟。 余白到家时父母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回来了啊。”老妈瞥了他一眼又继续看电视。 “嗯。”余白脱下稍微有些湿的鞋子。 “怎么这么晚？” “路上遇到个学生，送了下。”余白解释道。 “高中生还要送，我警告你不准和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老妈表情不是很好看。 余白从小人际交往这方面被老妈管控的死死的，什么“要和好同学玩”“成绩差的以后都是捡垃圾的”…… “饭在桌子上，自己热热。下雨天换身衣服，免得感冒。”老妈把电视调了一台，余白听出那是晚间新闻，康辉的声音掷地有声。 余白点点头，换了拖鞋。 “还有琦琦的作业，你给看看。” 琦琦是他弟，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学生。 余白没多饿，就想先去琦琦房间看看作业。 余琦懒散的坐在凳子上，一手撑着脑袋，翘个二郎腿晃悠悠的。 “琦琦？”余白不动声色的走到他背后。 琦琦反头一看是他哥，眼里立马生了笑意。 “哥！” “作业写完了吗？” “没呢，难死了。”余琦抱怨道。 “我看看。” 余琦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他哥，余白摸了下他的头，坐下了。 余白拿起作业册看了两眼，并不难。是那种翻翻书就能写出答案的那种。 “余琦琦，上课是不是没认真啊。”余白用一种调侃的语气道。 “哪有……”余琦抱着他哥。 “那我教你好不好？”余白点点他的额头。 “哥，明天周六我想去游乐场，你带我去玩嘛～”余琦摇着他哥，语气绵软，“好不好～” “你先把作业写了。” “哥~”余琦原地蹦了两下。 “但是妈不是……”余白有点犹豫，因为平日家里父母管的严，晚回来几分钟都会是要命的存在。 “不管！” “哎，你把作业写了，明天你补完课我带你去。” “那都下午四点去了。”余琦抱着个臂，脚气愤地跺了两下。 “听话，乖啊。”余白把他从头摸到背然后拍了拍。 “唉，哥。你打算一辈子听父母的？”余琦突然这么一问，余白愣住了。 “我是不会从命的，我要叛逆！”余琦虽然激动但是声音却压的死死的。 “你说这个干什么？” “今天妈妈接我放学，我听她给你安排了相亲。你看你，上学也听老妈的，这人生大事也听老妈的，你还有什么自由，你还有自我么！”余琦年纪不大，说的屁话倒是一套一套。 “不就是想让我带你玩么，行。”余白刮刮余琦的鼻梁，然后露出宠溺的笑容。 “明天下午你早点出来，我们马上去。” “这课是非上不可了。”余琦吐了口气。 “你是不想上课吧。” “被你发现了。” 第3章 同路 “楠，一个人在这抽闷烟啊。”杨帆出来了，脸上浮着红。 “喝了多少？”楠桐下意识拉开距离。 “明天和我约会吧，就新开的那个游乐园。” “……” “就当做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好，手机呢” “我懂。”杨帆拍拍他的肩，然后又搂了搂，这次楠桐竟然没推开。 次日，两人就去了游乐园。 园区挺大，是某个流行动画片的主题乐园，还有人偶在园区里互动。 楠桐其实一直都知道杨帆的意思，但是他有点接受不了。至于为什么和他在一起，这很令人寻味。 不知道，傻逼了吧。 但还有一个更直白的理由——有钱。 走两步路就有点热了，刚巧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甜品站。 “想喝点什么？”杨帆望着他。 “冰棒。” “一起去。” 两人走到甜品站门口，一人吃了个大圣代。 “玩点什么？”杨帆擦擦嘴。 “随便。” 楠桐总觉得他俩的对话很没营养，就像游戏里冗长又没人看的新手教程，但你又没法跳过。 “过山车行么。”杨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看样子应该是园区的地图。 “哦。” 但是杨帆的确对他很好，那种不怀好意的好。 想到这里楠桐轻蔑地笑了下。 “你……真逃课了？”余白还是不敢相信一个电话就把他从家里叫来游乐园的余琦。 “嗯，你以为谁都和你一个胆，要被偷了魂还不吓没。”余琦又嘬了一大口奶茶，“等我再大点，我要离家出走。” “你不怕我告诉老妈？” “你会嘛？我的好哥哥。”余琦眯着眼一副看透了的样子。 “怎么不会？”余白刮刮他的鼻子又捏了捏。 “哎，我懂你。你差个教唆的人罢了。” “小屁孩懂挺多。”余白拍了拍他的头，“玩去吧。” “楠，没事吧。”杨帆拧了瓶水给他。 楠桐刚坐了一轮过山车心理生理上都有点不好受。 “没事。”楠桐接过水，犹豫了两秒才喝下。 “你早说你恐高不就行了吗” 楠桐听这话，虽然很正常，但是听得出杨帆嘴里的不耐烦。 “忘了。” “你说随便的啊，怪不了我。”杨帆想摸摸他的背以示安慰但还是收了手。 “……” “没事了吧。”杨帆不确定又问了一遍，语气里还是很关心的。 楠桐看了他一眼：“没事。” “那玩摩天轮吧，适合你这种矫情的。”杨帆打开小册子又在看，“咦，这要晚上去玩好看点。……”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烦。 楠桐慢慢放缓步调，前面一直看地图的杨帆浑然不觉，下一个转角楠桐就不见了。 “哥，你上学的时候是认真学地理的吗？”余琦撅着嘴。 “不是，你哥我理科生，地理理不了一点。”余白端着小册子，企图看出个方向来。 不过吧，好像越来越偏就是了。 “想玩个过山车怎么就这么难啊。” “你去了万一身高不够不让玩呢。”余白没有嘲讽的意思，他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看嘛，刚刚看见那个过山车的轨道还在前面，现在怎么朝右了。” “嗯……”余白默默关上了册子，“可能……迷路了吧……嗯。” “服了，时间全废这上面了。”余琦一手盖住眼。 “没事啊，顺便你想想今晚以什么姿势挨打可以减轻点痛苦。” “余白！你也就这和我贫。” “哎呀，生气啦。边走边玩嘛，条条大路通罗马，总会到的。” “你呢，妈说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被办呗。” “我想吃冰淇淋。”余琦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甜品站。 “刚不喝了奶茶吗？” “不管。” “好好好。”余白领着他往前走。 余白看到甜品站附近有位置就想坐会，转了一圈发现没座位了。 这人都哪来的，刚才有这么多么？ 余白终于在靠垃圾桶位置的一个地方找了半个桌子。为什么是半个？因为另一半还坐着个帅哥。 余白上前打了个招呼然后对方就叫上“老师”了。 “嗯？” 楠桐转过头，浅浅笑了下。 “你是……”余白记得是昨晚一起坐车的学生，但是名字好像忘问了。 “楠桐。”少年的语调很漫不经心，看起来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余白。校外就别叫老师了，有压力。”余白坐到他身边。 “来玩的啊。”余白想想觉得楠桐这么好看的男高中生应该不会一个人来游乐园玩，于是又补了一句，“和……女朋友？” “不是。”楠桐答的很干脆。 余白还想问问其他的，但想到自己毕竟还是一名人民教师就闭了声。 “哥哥！”余琦叼着勺子捧着个圣代就来了。 “咦，这小哥谁啊？”余琦坐到了楠桐对面。 “嗯……我……等等，我想想。”余白不知道怎么去介绍楠桐，说是学生老觉得有点那啥。 平时他并不喜欢摆老师的架子，也不太爱暴露自己老师的身份。因为这个社会对老师的标准太高，他承担不起那份责任。 “学生。” “朋友。” 两人一起开口。 “啊……我知道了，是哥哥的男朋友对吗？” “余琦，你说什么呢！”余白赶紧捂住余琦的嘴，但是余琦嘴上全是巧克力就又放下了，只能一脸尴尬地看着楠桐。 楠桐的表情没有想象中的精彩，反而带着笑意，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哥，不是啊。你老牛吃嫩草啊，还是学生。”余琦对着余白竖起了拇指，“简直就是小母牛坐火箭——牛逼上天了。” “不是，我没有。今天才第二次见面。”余白欲哭无泪。 余琦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看向楠桐。 这下两个人的目光全落楠桐身上了，他挑了挑眉。 一下三个人不说话，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这位哥哥，你太帅了。刚刚我开玩笑，我哥不是那样的人……”余琦摸摸鼻子眼神看向四周。 “我无所谓。”楠桐低低地说了声，尽管他觉得自己不需要说些什么。 “楠桐，你坐在这干什么，等人么？”对面的余琦不说话了余白才开口道。 “没，一会回去了。”楠桐玩着手机但其实界面什么也没有。 “现在不是正好玩的时候嘛，等下还有游园。”余琦瞄了眼楠桐补了一嘴。 余白看他这样应该是和朋友闹矛盾自己一个人躲这来了。 “嗯，出来玩总归要有点收获吧，来一趟也不容易，况且你现在快高二了。”余白笑着对他说，“要不一起吧，其实我刚迷路了，要是你熟麻烦带个路呗。” 第4章 游园 道路两边的灯上挂了彩带，垃圾桶都特地做了可爱的人物形象……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挺漂亮。 如果不是和那个人来的话，的确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小哥哥，你玩过山车吗？” 余琦的眼里写满了“想玩想玩想玩……”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暗示了很多遍。 “你要玩？”楠桐摆出和善的笑容。 “可以吗？” “可以吗，老师？”楠桐转头看向余白。 “可以啊，但是我怕，你带着他吧。” 余白平时最怕这种刺激项目，以前来游乐园也就坐个旋转木马之类的。但余琦偏偏就喜欢一些刺激项目，每次余白都只能陪着他，然后腿软的走下来。 “我记得下个路口就得左转。”楠桐看了看四周，不知道在打量些什么。 因为时间还早三个人路过就先去玩了其他的项目，把游园的重头戏放到了最后，几乎是走一路玩一路。余琦是不亦乐乎，但是他哥的钱包就甚是可怜。 “我要和大老鼠合影。”余琦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圈穿着卡通玩偶服的人。 那个大老鼠十分亲切地逗着余琦，余琦笑着，看起来特别可爱，余白拿出手机咔咔就是一顿乱拍。 楠桐站在一旁貌似想说些什么，不过浅浅地笑了几下就低头看着他，不再出声。 等到余琦和人家挥手说拜拜的时候，那大老鼠不知从哪掏出收款码，示意余白扫钱。 “啊……”余白有点犹豫。 那大老鼠突然发出一句骂声，声音沙哑又难听。 “十元一张。” 余琦震惊地看着大老鼠，但还是懂事地对着他哥说道：“全删了吧。” 目光里全是不忍，颇有心爱之人要离开时的难忍之态。 余白勾勾唇角。 好呀，被宰了。 余白挑选出了他认为最好看的一张，然后乖乖地把其他的照片删掉，最后献出了十块钱，“大老鼠”这才善罢甘休。 看着余琦痛心疾首的模样还有点好笑，离开时还冲着大老鼠“鄙视”。 “我出来玩连照片都没一张，怎么去同学面前炫耀。” “有的，你看。”余白点开那张价值十元的绝世珍藏照，结果余琦一看原地蹦起来了。 “你这什么啊，丑死了！” 余琦那一张照片是余白刚掏出手机就直出的一张。 画面里的余琦表情带点害羞和高兴，但因为表情管理的有些不到位，所以看起来有些猥琐。 而余白留下这张照片纯属是想收起来，然后在余琦长大后的某天掏出来给他看，最好是配有嘲讽效果为佳，到时的场面一定很好看。 “余白白，删了！” “不要，十块钱呢。”余白掐掐他小老弟的脸。 “难看死了。” “那就对了。 “你坏。”余琦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撅着小嘴低着头走着。 楠桐从刚才就有意无意的带着笑意看着余白。 “我怎么了吗？”余白以为自己衣衫容貌有不整之处。 “没有，感觉老师你好好骗。” 好骗？ 余白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不过一会就舒展开来。 “或许吧”话语里带了些无奈。 回想起刚才的被坑的时候，楠桐也只是站在一边没有出声，不过余白权当他不谙世事，所以没有多想。 “刚刚一直是你陪我们，你有什么想玩的项目吗，我请你放松放松。” “没有，还不如直接把钱给我呢” “能不能不这么物质啊。” “不能。”楠桐的话语很笃定，似乎是不容反驳。 余白意识到这个学生可能有点不太一样，但一想现在孩子都很早熟，也越来越难管。他倒吸一口凉气，接下来还要多带一个班呢。 “去坐过山车吧。”余琦好不容易心情有了缓和。 “现在项目也玩得差不多了，去吧”余白想起回家后还要面对疾风的余琦，不知他还能浪多久，暂且就由着他吧。 楠桐一直带他们弯弯绕绕的，园区大部分地方都逛完了，就差个招牌过山车和摩天轮没玩。 此时日暮降临，天边出现好看的云彩。星星稀稀碎碎，不知是哪家仙女冒失地将珠宝散落云霞，成就了此夜最美的星星。 虽然快闭园了，但过山车的队伍依旧排得很长，毕竟传说日落时分，若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坐上过山车，那么对方也会喜欢上你。 多么浪漫的一个故事，又或许只是吊桥效应罢了，但排队的年轻人依旧很多， 过山车的队伍近在眼前，不过楠桐却领着他们朝另一边走去。 “不是玩过山车吗？”余琦发觉有点不对。 “小屁孩，多高了啊？”余白明白了楠桐的意思，“是过山车不过……” 是儿童版。 “啊，哼！”余琦觉得自己被看扁了，望着那毫不刺激又可爱的各式儿童车，有点生气，“骗我！” 余白马上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我们去玩别的，好吗？” “可是我来就是为了玩那个啊。” “楠哥哥不也给你找了个平替么。” “这哪替了！要是我不能坐，一开始就告诉我啊，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余琦这眼泪说下就下，情绪转变的有点快。 “你今天是不是玩了很多项目了，而且是逃课，你自己没那个身高。”余白觉得今天实在是太宠余琦了，无缘无故对楠桐发脾气实在是没有礼貌。 这怎么就哭了？ 楠桐没想到这小孩这么不禁逗。 他也是刚刚靠近排队队伍时，看到提示板才想起还有身高限制这回事，并非知情不报，耍小孩玩。 “你们都耍我，好玩是吧。”说着余琦就跑开了。 余白想扯住他结果一对小情侣突然冒出来，余白的手还不小心打了那个女生一下，那个女生的男朋友立马就护起犊子来。 “你干什么！” “对不起，我在追人。”余白想赶快追上去，但被那个男生扯住了。 “吃了豆腐，是不是想逃？”这人语气不甚友善。 “我没有！”余白有点急，眼睛在人群中搜寻余琦的身影。 这弟弟要丢了，明天他也就无了。想到父母责备的话语和愤恨的表情，余白感觉自己手心冒汗。 “你就是有。”那男的看起来不想放过余白，余白回头一看楠桐也不见了，顿时心急地眼圈泛红，身体开始微微发热。 “余琦，你在哪？”他叫着。 可是这茫茫人海中哪容得下他的一点声音。 因为这一点骚动，周围有人看了过来，余白有些无地自容。 “干什么呢？”一个男的从人群中挤过来，看起来像是要为余白打抱不平。 “他侵犯我女朋友。”那个男生忿忿道。 “是吗？”那个人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受害者”。 “他打了下我的手臂，差点还碰到我的胸，就是侵害未遂。”那女生对上那人目光，底气有些不足。 “我弟弟刚跑出去，我是为了追人，真的。”余白眼睛亮亮的，说得特真诚，再加上他一张无公害的脸，周围就有人信了。 “我的确是打到你了，不好意思。但我……真的很急，我弟弟上小学，丢了我付不起责任。你……你们能帮我找找吗？”余白语气有些不稳，略有些颤抖，但因为教师这一职业告诉他面对人山人海也不能怯场，所以他鼓气勇气加大音量又说了一遍。 周围的人你看我我看你。 一个热心的女生告诉他可以找工作人员问问，不过要快点，烟花秀马上就开始了。 那对小情侣看这么多人护着他，况且人家也道歉了于是没再纠结，两人讪讪地走了。 “谢谢你啊。”余白回想过来对刚刚人群中穿过来的那位热心市民。 “不用，只是刚好，我也在找人。” “是吗？” “嗯，一个半路出逃的……人。” “哦。”余白向那人摆摆手告别然后朝服务中心走去。 “可不可以播报一下，我弟弟刚刚不见了。”余白向前台服务人员阐述了刚才的情况。 “是叫余琦是吧。” “嗯，对！” 于是游乐园里响起了“余琦小朋友”的名字，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余白只怕余琦听了之后更加闹脾气，躲着不出来，想到楠桐也不知道去哪了就愈发心焦。 唉……真难管啊。 他连那个学生的联系方式也没有，这一下丢了两个人，自己今天怎么就这么背。 楠桐大了还好，关键是余琦乱跑出事了怎么办。 老妈以前怀着余琦的时候曾梦见一个小孩出车祸惨死，所以余琦出生之后每每过马路都一定要牵着或者带着，以防意外。 楠桐刚才在拥挤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杨帆，所以顾不上帮余白找人就他往人群的另一边走去，结果不曾想，出逃的余琦被他找到了。 “楠哥哥。”余琦一双眼湿漉漉的看起来特可怜，“对不起……” “没事。”楠桐不想和小孩多计较。 “我哥哥他……” “嗯，很担心你。”楠桐的语调有些漫不经心，看得出有点敷衍，“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等下广播喊你了。” “多尴尬啊。” 此时一声清脆的广播声响起。 “请余琦小朋友听到广播后到立刻给你哥哥打电话，也请各位游客注意一下周围是否有一个身高一米三左右，身穿印有大老鼠图案t恤的小朋友，再广播一遍……。” “……”余琦的脸皮红透了，“余白！” “这下满意了吗，出名了。”楠桐揶揄他。 “再次提醒游园过程中请看管好自己的钱财和小孩……” “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对。”楠桐坐在路边的椅子上。 “你们老把我当小孩。”余白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他身边，看到楠桐没有要赶他的意思才放松下来。 “这么想长大。” “是啊，长大了就可以随心所欲……”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多么幼稚，也多么难……想到这，楠桐轻笑一声。 “为什么笑？”余琦不解，说实话他有点怕这个哥哥，总觉得他笑容的背后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为什么。” “哥哥你有手机的吧。” 还真是不巧，没有。 “没。” “那怎么联系哥哥？” 楠桐有点无语。 “算了，哥哥肯定生气了。我也不想啊，照片照片没有，过山车也没坐到。我都和刘小明吹牛说我住游乐园里的，什么过山车就是摇摇车，这下要被嘲讽了……”余琦一个人在原地嘀嘀咕咕。”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人小小的面子还挺大的。 不远处人群攒动，游乐园里放起了欢悦的音乐，余琦听出来是动画片的主题曲，开始哼唱起来。 “是不是要放烟花了。” 余琦看向楠桐。 “嗯”楠桐闭上眼睛。 余琦眼神里透着期待，但又碍于刚才自己赌气造成了麻烦而感动内疚，面子上挂不住，不好意思开口。 楠桐觉得小孩就是麻烦。 “你记得回去的路么。”他问。 余琦回想了一下然后摇头道：“我要是知道刚刚不就走了嘛。” 哪还要在这里和你大眼瞪小眼。 “你一直直走，走到小木屋会看到摩天轮，你就跟着人群往大路走，明白了吗？”楠桐睁开眼指着路标。 “那楠哥哥你呢？” “回家了。” “哦。” 楠桐背身离开熙攘，孤身走向黑暗。 “你在这啊。”就在这时有人对他道。 第5章 明天来学校的吧 楠桐转身向后看去 是杨帆。 “不说一声就走，你闹什么脾气？”杨帆一步步逼向他，“是觉得我脾气很好？” 楠桐生出一丝别扭，因为结束的话他说不出口。 “我累了，回去吧。”楠桐看着他，眼眸黑漆漆的，读不出任何的东西。 “嘁。”杨帆表情不对但还是说了“好。” “去喝两杯，聊聊。”杨帆握住他的手腕往前带。 “去哪？” “白沙池。” “哦。”楠桐没再发表什么意见，一直都保持沉默。 自己手腕被对方死死扣住让他觉得有点疼，但他没说，因为他不知道现在杨帆会做出什么。 回到白沙池，舞池里挺热闹，摇滚音乐直冲脑门，给他脑袋轰的有点疼。 杨帆给开了个小包间，拎着一箱酒就过来了。 “干什么？”楠桐看着他把酒一瓶一瓶打开，然后放在桌子上。 杨帆没有说话。 桌上的酒挺杂的，杨帆拿出一个大杯子，把那些酒都倒入那个大杯子中，然后看着他。 “给我喝。” 楠桐咽了咽口水，嘴巴里发涩。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样。” “把酒喝了。”杨帆只是说。 楠桐知道自己酒量，但是这一杯实在是有点大了。 杨帆的眼神很坚定，看来是没有一点婉转的余地了。周身的气场也变得低压，看向他时没有了往日的宠溺和包容。 就在楠桐想要拿起杯子的那一瞬间，杨帆从后面将他搂住，嘴唇覆上了他的颈侧舔了舔。 舌尖触碰他皮肤时，仿佛撞破了某处防线，楠桐一个应激对着眼前人来了个肘击。 杨帆的鼻子刚好被击中，鼻血很快流了下来。房间里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冷滞，接着杨帆将他架在桌子上。 “你干什么？”楠桐全身紧绷，死死地用手做出保卫状。 “我干什么？哼。”杨帆捏了捏他腰侧——不过没什么肉。 楠桐顺手将旁边的空酒瓶砸到了杨帆的头上，杨帆一脸不屑反而眼里露出来的**更加浓烈了。 “我那么喜欢你，但是你没有给我想要的……”他舔舔嘴唇 。 “你怎么补偿我呢？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杨帆恶狠狠道，不过又转而换上了戏谑的口吻，“你和你妈不是一样的？在我面前装什么清纯。你13岁的时候不就被你妈卖了吗。” 楠桐脑袋又开始作痛，脸上没有表情，就死死盯着杨帆。视线像俩颗钉子在昏暗的环境下投射而出，下一秒就要见血。 杨帆似是恶魔般的在他耳边低语。 “一万。” “呵呵” 随即一个耳光打在了杨帆脸上。 …… 第二天，楠桐忍着疼痛从房间里的皮沙发上起来。 昨天和杨帆不欢而散之后，他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过了许久伤口还是很疼。那杨帆就是条狗，他身上被咬出血的地方有好几处，还特别深，现在已经成了血痂。 他身上黏糊糊的有点不舒服，衣服也脏兮兮的，所以他想回家洗个澡。至于上课 ，估计赶不到了。 他看看四周想把剩下的酒带走，于是就在酒桌上发现了一个白色小盒子，看大小刚好装得进一部手机。 楠桐知道这是杨帆给自己的，他打开发现是最新款。 他没有犹豫，拿了出来。 手机卡里充了钱，电也是充满的，直接就能用。 楠桐收下手机拿了几瓶酒就走了，离开时前台的小姐姐看向他的表情很复杂。明明是有关切的意思在里头，可楠桐就是很厌恶。 是的，他讨厌别人怜悯的目光，可他只能靠这样的东西活着。靠别人的善心，去换取自己的舒适，尽管讨好他人时的每一刻他都恶心不止。可是别无他法，他也想靠自己的努力，可是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呢？ 窄巷内漆黑，来时的路两旁也全是垃圾，这里好像永远也没有阳光。 楠桐拖着一身疲惫来到一家黑吧，店长看到之后马上就接过他手里的酒，顺手还想扶他一把，但是被楠桐躲开了。 “赶紧去洗洗吧。” 楠桐马上缩回自己那间小屋子里。 房间里东西很少，就像是一般人住酒店一样，行李箱摊在地上，一副想走就走的样子。 楠桐捡了干净的衣裳就进厕所洗澡去了。 洗漱台上放着消毒工具和药，被弄成这种狼狈模样，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水流划过他的每一寸肌肤，身体连带着屈辱一起被洗刷，肮脏就这样流进下水道。 楠桐洗完澡后就又睡了会，巨大的疲惫侵蚀了他。 再睁眼，是下午两点，肚子叫个不停，他才想起来要吃东西。 他下了楼，在网吧前台自己泡了碗面然后就坐那帮老板看店。用电脑看了几集“双城之战”后他觉得有点无聊，就想回房间呆着。 他划着手机上楼时，网吧里几个人开始上蹿下跳的，他抬眼——没跑了，一看就是逃课上网的。 楠桐突然意识到自己又是一天没去学校，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无所谓，但学习他并不会落下，虽然成绩只是一般，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着些什么。 楠桐和老板换班之后呆在自己屋子里苦学了会，不过他没有耐心，接连遇上几个不会的题之后就倒在了床上。 没意思…… 余白看着教师里的空位皱眉。 楠桐……他……还没来学校么？ 余白今天来帮13班班主任搬东西，毕竟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 他回想起楠桐寂寞的身影，总觉得这个学生绝对会成为他新开始的班主任生涯的一大考验。 “就只有这些东西了是吧。”余白放下箱子，擦了擦汗。 “是的，谢谢小余你了，今天愿意来帮我，还接管了我们班。” “没事的，另外……您也就是生个小孩，为什么要把东西都装走啊？” “我辞了。” 朱老师简短的话语穿进他耳朵。 “为什么啊？您都是资深老教师了。” “我老公不想我工作，况且有小孩之后我想一心一意照护小孩。” “是吗……”余白觉得自己心情有点微妙，“但是您要回来，学校欢迎的。” “这个……是你欢迎还是学校欢迎啊。”朱老师摸了摸肚子，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向余白。 余白腆着脸笑了一下，随即朱老师又嘱托道：“我们班有个叫楠桐的孩子，挺有天赋的，但是他太过于复杂了，你能帮就帮帮吧。不过，切记不要和他产生太多关联了，不好收场。” “知道了。” 放学铃声不仅解放了学生，也解放了老师。 余白紧贴着学生的脚步到达食堂，上了一天课他也饿了。 他赶紧打好饭向老师用餐区走去，正吃着政教处主任就来了。 不好！ “小余啊，今晚有晚自习吗？” “没有。” “等会一块去狮子街逛逛？” “我……行吧。” 就这样他被拉来和政教处主任一起“逛逛”。 “这条街，不干净的很。” 狮子街以前就是各种无业游民，地痞流氓的聚集地，因此这里网吧游戏厅不少，还有各种特别服务。 “等会你去，看见穿校服的就逮，你嫩。” “不是我们学校的呢，还有没穿校服的呢？” “常来的那几个小兔崽子，化成灰了我都认得。” “......” 余白随便找了家网吧就进去了，老板看着他。 “充多少？” “不用，我找人。” 一般来说这种黑吧老板都会给学生通风报信，但是由于余白太年轻而且才刚刚当上老师，所以对方显然没在意。 余白走到游戏区拿起手机，往几个穿校服的学生那漫不经心一拍，他看起来挺自然的，不过有个学生还是发现不对劲。 “你干什么呢？”那学生站起来问道，表情里有点不爽，但是应该没认出他是老师。 “快走！”店长突然叫起来。 那几个学生立马弹射起步，还有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也慌张起来往窗子边翻。那窗子边黑漆漆的，应该是个小巷。 “小余，抓到没有。”主任飞快地跑进来，应该是想来个突击的，但是被店老板认出来了。 “没……没有。” “那几个龟儿子，别跑！”主任往窗户边大叫，给余白都震得脑瓜子嗡了一下。 “主任，别急。我拍了照，回去罚他们也是一样的。”余白揉了揉耳朵。 “拍照，好，看我回去不收拾他们。你把照片发教师群让他们老班自己领。“主任说完还不死心地往窗户边看了看，不过这时哪还有人啊，早就跑了。 余白心想这又要得罪多少老师，毕竟这事发群里认人挺丢脸的，起码他是这么觉得的。 他刚走出网吧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在前台。 那人叼着泡面叉，手上捧着泡面玩味地看着他。 “楠桐，你怎么在这？” “打工。” “不是来上网的？” “没钱。” 听这声，主任反头，一下锁定楠桐的面孔，几步就跨到前台瞪着他：“这还有个漏网之鱼，今天没来就在这呆着呢。手机被收就来网吧里打电脑，是吧！” 楠桐把泡面打开然后拿叉子吃起来，好像完全没听见他说话，目光一直盯着余白。 “有妈生没妈养的贱坯子。”主任贱骂道。 “主任，回去吧。我看有几个老师在群里说抓到学生返校了。” 主任对着楠桐的眼里都是鄙夷：“早点滚！检讨两千字，没写，就别来学校！” 楠桐冷哼了声：“慢走，不送。” 主任竟真的没在为难他，余白对楠桐礼貌的笑了笑，楠桐突然把泡面递到他面前。 “吃吗？” “谢谢啊，不用。” 于是楠桐收回碗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地继续吃面。 “明天来学校的吧？”余白开口问道。 楠桐吸溜着面点了点头。 “那天怎么一声不吭走了啊，余琦还想和你一块玩呢。” “家里催，先回去了。” “哦……那今天怎么不来学校啊。” “忘了。” 余白真是不知道怎么和对方交流。 “那我走了。” “嗯。” 楠桐也没想到自己下楼吃晚餐也能遇见这位“余老师”。 明天，上学吗…… 第6章 他就是没有人要的东西 路上川流不息，有上学的学生和上班的牛马在同一个十字路口彷徨。晨雾朦胧，太阳隐隐约现在东方。 余白打了个哈欠，瞬间眼里就充满了泪水。他伸了个懒腰，从床头摸到手机关掉闹钟。 老妈已经起床做好早餐，他今天正好可以和余琦一起走，顺便送余琦上学。 余琦坐在餐桌前眼睛都没睁开就在那喝粥，余白坐到他旁边说道：“再不快点，我就不等你了哦。” 余琦猛地一睁眼。 “哦……” 不过其实吃早餐也没耽误多少时间。 “余白，周六有空么，给你看了个好姑娘，你去认识一下。”老妈突然发话。 “没有，我现在接了别人的班，做班主任哪有时间啊。” “那晚点我把姑娘的联系方式给你，你们先熟悉一下，就当交个朋友。” “好……” “哥哥，走吧。”余琦这时道。 “好嘞。” 余白骑着小电动载着余白穿过大街小巷，不一会就到了余琦学校校门口。 “余琦，到了。” “知道了，下午来接吗” “接不了，有晚自习。” “余老师早上好啊，今天班会课你的吧。”他一来和他搭班的语文李老师就道。 “嗯，是我的。”余白放下帆布袋，把昨晚带回家写的教案拿出来。 “那我留给你。” “嘿嘿。” 余白刚转头隔壁桌的化学老师阳老师又向他问道：“十三班化学教到哪了。” 阳老师和他年纪差不多，两人又是一块实的习，所以关系还算可以。 “比你们班慢不少呢还，之前朱老师差了课，我想想怎么补呢。” “期中考前补完就差不多了，加油啊。”阳老师给他递了几包小零食。 “行。” 余白坐在办公桌前把上课的材料准备好，过了一会儿预备铃打响…… 就这样上了几节课之后，终于熬到了上午最后一节课。 他抱着书走进十三班。 这个时候还是下课，他从隔壁班上完课后就直接来了，所以学生还有一些没回到位置上。他不知道看向哪里，整个人站在讲台上有些局促。 有几个女生倒是不怕生，向他打招呼。 “老师，你是隔壁班化学老师吧。” “老师，你好年轻啊。你多大岁数了，我介绍对象给你。” “老师，你长的好小，和高中生差不多了。” …… 接连的夸赞和问题让他有点接不上话，于是他假意去上了个厕所以此来躲避，等他洗个手出来刚好赶上铃声响起。 今天是他接手十三班之后上的第一堂课，他有一点小小的紧张，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才敢正式进入。 刚进教室就响起一阵掌声，接着就是各种议论和欢笑，整个教室就没安静过。 他站在讲台上手足无措，说了好几次“安静”，但仿佛都没有人听到一般。 他心里有一点点的崩溃，不过他要忍住，毕竟自己现在是一个老师，还是一个班主任。 想要在学生中有话语权就要先建立好自己的威信！ 不过按照他的样貌，学生估计也不会怎么怕他。毕竟在学生当中，他就是一个非常温柔好说话的老师，很多学生犯了事都来找他想办法。有时候被学生缠的没办法了，还会把手机借给学生玩——当然前提是在不违反校规校纪的情况下。 “ 大家安静一下，我有话要说。”他拍了拍讲台，发出阵阵响声。 讲台传来的声音让学生安静了一会儿，但之后又开始嬉闹了。 余白尝试在教室里寻找楠桐的身影。 楠桐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他并没有同桌，他正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像在睡觉。余白叹了口气，下一秒楠桐竟然抬起头和他的目光来了个对视。 楠桐看向四周皱了皱眉，然后站起来走向隔壁组后排的一个大高个，还往他身上掐了一把。 “纪律委员不管事，干屎吃的？“ 那大高个虽然长得很高大，但是胆子非常小，被这么一说，他只好站起来吼了两声。 “大家都别说话了，余老师发言了！” 这时班上才彻底安静下来，不过依然有细细碎碎的声音。 余白清了清嗓子再次介绍了一遍自己。 “大家好，我是余白，你们可以叫我余老师，也可以叫我小余老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班的新班主任了，请大家……让我们一起进步吧。” 说完之后响起了一阵掌声，然后又开始吵闹起来。 余白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用眼神示意纪律委员再吼两声。 那纪律委员吼完第一次之后就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所以没看到余白的暗示。不过一直盯着余白的楠桐看到了，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又掐了两把纪律委员罗浩。 罗浩心想我好惨，但还是吼了两声。 教室又一次安静起来。 真是不知道这个大高个到底有什么威信啊，为什么他一叫同学们都安静起来了？ 于是余白的第一堂课就这么开始了。 当余白下课走出教室的那一刻，他松了口气。 学生们还是很好相处的吧，除了睡觉的某位…… 正当他吐槽走到办公室时，楠桐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 “余老师，下午我想请假。” 余白反头看着他，那双桃花眼极具魅惑地一眨一眨，看起来特无辜。 “请假，你今天不是才刚来吗？怎么又请假了呀？” “嗯，有事。” “请假得要家长同意才行，不然算旷课。” “我家没人。” “没人？” “嗯。”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请假吧？” “就是想请，在学校呆着多没意思啊。” “你现在是高二，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朱老师和我说你很聪明。” “呵，老朱还会说我好话呢？” “当然会啦，你们所有人都有着意想不到的天赋。” “这个假请不了是吧？” “除非你叫家长打电话给我。” “那行吧，我旷课。” “唉，你别这样。” “我哪样了？” “楠桐，我觉得这是你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任。”余白认真说道。 “抱歉，让让。” 两人堵在办公室门口让后面的老师不好进入，余白有些不好意思，拉着楠桐回了自己的位置。 余白坐回办公桌前亲切道：“你如果能跟我说说原因，我也可以考虑给你请请假。” “有些事情要处理，就请这一次，我保证这一个月老老实实。” “真的？”余白将信将疑。 “真的，我以后会认真学习的。” “嗯。那好吧。”余白还是有点不情愿地签了假条给楠桐。 楠桐拿了假条就出了校门，直达学校附近的一个面馆。 杨帆在那吃着面，见他来了拉开自己身旁的位置，楠桐顺势坐下了。 “找我干吗？”楠桐语气里带着不悦。 其实楠桐极不想见到面前这人，但是昨天晚上杨帆一直给他发信息，他被弄得不耐烦了才开口答应见面。 “见你还需要理由吗？” “……” “就想上次的事情给你道个歉。”杨帆倒了杯水给他。 “呵。” “等会儿跟我去见个人吧。” “什么人？” “你见了就知道了，是我哥。” “见了这段时间能别来烦我么。” “为什么？” “我要学习。” 杨帆听了这话挑了下眉。 “你和我果然不是一样的人。” 杨帆家里有点小钱，父亲是搞房地产的，钱堆里养出来的浪公子。今年二十岁，本来家里花了关系让他上大学学金融，结果他直接不去，跑来开酒吧。不过这两年也挣了不少，业务也逐渐宽泛。 杨帆问楠桐：“吃面吗？” “不吃，不饿。” “那行吧。”杨帆又吃了两大口面，然后就带着楠桐去了一家陌生的 KTV。 “等会唱首歌呗，我还没听你唱过歌呢。” “五音不全不会唱。”楠桐一句话就给杨帆打发了。 一间豪华包厢内，几个男人喝酒泡妹，身旁的姑娘也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面前烟雾缭绕的，这股味楠桐有些受不了，虽然他也抽烟，但他讨厌从别人口鼻中呼出的烟草味。 杨帆向中间那个看起来稳重又世故的男人打招呼道：“哥，我带他来了。“ 那个男人对着杨帆点了点头，没分出一个眼神给他。 两人坐下，旁边的美女姐姐给这两个人倒了酒。 “他就是你现在的对象。”男人从嘴里吐出一口白圈。 “对，就是他。” “漂亮姑娘这么多，你非得喜欢个男的？”男人睨了眼楠桐道，“不过长得的确漂亮。“ 漂亮？ 这是楠桐最讨厌别人对他的形容方式。 其实他长得并不似女性，也不娘，只是因为他的眉眼长得秀气罢了。 “我打算和他结婚，我是认真的。”杨帆突然来这么一句话让那个男人的眉压得很低，楠桐也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玩玩就行了。”男人冷冷地说道。 楠桐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喝着杯中发涩辣喉的酒，想着这场游戏什么时候结束。 包厢里只有陪酒女的歌声，随着音乐他的指尖轻轻敲打着酒杯的杯壁，杨帆递来一盘水果放在他的旁边，然后继续与其他的人攀谈。 “那谁唱个歌呗。”有人突然说道。 楠桐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但是他选择忽视。 “杨帆，让你对象唱个歌呗。”那人又对着杨帆说。 杨帆看向楠桐。 “唱不唱？” “不唱。” “你想走啊？” 楠桐轻轻点了点头。 “你还疼吗？”杨帆走过来。 楠桐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晚的事情。 “关你屁事。” “跟我当然有关系，毕竟是我弄的。” 那一晚之后楠桐就收到2万的转账。 “唱一首吧，就一首，你开个价。”杨帆吊儿郎当地笑着。 “滚。” 见请求不成，杨帆就只好自己唱了几首赔着，他大哥看见他的眼神都带着恨铁不成钢。 几个小时过去了，楠桐浸泡在这灯光绚丽，酒气与烟雾环绕的瑰色世界里，意识开始迷离。 他假借说自己要上厕所，自己一个人走到了KTV外。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自己和杨帆的初遇。 楠桐第一次遇见杨帆是在初一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还住在那个老鼠洞一般的房子里，常年吃不饱饭。生出自己的那个女人天天也不知道到去哪里了，只会赌博和吸毒，最后把自己吸到了戒毒所里，以至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照顾。 而杨帆就是这个时候出现了。 在学校，他总被人欺负，放了学也难逃一劫。就在某次他对世界很失望的时候，杨帆就这么出现了。玩似地把欺负自己的人赶跑了，并且将自己视为他的小弟，从此楠桐的生活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杨帆这个人从来不缺女人，也不缺钱。不过在认识楠桐之后，好像他身边的女人就渐渐少了，男人开始渐渐多了，口味是什么时候变得，楠桐不知道。 上了高中之后，杨帆更是直接对自己展开追求，楠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反正没有坏处，还有钱拿。 可能穷怕了吧…… 楠桐笑了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败类，不过对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自己在杨帆身上得到的东西，不少。但是他从来对杨帆就没有过喜欢，甚至自己可能根本就不是喜欢男人的。但他还是答应了杨帆，他也感觉到杨帆对他可能曾经有过片刻心动，但是他觉得这份真心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杨帆对他的□□大于喜欢。 楠桐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可怜。 他就是没有人要的东西，只不过他会赋予自己生的意义。 第7章 怕了你了，楠同学 回忆再多也没有用，这份来自生理心理的厌恶与恶心根本就不能消免。 什么情比金坚和海誓山盟对他来讲都是谎话，是骗人的工具，偏偏总有人相信这么愚蠢的话语。 回到包厢，此时杨帆他大哥和他正说着什么，楠桐在边缘继续呆坐着。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他拿出来看着屏幕里的陌生号码不语，不一会电话就挂了，可没等几分钟又打来了。 他还是接听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儿子，你爸爸我要被欠债的打死了，快转五……” 爸爸？呵，他就没见过。 楠桐马上挂断电话，看向杨帆。 杨帆从中间走来坐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诈骗电话。” “你这号码我新买的就有诈骗电话了？” “不是新的，应该是谁卖了你又买上了。” “哦。” “什么时候结束？” “马上，吃个饭我哥就回去了。” “不吃，我要回学校。” “一定要回吗？” “嗯，再犯事我就被开除了。” “你那逼学别上得了，跟着我混，怎么样？” “别忘记你说的。”楠桐没理睬对方说的话。 现在是这样漂亮好听，以后呢？ “知道。” 余白看向天边的彩霞又看看眼前空白的座位，还有十分钟他就要进入战场了。 他妈也不知道上哪打听到自己没有晚自习的，正当他准备下班回去的时候，他妈一通电话打来说约了小姑娘相亲，而且饭店花什么的全安排好了。 这不去也得去，他妈这招先斩后奏正是漂亮啊。 他看向头顶的水晶大灯，想想怎么和人家说清自己暂时不想找对象的安排才算得体。毕竟上一次他直抒心意的那姑娘听他说了之后，回去就造谣余白看不起她，闹得余白人麻了，因此他现在对相亲这件事有些抗拒。 万一人家没看上，那就更好了。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配牛仔裤，怎么看都很一般。 “你好，是余老师吗。”一个女生走过来，看起来个子不高，人也温温和和，年纪应该同余白相仿，都有种刚入社会时的单纯。 “嗯，我是，你好。”他马上起身，将对面的椅子拉开。 “谢谢啊。”那个女生坐下来。 余白将提前准备好的花拿出。 ”谢谢啊，花很漂亮。”女生脸上掩不住笑容看向他。 于是他又把刚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的菜单推到人面前，道：“我刚刚提前点了一些菜，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女生翻看了两页，点了点头。 “你点的这些够吃了，我没其他想吃的。” 余白把菜单收回递给服务员。 “你好，我是余白，今年二十三，在十三中当老师，现在是班主任，平常会比较忙。”余白礼貌的笑了笑。 “我是莫默，在蓝天幼儿园当幼师，今年二十二了。” “挺好的，嗯……你几月份的？”余白接着话题。 “九月，你呢？” “我七月。” “那不是才刚过过完生日？”莫默惊呼道。 “是的。” …… 是的，是的然后呢！ 余白不知道讲些什么，对面显然也不是很擅长主动。 “那个……你谈过恋爱吗？”莫默突然道。 看来自己判断有误。 “没有。” “哦，这样啊。” “我家教比较严，没工作之前不允许恋爱。”余白尴尬的解释道。 “阿姨，很严厉吗？”莫默眼里有些畏惧。 貌似找到了拒绝的好方法。 “嗯，挺严的。” “哦，我父母还好。” 等了一会后，上菜了。 终于不要尴尬的你问我答了。 “听说虾很不错，你多尝尝。余白体贴的将第一只大虾给女孩夹去。 “好的，谢谢，你也吃。“ 楠桐感觉胃有点胀，他吃了不少菜。平时他很少有机会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东西，和平常吃的那些东西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对，中间起码隔了个银河系。 “今天就到这了，要我送你回学校吗。”杨帆抚了抚他的背。 “不用。”楠桐快步走了几步和杨帆拉开距离。 “这么烦我？”杨帆脱口而出。 “嗯。” “好吧，我走了。”杨帆说完就往反方向走了，人影很快消失不见。 楠桐舒了口气，其实刚刚下楼在某个卡座里看见熟悉的人，但看到那融洽的氛围，他有点不想打扰——本来也不想打扰的。 夜风吹着，树影摇摇。 躺在床上，楠桐翻了两页题来给自己催眠，果然不出所料很快就睡着了。 在梦里，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白色房子里，只有实木的椅子供他使用，这里没有任何的色彩。 他隐约中听见落雨声，可是这里没有窗户，灯光也是白色的，晃人眼。 楠桐闭上眼睛，从椅子上传来的冰冷感渐渐漫上全身。 …… 余白送莫默上了出租后就骑着自己的小电动回去了。 怎么说呢……姑娘挺好的，看起来也对他有那个意思，联系方式都加上了，可是余白并不动心。 回到家，母亲的“关怀”立马就来了。 “怎么样，还行吗？” “嗯，联系方式加上了。” “你好好和人家交流交流感情，放假邀请姑娘出去玩玩，主动点，明白吗？” “知道了。” 楠桐在白色天花板压下来的那一刻醒来了，他搓搓脸起了床。此时闹钟响起，是莫文蔚的《阴天》。 他一来到教室就先走到罗浩跟前，看起来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楠桐你来了啊……”罗浩颤颤巍巍地起身，“有……啥事吗？” “上一个月卫生你替我搞的？”（指的是手机被收的惩罚） “嗯。”罗浩长着一个大高个，可是在楠桐面前恨不得缩成一个球，然后滚走。 “这周也麻烦你了，我会帮你要回来的。”楠桐坐回自己位置。 这罗浩平常老被学校里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人欺负，上一次那群人竟然偷到楠桐身上来了。也因为他们被举报，自己带手机的事情暴露，害的他又损失一部手机。 早读非常枯燥无味，楠桐赶在下课前把第一节英语课的单词背完了。所有学科中他也就英语拿的出手一点了，其他的比如化学，那更是分数没鞋码大。 “楠桐？”他趴在桌子上补觉时听见有人喊他，他抬头，是余白。 余白站在他身旁，手里提这个小笼包，问他：“吃吗？我买多了。” 楠桐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余白，乖巧地笑了一下，然后接过小笼包回道：“谢谢余老师。” “不用，你老实呆在学校就行。” “行，一定。”他的微笑一直停留到余白消失在视野里。 窗外雨淅淅。 啧，怎么又下起来了。 中午吃饭在食堂时，余白正好遇见楠桐打饭。 “嘿，你也爱吃这个窗口啊。” “嗯，余老师你也来份？” “行。” 打好饭之后，两人搭伙找了个角落吃。 “我看你上次月考缺席了。”余白夹了块鱼排到楠桐碗里，“怎么回事？” 楠桐心里估算了下时间，的确快月末了，余白这是点他来了。 “嗯，上次被别人在校外堵了，没赶上。”楠桐咬了口鱼排，很焦，但过咸。 “这次不会了吧？”余白担心道。 “不会，老师别担心。”楠桐看向对面正准备吃鱼的余白，“是不是太咸了？” “嗯？” “我说鱼。”楠桐眯着眼笑。 余白听这话感觉一股子不对劲。 好啊，被嘲讽了。 “快点吃吧你，中午好好睡睡，我监控里看你节节打瞌睡。”余白内心不爽，把鱼排全夹给楠桐了。 “老师这么关心我，怎么，主任下命令了？” “……“ 当然啦！主任昨天看你不在给我批了一顿，还让我好好感化你，不关心你关心谁？你最难搞了。 “你很聪明啊。“余白扶了扶眼镜。 不过，太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比如揭穿你老师时，我容易破防。 “承让。”楠桐点了下头。 晚自习教室闹哄哄的，楠桐打了个哈欠，手在桌子下面滑动着手机。 “哎，楠桐，又有手机了啊。”秦刻不知从哪冒出来阴阳怪气道。 秦刻，人如其名是个很刻薄的人，著名的老师狗腿子，告状的一把手，老师的间谍，同学们唾弃的对象…… 这个班上也只有他知道楠桐竭力掩饰的过往和不堪，因此也只有他敢天天在楠桐面前作死。 为什么现在才来恶心人？因为这家伙上次放假淋了雨直接重感冒，好几天没来学校。 “滚。”楠桐把手机扔进桌肚，将袖子扯长然后托腮，手指用布料将耳朵堵住。 “别这么冷漠啊，大家都是同学。” 楠桐没理他，看向窗外。 “你男朋友不来找你了？” 楠桐看了他一眼，很轻蔑：“自己是，看谁都像。” “我可没有。” “你上次拿罗浩衣服放腿上干嘛呢？” “操。” “下次别拿别人女朋友喝水了，粉色美乐蒂不适合你，我都懒得说。” “你他妈……”秦刻心虚的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放心——”楠桐笑了一下，眼睛半睁不睁的感觉要睡觉，但威胁和不屑瞬间到达了秦刻心里。 “我没外说。”楠桐压低声音，“所以你，懂事点。” 偷鸡不成蚀把米。 秦刻尬笑了一下，知晓没趣之后就滚回座位上。 余白打开手机，虽说今晚不是他的晚自习，但身为一个班主任，他打开了监控。 果不其然，班上闹哄哄的。 余白当即截下了几个幸运儿的“光辉时刻”，按常理来说应该直接发家长群的，但是为了给这些小屁孩一个颜面，就明天班里批评批评好了。 余白将视野拉到楠桐那里，他正托腮看着摄像头，余白一个心虚不小心误触截了个屏。 这小子…… 楠桐在摄像头转动的那一刻就发现了不对劲，他没想到余白会用这玩意，还以为他会很好拿捏呢。 他对着摄像头笑了笑，镜头后的余白无奈关上了监控。 余白心里想着：可恶啊……为什么他会有种心虚的感觉，这可不行！太失败了，真是怕了你了楠同学。 楠桐盯了两眼摄像头，看见摄像头再也没动静，就琢磨琢磨下课时间收拾书包回网吧了。 这老师挺好玩的。 他嘴角勾出一丝笑容。 第8章 可以拒绝吗 “同学们，明天就是月考了，这次和其他学校举办联考，一定要好好考啊，我相信你们。”一周一次的班会例行开展，余白在讲台上说着，“另外这个晚自习啊，同学们一定要认真，上次查堂的给我们班记下了，下次就是扣分了啊。看来你们想让我天天守着你们，是吧？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 “这节课剩下的时间，同学们自习，不要发出声音。”余白搬好椅子坐在讲桌面前守着他们。 楠桐想打个哈欠，但马上被余白盯住了，他只好把张着的嘴闭上，收回了一个哈欠，然后埋头写作业。 余白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楠桐，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怕他的吗？哈欠都给憋回去了。 他坐在讲台上有些无聊，所以想下去转转。他下去还没两步就抓到一个女生在看小说，仔细一瞧女生同桌在画画。 …… “月考进步两百名找我拿，期限下次月考结束。” 余白瞄了眼书，好家伙现在的小女孩都不喜欢看“霸道总裁爱上我”或者是“校草白月光别走”这样的戏码了吗，反而喜欢看总裁和他的男员工，校草和校霸的感人“兄弟情”吗?以前他上学的时候班上也有女同学爱看，甚至还磕他和班长，还有后面……其实他都懂，但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此时被收书的女同学还在庆幸自己看的是删减版的，不然自己就完蛋了。 余白走了两圈没有再抓到下一个开小差的，最后步子停在了后门，楠桐就坐在这。 楠楠察觉到目光，转过脑袋。 “余老师别看我了，我会不好意思的。” 余白走到他身边，微微弓下身子，音量放低道：“所以你手机可以放进去点吗，我怕我会控住不住想收。” 楠桐把手机往里放了放，还加了本书盖着：“这样可以了吗?” “嗯……下次不要带手机了，我发现一定会收。”余白拍拍楠桐的肩。 自己这是在干吗！他在心里懊悔。 余白站直身子要走，楠桐开口道：“老师给个联系方式呗。” “自己上家长群里加。” “我没进。” 余白从来没确认过群里是否有所有家长的账号，楠桐这么一说倒提醒了他。 “为什么不进？” “麻烦。” “这样很多消息你都会错过的，你知不知道？” “我没有家长，再说了重要消息有人会告诉我的。” “万一人家忘记了怎么办？” “他不敢。”楠桐说得很笃定。 余白没招了。 “我拉你进群总可以了吧。想加我就得进群。” “好。” “你下课来我办公室。”说完余白就回了办公室。 楠桐这孩子好像从没有和同学有过什么互动，但看起来也不像是自闭的人啊，那是为什么？ 下课后楠桐就来到办公室，兜里揣着手机。 “余老师，我来了。”说着把手机从兜里面掏出来，设置到交友二维码的界面，然后直愣愣的放在余白面前。 余白惊了，这可是在办公室！有这么多老师在，这位少年太勇了，还这么光明正大，余白看着他使了个眼色。 “不是，你也要注意一点吧，这也太嚣张了。”余白把手机拿过，悄声说。 他拿出手机扫了扫楠桐的二维码，加上了好友。 “啊，他们都不管我，应该没事的。”楠桐满脸无所谓。 “什么叫他们不管你就没事啊？你这样做其他老师会怎么想我，是我对你太放纵了！还有其他同学怎么想，到时候班上人人都拿着个手机，我还上什么课？”余白突然怒道。 楠桐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看着余白没说话。 余白想缓解一些沉闷的氛围，道：“要不现在你把手机放在我这，我帮你收着？你放学了再来我这里……我还给你。”余白的语气放得很柔，稍微有一点乞求和哄的意味。 “可以拒绝吗？” “不太可以。”余白和善的笑了笑。 于是余白把楠桐的手机扣了下来，抬头便看见一张满脸不情愿，甚至表情可以说得上是有一点点臭的脸。 “好了好了，你不用给我摆脸了，我还能还给你就不错了。以后都是这样，你上课就把手机放我这里收着，但是你也不要让其他同学知道。” “哦。”楠桐硬硬地说，就如同吐出一块木板，砸到人面前。 余白不知道楠桐今天在学校的表现如何，但是一整天也没人来告状或者是说他的不是。 放学后，楠桐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找他要手机，他如约的把手机还给了楠桐。 楠桐收过手机就要走，出门时他还叮嘱了一句:“以后尽量少带手机，还有明天是考试了，不要带手机，万一被收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对你要回来。” “哦。”楠桐反头对着他点了点。 怎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不对，其实就是不高兴，但是还要摆出一副很尊重老师的样子，所以脸上带了一点假笑。 “楠桐我对你真的很不一样，对你已经够好了呀。你也不要为难我了，行不？”余白搓了搓手。 楠桐挑了一下眉：“好，对我好？哪一种好。不一样，哪里又不一样？” 余白不知道怎么回答，心想果然按朱老师所说的一样，是狗咬吕洞兵吗？但是他不会轻易说放弃的。 “好了好了，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明天记得带考试用具，别迟到。” “知道了老师。”然后楠桐背着书包，留下了一个“我生气了，你完了”的背影，就消失不见了。 余白稍后也整理的东西回了家。 楠桐走进网吧的时候，网吧里正在有人闹。 他走到店长身边问“怎么了？” 店长摆了摆手：“你明天要考试，这里不需要你管，我能处理好的。还有阿壮在，你上楼休息吧。” “行，我上去了。我等会要睡觉了，早点处理好。” “知道。对了，饿了没有？要吃东西吗？” “算了，饿了也只有泡面吃。”楠桐现在的确有点饿。 “阿壮女朋友今天带了饺子过来，你要吃点饺子吗？” “什么馅的？” “好像是猪肉还有香菇。” “帮我煮点。” “行，等会你下来记得吃，我不送上去了。” “我回房间了。” 回了房间他就把书包往地上一丢，躺到床上玩手机。 杨帆给他发了不少信息，今天在学校他一条也没看。刚放学还打了个电话，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楠桐只好把余白收手机的事和他说了。但对方说回家的时候必须给他回消息，所以楠桐现在只好履行一下他身为“男朋友”的职责。 虽然他非常不情愿，甚至想把杨帆从手机通讯录里删除，但是为了后续发展，他还是忍住了。有求于人大概就是如此吧，自己还真是卑贱。 杨帆发了一些很琐碎的事情，不是自己在吃什么就是自己在干什么。楠桐对这些完全没有任何兴趣，潦草地回了信息之后，就打开余白的聊天框，点开了他的头像看了看。 余白的头像是一只白色的比熊看起来特别可爱。 和他本人有一点像，楠桐在心里说着，然后发了一句“老师晚上好。” 余白差不多过了两分钟回后回了信息，“啊，你到家了呀。”然后就把楠桐拉进了家长群。 楠桐翻看了家长群里的头像还有还认得的名字，果断设置了一个消息免打扰。 看到这些人的存在，他就觉得很烦。 余白又发条信息给他“今天晚上好好看看书吧，复习一下。” 他回了一个好的表情包——表情包是一个可爱的比熊。 于是余白又回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给他。 但楠桐提了一下嘴角，然后放下手机，把书本里的书拿出来看了看。看了半个小时就下楼吃了碗饺子。 饺子不能说得上是好吃，但也不难吃，皮有点厚，但是馅挺好吃的。 夜宵解决后将近12:30了。 干脆睡觉。 于是他洗了个澡之后就睡了 余白看着楠桐朋友圈里的一片空白，甚至头像背景全部都是白色，就像他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一般，名字也就是一个点。 …… 他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在群里叮嘱完大家，然后去有余琦房间看看他睡了没有。 余琦正在呼呼大睡，他也安下心来回到自己的房间，思考着明天的考试同学们会发挥成什么样子。 月考这天太阳有点大，考试分两天进行。 楠桐说不上有多认真，但是题他都写了，至于分数重要也不重要。 第二天考完的下午就放月假了，期限是一天。楠桐和杨帆约好了去台球厅打台球。 “考得怎么样？”杨帆问。 “不用你关心。”楠桐把球放好。 “我就问问而已，说话别老那么呛。”杨帆打了一球，刚好入袋。 “你少说两句。”楠桐接过杨帆的杆，随便打了一下。 “我教你玩。” “不用，不想学。”其实他是不想杨帆乘机和他身体接触。 “这就没意思了啊，我一个人打。”杨帆点了跟烟。 “谁让你上这里的。” “行行行，我的问题。” 杨帆自顾自的又入了几球后，问道：“你们那新班主任这么严吗，还收你手机，以前你不是说没人管你吗。” “还没对我失去希望呗。”楠桐抽了一口烟。 “别抽你那中北山了，味道太淡了。” “别管。” “行行行。”杨帆又接着打球。 第9章 他一直都很羡慕成绩好的 余白睁开眼时，莫默发消息过来邀请他今天下午一起去逛街。 他发了句“好”，就起床收拾自己。 放假的时光，天气就算是阴的也觉得美好。 汇城是一个常年多雨的地方，有人说是地名没起好，一个“汇”字将雨水聚了起来，所以才天天下雨。大太阳的时候很少，有时几乎天天都是阴天。因此这座沉闷的城市留不住人，出去了的也很少选择回来工作。 其实当初毕业时他也不想回来，可是母亲提前为他打点了学校强制他回来工作，他也只好搬着行李回到了这座“阴雨之都”。 两人逛街的地方是一条步行街，很多牌子说不高档大气，却也新鲜，还平价，挺多年轻人都爱来这逛的。 “好久不见啊。”见面时莫默主动和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你今天很漂亮。”余白揉了揉鼻子有点不敢正眼看人家。他这个不太懂打扮的男生都看得出来，莫默的妆容和穿搭是用了心的。 “是嘛？谢谢你啊。”听到对方的肯定，莫默心里挺开心的。 “你想喝点什么吗？我怕等会逛的时候会渴。” “我不知道，你想喝点什么？” “要不喝奶茶吧。” “行。” 楠桐坐在网吧前台的懒人椅上倚着靠背，漫不经心地玩着电脑。 这家网吧就在学校往左两条街的地方，因此平常有很多学生来这上网打游戏，这里配置、环境什么的也挺好，平时也受一些社会人士的青睐。 店长是个好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没钱的时候就开了这么一家网吧，还收留各种无家可归的孩子。赚了多少钱不知道，不过现在应该也回了不少本。 店长说当初自己也是个叛逆少年，赚到一点钱就选择创业，想早一点独立，于是就不顾都有人的意见开了这家网吧。 楠桐初中的时候就被老板店长捡到，平常就帮人家看看店，也不用付什么房费，所以他就一直住在了这里。只要店长有需要，他一般能帮的就帮了。 余白在莫默第十次换衣服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那个……还没选好吗？” “没有啊，还有好几套衣服要试呢，你觉得哪一套好看呀？” 其实他觉得都差不多，有区别的话，就是风格不一样。但是同种风格的衣服穿起来呈现的效果也差不多，他也觉得没有什么很大的差别。 “我觉得你穿起来各有风味吧，都挺好看的。” “是么，但是我不知道买哪一套。” “要不第三件或者第五件？”余白印象中这两件还不错。 “第三件和第五件？” “对，感觉挺衬你肤色还有身材的，蝴蝶结也很俏皮”这句话是余白之前听导购小姐姐说的，现在他直接照搬。 “那就买这两件。”莫默终于决定了下来。 三还是五？ 这个同分异构体究竟是三还是五？楠桐看着题目，心里拿不定主意。 他在写这次的化学作业，但是写不了几道就卡住了。就在这时他看了看手机，想到自己有余白的联系方式，于是果断地拍了张照片，把题目发给余白，并发了条信息“老师我不会”。 余白的手机传来信息提醒声，他拿出来，竟然是楠桐！他点开图片，竟然是题目！ 余白短短几秒震惊了两次，他点开图片仔细看了看题。这是他这次布置的作业，其实不是很难，算是基础，但是就算是他出基础题平常也很少有学生能够拿满分。 余白发了条“我现在外面，回家教你。”过去。 外面？在外面干什么呢。 突然间楠桐也被勾起了出门的想法。 去哪里溜达好呢?附近好像有个公园，就去那儿吧。 这公园不大，很潦草的地长着几朵花，草也光秃秃的，黄中带点绿。还有些鸟跳来跳去。游乐设施大多都是给小孩玩的，没什么意思，但一群小孩也能乐翻天。 下午罕见的开了太阳，他沿着石头铺就的小路走着，这边不是走过遛狗的大妈大爷，就是你追我赶的小屁孩。听着周围的声音，他就一股烦闷。 好吵。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在长椅上。有几只鸽子在他附近讨吃的，他挥了挥手赶走了。周围安静了之后，他打开手机刷着短视频。 莫默终于在把这条街逛到头时的最后一家店里，选出了今天最满意的一件。她今天一共买了五件，不是很多，但是挑了很久，余白感觉自己脚都麻了，而且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要不我们吃点东西吧。”余白开口道。 “你饿了啊，行，逛得是有点久了。但是和你在一起我特别开心，所以不想停下……”莫默不好意思道。 “额……吃，吃煲仔饭行吗？”余白眼神转悠刚好看到一家卖煲仔饭的店。 “可以。” 余白发誓下一次还有人叫他出来逛街，他一定要确定好时间，不然可能一逛就是一整天！ 找的这家店的饭说不上好吃，也不难吃，只有饱腹这一个作用。 楠桐刷着手机，不小心在椅子上睡着了。等他张开眼时，黄昏已经铺满大地，暖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风轻扫着他脸上的绒毛，还挺舒服的。隐隐约约有一些植物的味道，他长吐一口气。 回去吧。 余白回家后，发现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这个时候父母还没下班，余琦也还在补习，他终于有机会喘息了。 不过……好像还有题没教？ 余白走到房间里，找出纸笔。 “虽说过两天上课我还会讲，但我还是提前详细的给你教一遍。”他发了条消息，然后录了一个讲解的视频发给楠桐。 楠桐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写英语作业，看了视频的讲解后马上就懂了题该怎么写。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基础题，你没事多看一下书上的列题，把书上的题目弄会了就很不错了。” 楠桐发了句“谢谢”。 余白接下来又发了一句。 “如果你还想做些别的题的话，我这里也有，你有需要可以来我办公室拿。” 楠桐发了一个微笑的比熊表情包，就没有再回话了。 “那你继续写作业吧，我不打扰了。”余白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说道。 假期很快结束，第二日清晨又迎来了痛苦的学习生活。 楠桐今天起晚了错过了早自习，余白问他为什么，他说今天早上扶老奶奶过马路扶到医院去了。余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皱了皱眉还是让楠桐回了教室。 月考成绩明天才出，而且刚放完假，所以班上的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这一天的时光，楠桐几乎是在睡梦中度过的。 学习生活像一个被扼住喉咙的人，无时无刻都在窒息，在挣扎。而放假，像是恩赐的氧气，缓解了不适。之后呢，还是要再一次重复那样的煎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 隔天一大早，楠桐踩着铃声进来时，所有人都在哀嚎——因为成绩出了。 余白是第一个告诉学生成绩的老师，许多学生这次考得并不理想，因此等到他上课的时候，所有人都异常的沉默和认真。 原来要靠这样的方式才能激励你们学习吗？ 余白站在讲台上写下几个化学方程式，准备叫学生上来完成。 “第一个，楠桐。” 楠桐皱了下眉头。 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也能在黑板写题。 那个空白的方程是余白昨天教他的，楠桐上去后很快就写完了。 “写对了，同学们鼓励一下。”余白在那道方程式后打了个勾。 同学们面面相觑，带点犹豫的鼓了掌。 “第二个，秦刻同学上来吧。” 秦刻白了一眼上去也写对了，不过这次没有同学给他掌声。余白要求鼓掌，也依旧没有人给他鼓掌。 余白知道这个学生人缘很差，但这也太差了，同学们一点面子都不给，平常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实则不然。 “第三个罗浩。”罗浩是纪律委员，为人看着非常老实，但是上来没有写对。 “看来有的同学还要加油啊。”余白没有为难窘迫的罗浩，马上就让他下去了。 剩下的两道，余白对着花名册随便叫了两个同学上来。 两个同学，一个写对了，一个没写对。不过这次测试的结果也在余白的预测范围之内，起码不是全军覆没，他已经很满足了。 “同学们这次虽然没考好，但是我们下次还可以继续努力，试卷拿出来吧，哪些题不会。” “都不会——”台下起哄般道。 “都不会？那好吧，我全都讲一遍，先来看第一题……” 窗外有鸟叫，有几个站在生锈的铁扶手上清理羽毛，但不一会儿就又飞走了。 他们学校是老校，因此很多设施都比较旧。学校里面的几棵树粗粗壮壮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种的，反正整个学校看起来都挺有年代感的。 之前听说要翻修，不过到现在都还没动静，想来应该是等他们毕业了才有可能。 学校生活楠桐一直觉得没意思，就这样浑浑噩噩又过了一周。这一周里陆陆续续找余白问了几个题，他感觉自己化学成绩有了一点点的提升。 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为一个别人眼中的差学生，为什么一直会对学习有所追求。也许他是在等一个改变的机会吧，一个足够惊天动地，彻底打破过往，创造一个新的开始的机会。 他也的的确确需要这样一个机会，需要一个机会逃离这里，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需要一个新的没有任何人认识他的地方。在那里，他可以重新开始，成为谁都可以，但不可以是“楠桐”。 他一直都很羡慕成绩好的。 和那个女人还住在一起的时候，隔壁屋子里，是见惯不惯的穷苦人家。父母都是残疾，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大的二十几没老婆没工作，一个小的在上学。大哥把他老子打死了，因为他老子晚上睡觉把裤子尿了。后来小儿子发愤图强，考上了名牌大学，从此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人是第一个逃离“老鼠洞”的人，因此楠桐对于逃离那有一种很强的执念。不过，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一家人。 他想变好不靠别人靠自己，他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他才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和靠山。 第10章 我没有 放学后的办公室空荡荡的，只有余白一个人在座位上吃着。盒饭是他自己做好带到学校来的，有荤有素，看起来简朴，也比吃惯了的学校食堂好。 解决了午饭之后，他摘下眼镜打算在桌子上趴着睡一会儿觉，就在此时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他抬头一看——是楠桐 这是来找他干嘛来了？ “进吧。”余白把刚摘下的眼镜重新带上。 楠桐手上拿着一张试卷进来了。 “余老师，我有问题。”他把试卷放到办公桌上。 “最近怎么这么好学啊？”余白从旁边笔筒里拿了只笔，顺便拿了几张草稿纸。 不知道楠桐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张卷子，比起以前他问的那些题，这次的题有一点点难……余白当即决定让楠桐不要继续做这张卷子了。 “哪来的卷子？”余白询问道。 “不知道谁放我桌子上的，就写着玩。”楠桐歪着头对他说。 “这卷子对你来说有点难，我讲了你可能都听不明白……” “要不你做些基础的？我这里就有。”说着余白从办公室的柜子里面拿了一套作业和一套试卷递给了楠桐，“做这些吧，这些比书本上的稍微难一点，但比你这张试卷上的简单。而且上面有我做过的笔记，你也更好理解。你要是这些书上的题目都能搞会的，化学基本上拿个80多分都是没有问题的。” “行。”楠桐点了点头。 “我这边还有挺多题的，到时候你想要再来找我要，反正书店送了不少书给我。”余白靠在椅背上。 “谢谢老师。”说完之后他并没有走出去，直直看着余白。 余白被他盯得有点尴尬，于是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 “你吃饭了吗。” “刚吃过，不好吃。”楠桐回忆味道时轻轻皱了皱眉。 “哈哈哈，学校附近的面馆味道好像不错，你可以尝尝。学校里的菜真……挺难吃的，所以我今天都自己带。” “老师，你放假有空吗？” “我可闲了。” “那老师可以辅导辅导我吗？”楠桐头偏向一边但还是看着余白，眼神里有些可怜巴巴又有些期待。 哟，现在这么好学了，我就知道你这孩子特别有潜力。 “果然和你们朱老师说的一样，你还是有读好书的念头的。现在这么上进，我看再过一阵子都已经可以考到我们班上中上水平了。”余白点点头表示赞许，“我看好你我少年。” 楠桐抿了抿嘴看起来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是可以，你想怎么辅导？”余白答应了，但是楠桐的神色多了一些犹豫。 他问：“老师你要收费吗？” 余白笑了一下：“怎么会？辅导学生本来就是老师应尽的职责，而且你和我这么投缘。况且收费要是被举报我还干不干了？你要能进步进步考个好大学我自然也很高兴，我干嘛贪那么点，况且我一个单身汉有那么些工资就够了。” “老师是单身吗？”楠桐头转回来眯着眼睛微笑道。 “对呀。” “哦？我上次看见个老师跟一个女生在一起，我还以为是老师的对象呢。” “什么？上次你看到我了！在哪里？” “丰吉酒店，我感觉你们氛围不错，不好意思打扰就走了。” “哎呀，你知道的，到了适婚年龄，就是家里人就是催的年纪。”余白哭诉道，脸上带了点生无可恋，“那个女孩和我还不是那种关系，你别多想，也不要说出去。哎，我上周陪她逛街，我脚都累了。” 楠桐嗤笑了一声。 “不过我也没有贬低或者是对那个女生不满的意思，只是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恋爱和结婚，所以我没那个感觉，哪天得跟人家好好说一说才行……怎么突然一想感觉好愧疚？送个礼物给人家好了，送什么呢……”余白自顾自讲了一大堆，意识到之后干笑一下对着楠桐说，“好了好了，中午你去午睡一会儿吧，下午养足精神上课。你这段时间学习状态不错，要保持。” “好，那我回教室了”楠桐点了点头，然后就要出办公室。 “欸，辅导的事有空微信聊，” “嗯。”楠桐抱着书走了。 出了办公室，进入教室的时候老远就看到秦刻打量的目光，这目光就如同上厕所被尿溅到一般恶心。 看着就没好事，楠桐甩了个白眼没理他。 楠桐以为秦刻又要在他面前作了，不过接下来的一两天却风平浪静。 怎么回事？他有些不自在。 第二节课又是数学课，下课之后他去了一趟政教处想把答应罗浩的事情办了。 楠桐走进主任办公室熟练地找到了收东西的柜子，然后从兜里拿出自己藏的那把钥匙，开锁把东西拿出来。罗浩想要拿回来的东西就是一本漫画，这漫画既不是什么大尺度猎奇的，也不是什么颜色漫画，反而纯爱到不行，罗浩特别喜欢，每一天都要看一遍。 在人人把恋爱当潮流对待的地方，他竟然在坚守纯爱吗？ 楠桐觉得他挺可笑的。 政教处对他来说就是随进随出的地方，有一次他经过门口刚好就捡到了主任掉的钥匙，他之后去配了把一模一样的之后才还给主任。不过，主任之后竟然也没再换锁。不过手机电器一类的他拿不到，那些东西放在保险柜里面保管，他不知道密码，所以也就“拯救”不了自己失去的那些手机。 把东西拿回来之后，随手放到了罗浩的抽屉里。此时秦刻的眼神里写着幸灾乐祸，楠桐觉得很不舒服，对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后，对面才别过头。 楠桐回到座位上接着睡觉。 在梦中他又回到了那座白房子，又是如此寒冷压抑的感觉，他抱紧自己却没有一丝温度。突然一声闷响，他睁开了眼。 睁开眼就是物理老师皱巴巴的面孔。 “上课还睡觉，这次月考考得很好吗？” 楠桐有气无力的撑坐起来。 “你给我认真一点？以前还能考及格，现在连及格都不行了，上次考试才20分……” 楠桐没理他，就应了一声“嗯”，等物理老师走到前面了之后，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又接着睡。 一个星期之后，周测的晚上他却被主任喊到走廊外。 主任看起来怒气冲天的。 被发现了？ 楠桐把头垂下。 “你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主任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没拿。”楠桐立马回答。 “被没收的那些手机不见了，是不是你拿的！” “不是吧，手机不见了你找我要？不是都锁在保险箱里么，我怎么拿？“楠桐有些不屑，双手抱臂没看主任。 “那你说能去哪？”主任看来坚定认为是他拿的了。 “不，知，道。”楠桐心里很不爽，一字一字说着向主任强调自己的清白。 “有人和说我看到你进了我办公室了，就是你！还狡辩是吧，我们学校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主任指着他怒骂道，情绪看起来特别激动。 “哪只狗看见了？”楠桐心里立马了然。 “你别管。” “别人三言两语你就觉得是我，你怎么不觉得是那个人拿的，谁他妈天天盯着你办公室看？”楠桐笑道，“我最近又没犯事，去你办公室，我有病吗？” “你趁我不在去办公室偷东西的情况还少吗？平时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你计较了。但是这一次拿了这么多手机，你知道怎么赔吗！而且情节恶劣，你可是要被开除的！”主任叫骂时有口水飞到他脸上。 “偷？子虚乌有的事，我凭什么认！”楠桐觉得自己心里有一把火烧起来了。 “贱种就是贱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手脚不干净娘胎里带来的习惯。现在户口上的都不是你亲妈！爹也没有的东西！” 楠桐握紧拳头，身体绷得直直的，无处挥泄的愤怒成了止不住的颤抖，不过下一秒他又恢复了那副自如的状态，眼神轻蔑嘴角挂着嘲弄的笑容。 “那随便吧，我现在也百口莫辩。” “把手机拿出来，我可以保你一个学籍，不报警。” “我没拿，更不知道在哪里。”楠桐重复着这没有意义和苍白的答案。 夜间的蝉声好像已经死了，他听不见那骚动，风一轮又一轮的抽打着树叶，叶子落下的声音是哀嚎。再过不久秋天就到了，到时候每一片叶子都会逝于秋风当中。 “好啊，你不给那我就直接搜！”主任跑到教室里，随便叫了几个人让他们翻楠桐的柜子和桌子，这些人里面就有秦刻在。 从主任进教室的第一眼就和秦刻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楠桐就知道秦刻百分之一白脱不了关系。秦刻献媚的表情，让他觉得恶心烦躁，还有愤怒。 出人意料的是，并没有在楠桐的柜子和书桌里面找到那些手机。 “主任，都看了没有，要不要搜身啊。”秦刻话是对主任说的，但是得意的眼神一直在楠桐身上。 于是主任叫秦刻搜楠桐的身，这秦刻手不老实的在楠桐身上到处摸来摸去，然后把他手机拿走了。 主任看到之后非常生气：“就是你拿手机，还说不是你拿的。” 楠桐懒得回话，心里想着怎么弄死秦刻才算不体面。 余白在手机上看到同事发的“主任为难楠桐”的消息，马上就从家里面赶过来。 “主任，晚……晚晚上好啊。”余白挡在了楠桐面前，口里还在喘着气，“怎么了吗？” “我办公室收的那些手机都不见了，肯定是他拿的！今天有人跟我说，他去了我办公室。” “哎呀，办公室天天那么多人进，而且监控一直都是坏的，总不可能因为一面之词就怪罪到学生身上吧。”余白看了一眼主任又看了眼楠桐。楠桐没有表情，一直盯着地板。 “还有其他同学在自习呢，我们先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那去我办公室。”主任开口道。 于是四个人来到办公室，秦刻也在。 办公室里那个放手机的保险箱还开着，里面空荡荡的。 看来是必须把他送进牢里，才会有人高兴。 “秦刻前两天和我说楠桐进办公室了，刚好今晚我就发现手机不见了。”主任点了支烟。 “所以丢手机的具体时间是不清楚的是吧。”余白说道。 “他是走读生，把手机拿走的时候肯定放到家里面去了。”主任忽视掉余白的话语，接着道，“你现在和他回去一趟，搜一搜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