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打工日常》 第1章 第 1 章 “我走啦。” 月川对着空若无人的家自言自语。 乘坐电车不到4公里的距离,月川来到兼职的便利店,和店长打过招呼后换上工作服,开始整理货架。 “诱墨快看,好像快下雨了。”同班的女店员对月川说。 月川瞟了眼窗外阴沉沉地天气,往关东煮中加水。 “怪不得多田桑要跟我换班呢,这种天气下班后怎么走回去呀,烦死了。” 多田?月川脑中浮现那个年轻张扬的女高中的模样。 喜欢涂着漂亮的指甲,工作时经常把杂活丢给月川,在一边打电话或者和店长**。 “多田没有请假啊,我刚才打卡的时候在店长办公室看到了她。”月川下意识回答女店员的问题,意识到不妥时话已经出口。 月川眨了眨眼,有点紧张的瞄了眼女店员的脸色。 果然,她脸上浮现揶揄的神情。 “诱墨也看到了吧,多田和店长在办公室做那种事情……”女店员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窥探到秘密的兴奋,眼神却紧紧黏在月川脸上,像在确认什么。 “我不知道。”月川慌忙移开视线,假装专注地调整关东煮的汤料。 刚才打卡时确实瞥见办公室门没关严,多田的粉色指甲搭在店长的胳膊上,两人靠得极近,空气里飘着她惯用的甜腻香水味。 可这种事情,由月川口中说出总觉得别扭。 女店员却笑了,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月川:“装什么呀,店里谁不知道她总往店长跟前凑,上次盘点少了两盒高档巧克力,还不是店长帮她瞒过去的。”她撇撇嘴。 窗外的风卷着乌云压得更低,便利店的日光灯嗡嗡作响。 “别说了,有客人进来了。”月川低声打断他。 “喂喂喂,杰啊!跑那么快做什么,只是小雨啦。” “我又不像你那样,能用无下限隔开雨水啊。” “啧,真麻烦。”悟的声音带着点不以为然,几步追上走近便利店的夏油杰。 两个青年在便利店里边购物边聊天,悟的手划过一排巧克力棒,冲一边拿伞的杰扬了扬下巴:“你带的那三个新生中,是不是有那对双胞胎?” 夏油杰把两盒牛奶丢进车里,视线扫过悟怀里抱的草莓味大福:“菜菜子和美美子吗,对啊,还不是某人嫌她们叽叽喳喳的太吵了,才被夜蛾老师统统丢给我。” “这些帮忙结账,谢谢。” 月川瞥了眼黑发身后的模样嚣张的白发青年,似有若无地熟悉感迎面而来。 抬头时,正好对上白发青年转过来的视线。 “喂,能不能快点。”白发青年啧了声,催促月川。 那股熟悉感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悟别这样子,人家在工作。”黑发青年拽了拽同伴的袖子,声音平静,“抱歉,打扰了。” 莫名其妙地,那句“你为现在的一切感到幸福吗”脱口而出。 两个青年闻言,怔了下。 月川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挪开视线,左瞄又瞟间,慌乱拿起两瓶香草牛奶递给他们。 “是,是这瓶牛奶的限时促销口号,要试试吗?两位。”月川打哈哈。 黑发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率先伸手接过。 “促销口号?”悟挑了挑眉,带着戏谑的语气,“这口号真够奇怪的。” 夏油杰已经付了钱,闻言看了悟一眼,又转向月川,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多谢推荐。” “走吧,雨好像小了。” 悟嗯了声,临走前又回头看了月川一眼:“下次换个正常点的口号啊,店员小姐。” 女店员靠过来,目光促狭地看着月川:“诱墨,不是吧,我们什么时候给哞口饮品打促销广告啦?” 月川没有理她,慌乱地钻进库房中。 “诱墨啊,学费不够的话可以向我借,一直休学也不是办法。”女店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点假惺惺的关切。 休学的事月川从没跟店里任何人说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事。”月川低声说了句。 女店员的声音又钻进来:“别硬撑嘛,你看我,上个月买了新包,手头也紧,但朋友愿意帮我呀。不过也是,诱墨好像没什么朋友呢。”她炫耀的语气几乎要溢出来。 “我整理完货就出去。” 月川提高了点声音,带着点刻意的冷淡。 门外的脚步声终于远了。 月川整理了下心情,朝冷库的方向走,冷库的门虚掩着,冷气混着一股甜腻的香水味钻出来。 “讨厌啦店长,万一被人看到......” “怕什么,这时候谁会来冷库。” 月川指尖僵在门把上,后颈的汗毛倏地竖起来。 她看了眼洗到发白的裤脚,掏出手机冷静记录下这一切。 冷库的门又动了动,似乎有人要出来。月川猛地按灭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往库房深处走。 从另一侧的后门离开,路口的小道站着一道白影,直到走到面前时,月川惊奇地发现居然是刚才店里那个白发青年。 “诶,是在跟踪我们?你胆子很大嘛。”白发青年笑嘻嘻的夸赞道,“很久没有碰到这么有种的笨蛋了。” 月川:“...... 你搞错了,我出来倒垃圾。” 另一个黑发青年拿着两份黄油土豆:“买好啦,我们走吧。” “诶,这位不是刚才的店员小姐吗。”他冲月川微微一笑。 现实中,月川有点轻微社恐,慌忙和二人打过招呼后走开。 身后仍然传来略带夸张的声音:“不觉得她有点怪怪的?不会是杀手之类吧。” “别乱说。” “才没有,杰你凭空污蔑人。” “确实有点眼熟,因为经常陪你来这家店买甜品?但之前好像没见过她。” “所以,你是哪里来的眼熟啊......” - 打工结束后月川回到家,打开电脑桌处理录像,搞完后伸了个懒腰准备洗漱休息,阳台突然传来响动,月川揉着酸胀的肩膀起身。 雨水过后,阳台的盆栽挂着水珠。 一道青色的影子站在阳台边,湿漉漉的身影似乎要和黑夜融为一体。 “在那看了多久?”月川打开灯光忍不住抱怨了句,将真人拉进屋子。 他**着脚趾,沾满水渍。 “嗯...嗯,从诱墨刚进门的时候就在了,但是你一直没有发现呢。”他的手指点过月川额心戳了戳,眉眼弯弯,好脾气地说。 “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他问月川。 月川的反应有些迟钝,拦过他的肩头,手指插入那湿漉漉的发梢中,像在揉弄毛绒宠物那般,慢半拍的说:“还得一段时间,我的学费还差点。” 月川是东京大学,美学系新生,一年前因为事故休学,如果不是面前这个奇怪的青年出手相助,月川下辈子可能得在床上度日。 所以,月川蛮感谢真人的。 真人稀奇地看了月川半天,像在打量什么奇怪生物:“学费,那种东西有什么意义?” 他歪了歪头,湿漉漉的头发擦过指尖,带着冷意:“人类总会被这些无聊的规则困住,钱,学历,所谓的未来,和瘫在床上相比,意识能自由漂浮的话,可比困在教室里有趣多了。” 他的手指又轻轻点了点月川的额头:“诱墨该感谢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哦,车祸让你脱离了原来的轨道,现在却又拼命想爬回去,不觉得矛盾?” “可是我想回去上课啊。”月川低声说,声音有点闷,“想看看美术馆中的真迹藏品,想听教授讲那些隐入历史中的故事,都很有趣。很久之前有人告诉我,画是很美妙的东西,那些线条会自己说话哦。” 月川抬手比划着:“愤怒的时候是扭曲的,开心的时候会飘起来,连沉默都有形状。我想画出那些形状,哪怕终日和轮椅作伴,我也想画出那些光怪陆离的色彩。” 月川想起莫奈的《睡莲》那色彩绚烂的线条,纯粹的美。 “对了,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月川转开话题。 “是个超级自大的老家伙,完全沟通不来,和漏壶说过很多次干脆杀了那家伙吧,他总是犹豫不决,绕来绕去的说什么时机未到,我看他就是怕死。”他的语气里满是不耐,像是在抱怨什么麻烦的琐事。 “诱墨,你见过那种把人命当棋子使唤,明明手里沾着那么多血,却偏要装出一副悲天悯人样子的杂种吗,比我这种连人都不是的东西还要恶心。”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摸了摸月川的侧脸。 “不过也快了,等我找到那老家伙藏着的宝物,管他愿不愿意,都得乖乖听话。” “听起来很麻烦啊。” 月川含糊地应了一句,把话题又往回扯,“饿不饿?我煮点面给你吃吧。” 真人挑眉看了月川一眼,没拒绝,只是转身往客厅走:”别放太多调料。” - 单人寝室内,正趴在沙发上打电动的悟,游戏 boss的血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底,正在关键时刻门突然被敲响。 窗外的暴雨已经下了整夜,凌晨一点的古旧寝间回廊散发着潮湿的水汽,杰顶着满头湿发,手中捏着一张照片。 “做什么?老伙计。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扰民。” 夏油杰没理会悟的调侃,反手带上门进屋。 “你好意思说我?什么时候见你早睡过啊,不也在打电动嘛!不对,现在不是耍嘴的时候,你看这张照片,我终于想起来为什么看她眼熟了。” 悟的视线从屏幕移开,扫过照片上的人脸时正好卡在boss倒下的结算动画。 半年前那桩诅咒杀人案的细节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公寓里被肢-解的尸体,男人面目全非的血脸,还有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却毫发无伤的幸存者。 那本是警方该接手的普通谋杀案,却因诅咒的介入变得棘手,他们追踪多日,最终还是让那团会伪装成人类的诅咒逃脱,成了杰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 悟扯过照片,不到五秒时间笃定道:“是她。” 照片上的女人,正是那场命案中唯一的生还者——月川诱墨。 紧急开文免得又没灵感写了,没存稿写到哪算哪,也许下次更新剧情就变了呢(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杰没说话,只是盯着照片里月川诱墨的冷淡面容,翻腾的情绪像被雨水泡胀的棉絮,沉甸甸地堵在喉咙口。 “要调查吗?” “调查什么,那桩案子的杀人犯早就被捕入狱,卷宗都归档了不说,连家属都领了抚恤金,跟我们这些咒术师可没关系了。” “可诅咒还没有解决,还有这个月川诱墨,一个普通人在那种级别的诅咒现场毫发无伤,本身就不对劲。” “所以呢,难不成你要溜进警局的档案室,把那些贴上封条的纸重新翻出来?还是说,现在就去找这位月川小姐,问问她半年前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没交代清楚?” 悟重新按下游戏开始按钮,屏幕上的勇士角色再度活跃起,他的语气懒散而平静:“杰啊,我们是咒术师,不是警察,案子结了就是结了,至于那个诅咒,只要它敢再冒头自然有办法收拾。现在的我只关心这局游戏能不能通关。” 杰没再说话,默默收起照片。 手柄的震动声在寝室内此起彼伏,屏幕上的角色正以眼花缭乱的招式缠斗,悟额前的白发随着身体微微晃动,嘴里还不忘碎碎念着中二台词:“看招!这套连击可是我苦练十分钟的必杀技!” 他在屋子里呆了会,看着悟专注游戏的侧脸,突然来了句:“游戏角色和你挺像啊。” “是嘛,我可是花了很多功夫捏出来的哦,要不要来一盘?能联机喔。”悟得意地要死。 “好啊。” 杰的神情比他沉稳得多,指尖动作看似迟缓,却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攻击,慢悠悠地攒着被动。 “别得意太早。”悟哼哼两声。 游戏进行到一半,杰突然冒出一句:“你觉不觉得她当时的恐惧神情太标准了?她说的那句‘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证词下,有没有藏着点笑意?她当时笑了吧,尽管弧度不明显,确实笑了,怎么没人注意到这点微妙变化。”他的声音混在技能特效的炸响里,说得又快又利索,听不出太多情绪。 悟忙于高端操作,含糊道:“大概吧……警方笔录都没写这些,谁会闲得没事干观察受害者的微表情。” “我会啊,像你骗人时会习惯性耸肩膀,越装正经的时候其实表情越假。硝子不太擅长这些,她一般会刻意冷着脸在旁边捧哏,蛮可爱的。” “有点变态了,兄弟。”悟指的是夏油杰那惊人的洞察力。 杰勾了勾唇角,没接话,只是重新握住手柄:“我有个计划。” “说。” “这把我赢了,你去警局偷档案袋。” 悟愣了半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我可不会像上一把那样放水了哦!” “好,那就一局定输赢。” “放马过来!我那愚蠢的挚友!” 悟话音刚落,他的角色被杰一个出其不意的侧击肘出暴击,血条瞬间清零,游戏结束的音效突兀响起。 这场面比冥冥宣称常年资助慈善事业还离谱,就这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左右开弓,把悟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杰放下手柄,看着悟目瞪口呆的表情,平静地伸出手:“那么,赌注成立。”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小了些,只余淅淅沥沥的雨声。 夏油杰眼底掠过一丝极其浅淡的笑意,有些事情果然还得用这种招数,才能让这家伙乖乖上钩。 - 五条悟当然不会立刻去找月川诱墨,不过是委托私家侦探调查她这半年的行踪,得知这女人换过三次住址,从带阳台的公寓到隔断间,最后窝进了二手阁楼中。中间在一家私人画廊打了两个月工,负责给画作除尘,登记出入库,却因为一幅参展作品被指认抄袭,据说那幅画的构图,和日本一位已故画家的遗作几乎重合,被画廊老板当着所有客人的面赶了出去,连当月工资都没结。 偶尔会去偏远乡村取风,侦探搜集到的照片中很多看不清月川诱墨的模样,只有一张画质还算清晰。她背着帆布包站在坡顶上,手里捏着铅笔速写本,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也给几家名不见经传的编辑社供插画,近段时间才稳定下来,固定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做夜班兼职,因为是临时工,薪资微薄可怜。 悟:“好枯燥的人生,住的地方一次比比一次破,工作换的比换袜子还勤快,你确定这女人有调查价值?” 杰没说话,只是把那张抄袭丑闻的剪报单独抽出来。报道里没附照片,只有几行钢笔手写字记录着:画廊临时工月川诱墨涉嫌剽窃的新闻(这段笔注来自超敬业的私家侦探) 末尾标注一句,警方介入调解,最终以月川赔偿五十五万日元了事,令月川那本就贫穷的人生更是雪上加霜。 “我倒觉得她在故意隐藏什么……” 似乎是为了验证这一观点,夏油杰把单独截出来的那张新闻塞到悟跟前,执拗地目光注视着好伙伴。 “这应该是个突破点,不,绝对是!” “你是不是扮演警察上瘾了?抄袭而已,艺术家的破事多了去了。说不定真是她抄的,被赶出来只能去便利店打工,多么合理的落魄剧情走向。” 杰没被他的调侃带偏,脸上那抹惯有的温柔笑意不知何时消失,杰只是说了句:“相信我吧,悟。”搞得悟也没了开玩笑的兴趣。 他嗤笑一声:“行吧,夏油杰警官,那就陪你玩到底,就从你口中这个所谓的突破点开始。” “对了,档案袋你什么时候偷回来?”杰把剪报折成方块,塞进衬衫口袋里问他。 “嗯,快了,就这两天。”悟漫不经心地讲,顿了顿,“你不会真以为我得去偷吧?” “啊,那不然呢。”夏油杰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吧’语气说这句话的时候,悟顿时觉得后槽牙有点痒,咬得咯咯作响。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混蛋,当然是走正规流程啊。”悟翻了个白眼。 “让老师打个申请,以咒术高专协助调查的名义调出来,既合法又体面,不比偷偷摸摸翻进警局档案室强?” 杰嗤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遵纪守法了,我还以为你会从众多道路中选择最直截了当的办法解决。” “那是以前,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为人师表的五条老师。再说了,偷东西多掉价,被歌姬知道我五条悟大人居然沦落到去警局偷档案,传出去多没面子。”悟哼了一声,重新瘫回沙发里,胳膊搭在脑后,懒散又不正经。 “是是是,您面子最大。” 杰敷衍地应着。 - 两天后,另一叠资料出现。 那位本该得到月川诱墨五十五万日元赔偿的画廊老板,在场商业晚宴上突发心脏骤停去世。家属急着争夺财产,没工夫折腾月川诱墨,那笔赔偿自然也成了烂账。 “巧的过分了,看来我们的月川小姐颇有手段啊。”悟放下那几张资料,苍青色的瞳孔里没了往日的散漫。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在资料上月川诱墨的名字,透着说不出的渗人劲儿,让悟感到不舒服。 截止到目前,已经不是杰一个人的警察游戏了。 起初不过是看杰较真的样子觉得有趣,随便跟着玩一玩,可当画廊老板的死讯和半年前的谋杀案联系起来时,那女人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五条悟也逐渐被勾起了好胜心。 “行吧,那么稍微认真点完成这个属于我们月川小姐的侦探解密游戏吧。”悟说这话的时候反倒更像反派盯上猎物的兴奋,带着十拿九稳的必胜架势。 - 不过啊,跟踪,偷窥,尾随,监视,这些比较微妙的行为不该存在于五条悟那光辉灿烂的人生中,这位咒术界最强男子历来光明磊落。 那天,月川诱墨正低头扫着货架上的自热便当,逐一核对食品包装上的生产日期,当那个穿着黑色高领外套的俊朗白发青年推开门时,她握着扫码枪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是尊敬的五条悟大人在两小时内第九次踏进这家店。 前八次,他总是买一瓶香草奶昔,靠在冷柜边慢悠悠地喝着,他喝得很慢,索性这家开在偏僻地带的24小时便利店人流鲜少,也不影响他光明正大盯梢月川的行为。 女店员眼中透着隐秘的兴奋,声音压得极低:“你说,这位帅哥是不是看上我了啊?” “有可能哦,因为他一直注视着你呢。”月川随口道。 “啊,真幸运呢!幸好我今天涂了最新款的唇釉,是茉莉酱同款斩男-色号哦!”女店员瞬间雀跃起来,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刘海,又摸了摸嘴唇。 “茉莉酱?那个号称一亿日本少男的梦中情人?” 月川脑中浮现这位双马尾女爱豆接受采访时的画面,那张脸确实惹人怜爱。至于性感嘛,从茉莉酱用这个艺名出道的那天起,她就和性感无关了。 五条悟恰好拿着第......(多少杯香草奶昔来着?他真的好喜欢这个味道)放在收银台上,视线掠过兴奋地女店员,最终落在月川冷淡的面容上,带着漫不经心地笑意:“请结账,店员小姐。” 他的目光刻意停留在月川左胸前别着的工作名牌[临时店员-月川诱墨],所以啊,那所谓的‘店员小姐’反而掺杂几分调侃意味。 月川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和平时没两样,尽量不去在意这个行为古怪的家伙。 然而,青年付了钱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倚着收银台凑近月川,他另有所指道:“你们这售卖油画专用颜料吗?” 月川猛地僵住,她抬起头,第一次直视那双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眼睛,她记忆中和这男人为数不多几次碰面,他都会佩戴些饰品遮住这双眼瞳。 所以,这也是她第一次看清五条悟的眼睛,冰川般的蓝眼珠,亮得让人发慌。 “便利店不卖这个,不过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专供颜料店,如果您不认识路的话,我可以陪您去哦。”女店员迫不及待地抢答,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如同盯上猎物般急不可耐。 青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推开门。 女店员盯着他消失在店铺拐角,直至彻底捕捉不到那抹身影,略带失落地说:“誒,他难道看上的是诱墨吗?完全不理会我呢,好高傲的一个人。” 女店员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嘀咕:“不过诱墨你确实很招人喜欢啊,你日常都不化妆的吧?可偏偏这张脸——”她的目光落在月川脸上,语气里带着羡慕,夸赞的话语却统统死于口舌中。 事实的确如此,月川诱墨那张脸美中带着种说不出的矛盾感。 眼尾微微下垂,瞳孔是极深的黑,像浸润在水中的墨,唇色很淡,可唇形饱满,添了几分说不清的诱惑。这份诱惑不掺杂任何凝视意味,无论男女,都会被她吸引。 她的美是真的,纯粹的。 可她那羞涩缄默的性格,也是愚蠢的体现。 客人多问两句就变得磕磕绊绊,连正常交谈都做不到了。被店长训斥时只会低着头隐忍,永远低着头,懦弱寡言的女人。 女店员思及此,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眼里浮现还是我略胜一筹的得意神情。 她对着冷柜的玻璃理了理头发,指尖蹭过唇角那抹鲜亮的口红。你看,会笑,会说,会主动凑上去搭话,这才是成人世界讨生活的样子。刚才那个帅哥虽然没理她,但至少她敢大大方方地迎上去,总比诱墨那副躲躲闪闪的样子强。 这个世界啊,终究是性格讨喜的人更受欢迎。 直到女店员转身去补货,月川才缓缓抬起眼,望向玻璃门外青年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厌倦的目光。 第3章 第 3 章 这些天总是断断续续地下雨,空气潮地厉害,这偏僻地方靠近山林中,本就湿气大,凌晨刚下班,月川的手机就震了起来,房东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烦躁:“月川小姐啊!你那画室漏雨漏得厉害,墙角都发潮了,再不来看看,你那些画框都得泡烂啦!” 她没敢耽搁,回阁楼取了塑料布和抹布又买了些石灰粉就往画室的方向赶,那是间租在旧仓库夹层的小空间,层高不足两米,唯一的窗户正对着堆废料的巷口,本来就常年不见光,这下被雨水一泡,更像闷在水里的木箱子。 她推开门时,霉味混着潮气扑面而来。 月川放下工具,先把画小心翼翼地挪到相对干燥的铁架上,撕开塑料布的包装,爬到梯子上往漏雨的缝隙里塞,她的动作算不上利落,甚至有些笨拙,短发被汗水弄湿黏糊在后颈,很快啊,雨又淅淅沥沥的落下。 她走下梯子的时候很小心,因为腿曾受过伤,即便经过真人的帮助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可她还是下意识担心这双腿会出现问题。 可快踩到地面的时候,口袋中的手机震了震,她分神去摸手机的瞬间,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她下意识闭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到来,反而跌进一个带着甜味的怀抱里。 “呀,小心点啊,店员小姐。”熟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尾音微微上扬,像在调侃她。 是前天那个第九次踏进便利店的白发青年,此刻正微微低头看她,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意,仿佛只是正巧路过又顺手扶了她一把的善心人。 “多谢。”她试着站稳,膝盖却在发力时传来钝痛,青年的手臂收得更稳了些,目光落在她微微发颤的左腿上, “扭到了?” “可能吧。” 青年的目光扫过墙角那些被雨水泡湿的素描:“看来这间画室对你很重要啊,冒着雨也要来补救。” “毕竟我的未来和这些卖不上价钱的画作息息相关。”月川倒平静得很。 她很清楚这个男人不是恰好路过。 接着,悟收敛笑容。 “自我介绍下吧,我是五条悟。” “半年前,我和同伴目睹了一场杀人案。” “而你是那场凶杀案中唯一的生还者,请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应的,我会支付符合价值的报酬。” “你这间漏雨的画室,你未来的私人画展,重返学院的费用,甚至能俯瞰东京湾的宜居公寓,这些我都能帮你解决。” “只需要你开口把半年前案发现场中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五条悟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月川小姐,我不是一个喜欢绕弯子的人,浪费时间这种事对我来说无异于谋杀生命,况且这交易很公平,不是吗?” 他没再看那些画,视线直直落在月川脸上,像审视什么嫌疑犯,又或者打量什么物件,总之,那不是看待人类该有的目光。 月川的指尖在潮湿的袖口蹭了蹭,她望着眼前的男人。 心脏逐渐加快跳动。 啊,是兴奋。 悸动 以及一丝…… 难以言喻的喜悦。 她习惯性挠了挠左臂,尽管那道伤疤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如同从未受过袭击,可愈合后的瘙痒感似乎渗入了神经。 她嘴唇蠕动了几下,声音轻得像要被雨声吞没:“可以换个条件吗。” “嗯?”墨镜后的眼睫颤了颤,他抬手做了个请讲的手势,脸上那抹志在必得的笑意越发扩大。 “请做我的人体模特,”月川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哈?”五条悟盯着她看了几秒,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 “就在这里,这个画室内,让我画到满意为止,在此之前,我会每天告诉你一些内容。” 悟的语气里带了点玩味,在他看来这笔交易的报酬变得无足轻重,而作为真相的条件,又那么可笑无比:“行啊,不过要是画的太丑,我会随时停止交易啊,小姐。” * 然而,率先为这个决定后悔的人是五条悟。 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有些冒失了。 当他第二天准时出现在画室,月川诱墨平静地递过来一件叠得整齐的白色浴袍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人体模特,在美术生的语境里,大多意味着全-裸。 悟:“……”他抓着那件浴袍,整个人有些僵硬。 看了眼不远处神色平淡的月川,又觉得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 “唔...你确定要画全-裸的?速写不行吗?或者画个头像,我这张脸随便画画都价值千万吧。” 月川正往画架上固定画布,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人体结构是基础,而且我需要观察你的整体线条。” “你确定不是想趁机占我便宜?” “更衣室在里面,我不会偷看的。”她指了指画室角落用布帘隔开的小空间,补充句,“偷窥者长针眼。” 画室里只剩下窗外连绵不倦的雨声。 悟看着那件浴袍,又看了看月川清瘦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这把年纪,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纠结,着实是有点丢人。 可真让一个陌生女人看自己的裸-体,怎么品都不自在。 ‘你们这群搞艺术的果然变态居多’这话在他口里百转千回,最终咽了回去。 他磨磨蹭蹭地拿起浴袍,往布帘后走时,忍不住又撂下一句:“诱墨小姐,要是画得不好看,我不仅要终止交易,还要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别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我不喜欢。” 并非出于礼节,而是诱墨很讨厌这个名字,光是从他人口中唤出,都会令她不愉。 名字是父母赠与婴孩的第一件礼物,可[诱墨]这个名字饱含与她脐带相连过的母亲满满的恶意。 悟在布帘后站了半晌,最终认命似得脱下外套。 他再次承认,这次确实有些冒失了。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怯懦又缄默的女人在艺术方面如此奔放不羁? 当他穿着那件明显不太合身的浴袍走出来时,月川已经坐在画架前。 “浴袍可以解开吗?” 她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政务厅内公事公办的公职人员。但是悟很了解这种吃着国家饭的社畜啊,惯会用超级礼貌的口吻提出拼命为难人的要求,比如现在的月川。 悟:“…… ” 事不过三,所以,最后重申一遍,他真的后悔了。 - “那是一段非常可怕的经历,我本来不想再回忆。” 月川开始了她的陈述,相对的,悟依言解开了浴袍的系带,松垮的布料滑落肩头,露出锻炼得当的胸肌线条。 月川见过许多人体模特,高的,瘦的,壮实的,刻意摆出看似张力十足实则油腻无比姿势的男模,还有羞涩腼腆曲线饱满的女模,却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艺术品’ 对,她毫不吝啬把这具身躯称之为艺术品。 它配得上(指五条悟的肌肉线条) 冷白皮肤在灯光下透着陶瓷般的光泽,肌肉起伏的线条流畅利落,没有多余的赘肉,每一寸都透着力量感,不是健身房内用蛋白粉喂出来的僵硬肉块,反而带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五条悟没说话,只是维持着月川要求的站姿,可神态有些僵硬。 莫名其妙,‘逼良为娼’这四个字钻入月川的脑袋。 “接着说。”五条悟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半年前,我迫于贫穷只能请一个价格低廉的人体模特。” “当时也没察觉不对,虽然他的身体线条勉强对得上那价格,但我没想到,他居然是杀人狂看上的下一个猎物。” “杀人狂?”五条悟眉梢微挑,“你是说,仓库里的死者是你的模特?” “是的,不过想了解这件事情的真相还是从头开始慢慢说吧。”月川的笔尖沾了点碳粉,开始细细勾勒他锁骨的阴影。 “你真的不是在拖延时间?”五条悟的语气里带着点怀疑。 月川简单勾勒出轮廓:“我画画的时候不要吵,会影响我的笔触,还有,我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讲到哪里就是哪里,不喜欢听随时终止交易,五条先生。” 她的语气变得极其强硬,和往日里那个低眉顺眼到大声讲话都不敢的月川判若两人。 五条悟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行啊,听你的咯,不过要是画到天黑还没讲到重点——” “那就停笔,下次接着讲。”月川强势打断他,“现在闭上嘴巴,别影响我创作。” 五条悟挑了挑眉,还真就闭了嘴。 他维持着姿势,目光却饶有兴致地落在月川身上。 这个女人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特别。 怯懦是装的,缄默也是装的,唯有此刻握着画笔时的强势,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像是终于回到属于自己的领地,不在掩藏,尽情展露着本相。 月川忽然停笔,抬头看他:“姿势太僵硬了,你的肩膀绷得很紧,放松些,不要刻意鼓弄那些肌肉,显得很丑陋。” 他脸上飞过一丝错愕,漫不经心的笑意瞬间僵住。 五条悟:“……”草 随后有点尴尬,刚才确实想着既然要当模特,总得拿出点帅气的姿态,毕竟是他人生第一次干这个,于是下意识绷紧了肌肉,想让线条看起来更利落些,结果被吐槽丑陋。 嘶,这女人真的很敢说啊。 不过,真的...真的很丑吗? 他满脑子乱晃的都是这个念头,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试图放松下来,可他越刻意肌肉反而绷得更紧,整个人变得越发不自在。 “喂。”他低唤了声。 “去看看眼科吧月川,我这身材多少人求着看都看不着,你还嫌丑,如此违背良心的评价只能证明一个事实,你的眼睛和脑袋绝对有一个零件出了问题。”他语气里带着点别扭和撒气。 月川懒得理他撒气似的抱怨,忙着修正着刚才因他僵硬而画歪的线条:“人体的美感在于生命的自然流畅,毕竟不是展览厅里硬邦邦的雕塑。你这样刻意发力,关节都像锈住的螺丝,还不如菜市场挂着的猪肉有线条美感。” “……”悟感觉额角青筋直蹦。 菜市场的猪肉?这女人是拿他跟猪肉比? “烦死了。”他悻悻地松了肩膀。 被戳穿那点刻意耍帅的小心思后,确实没了再硬撑的兴致,任由肌肉自然松弛下来后原本紧绷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光线下透着点慵懒的质感。 “对哦,现在就很漂亮。”月川的笔触重新变得流畅,微蹙的眉梢也松开了些许。 她的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满意:“很美哦,现在的悟君如同艺术殿堂中的缪斯般熠熠生辉,哪怕是大卫在我面前摆弄风情,都会被你衬得黯淡失色,很不错,保持这个状态,亲爱的,你才该被收藏进卢浮宫中,成为我笔下最完美的艺术品。” 悟没吭声,只是耳根悄悄泛起点热。 人生在世,他打遍咒术界无敌手,见过的奉承赞美之词能堆成高山,什么样的好话没听过?可不知怎么的,竟然被月川这段随口而出的彩虹屁吹得有些飘飘然,连带着嘴角差点露出得意地笑来。 他恍然惊觉: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先打压他的气焰再来几句虚浮的肯定让他放松警惕,分明就是在试图拿捏掌控他!手段之骇人!颇有心机! 他轻咳一声,下意识找回场子:“那什么,你画快点,我很忙的,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月川头也没抬的说:“急什么,你现在才放松下来,总算有点人样了,耽搁时间的那个人明明是你。” 悟:“…… ” 行,他忍。 忍到交易结束,非要让这女人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求告无门。 第4章 第 4 章 粗粝的碳粉在画布上勾出青年的大致轮廓,不过寥寥数笔,就将那份独属于白发咒术师的灵魂魅力凝聚在纸上,她大致扫完轮廓,突然停笔。 在五条悟看来,这女人分明是在发呆。 悬着的手腕僵在那里,铅笔尖离画布不过半寸,她的视线慢悠悠地从画布上移开落到他身上。 瞳眸中没有冒犯,也不掺杂凡尘俗欲。 游离且涣散,像突然罢工的机器。 她在想什么? 悟换了个姿势,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 终于被他这个模特的完美肉-体惊艳到了?还是又在琢磨着怎么编那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拖延时间? 他故意动了动手指,看看这发呆的人会不会回神。 可月川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视线的焦点确实在他身上,可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感情投射,像透过他在看更远的东西,或者什么都没看,没有思考,只是惯性将焦点定在所谓的模特身上。 真奇怪啊,这女人。 他索性换了个更夸张的姿势,往后仰着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脑后,故意把颈侧的线条绷得更明显些。 月川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手腕晃了晃。 悟听到了那声细微不可察的“啧”从月川嘴里发出,像某种嫌弃的语调,如果不是他听觉敏锐,大概会忽视掉。 “先到这里吧。”月川扔开画笔,扯过画布盖布罩住那幅只勾了轮廓的画,转身就开始收拾画具。 “哈?这就结束了?你这才画了几根线?连我头发丝都没描完吧。”悟闻言坐直了身子,眉头皱作一团。 “《最后的晚餐》从构思到画作的晚餐,达芬奇用了4年时间,而《蒙娜丽莎》更久,耗费近14年时间才完成,即便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璞玉也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打磨,这个道理,五条先生不会不懂吧?” 月川将削尖的碳笔塞进笔盒,咔嗒一声扣上盖子。 “我对自己手中诞生的每一幅画作都倾尽心血,极其负责,哪怕只是采风时的素写,简单勾勒的轮廓,也尽量追求极致真实,我始终认为急于收尾才是对作品的亵渎。” “我的孩子是最完美的。” 那语气里的笃定,与其说是对画作的自信,不如说是身为造物主与生俱来的傲慢,仿佛那画布下遮盖的不是尚未完成的素描,而是她用血肉哺育的生命。 悟捕捉到她语气里的变化,挑了挑眉:“孩子?你对孩子的定义蛮特别的。” 月川回过神,脸上的狂热褪去,又缩进那怯懦敏感的皮套下,低着头避开五条悟的视线:“只是打个比方,画作是画家的孩子有什么不对吗。” “正确哦,虽然有些惊悚,不过我很欣赏你这种态度呢。月川,看来我得对你高看一眼了。”悟难得收敛那玩世不恭的语气,略显认真地说。 等悟换好衣服后,画室外的雨已停歇,天色渐暗,悟靠在门边上给朋友们回了几条信息,等月川锁好门后随口说:“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可话到嘴边转成了:“多谢。” 悟似乎对她的顺从很满意,收起手机往街道口走。男人长腿迈开的幅度很大,月川得小跑才能追上,悟察觉她呼吸变得略微急促时,才注意到这点,放缓了步伐。 路灯下,他的白发泛着光,背影挺拔又英气。 月川注视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自家那个生物爹。 大概是她刚把假名认全的年纪,男人蹲在榻榻米上,握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写“愛してる”。韩国那片弹丸之地啊,长辈大多只会说韩语,她只能追着爸爸妈妈不停讲这句日语。应该是爱她的吧,不然怎么会教会她这句最温柔的话语。 画室和她租赁的公寓距离不远,走到楼底下时月川懵懵懂懂的察觉出不对劲,她好像……从没告诉过五条先生,自己住在这里? 而五条悟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那张脸上再度浮起惯有的笑意,一切再自然不过。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她住在这里。 是特意调查过吧。月川心下了然,倒也没有意外, 她微微歪了下脑袋,耳后的短发滑过侧脸,露出光洁漂亮的耳廓,路灯下薄耳透着嫩粉。 她的声音淡而平静:“五条先生,要上去洗个澡吗?我家的浴室真的很大哦。” 没有丝毫扭捏,更无半分暗暗的勾引。 这番引人遐想的话语被她说得好像在讨论天气般自然。 悟听着,倒是笑了。 他往前走了半步,影子在路灯下与她的交叠:“哦?那我真得去见识见识啊。” - 月川没有说谎,对比她那不足50平米的小公寓而言,她拥有的独立浴室确实大的离谱。 她指着浴室角落被几层金属架硬生生隔出的半片区域,那里堆着大小不一的洗笔桶,说:“那边是专门洗画具的,洗澡的时候不许碰那边的水龙头,颜料渍沾到浴缸里很难清理。” 架子上的洗笔刷还滴着水,在瓷砖上积出小小的水洼,和另一边擦得锃亮的浴缸形成奇妙的割裂感。 五条悟又扫了眼这逼仄的小公寓,客厅和卧室几乎连在一起,阳台也很宽敞,单人床几乎占据了大部分活动空间,空气里还飘着颜料的味道。 好可怜啊,月川小姐。 生活在这种转个圈就能撞到门的小房子里,像窝居的猫一样可怜兮兮地蜷着。 悟回想起歌姬曾经收养的那只黑猫,竟然莫名重合了。 悟叹气:“知道了,小画家。”他随手扯掉眼镜放到洗手台上,关上浴室门。 没几秒,水声自门内响起。 月川站了会,发了会呆,后知后觉的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浅灰色的男式浴袍和干净毛巾,放到浴室门口。 听着里面持续不断的雨声,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走到阳台,推开玻璃门时,夜风带着点湿冷的潮气涌屋内,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盒,是万宝路的爆珠薄荷细支。月川其实没有烟瘾,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抽一根填补此刻无聊的间隙。 画室里颜料的味道浓厚刺鼻,可那是月川最熟悉的气味。 她在首尔出生,也在首尔长大。 莲藕般的细指还握不稳筷子的时候就被爸爸教着怎么攥紧画笔,她天生绝对色感,继承了爸爸为数不多的优点,抛去这些再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 她画的第一个活物,是一只毛色如绸缎般顺滑的蓝眼睛布偶猫。一个漂亮的小疯子,整日在家里上蹿下跳地搞破坏。 怎么形容那种美呢?大概是无论它把家里搅得多么天翻地覆,只要对上那双眼睛,那汪浸在水里湿漉漉的深蓝,掺着点小兽的无辜,她就会毫无原则心软。 那对漂亮眼珠啊,和浴室里的男人太相似了啊。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时,月川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薄荷的凉意顺着喉咙直冲天灵盖,她抓了把头发,有些烦躁。 浴室门突然打开,悟穿着那件浴袍走出来,湿漉漉的白发搭在肩头,浴袍的领口松垮着,露出一截锁骨。 他的眸子掠过月川指节间夹的烟,神色如常,甚至还好心情的弯了弯嘴角:“一直站在阳台吹风,会感冒的哦。” 月川拧灭烟蒂,她抬眼看向他:“你该走了。” 没有铺垫,没有犹豫。 就这么干脆的脱口而出。 悟脸上的笑意顿了顿:“这么急着赶人啊?刚才邀请我上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你身上有颜料和炭粉的气味,带着这味道回去也不方便吧,考虑到这点才借地方给你清洗。”她微微偏过头,语气懒懒散散的。 “我可是很善良的人啊。”她刻意咬重善良二字,仿佛在强调什么美好到了不得的品质。 不过这年头啊,善良的人的确比金子还珍贵。 “那么善良的月川小姐就打算让刚洗完澡的客人,深夜独自走夜路回去?” “我觉得以五条先生那身肌肉,即便碰上色心暴起的成年男子也有一战之力。” 其实五条悟压根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他进屋不过是想借着这机会把月川屋内的情况摸个大概,比如此刻身上这件浴袍沾染的诅咒气息,他几乎是捏着鼻子强忍下来穿上的。 而现在,那股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又上来了。 一段关系里总要有个主导者,就像他和杰出任务时,杰时而听他的,有时他也会纳杰的意见,总有一个人会在某个时刻接过掌控局面的担子,默契得无需多言。 可月川诱墨不一样,她自始至终都用着低姿态的伪装,试图主导这段交浅言深的关系。 五条悟的洞察力本就不输夏油杰,敏锐捕捉到这点的他感到一丝微妙的不爽。 月川沉默了很久,再抬眼时表情郑重许多。 “行,那你睡这里吧。” 话音刚落,她便瞥见五条悟脸上那抹熟悉的得意笑容又悄然浮现,于是,月川面无表情地补充了后半句,“刚好我得去上夜班了。” 那笑容瞬间僵在悟脸上,蓝眸子微微睁大了些,显然没料到这转折。这算...他赢了吗?是吧,毕竟月川都向他妥协了。 不过,这种莫名其妙的胜利到底有什么用? “我家浴室很大喔”悟咪听来和“我家猫会后空翻哦”有异曲同工之妙。 - 二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喂,你是不是以为这种溜人的余兴节目很好玩?” 五条悟脸上玩笑的意图收敛,语气突然强硬起来,指尖死死扣着公寓门把手不肯松开。 月川却没半分惧色,比这更危险的境地她都遇过,这点压迫感还吓不到她。她一根根拨开挡在门锁上的手指,侧过脸迎上他的目光,黑到深邃的眼眸里没半点波澜。 悟的视线从她头顶的发旋下移,落在那张脸上。 啊,这张脸和可爱完全不沾边呢,是只要看过一眼就会忍不住惊叹美丽的程度。可也仅限于此了,拥有这样美貌的女主人,偏偏是个完全不会运用这份资本的笨蛋啊。 “五条先生,”月川的声音微冷。 “不管从法律角度还是道义角度看,我都不是犯人吧?您也不是持证上岗的人民公仆,没资格拦着我。” “诶……” 悟眨巴了下眼,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直白地戳穿,一时竟有些语塞。 下一秒,手指突然被女人牵住。 她抬起那双带着水珠的湿润掌心,十指交叠,轻轻贴在了月川的脖颈上,明明是带着威胁意味的动作,却是月川掌握着主动权。 “请逼迫我吧,”她抬着眼,眼底翻涌着令人浑身发凉的平静,“以法律能判入室伤害罪的程度来使用暴力,我不会反抗的,试试吧?说不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啊。” 悟看到了一抹极淡的笑,像引人堕落的魔鬼。 “如果这样能逼问出答案,何尝不是种好方法。” 那笑容里没半点对自己处境的担忧,仿佛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无所谓。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忽然窜起股莫名的烦躁。 抛开那些惹人火大的话,月川说得没错 她确实不是犯人,无论从哪个层面看,反倒他像个闯入者搅乱了普通人的生活。 可他明明有好好提过报酬! 为什么这女人就不肯满足下他的好奇心? 不过是个简单的答案而已,难道那场凶杀案真给她留下了创伤?可她那副厚脸皮的作态,又完全不像有心理阴影的样子。 啊!有了! 悟忽然眼睛一亮,像当初收拾调皮的理子那样教训她不就好了! 抱起来,原地旋转一百八十圈!狠狠折腾一下,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嘴硬! 念头刚冒出来,他的手已经蠢蠢欲动。 不等月川反应,手臂一伸就扣住了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将人带离了门锁边。 月川没挣扎。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定定盯着他,像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湿润的掌心还贴在她手腕上,月川的体温很低,凉得像块冰,倒让悟指尖的力道莫名松了劲儿。 “怎么不反抗?刚才不是还说让我随意用各种手段吗?现在怕啦!”悟挑眉,故意压低声音,想从她脸上找出点慌乱的痕迹。 月川没接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完全不将自己处境放在心上的模样,反倒让悟准备好的折腾她动作卡了壳。 他原本想照着收拾理子的方法把人抱起来转两圈,看她晕乎乎讨饶的样子,可怀里的触感却和想象中完全不同。月川比看起来轻很多,后背抵着他手臂的地方薄薄一层,整个人小小的,个子也不高,只要稍微往前靠拢,下颚就能抵在她凌乱的发顶。 太瘦了,下巴也很尖细啊。 像只营养不良的猫。 但是手感很好呢,皮肤软的小一滩水,几乎没有肌肉,体力也不好的样子,稍微走快几步呼吸就会变得急促。 啊……这种类型的女人,怎么会被牵扯进凶案中? 月川忽然开口,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困惑:“五条先生,您不是要教训我吗?” 悟:“……别吵,我在思考。” 他盯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好似幼蛾的绒羽。 明明是被人强行禁锢的姿态,她却半点抗拒都没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像在应付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五条悟向来和朋友相处没什么分寸感,也不太在意所谓的私人空间,倒是被硝子说过几次,可那不轻不重的几声比起教育,他固执的认为是硝子在“撒娇”,他很喜欢跟亲近的朋友撒娇啊,尽管他所谓的撒娇和普罗大众定义不同。 可再怎么随意,也知道被人拦着不让走是件让人不舒服的事,正常人都会下意识反抗或不悦。 可月川呢? 她就像完全没意识到这是冒犯,从头到尾都显得无所谓,连一点该有的警惕或排斥都没有。 她连这方面的常识都没有吗? 悟摸了摸下巴,眸子里满是困惑。 这女人的反应,永远和正常人的逻辑背道而驰。 难道是以前经历过什么,才让她对边界感这么迟钝?还是说在她眼里,自己这点程度的入侵,根本算不上值得在意的事? “啧。” 悟烦躁地松了手,往后退了半步,脸上满是不爽:“谁要跟你玩这种没意思的游戏。” 月川顺势退到门边,抬手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那我可以走了?” “等等!”悟伸手拦住她,眉头皱得更紧,“关于凶杀案的事,你真的什么都不肯说?” 月川抬眼看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还是那种像魔鬼般的笑,却多了点别的东西:“五条先生,我们的交易长久有效,如果想知道全部实情,就请好好的遵守约定吧。”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拉开公寓的门,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悟站在原地,盯着空荡荡的门道,手指还残留着刚才触到她腰时的触感。 该死。 不仅没问出答案,反倒被这女人耍得团团转。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私家侦探的电话,语气带着点没压下去的烦躁:“喂,接着帮我查个人,月川诱墨,就是上次委托你的内容,把她的所有经历都调出来,越快越好。” 所以啊,月川确实赌对了哦。 关于人性的最低点,五条悟或许傲慢,或许玩世不恭,但他始终站在那道线的高山之上。 他不会用暴力逼迫,不会拿旁人的苦难当乐子,更不会让无辜者为他的怒火买单。 为此,月川竟凭空发笑。 路灯边,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做出那种出乎意料的举动完全是出于自保,月川心底也在打鼓,她只是在赌五条先生不是泛义中的坏人。索性她赌赢了,可心底却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这种用言语和姿态拿捏人心的本事像极了母亲。自然得如同喝水,带着与生俱来的劣根性。 在和五条悟先生对视的同时,浮现在脑海中并不是惊艳于他的皮囊,满脑子尖锐又清晰地叫着一个念头:我该如何掌握这个男人? [诱墨,你得紧紧盯着那些朝你投来目光之人的眼睛,细心分辨他们究竟想从你身上索取到何种程度的价值。诱墨啊,我的乖女儿,我们只能依此而活。] 月川深吸一口气,胸口发闷。 独立成长好难,长大好累。 要思考的事情太多,她头痛的要死。 可母亲和那些人,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些。 因为妈妈是这样长大的,所以觉得她也可以吗?觉得她也该把控制和索取当成生存的本能,把那些掌握人心的手段当成呼吸般自然的事情吗? 月川抬手按了按眉心,眉心下满是疲倦。 - 便利店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像鱼坏掉的臭味,带着米饭发酵后的酸味,说不上来的古怪,月川实在不喜欢这个味道。 大门被推开,她喊了声欢迎光临。 进门的男人笑意微不可察。 “诱墨啊。” 旁边正在整理货架的女店员没察觉她的异样,悄悄凑到她耳根边低语,声音里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担忧:“店长在找你哦。昨天清点冷库货物的数量好像不对,他发了好大的火呢,你小心点。” 月川脸上美什么表情,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女店员走后,她重新看向那个站在冷柜前的男人。他正拿着一瓶牛奶,慢悠悠地转着看保质期,侧脸的轮廓熟悉的大脑发晕。 是个五条先生同行的另一个男人。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笑容加深了些。 这章重修,学生视角来得太快把杰的剧情全蝴蝶掉了(生气)放到后面开启高专线的时候重发吧 再强调下,本章乙女暧昧文(不局限于高专角色)写到谁的戏份算谁赚了,cp看后面剧情发展走向定吧,如果文章有剧情节奏不对的地方以及错别字情况,我会边修改边更新(见谅一下)[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月川被店长叫进办公室一顿训斥,报损金额已经超出了店铺的承受范围。三个店员里,她资历最浅,又总是沉默寡言,自然成了那个被挑中的倒霉鬼,不仅要承担赔偿,还得负责重新盘点所有货物。 其实店长也很好奇呢,月川的气质和学历不该来这种偏僻地方做零工,她更像是那种坐在典雅的画廊里充当门面的角色。 “抄袭啊,您不知道吗。诱墨小姐已经被业内封杀啦。” “真的假的,面相看着挺老实的......” “当然是真的!我之前在画廊打暑假工的时候听说,她抄袭了一位已故前辈的作品,还拿去参赛获奖,后来被扒出来,业内直接把她名字拉黑了,有一个经常做慈善的老板因为收过她的画,后面都闭馆啦。” 月川认出来是多田的声音,因为那女孩吐字尾音习惯性上扬,带着俏皮的活泼感,不过另一个声音月川并不熟悉。 后面的谈论月川没有听,她几步离开员工休息室回到店内。 比起五条先生那种藏不住心情的直白,这个男人很耐心。耐心地等着她应付店员的提醒,耐心地用牛奶做掩护,最后等店内只剩他们二人,才不急不缓地抛出问题。 那个相同的问题—— “您还记得我吗,月川小姐,”男人先开了口,声音温和。 “半年前我们曾有一面之缘,在警局询问室中。” “抱歉,我记性不太好,不太记得了。”她扯出一抹近乎公式化的微笑。 “是吗,但我记得很清楚啊,你当时说案发时间你正在画室赶稿呢,正好目睹犯人行凶,那血腥惨烈的景象会这么快忘记吗?但是在那之后,结案之后,您又返回了现场,这又是为什么?”夏油杰笑容未收,也没有因月川的话改变脸色,反而将声音压得更轻,像朋友间随口闲聊那般。 “请你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隐瞒去过案发现场附近的事?死者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月川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这一连串的问题像是吓到了她,她闭口不语。 女店员推着小车从库房出来,夏油杰见到来人,退后拉开距离,不再一味的逼迫她。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她面前:“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想起什么,或者遇到什么麻烦,随时找我。犯人还没落网,作为那起案件中唯一的幸存者,我很担心你。” 月川没有接,只是瞥了眼名片上的名字。 夏油杰。 啊,原来如此。 她眼底飞快滑过一丝笑意和了然。 他和自己的伙伴消息源并不互通啊。 是有利益分割还是别的原因?不过都无所谓了。 他显然不知道五条悟早就找过她,达成了交换真相的报酬。 - 夏油杰离开便利店,因为那月川小姐看起来很惊恐的样子,尽管对她那‘受害者’的身份存疑,可他没打算追的更紧。 梅雨季的雨水总是连绵不倦,走出便利店大约五十米的距离,他在站台边等车,掏出手机正要和这段时间行踪不定的悟通话,屏幕忽然显示一个陌生电话。 他接通,女人熟悉的声音从线的另一端传来: “夏油先生对吗?您最后那番叮嘱令我深受感动,所以,我决定告诉您真相,不过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是这个样子吗?”油杰微微调整了坐姿,目光落在画布上,语气里带着几分配合的温和。 “尽量自然一点,我不喜欢描绘刻意的事物。” 她撑着下巴,耳侧沾着的炭墨污渍没来得及擦,反倒添了点随性的野气。 夏油杰眨眨眼:“很有原则呢,月川小姐。那么相对的,我可以开始提问了吗?” 比起扭捏羞涩的五条先生,他的伙伴反而更喜欢掌握主动权。 月川没戳破,只是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问吧。”她比了下大概形体,在勾勒男人微微上挑的眉眼时,她很喜欢这个线条,利落又带着点慵懒的弯度,像山野中的狐。 “案发后你为什么回到现场?”夏油杰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试图捕捉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犯人总会回归自己的犯案现场,满足情绪,不是吗——”月川注意到夏油杰一瞬间紧张的神情,转露笑容,“逗你玩的,我的画作落在阳台了,但等我找到它时,已经被当做证物收走了,算白跑一趟。之后跟警察索要,也一直没结果...如果你能调来6月28号下午四点三十三分的监控录像,应该能在警视厅看到我的身影。” 她说得坦然,指尖却没停,继续细化着画中人物的轮廓,目光扫过夏油杰的眼睛时,月川愣了愣,那双眼太干净了,澄澈漂亮,执拗坦诚,像个孩童般未经世俗污染,执着于眼前的答案。 可月川心里又清楚,能和五条悟并肩的人,怎么可能是个不懂人心的白痴,他应当比任何人更清楚这个社会运行的法则才能活下去。 正想着,夏油杰的声音又传来:“犯人真的是犯人吗?” “不是哦。”月川回忆着当时的景象。 阳台凌乱的画具,地上未干的血渍,画稿上那抹红,模特被折断的肢体,那哀嚎声,惨烈的抽泣声......蛮震撼的,有那么一个瞬间,月川和地板上抽搐不止的男人共情了痛感。这是异常罕见的行为,毕竟那时的她几乎是个残废,除了呼喊救命别无他法。 “挺可怕的,所有人勒令我统一口径,告诉我:如果不想无缘无故死掉,就不要说出那个真相,可在我的记忆里,我只看到了一个怪物。” 杰认真的听着她讲,无声笑了下。 果然如此,是诅咒害人。 “啊对了——”她忽然握紧笔,姿势像攥着一柄匕首似得走到夏油杰跟前,膝盖一弯蹲了下来。 廉价沐浴露的甜腻香气随着距离拉近,骤然裹住了夏油杰,炭笔杆突然抵上腰腹时,夏油杰下意识绷紧了脊背。与此同时,月川身上的气息也愈发清晰。 是某种混合着糖果与蜜桃的味道,甜得有些发冲,闻久了让人头晕脑胀。 月川抬着眼,眸光自下而上地望过来。 从夏油杰的角度往下看,能看见她额前垂落的碎发,还有耳侧那抹炭墨污渍,夏油杰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裤缝。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 “这里的线条很混乱,是受过伤吗。” 月川小姐的眼睛很漂亮,像蒙了层月纱的雾,可夏油杰始终想不明白: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为什么会问出那样一句戳中要害的话。 好好好是互相夸赞的环节呢! 不过杰的眼睛确实很有中式美的韵味。 月川参考一下鬼灭中珠世小姐的眼瞳,是很漂亮的雾色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11年前咒术界曾有一个专门猎杀咒术师的男人,出身于名门,却被蔑为家族耻辱,就是这个人凭着一身锻炼到极致,近乎非人的肉-体把他和悟逼到了绝境。夏油杰回想起那场景记忆清晰得像昨日发生。 被月川小姐抚摸过的伤口似乎仍隐隐作痛,他抿了抿干燥的下唇,没做解释,在他看来他和月川不过是因案件交集的陌生人,远没到能坐下来畅聊过往的关系。 月川扔开炭笔。 她的手很凉,沿着那道几乎贯穿腰侧的疤痕划过,夏油杰表情微变,腹部微微收紧,肌肉线条也随之绷紧。 夏油杰扫了眼,两人都越过了安全线,不论是他还是月川小姐,已经侵犯了对方的安全距离。 可月川没察觉,过去从没有人教过她如何正确经营一段关系,她像一头懵懂的小兽,还未成年的阶段就被丢入名为社会的黑暗森林。 她只是本能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舒服了就逃跑,在外人看来,这反倒是她擅长经营暧昧的手段。 可她觉得要解释这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实在多余又愚蠢。 也避无可避的招致诸多苦果。 这种感觉,他只在硝子施展的反转术式中体验过,疲惫和痛感被消除,等夏油杰低头去看腰侧,那道疤痕竟没了踪影。 不见了。 月川收回手,撑着下巴,声音很平淡:“很好,你身上错乱的线条修复了。” 月川很少干这种事,动作也比较生涩。 夏油杰的耳廓很红,可那双狐狸眼定定的看着她:“好像不那么痛了喔,是月川小姐施的魔法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接着夏油杰没再追问能力的事,只是示意让她继续说那段真相。 月川的手顿了顿。 她早料到夏油杰会追问,在心里备好无数借口,却没想来话题就此打住,他比她想的更懂分寸。 月川和他说话时,从不会避开他的眼睛。 夏油杰很清楚,受社会规训影响,日本上下级间的相处带着种类似兽性秩序的默契。比如后辈在和他对话时,眼睛往往是看一会便避开,或者微微下垂,从不会像月川这样始终直直盯着。 夏油杰曾在书中看过一段关于眼睛的描述,[我们看不到灵魂,于是眼睛变成了倒映灵魂的镜子]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正透过月川的眼睛,窥看她的灵魂。 他的胳膊撑着膝盖,十指交握缠绕,微不可查地拧紧了些。 月川小姐在说什么?他有些分神。 她的眼睛可真好看—— 像雨后蒙着层朦胧的雾,沾着淡淡的湿气。 每次和她对视,他总忍不住有些紧张。 “首先,要从我的临时模特说起,当时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死里逃生后才意识到,他不是好人。” 日本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犯田中隆泰,九年来犯案无数,受害者均为年轻女性,他有个变态癖好,会把受害者的头颅藏在猫砂盆里掩盖痕迹。可盯上月川后,他的犯案间隔却缩短到了两个月,警方后来还在他房间里,搜出一个专门为月川准备的箱子。这些事都是月川获救后从警方口中得知的真相。 “据警方说,如果那时没有那个‘怪物’出现,我恐怕已经死在田中隆泰手里了,它算是救了我。” “所以你想报恩,想为它掩盖真相?” “不。”月川摇头,嘴角浮现笑意,“在警局中,我已经把一切全盘托出了。” “它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没有确实形状,它的线条混沌凌乱,我曾想为它画肖像,但是它拒绝了。” 夏油杰追问:“你提过要求?你们原本就认识?” “不认识,我们只是在凶案现场偶遇。”月川必须重点澄清一件事,她不是‘怪物’的共犯,也不曾杀害过任何人。 “它好像对我的童年很好奇,跟我聊了不少。我父亲也是个画家,妈妈是韩国艺人。在母亲没去世前,我过得很幸福。”她说完,又特意强调了下幸福的概念。 父母光鲜的职业,受人尊崇的社会背景,还有在寸金寸土首尔洋房中长大的日子,她曾是旁人眼里像洋娃娃一样被捧在手心的孩子啊。 月川回忆了下,补充道:“我曾经确实有过幸福的回忆。” “所以你和他讲自己的童年经历,想说明什么?”夏油杰的声音轻了些,少了之前追问的急迫感,多了几分温和的引导。 “拖延时间,等待获救。” 月川很有讲冷笑话的潜质,至少夏油杰被她的幽默冷到了。 没等他接话,夏油杰先转了话题:“我看过你的作品。” “哪一幅?《罗莎莉亚》还是《悼念》?” 月川口中的罗莎莉亚,正是害她背负上巨额赔偿款的抄袭作品,也是她的出道作品,不过,她话中隐隐透着的狂热口吻似乎并不以此为耻,反而很高兴。 不可否认,那幅画确实美得惊艳。画中的女人像活过来一般,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悲悯,目光似能穿透画布,静静注视着画外的每一个人。连他初见时,都忍不住为那份细腻的笔触和鲜活的神韵停步。 画中的罗莎莉亚,是那样圣洁美好。 那纯洁的神情,轻易就能勾起人的保护欲。看过这幅画的人都有个共同想法:比起罗莎莉亚,她应当拥有另一个名字——爱人。 是人类理想中最完美的爱人。 可这幅画刚掀起点波澜就被彻底雪藏,再也没机会露面。 更诡异的是,夏油杰从画里读出的,从来不是世人眼中贪婪的爱意。 而是一份藏在笔触里,温柔隐秘的母爱。 “我没办法把带着那样浓厚悲伤的女性直呼爱人,她的悲悯与高贵,只能让我联想到慈悲的母性。”夏油杰回忆那幅画的细节,沉吟片刻道。 月川心脏怦怦跳地厉害,左手按住那跳动急促的胸腔,即便是生死关头也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颤动,她听着夏油杰平静地阐述,有那么一刻,身躯与灵魂如同生鱼般被摆在餐盘中剥离解析。可这感觉竟不难受,反而很美妙,是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触动。 “亲爱的罗莎莉亚,她的双手朝上,那是奉献与给予的姿态。而你的第二幅画《悼念》,那双朝下的手腕还缠着丝丝血迹,是剥削与贪婪的信号。”夏油杰语气顿了下,接着补充,“或许是受韩国宗-教文化影响,你在画中喜欢玩这种隐喻,就像罗莎莉亚周身萦绕着美好的槲寄生,也是一种寓意。” 他只是忠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却没料到月川会如此激动。 月川站起身,居高临下的视角俯视着他,被阴影笼罩住的杰没法看清她的表情,那双雾蒙蒙的眼眸,水润得很。 夏油杰屏住呼吸,等了一会。 没有感到危险,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许久,她轻轻吻了吻他的头发。 是奖励—— 夏油杰摸过被亲吻的地方恍惚意识到这点。 接着,月川说出了她的故事。 她出生于一个偶像经济盛行的时代,妈妈是当红人气偶像罗莉雅。她的父亲是日本写实流派知名画家生岛文彦,年纪尚轻时便已斩获诸多荣誉。 “那时他尚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在仁寺洞采风的途中偶然遇见了我妈妈,只那一眼便动心,满心满眼都是她。其实妈妈遇见爸爸前,只是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偶像组合里的末流。”月川平淡地讲述着,“是因为一幅画,她才真正被人看见,那幅画叫《玫瑰》。” “我父亲从不在画里描绘人像,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打破自己的规矩,画的就是我的妈妈,从那以后,妈妈的事业才算真正走上巅峰,一路走到了后来的位置。” 正因如此,比起工作繁忙的妈妈,月川反而随爸爸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从巴黎恋人的取景地南山公园,到盘浦大桥,生岛文彦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过。文彦害怕她受伤,所以月川不用去学校接受公立教育,而是由私人教师辅导。 她的童年充斥着颜料的味道,家里是妈妈的各种专辑和海报。月川时长在电视中看到璀璨的莉雅女士,实际上莉雅对她不满意。因为月川继承了其父忧郁苦闷的性格,和张扬耀眼的莉雅女士完全相反。她至死都不明白为何会和这个缄默的日本男人结婚。 月川说这些只想证明她的童年还是很幸福的,虽然妈妈给她灌输的那套生存理论和父亲的教育理念背道而驰,可她能感受到他们的爱,所以,在生活中她常常会轮番使用这两套处事逻辑来应对问题。 接着莉雅女士为了追求更好的发展跻身欧美影业圈,却在即将跨过人生最重要的那道阶梯时,如花般消逝。生岛文彦心智崩溃,随她而去。一夕间,月川诱墨成了罗莉雅的亲戚们争夺的遗产对象。 他们都舔着脸发誓会将月川当做亲女儿照顾,如宝珠般捧在手心,事实证明,都是骗人的鬼话。 挪走遗产,将文彦的遗作清理,那幅饱含文彦对莉雅爱意的《玫瑰》也以6800万美元拍卖掉。 而月川唯一的念想就是画画,只有绘画能让她暂时脱离掉现实,所以她一直在画。 当亲戚将评估价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为自己争夺来一张去往日本的机票,孤身一人回到了爸爸的故乡。 “当时我只能联系到爸爸的一个朋友,他说可以让我借住在爸爸曾经住过的公寓里,在此期间如果能画出令他满意的画作,就资助我进东大学习。之后我在他的画廊里打工,他们评估艺术的方式很有趣。” 不入流。那些人如此评价生岛文彦的画作。 因为那男人居然为一个韩国女人破例绘画人像。 一个人生活的日子很苦闷,月川不会使用电器,很长一段时间吃的都是冷饭,比起烹饪食物她更会拆速食的包装,她的日语也不熟练,敬语不标准,被误以为是高傲的表现。那一口流利的韩语在这里反而成了某种招灾行为,她受到排挤,渐渐地,变得沉默。 日本的交通也不便利,月川需要走很久的路才能到车站,冬天下雪的时候,她穿的又旧又厚实,远远看去像一只疲惫的白熊。她觉得人生好累。好像从父母死掉的那天起,月川就来到了地狱。 听到这里,夏油杰恍惚意识到关键。 月川的经历和悟调查的月川诱墨的某段资料对上了。 “事情的转机也发生在那一年,大晦日。日本人是这么称呼新年的第一天。难得窗外下起了冬雪,太漂亮了,顶楼传来烟花炸开的声音,还有孩子们吵闹的笑声,然后我接到了模特先生的电话,他说啊‘虽然外面下雪了,可我不想对诱墨失约呢’。”月川回忆着那天的情景,她坐在轮椅上,按掉电话,慢腾腾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挪动。 “田中先生就站在门外,雪几乎盖满了他的肩头,头发,还有鞋背,他提着一袋热食和水果走进来,和我问好。他说‘新年快乐,诱墨小姐。’”月川伸手比划那时的情景,眼眸弯弯的,像只毛茸茸的团雀小声地脆叫着。 夏油杰从这段回忆中品尝到了诡异,月川小姐她......在快乐? “我们分享了食物,田中先生又给我讲了许多冷笑话,其实不好笑,因为他的俚语我听不懂浅意,但是田中先生说‘没关系的,诱墨就算不笑也很美丽哦’,他总是这样夸赞我,搞得我蛮害羞的。” “接着,我们开始了创作。可能是因为太投入,我没注意到雪快堆满了阳台,田中先生嘟囔着‘这样会让诱墨感冒啊’走到阳台边,伸手去关窗。然后,他突然不动了——” 一个黑漆漆,粘稠浓厚的阴影显现。 它钻进了月川的房间里。 很轻松的绞杀田中隆泰,那尸体的惨状就像月川刚刚品尝过的鳗鱼烧便当,雪混合着血水湿透了阳台。 月川困惑地看着渐在画布上的血滴,脑袋慢慢转动,眼珠生涩地,迟缓地,向上挪动—— 田中先生的头像泡发的馒头,孤零零的挂在花盆里,啊对了,那盆花是月川搬到新公寓时他送的贺礼。在那之前,月川一直认为田中先生是个好人呢。现在啊,那对破碎的眼珠,浑浊的玻璃体不知望向何处。 月川的精神,她的理智,在这一刻濒临红线。她应该放肆尖叫,连滚带爬的逃命。 但是那双腿毫无知觉,手中又是即将完成的画作。 只差最后几笔。 再给她一些时间,她就能交出让人满意的画作。 一双青灰色的手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将她从轮椅上扯下来,像拖动洋娃娃那样轻松,拉扯到阳台,月光下,她和凶手对视着。雪滚满了双腿,脚趾,化开的雪水湿透了裙摆,像幼鹅的绒羽,沾着梅红,同时她看清了怪物的真容。 那双有着缝合线的脚踩在血坑里,蹲下身,拉近和月川的距离,在与月川对视的间隙,怪物怔住。 月川没有哭泣。 那双鸢紫色的眼睛像雪夜下扑朔的蝴蝶,迷离绮丽。 印着凶手肆意邪气的面庞。 “为什么不哭呢?” “为何不高声尖叫呢?” “求饶吧小姐,说不定我会因为你可怜的模样心软呢。”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手指擦过月川的侧脸,停留在眼皮下方。 “从这里挖出来,眼珠会不会完整些?你有一对相当漂亮的眼睛呢,漂亮到我想带回去给那些老东西们炫耀的地步,真不错。” 而月川什么都做不了,她的双腿甚至无法挪动。 夏油杰接着追问:“然后呢!” 二修加入了月川的故事,夏油杰的剧情挪到后面细化。 月川妈妈:罗莉雅,艺名(ROSE)也是文彦创作的《玫瑰》原型。 文彦爸爸有把画作化为真实的能力,月川继承到了。 月川诱墨从姓氏到名字都是妈妈给的,所以她没有随爸爸姓。 ps:写着写着写笑了,月川悲惨童年了属于是(地狱笑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我至今仍记得他可怖的面容,那冷笑时伴随手掌收力,掠夺走我的氧气,他一直问我‘为什么不哭呢,不会害怕吗,真是个怪胎啊’,我很疑惑,和大多人面对恐惧时表现出不一样的状态,也能被算作怪胎一类吗,他那番理所当然的口吻搞得我火冒十丈,突然不那么害怕了。” 夏油杰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他为何发问,杀人狂通常会在对受害者施虐的情形下产生快-感,这是一种情感宣-泄行为,是一种攫取。想夺走生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在你这里没有获得和那些受害者相同的反馈。” 是啊,所以真人才会不停问那种蠢话 不过能理解怪物动机的人,本身就有变为怪物的潜质。 “夏油先生太聪明了,你看待问题一针见血,瞬间就戳中最核心的地方,不管是之前聊到画里的隐喻,还是说起那些过往,都能几句话点透关键,根本不用人多费口舌解释。” 夏油杰略有羞涩:“谬赞了,我很好奇你到底怎么从诅...怪物手中逃生。” “他当时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为什么不逃跑?’我没力气挣扎,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腿,哦,忘记跟你说,我之前住的那栋公寓,发生过邻居伤人的事故。后来虽然捡回了命,康复后这双腿就再也动不了了。”月川用平静的语气说着令人惋惜的话语。 可现在看来,她这双腿灵活得很,压根看不出行动不便的样子,看来是那个诅咒干了什么。夏油杰心想。 “不过换个角度想,也是多亏逃不掉,如果当时转头就跑说不定会变成案发现场的第二具尸体。” “确实。”夏油杰附和。 月川接着说:“所以,我对他撒了个谎。” “什么谎?”夏油杰仰头看她。 月川伸出双手,带着微冷的温度贴在他脸侧,又稍稍用力将他的脸抬起,她的神情很专注,像在对待珍贵的宝石,轻声慢语:“就像这样,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你的灵魂好漂亮。” 四十年前,隔着几步之遥,觥筹交错的酒吧里,莉雅女士对生岛文彦说:“你笑起来特别温柔,如果我每天来店里,你能和我约会吗。” 生死关头浮现在月川脑海里的,竟然是这段过往。 夏油杰的目光一下就乱了。 一抹红顺着脖颈爬到面颊,浸染了双耳。 他的耳廓薄而圆润,显得有些可爱,黑曜石耳钉在灯光下折射出光泽,随着视线挪动转变,像某种心动的变化。 “好像有点不对劲...月...月川小姐,等等——我好像遗漏了些什么,可不可以——”他磕磕绊绊地讲着,放置在膝盖上的双手紧张地交叠,攥紧又松开,骨节泛着局促的白。 视线从月川脸上滑落,落在她身后的画布上聚焦,时而移开,他突然不敢与月川对视。 心跳的好厉害,一震又一震。 耳膜都快要被那跳动声震聋了 夏油杰用力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嘴唇动了好几次才发出声:“您对它,对那个怪物...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这么一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话音刚落,一个干燥的吻贴在他下唇。 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接吻的经验。 舌尖触及到湿濡的触感,像一片薄雪落在唇上,杰整个人放缓了呼吸,怕惊扰到什么。 温热的手扣住他后颈,像安抚动物那般轻柔地滑动。 “我告诉他,我可以创作出让他感动的作品,我有这个天赋,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本领,你知道吗?在那个80%都信奉宗教的国家,我这种无神论者活的多艰难,他若是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他就会成为我的上帝。”唇几乎是贴着他的耳畔吐息,此时的月川更像是伊甸园里诱人堕落的蛇。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本就是一种索取,物质也好情感也罢,那种以人而生的怪物自然沾染了人类的劣根性,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的为它奉上价值,我成功了。你也看到了我的第一幅作品,不是吗,尽管只是一张通过非法手段调查而来的照片,夏油先生。” 夏油杰感受到某种窒息。 原来月川什么都知道。 “《罗莎莉亚》是我送给爸爸妈妈的礼物,也是我出道的第一幅作品,可那个混蛋联合鉴正部的虫豸给我的画作打上抄袭之名。” 月川痛苦的闭上眼,无力地靠在夏油杰身上,手指攥紧他的黑发,仰望画室的灯光,可那灯光着实刺眼,连带着她的语气也变得虚脱无力。 “命运终于眷顾我,那个怪物治好我的双腿,他说很期待我的复仇,应该是一场很有意思的剧目。” “当然,我比谁都清楚一旦动手就是违背人理的事,我的画,我的职业生涯也会跟着彻底完蛋。” “索性,我又遇到了你,夏油先生。直觉告诉我,你将成为我的救世主,所以拜托了,请杀死那个怪物吧。” “以上,就是你想知道的全部真相。” 她轻轻捧着杰的脸,语气近乎诱哄,像在怜爱一只表露忠诚的幼犬,可若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她眼底没有半分真切的情意。 用细密温柔的言语编织成网,悄无声息地捕获住猎物,几乎成了她的本能,接下来的一切水到渠成。 - 当月川的尾音彻底落下时,夏油杰知道他完蛋了。 他的理智和思考彻底一败涂地,不管月川小姐说的是请求,还是命令,他都没办法再去辩驳。 他爱上她了。 剧情这么一修改,灵感蹭蹭冒啊,顺手把杰哥就攻下了,让我想想后面怎么发展(挠头)写爽了反正,控制系女主就是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她试探着发动能力,本来只是想稍微提升一点夏油杰对自己的好感,好让计划进行的更顺利些,可那能力却像脱缰的野马,疯狂朝顶峰值狂飙,于是出现了极其诡异的画面,这男人似乎对她着迷了。 狗屎。月川心中怒骂。 她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方便观察夏油杰的反应。 夏油杰耳根微微发烫,眼睫微动,宛如月色下的萤火,声线里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绝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特别...多么具有诱惑性。 月川第一次干这种事,可她总不能对着男人说“技巧不熟练,请多多指教”这种屁话吧? 下一秒,诡异的画面就出现了。 夏油杰严重的困惑被一种近乎热烈的专注所取代,那双狐狸眼几乎黏在了她身上。 喉结无意识的滚了滚,方才局促羞涩的姿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笨拙的坦诚。 他在对月川笑,那笑容性感的要死。 可月川只觉得恐怖。 还记得她第一次无意识发动这个能力造成了多么恐怖的画面吗?月川下意识按住左臂。 “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您的,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啊,算是工作的一部分。但是月川小姐,可不可以请你稍微再做一遍刚才的动作?” “什么?” “像这样。”他夏油杰没等她反应,便主动靠近一步,微微弓下腰,将脑袋轻轻凑到她面前,眼瞳带着湿气,“再摸一摸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被您碰到的时候感觉很舒服。” 月川哑然。 ...... 有关夏油杰的肖像绘制很快结束,顺利到几乎不可思议。月川也始料未及,没想到比起玩世不恭的五条悟,他友人的心房居然如此脆弱。 月川说:“请在这里签下名字吧。” 夏油杰看那副肖像,只看了一眼便挪不开,画布上自己的轮廓与形象被勾勒得无比精确,最绝的是眼眉间的神韵,竟然被完完整整地捕捉下来。 他应该保持警惕,为何月川要他在画的边角留下名字,可只要和月川的眼睛对视上,他的大脑都停止思考了,况且那点警惕不过是模模糊糊的闪念。 在他签下字后,月川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月川小姐,要不要考虑暂时换个住址,这里太危险了,那个怪物随时会找到你。” “不需要。”月川拒绝的干脆利落。 “房租费用这些不用担心,我会帮您的,真的,新住址我会帮你搞定,不会离你的画室太远,交通也不是问题,我会处理好。” 回应他的只有女人沉默收拾工具的响动声,一时间画室内静的很,杰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大体都是劝说月川搬到他口中所谓的‘安全屋’之类的话,他越这么说,月川反而越警惕。 月川明白他的担心,可在他签下字的那刻,月川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她看待夏油杰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不是形容词,是一种带着怜悯尸体的目光。 如果月川有这个机会,她一定会在事情结束后好好安葬夏油杰。 她突然被阴影笼罩,顺着浴袍边角向上看去,正是男人委屈的神情,像一只被遗弃的幼犬,紧抿唇角,固执地注视着她。 月川有些无措,眼睛睁的大大的,满脸都写着‘你怎么还不走?’ 月川下意识摸索身边防身的工具,只摸索到一盒颜料大白,这玩意似乎防不了身,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该做售后工作了。 她舔了下干燥的唇,愣愣的开口:“你......要不要去我家洗澡?” 她在赌自己的能力对夏油杰的情绪影响还没到失控的地步,也在赌真人或许会突然到访,至少她逃命的时候可以多条选择,总比这荒无人烟的画室要强。 —— 浴室的门关住,暂时看不到月川那张脸后他的大脑才短暂上岗。 温水从花伞内喷涌,淋湿全身,热气很快充斥整个浴室,他的理智和思考终于链接上身体。 他抬手摸了把脸上的水。 “为什么我一直想注视月川小姐,想再靠近她......” 这太奇怪了—— 夏油杰指尖蹭到砖面的凉意,神色里透着点奇异的恍惚。 哪怕是对待最亲近的人他都从没有过这样直白的占有欲,更别说是对一个算不上熟悉的人,当月川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时,他的心如同针扎般难受。 难道这就是月川小姐的魅力?他望着镜中湿漉漉的自己,眉峰微蹙。 不对,是她太会牵动人心。明明没说什么特别的话,也没做什么刻意的事情,可那张嘴一旦发声啊,就会让他的大脑都停止思考,变得不那么聪明。 同样月川太擅长甜言蜜语了,如喝水般自然,可怕的女人。杰心下一凛。 就在这时,破旧公寓的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月川透过猫眼窥看,门外的不速之客作着相同的动作。五条先生应该看不到她啊,可奇妙的是,那男人瞳距清晰地收缩了下,接着做出无声的嘴型。 ‘月川小姐’ 他笑眯眯地对着猫眼说。 请开门。 简单修了下剧情走向[点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月川大脑短暂停止思考,她想不通为何这么晚了五条悟还会来她的老鼠房,更想不明白那人难道就没有点自我意识?以为提着两袋炸鸡和果味饮料就算是夜访正当理由吗?太怪了。 这人比我还没常识。月川烦躁地咬住手指,迅速下定结论。 夏油杰的内心不设防,情绪非常好影响,所以他的肖像也很好完成,但五条悟就没那么简单了,看似玩世不恭内心却层层设防,她试过很多次,无法勾出这男人的负面情绪。 比打闯关游戏还繁琐,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想办法赶紧糊弄过去。”月川推着夏油杰的背把他赶往阳台,额头沁出汗水。 夏油杰一脸莫名,温笑道:“怎么了?月川小姐,突然变得这么紧张。” 月川说:“我男朋友来了,就在外面。” 一时间夏油杰的脸色变得尴尬又难看。 月川接着说:“你明白吧,如果让他看到会发生很恐怖的情况,我爱他的,不想因为一些不找边际的误会就分手。” 阳台上不知何时蹲了只毛绒绒的流浪猫,浑身灰扑扑的毛沾着点尘土,肚子却圆滚滚的,见她看过来,竟晃着尾巴慢悠悠凑上前,月川瞟了眼这只不会看人眼色傻乎乎往上凑的小家伙。 “我会跟他解释清楚。”他被逼到围栏边缘了,夏油杰朝下望了眼,五层楼的高度,跳下去倒也不难,可他不喜欢狼狈逃窜。 如果因为一些子虚乌有害得月川小姐被误会,被分手,那么这个男人的人品也不过如此,不值得再继续下去。夏油杰心中如此想。 如果月川能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疯掉。 “夏油先生,拜托了。” 她突然双手合十抵在胸前,目光诚恳且柔弱:“请跳下去吧,我不需要你解释什么,现在快跳吧。”西八,这男的怎么废话这么多! 月川快抓狂了,她还没来得及藏那幅画!她还得给真人交差! “那明天,后天,总之下次会弹的时间由你来决定,请随时发消息给我,我认为那个诅…怪物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我们得商量对策,这里肯定不安全——”他话未说完,只看见月川残忍的合上了阳台的推拉门,连带着被关在门外的是那只疯狂挠窗的流浪猫。 夏油杰抿抿唇,莫名有点不开心。 月川的心跳得好快,她开门的那刻阳台已经没了夏油杰的身影。 五条悟像只快乐的野狗一样横冲直撞的闯进阁楼里,炸鸡随手放在小桌子上,靠着床铺坐下,垫着一块蒲团。 房间确实很小,那一米九的个头蜷在阁楼看着很可怜,怎么都很拘束。悟感到不自在,皱了皱眉,他索性盘起腿,这个姿势反而更不舒服了,月川递给他一个折叠凳,这才缓解了男人不停乱摆的长腿。 “你脸红什么?” “有吗?”月川用手背蹭了蹭脸,嗅到一股廉价沐浴露的香精味,好像是打折时从便利的顺的。 “没有吗?”五条悟拿起桌前的化妆镜对着她,笑容顽劣。 “你说有就有吧,无所谓。” “所以呢,我们的关系已经走到如今的地步了吗?嗯?诱墨,你开始用这种话敷衍我了,好过分。”五条悟往后靠,故意拖长语调装委屈。 “进屋时把脑子丢外面了?五条先生。”月川拉开房门,对着五条悟地方向认真道,“去捡回来,这种狗血台词不适合你。” “诶——好无趣啊!还以为你会配合我演下去呢。”五条悟立刻垮下脸,摸了摸后颈小声嘀咕:“这可是我最近陪硝子追的偶像剧里的名场面啊,还以为你看过懂梗呢,毕竟是时下最火的剧。” “抱歉,那女主应该说什么?”她放松后变得更包容了,也懒得和悟计较,居然真的顺着他的神逻辑开始思考该怎么接这句狗血台词。 “你是山顶洞人吗?居然真的没看过[钻石恋人]。”五条悟愣了下,随即眼睛一亮来了精神。 他完全忘了刚才抱怨月川不解风情,坐直身子学着剧中男主的模样,压低声音道:“要像委屈又倔强的小兔子,握紧拳头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非要这么说,被祥太误会实在是...实在是太难过了!’咬着唇,眼尾还要有点红哦!看起来快哭了的样子!”他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眉梢翘着,像是找到了玩伴那般高兴。 “有点困难。” 月川认真想了想,忽然笑了,她居然真的有在考虑表演这个弱智片段,因为这对她枯燥的人生而言也是一种新奇体验,她跃跃欲试。 而且五条先生好像很期待的样子,一直盯着她看呢。 她稍微垂了垂眼,故意放软声线,模仿着他刚才所谓的倔强语调:“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非要这么说呢......被五条先生这样误会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话音刚落,五条悟唰地瞪大了眼睛,墨镜都滑到了鼻尖,露出那么透亮的蓝色。 “哇哦!比熏子小姐还可爱呢!”他说着伸手拍月川的肩,又清了清嗓子,继续学剧里的台词,“那接下来该我了——不是我要这么说,而是你从来都不肯好好听我把话说完!自顾自给我贴上疯犬的标签,我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月川看着他一本正经装深情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把他滑下来的墨镜往上推了推:“好吧好吧,那我道歉,为我的傲慢与偏见向你折罪,可以了吗,亲爱的。” 悟嘴角翘了翘:“没那么容易哦,周末陪我去帕尼游乐场玩尽兴才算有诚意!” 月川愣了下:“这也是剧中的台词吗?” 悟语气慢悠悠道:“当然不是啊笨蛋。” 月川根本分不清他玩笑中的正经话,悟苦恼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他和月川边吃着炸鸡边把《钻石恋人》的续集追完。 当熏子和祥太在机场热烈拥吻时,悟下意识奉承了句:“真是甜蜜呢小情侣。” “有吗。” “没有吗?”他歪了下脑袋,模仿月川的调子。 “你说有就有——呃”该死,又要开始这种奇怪的循环了,月川立马换了个话题,“为什么突然约我去游乐园玩?” “因为月川看起来像个忙碌悲惨的帕尼,连一点娱乐都没有呢,《钻石恋人》算是你追过的第一部电视剧吧。” “是的,很无聊。”月川老实的很,她讨厌爱情片。 “是吧,不懂硝子为什么喜欢看这种——不对,谁问你观后感了!”悟急忙道,“是我可爱的学生们的邀请哦,希望你多和日本未来的花朵接触净化下心灵。” “你是在同情我?背调了我的身世后忽然觉得之前对我不该那么刻薄,对吗。”月川调侃道,太有意思了这个人。 悟难得没反驳,咳嗽一声转开视线:“我本来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只是例行询问。” 不过咒术师本就管不到普通人,他只是想稍微补偿下。 “其实我对别人的眼光很敏感,五条先生刚接触我时,用看犯人的眼神盯着我,让我很受伤。当然,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不是个完美受害者,那种情况下居然能死里逃生确实不可思议呢,但是,我真的没有做坏事。”她收拾着餐后垃圾头也不抬地说,“拜托了,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悟闭了闭眼,像在极力忍耐什么:“有没有可能,你那拙劣的演技根本骗不了我?月川小姐,你其实很高兴吧?开心得不得了啊,用个没用的真相吊我胃口,就为了完成那幅莫名其妙的画像。别说这种话了,真的,我有点反胃。” “原来你不喜欢这种调调啊。”月川笑而不语,“明明很期待我扮演柔弱可爱的熏子小姐呢。” “我没有蠢到那种地步。” “是吗?”月川反问。 她点燃一根烟,正要把烟圈吐到他脸上,五条悟地行动比她更快一步。 他单手拧灭烟蒂,抽走那根烟,捏住月川的脸颊冷声说:“咽下去。” 他其实很讨厌尼古丁混着薄荷的味道。 月川笑了笑,猛的咬住他的手掌。由于悟事先解除了术式,这一口确实防不胜防。微弱的痛感从虎口传来,悟冷眼瞪她。 月川双手撑地,仰着脖颈,慢吞吞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那口烟彻底完成了过肺的使命,恶心的她眼尾泛红,雾色的眸子沁着水光,眼神却极具挑衅和攻击性。 “你现在的样子倒是和熏子小姐很像呢。”悟擦掉她眼尾的泪珠,没头没尾来了句。 接着,他听见月川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快速骂着什么,调子软软的,他能确定是脏话,月川的表情很凶,像只发怒的花豹,怪可爱的。 五条悟保持盘腿的姿势,单手撑着下巴,用带着牙印的手,像个幼稚鬼似的拽了拽月川垂在耳侧的发丝。 那边训狗,这边小孩互掐。 二修,情节大致没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他站在电影院门口,仰头盯着那块滚动着片名的亮牌,海报不断更替宣传词,唯有女星精致璀璨的笑颜没有变换。 人类把胶片中承载的故事称为电影,据说能装下另一个世界。 他跟随人流往内场走,脚步还带着点新生儿的生涩,遇到人类之前,真人是以动物的姿态爬行,如果他明白羞耻为何意,那此刻赤身露体的他应为之羞涩。 检票员撕下的票根递回游客手中。 他趁检票员和同事闲聊的功夫偷走了一张票根,攥在手中反复摩挲,感受油墨的纹路。可不管是游客还是工作人员都没有看他,准确的说,从一开始会场的所有人眼中都没有他。 不光是会场的人,整个人类社会中,没有人能看到他。 他是诅咒,诞生于人类对同类憎恶恐惧中的怪物。 是颠覆伦理的咒灵。 人类与诅咒,构建出另一种食物链关系。 可这些人类似乎认为自己的种族早已跳出生物链的循环,看吧,这高傲的天性真是让他发笑。 “你们可真是好命呢。”他嘀咕着穿过人群,挑了个黄金位置坐下。 影厅的灯骤然暗下,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注意力被画面吸引,盯着那片流动的光影。画面里的女人在笑,海藻般浓艳美丽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像潮水似的涌入他的脑中。 邻座的人类捧着爆米花,咔嚓咔嚓的声响格外清晰。真人侧过头,觉得有些吵闹。 他想杀掉人类,没有理由,也毫无道理,正如人类感到饥饿时补充食物那般自然,这是诅咒的意志,也是凌驾于整个诅咒的生物意识。 人类看不到他,发出不知收敛的咀嚼声。 真人歪了歪头,看着画面里相拥的人类,不懂他们为什么要靠那么近,达到了负距离的接触。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离开时漏瑚的嘱托。 “碰到人类,要全部杀掉。” “把他们统统杀光。” “饿了就去吃人。” 漏瑚心情绝佳的给真人灌输着诅咒的生存理念,尽管他挺烦这个一出生就砍掉他半个脑袋的新生儿,可能是因为刚诞生不久对自己的能力很好奇,他确实不知轻重的在同伴和猎物身上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 所以,漏瑚的暴脾气不是针对他,哪怕真人最后选择把自己捏成和人类极其相似的恶心模样,漏瑚也不讨厌他,只是有点烦。 接着是花御,他不怎么喜欢讲话,他只喜欢和植物打交道,不过花御对同伴们充满了关爱,花御认为同伴只要活着就好。 至于怎么活着,残缺的肢体还是完整的个体都不在他考虑范围内。还会呼吸,会捕食就好。诅咒只要有力气猎食怎么都死不了。 至于其他伙伴,没什么好说的,他们觉得真人迟早会回家,如果这个破集装箱能被称之为家,至少花御很喜欢这里潮湿的泥土。像家中长辈对即将出远门的年轻人那样谆谆教诲,真人出门了。 散场灯光亮起,真人跟着人群往外走,他听见身边两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莉雅欧尼最后那个笑容太美了,比上一部的剧情还要烧脑!” “不愧是莉雅欧尼的绝作啊!” 真人盯着票根上印着的女主角头像,才知道刚才在屏幕里总是笑的人类叫做莉雅。旁边的人在聊《魔女》的剧情,说莉雅演的角色让男主等了四十年,最后在汉江大桥捉捕归案时,男主和莉雅没有一个对话镜头,只有眼神接触,男主拧过头和队友交谈。这个镜头真人记得,他的肩膀颤抖着,眼泪砸在靴背上,明明是好结局,却沉闷的让人笑不起来。 四十年很久吗?对诅咒而言,不过一息,时间的流速于他而言像一个含糊的感念,有点陌生,又有点清晰。 他捏着那张票根往前走,路过一家酒吧,正好播放着莉雅的歌声,声音和电影里不一样,没那么柔软,却更魅惑。真人听了会,直至玻璃窗浮现人类那张丑脸,他才往后退了退,继续走。 手上的票根被攥的更紧,上面莉雅的笑脸变得褶皱。 这个叫莉雅的女性在人类社会中很有影响力。他慢吞吞地走着想着。 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在海报墙下盯着莉雅的海报掉眼泪,嘴里反复念叨着女人的名字,声音短促轻微,像在念什么咒语。 他停下脚步,歪着头盯着男人看。 人类的眼泪他在很多情况下见到过,可眼前这人的眼泪带着无比狂热思念的情感。男人哭了会,起身时擦了擦脸,脚步虚浮地往巷子里走。 顺着台阶一层一层往下,走入更深的夜中。 男人无从察觉身后亦步亦趋的诅咒。 真人跟在他身后,踩着男人清瘦的影子,看他掏出钥匙打开一扇门,屋里没开灯,玄关两侧的墙壁密密麻麻贴满了莉雅的海报,从电影剧照到杂志封面,连天花板和沙发上都摆满了她的唱片和各种应援周边,整个公寓像莉雅女士的宝藏屋,从里到外都写满了罗莉雅的名字。 男人没注意到身后的真人,镜子走向角落的工具间,钥匙插孔时发出刺耳的声音,真人跟过去,刚靠近就闻到一股恶臭,混着猫砂的土味,工具间开门的瞬间,他看见里面摆着十几个猫砂盆。 猫砂盆中没有猫咪,只有裹着血的布团。 男人蹲下身,掀开一个布团,露出颗苍白的头颅,头发爬满了盆中,腐烂的侧脸竟和海报上的莉雅有几分像。 男人摸索着按亮工具间的灯,昏黄的光线下,木桌上铺着女人层层叠叠的照片,有些胶边泛黄,很多照片上划着刺目的红叉,最显眼的位置上摆着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 真人目光顿住。 背景像是在咖啡店,女人正低头写着什么东西,眼尾细长,唇形薄淡,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真人那张难以分辨雌雄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满,他想起曾和漏瑚聊过的话题。 “诅咒会杀诅咒吗?” “没有诅咒会那么蠢。” “好吧,我是说如果诅咒能杀死同类,会有诅咒这么做吗。” 漏瑚闻言,火山脑袋激烈的冒着热气,他加重语气:“绝对!不会!尤其是在特级中有严格的秩序存在!不会有诅咒蠢到下克上,”他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可以给些教训,适当的疼痛会让冒犯你的同类退缩,可没必要折磨它。” 漏瑚曾独自生活了许多年,这漫长的生涯中他学会了很多人类的文字。那算是他最孤独的日子,富士山上寥无人烟,低级咒灵没有生出智慧,捉到的咒灵又因为高温苦不堪言,漏瑚只能放了。 到底是多么残忍的诅咒,才会刻意虐-杀同类啊!恶心程度直逼人类,漏瑚不高兴的想。 “没必要?”真人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对,没必要,诅咒杀不死诅咒,浪费时间罢了。”漏瑚哼气,他觉得真人还是个刚出生的小诅咒,尽管实力在特级,可他没什么阅历,也就比咒胎强一点,实力强那么一点。 对,人类嘴里称之为阅历的东西,漏瑚有很多,他可以尽情传授给真人。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你们,再遇到你们之前的那些低级诅咒没有智慧,它们的生存状态接近蜉蝣,不懂沟通,没什么脑子。所以我珍惜每一个同伴,你,花御,陀艮,我们才是一家人。”他用长辈的口吻灌输着过来人的经验。 “那咒术师呢?” “咒术师不算人。”漏瑚干脆利索地说,“是比人类还恶心的害虫。” 漏瑚告诉他,咒灵间哪怕争抢地盘,也从不会这样处心积虑地困住同类,毁掉同类。可眼前的人类却为了自己那点扭曲的爱意,向同类挥刀。 他盯着男人疯狂的告白,内心没什么波澜,只是更了解了人性的底线,原来在人类世界中,同类之间的联结没那么重要。 他摸了把脸,露出狰狞的笑容,跟紧男人的步伐来到照片中那个女人的住址。 她没有穿鞋,坐在带有轮子的古怪椅子上,需要很用力才能划到门边。由于房屋空隙狭窄,她磕到了左臂的伤口,额头瞬间沁出汗水。 屋内气温低的吓人,对诅咒而言无甚感觉,可女人的双脚已经生出冻疮,膝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短毯。 “月川小姐。”男人温切的呼唤门内的女人。 按理说,真人应当快速结束这两个人类的性命,可此时此刻,他更期待男人会做些什么。这也是他从观赏电影后学到的优点,耐心。 “谢谢你,不过我现在还不饿。”月川把男人带的食盒放到桌子上,让开一条通道。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再过段时间店铺都会关门过节,我很担心你,就早早过来看看。” 他零零散散给屋子里放了许多东西,还有月川需要的绘画材料。 像变魔术那般逐一掏出,可惜月川脸上没有惊喜的笑脸。男人径直走进月川的浴室中,把那些工具摆进去。 月川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一下:“这些私人物品我可以自己放,不麻烦你了。” “顺手而已,何况沐浴露摆在那么高的地方你怎么够得着呢,真是的,到底是谁给您放在哪个位置,太不方便了。”话里带着点刻意的熟稔,像是在关心又像在强调什么。 他说着,没接月川的话,反而把那些东西挪到门边,毛巾往浴室外的矮柜上搭着,还特意摆正那瓶洗发水。 他直起身,笑容灿烂的对月川说:“大晦日那天我也会来看您,请放心。” pc端后台崩了,手机更一下 后面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隆泰在咖啡店遇到月川时,指尖已经在手机录像里记下她的侧影,那截露在裙摆外的脚趾,缠绕绷带的左臂,沉重笨拙的轮椅都在照片里保留。 他花了半个月功夫摸清月川住的公寓,每层每户的姓氏都被他抄录在笔记本中,101井田氏家中有年幼的孩子,门口定期送达的牛奶箱风雨无阻。102大和氏的阳台总挂着男士衬衫,常有陌生女性进出。 直到看见302的门牌写着“生岛”姓氏,他停住脚步。 月川小姐是第一个让他觉得不一样的人,不是因为她和莉雅姐姐有七分像的脸,而是她的气质,一种沉沉的裹着颓靡美感的死寂。 帮月川完成创作后,隆泰常蹲在公寓对面的树荫下,看她坐轮椅出行。轮椅碾过路面缝隙会顿住,她得伸手扶稳扶手才能继续。腿伤让她出行不便,于是她总在门口停下等邻居路过时轻声拜托带东西,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因为她本就不擅长交际。 有次下小雨,月川撑伞想推轮椅上斜坡,伞柄歪了两次,轮椅还往后滑了小段。隆泰立刻冲出去帮忙,月川惊讶他会出现。两人寒暄片刻,她看似高兴,隆泰却注意到她攥紧伞柄的指节泛白。隆泰心里清楚,月川其实很敏锐。 雪雨天里,隆泰攥着便利店买的饭团,贴在公寓楼的墙角躲雪。檐下传来两个老太太的闲聊声,声音不大,一字不落钻进他耳朵里。 “你还记得301伏黑家的事情不?去年冬天闹得挺大的,听说月川小姑娘的腿就是那时候坏的……” “警察都来了,后来伏黑家的两个孩子都走了,连医药费也没赔,月川欠了医院不少钱。” “可怜哟,好好的女孩,现在只能坐轮椅了……” 老太太的声音渐渐远了,隆泰却还站在原地,原来月川的腿是这么坏的。原来那个空了大半年的空屋子藏着这样的事!隆泰盯着301紧闭的房门,眼底的疯狂瞬间染上扭曲的愤怒。 他掏出手机,开始搜伏黑这个姓氏,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他要让那个毁了月川腿的人,尝尝比工具间里那些替代品更痛苦的滋味,要让月川小姐知道,只有他会为她报仇,只有他才是真正懂她爱她的人。 隆泰在大晦日的傍晚提着保温桶敲开月川小姐的门,里面是他精心准备的事物,连汤都温到刚好入口的温度。开门时月川坐在轮椅上,右臂的石膏已经拆除,在看见他时,眉眼舒展开,硬生生压出一个温和的笑意。 月川很少笑,大多时候都面无表情,不是她脾气差,而是没什么好事值得她去笑。 “听说您喜欢吃鳗鱼烧,我特意做了点。”隆泰把保温桶递过去,目光落在月川的腿上,“之前听邻居说您的腿是因为301伏黑家的事,真可惜。” 月川笑容收敛,伸手接了保温桶,要语气没什么起伏:“多谢,不过我现在还不饿。” 隆泰却没走,反而往屋里凑了凑,视线扫过墙上挂着的油画和素描。那是月川很久之前完成的练习作品,那时候她还能跑能跳,能去很远的地方采风,画中有许多隆泰从未见过的风景。 他忍不住问起画里的地方,月川才开口,声音轻了点:“这个是首尔塔,那个是明洞,明洞的游客很多,烟火气很足,还有海云台的海滩,都是不错的风景。” 那是隆泰少见的模样,温暖柔软的月川小姐。 他忽然喉咙发紧,冷风从半开的窗户缝钻进来,他连忙走过去关窗:“真是的!这样会让诱墨感冒啊!” 他嘴角带着笑,刻意叫了“诱墨” 之前他总是规规矩矩地称呼“月川小姐”,这还是第一次,幸好月川没反驳,他心里暗喜,以后大概都能这么叫她了。 隆泰刚想再说些什么,窗外突然传来细微的骚动。那变化极淡,普通人绝不会在意,可他浑身汗毛瞬间竖起,脑中警铃大作。他刚往后退了两步,视线猛地一晃。 再睁眼时,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在屋内碎得七零八落,一半视线埋进腥臭的泥里。恍惚间,他听见月川的声音,很轻:“田中先生。” 不对,他不叫田中,那是他随口编的假名字,他想伸手抓住什么,什么都控制不了。 视线渐渐模糊,隆泰最后只剩一个疑问:为什么月川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哪怕看着他死也没半点波澜。 莉娅妈妈是气场足很有魅力的御姐,粉丝喜欢叫她莉娅姐姐,对外隐瞒自己已婚有女的感情状况,最爱的是自己的事业,第二是片酬[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月川很早之前问过真人一个问题。 “你会杀我吗?” 那时候月川的腿刚被真人修复好,她赤脚踩在冰冷地板上抖个不停。太久没站立她早就忘了怎么让这双腿发力,不过五秒,或许七秒,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双手双脚撑着木质地板稳住身体。 出租屋里突然炸开真人毫不遮掩的笑声,笑得够了,他才伸手扶了月川一把。那双腿白皙得晃眼,却瘦得可怜,没什么力气。 “诱墨像刚学会飞的雏鸟,颤个不停啊。”真人指尖碰了碰她的膝盖,语气里带着点身为诅咒的傲慢,“说到底人类和诅咒的差距就是不一样,” 因为真人在笑,月川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她的自尊向来如此灵活,从不会困在无关紧要的情绪里。 即便月川是个人类他仍觉得月川很可爱,不过一点小忙,她眼里便几乎只剩他。 接着,月川又问出那个问题。 “你会杀了我吗?真人。” “谁知道呢。”真人松开手,任由她撑着墙壁练习走路,看了会,带着兴味反问,“那你会杀死我吗?” 月川学着他的调调,俏皮道:“不知道呢。” “不会哦。”那只缝合线的手臂伸长,揉了揉月川的脑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纠正。“是‘不会’,对于既定事实要准确的说出来,模棱两可的话语可不是好人类该学的。” “我们本就不对等。”他的指尖还抵在月川的发顶,眼神轻慢。 “我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完美生物,而月川的定位是资源耗材哦,这种定位下,你根本杀不了我呢。” 他说的情真意切,仿佛在陈述真理。 了解人类和消灭这个种族在他看来毫不冲突,他可以同时完成这两件事。他超厉害的,也不在意月川的感受,想当傲慢的认定下位者就该匍匐,就像秩序森严的咒灵世界,一级和特级的差距清晰明了,他生来是特级,享有这强大和肆意滥杀的资本。 月川忽然开口:“那我们定下个约定吧,如果你对我不再有兴趣,不喜欢了,就得亲手杀死我。” 这约定幼稚又脆弱,连半点人权都没有。 对没什么原则可言的真人来说,应承的毫无负担。月川不懂什么叫言灵束缚,可在那一夜这个束缚悄然生效。 真人和他讲自己的“伙伴”们多么奇怪孤僻,会冒火的富士山头是个老古板,喜欢用大正时期的口吻讲话,年代历史的腐朽感扑面而来。酷爱培育植物的怪物长相恐怖,说着谁也没法理解的语言,难能可贵的是那位“小花仙”居然是最有同胞情义的咒灵。 真人还说啊“我们咒灵是从人类负面情绪种诞生的生物。” 月川问了一个很愚蠢的话题:“那人类算是诅咒的妈妈?” 气氛顿时陷入沉默,从因果联系来看诅咒和人类确实拥有某种微妙的关系。这也是真人最鄙夷的一点,他嘴上说着人类好有趣啊,发明的东西好厉害呢,可想杀死人类的天性从来都蠢蠢欲动未有一刻停歇。 他对人类就像人类看待蚂蚁的关系,不同的是他比坏孩子还要坏,他会用砂糖骗蚂蚁成群结队跑出巢穴,再浇上热水。这个过程也好有趣啊,因为蚂蚁的死状各有不同呢。而虐-杀人类在咒灵的世界里算是一项国家运动,如果诅咒有运动这个概念的话应该会为真人颁奖。 月川像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细究那个蠢问题:“雏鸟情节和刻印会发生在诅咒身上吗?你们难道不希望和人类更亲近?诅咒是生来就是这个样子还是自己捏造的,真人你可以变成狗狗吗……” 她好啰嗦,其他人类也像她这样话多吗?她又能从这些问题中获得什么信息?真人漫无边际的思考,最后得出结论,她大脑中的海马体应该出了故障。 真人从那一堆毫无意义的问题中揪中一点敷衍道:“你跟我回去,我就告诉你。”所以,别再问那些蠢问题了。 现在的生活很好,真人也很好,治愈了她的身体,唯一不足的就是真人依旧很危险,她得掌握好这个分寸。 “好吧,那我换个问题,你是特级吗?” “嗯哼。” “那比特级更高级的咒灵是什么样子?” 真人眨了下眼,很显然他目前没遇到比自己更厉害的特级,或者说比漏瑚更强的诅咒。 “我是最强的。”他用笃定的语气说。 “咒灵之间也存在着差异,碰到那种不能思考的得躲远些,被缠上很麻烦,但是特级能好点,可以沟通。”这是他从花御身上学到的知识。 当两个特级相遇时,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战斗,而是以同类的角度去沟通,试着联结一段关系,共同合作这个行为对咒灵来说很难得。 “像人类那样?”月川歪着头问他。 真人沉默了,他有预感月川接下来说的话他很不喜欢。 “你们在学习人类呢,好有趣的行为,你们也在向着人类进化,对于诅咒来说算不算一种进步。” 真人脸上难得出现一丝不满。 果然,是他讨厌的话。 于是,他决定小小的报复一下月川。 他走到桌台边,环顾了一圈。 月川没有养宠物的嗜好,阳台的植物也死了个干净。 她的居住环境勉强达到正常人类温饱的水平,说实在的,如果将月川比作咒灵,她的求生能力应该排在蝇头之下。 “得给你一点教训才行。”真人捏着嗓子,语气委屈得像在撒娇,扯掉绑在窗帘上的一个玩偶,那个玩偶很破旧,可月川不管搬到哪里都没有忘记带走它。 尖锐的爆破声突然炸开,像水壶烧开时短暂的嗡鸣,转瞬即逝。 散落的棉花是它的内脏,绽开的绒布是它的皮囊,细碎的残骸堆在窗边,像一摊可怜的尸体。 那是她来东京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真人绝对是故意的。 她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有人邀请我去游乐园。” 真人闻言抬眼扫了她一下,起身走近,那只缠着缝合线的手轻轻落在她发顶,慢慢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几缕垂到额前的碎发蹭得更乱些。 “去吧。”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记得把六眼的画像好好画完。” 第15章 第 15 章 从月川家出来,夏油杰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浑身都是按捺不住的烦躁之意。他走过了两条街道,刚拐过街角,就和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不良撞了个正着。 不良们瞬间停下脚步,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他,带着街头混混特有的挑衅。夏油杰却没动,只是平静地迎上那些目光,像两头在野外互相侵犯领地的野兽,沉默地对峙着,没有言语,只有无声的压迫。几秒后领头的不良先移开了视线,带着人悻悻地让开了路。 噢,他赢了。夏油杰的余光留意他们走开的侧影,心里无所谓地想,这对峙甚至算不上消遣。 可没走多远,又一个红灯亮起,夏油杰不得不停下脚步,而那群不良也恰好站在马路对面的等待区。他皱了皱眉,只能耐着性子勉为其难和这群不良同行。 一个烦躁的开头引来的一段烦躁的结尾,晦气。 夏油杰垂眼,他满脑子都是月川,刚才在她家时他好几次想开口说:“你太容易被欺负。” 想告诉她自己有多担心她的安危,她身上那股温顺又无措的气质,像在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快来欺负我吧,我超好惹的。 夏油杰有预感,那个缠上月川的诅咒绝对没离开新宿,而且等级绝不会低于一级 智慧——是月川小姐提起那个时透露的讯息,对那种杀戮成性的怪物来说智慧确实是难得的宝物,也意味着更难对付。 就在这时,街边奢品店的橱窗吸引了他的目光。 玻璃后面一枚紫水晶玫瑰胸针静静躺着,一百二十颗碎钻围绕着深紫色的水晶,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又华贵的光,仿佛在无声宣告:我超贵! 夏油杰的脚步顿住。 月川太适合这个颜色了。 他几乎立刻就能想象出这枚胸针别在她领口的样子,深紫的水晶衬着她白皙的脖颈,唯有她才能把这枚胸针的魅力发挥到极致。 所以,月川小姐到底有什么魔力呢?分别快半小时后他的脑中全都是她的脸。 好甜蜜的恐怖。 夏油杰暗自觉得,自己绝不是那种会在感情里过分纠结,时时刻刻关注对方的人,更不至于总惦记着月川小姐,可直至走进奢品店,付款机叮的一声轻响后,他的理智骤然回笼。 我到底在干什么?他盯着手里印着TiffanyLOGO的黑袋子发愣。 不过这恍惚没持续几秒,他又皱着眉琢磨起来:月川小姐好像不常穿裙子,那这枚胸针该配什么衣服才好看? 好的,他把理智彻底抛在脑后了。 回到宿舍时正巧遇到出门买酒的硝子,她一手按着因为熬夜而发胀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扫了眼时间,得,凌晨三点三十三分。 她挑了挑眉,看向提着奢侈品袋子的夏油杰,语气带着点调侃:“哟,夏油杰同学,怎么没在加班赶报告的路上?终于开窍偷懒了啊,果然跟五条悟待久人都变野了。” 夏油杰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语气没什么起伏:“加班也得有个限度,总不能像硝子上了手术台后连口气都不喘的工作哦,” 硝子经过他身边时,他刻意侧过身避让的行为让硝子起了疑心。 到底是什么啊? 硝子嗤笑一声:“别藏了,我看到了。” 夏油杰藏在身后的手松了下,却没把袋子拿出来,语气有些无奈:“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没必要特意说。” 看得出来同窗显然不想再多聊这个话题,只想赶紧把袋子拿回宿舍藏好。 硝子慢悠悠地往后退着,语气懒洋洋地说:“没劲,藏那么严实干嘛,我可没兴趣管你那点小秘密,赶紧进去吧,别杵在这儿挡道。” 她本就不是爱探究别人**的性子,调侃归调侃,却不会真的追着问到底,说完便转身朝24h便利店的方向走了。 夏油杰刚把悬着的心放下,正庆幸回来得晚,可接下来迎面撞上的人让他又让他绷紧肩膀。 拐过二楼的楼梯,他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带着点散漫的声音:“杰,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夏油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胸口倒吸的那口气胀的发闷。 夏油杰满脑子都是被抓包的慌乱,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飞快,他压根没注意到友人的模样有多诡异。五条悟一条长腿跨在二楼走廊的窗沿上,另一只脚还悬在半空,上半身探进来的模样活像只挂在窗边的大型猫科动物。 看悟的样子也才刚回来,还摆着个要是被夜蛾老师看见绝对会被骂的狗血淋头姿势。 可他只顾着夏油杰手里的袋子:“藏那么严实,是什么好东西啊?” 和硝子那种看破不说破,懒得深究到底的性子不同,悟简直是反骨本骨。更麻烦的是他不仅有这份叛逆的心思,还有足够折腾人的精力和实力,这会儿他看着夏油杰紧绷的肩膀,嘴角的笑意更浓,显然已经把这袋子当成了新的消遣游戏。 此刻他单手撑着窗框,另一只手已经伸向夏油杰身后的袋子,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不拿到手决不罢休!显然没打算给夏油杰留任何躲闪的余地。 回来啦,码一点先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第 15 章 第16章 第 16 章 夏油杰攥着袋子往后躲时,眼角余光瞥见悟怀里露出的资料边角,不是任务文件的统一制式,倒像是份私人整理的东西,用牛皮纸密封。 这熟悉的包装让他心念一动,停下躲闪的动作反问悟:“你怀里藏的又是什么?” 悟手忙脚乱的把资料塞到身后,眼神闪烁,语气嚣张中带着点心虚:“不关你的事情!” 夏油杰挑眉:“什么时候我们之间也会有不能说的秘密了?” 悟挑眉刚想反驳,琢磨两秒后笑起来:“激将法是吧,坏心眼的家伙,这招对现在的我不管用哦!” 悟突然变敏锐了啊,也不对,他一直很敏锐的,只是特别纵容身边的人而已。夏油杰无奈地想。 夏油杰盯着他的手,忽然勾了勾嘴角,活像个坏的冒泡黑狐狸甩着大尾巴阴人:“不如这样,我们互相交换秘密,你看我的袋子,我看你的资料,公平吧?”袋子里不过是枚普通饰品,悟根本猜不到收礼的人会是谁。 悟点头道:“成交!谁反悔谁是笨蛋!”说着,率先掏出资料。 悟暗自得意:本来就打算和他一起看这些资料,这样交换根本不亏。 夏油杰翻开资料,瞳孔微微一缩,里面全是关于月川小姐的详细记录,比之前那份更加周密,不仅写着她日韩混血的身份,连童年时在首尔生活的往事,详细到住房地址的街道,单薄的人际交往和遗产分配比例。他的手指滑过松坡区的字样时,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没料到悟会调查得这么仔细。 而另一边,悟把袋子里的胸针拿出来,对着灯光看了眼,撇了撇嘴:“搞半天就是个破首饰?我还以为你藏了什么好玩的,真没劲。”说着把胸针塞回去,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 他问道:“你调查月川小姐的过往做什么,时间太久远,和案件也没关联。” 悟:“怎么没关系,万一那只诅咒是冲着她来的呢?这些过往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虽然这种可能性很低,但你也知道不光是日本,现在全球的诅咒都很活跃。” 见夏油杰没说话,悟又恢复了那副调侃的模样,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再说了,一直月川小姐月川小姐的挂在嘴边,别搞得跟多熟悉似的,我多调查信息也是为了胜利啊,别忘了,我们的赌约还在,现在可是竞争关系。这种情况下我还愿意跟你分享资料,我才是大善人吧?快说谢谢我!” 他往后退了半步,摊了摊手,语气里满是‘快来夸我吧’得意神色。 赌约确实是两人一直较劲的点,可他总觉得悟调查这么细不全是为了赌约。可对上悟邀功的目光,他又不想妥协,佯装淡定地收起资料。 “谢什么?这些资料本来就该共享。” 趁着悟还在得意地等着他说谢谢的劲头时,单手打开寝室的门溜了进去,动作快得没给悟反应的时间。 悟墨镜都滑到了下巴上,不可置信道:“夏油杰!你故意的吧!” 捏紧的拳头举起又放下,悟气得后槽牙咯咯作响,对着门板狠狠踹了两脚。 说是发火,倒不如更接近撒娇的程度。 “夏油杰!你有本事躲里面,没本事开门啊!” 他扒着门缝喊,语气里的火气压下去不少,多了点没辙的委屈。 他当然能徒手拆了破门框,但他清楚这么做只会让玩笑升级成矛盾。毕竟是年近三十的成熟男性啦,总不能还像个笨蛋DK似的毛毛躁躁(假的) 悟翻了个白眼,退后几步,不甘心的嘟哝着:“行吧行吧,明天再跟你算这笔账!” 听着隔壁重重关上的撞门声,杰松了口气。 他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他会下意识的盯着手机通讯界面看,期待会跳出某个讯息。 杰其实是一个很被动的人,现在想想,他总是被现实推着去做事情,而往往都能得到好的结局,他就觉得这样也不错。 可26岁的人生里,多了月川小姐这不一样的变数。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事不能再等现实推着走,有些人也没法凭着顺其自然就能获得好结局,他得主动出击。 于是,在凌晨四点三十四分,万籁俱寂的夜晚中,反复斟酌,忐忑的,来来回回重组了无数遍话语,最终浓缩成一句。 [月川小姐,好梦]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杰盯着屏幕上的发送记录,耳尖烫得惊人,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向某个异性传递心意。 带着隐秘的求恋信号。 (由于太过隐秘,月川根本没读出来)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既惊又喜。 “surprise,兄弟。”是悟那标志性的夸张语调,双声道立体环绕。 沉默瞬间笼罩了他,他顺着声音来源,缓缓扭头看向阳台的位置,白发男人正贴在玻璃门上,手指敲得砰砰作响,墨镜后的苍蓝瞳显然藏满了戏谑。 悟张大嘴巴比出夸张口型,手指先指了指夏油杰手里的资料,随即双手飞快结印,模仿少年jump里热血男主放大招的经典姿势,无声地默念着什么。 “?” 夏油杰下意识歪了歪头,他完全没看懂那串混乱的口型。 下一秒掌心的资料突然腾起蓝色火焰,纸张在瞬间化为灰烬。 他木愣愣地捧着一手灰烬,脑海里回放悟刚才的口型,这反应过来对方念的分明是“火遁.豪火球之术”的恶搞口型。 夏油杰瞬间杀心暴涨! 这混蛋居然烧了月川的资料啊! 我倒是很喜欢写女主的夹心文桥段啦,不过写到这里时真心祝福悟和杰就这么快快乐乐长命百岁吧,年逾半百也是两枚老顽童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说起钉崎野蔷薇周末最喜欢做的事情啊,那必然是购物啦。 因此在她说出要逛附近最大的商贸市场时,伏黑惠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虎杖悠仁居然显得兴致缺缺。 本以为他会喜欢这种人多热闹的地方,他却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别的地方想去。” 于是,周末的小队集体活动,眨眼就变成了分头行动。 伏黑惠心里是松了口气的,他对购物本就没多少兴趣,他正想着独自去做些事情,比如回家阅读前段时间购买的书本,又或者整理下屋子。但念头刚起,另一层担忧便压了上来:放任虎杖一个人行动,真的没问题吗?不会有危险吗?那可是宿傩的容器啊。 他瞥了眼正跟钉崎挥手道别、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的虎杖,对方脚步轻快,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可这念头一旦升起,便满脑子盘旋着各种恐怖画面。他略显犹豫,最终选择跟上虎杖。 “说起来呀,你对游戏又没有多少兴趣,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呀,伏黑?” 对于伏黑‘抛弃’野蔷薇选择与他同行这点,虎杖是高兴的。当然啦,他表现得也很明显,像一条阳光的小狗那样汪汪汪地说个不停。 伏黑对此则是:“烦死了,别在意我啊。” 他侧身躲开一个往他身上撞的御宅族,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可是你一直跟在我身边,超明显的哦。” “……” “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游戏啊,漫画啊,或者家具什么的,就当我送你的礼物吧。” “没有需要的。” “只是来逛的话,会不会有一种很无聊的感觉啊。” “你话真的很多,能不能当我不存在,自己逛自己的。”伏黑惠深吸一口气,感觉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然而,对于虎杖悠仁来说,秋叶原仿佛是凌驾于日本的另一个次元的异世界,各种cosplay与他擦肩而过,女仆装的少女举着传单笑着鞠躬,街角的地下偶像正对着麦克风卖力唱歌,墙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海报,各种各样的巨大模型,如此种种。 “伏黑啊,这里有好多cosplay啊!” “因为是秋叶原,这种场面在这里根本不算稀奇。” “好厉害啊大城市,伏黑那个游戏可以免费试玩吗?真的可以吗?我记得不是还在预约中吗?” “应该得到了授权吧。” “好厉害呀,伏黑!” “嘴巴闭上,吵死了。” 伏黑认命的揉了揉眉心,感觉耳膜都在震,每当从虎杖嘴里吐出他的名字,他都下意识深呼吸一口气。 街道虽然吵吵嚷嚷的,可对于伏黑而言虎杖一个人就顶街道的十倍吵闹,又亮又吵。距离和野蔷薇会面还有几个小时,在这期间他仍需忍受。 果然,还不到20分钟,伏黑又开始头痛了,周围快节奏的音乐充斥着耳膜。 虎杖忽然凑过来,手里举着刚买的鲷鱼烧:“伏黑啊,这你看那一整排自动贩卖机,全都能用电子支付!还有店铺门口站着的佩珀先生,超可爱的!这种级别的街道果然只有东京才有,换作仙台的话,肯定比不了呢!太感谢你愿意陪我来逛啦,换成我自己的话,肯定早就迷路了。” “不至于吧,指示牌到处都是,路线那么清楚,你怎么可能会路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聊着,可虎杖跳脱的思维模式总让伏黑惠觉得头疼,他隐隐觉得,这家伙和五条老师在某些地方格外相似。 比如此刻,与其说是聊天,倒不如说虎杖在单纯在外泄自己愉快的情绪,至于对方到底回应了什么,他压根也不在乎。 于是伏黑惠对他默默开启了开启了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模式,如果每句话都要仔细听,认真回应,实在让人疲惫了。 总的来说,要是把注意力全放在应对虎杖那些层出不穷的话上,他只会感到莫名的焦虑。 等他回过神来,虎杖已然消失不见。 他在四楼的格斗区找到了虎杖,那时,他正坐在一台非常股就得游戏机器旁边。手指在摇杆上飞快地操作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火大的伏黑惠。 “哦!赢了!” “至少跟我说一声再走啊。” “我说了呀,你好像没听见,” 身份瞬间倒转,原本还带这点抱怨情绪的伏黑变得尴尬。 虎杖玩的那台游戏机实在老旧,按键都磨得发亮,伏黑惠陪着玩了两局,实在提不起多大兴趣。两人准备离开时,虎杖忽然朝一层电梯口的方向指了指。 “喂,那不是五条老师嘛?” 伏黑惠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人群中那抹亮眼的发色格外突出。 “嗯发色确实对上了,他在这里干嘛?” “大概是在这里闲逛吧,或者买些游戏,五条老师好像也很喜欢这些的。” “可那不是离开的方向吗?” “要不要追上去问问?” “不太好吧,现在可是周末。” 伏黑嘴上这么说着,却和虎杖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悄悄跟在后面,虎杖摩拳擦掌,显得有些雀跃。 “那就换成跟踪吧,反正被老师发现了也不会惩罚我们。” “不要理直气壮地说着犯法的事情啊!” “难道你不好奇吗?伏黑我觉得自己对五条老师的事情一点也不清楚,我很想知道五条老师私下里是什么样子啊,当然伏黑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一个人呆在这里。”虎杖语气里带着点怂恿意图,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肯定不敢跟踪的。 五条老师虽然不会生气,可他笑眯眯收拾人的恐怖情况虎杖经历过,那就是地狱。 不管内心怎么纠结,伏黑最后还是和虎杖跟了上去,毫无疑问,五条悟是他最值得信赖的人,尽管他性格轻浮,工作繁忙,行踪不定,连思考方式都常常异于常人,可这份好奇,终究压过了犹豫。 他顺从了自己的好奇心,和虎杖一起加快脚步,穿过拥挤的人群,目光紧紧追着那抹白发。 “小心点,可别被发现了。”伏黑惠低声提醒,竟然有些紧张和期待。 虎杖瞟了他一眼。 接着,他们跟踪五条老师进到附近一家商场,刚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冷气就带着点昂贵的香水味。 虎杖扫了眼橱窗里动辄五位数的标价,瞳孔震了震,这地方,绝对是他们两个高中生出十趟任务也够不着的消费水准。 只见五条悟售卖贴身衣物的店。 虎杖凑到伏黑惠耳边,用气音说:“老师这是要给谁买礼物吗?” 伏黑惠没吭声,只是盯着五条悟的背影。 现在,两个选项摆在高中生们面前,一趁老师没发现之前打道回府,二继续窥视。 来不及犹豫了,现在到达睡衣店的是继承了十种影法术、未来禅院家家主伏黑惠;以及旁边那位看起来完全没意识到状况有多微妙的天才高中生虎杖悠仁。 “伏黑,老师为什么会来睡衣店啊?” 虎杖悠仁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瞅,语气里满是好奇,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店员投来的异样目光。 “难道是给别人买的吗?” 伏黑惠:“……” 只有两种答案:给自己买,或者给别人买。 可无论哪一种,好像都和他们没关系。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刚才跟着虎杖一起追过来,绝对是周末闲得发慌了。 五条悟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视线,忽然回过头,隔着玻璃冲他们挥了挥手,脸上那抹笑怎么看都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揶揄。 他似乎正在打电话,语气里满是嫌弃。 “啊,那个啊......才不要接着穿你那些聚酯纤维合成的破烂浴袍呢,......当然是我自己买啦,月月川小姐那点可怜的日薪,怎么可能达到我的消费水准?怕是连这里一件内裤都买不起哦。内裤我还是很需要穿的,我可没有为艺术献身到那种境地的觉悟。” 话音未落,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玻璃门外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他转过身,对着门口那两个恨不得把脸埋进墙里的学生扬了扬手里的购物袋。 “出来吧,两个小调皮鬼,”他用戏谑威胁的语调说着,“趁老师我还没改主意,把你们的裤子扒下来挂到商场旗杆上迎风飘扬之前。” 话还没说完,伏黑惠已经红着脸把虎杖从柱子后面拽了出来。虎杖倒是没怎么不好意思,只是挠着头嘿嘿笑,眼神还忍不住往五条悟手里的袋子瞟。 “老师,我们不是故意跟踪你的。”伏黑惠的声音很低,认命般闭上眼,“一切都是虎杖的主意。” “喂!!!”虎杖几乎炸毛般高喊伏黑的名字,他完全没料到伏黑是这种人,出卖他的速度比脱裤子还快! 五条悟伸手揉了揉伏黑惠的头发,把他原本整齐的发型搞得乱糟糟,在伏黑看来这已经算是惩罚了,他没躲开,垂着脑袋忍受那只手在头顶乱揉。 “没关系,那顺便帮老师参考下吧,这件颜色怎么样?” 他把袋子递到两人面前,暗红色的真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因为月川说他的头发颜色很亮眼,如果配暗色调的配饰,反而更能突出美。 从“美”这个字眼从月川口中吐出时,五条悟耳根竟悄悄多了抹薄红,转瞬便化作眼底的得意和显摆的意味。 对嘛对嘛,这才对嘛。 “终于肯承认本大爷的魅力了吗。” “我好像从来没有否认过这点吧,五条先生一直很有魅力哦。”电话那头传来月川冷淡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悟原本还等着看她嘴硬反驳,或是被戳穿心思后的窘迫,没想竟等来这么一句坦坦荡荡的承认。 她简直不像个日本人。 月川的声音忽然远了些,像是在收拾东西:“我今晚夜班,大概要天亮才能到画室。” 第18章 第 18 章 “不要忘记约定哦,下个周末我会带着学生们到游乐场,你也得来。”他着重强调了下约定,其实待会去画室,他还会当面再提一遍,可就是忍不住在电话里多重复一次,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唠叨了。 悟向来不是爱把一句话翻来覆去说的人,可面对月川,他总想通过这种笨拙的方式,让她清楚感受到这次邀约的重要性。 他觉得月川应该会喜欢他可爱的学生们。 如果月川本人在现场,大概会笑眯眯的歪着脑袋调侃他:“诶,五条先生,这不是很在意我吗。” 这种游走在男女边界的暧昧说辞,她信手拈来。但五条悟不喜欢,她这坏毛病到底是跟谁学的? 月川就是个只敢动动嘴巴,根本没胆量付诸行动,所以在他看来,这就是**裸的挑衅。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沉默了会,才响起她的声音。 “学生们...应该很好相处吧。”毕竟是一群十六七岁,性格还不稳定的少年少女,月川回想起她和为数不多青春期小孩相处的经历,颇有头痛。 “我的学生们都是乖宝宝哦。”悟的笑声传过手机。 “那考虑一下...”月川的声音忽然离远。 “你知道吧,待会我们会在画室见面。”悟听着她不确定地语气,状似威胁道。 似乎她不在电话里同意,随后就会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情况。 不过月川求饶的很快啊,看吧,她超有眼色的。 —— 五条悟比约定的时间更早到达画室,他从地毯下摸出钥匙,打开那道根本防不住贼的破门,推门进屋。 满屋都是被精心打理的画具,月川微薄的薪资,几乎全砸在了这间画室上。这让悟想到了真希,那姑娘和禅院家断联后只能靠着任务酬劳养活自己,工资大部分花在了购买保养咒具上。 月川的妈妈是个韩国明星来着?尽管那个国家对明星相当严苛,可也是高薪的工作,她在两年前达到了继承标准,为何没有回韩国继承那份遗产呢? 如果想买回那副《玫瑰》,用遗产去购买才是最快的方法。悟瞬间就能捕捉到其中的违和感,他想弄清楚,就像他对待咒灵的诅咒一样,容不得模糊不清。 20分钟后,月川还没有出现,他试着给月川拨电话,意料之外的忙音。 他只好无所事事的摆弄着手机,像个小孩一样到处乱碰乱看,当然了,悟很有分寸哦,不会碰坏月川的作品。 满室都是风景写生,人物画屈指可数。这场景简直像为他量身定做的密室游戏,他越逛越兴奋。 其实月川迟到也很好啊,如果换做平时她肯定不会容忍自己在她的画室里乱来,吃东西都不行呢,说画布会沾上食物的气味,都是屁话,莫名其妙。 他随手翻起墙角叠放的画框,在最底下翻出一张小肖像。看清画中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时,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男人轮廓硬朗,眼神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沉郁,一抹红色点在男人的左胸前,像浓厚粘稠的阴影,由于颜料的缘故他也看不清那究竟是一束玫瑰,还是炸开的心脏。 他盯着画纸,大脑瞬间反应过来—— 是月川之前兼职的那家私人画廊的老板。 悟有些头皮发麻,他只希望自己记错了。 他正准备卸掉画框拿出那副画时,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月川冒雨赶到,进屋还没来得及收伞,五条悟一长串的抱怨接踵而至“迟到这么久,电话还打不通,你故意的?” 月川理了理湿发,觉得自己应该解释点什么,比如迟到的理由,可以用天气敷衍过去?也可以用加班,毕竟这些理由都相当正经。 可最后,她莫名其妙地来了句。 “我被职场骚扰了。” 五条悟微微顿住,将有些紧张的目光从那堆画框中移到了她脸上。 没有愤怒,没有厌恶。 雨丝沾湿了她的发梢。 月川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让她在湿漉漉的氛围里更显特别。 仿佛一切都无关紧要,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有点开心的。 不管是抱怨也好,道歉想出来的理由也好,那些开心的情绪争先恐后的从脑袋里冒出,最终在脑海里汇成一句话:她在向我求救。 他脱口而出:“要我帮你解决那家伙吗。” 月川的头发凌乱又蓬松,沾着水丝,看起来很柔软,她的神情有些错愕。 “我明白了,但是你先松开我的手。” 五条先生会这么好心吗?月川不信任他。 果然,在她挣开他的手时,悟才慢悠悠地补上那句:“你求我的话,会考虑一下哦。” 像个恶劣的孩童那样,月川脸色顿时一黑。 五条悟的性格很奇怪,在她讲完一段话的时候喜欢用古怪的调子模仿她的口吻,再重复一遍那段话。模特工作也做的相当敷衍,那双蓝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很不配合。 月川是个相当重视结果的人,而悟更享受过程,所以她总是在容忍,用哄孩子的语气去哄他乖乖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模特。 效果出类拔萃。 他很吃这一套。 然而,向来享受过程的男人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无论聊什么,他总是会把话题再拐回去,比如月川给他带的果汁味道很酸超难喝的,饭团也是打折促销的便宜食物(那是月川的早餐)他的话题绕来绕去,始终没离开月川兼职的便利店。 他似乎很好奇那个答案。 月川想了想,说:“我辞职了。” “哇哦,那月川小姐要失业啦。”他开始盘算月川的将来,不需要什么逻辑和理由,他下意识就这么干了。尽管嘴巴讲着气人的话。 失业是很恐怖的话题,意味着没钱交房租,没钱供暖,她忽然有些难过,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月川对钱有准确的概念也是在文彦死后,她想了想,说:“我一直在给编辑社供稿,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吃的也很便宜,住的也很便宜,我不会饿死自己。” 五条悟总觉得自己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题。 月川不是在比喻,悟知晓她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掺杂一丝谎言,悟说不清他此刻的感受,不是愧疚,也非难过。 像食客剥离掉荔枝的外皮,终于窥得一点内部的果肉,却发现那果然是荔枝用血肉孕育而成的美味,吃着很香甜,但他更想得到荔枝的全部。 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视线有多么恐怖,比起人类,更接近狩猎中的肉-食性动物,月川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抱歉,我说了点讨厌的话呢……”他表达着没有多少诚心的歉意。 他觉得这样的月川很真实,尽管狼狈。 却很美丽。 他想多看一点,哪怕月川会难过的要死。 晚上接着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