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巫蛊与雪色神明》 第1章 血窗惊梦·天谴临门 云翳再次听到窗外那尖锐物体有规律的戳窗玻璃的声音,这声音在32层高的寂静夜空里格外刺耳且不合常理。 这次似乎与上次不同,每戳一下都伴随着丝丝微弱的碎裂声,仿佛冰棱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凿穿时空的屏障。 她穿着玄色的真丝睡衣走到窗帘前,猛然“唰”地一声拉开。 巨大的落地窗外只有都市的霓虹夜景,而正冲着她胸口的位置,空气仿佛凝结成了一枚半透明的黑曜石冰锥,一下、又一下、再一下地撞击着玻璃。 这动静已经持续半年多了,每晚如此。 云翳今晚来了兴致。她拉过一把椅子径直坐在落地窗前,那一下一下被凿击的点正好与她的视线平行。 她将头凑过去,想要看清这三百米高空外的诡异现象究竟是什么。 当她的眼睛距离冰冷的玻璃不足两厘米时,耳畔清晰地捕捉到一声—— “噗…” 一片浓稠的血雾毫无征兆地迎面炸开!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捂住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速率瞬间冲上199%。 当她颤抖着将手从眼前移开时,不由得失声惊叫: “啊——!” 只见那片血雾之上,无数道猩红的血流正顺着玻璃蜿蜒而下,长短不齐。 血雾的中心点,玻璃隐隐呈现出蛛网般的溃裂状,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云翳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被冷汗浸透的玄色真丝睡衣紧紧地贴在背上。 又来了。这个重复了半年的梦魇。 但这次截然不同。 那逼真的血雾、粘稠的血流、渗着血的蛛网裂痕,还有自己在梦中那近乎调戏的探究神态……一切都让她脊背发凉。 “不可与天谴戏谑!”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仿佛穿透时空,重重砸在她的脑海里。 “爷爷?!” 云翳脱口而出。 这是她被爷爷云海以“忤逆”之名踢出家门、断绝往来一年来,第一次清晰地听到爷爷的千里传音。 一年前,正是她当面指出爷爷倒行逆施,为敛财不惜用巫术篡改天命,将年轻人的生机强行续给行将就木的富豪: “这是窃取天机,必遭天谴!” 结果,天谴未至,她先被盛怒的爷爷逐出了家门,甚至连云姓都险些被收回。 唉。云翳压下心头的委屈,血脉深处的感应让她瞬间盘腿打坐,凝神回应: “爷爷!” “翳儿……快来……救救爷爷……” 爷爷的声音断断续续,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拉扯着,背景里是呼啸的风雪声,还有……不合时宜的沉闷雷声! 云翳的“眼前”浮现出画面: 竹楼外,竟是漫天狂舞的暴雪,雷光在压城的黑云间翻滚。 云翳惊愕地瞪着她眼前的一切,农历八月十四的昆州,怎会有如此景象? “天谴到了!” 她心头一紧。 七年前,父亲云骁清把巫医之术传给她后就病危了,在父亲弥留之际父亲含着泪水要她抱抱,云翳俯身抱着病床上的父亲心痛不已。 “翳儿…听我说…我是你爷爷供给神鬼的活祭,因为他和你奶奶害了太多人的性命。我把巫医之术给了你,要记住,只许救人,不许害人。要严守秘密,不要让云家人知道……” 父亲剧烈地咳起来,但是,不肯放开怀中的女儿。 “翳儿…我走后七年内,云家必造天谴,恶贯满盈了……恶贯满盈了……恶贯……” 父亲的双手终于垂了下来,他如愿地在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怀里安息了。 父亲预知的天谴终于来了,这就是父亲说的恶贯满盈的必然结果吗? 在云翳眼前浮现的画面中,她看到奶奶穿着单薄的傣族短袖筒裙,已在竹楼角落冻得蜷缩僵硬。 爷爷的声音在打颤: “冷……翳儿……太冷了……” “爷爷!别动!听着!” 云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极快。 “再冷也得忍住!就在竹楼里,跑步!转圈跑!看看有什么,毯子、帘子,别管好不好看,全都裹在身上动起来!千万别出去!等我!” 她立刻抓起手机预订最早一班飞往昆州的机票,动作迅捷,指尖却微微发凉。 就在她按下支付确认键的瞬间,一股低沉、诡异且不含任何人类情感的声音仿佛直接在她脑髓深处响起: “别——插——手——” 云翳猛地抬头,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而决绝。 “天谴到了,插手不插手都是死!难道让我看着我的家人不管吗?我知道爷爷云海恶贯满盈了,但那也是我爷爷啊。” 她对着空气,一字一顿地低声回应。 “那就让我死得其所一点吧。” 云翳的爷爷云海,一代巫医圣手,救人无数,亦害人无数。他一生贪恋权势钱财,更笃信人定胜天,自认早已超脱五行,命比乾卦九六亢龙。 此刻,云海悖逆的反骨终被极寒天气磨去了最后的理智。 他瞥了一眼几乎冻僵的老伴玉姝,咬了咬牙说: “不能……坐以待毙!” 他猛地推开竹门,寒风裹着雪片如同刀子般割在他脸上。他踉跄地冲向那辆黑色的越野车,颤抖着插入钥匙。 引擎竟然轰鸣着发动了起来! 希望瞬间点燃了他。 他冲回竹楼,用尽力气将老伴抱进车后座,又从后备箱拖出用于泥路的防滑链。 太冷了,冷得他思维都已僵硬,他拖着沉重的防滑链感觉到心悸。 他想着先开出去,半路再缠也不迟。 车子艰难地碾上S形的盘山公路。 几个弯道后,云海就后悔了。轮胎在覆雪的路面上疯狂打滑,数次险些冲下万丈深渊。 他不得不再次下车,哆哆嗦嗦地试图将防滑链缠上轮胎。 就在这时,一股毫无征兆的飓风凭空卷起,裹挟着地上的积雪和空中飘落的雪花,形成一道白色的龙卷。 那根还未缠稳的金属防滑链被狂风猛地抽起,如同一条冰冷的铁鞭,精准地切过云海的脖颈! 一腔热血如井喷般射出两三米高,在洁白的雪地上泼洒出触目惊心的猩红。 无头的躯体和他怒目圆睁的头颅,被那股诡异的风顺势卷下了深不见底的山涧。 风,骤然停了。雪,也没了。气温仿佛幻觉般快速回升。 云翳抵达昆州,下飞机便直奔家中取车要上山。母亲筱晓放心不下,执意亲自开车送她。 “姑娘啊,咱们昆州八月份哪里下过暴风雪?你别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出癔症来了。当心你爷爷骂你你又胡说。” “妈,信我!是真的!” 云翳语气急促,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山路。 当车子接近竹林深处的竹楼时,筱晓的瞳孔骤然收缩,吓得几乎失声!云翳反应极快,一脚踩在母亲的脚背上压下了刹车! 爷爷的车歪斜地横在盘山路中央,车身、车顶溅满了已然发暗的鲜血,在亚热带午后的阳光下散发着浓重的腥气。 奶奶僵硬的身体仍蜷在后排座位上,□□涸的血污笼罩。 云翳推门下车,脚步踩在路面凝固的血迹上,发出轻微的粘腻声响。 她望向山涧下方——爷爷的头颅,正卡在几米之下的一根树杈上,怒目圆睁,龇牙咧嘴,冻结的表情写满了极致的寒冷与惊愕。 胸膛里一股悲愤与绝望几乎要炸裂开来。 “爷爷……你历来……都把我的话当放屁啊……” 她声音沙哑,没有眼泪。 她转身拉开后车门,试图将奶奶抱出来,但尸体早已僵硬。云翳将半个身子探进去,双手捧住奶奶冰冷的脸颊,轻声道: “奶奶,翳儿来了,抱你回家。” 说也奇怪,奶奶的身子竟应声微微一软。云翳小心翼翼地将奶奶安置在后排,又将吓傻的母亲扶到副驾驶座。 “妈,听我说,天谴开始了,无法阻挡。下一个就是大爹一家,我们必须去救……” 话音未落,路旁一簇异常高大的竹子的所有柔韧修长的弯曲竹梢在瞬间同时如同无数条绿色的鞭子,带着破空之声,猛地朝车旁的云翳横扫过来! 力量巨大无比,狠狠抽在她的前胸与双肩。 云翳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整个人轻飘飘地离地而起,向着路外的万丈深涧飞了出去! “什么情况……还轮不到我死啊!” 念头一闪而过,强烈的失重感已将她吞噬。 “完了……” 她闭上眼,绝望地等待粉身碎骨的结局。 就在此时,半昏迷中,她听到另一道更锐利的破空声响起,似乎是金属劈砍竹梢的脆响!紧接着,一道模糊的白光迅疾闪过。 下坠之势戛然而止。 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稳当的支撑中,双脚似乎触碰到了坚实的地面。 一个清冷沉稳,不带丝毫情绪的空灵之音在她身旁响起,语速极快,不容置疑: “快,进后座。打电话报警。我来开车下山。” 云翳勉强睁开眼,只瞥见白色立领套装的衣角和金属质感、泛着冷光的洞箫。 云翳无意识的求生欲立刻抓住了白色衣领,却抓住了白色衣领里脖子上裹着泛着荧光的白色丝带,装饰好精致。 那人已干脆利落地坐进驾驶位,发动了引擎。 “快!” 他再次催促,声音里有一种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力量。 车子迅速倒档、调头,然后猛地加速,沿着险峻的S型山路向下冲去。 车身两侧,无数被狂风压弯的竹梢如同鬼影般不断抽打着车窗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天谴的怒火如影随形。 云翳瘫在后座,奶奶冰冷的身体就在一旁。 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恍惚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拖向意识的深渊。 她不由得再次倒在座椅上,车子里散发着松针的清香,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望着白色带有松枝暗纹的衣料沉沉睡去了。 她太累了。 悬疑惊悚与玄学宿命交织,看双强女主如何在天谴阴影下撕开真相,更新稳定,放心入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血窗惊梦·天谴临门 第2章 血滴悬顶·埙声破局 爷爷云海和奶奶玉姝的合葬仪式,在一种压抑而诡异的氛围中草草结束。 空气中弥漫着烧纸钱的灰烬味,混着山间潮湿的泥土气息,呛得人鼻子发酸。 “我就说过!搞这些巫术邪道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你们现在信了吧!”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最后像淬了毒的钉子一样,死死钉在云翳身上。 “大爹,有异能不是原罪。” 云翳上前一步,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只要顺从天道,敬畏规则,本可以安稳度日……” 她试图解释那无处不在、却又无人能懂的“规则”,试图让他明白,爷爷的死并非单纯的“报应”,而是触犯天条的必然结果。 “闭嘴!” 云骁勇猛地跳起来,粗暴地打断她。 “云翳!少他妈给我上课!” 云骁勇的声音尖利而刺耳。 “更别在这儿装神弄鬼!你刚才说整个家族都要遭天谴?啊?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你就这么盼着我死?滚!我告诉你,云家早就不欢迎你了,你爷爷当年就该把你彻底除名!听见没有?!给我滚远点!” 云翳看着眼前这张被贪婪和恐惧扭曲的面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清楚地知道,即便没有爷爷引来的天谴,大爹云骁勇那赌场和地下钱庄里还有毒品交易,也早已为他这一脉写下了在劫难逃的结局。 天谴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过程而已。 “翳儿,我……我有点难受。” 母亲筱晓适时地拉住女儿的胳膊,脸色苍白得像纸,身体微微摇晃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巧妙地用自身的不适打断了这场即将升级的冲突,也不动声色地护住了女儿,不让她再受更多言语的刀剑。 云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悲凉与愤怒,默默扶住母亲摇摇欲坠的身体,转身就走。 “赶紧滚!别留在这儿给我们家带来晦气!” 堂哥云轩刻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入云翳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口。 她没有回头,只是扶着母亲的手更紧了些,脚步坚定地离开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墓地。 夜晚,昆明郊外的别墅露台上。 云翳躺在藤椅上,望着城市边缘稀疏而黯淡的星空发呆。 八月中旬的昆明,本该是秋意渐浓的时候,可母亲精心打理的花园里,那几株缅桂花树却开得异常繁盛。 浓郁的甜香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缠绕着她的呼吸,引得她一阵阵低声咳嗽。 这香气过于霸道,霸道得有些反常,让她心里莫名地发慌。 忽然,一阵低沉呜咽的洞箫声,乘着微凉的夜风,从极远处的黑暗中隐隐传来。 那箫声初听时极淡,仿佛只是风穿过树叶的错觉,可仔细一听,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轻易地绕过厚重的墙壁,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曲调竟是……《清明上河图》? 那箫声吹得极好,时而悠扬婉转,时而低沉悲凉,又似在诉说民生疾苦与时代沧桑。 她咳得更急了,胸口一阵闷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喘不过气来。 一道白影若有似无地在远处的树梢上一闪而过,快得像一道光。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那箫声仿佛被按下了“放大键”,在她耳边清晰了一瞬,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刺骨的凉意,随后又倏然拉远,回归到最初的朦胧。 云翳的心猛地一紧。 他来了。那个在山路上救了她一命的神秘白衣人。 她从不相信偶然。在她的世界里,所有的偶然背后,都藏着未被觉察的必然。这个人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 云翳蓦然起身,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而决绝。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进客厅,将那扇厚重的钢化玻璃推拉门严丝合缝地拉上,然后“唰”地一声拉紧了厚重的遮光窗帘。 动作一气呵成,决绝地将窗外那可能存在的“救命恩人”与他那扰人心绪的箫声,彻底屏蔽在外。 她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 那人到底是男是女?她不喜欢男人,也不想和任何男人有什么亲密关系。 云翳突然不由自主地捻了捻手指,她意识到她在抓住那人的丝巾时好像…好像…丝巾是遮挡喉结的,他没有喉结? 云翳摇摇头,仿佛要拜托杂念。 眼下家族的天谴已经开始,她没有精力去应付一个身份不明、实力莫测的陌生人。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云翳独自一人开着车,回到了那片位于竹林深处的竹楼。 此时的竹楼,再无往日的烟火气,只剩下一派死寂与萧瑟。 残破的竹叶被风吹得铺满了地面和走廊,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轮明月透过狭小的窗户,将惨白而冰冷的光芒泼洒在窗下的旧书桌上,以及那满是岁月痕迹、透着肃杀之气的竹制地板上。 “吧嗒。” 一片干枯的竹叶上,正缓缓泅开一滴新鲜的、暗红色的血珠。 那血珠像有生命一般,慢慢晕染开来,将干枯的竹叶染上了一抹诡异的猩红。 云翳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猛地抬头! 只见房顶一根粗壮的竹梁之下,一颗粘稠硕大的血滴,正拉着一道长长的、丝线般的血丝,悬而未落。 它摇摇晃晃地,尖端正对准了她的天灵盖!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让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是不是……只要我先死了……他们就能活?” 想到这里她发现刚才落下的那血液竟带着极强的腐蚀性,落在竹地板上的瞬间,就发出“嗤啦”的声响,冒出一股淡淡的白烟。 “你死不了。有我在。” 一个清冷平静、如同冰雪碰撞般的空灵之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那声音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什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云翳狂跳的心脏稍稍平复了一些。 “再者,就算你死了,也救不了他们任何一个人。” 云翳骤然回身,心脏狂跳不止,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不知何时出现在月光下的白色身影。 月光照亮了他的一部分轮廓——清俊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以及一双深邃得像寒潭一样的丹凤眼。 “你到底是谁?” 云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也是对眼前这个人的深深警惕。 “东方玄鹤。” 白衣人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月光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和挺拔如松却没有丝毫粗糙的身姿,他手中泛着冷光的金属洞箫随意一转,再次凑到了唇边。 下一刻,那曲繁华中透着无尽悲凉的《清明上河图》再度流淌而出。 箫声在这死寂的竹楼里盘旋回荡,与窗外的残月、地上的血洞,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形成一种诡异而又和谐的共鸣。 云翳的脑海中灵光乍现!她猛地转身,飞快地跑出房间。 她来到一楼楼梯那昏暗的转角处——那里,常年挂着一只或许是爷爷云海生前最爱的、表面布满细密裂纹的暗沉古朴陶埙。 她一把取下陶埙,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陶土表面残留的、属于另一个时代的冰冷。 她攥紧陶埙,快步回到二楼,对着同一片清冷的月光,将埙凑到了唇边。 呜——呜呃—— 如泣如诉、哀婉苍凉的埙声骤然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完整的曲调,而是一种最原始、最纯粹的情绪宣泄。 那声音像是来自九幽之下的呜咽,又像是困在绝境中的猛兽的嘶吼,仿佛在向这无情的天道,倾诉着所有的不甘、愤怒与悲怆。 两种音色、两种情绪截然不同的乐器,在这寂静的月夜竹楼中,完成了一次无人能懂、却又仿佛跨越了千年的灵魂对话。 与此同时,市区。云骁勇家的别墅内。 赶走了云翳母女,云骁勇一家人的怒气并未消散。他们在装修奢华的客厅里骂骂咧咧了许久,将心中的恐惧和不安,都化作了对云翳的恶毒诅咒。 “哼!两个扫把星!我看就是她们克的!” 云骁勇坐在真皮沙发上,仰头冲着天花板发泄般地大吼一声,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厄运都吼走。 他面前的茶几上,散落着几张赌场的收支单据,上面的数字红得刺眼。 就在他大笑声停止,正大口喘着粗气的瞬间——一片被风吹起的、极轻极薄的干枯碎叶,如同一只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飘入了他因怒吼而大张的嘴里! “呃!” 云骁勇猛地一哽,喉咙口立刻传来一阵细微却极其难受的异物感!他下意识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憋得通红,随后又迅速涨成了猪肝色。 他越是用力咳嗽,吸气就越是猛烈,那片轻薄的小叶仿佛长了脚一般,被气流更深地推入气管。 最终,它严严实实地贴在了他的气管壁上,像一个无法拆除的塞子。 窒息感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嗬……嗬……” 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节,只能徒劳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眼睛因极度的恐惧和缺氧而惊恐地向外凸出,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云轩看见父亲迅速变得青紫的脸和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神,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声惊呼: “爸!爸!你怎么了?!快!快去医院!” 夜晚的公路上,路灯的光线昏暗而斑驳。 云轩将油门踩到底,巨大的路虎如同一只失控的巨兽,咆哮着闯过一个又一个红灯,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疯狂地朝着最近的医院冲去。 御龙江上的小桥已经近在眼前。只要过了这座桥,再拐两个弯就能到医院了!云轩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就在此时,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夜行小鸟,体型不大,却有着尖锐如针的长喙,像一颗黑色的子弹,笔直地朝着挡风玻璃撞来!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小鸟的身体瞬间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得血肉模糊,红色的鲜血顺着挡风玻璃蜿蜒流淌。 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迹,让本就神经紧绷到极点的云轩吓得魂飞魄散。他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 “轰——!” 沉重的路虎瞬间失控,车身剧烈地摇晃了几下,随后如同疯牛般狂暴地撞断了桥边看似坚固的汉白玉栏杆,一头扎进水流湍急、暗流汹涌的御龙江! 冰冷的江水瞬间吞没了整个车身,几个浑浊的气泡从水下涌上水面。 江面很快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那轮冰冷的残月,静静地映照着水面上出现的涟漪。 天谴阴影步步紧逼,家族成员接连殒命。神秘白衣人东方玄鹤身份成谜,他与云翳的羁绊逐渐显现。下一章,真相的线索将浮出水面,他们是否会选择联手?继续追更,解锁更多悬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血滴悬顶·埙声破局 第3章 天谴连环·地陷吞生 云翳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从深沉的睡眠中强行拽出。 她极不情愿地瞥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是——云琪,大爹家那对双胞胎中的弟弟。 心脏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让她指尖都泛起寒意。她猛地按下接听键。 “小妹……我、我也会死吗?” 电话那头,云琪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变了调,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无法掩饰的恐慌,仿佛正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喉咙。 “我从来没干过坏事啊!小妹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也轮到我了?” 云翳嚯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柔软的蚕丝被从肩头滑落,带来一阵寒意,但她已睡意全无。 窗外,都市的黎明前一片死寂,只有她的呼吸声和电话里压抑的啜泣清晰可闻。 “二哥?发生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家族连日来的诡异阴影,如同房间里看不见的霉菌,在这一刻疯狂滋生。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得如同雪山碎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身旁响起,替电话那头泣不成声的云琪做出了回答: “他父亲云海,昨夜于窒息身亡。他那位双生兄长云琮,连人带车坠入了御龙江。” 云翳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她猛地转头,瞳孔骤缩——只见东方玄鹤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房间里,就在床尾三步之外。 一袭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装纤尘不染,气质清冷出尘,正平静地注视着她,仿佛他本就一直站在那里。 她下意识扫了一眼门窗——主卧的实木门依旧紧闭,厚重的遮光窗帘纹丝不动,阳台的落地窗明确显示是从内反锁的状态! 这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但现在她根本没时间深究这个神秘人的来历和闯入方式,云琪崩溃的哭声将她拉回残酷的现实。 “小妹…我爸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没了…大哥他开车送爸去医院,不知道怎么就把车开进了江里,也没了…刚捞上来…” 云琪的声音断断续续,被巨大的恐惧和悲伤淹没,语无伦次。 “小妹,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了?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云翳听着听筒里的哭诉,目光却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神秘出现的东方玄鹤。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甚至比电话那头亲身经历者的叙述更快、更精准? 那种仿佛在陈述天气预报般的平静口吻,让她心底寒意更甚。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云翳的脊椎急速爬升。 “二哥!” 她猛地对着电话提高音量,声音因极力压抑的恐慌而显得有些尖锐,强行打断云琪的崩溃。 “听着!现在,立刻,马上找个最里面的房间躲起来,在我赶到之前,绝对、绝对不要出来!也不要靠近任何可能发生意外的地方!听见没有!” “我…我现在正在回市区的二环上啊!” 云琪带着哭腔喊道,背景音是车辆高速行驶的风噪。 “那就立刻下高速!” 云翳几乎是在吼叫,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掀开被子跳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把抓过椅背上提前准备好的黑色运动服,旋风般冲进了洗漱间。 “随便找个最近的口下去!去找一个餐馆、咖啡馆、书店、商场,或者服务区!立刻进去,待在人多又开阔的地方,绝对不要落单!然后把你的定位发给我!快!” 她拧开水龙头,用刺骨的冷水狠狠扑了扑脸,试图浇灭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焦灼和让高度紧张的神经冷静下来。 当她再次拉开门出来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东方玄鹤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神出鬼没…” 她低声啐了一句,也顾不上那么多,抓起手机和桌上的车钥匙就冲出了卧室。 然而,刚跑出别墅大门,冲向停车位,她却猛地顿住脚步——她那辆车引擎发出低沉平稳的轰鸣。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东方玄鹤正悠闲地靠在椅背上,侧脸线条冷峻,那双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规律的眼睛透过车窗,平静地望着她。 “去哪里?” 他问,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云翳此刻根本没心思跟他计较他是怎么拿到车钥匙,她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快速划开手机。 “二哥,定位发给我!二哥?听到回话!” 她对着手机急切地喊着,再无回应。 云翳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一种无力感混合着焦躁感。 “你别急,” 东方玄鹤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令人恼火的冷静。 “我知道他在哪,而且我还知道……” “闭嘴!” 云翳猛地扭头,目光锐利如刀,裹挟着无处宣泄的恐惧和愤怒,厉声打断他。 她不想从这张嘴里再听到任何关于位置的、冷冰冰的、仿佛死亡预告般的描述。 “不许说!我不想听!” 东方玄鹤被她呵斥,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丝毫未变,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微光,那微光好细腻,似乎来自闺阁深处。 他不再多言,只是熟练地、平稳而迅速地驶离别墅区,无声地汇入开始都市的城市车流。 车内陷入一种压抑的寂静。 东方玄鹤没有丝毫犹豫,打着方向盘驶下高速,径直将车开进了高速出口附近一家规模颇大、装修颇具现代感的“驭风”汽车品牌4S店院内。 “在这里?” 云翳蹙眉,疑惑地看向东方玄鹤,心脏因不确定而狂跳。这里看起来一切正常,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了。 东方玄鹤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4S店主体展厅旁边一个独立的、用大幅落地玻璃幕墙构建的咖啡书吧。 书吧设计感很强,透过明亮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排列整齐的书架和舒适的沙发座。 就在那里,一个穿着时髦印花衬衫、身形高挑瘦削与云琪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正低着头,一边看着毫无信号的手机屏幕,一边略显焦躁地推开咖啡书吧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是云琪!他居然真的听话下了高速,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云琪性格里确实有几分与他霸道父亲和兄长不同的柔软和谨慎。 他对父亲和大哥过去对待云翳母女的态度早已心存不满,却始终敢怒不敢言。 此刻,突如其来的家族惨剧和步步紧逼的死亡威胁让他彻底慌了神。 潜意识里,他更愿意相信这个一直显得与众不同、甚至曾被爷爷云海私下里评价为“灵性最似祖婆”的小妹。 下了高速后,他看到这家规模宏大、灯火通明的4S店和旁边看起来安静又有格调的咖啡书吧,觉得这既算是个“店”,符合云翳的要求,便下意识地选择了这里。 他根本未曾深思云翳那句“进去就别出来”背后可能隐藏着怎样恐怖的含义。 只是想当然地认为在云翳到来之前,这个明亮、公共的地方暂时是安全的。 他甚至还在4S店服务台,抱着一种寻求某种“正常秩序”庇护的荒谬心态,给自己那辆毫发无伤的车做了个快速检查的登记。 然后才心神不宁、脚步虚浮地走向旁边的咖啡书吧,想买杯咖啡压压惊,等待云翳的到来。 然而,就在云琪的身影没入咖啡书吧那扇反射着晨光的玻璃门后不到三秒—— 云翳和东方玄鹤几乎同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 仿佛脚下坚实的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痛苦的呻吟,又像是某种巨大结构达到疲劳极限时发出的、人耳无法捕捉的断裂前兆。 紧接着,地面开始震动。 “不好!” 云翳脸色煞白,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让她猛地推开车门就想冲出去。 透过4S店明亮的玻璃墙,她清晰地看到——咖啡书吧所在的那片区域,地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揉捏,毫无征兆地开裂、塌陷! 坚硬的沥青路面和精美的人行地砖如同脆弱的饼干般碎裂、扭曲、坠落!巨大的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瞬间蔓延开来! 刚刚走进书吧、还没来得及走到柜台前的云琪,显然也感受到了这毁天灭地的恐怖震动。 他惊恐地回头,脸上血色尽褪,原本还算俊秀的五官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下意识地想转身向外逃。 但一切都太晚了。 就在他转身迈出第一步的瞬间,他脚下那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轰然塌陷,连同整个咖啡书吧的玻璃幕墙、钢结构框架、里面的书架、沙发、咖啡机……所有的一切。 如同被一只来自地底的巨兽张口吞噬,瞬间消失在冲天而起的滚滚烟尘和断裂建材的轰鸣之中! 一个巨大的、边缘仍在不断坍塌扩大的陷坑,赫然出现在4S店院旁!尖叫声、汽车警报声、建筑物的撕裂声、人们的哭喊声骤然爆发,彻底撕裂了这个黎明前的平静。 云翳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身体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她的瞳孔里,倒映着那片瞬间化为废墟和深渊的吞噬之地,以及云琪最后回头时,那双充满惊恐、绝望目光。 东方玄鹤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旁,白色的衣袂在弥漫的、带着尘土味的空气中微微飘动,纤尘不染,与周围的混乱和惨状形成残酷的对比。 他凝视着那片灾难现场,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到丝毫波澜,没有恐惧,没有同情,只有一片洞悉一切的、近乎绝对的平静。 过了好几秒,就在云翳的呼吸几乎要停滞在那片绝望的景象中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周围的混乱与哭嚎,精准地落入云翳耳中: “昆州南岸,旧属滇池水域,近三十年填湖造地,地基虚空已久,结构脆弱。” “今日,恰好到头了。” 这句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解释”,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云翳紧绷的神经。 东方玄鹤那置身事外、仿佛在评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古董瓷器般的清冷姿态,严重地激怒了她。悲恸、愤怒、无力感……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云翳杏眼圆睁,猛地扭过头,指向身旁白衣胜雪的东方玄鹤大喊,声音嘶哑却带着撕裂长空的力量。 规则与情感的极致碰撞,黑衣与雪色的宿命纠缠。这是一个关于救赎、守护与爱的冷峻奇幻故事,期待与你共赴这场惊心动魄的旅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天谴连环·地陷吞生 第4章 竹楼暗室·不赦之胎 惨白的月光透过竹楼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支离破碎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竹木和淡淡血腥混合的诡异气味。 云翳站在当日那颗腐蚀性血滴砸出的黑洞边缘,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一寸寸扫过竹楼内部。 她手中那根临时充作探杖的竹竿,随着她的脚步,发出“笃、笃、笃”的轻响,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在叩问着此地隐藏的秘密。 东方玄鹤一袭白衣,静立在一旁,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手中那杆金属洞箫偶尔流转过一丝冷光,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眸。 他更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记录者,观察着云翳的一举一动。 “入口在里墙内角。” 他忽然开口,声音清冷,没有一丝犹疑,仿佛在陈述一个如同日出日落般自然的规律。 云翳脚步一顿,没有丝毫怀疑,径直走向竹楼最内侧那个昏暗的角落。 那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旧农具和杂物。她用竹竿拨开碍事的蜘蛛网,对准墙角一块看似与其他无异的地板,用力一戳。 “咔哒。” 一声机括轻响,那块地板竟向下陷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幽深入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福尔马林、血腥和某种有机物**的浓烈腥臭,瞬间喷涌而出,呛得云翳连连后退,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几乎都要被逼出来。 “啪。” 一声轻响,身后骤然亮起昏黄的光线。 云翳猛地回头,只见东方玄鹤不知何时已站在墙边,手指正从一个老旧的拉线开关上收回。 他居然知道这里有灯? 云翳心中骇然,这竹楼荒废已久,电路早已切断,这灯……?但此刻她无暇深究,只是下意识地评价: “噢,这货真的不是人呀,可以在黑夜视物如常。” 她深吸一口勉强算是清新的空气,毅然决然地步下了通往暗室的台阶。 暗室不大,却冰冷彻骨。灯光下,两张硕大的、不锈钢制成的台面占据了中心位置。 台面光洁得可怕,却残留着一些难以彻底清洗掉的暗褐色污渍。 它们的形状……竟莫名地贴合人体解剖台的轮廓!台面四周有着浅槽,最终汇入地漏。 墙壁上挂着各种形状古怪、寒光闪闪的金属器具,有些像手术刀,有些则更像刑具或某种古老的祭祀法器。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巫医圣堂,而更像一个冰冷、残酷、进行某种禁忌实验或仪式的非法手术室! 云翳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和彻骨的寒意。她终于亲眼见到了爷爷“工作”的地方,印证了她最坏的猜想。 那些被延长寿命的的富豪,他们所获得的“生机”,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以某种无法想象的方式,从另一个无辜者身上掠夺而来的! 她转身,面向悄无声息跟下来的东方玄策,脸上血色尽褪,声音因愤怒和绝望而微微颤抖: “东方,接下来是我大爹家的孙子云凡了,我知道我救不了他。” 她开始细数,像是在做最后的复盘,又像是在进行一场痛苦的忏悔: “我从燕北回来救爷爷,他不听话强行下山,身首异处。我大爹赶我出去,窒息而亡。我大哥惊慌开车去医院,冲进河里淹死了。若说有罪,他们都罪不可赦,他们的财富和命运,恐怕都沾着从这里流淌出去的肮脏血液!” 说着,她双眉紧蹙,极力抑制着翻涌的情绪,仰起头看着冰冷的天花板,泪水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落,无声地没入她的鬓发和耳朵。 “可是东方,我二哥……” 她的声音带上了浓重的哭腔。 “我二哥云琪真没罪呀!他柔弱、善良,他从不敢参与父兄的脏事,他和他们不一样啊!为什么……为什么连他都不放过?!” 说完,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肩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声。 东方玄鹤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待她的哭声稍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重锤敲在云翳心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你刚才对着我吼的。可你想过没有,倘若人类不以大自然为刍狗,肆意掠夺、扭曲生命本源,天地法则,又何必展现它‘不仁’的一面?” “嗤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利爪刮擦玻璃的刺耳声响猛地从四面墙壁爆发出来! 云翳骇然望去,只见那水泥墙面上,竟凭空浮现出无数道深刻狰狞的裂痕! 更令人恐惧的是,那些裂痕之中,正汩汩地向外渗出浓稠、暗红的鲜血!鲜血如同活物般顺着墙面蜿蜒滑落。 整个暗室的腥臭气息陡然提升了十倍,空气变得粘稠而窒息,温度骤降! “走!” 东方玄鹤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 他一把抓住云翳的手臂,几乎是拎着她,脚不沾地地疾步冲出暗室,踏着台阶回到了竹楼一层。 他们身后,那渗血的暗室入口仿佛一张正在吐血的血盆大口。 “上车,今晚这里会被彻底清洗,我们先下山。” 东方玄鹤的语气不容置疑。 云翳被塞进副驾驶,惊魂未定地看着窗外沉寂的竹楼。 她忽然抓住东方玄鹤正要关上车门的手腕,浅淡的嘴唇因紧张而微微发白,眼神却透着一股罕见的倔强和哀求: “东方……我知道我救不了云凡。但是……我想试试,救我侄儿媳萱萱,和她肚子里的娃娃。那孩子……是无辜的!” 东方玄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关上车门,绕到驾驶位,发动了汽车。 车子驶回昆明市区,停在云翳母亲家的别墅外。 云翳失魂落魄地走进院子,来到露台的小鱼池边蹲下。 池中几尾锦鲤悠闲地游动着,对即将降临的灾难一无所知。 她将手指浸入微凉的水中,小鱼们立刻围拢过来,用鱼唇轻轻地哆着她的指尖,带来一丝微弱的痒意。 “你们……也会被清算吗?”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问鱼,又像是在问这无情的天道。 就在这时,中厅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女声聒噪,打破了夜的宁静。 “云翳!云翳!你给我出来!” 云翳猛地站起身,飞快穿过客厅。 只见怀孕已近八个月的萱萱,挺着硕大如西瓜的肚子,正情绪激动地站在门口。 东方玄鹤走进客厅、反手将门锁带上了。 云翳瞬间明白了——东方玄鹤用他的方式,把这最关键的人,直接送到了她面前。 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东方玄鹤却只是微微颔首,依旧沉默地扮演着门神的角色。 “为什么不让我去堕胎?” 萱萱看见云翳,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她,薄薄的嘴唇像刀子一样喷射着刻薄的话语, “嫁给你们云家算我倒八辈子血霉了!老的嫖少的赌,好事儿没我的份儿,要死人了想起我来了?!刚才那穿白衣服的男人是谁?凭什么拦我?我要堕胎!我不要给你们云家陪葬!” 她情绪激动,脸上混合着恐惧、愤怒和歇斯底里,剧烈地挣扎着,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看得人心惊肉跳。 云翳没有立刻阻止,只是冷静地等她发泄完。待萱萱气喘吁吁地暂时停歇,云翳才走上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萱萱,你冷静点听我说。第一,来不及了。你快八个月的身孕,没有任何正规医院会给你做引产,这和杀人没有区别。”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着萱萱的眼睛: “第二,就算真有办法,你告诉我,你会是为了保全自己,就毫不犹豫杀害自己亲生骨肉的人吗?那你和这云家满门的罪业,又有何区别?”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萱萱的心上。 萱萱自欺欺人的借口被无情戳穿,巨大的恐惧、委屈和对未来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云翳,身体晃了晃,眼睛向上一翻,竟直接向后软倒下去。 “小心!” 云翳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和东方玄鹤一同扶住了昏迷的萱萱。 “咚!” 一声沉闷却有力的撞击声,清晰地从萱萱那圆隆如西瓜的腹中传了出来! 仿佛是对外界混乱的抗议,又仿佛是对自身命运的……不屈叩问。 云翳的手僵在半空,感受着那透过肚皮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生命力,瞳孔微微收缩。 东方玄鹤的目光也第一次变得有些深邃,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那隆起的腹部,低声道: 此刻,在东方玄鹤的目光里,云翳看到了一丝……难以定义的微光。 那并非人类的慈爱,更像高维存在观测到宇宙中一个意外变量时,所产生的纯粹关注。 云翳不由自主地由内而外有一种能量在聚集。 她似乎脑海里瞬间闪烁着不同造型的东方玄鹤——白衣清冷的、手持洞箫的、还有……一个模糊的、让她心弦微颤的侧影。 恰恰在此时,东方玄鹤的洞箫一挥背在了身后。 云翳的大脑迷糊起来,迷糊到刚才自己在干什么?在想什么?在思考什么? 全部忘记了! 她看着背对着她的雪一样洁白的东方玄鹤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云翳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刚刚被东方玄鹤抓过的胳膊,那力道的背后有些绵绵的,她抓他的手腕时,不是男人的刚硬,有类似脂肪的柔柔糯糯感。 规则冰冷,但总有人在缝隙中点亮微光。云翳的救赎之路正式开启,而那位雪色神明,已在暗中为她铺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竹楼暗室·不赦之胎 第5章 夺命嘶嚎·强烈沙暴 生命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是哲学家和闲人乐于咀嚼的无解谜题,最终往往陷入自我感动的虚无。 云翳从不思考这个。她追问的是另一个更本质、也更残酷的问题: “生命本身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云翳抬头望向东方玄鹤,正对上他低垂的视线——那双深邃如潭水的眼睛早已在看着她,仿佛静候着她的提问。 他幽然的声音直接响起,答案冰冷而直接: “生命就是为了存在而存在。每一个生命体,从其诞生的一刻起,所遵循的最高指令,便是竭尽全力地扩张、延续自身。为此,它可以挤压、掠夺、甚至毫不犹豫地夺走其他生命的空间与资源。” 云翳浑身一抖,她的心思意念都逃不出东方玄鹤的感知吗? “东方,这是刻在基因里的原始本能,是驱动亿万年来进化史诗的冷酷引擎吗?” “所谓道德、文明,不过是后来粉饰上去的脆弱涂层。” “那升华又是什么呢?……” 她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东方玄鹤伸手抓住她肩膀让她移开冰冷的墙面,他幽然没有表情地说: “试图用理性去定义和约束这种原始本能,何尝不是一种更高级的傲慢?” 云翳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某个虚无的焦点。 “若不惜一切的、人为的、悖逆法则的为自己的贪婪或他人的存在强加定义,整个生命的网络都会被粗暴地干扰、扭曲。东方,我说得对吗?” 她转过头,带着一种尚未理清的、混杂着顿悟与茫然的疑惑,望向身旁这个非人的存在。 东方玄鹤难得的,嘴角牵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那并非通常意义上的笑容,更像是一个科学家看到了实验样本做出了预期中的反应。 “翳,走吧。”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更知道你想做什么。” 在他转身走向房门的刹那,云翳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细微、带着竹叶清涩气息的微风,轻柔地掠过她的身侧,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般,流向沙发上的萱萱。 “哎!” 云翳下意识想叫住他——萱萱还没醒,怎么办? 可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看见沙发上,萱萱额前的刘海被那看不见的气流轻轻拂动。 下一秒,萱萱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神初时有些涣散,随即迅速聚焦,之前的歇斯底里被一种奇异的平静取代,但眼底深处那份自私的渴望并未消失。 “萱萱,走,去医院。” 云翳压下心中的惊异,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 “堕胎去?” 萱萱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自然得像只是去逛个街。 她顺势站起身,动作甚至显得有些轻快,仿佛刚才那场差点晕厥的冲突从未发生。 云翳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冥顽不化! 正在拉开车门的东方玄鹤动作顿了一下。 他眉宇之间的皮肤下,仿佛有一抹极淡的血色流光一闪而过,在他苍白近乎透明的肌肤上,留下一种诡异又莫名温馨的粉晕,旋即消失不见。 萱萱以为自己终于说服了云翳,脸上瞬间阴转晴,甚至挤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主动钻进了车子的后排。 “姑姑……” “嗯?” 云翳应着,坐进副驾驶。 “我们这就去医院吗?” 萱萱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欢快和期待。 “嗯。” 云翳简短地回应,随手带上车门。 “砰!” 一声沉闷而决绝的巨响,车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云翳自己都吃了一惊,她分明没有用力。 “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问题。” 东方玄鹤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 仿佛一道坚固的屏障,瞬间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惊澜 云翳怀揣着这枚定心丸,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目光复杂地落在萱萱那圆隆如山的腹部上。 她在心里,对着那个尚未降生的生命,许下了沉重的诺言: “只要我活着,你就必须存活。如果最终无法两全,那么我的死,就是替你而死。” 就在这时,东方玄鹤忽然倾身过来,极近的距离带来一股冷冽的气息。 他修长的手指拉过她身侧的安全带,“咔哒”一声,替她扣好。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完成一个必要的程序。 云翳顺势抓住了他的手,清凉而柔软,云翳感受到那种绕指的缠绵。 这绝对不是男人的手。 云翳抬起双眸,她用道德压制了多年的本性如钱塘江的潮水汹涌而来。 东方玄鹤两眼平视前方幽静地对云翳说: “翳,坐好,要变天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车窗外,天地骤然变色! 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已被昏黄吞噬,狂风呼啸,卷起漫天沙尘,疯狂地抽打着车身,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 能见度在几秒内骤降至零,整个世界仿佛被塞进了一个正在疯狂摇晃的、装满黄泥的罐子里。 “东方!能见度为零!” 云翳下意识地惊呼,手指紧张地攥住了东方玄策白色的衣角。 “在我这里,” 东方玄鹤目视前方,语气淡得像像清风。 “不存在能见度。”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车子平稳而决绝地驶入那片毁灭性的混沌之中。 说来也怪,在这宛如末日的沙暴中心,在这辆看似普通的SUV里,云翳却感受到了她有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一种近乎荒谬的巨大安全感。 仿佛外界的一切疯狂,都被身边这个白衣男子无声地隔绝开来。 车子仿佛行驶在一条被无形之力开辟出的静谧通道中,精准无误地穿过狂怒的沙暴,停在了医院急诊门口。 时间被计算得精准无比。 车子尚未完全停稳,后排的萱萱突然爆发出一种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惨嚎!她的脸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双手死死抱住肚子。 “啊——疼死我了!要出来了!他要出来了!”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孩子是有感知的。你要拼命让孩子存活,孩子也是有感知的。” 东方玄鹤的声音再次直接传入云翳脑中,他的语音、语速、语调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冰冷得如同机器播报,却道出了最残酷的生命博弈。 医护人员迅速赶来,将惨叫不止的萱萱放上平车,火速推向产房。 云翳和东方玄鹤,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同沉默的守护神,笔直地矗立在产房紧闭的大门外。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牺牲的冲动攫住了云翳。她猛地转头,看向东方玄鹤,一句话脱口而出: “东方,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为他们赎罪吗?换这孩子活下来!”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吓了一跳。 牺牲?我竟然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东方玄鹤微微弯下他挺拔的身躯,那双能看透虚妄的眼睛平视着云翳,里面没有戏谑,也没有感动,只有一种深沉的探究。 “翳,牺牲是献祭。你确定,你要做耶稣?” 他手中的金属洞箫轻轻抬起,点向那扇隔绝着生与死、抉择与痛苦的门。 “你若为这娃娃死了,接下来,你还能救谁?” 他略微停顿,声音里似乎注入了一丝极微弱的、类似于“认可”的情绪。 他柔情似水地望着云翳,这柔情缺少了世间的缠绵,就像清风拥簇着云那样清奇地说: “你有这份意念,目前就已经达成了你的夙愿,就足够了。” 就在这时,产房内,萱萱凄厉的哭嚎穿透隔音门板,撞击着云翳的耳膜: “云凡……云凡你个王八蛋……啊——!” 而她呼喊的丈夫云凡,此刻正刚刚从另一个女人的床上下来,哼着轻浮的小曲,坐进自己的跑车,驶出了豪华公寓的地下车库。 出口的弯道视野不佳。 就在他的车头即将探出出口的瞬间,那棵被这场诡异沙暴生生从地里拔起。 在空中晃悠了许久的巨大行道树,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木质纤维断裂的呻吟,朝着车库出口的方向,缓缓地、却又无可挽回地倾倒而下! 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跑车。 “夺命嘶嚎。” 产房外,东方玄鹤毫无征兆地吐出四个字,字眼像冰锥一样带着森然寒气。 云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剧烈的冷战,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又直冲天灵盖! 她下意识地靠向东方玄鹤,东方玄鹤没有躲闪,也没有扶拥,他依然保持着清冷地伫立着,任由云翳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 几乎与云翳冷战发生的同一微秒—— 外面狂暴得足以吞噬天地的沙尘暴,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然扼住了咽喉,骤然而止。 来得突兀,去得更加诡异。 “哇…啊…哇……” 孩子降生了! 与此同时的几公里外。 云凡驾车驶离地下车库出口。 没有巨大的撞击声,没有猛烈的爆炸。 只有—— “哗啦……噗……” 那棵巨大行道树倒下了。 一大片浓稠、温热的猩红色液体,如同泼出的油漆,毫无声息地、由内而外地,彻底覆盖了跑车那原本光洁的挡风玻璃。 将车内的一切视线和生机,彻底隔绝。 关于生命意义的思辨,东方给出了他的答案。而命运的清算,从不迟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夺命嘶嚎·强烈沙暴 第6章 燕北暖锅·冰冷预兆 产科病房里,拥有一种生命伊始与死亡终结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令人窒息的矛盾味道。 萱萱左臂戴着的那一小截黑纱与她怀中新生儿那红润、稚嫩的脸庞形成刺目而残酷的对比。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模糊了窗外的世界,也模糊了人心里的界限 “好好把孩子带大,他或许是一个家族命运的新开始,就像大洪水涤荡过的新天新地。” 这话语像是一道冰冷的符咒,既带来了某种秩序的重建感,也带着劫后余生的寒意。 “姑姑,” 萱萱的眼神有些空洞,下意识地再次确认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生了娃,就不会死了吗?” “是的,你又不是云家的血脉。” “那这个娃娃呢?” 萱萱低下头,手指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抚过婴儿娇嫩得近乎透明的脸颊,这是她最深的、无法言说的恐惧。 “他会死吗?” 云翳黑色的眼眸如同深潭,直视着萱萱: “萱萱,清算时,你怀着娃,他是云家的血脉,他死你无法生存,你的确排在云凡的后面,也就是下一个。” 她的话语没有任何委婉,**地揭示着那残酷的生存序列。 “现在他是新来的生命,你安全了,他也重新排序了。带好他!” 最后三个字,云翳的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锤子敲钉,将责任与生存的法则一同楔入萱萱的意识里。 “我死不了,就轮不到他!东方说只要他在,我就不会有问题。” 听云翳这样说,萱萱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姑姑,那个白衣男人……就是东方吗?东方又是谁?” “东方玄鹤,” 云翳面不改色,给出了一个最简单、最能被世俗理解,也最能隔绝进一步探究的身份。 “我男朋友。” 萱萱的心里坦然了些许,不再追问,只是小心翼翼地,抱起已经睁开乌溜溜眼睛、不哭不闹的娃娃,撩开衣襟,尝试着进行第一次哺乳。 生命的觅食本能,驱散了萱萱盘踞不散的死亡阴影。 汽车平稳地驶离医院,像一尾沉默的鱼,融入了昆州傍晚淅淅沥沥雨幕中的车流,随后利落地上了通往燕北的国道。 车内异常安静,只有雨刮器规律摆动发出的单调声响。 云翳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浸润得颜色深重的景物,片刻后,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 云翳的声音尽量放得轻快: “我回燕北了啊,您保重。”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哗啦啦搓麻将的清脆声响,夹杂着牌友模糊的谈笑,背景音热闹得近乎喧闹。 “好,好。” 母亲筱晓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甚至带着一丝心不在焉的敷衍。 “以后你好好的,没事儿不用回来了哈,自己在外面也要处处小心啊。” 话语是关心的,语气却像是急于挂断电话。 紧接着,不等云翳回应,筱晓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斩钉截铁的告诫: “离你们云家那一裤兜子两裤腿的杂种们远点,沾上就没好事!” “哈哈哈……” 驾驶座上,一直沉默如雪的东方玄鹤,竟第一次发出了极为爽朗、仿佛被这句极致世俗又精准无比的骂言彻底逗乐的大笑声。 电话那头的筱晓显然一顿,麻将声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姑娘,谁在笑?” 语气里瞬间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好奇。 “我男朋友!” 云翳答得飞快又自然,仿佛事实本就如此,不容置疑。 “男朋友?” 东方玄鹤微微睁大了他那双深邃的丹凤眼,侧头看向云翳,眼底流转着一丝真实的玩味和探究。 “不然呢?” 云翳挑眉回望他,语气理所当然的坦然: “我说你是不明生物?高维存在?来自异世界的观察者?你说,哪个听起来更像我疯了?不过,我真想你是女朋友。” “哈哈哈……” 东方玄鹤再次大笑起来,似乎人类这种简单粗暴的关系定义,以及云翳此刻无奈又直白的态度,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趣味。 燕北的秋意,比昆州更深,空气里带着干爽的冷。 燕北军区医院外科主任云骁杰,刚结束一台长达八小时的复杂手术。 他换下沾染了消毒水和疲惫气息的白大褂,仔细清洗了双手和脸庞。尽管眉宇间带着浓重的倦色,但他眼中却闪烁着一种明亮的期待。 他没有回家,而是亲自开车,穿过华灯初上的街道,去了那家老字号的东来顺。 雅间是云翳提前订好的,羊肉的鲜香与秘制麻酱的醇厚气息弥漫在温暖的空气里,构成燕北秋夜最抚慰人心的图景。 “翳儿,我的宝贝姑娘啊!” 云骁杰一进门,看到已然站起身的云翳,脸上的疲惫瞬间被一种纯粹的、毫无保留的慈爱光芒所取代,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喜悦。 “大爹!” 云翳脸上露出了踏入燕北土地后第一个真正松弛的笑容,她立刻起身,像只终于归巢的小鸟,几步上前亲昵地抱住了云骁杰的胳膊。 那份全然的依赖和信任,与她平日里的冷硬判若两人。 云骁杰疼爱地拍拍云翳的头顶,宠溺之情浓郁得几乎能溢出来,融化进眼前翻滚的火锅汤底里。 “让大爹看看,瘦了没?在昆州是不是又有一顿没一顿的瞎凑合?” 他的目光里满是细致入微的关切。 他的视线随即落在安静坐在一旁、气质卓然不群的东方玄鹤身上,带着长辈特有的审慎,但更多的是一种温和的包容: “这位是?” 他微笑着,礼貌地伸出手,姿态磊落。 “我男朋友,东方玄鹤。” 云翳介绍得无比自然流畅。 随即,她又像报菜名一样,语速轻快地对着东方玄鹤补充道,话语里充满了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亲近与推崇: “东方,这是我二大爹。我在燕北读书那些年,都是二大爹照顾我。当年我被爷爷盛怒之下逐出家族。我滚回燕北后,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不见人,是二大爹心疼我,直接给我买了平层公寓,告诉我,他永远护着我。所以,我就喊他大爹了!” 站在一旁的东方玄鹤,面上保持着得体而略显疏离的微笑,心下却暗自微微一叹。 又一个让云翳心甘情愿、甚至不惜舍命去保护的、她珍视的人。这份沉重的、温暖的牵挂,正在她身边越聚越多。 “幸会幸会!我是云骁杰。” 云骁杰热情地伸出大手,紧紧握住东方玄鹤的手。 然而,就在两手相触的瞬间,云骁杰脸上热情的笑容僵了一下,握着的手也下意识地微微一顿——对方的体温低得异乎寻常。 那是一种恒定、内敛的,仿佛握上了一块上好的、温润却沁着凉意的玉石,那凉意丝丝缕缕,仿佛是由内而外发出来的。 云骁杰毕竟是经验丰富、触摸过无数生命体征的外科医生,对人体异常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他断定这绝非常人的体温。 东方玄鹤仿佛毫无所觉,他望着眼前这位气宇轩昂、一身正气的军人医生,只是微微颔首,迅速示意落坐,动作自然地将手收回。 云翳立马心领神会地张罗起来,熟练地夹起鲜切的羊肉下到翻滚的锅里,仿佛刚才那一瞬微妙的停顿从未发生。 “大爹,快坐,这肉嫩,赶紧涮着吃。” 火锅蒸腾起氤氲的白气,驱散着秋雨带来的寒意,也暂时模糊了某些细微的、非人的异常。 席间很快便言笑晏晏。云骁杰关切地询问着云翳在燕北的生活琐碎。 东方玄鹤话不多,但举止从容得体,偶尔接话,总能恰到好处。 “翳儿啊,” 云骁杰给云翳夹了一筷子刚涮好的、裹满了麻酱的羊肉,状似随意地问道,眼神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扫过东方玄鹤。 “这次回燕北,有什么打算?还回生物所那边吗?” 云翳正要回答,火锅蒸腾起的浓白热气,忽然在她眼前的空气中,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几缕极淡的、几乎与蒸汽融为一体的灰白色絮状物,诡异地凝聚起来,扭曲着,仿佛拥有自己短暂的生命般,在她凝神注视下,又倏然散开,消失无踪。 几乎是同一时刻,她极其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一声极轻微、极清脆的,仿佛冬日屋檐下冰棱不堪重负骤然断裂的——“咔嚓”声。 那声音,并非来自物理空间,更像是直接响彻在她的感知里。 她猛地抬头,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穿透氤氲的蒸汽,直直射向雅间那扇对着走廊的、磨砂玻璃的房门。 门外,光影正常,空无一人。 东方玄鹤的筷子也在空中微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 他深邃的目光淡淡掠过那扇门,仿佛早已看透其后空无一物的本质,随即又落回云翳瞬间绷紧的侧脸上,丹凤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微光。 云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骤起的波澜,转头看向云骁杰,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决定: “大爹,我想在你家住段时间,可以吗?” 东方玄鹤安静看着她,这是就要入局吗? 云骁杰闻言,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了。他放下了筷子,脸上浮现一种云翳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坦然、无奈与一丝军人傲骨的惨然。 “翳儿,”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却依旧稳定。 “大爹知道你的想法,你的好意,大爹心里都明白。” 他顿了顿,目光慈爱又带着看透一切的清醒对云翳说: “可是,天谴临门,谁能逃脱?” 他微微挺直了脊梁,那是军人固有的姿态: “我云骁杰,不怕死。来了,我接着!不过,我是军人,至于这条命嘛,我期待一个军人的死法,让我死得其所。” 这话语,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狠狠锉过云翳的心。 云翳已经坐到了云骁杰身边的椅子上,伸出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胳膊,将头无声地埋进了他宽阔的肩窝处。 这个平日里冷静得近乎冷酷的侄女,此刻在用最沉默的方式,表达着她最汹涌的悲伤与无力。 “不哭,乖,不哭。” 云骁杰侧过头,用脸颊轻轻蹭着云翳的头发,像小时候哄她那样,声音温柔得与他刚毅的外表截然不同。 “翳儿,大爹知道你的好意,大爹也接着,统统都接着!” 他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目光转向静坐的东方玄鹤。 “带着你这位……玉一般的男朋友一起来,大爹欢迎!”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得更密了。 生命的序位冰冷残酷,但总有人愿成为彼此的生路。云翳带着她的“男朋友”回家了,而命运的阴影也已悄然渗入温暖的火锅蒸汽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燕北暖锅·冰冷预兆 第7章 埙箫和鸣·血咒初现 云骁杰允许云翳住在自己家里,并让她跟随自己一同上下班。 而东方玄鹤,在前两天彻底消失了。 他将自己锁在云骁杰那间陈设简单的客房内,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仿佛要与这俗世彻底隔绝。 唯有那曲低沉呜咽、如寒泉幽咽的《清明上河图》洞箫声,如泣如诉,哀婉不绝地回荡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 那箫声早已超越了音乐的范畴,它更像是一种古老的祭祀仪式,一种与无形天道、与冰冷宇宙法则进行艰难沟通的能量场。 每一个音符的流淌,都在持续消耗着他那深不可测、却又并非无穷无尽的“修为”。 第三天的黎明时分,那持续不断的箫声如同被利刃截断,骤然而止。 午后,东方玄鹤终于踏出了房门。 他的面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而精神反而愈发沉静、深邃,如同暴风雪过后万籁俱寂的雪原。 他用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静坐于客厅一隅,眼眸微阖,似在调息,修复那因持续吹奏而近乎枯竭的本源力量。 阳光透过窗纱落在他身上,竟似被吸收了一般,泛不起丝毫暖意。 第三天的夜晚,他默然陪同云骁杰值夜班。 医院的夜,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粘稠的压抑,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费比平日更多的力气。 窗外,夜空被毫无征兆的惨白闪电一次次撕裂,闷雷如同蛰伏在厚重云层中的远古巨兽,震得人心头发颤。 “翳。” 东方玄鹤的箫声不知何时已然响起,音调依旧低沉,却在那风雷交加中清晰地传入云翳耳中。 他只是低声唤了她的名字,没有多余的指令。 云翳却瞬间明了他的意图——风暴的实质化攻击,要来了。 她立刻从云骁杰办公桌的对面站起身,动作流畅而迅捷,改变了原本略显放松的坐姿,转为正对门口的方向。 东方玄鹤面向那扇被狂风暴雨疯狂拍打已模糊不清的窗户,白色的身影在明明灭灭的闪电映照下,宛若一道孤绝的雪影。 箫声在他唇边继续流淌,那声音初时细微,却奇异地穿透了雷鸣风啸,自成一方哀婉而孤绝的小天地。 就在下一刻,鸭蛋大的冰雹如同得了某种无形号令,骤然加剧,“噼里啪啦”地疯狂砸在窗玻璃上! 那力道之大、之猛,让人毫不怀疑下一秒那厚厚的玻璃就会彻底崩碎,化为齑粉。 东方玄鹤的神色却在这一片混乱中愈发沉静,始终带着近乎神性的漠然。 仿佛周遭的灭世景象与他毫无干系,他全部的心神、意志、乃至存在本身,都已倾注在那杆看似古朴的洞箫之中。 箫音悄然转变,不再是单纯的悲凉与哀婉,反而透出一股冰冷的、如同精密仪器计算般的规则之力。 不知何时,云翳已站到了他的身侧。 她双手捧着一只暗沉古朴、带着泥土深沉气息的陶埙,凑到唇边。 没有经过任何事先的商议,一股源自血脉深处、对能量流动的共鸣,让她自然而然地吹奏起来。 埙声呜咽,浑厚而苍凉,带着大地的沉凝,竟与那清冷幽远的箫声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分毫不差,正是那曲《清明上河图》! 埙与箫,这两种同样古老、承载着华夏文明记忆的乐器,声音奇异地交织、缠绕,编织出一张无形却愈发坚韧的能量网络,堪堪消解着从窗外疯狂涌入的毁灭性能量。 微闭双目的东方玄鹤骤然睁开了眼睛,冰封般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深沉的、带有赞许与某种了然的意味。 他清晰地感觉到,云翳的埙声并非简单的附和或辅助。 她那独特的、“科学灵媒”般的体质,正在无意识地将她对天地能量、对粒子波动、对场域变化的敏锐感知,转化为一种独特的、蕴含着她自身精神力量的声波频率。 这两种音律,一者代表天道规则的冰冷秩序,一者蕴含人间巫蛊对自然之力的独特理解与共鸣,它们的融合,竟产生了质变效果! 不仅极大地稳固了摇摇欲坠的结界,更让他原本因消耗过度而缓慢恢复的“修为”,如同被注入了清泉的干涸深井,开始加速回流、充盈。 云翳仰头看着身侧这个白衣雪影,他专注的侧脸在闪电映照下如同冰雕,她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并肩而战的坚实。 眼中不受控制地涌上温热的水汽,凝聚成泪,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直面天地伟力、窥见法则一隅时的巨大震撼与灵魂层面的明悟。 她全力以赴地吹奏着,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在随着音律剧烈地旋转、升腾…… 她的双脚竟微微离开了地面! 并非东方玄鹤施法托举,而是两种顶级音律能量共鸣所产生的特殊力场,短暂地让她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束缚! 就在这奇异的悬浮感中窗外的狂风、暴雨、冰雹,在达到某个疯狂而暴虐的顶点后,骤然停止!来得突兀猛烈,去得更加诡异莫测。 刹那间,万籁俱寂。 东方玄鹤缓缓放下了唇边的洞箫,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另一只手却稳定而轻缓地伸出,轻轻扶住云翳的手臂,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助她飘然落地,稳住了微微晃动的身形。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方才那难以言喻、触及灵魂的情感冲击交织在一起,云翳身体微微前倾,额头轻轻抵在东方玄鹤冰冷的前胸,浅声唤道: “鹤!” 那声音里,有依赖,有后怕,更有一种共同历经生死后的亲近。 东方玄鹤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只空闲的、同样冰冷的手,握住了云翳那只无意识抓着他前襟的手,用力地、短暂地攥了一下。 那力度透过皮肤传来,仿佛在传递一种无言的默契、肯定与支撑的力量。 “我没事。”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如同深潭静水,但细辨之下,似乎少了几分以往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绝对疏离。 一直紧张旁观、几乎屏住呼吸的云骁杰此刻才敢上前。 他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震撼,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刚才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东方玄鹤的双手,瞬间,一股如同握住深埋地底千年寒玉般的极致低温顺着手掌直窜上来,冻得他猛地一哆嗦! 那绝非人类所能拥有的体温! “翳儿!” 云翳赶忙上前。 东方玄鹤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语速加快,清晰地下达指令,不容置疑: “听着,你们接下来两天是安全的。但我必须离开两天,去处理一些必须由我亲自处理的事。你们多加小心。”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依次扫过云骁杰和云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嘱托。 “这间屋子、你们的车、这间办公室,以及你们两人身上,我都已布下了无形的‘结界’。 在我回来之前,绝对、绝对不要离开这个‘三点一线’的庇护范围,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不等两人有任何回应,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已迅速开门离去。 白色的衣角在门外尚未散尽的潮湿雨雾与浓重夜色中一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精准地抵挡刚才那一波致命的天象攻击。 东方玄鹤一走,云翳喉咙猛地一甜,再也忍不住了。 “哇”地一声,一口殷红的鲜血喷溅在浅色的地砖上,触目惊心。她的身体晃了两晃,眼前阵阵发黑,险些软倒在地。 “翳儿!” 云骁杰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她,让她慢慢坐下。 他此刻才真切地感受到,刚才那场无声却凶险万分的对抗,这两个年轻人是在以生命和本源修为为代价。 为他,也为这短暂的安宁,争得了这宝贵的喘息之机。 这份以死相护的意志与付出,让他这个在战场上见惯生死、心志坚毅的军医,也喉头哽咽,胸腔被一种滚烫而酸涩的情绪充斥,半晌说不出话来。 回到云骁杰的家中,之前的狂风暴雨仿佛一场噩梦,唯有窗外真实的狼藉和云翳苍白的脸色证明着它的发生。 云翳强忍着体内的不适和阵阵心悸,靠在客厅沙发上,闭上眼睛。 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爷爷云海那个位于老宅竹楼之下的地下密室! 那里面,除了寻常的巫蛊之物,似乎还有一些与家族主流传承截然不同的、更加古老、晦涩、甚至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东西,处处透着诡异。 她立刻拿出手机,指尖因虚弱而微颤,却依旧飞速地在加密相册的深处翻找起来。 终于,她找到了几张照片。 照片因光线不足而显得异常昏暗,但对焦却出乎意料地清晰: 密室的石壁上,刻满了无数扭曲诡异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符号和难以理解的图案,充满了蛮荒与邪恶的气息。 其中一些反复出现的、以特殊规律排列的图案,赫然与她后来查阅古籍时看到的、某种失传已久的天气预言和大型诅咒仪式有关! 她立刻将这几张最关键的照片,发给了坐在对面、眉头紧锁的云骁杰。 云骁杰点开图片,用手指放大,仔细细看。 作为一名受过最严格现代科学训练的军医,他本能地排斥这些充满神秘主义色彩的东西,理性告诉他这很荒谬。 但那些图案中透出的、直刺灵魂的恶意与不祥,却让他脊背不由自主地窜上一股寒意,汗毛倒竖。 当他看到一幅位于壁画核心位置的图案——一个被无数道扭曲闪电环绕、包裹,身体仿佛正在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溶解、崩坏的人形符号时。 基于他深厚医学知识和眼前这超自然景象结合而产生的、他自己都觉得荒诞却无比契合的恐怖词汇,脱口而出: “咒诅!” 就在“咒诅”这两个充满不祥意味的字眼刚脱口而出的瞬间,窗外的天气异变陡生! “轰!!!!!!!” 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山崩地裂、仿佛能震碎人耳膜的恐怖巨响! 那声音如此巨大,以至于整栋楼房都随之猛地一震,窗玻璃发出嗡嗡的哀鸣! 云翳和云骁杰骇然对视,两人眼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与茫然。 东方玄鹤才刚离开不到半小时。 这突如其来的、如影随形的“天谴”,在以一种更宏大、更残酷、更不容置疑的方式,冰冷地宣告着“咒诅”的降临。 规则之外,情愫暗生。以乐为盾,以血为契,共御无声咒诅。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埙箫和鸣·血咒初现 第8章 埙问苍天·丝绦缚命 “咒诅?!” 云翳的心无意识地收紧,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仿佛变得滚烫。这个词像一枚冰冷的钉子,凿进了当前所有混乱的核心。 “咒诅,指的是违背了至高无上者的命令和意志,必遭惩罚,并且惩罚的方式是早已注定的,不容更改……” 她喃喃自语,试图用理性的分析压下心底翻涌的寒意。 “已定的……” 那么,爷爷云海违背的是什么?天的命令?自然的意志?他究竟做了什么? 另一个词随之蹦出—— “诅咒?!” “不,不对。” 她立刻否定。 “诅咒是主动的恶,是巫师为谋私欲,祈求神鬼相助,用邪术去伤害他人。而‘咒诅’……更像是触犯铁律后,自动触发的、冰冷的报应机制。” 神鬼相助……爷爷他,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大爹。” 云翳突然抬头呼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云骁杰正拿着手机,放大照片仔细端详那些扭曲的符号和奇特的器具,闻声抬起头,眉头紧锁。 “这照片上的这些器具,还有这些不同的符号,它们具体是怎么和‘咒诅’挂钩的?您知道吗?” 云翳指向屏幕上那几个最诡异的图案。 云骁杰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一段沉重的记忆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久远而疲惫的沧桑: “唉……那时候我还很小。你大爹云骁勇顽劣,只喜欢舞枪弄棒。爹妈常常上山捉虫采药,我性子静,不爱说话,就总跟着去帮忙。回到竹楼那个……那个阴室,我也会在一旁整理东西。” 云骁杰说着望了下云翳 “因为我从小话少,嘴巴严,我爹……他那时候虽然也弄这些,但还循规蹈矩,从不伤天害理,所以也从不太避讳我。这些东西,我见过。”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照片里器具的摆放方式: “它们单个出现,或许各有各的用处。但若像照片里这样,几件特定的器具,配合着这些特定的符号,以一种极其严苛的方位和顺序拼凑在一起……那就只有一个目的:为了最阴毒、最决绝的目的,发下血誓。” “血誓?” 云翳的心猛地一沉。 “对。以血为媒,以魂为押,向冥冥中的规则立下契约。一旦立誓,便再无反悔余地。” 云骁杰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一丝恐惧。 “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必招‘咒诅’!因为它僭越了,它试图用最小的代价,去强行扭曲最大的规则。” 他说完就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带着一个知晓真相者彻底的无力感,吐出了那句让云翳如坠冰窖的话: “我爹……他后来一定是干了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在救人救到极致的同时,也害人害到了极致。并且……他明知这是在害人,却依然选择了瞒天过海,发下这绝户的血誓……” 云翳点点头回应说: “所以,这才有了如今这……株连九族、襁褓不留的结局。” “轰隆隆——!!!” “咔嚓——!!!” 窗外,雷声不再是闷响,而是如同巨大的战车碾过天穹,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炽烈的闪电仿佛就在楼外炸开,将屋内映得一片惨白! 云骁杰脸上没有惊慌恐惧,反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一种军人的刚硬和对命运的接纳,他已视死如归。 云翳脸上同样没有恐惧,她的脑海里正疯狂地进行着逻辑运算,试图用已知的科学理论和玄学知识,去解构这“血誓”与“咒诅”之间的悖论关联。她大脑的“CPU”几乎快要过载。 她忽然起身,快步走进卧室,取出了一条宽约六七厘米、长约三米的墨蓝、本白和雅灰三色编制的丝绦走了出来。 丝绦质地奇特,非帛非麻,上面用极细的丝线绣着难以辨认的符文,还坠着五颗颜色各异、材质不同的珠子(金木水火土)。 云翳的声音异常平静: “我爹是在您的脊背上长大的,用他的话说,您就是他的父兄。我爹传给我巫医之术后就走了,他死前对我说过,云家必有灭顶之灾,他让我……尽生命之全力护佑您!” “什么?!你……” 云骁杰浑身一震,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痛惜。 “姑娘啊!你……你竟然承接了巫医之术?!这事儿都有谁知道?!” “我爹走了,现在这世上,只有我妈和您知道。” 云翳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 云骁杰闻言,非但没有放松,脑门上的汗珠反而更多了。他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心里涌起一阵剧烈的后怕和对小弟云骁清的埋怨: “小弟啊小弟!你糊涂!你把这招灾惹祸的根苗带走就完了!你怎么能……怎么能把它留给翳儿?!你不知道这是悬顶的利剑,是祸根吗?!” “大爹,您别怪我爹。” 云翳头也不抬,开始熟练地将丝绦的一端挽成一个复杂的结。 “他是想给我留下保护自己的能力。” 云骁杰这位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的军医,此刻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差点又从沙发边跳开! “读…读心术?!” 他失声叫道,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骇然的表情。 云翳这才抬起头,脸上带着点无奈又有点顽皮的神情: “哎呀,这有什么稀奇的?我要是不会点儿读心术,当初怎么听懂爷爷的千里传音?好了大爹,别愣着了,快去准备准备,咱俩要绑在一起,玩两个小时的‘游戏’。” “游戏?” 云骁杰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是要对抗天劫?!” “咳,我哪有那本事啊?” 云翳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 “最多不过……帮忙接一两道雷罢了。快去快去,与其提心吊胆地等着,不如咱父女俩一起做游戏,时间过得还快点儿。” 云骁杰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模样,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深深看了云翳一眼,转身进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卧室门打开,云骁杰竟然换上了一身笔挺的、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军装,连风纪扣都扣得一丝不苟,仿佛要去参加一场最重要的典礼。 云翳一看,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嘴上却嚷道: “我去!您这是要干嘛?又不是去阅兵!换了换了!嗯……就换您舞太极剑的那身练功服就成。” 云骁杰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又回去换了一身白色的中式练功服出来。 此时,云翳已经将沙发上的七个抱枕坐垫摆在了地上。它们被排列成一个特殊的阵势: 正对客厅双扇大门的方向,摆成了两列三排。最前面靠近大门的位置,单独拼放了一个垫子。 她将那条符文丝绦和那只暗沉的陶埙,郑重地放在了最前方那个单独的垫子上。然后,她抬起头,望向换好衣服出来的云骁杰,眼神变得无比柔软。 “大爹,您一直希望有个我这样的女儿。今天早上您舞剑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要是翳儿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 “我……我要是早知道你会读心术,我就什么都不想了!” 云骁杰有些窘迫,但更多的是心酸。 “别介呀,” 云翳走过去,轻轻拉住他的手臂,声音低了下来。 “您看,我那嫌贫爱富的前大娘,把我姐姐带走后就再也不认您了。我呢,视我如珠如宝的爹也走了……我娘编了这条丝绦,坠上这金木水火土的珠子给我,说这就是她在保佑我,但她怕我,让我以后少去找她……” 她顿了顿,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却带着无比认真的神色: “您说,咱俩这孤苦伶仃的,算了,您又疼我,我又敬您爱您……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爹了!” 说着,她不由分说,推开一步,冲着云骁杰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 “爸!” 这一声“爸”,如同最温暖的箭,瞬间击穿了云骁杰所有坚强的伪装。他浑身剧震,两行热泪再也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连忙弯腰颤抖着双手去扶云翳: “快起来!快起来!我的……我的姑娘啊!” “爸!” 云翳就着她的手站起来,父女二人相拥而泣。 “咔——!!!咔嚓——!!!” 连续的霹雳如同巨神的怒吼,在窗外炸响,震得玻璃嗡嗡作响,甚至盖过了雷声! 云翳挂着泪痕的脸猛地从云骁杰肩上抬起,那泪痕还未干,眼中却已燃起两簇愤怒的火焰,直射向那电闪雷鸣的苍穹! “爸!没时间哭了!来,和我背靠背打坐!” 她迅速走到垫子前,面对大门的方向坐下。 云骁杰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依言走过去,与云翳背靠背稳稳坐下。 “爸,拿着丝绦,从我们腰间绕两圈,最后在您丹田的位置,打上这个结。” 云翳将丝绦的一端递给他,并快速演示了一下那个复杂的、蕴含着某种古老寓意的死结打法。 云骁杰依言照做,那丝绦绕过两人的腰腹,符文隐隐发烫,仿佛有微弱的光华在丝线中流动。 当那个结最终在云骁杰丹田处扣紧时,两人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联结成了一个整体。 “爸,接下来您就安心打坐。心能静下来最好,静不下来……就想您有了我这个女儿,心里有多幸福、多开心就成。” 云翳的声音在前方传来,异常沉稳。 云骁杰心中复杂万分。他知道这绝非游戏。 云翳这是在用她的方式,她的能力,甚至她的命,为他争一线生机!可她偏偏做得如此举重若轻,如此嬉笑怒骂…… 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努力调整呼吸。 云翳望着眼前紧闭的、仿佛随时会被雷霆劈碎的双扇门,缓缓拿起了那只陶埙。 哀婉低沉、却又蕴含着某种不屈力量的埙声,穿透了隆隆雷鸣,直上云霄! 那旋律不再仅仅是乐音,更像是一种质问,一种以自身灵魂为筹码,向这天地规则发起的悲壮叩问! 一问天:肇事人血誓,究竟向谁而发?! (埙声苍凉,一个霹雳炸响!) 二问天:若神鬼相助,其责何在?! (埙声激越,两道电光撕裂天空!) 三问天:造物主之公义,何以彰显?! (埙声悲怆,雷声滚滚如战鼓!) 四问天:我佛慈悲,心安何处?! (埙声空灵,暴雨倾盆而下!) 五问天:监察人心肺腑者,岂失其职?! (埙声锐利,狂风呼啸!) 六问天:诅咒业力,为何加诸无辜?! (埙声愤懑,冰雹再临!) 七问天:神鬼应此血誓,是为成全咒诅,还是践踏天道?! (埙声陡然拔高,变得无比尖锐,仿佛要刺破这沉沉天幕!) “轰!!!!!!!!!” 第七个问题问出的瞬间,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大霹雳,仿佛就在云翳的头顶正上方炸开!那声音已不再是雷声,更像是天地崩塌、宇宙初开般的毁灭之音! 炽烈到无法形容的白光瞬间吞噬了无形的结界。 规则之网已然收紧。以血为誓,以埙为剑,背靠背的守护能否撼动既定天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埙问苍天·丝绦缚命 第9章 血鉴阴室·雷啸驰援 东方玄鹤在昆州竹林深处云海的残败竹楼里。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这座孤寂的竹楼笼罩在一片清冷之中。 竹栏杆下,那颗悬垂而终年不落地血滴,在月华下泛着妖异的暗红光泽,依旧悬在那里,仿佛凝固了时光,也凝固了某种深不见底的冤屈。 “终年不落,执念不散。这底下压着的,究竟是何等惊天的秘密和冤情?” 东方玄鹤白衣胜雪,立于楼中,低声自语。他并未急于动作,而是先细致地观察四周。 片刻后,他方才抬手,凌空横劈过去,一股凝练至极的气流如无形利刃,精准地将那滴血珠斩落。 嗒。血珠坠地,无声渗入竹板。 然而,诡异的一幕立刻发生。 那被斩断的细瘦血线断面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部鼓动,一点一点地,新的血珠又开始凝聚成形,细细的血线如同有生命般缓缓向下滑动着浓稠的鲜血。 周而复始,直到血滴又凝成与刚才一般大小、一般模样的血滴,才肯停止。 整个过程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固执和精准,违背着常理。 东方玄鹤眼神一凝,并未再次出手破坏,而是静观其变。此时,月光偏移,依旧清冷地照耀着地上的竹叶,也照亮了新生成的血滴。 他调整角度,再细致观察时,发现血滴光滑弧面之上,因月华折射,竟隐约呈现出一个极其微小、近似于晃动的光点。 这光点绝非普通反光,其位置稳定,透着一丝人为的痕迹。 他顺着那折射的角度微微偏头看去,感觉这个光点的源头,似乎是透过竹楼地板的某个角落,指向下方。 他心下明了,转身下竹楼。竹梯发出吱呀轻响,在万籁俱寂的竹林深处格外清晰。 楼下空荡,但他目光如炬,很快便锁定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正是上次跟随云翳来时,所见的通往地下操作间的入口。此地人称:阴室。 暗门隐藏得极好,几乎与周围竹墙融为一体。 东方玄鹤伸手“咔哒”一声,暗门悄然滑开,露出一道向下的阶梯。 他拾级而下,阶梯不长,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过往的阴影里。 阴室景象映入眼帘,与上次来时那刻意营造的恐怖场面截然不同。 彼时的狰狞裂痕、斑驳血污皆已不见,显然那是为了掩盖真正目的而设的障眼法。 此刻显露的,是此地的本来面目: 四壁并非泥土,而是某种经过特殊处理的暗色石材,打磨得十分光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古老而晦涩的符文,有些符文深处还残留着暗红色的颜料,仿佛是干涸的血迹。 室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用黑色石头垒砌的池子,池底干燥,不见液体,却沉积着一层厚厚的、难以辨明成分的暗色物质,散发出更浓重的怪异气味。 池边摆放着一些奇特的器具,非金非木,形状古怪,大多洁净,却无端透着森然寒意。 整个空间空旷、整洁、冰冷,弥漫着一种进行过无数次精密操作后留下的、近乎仪式化的沉寂感,一切都只为不暴露发血誓最真实的动机和意图。 东方玄鹤的目光扫过每一寸墙壁、每一件器物,试图从中解读出更多信息。 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石壁上的一道深刻符文,指尖感受到一丝极微弱的能量残留。他闭上眼,似乎在与这片空间残留的“记忆”沟通。 就在这时—— “轰——!!!!!” 一阵绝非来自现实世界的、剧烈无比的轰鸣和撕扯感,毫无征兆地猛地撞入他的灵觉感知之中 “不好!燕北的结界撕毁了!” 东方玄鹤猛然抬起开双眼,眸中精光暴涨,一直以来的平静从容被瞬间打破。 云翳有难! 他再无暇细细探查此间奥秘,身形如电,瞬间沿阶梯跃上地面!他反手一挥,一股劲风将暗门轰然关闭!……口中低喝一声: “封!” 一道复杂夺目的蓝色荧光自他掌心喷薄而出,但就在光芒即将印刻下去的瞬间,他感知到门后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与此地阴冷气息格格不入的‘生’的能量波动,一闪而逝。 光芒剧烈闪烁一瞬,随即连同那暗门一起,彻底隐没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足尖轻点,人已如鸿毛般飘然跃上身旁最高大的一株毛竹之巅。 他冰冷急切,银光再闪,身影已如流星破空,瞬息间消失在茫茫月色竹影之中,速度之快,仿佛撕裂了空间。 燕北,云骁杰的家中。 狂风暴雨雷霆冰雹虽已暂歇,但天地间充斥的那种毁灭性能量并未完全散去,反而酝酿着更可怕的后续。 客厅内,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血腥味。 云翳正对着那扇被劈开裂痕、焦黑一片的双扇大门,背脊挺得笔直,依然沉浸地吹奏着陶埙。 埙声哀婉低沉,却透着一股绝不屈服的坚韧,音波化作肉眼不可见的屏障,顽强地守护着身后与她以丝绦相连、闭目打坐的云骁杰。 “咔嚓——轰!!!” 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暴戾的闪电,如同天神的震怒之鞭,毫无花巧地直接劈开了本就受损的大门! 云翳的身体剧烈一震,她晃了晃,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坐稳。 紧接着,又一道闪电如同毒蛇般窜入,直接打在了门槛之上,爆开一团刺目的电火花! 那瞬间的灼亮,清晰地映照出云翳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以及她右嘴角不断淌下的那道殷红血线。 “轰——!” 一声沉闷刚劲、仿佛能震碎魂魄的霹雳紧接其后,悍然打了过来!这一次,目标直指力竭的云翳和她身后毫无防备的云骁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清越、冰冷、却蕴含着无比强大稳定力量的箫声,如同划破夜空的曙光,骤然从极高远的天空落下! 这箫声来得如此及时,如此精准,音律化作有形之质,如一道无形的坚壁,堪堪挡在了那毁灭性的霹雳之前! 两股力量对撞,能量涟漪四散冲击! 云翳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 她的灵力、体力、乃至生命力都已在这接连不断的对抗中消耗殆尽。 但她竭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凭借着那涌入识海的熟悉箫声,竭尽最后的气力,埙箫和鸣。 她知道,鹤来了!终于回来了! 箫声的主人显然感受到了她的状态,音律陡然一变,变得更加磅礴大气,如同浩瀚江海,将残余的雷霆之力尽数接纳、引导、化解。 同时,一股柔和却坚韧的能量场以箫声为中心扩散开来,开始飞速地修复、加固着被撕裂的结界。 过了很久,滚滚的雷声渐渐退去了,天际开始透出朦胧的亮色。 当最后一丝雷威消散于天地之间,一道细微的蓝色荧光闪过,房门修复,门锁再次反锁。 直到此时,箫声方歇。 东方玄鹤转过身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云翳身上。 云翳一直紧绷强撑的那口气骤然松懈,身体一软,再也无法维持坐姿,直直地向一侧倒去。 东方玄鹤右腿单膝跪下,伸出左臂,恰到好处地接住了她瘫软下滑的身体,让她枕靠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云骁杰几乎在同一时间感觉到腰间那联结两人的符文丝绦一松!他猛地从全心守静的状态中惊醒,赶忙站起来转过身看向云翳。 只见云翳脖颈无力地后仰,靠在东方玄鹤的手臂上,面容苍白如雪,双眸紧闭,唇边、下颌、衣襟上皆是斑驳血迹。 嘴角那缕鲜血仍在不住地、一滴一滴地滑落。 “翳儿!” 云骁杰心急如焚,就要扑过来查看。 东方玄鹤却抬起右手,示意他立刻退后,不要靠近。 他的眼神沉静如水,不见波澜,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灵力耗尽,神魂受震,邪煞侵体。勿动她,我来处理。” 东方玄鹤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小心地将云翳放平在地,双手快速结出一个复杂玄奥的法印,指尖流转着纯净温和的青色光华,缓缓笼罩向云翳心口要害,先护住她最后一线生机。 云骁杰闻言,硬生生止住脚步,紧张万分地看着。 东方玄鹤凝神施为,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云翳的状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那“七问天”的反噬和后续的雷劫,几乎将她本源都撼动了。 他正欲进一步探查其伤势根源,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云翳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只暗沉陶埙。 此刻,那陶埙之上,一道极细微的裂纹正在月光下隐隐泛着一丝诡异的红光,同时,它在吸收着云翳的灵气。 丝丝肉眼不可测、透明的灵气如发丝般从云翳的眉宇间向陶埙滑入,东方玄鹤抬手柔韧地一挥,灵气断开,他细致入微地在云翳的眉宇间一抹,灵气回拢。 而那裂纹的形状……竟与他方才在昆州竹楼阴室石壁上看到的某个特殊符文,惊人地相似! 规则反噬骤临,神明破例归来。陶埙裂纹暗藏何等玄机?且看下回分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血鉴阴室·雷啸驰援 第10章 蓝血溯源·古埙血蛊 云翳睡在客卧大床的边缘,身体无意识地蜷缩,仿佛即使昏迷也在抵御着什么。 她的情况极其糟糕,面色金纸,呼吸浅促,最骇人的是——她仍在无意识地呕血。 暗红的血沫顺着苍白的唇角溢出,染红了枕巾,每一次轻微的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迹,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持续不断地破裂。 云骁杰心急如焚,作为外科主刀军医,他习惯性地评估伤势、思考手术方案,肾上腺素飙升,几乎要冲上去实施急救。 他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做出持针缝合的动作。 然而,东方玄鹤冷峻、霸道的目光,如同一道无形的、带电的铁丝网,将他牢牢隔绝在数步之外。 那眼神里没有情绪,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规则感,仿佛在宣告: 此地已划为禁区,凡俗手段,不得僭越。 “东方先生!她需要止血!需要影像学检查!可能内脏破裂了!” 云骁杰几乎是在低吼,军人的果断和医生的职责在与那种非人的威严对抗。 东方玄鹤并未回头,声音平静得像一块寒冰: “你所见的血,非物理损伤所致。是规则反噬,煞气蚀源。你的手术刀,无用。” 说话间,他姿态未变,依旧保持着一种亘古般的沉寂。 他已如此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只是左手稳稳地握着云翳冰冷的左手,右手拇指则用力按压在自己左手腕的内关穴上。 更仔细看去,景象诡异非凡。 他按压的内关穴之上三寸、之下直至掌心处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数道分叉的、仿佛叶脉或神经丛般的幽蓝色脉络微微鼓起。 其中,有一种深邃如星海的蔚蓝色液体,正以一种缓慢而恒定的节奏,顺着这些脉络,透过两人相贴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渡入云翳体内。 那绝非人类血液该有的颜色。 幽蓝的光晕在两人肌肤相接处隐隐流动,映照着东方玄策愈发透明苍白的侧脸,充满了非人的、神圣又诡谲的美感。 云骁杰屏住呼吸,作为科学信仰者,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试图用医学知识解释: 某种未知的生物能量输送?高效干细胞疗法? 但那幽蓝的色泽和东方玄鹤的状态,分明指向了更遥远的、无法理解的领域。 第二天,奇迹般的变化开始显现。 云翳呕血的频率显著降低,直至彻底停止。 她的脉象从之前的浮滑乱冲,逐渐变得沉稳健硕,呼吸也悠长均匀起来,脸上的死灰之气褪去,代之以一种深度休眠的安宁。 第三天清晨,第一缕微光透过窗帘缝隙时,云翳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她的面容不再是病态的白,而是透出一种健康的、莹润的红晕,皮肤细腻光滑,仿佛被某种力量从内而外彻底洗涤滋养过,甚至比受伤前状态更佳。 整个过程,东方玄鹤允许云骁杰在一旁观看,仿佛在进行一场冷漠的教学展示。 云翳彻底清醒,意识回笼的瞬间,第一个动作便是急切地、近乎依赖地伸出手,紧紧攥住了东方玄鹤洁白的衣袖,仿佛那是汹涌怒海中唯一的浮木。 “鹤!” 东方玄鹤双眸微亮,他观测到了云翳对他称呼的改变,人类称呼的改变总会带着情感和**的输出。 东方玄鹤的表情淡然,但眼波里一丝极柔的微光一闪而过。 他极其宠溺地任由云翳抓着自己,但他的目光又锐利地转向床头柜上那只已然开裂的暗沉古埙。 “翳,”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回避的审慎。 “这埙,究竟从哪里得来?” 云翳眨了眨犹带几分朦胧的长睫毛,努力回忆: “就那天…在竹楼,我看到栏杆下悬着那滴不落的血珠,你在楼外吹箫。我…我好像感应到什么,想起爷爷可能有个不为人知的操作间,就是那个阴室。我想去找线索,拿着竹竿下楼时,在竹楼梯的转弯处,看到这个埙就挂在一个突出的竹钉上,蒙着很厚的灰…我觉得它不寻常,就…就拿了下来。” 东方玄鹤闻言,沉默片刻,眸中似有无数规则符文一闪而逝。他没再追问,而是抬起右手,那杆洞箫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手中。 他用箫尖遥指那裂纹古埙,凌空缓缓划了一个圆,随即迅如闪电般点出七下,每一下都精准地点在裂纹的关键节点上,发出极轻微的“咄咄”声。 七点落下,一道极淡的金色光网一闪而没,融入埙体。一股沉重、压抑、被彻底隔绝的气息弥漫开来又迅速消失。 他将那埙彻底封印了。 云骁杰目睹这一切,虽不明其理,但军人的直觉和眼前超常的景象,让他明白此事已远超科学范畴。 他长长吸入一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不再试图用常识去理解。 有些深渊,的确无需,也不能深究。 “翳,” 东方玄鹤收回洞箫,语气恢复平淡。 “明日,送云医生去医院后,我带你去选一只属于你自己的埙。” “好!” 云翳毫不犹豫地点头,眼中满是信任。有他在,即便是天谴当前,她也觉得有了主心骨。 是夜,万籁俱寂。 被东方玄鹤强大气息笼罩,云骁杰多日来首次得以安眠。 云翳也抱着东方玄鹤的胳膊沉沉睡去,仿佛她一松手东方玄鹤就会消失一样。 同时,她身体还在缓慢融合着那蔚蓝色血液中蕴含的奇异能量。 然而,午夜时分,异变陡生! 床头柜上那只被金色光网封印的古埙,其上的裂纹缝隙处,开始异常地、一点点地向外渗出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 那液体仿佛有生命般地蠕动着,散发出暗红、惊悚的微光,一下一下地闪烁,如同某种邪恶的心脏在搏动,试图冲破那金色封印。 紧接着,更骇人的一幕出现: 那渗出的血浆竟在埙的表面缓缓凝聚、扭曲,最后化作一个极其微小、却五官清晰可辨的痛苦人形! 那人形在封印的光网中疯狂挣扎,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无尽的惊恐和绝望,嘴巴无声地越张越大,直至撕裂到一个非人的角度! 同时,那微小身体的腹部如同吹气般急速鼓胀起来,越鼓越高,表皮被撑得透明,几乎能看见内里沸腾的、污秽的血浆! 终于,在达到某个极限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爆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 那小小的人形,彻底爆开了! 封印的光网内,再也看不到埙的形状,只剩下满满一团浓稠、腥臭、古埙纹路撕裂不断渗出暗红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怨毒气息。 “蛊!是血蛊!” 一个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云翳已被惊醒,她缩在东方玄鹤的身后,手指死死抓着他的衣服,脸色瞬间褪得惨白,浑身冰冷得如同浸入冰窖。 她望着那团蠕动的暗红液体,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断断续续: “他…他中了血蛊!奶奶教过我…这是最恶毒的一种…以施术者的血亲血脉为引,剥夺中蛊者的生命期限和灵魂力量,转化为…转化为养料或诅咒的能源…这埙,这埙应该是他的!他留在爷爷那里的…估计…估计…” 云翳的牙齿开始打颤,她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可能性: “爷爷…爷爷可能最开始没想要他的命…也许只是想抽取他的部分生命…但过程中…失控了…或者…这蛊本身…就是一次性的…掠夺性的…”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不仅仅是因为这蛊的阴毒,更是因为它所揭示的祖父云海那毫无底线的残忍和疯狂。 东方玄鹤转过身,修长的身影完全笼罩住瑟瑟发抖的云翳。 他没有表达任何情绪,没有惊讶,没有厌恶,仿佛早已料到。 他只是弯腰,用一种不容置疑却又异常稳妥的力道,将几乎冻僵的云翳打横抱起,重新放回床上,用柔软的被子将她紧紧裹住。 “鹤…” 云翳还想说什么,冰冷的唇却在微微颤抖。 东方玄鹤竖起修长的食指,轻轻按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阻止她再耗费心神。 此刻,云翳虚弱的眼神望着东方玄鹤,她的眼前东方玄鹤的俊俏的脸型和精致的五官让她瞬时弥散。 “你是姐姐……?” 东方玄鹤没有任何表示,他依然清冷地俯下身,凑到云翳的耳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奇异的音调,窃窃私语了几句。 那声音仿佛带有某种安神的魔力,又像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指令 云翳眼中极致的情感渐渐褪去,剧烈的颤抖平复下来,沉重的眼皮缓缓阖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竟就那样被强制性地拖入了深层睡眠,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东方玄鹤为她掖好被角,直起身。 月光洒在他苍白而完美的侧脸上,映照不出任何表情。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封印中仍在蠕动翻滚的血浆,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这污秽的表象,直视其背后连接着的、更加黑暗冰冷的规则与源头。 房间内重归死寂,只有那团被封印的血蛊在无情地诉说着: 背叛、贪婪与毁灭。 规则疗伤震撼全场,血蛊爆裂揭示惊天秘辛。耳畔低语是安抚还是更大谜局的开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蓝血溯源·古埙血蛊 第11章 玄绿新埙·血源推演 燕北有一家名为“敦煌”的古乐器店里似乎连空气都沉淀着古老乐器的回响。 古乐器店就藏在一条僻静的街巷里,门脸不大,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韵。 店主是个人精,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盘扣中式褂子,眼睛不大却极亮,总眯着,像时刻在估量着物件的价值和来客的深浅。 当店门被推开,风铃轻响,他看到走进来的两人时,那双精明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十分。 这可真真是一对璧人! 男子一身雪白色立领休闲西服纤尘不染,西服上的都云形暗纹立体内敛,他的容貌俊美得不似凡人,更难得的是那股子遗世独立的清冷气质,仿佛不是走入一家店铺,而是偶然谪临凡间。 他身旁的女子,穿着玄色的改良旗袍,外罩一件玄色香云纱小外套,跨肩背着一个玄色带云纹的小小香云纱的包包。 她的肌肤透着一种极为罕见的、浅浅的粉紫色,如同朝霞映雪,晶莹剔透得近乎不真实。 她亲密地挽着男子的手臂,眼中灵动的光彩冲淡了她肤色带来的异样感,只让人觉得神秘而美丽。 店主的眼睛几乎立刻就被白衣男子手中那杆洞箫吸引了过去。 那箫通体呈一种温润的金属光泽,材质非竹非木,隐隐有暗光流动,箫身雕刻的纹路看似简单,却暗合某种天地至理。 以他浸淫古乐器几十年的眼力,竟完全看不出其来历年代,只觉一股古老苍茫的气息扑面而来,心知这绝非凡品,甚至是传说中的东西,眼神不由得变得贪婪而炽热。 “老板,帮我选只埙。” 云翳松开东方玄鹤的胳膊,双手扒在玻璃柜台上,声音清脆。 东方玄鹤这一路都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做任何动作,进入这家店后,对云翳的宠溺更是溢于外表。 他丹凤眼微垂,目光落在云翳身上时,那层冰冷的隔膜便悄然消融,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纵容。 东方玄鹤自然是感觉到了店主贪婪的目光,他将握着洞箫的左手背到身后,阻断了店主那几乎要黏在上面的视线。 “哎哟,小姐好眼光,我们这儿可是老字号,什么样的埙都有!” 老板满脸堆笑,一边热情地应答云翳,一边眼神仍不住地往东方玄鹤的身后瞟。 “先生,您这洞箫……恕我眼拙,真是件宝贝啊!能否借在下一观,就一眼?” 他搓着手,语气近乎恳求。 云翳正低头看埙,闻言头也没抬,随口便答: “老板,不好意思呀,我老公的洞箫,除我之外,是不许别人碰的。” 此言一出,东方玄策丹凤眼微微一挑,闪过一抹极亮的光彩,他歪过头,若有所思地瞧着云翳的侧脸。 云翳感知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冲他嘻嘻一笑,顺势将脸颊在他肩膀上依赖地蹭了蹭,语气娇憨地确认道: “是吧,老公?” “嗯。” 东方玄鹤从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应答,顺应地点了点头,那声“老公”在他听来,仿佛一个新奇有趣的代号,而云翳此刻全心依赖的姿态,让他颇为受用。 店主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生意人的本能让他立刻又振奋起来,更加卖力地介绍: “小姐您看,这是红泥的,音色温厚;这是黑陶的,声音清越;还有这个,绿泥紫砂的,九孔,工艺最好,音准极佳,共鸣也好!” 云翳的目光在那只绿泥紫砂埙上停留下来,其色泽润雅,形态古朴,她拿起来试了试手感,轻重合宜。 “就要这个了。” 埙并非昂贵乐器,千把块钱便已买到上品。刷二维码付款时,东方玄鹤将那埙拿在手中把玩。 云翳看着那埙,略带一丝遗憾地轻声说: “颜色若是再深些,泛点玄色幽光,我就更喜欢了。” “好说。” 东方玄鹤答应的非常随意。话音未落,他修长白皙的五指握住埙,轻轻一转,仿佛只是随意摩挲了一下。 下一刻,那原本润雅的绿泥埙,竟在他掌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色泽陡然加深,转化为一种深邃玄奥的幽绿色,表面更泛起一层温润而神秘的光泽,仿佛经历了千年的盘玩,内蕴灵光! 古乐器店老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滚圆,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跟那埙之前的颜色差不多——绿了!他张大嘴巴,活像见了鬼,指着那埙,喉咙里“咯咯”作响,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云翳却开心极了,像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从东方玄鹤手中接过那已焕然一新的玄绿色紫砂埙,爱不释手地摩挲了几下,才小心地放进自己背着的玄色云纹香云纱小包里。 “老公,有你真好!” 云翳不顾身边店老板的存在,扑倒东方玄鹤的怀里就撒娇。 东方玄鹤并没有推开她,只是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为她理了理前额的刘海,虽然眼神依然清冷,但行为确实宠溺有加。 “走,咱们回家!” 东方玄鹤的柔声细语呼唤着云翳的意识。 店主疑疑惑惑、恍恍惚惚地目送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十指相扣地消失在巷口,半晌没回过神来,只是不住地喃喃自语: “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他哪里知道,那埙在东方玄鹤手中;,改变的又何止是颜色? 在那一转之间,高维度的稀有元素已悄然融入绿泥紫砂之中,其材质本质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升华,音色、共鸣乃至与能量的亲和度,都远非世间凡埙所能比拟。 当晚,云骁杰家中茶香袅袅。 他心情颇好地泡着一壶珍贵的普洱月光白,动作舒缓优雅。 第一泡茶汤冲出,他习惯性地要将这用来唤醒茶叶、通常不饮的头道茶汤倒入茶海,用以浇淋紫砂壶和茶宠。 “爸!别倒!” 云翳忽然从一旁伸过手来。 “您把第一泡给我留着,日月精华、天地灵气都在这里面呢!” 云骁杰失笑,温和地劝道: “姑娘啊,这头道茶说是洗茶也不为过,多少有些不卫生,喝它做什么?” “我百毒不侵。” 云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杯澄澈的金黄色茶汤,她血管里流淌着高维蓝色的血液,寻常世间病菌毒素早已对她无效。 云骁杰性情温和,说不过她,摇摇头,无奈地笑着将那只小小的品茗杯推到她面前: “只许喝这一杯啊,尝尝味儿就行了,剩下的我得养壶。” “知道啦!” 云翳点头应着,注意力却似乎不完全在茶上。 她面前摊着一张白纸,上面写写画画着一些复杂的公式和基因链状的图案,她咬着笔头,时而蹙眉,时而恍然。 东方玄鹤悠闲地踱步到她身后,目光落在那些潦草却极具逻辑的演算上,丹凤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赞赏。 “聪明。” 他低声开口,语气带着肯定的意味。 “你这是自己推演出来了?” “嗯!” 云翳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扬起脸,笑容灿烂。 她拉住东方玄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的茶凳上。 “鹤,你给了我你的血,我的基因序列因此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拥有了非人的特质。” 云翳指着纸上一个推导出的结论,眼神锐利起来。 “那么,反过来想,那只古埙的主人,他如果是‘血誓’的祭品,将自己的‘命’或者说‘生命本源’完全献祭给了另一个人——比如爷爷云海——那么,承受了这份‘馈赠’的那个人,他的基因,难道就不会被强制改变吗?” 云骁杰正给他们斟上第二泡茶,听到这里,手微微一抖,茶水险些洒出。他稳住心神,将茶盏递给东方玄策,接过话头: “姑娘啊,这个推论在逻辑上是显而易见的啊。你算了半天,就是在算这个?我倒是更好奇,这种…这种非自然的‘馈赠’,会带来DNA什么性质的转化?是良性强化,还是…畸变?” 东方玄鹤接过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赞了句: “好茶。” 然后才看向云翳,眼神深邃,示意她继续说。 云翳的手指重重地点在纸上那个被她圈出的关键节点: “这就是关键!爸,您说得对,性质至关重要!如果承受者的基因发生了定向的、强化的、甚至是…掠夺性的畸变,那么这种畸变,本身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逆天而行’?会不会在天道的清算规则里,留下新的、更清晰的‘标记’?”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依次看过云骁杰和东方玄策,声音里带着一种发现关键线索的兴奋与凝重: “明天开始,我要重新排查所有家族成员的死亡记录,尤其是爷爷云海和奶奶玉姝后期的身体状况记录!如果我的推测成立,或许…我们能找到天道清算顺序的另一种内在逻辑,甚至…预测它下一步可能展现的、我们尚未见识过的‘自然形态’。” 茶香氤氲中,她的推理为这场绝望的生存之战,照进了一丝基于理性与智慧的光芒。 一器一血皆落子,茶香氤氲藏锋镝。当神明之血浸入凡人基因,天道诅咒的密码正缓缓浮现——这场以血脉为注的棋局,刚翻开第一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玄绿新埙·血源推演 第12章 风影疑云·石落天惩 夜,浓稠如墨。 厚重的云层将月光彻底吞噬,只余下城市遥远灯火在苍穹尽头映出的一片模糊而阴郁的暗红。 云翳静立在客卧的窗前,仿佛要望穿这令人窒息的黑暗。 她体内流淌的异血让她对环境的能量流动异常敏感,此刻,她只觉得天地间充斥着一股冰冷的、正在缓慢凝聚的恶意。 “我问天,它一定听到了……” 她轻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又迅速被黑暗吸收。 “可是它不回答我。鹤,” 她像是在寻求一个终极答案,又像是在喃喃自问。 “它真的……公正吗?” 身后没有传来脚步声,但她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稳定而清凉的气息。 她转过头,东方玄鹤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她身后。 白衣在黑暗中仿佛自带微光,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丹凤眼却深邃得如同包含了整个宇宙的奥秘。 “它听到了吗?” 她又问,这一次带上了更多的迷茫。 东方玄鹤没有直接回答,他伸出手,指尖冰凉,却以一种极其自然的姿态轻轻抚摸着她绸缎般的头发。 “翳,”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如同在阐述一条宇宙定律。 “很多时候,就像人类无法看清这个宇宙的全貌一样,我们也无法测透那多维宇宙源头的终极思维。” 他微微停顿,指尖滑过她的发梢。 “记住,宇宙既蕴含着冰冷绝对的规则,也隐藏着难以捉摸的……变数。” 这番话并未带来多少安慰,反而更添深邃的恐惧。 “鹤,血蛊是奶奶干的,给他人续命是爷爷干的……为什么?仅仅是为了钱吗?” 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不解与痛苦。 “我爷爷已经拥有普通人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了,什么样的贪婪,可以让他疯狂到用自己的血脉发下那种绝户的毒誓?除非……”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猛地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仿佛黑暗中被骤然划亮的火柴。 “除非……这钱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填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 她猛地抓住东方玄鹤的衣袖。 “我三姑云彩凤,她挥霍无度,敛财无数!我三姑父肖文涛嗜赌成性,我表哥肖奈……好色败家!他们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多少钱投进去都不够!” 她越说越快,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清晰起来: “鹤,我闪过一个念头,你别当真,你就听听……这只是猜测,还没实证呢。” 她需要先说服自己,才能将这个可怕的猜想说出口。 东方玄鹤静静地看着她,点了点头,手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云翳的长发,无声地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三姑就住在燕北……假如,她通过某种途径认识了燕北的某个顶级富豪,假如那个富豪身患绝症或者年迈将死,想要不惜一切代价续命……假如我爷爷和奶奶,为了满足三姑一家永无止境的索求,接下了这笔沾满鲜血的生意……”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彻底消失在喉咙里。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猛地窜起,让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剧烈的冷颤。 这个猜想太过骇人,它将家族的覆灭从一个抽象的“贪婪”概念,具体到了一个令人作呕的、由至亲之人亲手挖掘的坟墓! 东方玄鹤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恐惧。 他摆弄她头发的手停了下来,顺势下滑,揽住她的肩膀和膝弯,用一个稳稳妥妥的公主抱,将她从窗边抱离,轻轻放回到柔软的床上。 “不假如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斩断了她继续沉溺在可怕的思绪。 他用被子将云翳裹紧,仿佛要将那无边的寒意隔绝在外,云翳就势勾住了他的脖子,她微闭双目贪婪地嗅着东方玄鹤耳后的香气呢喃着: “姐姐…姐姐……” “听话,早点休息了。” 东方玄鹤对云翳微醺般的深情仿佛隔离了一般,丝毫不怀疑她如蜜般的爱意,冷冷清清地说: “明天准备一下,后天,我们必须带着云医生离开燕北,回昆州。” “明天?准备什么?” 云翳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毫无睡意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东方玄鹤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将微凉的掌心轻轻覆在她的额头上。他的目光沉静如水,低声说: “明天,你就知道了。” 这话仿佛带有神奇的魔力。云翳还未来得及再问,就感到一股深沉如海的困意瞬间席卷了她的意识。 眼皮沉重地阖上,几乎是下一秒,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陷入了无梦的深度睡眠之中。 东方玄鹤的手从她额上移开,静静注视了她片刻,才无声地退出了房间。 翌日上午,云骁杰需要在门诊楼出专家诊。东方玄鹤直接嘱咐他申请休假。 “爸,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绝对不要离开门诊楼的大门。” 出发前,云翳格外严肃地叮嘱。 “我们十一点左右就会在诊室外等您。” 上午十点半,东方玄鹤的黑色轿车停在了一处颇为奇特的地方——燕北市旧城区老住宅小区的后面,与一片新起的豪华别墅区仅一墙之隔。 他将车熄火,停在别墅区后门的停车场里,视线越过围墙,落在那片奢靡的建筑群中。 车内气氛凝滞。东方玄鹤靠着驾驶位的真皮靠背,面容平静无波,如同精密仪器般报出一串信息: “云彩凤,五十五岁,无业。丈夫肖文涛,五十二岁,无业。儿子肖奈,三十岁,无业。”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播报一段与己无关的天气预报,却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冰冷。 “你看!我想的不无道理!这一家三口,全是‘无业’,在燕北寸土寸金却能住在那种地方!” 云翳指着那片别墅,语气激动,仿佛自己的推理得到了初步验证。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东方玄鹤摊开的左手掌心上,毫无征兆地浮现出那团被金色光网封印的、不断翻腾蠕动的暗红血浆! 那血浆仿佛被某种外在信息激活,沸腾得更加剧烈,散发出愈发浓烈的怨毒和不祥气息! 东方鹤策的目光扫过那团血浆,继续用毫无波澜的语调补充道,仿佛在读出血蛊传递的信息: “肖文涛嗜赌成性,欠债数额巨大。肖奈立誓,今生要睡遍一百个不同地域、不同种族的女人。” 那团血浆剧烈地鼓动了一下,旋即又像是被什么更强大的力量压制,瞬间偃旗息鼓,从东方玄鹤的掌心消失不见。 “细枝末节……” 东方玄策微微蹙眉,低声自语了四个字。这些信息虽然印证了云翳的部分猜测,但于破解全局而言,仍是皮毛。 “鹤,走了。” 云翳的心跳莫名加速,一股强烈的不安攥住了她,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临近。 “这些细枝末节,等明天回了昆州爷爷那里再寻。现在去医院吧,我心里慌得很,不要节外生枝。” 东方玄鹤闻言,猛地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丹凤眼一瞬不瞬地盯了云翳整整半分钟。 最终,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依言启动了汽车。 “你是厉害了,” 引擎声中,他目视前方,语气听不出喜怒。 “敢窥探我的思维碎片了?” 云翳若无其事地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哎呀,凑巧而已!你咋个比我爸还小心眼啊?” 东方玄鹤瞥了她一眼,眼底最终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 汽车平稳地驶入医院区域,尚未进入地下停车场,云翳的目光就如同鹰隼般锁定了门诊楼大门外的情景! 只见云骁杰果然站在门诊楼大门外的台阶上,而他身边,那个穿着昂贵皮草、珠光宝气、正抓着他手臂喋喋不休的中年女人,不是三姑云彩凤又是谁! 云翳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股不安感瞬间飙升到顶点! 汽车还在缓行,云翳已经猛地推开了副驾的车门跳了出去。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门诊楼的台阶,冲向对此毫无察觉的云骁杰! 云骁杰正皱着眉头,听着三妹诉说着家长里短和不知真假的麻烦,只觉得一阵疾风扑面而来!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揽住了他的腰腹! 是云翳! 她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而是借着冲势,如同旋风般将云骁杰猛地一带! 云骁杰一个踉跄,身不由己地被这股力量裹挟着,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门诊楼明亮的玻璃大门之内! 也就在云骁杰的脚跟刚刚离开原地、身体被云翳彻底带入门诊楼内的那一刹那—— “咚!!!”“咚!!!” 两声沉闷的巨响几乎同时炸开! 就在云骁杰前一秒站立的位置,两块足有砖头大小黑色石头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极高的空中投掷而下,狠狠地砸在了坚硬的花岗岩台阶上! 两个深深的坑洞赫然在目,这才是惊心动魄、毫厘之间的死亡擦肩! 门诊楼内外,瞬间死寂一片。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惊恐地望着门外台阶上的恐怖痕迹,以及楼内惊魂未定的两人。 随即,人们的惊呼声响起。 云彩凤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脸色煞白。 云骁杰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看着门外那两个坑,又看看身边躬身喘息着的云翳,一股彻骨的寒意,终于彻底淹没了他。 第13章 血月悬谜·旧债新偿 东方玄鹤静立于两个深不见底的焦黑坑洞边缘,夜风拂起他雪白衣袂,宛若谪仙临世,与周遭狼藉格格不入。 他那双洞悉万物的眼眸深处,寒芒流转,正以超越凡俗的感知剖析着这片战场。 坑洞边缘的土壤呈现出诡异的琉璃化质感,分明是被极端能量瞬间熔蚀的痕迹。 紫色的电蛇仍在焦土间游走不定,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残余的毁灭性能量让光线都产生扭曲。 更深处,隐约传来地脉被强行撕裂后发出的哀鸣。 “引九幽地火,勾黄泉阴雷,再以生灵煞气为引破开结界。” 他清冷的声音在夜风中散开,指尖掠过一株被余**及的野草,那草叶瞬间化作飞灰。 “布阵之人不仅要夺命,更要焚魂灭迹,当真好手段。” 他俯身捻起一撮焦土,在修长指间细细摩挲。 土壤中夹杂的黑色晶粒在月光下反射出油腻的光泽,正是至阴至寒的幽冥石碎屑——这东西不该存于人间,更不该被用来增幅阴雷威力。 掌心清光流转,纯净的净化之力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游走的电光湮灭,扭曲的空间平复,连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息都被涤荡一空。只留下最本初的、带着草木清香的夜风。 门诊楼的电梯厢体内,时间仿佛被拉长。 东方玄鹤一手稳稳抓住惊魂未定的云骁杰,另一只手将气息奄奄的云翳紧紧抱在怀中。 少女的身子轻得让他心惊,苍白的脸上不见半分血色,冷汗早已浸透她额前的碎发。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微张的唇间,只有出的气,不见进的气——那是心脉即将崩断的征兆。 他的手掌始终紧贴在她后心要穴,温润平和的灵力如春溪般源源不断渡入她几近枯竭的心脉,强行维系着那一点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电梯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从未如此缓慢。 “云医生,凝神定魄!”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东方玄鹤的声音如古刹钟鸣,直贯云骁杰几乎涣散的心神。 他抱着云翳疾步而出,同时低头贴近怀中人苍白的耳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急促: “翳,抱紧我,心口相贴,深长呼吸,快!” 云翳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冰凉的手指颤动着想要攀附他的脖颈,却连弯曲的力气都没有。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悸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窒息感如潮水般淹没她的意识。 “鹤……我……贴不住……难受……” 破碎的气音从她唇间溢出,带着濒死的颤抖,像即将断线的风筝。 办公室的门被无形气劲撞开。 东方玄鹤先将浑浑噩噩的云骁杰按进扶手椅,随即双臂稳稳环住云翳,调整她的姿势让她面对面倚靠在自己怀中。 他把掌心毫无隔阂地贴上她冰凉的后心,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整个人更紧密地压向自己胸膛。 两颗心脏隔着衣物紧紧相贴,一股精纯温和、源自生命本源的先天元气自东方玄鹤丹田升起。 透过胸腔共振,如涓涓细流般缓缓注入云翳几近崩溃的心脉。 这一炷香的时间,漫长得令人窒息。 办公室内落针可闻,只有云翳逐渐从杂乱无章转向平稳的呼吸,以及云骁杰沉重压抑的喘息交错。 窗外,残留的雷云尚未完全散去,偶尔撕裂夜空的电光将室内映照得忽明忽暗,也在东方玄鹤如玉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云翳那原本快得无力、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停摆的心跳,终于在这股外力的支撑下,一点点稳了下来。 那令人心惊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濒死呼吸模式被打破,逐渐变得深长而平缓。 又过了一刻钟,东方玄鹤才缓缓收敛了本源真气的输送,但依旧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让虚脱的云翳能继续靠在他怀中调息。 他额角细密的汗珠终于汇聚成一滴,沿着完美的下颌线滑落,消失在衣领深处——即便对他而言,如此长时间、高强度的本源输送也是不小的负担。 云翳的长睫毛如蝶翼般颤了颤,终于彻底从鬼门关回转。 她积蓄起一丝微弱的力气,双臂软软却真实地勾住了东方玄鹤的脖子,将脸深深埋进他微凉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如同雪后松林般清冽的气息。 “她……她怎么样了?” 云骁杰终于缓过一口气,声音沙哑干涩,脸上混杂着后怕与浓得化不开的愧疚。 “方才为救你,她情急之下爆发的力量远超肉身极限,灵力瞬间抽空,引发心脉痉挛。” 东方玄鹤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唯有揽着云翳的手臂稳如磐石。 “已是心脏骤停的前兆。” 怀里的云翳轻轻动了动,更深地埋首在他怀中,仿佛不愿面对这个事实。 云骁杰闻言,懊悔如毒蛇啃噬心脏,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 明明云翳千叮万嘱,绝不能离开门诊楼的结界范围! 可十一点刚送走最后一位病人,三妹云彩凤那通带着哭音的紧急电话就打了进来,声称她儿子肖奈因接触了某个涉及性健康层面的高危女性。 后续的话还没听完,巨大的恐慌就让他忘记了所有警告,本能地冲向门诊楼大门口。 他刚站在那里听三妹哭诉不到两分钟,云翳就已感知到致命危险,如一道离弦之箭从楼上冲下,不由分说地将他狠狠拽回门诊楼内。 几乎是同时,那毁天灭地的“天谴”便轰然降临! 他望着东方玄鹤怀中脆弱得如同琉璃娃娃的云翳,那份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懊悔与愧疚,几乎要冲破喉咙。 东方玄鹤清晰地感知到他翻腾的情绪风暴。 他知道,云翳绝不会出言抱怨云骁杰半分,她既选择舍命相护,便无怨无悔。 而他,亦不会施加任何指责。因为他太了解凡人——灾难临头前总存侥幸,真相大白后往往追悔莫及,此乃人性常情,亘古不变。 云翳终于抬起头,第一件事竟是伸出手,指尖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心疼地轻轻抚摸东方玄鹤略显苍白的侧脸。 “累到你了。” 她声音微弱,却浸满了真切的、几乎要溢出的真情。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为了将自己从死亡边缘拉回,他消耗了多少不容有失的本源之力。 东方玄鹤垂眸看她,眼神依旧清清冷冷,如雪山之巅亘古不化的寒冰,只淡淡答道: “你活着就好。”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修饰,却重逾千斤,沉甸甸地砸在云翳心上,也落在云骁杰耳中。 两日后。昆州,竹林深处。 残败孤寂的竹楼在血月映照下,仿佛一头蛰伏的、饮血而生的狰狞巨兽。 三道身影静立于弥漫着腐朽与阴冷气息的楼内,正是去而复返的东方玄鹤、云翳与云骁杰。 从楼顶悬垂至半空的那滴诡血,依然缓慢地左右荡动起来,轨迹森然莫测,在粘稠的血月光下划出一道道令人心悸的暗红残影。 东方玄鹤摊开右手掌心,微光闪过。 掌心结界中,那半袋取自古埙的暗沉血浆悄然浮现,悬浮在离他掌心三寸之处的虚空,散发着不祥的幽光。 与空中荡动的血滴产生着诡异而同步的共鸣。 竹楼内,忽地响起一阵低沉的呜咽之声,似有无数冤魂在暗处窃窃私语、哭泣。 而此时,窗外天际,一轮圆月高悬,却并非往日的清辉皎洁,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粘稠得如同凝固鲜血的墨红色。 云骁杰抬头望向窗外,脸色凝重得如同铅块,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吐出带着寒意的话语: “今天是农历十五……竟是血月当空。这血月……” 云翳的右肩轻靠着东方玄鹤坚实的左胸膛,仍在从他稳定而强大的气息中,如饥似渴地汲取着能量,修复自身受损的元气。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已重新燃起火焰。 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古奥的手印,呈祈祷状,目光却无比坚定、锐利如刀地望向东方玄鹤掌心那半袋血浆。 她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诚挚与破釜沉舟的决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在死寂得如同坟墓的竹楼中回荡,撞击在每一根腐朽的竹节上: “不管你是谁,因何沦落至此,既是云家之人所造之孽,便必须由云家之人来扛。今日,我们来此,并非为你诵经超度——我们是来助你,申冤!报仇!”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淬炼过的、如同寒刃出鞘般的锐利光芒,一字一句,以自身血脉为引,立下不可动摇的重誓: “你放心,不论是我云家何人,我云翳在此,以云氏血脉立誓,必替你查明真相,手刃仇人,以血还血,以命偿命!” 话音还在阴冷潮湿、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里盘旋,未曾完全落下—— 嗒。 一声极轻微却清晰无比、如同玉珠落盘的轻响,在这片死寂的环境中不啻于一道惊雷。 那悬垂了不知多少岁月、终年不落、违背着常理与自然的血滴,竟应声而落,精准地砸在下方的、早已枯萎卷曲的竹叶上。 那血珠在枯叶上滚动着,带着一种诡异的仪式感,最终停在一片叶子中央的凹陷处,在漫天血月下,泛着妖异而湿润的光泽。 仿佛无声的回应,又似积压了无尽岁月的怨怼,终于得泄的开端。 整个竹楼猛地一静,连那无处不在的呜咽悲鸣之声都霎时停滞,仿佛万物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东方玄鹤眸光骤然锐利如电,猛地抬头望向黑暗角落,他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洞箫之上,指尖微扣,蓄势待发。 云骁杰倒抽一口冷气,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云翳则缓缓站直了身体,主动离开了东方玄鹤的支撑。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她的眼神已变得无比清明、冷静和坚定,仿佛淬火重生的利剑。 她与东方玄鹤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眼神——无需言语,彼此已然明了。 契约,已成。因果,再续。 血月之光透过破旧竹窗那如同囚笼栏杆般的窗棂,冷冷地、精准地照在那滴终于落地的血珠上。 仿佛为这场刚刚于无声中达成的、以血为盟的黑暗契约,盖下了一个诡异而不可违逆的印鉴。 遥远的、被血色笼罩的竹林最深处,恰在此时,传来一声似狼非狼、似枭非枭的、凄厉到扭曲的长啸,悍然划破了这凝固血夜的死寂,也为这新章,奏响了序曲。 血月当空,誓约已成!那滴终年不落的血终于给出了它的回应!云翳立下的重誓,将把她和东方玄策引向怎样可怕的真相?云家先人究竟造下了何等孽债?前方高能,敬请期待!求票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血月悬谜·旧债新偿 第14章 血脉盟约·向死而生 新的血脉盟约已成,接下来的一切就刻不容缓了。 “阴室!” 听到东方玄鹤说阴室,云翳率先冲出了竹楼,一阵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阴冷和腥气,与竹林应有的清新气息截然不同。 “什么情况?” 云翳愣怔在了原地。 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哪里还有什么竹林月色? 放眼望去,竟是白茫茫一片风雪呼啸,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卷成一道道白色的旋涡,能见度不足十米,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衣物。 仿佛瞬间从温暖的南方竹林坠入了北国的极寒冰原! “不好,幻象!” 东方玄鹤的声音冷静地响起,却带着一丝凝重。 这幻象逼真无比,甚至连寒冷的体感都模拟得淋漓尽致,绝非寻常障眼法,而是直击心神的高明幻术! 东方玄鹤一说幻象,云翳就条件反射般地猛地转头寻找云骁杰。 人呢?刚刚还站在身边的云骁杰,没了!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爸……!” 云翳的心猛地一沉,焦急地大喊,声音却被狂风撕扯得粉碎。 就在这时,她透过迷蒙的风雪,隐约看到不远处停着爷爷的车,爷爷穿着单衣蹲在车后轮旁,艰难地给车轮缠着防滑链。那背影……那动作…… “爷爷?” 云翳下意识地喃喃,那身影就是爷爷云海! 但她猛地甩了甩头,定睛再看——哪里是爷爷?那分明就是云骁杰! 他仿佛完全沉浸在了另一个时空场景中,对近在咫尺的云翳和东方玄鹤毫无所觉,只专注地与那冰冷的防滑链搏斗,口中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 “爸……!” 云翳再次高喊,试图冲过去。 猛然间,一股极其猛烈的飓风凭空生成,它疯狂卷起地上的积雪,瞬间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高速旋转的雪白色风柱,如同一条冰冷的巨蟒,直直立在空中! 那风柱微微一顿,随即携带着毁灭性的防滑链,对准了正毫无防备、低头忙碌的云骁杰的脖颈,狠狠地拦腰抽了过去! “小心!” 东方玄鹤和云翳几乎在同一时刻飞身冲了过去! 东方玄鹤速度更快一线,他左手依旧稳稳托着那半袋至关重要的血浆。 只见他身形如鬼魅般掠过雪地,右手快如闪电般疾探而出,并非去挡那无形的风柱,而是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那根即将在狂风巨力作用下绷直、从而如钢丝般切断云骁杰脖颈的冰冷防滑链! 云翳稍晚半步赶到,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寻找支撑,手掌恰好按在旁边一棵被冰雪覆盖、却依旧挺拔苍翠的龙竹之上。 那龙竹入手冰凉刺骨,竹身坚硬无比。 而就在此时,云翳无意识地向下一看——脚下的雪地突然变得透明,下方不再是泥土,而是深不见底、阴风怒号的幽深山涧! 涧底,爷爷的无头躯体随着黑色的水流无力地漂浮翻滚。 而不远处的峭壁缝隙中,几棵顽强生长的竹子扭曲地交错在一起,恰好卡住了爷爷云海怒目圆睁、面目狰狞的头颅!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血脉中的悸动让云翳瞬间明白了这幻象所揭示的恐怖真相! “鹤,血浆!” 云翳的声音因极度震惊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 东方玄鹤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将左手掌心中那半袋血浆递到了云翳的右手中。 云翳接过血浆,只觉得入手一片冰寒刺骨,仿佛握着的是万年寒冰。 她将其高高举起,对着那卡在竹间的头颅,用尽全身力气,声音穿透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大声喊道: “以血为证,冤仇必报!此界——解开!” 话音未落,她用尽全力,将那半袋血浆朝着云海那卡在竹子之间的头颅猛砸下去! 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周围的暴风雪景象瞬间扭曲、碎裂、消失! 结界解开! 那半袋血浆并没有真的砸到实物,而是在接触头颅幻影的瞬间,如同具有生命般化作一道暗红色的血光,精准地包裹覆盖了那颗虚幻的头颅瞬间消失无踪。 紧接着,云翳望着那颗在血光中逐渐模糊消散的头颅幻影,歇斯底里地、用尽所有怨恨与决绝高喊道: “云海!罪有应得!永不超生!” 这声诅咒般的宣告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如同最终审判。 所有的幻象在这一刻如同退潮般彻底消失了,瞬间无影无踪。 他们依然站在竹林深处的竹楼前,血月当空,四周竹影婆娑,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从未发生。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致的寒意和血腥味,证明着方才的真实不虚。 云骁杰扑通一声摔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色,眼神涣散,显然还未从极度的惊吓和幻象中的场景里回过神来。 东方玄鹤伸手扶住了身体微微摇晃、满脸泪痕却目光冰冷的云翳,两人缓缓落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只剩下三人沉重的呼吸声和竹林在夜风中的沙沙轻响。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片刻。 然后,云翳猛地抬起头,目光如两把淬血的刀子,直射向云骁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恨意与决绝: “挖坟!” 坐在地上的云骁杰被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和女儿眼中从未有过的骇人光芒吓得浑身一激灵,惊愕地张大嘴巴,直勾勾地望着云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清晰地看到,云翳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竟然变得一片血红! 不仅仅是瞳孔,连眼白都弥漫着一层燃烧般的血红色火焰!那不是比喻,是真正的、妖异的火焰在其中燃烧! 在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云家巫蛊之术的真正继承人——云翳! 那不再是平时那个聪慧冷静的侄女,而是一个被古老血脉和巨大冤仇所驱动、蕴含着可怕力量的灵媒! “先去阴室!” 东方玄鹤冷静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他一只手稳住云翳,另一只手虚抬,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地上的云骁杰扶起。 通往阴室的暗门再次被打开,一股比记忆中更加浓重腥腻的血腥味混杂着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台阶湿滑而粘腻,走在最前面的云翳每一步都踩在一种令人不安的濡湿感上。 走在最后的东方玄鹤触动阴室内壁几盏镶嵌着的、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石头,提供了微弱却关键的照明。 走在前面的云翳突然抬起手臂,示意跟在后面的云骁杰止步。 最后一级台阶之下,景象令人头皮发麻——那原本干燥的阴室地面。 此刻竟如同一个浅浅的血池,粘稠而暗红的血浆如同活物般缓缓涌动着,厚度几乎没过了脚面,散发出浓郁的怨气和死气。 它们仿佛感知到生人的到来,涌动得稍微剧烈了一些。 云翳面无惧色,反而张开双臂,神情庄重而肃穆,仿佛在拥抱什么,又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她对着那满地涌动的血浆,用一种空灵而安抚的语调清晰地说道: “退去吧。你们的冤仇已报,执念可消了。自由了,你们各从其类,各回各处吧。此间不再束缚你们。” 说罢,她取出那只随身携带的、暗沉古朴的陶埙,凑到唇边。 埙声并非孤鸣,东方玄鹤向前将手轻轻搭在她的后肩,一股精纯平和的灵力缓缓注入。 低沉幽婉、却又带着强大净化力量的埙声在阴室中回荡起来。 音波所过之处,那粘稠的血浆仿佛听懂了指令,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安抚、净化,开始缓缓地向四周退去,如同退潮般,露出了原本的石质地面。 退去的血浆并非消失,而是化作缕缕极淡的血色烟雾,渗入地面和墙壁的符文之中,最终彻底消散。 一曲终结,万籁俱寂。阴室内再无半点血腥,只剩下空旷、死寂和冰冷。 云翳对着干净却依旧阴森的地板,深深地、虔诚地三鞠躬: “尘归尘,土归土。你们安息吧。” 三人这才真正走进了阴室的核心区域。 在东方玄鹤再度箫声吹起的时,带着宁静的力量,云骁杰和云翳开始行动。 他们将阴室内所有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用途不明的做法器皿和工具—— 铜铃、骨刀、刻满符文的黑色石碗、各种材质的瓶罐罐—— 全部小心翼翼地搬了出来,整齐地摆放在空地中央。 所有的柜门都被打开,里面大多已经空空如也,积满了灰尘。 唯有最中央一个厚重的、用阴沉木打造的柜子深处,放着一个约半人高、肚大口小的陶土坛子。 坛口用一种暗红色的泥密封得严严实实,坛身贴满了数张早已褪色却依然令人心悸的黄色符纸。 云翳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沉甸甸的坛子抱了出来,也放在了那堆法器中间。 “什么东西?” 云骁杰看着这个明显与众不同的坛子,下意识地就想上前仔细查看。 “爸,别看!” 云翳猛地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和警告。 “里面是已经成形了的蛊虫,而且是……活的。惊扰了它,后果不堪设想。” 云骁杰闻言,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两条腿肉眼可见地一软,整个人向下瘫软去。 云翳似乎早有所料,稳稳地拽住了他,甚至嘴角还扯出一丝笑意,仿佛在说“早就告诉你别好奇”。 东方玄鹤是最后一个退出阴室的。 当他迈出脚步后,并未立刻关闭暗门,而是站在门口,双手快速结出一个复杂无比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淡金色的光幕骤然出现,将整个阴室入口彻底封死,形成了一道强大的结界,确保里面的东西绝不会外泄。 “此地污秽,不应存世。” 他低声喝道,最后一个符文打出后,他猛然抬手,向上一引! “起!” 随着他这一声令下,整座残破的竹楼突然发出朦胧的光芒。 然后如同海市蜃楼般开始扭曲、变淡,最终就在三人的注视下,凭空消失不见了! 而在竹楼原本所在的位置上,一片青翠欲滴、生机勃勃的新生竹子破土而出,拔高、抽枝散叶。 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变得与周围竹林一般无二,完美地融入了其中,再也找不到丝毫曾经存在过竹楼的痕迹。 夜风吹过,竹涛阵阵,血月依旧当空,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 云翳血眸燃火,宣言:云海,永不超生!下一站,竟是去“挖坟”?这坟下究竟还埋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今晚血月当空,且看这旧债如何新偿!求票求收藏,跟着云翳一起揭开迷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血脉盟约·向死而生 第15章 坟前异象·账本迷踪 天快亮了! 东方的天际勉强透出一丝鱼肚白,却丝毫驱不散墓园上空凝聚的沉重阴霾。 寒意渗骨,四周荒草萋萋,露水凝重,仿佛每一片草叶上都坠着未干的泪珠。 云海与玉姝合葬的墓碑孤寂地矗立在前方,石质冰冷,上面镌刻的字迹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模糊而阴森。 云翳的双眼死死盯着那阴暗的墓碑,眸中那两簇妖异的、燃烧般的血红色火焰不仅未曾熄灭,反而愈烧愈旺。 她的瞳孔随着内心翻腾的怒怨与探查的本能,不受控制地一下急剧扩大,一下又紧缩如针尖。 她那非人的形态散发出的压迫感,令一旁的云骁杰心胆俱寒,几乎不敢直视。 云骁杰踌躇了片刻,最终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般,艰难地走到一直静立一旁的东方玄鹤面前,面露极度的难色与恳求,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声音。 东方玄鹤是何等透灵之人,无需言语,早已洞悉他心中那份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以及对女儿此刻状态的担忧。 他微微颔首,缓步走到云翳身旁,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能穿透狂躁心神的力量: “翳。静心。我来。” 云翳周身绷紧的戾气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如此反复几次,那骇人的红光终于逐渐从眼中褪去,剧烈起伏的胸口也慢慢平复下来,恢复了原本清丽却苍白的模样。 只是那眼底深处,已烙上了一抹无法抹去的猩红印记。 “姑娘……” 云骁杰这才敢凑过来,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知是因为深夜的寒风,还是方才那一幕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惊惧,他的身体在微微打着冷颤。 云翳这才猛地觉察到自己方才愤怒到极致的灵媒形态,是父亲从未见过、也无法理解的。 她心中一酸,放柔了声音: “爸爸,别怕。我给你暖暖。” 说着,她伸出手臂轻轻抱住了父亲,如同小时候父亲安慰她一般,用手掌一下下拍抚着他冰凉的后背,一丝微不可查的温和灵力渡了过去,驱散那彻骨的寒意。 另一边,东方玄鹤已然开始行动。 他并未急于动手,而是负着手,慢悠悠地围着那合葬的坟墓转起了圈子。 他的步伐看似随意,但每一步踏出的距离都精准一致,目光如炬,扫过坟冢的每一寸泥土、每一块石头,仿佛在阅读一本无声的书。 云翳搀扶着父亲,屏息凝神地看着,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打扰。她知道,东方玄鹤的每一个举动都必有深意。 一圈,两圈,三圈……他足足转了有十来圈,脚下的泥土甚至被踩出了一圈极浅的痕迹。终于,他在墓碑正前方站定。 只见他手腕一翻,那杆洞箫已悄然出现在他手中。 他并未吹奏,而是将箫身微微倾斜,对准了墓碑底座后方一处极其不起眼的、被荒草半掩的缝隙。 他口中低吟一句晦涩的音节,箫身泛起一层淡淡的清辉。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一本样式古朴、用线装订、封面是墨蓝色的账本似的东西,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抽出,又像是被那洞箫散发出的清辉所吸引,稳稳地凌空飞了出来,落入东方玄鹤早已等待的掌心! 那账本封面没有任何字样,只有磨损的痕迹和深浸入纸张的、说不清是墨渍还是血渍的暗沉斑点。 就在账本离体的瞬间,东方玄鹤左手并指如剑,迅速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符文,打向坟墓! “封!” 一声低喝,那符文没入坟土,一闪即逝。 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结界瞬间将整个墓穴彻底封印笼罩。 他感知到这坟冢深处还蕴藏着某种不寻常的邪异之物,绝非善类,在真相大白之前,绝不能再让任何人惊扰此地,以免引发更大的灾祸。 “上车!走!” 东方玄鹤收起账本,依旧是那般清冷决绝的三个字,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但这份果决和展现出的强大掌控力,反而奇异地安抚了云骁杰慌乱的心神。 让他找到了主心骨,甚至发自内心地、劫后余生般地露出一丝笑容,忙不迭地点头。 黑色的轿车如同暗夜中的幽灵,疾驰在返回燕北的高速公路上。 东方玄鹤手握方向盘,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若此刻没有限速,这辆车仿佛真能脱离地心引力,御风飞行。 后座上,极度紧张后又彻底放松的云骁杰,早已抵不住浓浓的疲惫,歪着头陷入了沉睡,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或许是因为车开得极稳,也或许是东方玄鹤刻意让他安睡,他睡得格外香甜。 副驾驶座上的云翳却毫无睡意。她一只手紧紧攥着东方玄鹤的衣角,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依靠。 她的目光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眼神复杂,脑海里全是方才墓地的景象和那本诡异的账本。 东方玄鹤空出一只手,温柔地伸向她的额头,想让她也休息片刻。 她却猛地一晃头躲过了,声音带着一丝倔强的沙哑: “我不要睡,我要陪你。” 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想分担。 “好。” 东方玄鹤应了一声,没有坚持。 然而,就在云翳稍稍放松警惕的下一刻,他出手如电,精准地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腕。 云翳一惊,刚要挣扎,却感到一股温和至极、却又无法抗拒的暖流自他指尖涌入自己的经脉,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洗涤着所有紧绷的神经和疲惫。 “你耍……” 她抗议的话还未说完,无边的困意便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眼皮重若千斤,意识迅速沉入一片温暖的黑暗之中。 防不胜防! 看着身边人瞬间陷入安眠的侧脸,东方玄鹤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向上弯了一下,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 他双手甚至无需握住方向盘,只是随意地搭着,心神微动,右手掐了一个缩地成寸的诀印,向着窗外轻轻一挥。 窗外的景象骤然变得模糊扭曲,高速公路的护栏化作流线型的光带飞速后退,空间仿佛被某种力量折叠压缩。 仅仅是几次呼吸之间,车窗外疯狂倒退的景象骤然定格——熟悉的燕北街景已然映入眼帘。 车,停了。停在了云骁杰家楼下。仿佛他们从未离开过这座城市。 云翳是在自己睡惯了的客房床上醒来的。她睁开眼,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对着空气嗔怪地嘟囔了一句: “又耍阴招……” 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这种被强行“照顾”的感觉,她并不讨厌,甚至心底泛起一丝隐秘的甜意。 另一边,云骁杰也醒了。他发现自己竟然穿着舒适的睡衣躺在自己的床上,顿时疑窦丛生,满脑子都是问号。 “我们怎么就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呀?谁给我换的睡衣呀?” 他磨磨叨叨地披上外套走出卧室,恰巧看到云翳也揉着眼睛,穿着睡袍从客房里出来。 东方玄鹤正站在客厅,手里端着两杯刚沏好的、热气腾腾的安神茶。 云骁杰立刻抓住他追问: “东方,这……我们怎么到的家?这……” 东方玄鹤刚要开口,云翳却抢先一步,她接过东方玄策递来的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仿佛渴极了,然后一脸茫然地看着父亲: “爸,您在说什么呀?我们怎么就回来了?我们去哪里了呀?”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睫毛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湿气。 “爸,您是不是做噩梦了?梦还没醒呢?” “哎!这怎么能是做梦呢?!” 云骁杰一下子急了,开始激动地比划着。 从竹楼那滴血诡异落地开始讲起,讲到风雪幻象、爷爷惨状、坟前取物,一直讲到东方玄策用洞箫从坟墓底座下召唤出那个墨蓝色的诡异账本。 讲到云翳那双燃烧的血眸时,他还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冷战。 云翳只是安静地听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水,直到父亲全部讲完,她才又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语气带着睡意惺忪的不耐烦: “爸,您这梦可真长,真够精彩的。但我好困啊……” 她说着,竟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撒娇般地拉住东方玄鹤的胳膊: “鹤,我还没睡够呢。刚才好像没睡好,我要你哄我睡觉。” 她完全不理睬一旁急得跳脚的父亲,就要把东方玄鹤往客房里拉。 东方玄鹤顺势而为,只是在被拉走前,不忘对愣在原地的云骁杰淡淡嘱咐一句: “记住,不许出门。危险,还未解除。” 话音落下,客房门便被云翳“咔哒”一声关上了。 云骁杰一个人傻站在客厅中央,对着紧闭的客房门运气,脑子里一片混乱。 女儿和东方玄鹤一致的、仿佛失忆般的态度,让他甚至开始强烈地怀疑起自己来。 “难道……我真的是做了个荒唐无比、却又无比真实的梦?” 他喃喃自语,用力掐了自己胳膊一下,清晰的痛感传来,却依然无法驱散心头的迷雾和困惑。 而紧闭的客房内,门一关上,云翳脸上那副睡意朦胧、懵懂无知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清醒和凝重。 东方玄鹤也收起了方才的配合,脸上再无一丝笑意。 两人对视一眼,云翳又一阵恍惚,东方玄鹤娇媚的脸怎么可能不是女人,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东方玄鹤就要接吻。 “鹤!” 她娇喘呢喃着。 东方玄鹤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本从坟冢中取出的、散发着阴寒气息和陈旧纸张味道的—— 墨蓝色线装订本 血眸现,账本出!坟前惊魂一夜,那本从墓中飞出的神秘账本,究竟记录了怎样惊天的秘密?一切答案,尽在下一章!求票求收藏,跟我一起解锁谜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坟前异象·账本迷踪 第16章 账本秘辛·血色家规 【据传说,巫蛊之术同样有其法规,若严重违条例必遭天谴。更甚者株连子嗣……】 账本摊开在客房的书桌上,台灯冷白的光线勾勒着纸张的纹理,也照亮了这扉页上的一行字。 不是印刷体,而是用极细的狼毫小楷,蘸着浓墨,一笔一划书写而成。 字迹挺拔隽秀,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规整,每一笔的起承转合都透着冷静与克制,仿佛书写者正以笔为刀,镌刻下不容置疑、不容逾越的铁律。 那墨迹已有些年月,泛着沉郁的黑,透出一股穿越时光的冷冽。 云翳的指尖轻轻抚过这行字,冰凉的触感下,似乎能感受到落笔时的那份郑重与决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这是我爹的笔迹!” 她绝不会认错。 父亲云骁清,那位一生都力求清白、恪守准则的学者,他的字总是这样,带着一种疏离的严谨,仿佛能将所有汹涌的情感都禁锢在横平竖直的框架之内。 这扉页的警语,与他生前留下的笔记、信笺上的字迹如出一辙,是他在这本注定充满污秽的账册上,留下的最初,也或许是唯一的清醒印记。 然而,从第二页开始,整个画风骤变。 书写者似乎换了一个人,或者说,是同一个人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 笔迹变得歪七扭八,时而潦草狂乱如鬼画符,力透纸背;时而虚弱断续,仿佛执笔之手已不堪重负。 墨迹深浅不一,洇染出大片的污渍,有些地方甚至被某种暗褐色的、疑似干涸血点的东西所玷污。 更多的,则是密密麻麻、令人根本无法理解的诡异符号。 有些像扭曲盘绕的虫形,透着阴邪;有些像破碎的星辰轨迹,杂乱无章;其间夹杂着少量潦草到几乎无法辨认的文字片段。 整本账册从这一刻起,不再像记录,更像是一个疯子在癫狂状态下的呓语与涂鸦,每一页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疯狂与不祥气息。 云翳的眉头越皱越紧,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针持续扎刺。 这账本不仅是文字的记录,更是一个强大的负面能量载体。 那些混乱的符号和文字,仿佛自带粘稠的污秽,试图顺着她的视线缠绕上来,污染她的灵台。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调动起属于“科学灵媒”特有的解析能力。 她不再试图用普通人的逻辑去理解,而是将这些符号、碎片化的文字看作是某种扭曲的能量公式、异常的精神波动图谱。 她拿起手边准备好的A4纸和极细签字笔,开始飞速地书写、演算。 脑海中,父亲的警告与账本中混乱的信息流激烈碰撞。 东方玄鹤悄然地走了出去,客厅里正在看书的云骁杰抬起头来问: “翳儿睡了?” “她需要集中精神。” 东方玄鹤答非所问地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 她试图从那片污浊的海洋里,打捞起有价值的、能够串联起真相的碎片。 时间在笔尖与纸张的沙沙摩擦声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云翳放下笔,用力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她面前已经摊开了十几张散乱的A4纸,正反两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长短不一的复杂方程式、能量流转模型图以及推测性的化学分子式。 有些关键节点被她用笔圈出,打上了问号或感叹号,那是她尚未完全厘清或感到震惊的所在。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但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疏离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 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极度耗神却收获巨大的头脑风暴,窥见了隐藏在最深黑暗中的残酷真相。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和肩膀,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 她拿起最上面一张空白的A4纸,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用工整得如同印刷体般的字迹,开始写下最终的概括总结。 她终于走出了客房。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捧起云骁杰提前给她倒好、此刻温度正好的热水,小口啜饮着,眼神有些放空,显然还在消化那巨大的信息量。 几乎在她坐下的同时,东方玄鹤姿态闲适地起身与她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流,便自然地返回了客房内,并随手轻轻带上了门。 客厅里恢复了宁静,只有挂钟指针规律的走动声,以及云骁杰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 他看着女儿疲惫的侧脸,眼中担忧未散,却体贴地没有多问。 客房内,东方玄鹤径直走到书桌前。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那十几张写满演算过程的A4纸上。 他神情专注,修长的手指拿起那些纸张,一页页快速而仔细地翻阅。 看完这些堪称“思维轨迹”的草稿,他拿起了那本墨蓝色的线装账本。 账本第一页,父亲云骁清那隽秀冷冽的警告之下,此刻被云翳附上了一张崭新的A4纸。 纸上,是她那工整冰冷、条理清晰的总结: 【概括总结】 1. 六大爹云骁翰替罪了。(为奶奶玉姝早年多次为保胎,恶意伤害甚至致使其他孕妇及胎儿身亡之罪行顶罪,故早亡。) 2. 我爹云骁清是活祭。(因其命格或特质“洁净”,被爷爷选为平息家族累积罪孽反噬或达成某种邪恶契约的祭品,故七年前“病逝”。) 3. 我爹死后第七年,爷爷恶贯满盈,遭报应而亡。(时间线与具体死状,均与账本暗示的“天谴”模式高度吻合。) 4. 奶奶玉姝为纵容三姑云骁梅肆意妄为,爷爷不仅助纣为虐,更为奶奶每次恶行“开疆拓土”、系统性扫清障碍。(夫妻实为云家一切祸端之核心。) 5. 三姑之子肖奈平日随身携带“蛊毒”,用以侵蚀他所觊觎女子的心智,遭到反噬。(此条与医院线索及部分受害者表征完全吻合。) 6. 三姑父肖文涛于澳门赌博欠下巨款遭追杀,爷爷利用以往曾求助巫医之病人的生辰八字,施行恶毒的偷梁换柱多名无辜年轻人横死非命。(罪孽深重,罄竹难书。) 7. 爷爷秘密钱库已被三姑一家掏空。现三姑正作为中间人,为燕北某首富进行续命邪法(疑用“偷寿”或类似法门),以换取巨额钱财。 最后,是用醒目的朱红色签字笔,力透纸背写下的一句,笔迹带着凛然的冰冷与决绝的审判意味: 『云家巫医第七代传人云翳,在此替天行道:肖文涛(三姑父)——在劫难逃!云骁杰——赦!』 这已不再是简单的总结。这是新任巫医传承持有者,在厘清家族血债后,签发的第一道审判令!是权力更迭的宣告,也是清算的开始。 东方玄鹤眸光微动,翻到账本的最后几页。果然,在记录家族成员运势或罪责的某一处,有两个名字被用同样的朱红色笔墨圈阅。 肖文涛的名字上,是一个巨大、潦草、充满杀伐之气的红圈,旁边还附着一个古老而扭曲的符文,在巫蛊传承的秘典中,其意为“杀无赦”! 而在云骁杰的名字上,则是一个相对规整、线条柔和的红色圆圈,旁边是一个代表着“赦免”的守护符文。 这正是巫蛊传承体系中,新旧权力交接时,新生的主宰者对家族成员进行终极清算与赦免的绝对权力象征! 东方玄鹤面色沉静无波,右手随意地轻轻一挥。 桌面上,那十几页写满算式的A4纸,以及那本承载着云家无数罪孽与秘密的墨蓝色账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托起,继而消失不见。 已被他收入自身独有的储物结界之中,万无一失。 处理完一切,东方玄鹤才再次开门走出房间。 云翳仍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发呆,眼神放空,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沉重。 那些在破译过程中,账本残留能量印记在她灵媒感知中激起的血腥画面,仍在不受控制地疯狂闪回。 奶奶玉姝为了保住头胎(大爹云晓勇),是如何冷酷地设计,让傣寨那两位即将临盆的孕妇及其足月的胎儿“意外”惨死。 云家五子二女中,为何唯独二子云骁杰和七子云骁清被标记为“干净”? 又如何最终导致了父亲云骁清被选中,成为了那场血腥“活祭”的牺牲品…… 一个更可怕的推论,如同毒蛇般骤然窜入她的脑海! 怀头胎前,他们的确在救人…… 头胎之后,便凶残至极,为了三姑可以牺牲一切。 难道……爷爷是被奶奶下了蛊?而三姑,又给爷爷奶奶都下了蛊?……啊!三姑!三姑她自己就会下蛊!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么整个云家的堕落轨迹,或许并非简单的利益熏心,而是一场始于至亲、源于枕边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阴谋! 而三姑云骁梅,这个既得利益者,很可能不仅是参与者,更是推动者!那父亲云骁杰…… 云翳被这个想法惊得浑身一冷,猛地抬起头,惊恐地望向阳台上正背对着她,悠然侍弄着几盆兰草的云骁杰! “他没事。那天,没来得及。” 东方玄鹤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云翳。 “你到时引发的‘天谴’来得太快,她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对他下手。” 云翳闻言,悬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实处,后背却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一阵后怕如同冰水般浸透四肢百骸。 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冲着阳台方向,用尽量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语气开口: “爸。” “嗯?” 云骁杰闻声回头,脸上还带着侍弄花草时的轻松笑意。 云翳盯着父亲那双温和却不明所以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钉下钉子: “以后,绝对、绝对不要再跟三姑有任何来往。” 她顿了顿,在云骁杰逐渐变得错愕的目光中,投下了那颗重磅炸弹: “她会下蛊。未来,她会试图控制你。” “啪嗒!” 云骁杰手中那柄精致的小剪刀,从他骤然失力的指间滑落,直直掉在了青瓷花盆的泥土里,发出一声轻响。 他整个人仿佛被瞬间陷入全然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的惊骇。 东方玄鹤幽邃的目光掠过惊魂未定的云骁杰,最终落在虽然疲惫却目光坚定的云翳身上。 风暴,已然揭幕。而执棋者,已然就位。 真相炸裂!云家血债簿惊天曝光,奶奶为保胎竟害他人性命?爷爷用病人八字替死?三姑才是隐藏最深的下蛊人!危机袭来,今晚锁定更新,带你直击巫蛊世家最黑暗的核心!求票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账本秘辛·血色家规 第17章 密湖鬼雨·雷殛赌徒 燕北市老城区小区后面,新建别墅区6区8号,肖宅。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却毫无生气的庭院,室内弥漫着一种暴发户式的奢华与空洞。 云彩凤瘫在昂贵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哭得脸上的浓妆都花了。 “呜呜呜……完了……全完了……大哥一家死绝了,现在就轮到二哥了……下一个就是我了!” 她的哭声尖利而刺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 肖文涛穿着一身皱巴巴的丝绸睡衣,歪靠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一双三角眼透着明显的不耐烦和鄙夷。 他粗鲁地用牙签剔着牙,发出啧啧的声音,对妻子的恐惧毫无共情。 “我说彩凤,你他妈能不能消停点儿?” 他语气恶劣道: “你老爹老娘死的时候,也没见你哭得这么惊天动地。” 云彩凤猛地抬起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你不是云家的血脉你当然不知道!那是天谴啊!大哥一家死绝了,现在追到我二哥了!你是没有亲眼看见!就在医院门口,两块不知道什么鬼东西,就从那么高的天上掉下来,‘嗵’‘嗵’两声!就差一秒钟就把我二哥砸成肉泥了!我不想他死……他要是死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肖文涛把牙签一扔,脸上露出一派混不吝的痞态。 云彩凤却突然止住了哭声,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关键的事,眼神直勾勾的,带着一种后知后觉的惊悚: “老肖……不对……那天,我看见了……突然一道影子,‘唰’一下,快得根本看不清,就把我二哥给撞进门诊楼里了!紧接着,他刚才站的那个台阶,就被砸了两个大洞!我当时吓得魂都没了……再后来,我二哥就关机了,到现在……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了!” 听到“联系不上”四个字,原本吊儿郎当的肖文涛,那干瘦得像麻杆一样的身体猛地从沙发里弹了起来! 那双三角眼里瞬间射出精明而锐利的光,所有玩世不恭的神情一扫而空。 “有人救他?!” 他像只焦躁的猴子一样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他要是出了事,下一个就轮到他女儿甜鑫了!甜鑫要是没了,那岂不是要了洪老爷子的命?!老爷子花了天文数字的钱续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得到甜鑫吗?这根线要是断了,咱们到哪儿再去找这么一棵摇钱树?!” 他猛地站定,盯着云彩凤,眼神变得凶狠而警惕: “谁能这么舍命救云骁杰?” 云彩凤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摇头。 肖文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股子狠劲又突然泄了下去,变脸比翻书还快。 “得了得了,老子心烦,跟你在这儿干耗也没用。我去密新湖钓鱼去,清净清净。你就自由活动吧,不用管谁救了你二哥,只要这迹象对咱们没不利就行。” 说完,他不再理会云彩凤,径直奔向车库。 他将存放在车库里那些落满灰尘的高级钓鱼装备,一股脑地塞进那辆路虎揽胜的后备箱,发动引擎,伴随着一声咆哮,车子冲出车库,瞬间就没影了。 密新湖,位于燕北市一百多公里外的密县。这是一个开发过度的巨大人工湖,据称占地四万多亩,湖体被刻意开凿得极深。 当年县政府急于搞旅游开发,这个项目甚至未能完全通过国家的正式审批就匆忙上马。 严格来讲,这片烟波浩渺的水域,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违章建筑”。 整个密新开发区看上去漂亮光鲜,各式各样的度假酒店和特色景点拔地而起。 但代价是,原本世代居住于此的全县人口被迁移安置到了那些开发后留下的犄角旮旯、边边角角的零碎地块上,良田沃土尽数成了资本的游戏场。 明眼人都知道,在这片光鲜之下,密新湖区域隐藏着无数见不得光的交易: 黄、赌、毒、黑,盘根错节,是某些人无法无天的“法外之地”。 近来,随着国家管控的愈发严格,来这里“玩”的人明显少了,也只有像肖文涛这种无业却手眼通天的地头蛇,还能相对自由地进出。 深秋时节,湖畔的荷花塘早已是一片凋零,只剩下枯槁的残茎和破败的荷叶耷拉在水面上。 枯黄的芦苇在渐起的寒风中发出“沙啦啦”的哀鸣,整个景区弥漫着一种萧条残败的不祥气息。 明天就是洪老爷子地下赌场新一轮“开闸”的日子,肖文涛本想今天在家养精蓄锐,结果被家里的破事搅得心烦意乱。 临时又约不到牌友酒友,便索性独自一人开车来了这荒凉之地。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个自己平时最爱去的僻静钓位,熟练地甩竿、支好钓椅,然后靠着身后一棵老柳树坐下。 他并没有真的心思钓鱼,而是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登陆了那个境外加密的赌博平台。 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击下注,脸上时而兴奋时而懊恼,完全沉浸在了虚拟的输赢之中。 时间悄然流逝。不到半个小时,天色骤然剧变! 浓密的乌云从四面八方迅速汇聚,低低地压向湖面,空气中的湿度陡然增加,弥漫着湖水的腥气、腐烂枯叶的霉味,还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土腥味,令人窒息。 要下大雨了。 肖文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天从赌局中惊醒,咒骂了一句,准备赶紧收杆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 手中的鱼竿猛地传来一股前所未有、巨大无比的拉力!整个竿体瞬间被拉成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满弓状,鱼线在水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是条大鱼!一条前所未见的大鱼! 肖文涛的心脏猛地一跳,所有离开的念头被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贪婪和赌徒的本性压倒了对天气的担忧。 他眼中只剩下水中那条未知的大鱼,仿佛那不再是鱼,而是他今天赌运的象征,是他必须征服的猎物! “妈的!想跑?!” 他死死抱住鱼竿,身体因用力而后仰,双脚死死蹬住泥泞的湖岸,试图与水下那股恐怖的力量抗衡。 但水下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他非但没能把鱼拉回来,自己的身体反而被那股巨力拖拽着,双脚不受控制地向着水面滑去!岸边的湿泥根本提供不了任何摩擦力。 “有人吗?!操!来帮把手!” 他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声音在空旷的湖面上显得异常微弱。 当然不会有人回应。 他一来就图清静,特意甩给附近安保两盒好烟,明确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绝望开始爬上心头,但他的手却像焊在了鱼竿上一样,死活不肯松开。 那昂贵的鱼竿和他的赌徒心理,都不允许他放弃。 终于! “啪——咔嚓——!” 那承受了极限压力的鱼竿,从中部猛地断裂! 巨大的惯性让正全力后仰的肖文涛彻底失去了平衡,像个被扔出的破麻袋一样,仰面朝天地重重摔在泥地里。 但下一刻,赌徒的疯狂让他做出了反应。 他一个鲤鱼打挺,那干瘦精悍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扑向前方——不是逃生,而是扑向那根正被迅速拖入深水的、还剩半截的断竿! “呃啊!” 他惊呼一声抓住了断了的那截鱼竿,整个人就那么趴着被拖进了深秋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冰冷的湖水像无数根钢针般刺透他的衣物,扎进他的皮肤,他依然牢牢地抓着不肯放弃。 但极度的寒冷反而刺激了他,求生的本能和追回“战利品”的疯狂执念同时爆发。 他水性极好,既然已经落水,他索性咬着牙,继续抓着那断竿被拖拽着奋力游去! 他始终奢望着能追回那条让他付出惨重代价的大鱼。 他在冰冷的水中灵活地扭动身体,如同一条扭曲的水蛇,朝着湖心方向快速游去。 就在此时—— 浓密得如同墨汁般的乌云最深处,一道惨白得令人心悸的闪电猛地蹿出! 它不是常见的枝杈状,而是如同一棵倒悬的、狰狞的巨树,瞬间将整个四万亩水域照耀得如同灼热的炼狱,一片死寂的灼白! 而这棵“闪电巨树”最下方、最尖锐的那道主干末梢,仿佛拥有生命和意志一般,穿透雨幕,撕裂空气,以超越物理法则的精准—— 不偏不倚,径直插向了肖文涛正在水中奋力划动的脊背! “咔嚓——!!!!!!!” 一声足以震裂魂魄的霹雳巨响,紧随而至!声音与光几乎同时到达,狂暴的能量瞬间在那片水域炸开! 雷声过后,乌云仿佛完成了使命,开始缓缓消散。 湖面上,只留下一片焦糊的气味、仍在荡漾的涟漪、和一截缓缓沉入水底的、焦黑的残骸。 密新湖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依旧只有秋风掠过枯荷芦苇的沙沙声,除此之外,仿佛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赌徒的心态真的可以忘记一切,无意识地为遭雷击预备好了一切可行的因素。 贪婪与侥幸,终成自掘坟墓的推手。清算,逾越过云家正义善良的次子云骁杰开始重新排序。洪老爷子与“甜鑫”之谜初现,幕后黑手即将浮出水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密湖鬼雨·雷殛赌徒 第18章 恩泽良善·人伦欺天 皓月当空,清辉如练,将别墅庭院照得一片澄明。 云翳推开客厅的玻璃门,走入微凉的夜风中。她手中拿着她的玄绿色陶埙,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硕大的藤草编织蒲团。 她在庭院中央铺开蒲团,盘腿坐下,仰头望了一眼天际那轮圆满的银盘,随后将埙凑近唇边。 呜——呃—— 幽婉埙曲缓缓流淌而出。 埙声浑厚、苍凉,仿佛敛尽了人世间的所有风雨沧桑,在寂静的夜空里低回盘旋,每一个音符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不知何时,东方玄鹤已悄然立于她身后,一袭白衣仿佛融入了月华。 他执起洞箫,清冷幽远的箫声自然而然地切入,与那沉郁的埙音应和在一起。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属于人间的悲凉曲调,在两种古老乐器的交融中,竟渐渐脱胎换骨。 音律变得空灵、玄奥,仿佛不再是乐音,而是两种能量场在月光下共振、共鸣。 编织出一张无形无质却浩瀚深邃的网,与冥冥中的至高规则进行着沟通。 卧室内,云骁杰被窗外的乐声吸引。他走到明净的玻璃窗前,看着院中那幅绝美的景象: 皓月朗朗,清辉遍地,一坐一立两道身影,一玄一白,一埙一箫,和谐得如同亘古存在的画卷。 他不由得举起手机,将这一幕定格下来。 看着照片,他心头蓦地一软,想起了那个二十年未见、音讯全无的独生女儿——甜鑫。 二十年前那场痛苦的离异,女儿判给了前妻和七妹,只因他军务繁忙,常年驻守,顾不上家。 女儿跟随母亲远走他乡,据说十年前去了加拿大,他甚至听说,在女儿的履历表上,父亲一栏的名字早已不是他。 二十年了,她过得好吗?是否还记得有这个父亲? 云骁杰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一股深沉的愧疚与思念攫住了他。 他哪里想得到,窗外那对看似沉浸在音乐中的璧人。 其埙箫和鸣并非简单的演奏,而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庆典与答谢——感谢上苍“批阅”了云翳以埙声发出的“七问苍天”,并恩准了她以“科学灵媒”身份签发的第一道审判令: 肖文涛——杀无赦! 云骁杰——赦免! 天道至公,亦认可至情至理。 曲声渐歇。 云翳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她天真地认为,家族的清算至此已与她无关,剩下的业报自有天道执行。 她兴致勃勃地计划着,要带获赦免的云骁杰去苏杭玩几天,散散心。 然而,她的提议却被云骁杰婉拒了。 连续几日,云骁杰都闷闷不乐,时常对着窗外发呆。 云翳心知肚明,这份郁结全然是因担忧那个二十年未见的女儿甜鑫而起。 她并不戳破,只是每日“爸爸”长、“爸爸”短地叫着,变着花样下厨、泡茶、试图哄他开心。 同时,她也在静静等待。等待东方玄鹤的归来。 这几日,他名曰“云游四方”,但其行踪莫测,或许早已超脱此界维度,去往不可思议之处。 离云骁杰收假归队仅剩两日,东方玄鹤如期而归。依旧是那副清冷出尘的模样,仿佛只是出门散了趟步。 彼此简单寒暄几句,云骁杰便借口要去书房看书,体贴地将客厅空间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而两个年轻人也没有在客厅就留,云翳伸手挽住东方玄鹤的胳膊撒娇似地要去客房,东方玄鹤亦不拒绝,任凭云翳跟他腻。 客房内,东方玄鹤布下了一层极淡的能量禁制,隔绝了内外声息。 他看向云翳,眼神平静无波,却说出了一件足以颠覆人伦、令人发指的真相。 东方玄鹤的声音平静无波,不像在讲述一个故事,更像在宣读一份冰冷的观测报告。 “关于云骁杰之女甜鑫。其因果线纠缠异常,指向一段扭曲的孽缘。二十年前,因‘洪一的**’,因‘云彩凤的贪婪’,因‘甜七妹的动摇’,共同作用,导致云骁杰婚姻关系断裂。”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条物理定律。 云翳静静地听着,一只手无意识地拉着东方玄鹤修长的手指,轻轻晃悠,仿佛借此汲取着冷静的力量。 东方玄鹤任由她这小动作,语气却依然透出一丝极淡的、近乎规则的冰冷。 “后甜七妹被弃,精神单元崩溃。甜鑫已成为洪一的新配偶。此段关系,符合你们人类定义的‘人伦尽毁’。” 他微微停顿,看向云翳。 信息量巨大且黑暗得令人窒息。 然而,云翳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没有炸裂,没有怒吼,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凋零的秋色,脸上掠过一丝深深的惆怅。 “这都没什么,” 她的声音异常沉稳,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炎凉的淡漠。 “一个可以红杏出墙的母亲,培养出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儿,很符合逻辑生物学的性状遗传。我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让爸爸接受这一切。” 对于云翳超出常理的冷静,东方玄鹤丝毫不觉奇怪。 他清冷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本源。 “我出游这几日的夜晚时分,总有一丝眷恋之意,就知道是你的三缕魂火。” 他淡淡道。 “你早知道这骇人听闻的……” 云翳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靠在东方玄鹤的身上化为笑意: “知道你还不戳穿我?” “戳穿干嘛?” 东方玄鹤的语气依旧平淡。 “让你觉得我腻烦?不再做这有趣的情感观测样本么?” 云翳被他这话逗得笑了笑,那点惆怅仿佛也随之散去。 她再次拉起他的手,把头靠在她的胸前仰脸对他说: “你喜欢这有趣,就该主动。我虽不清楚你为什么女扮男装,但还是让你模糊状态吧。走吧,出去看看爸爸。” 两个人拉着手前后脚走出客房。 云翳脸上已换上明媚的笑容,仿佛刚才未曾听过任何骇人听闻的秘密。 “爸!” 她欢快地走到沙发前。 “明天霜降,咱们别在家闷着了,去东来顺吃您最爱的涮羊肉好不好?警报解除了,该惬意地出去溜达溜达,祛祛寒气了。” 云骁杰抬起头,脸上是化不开的愁绪和挣扎。 他看着云翳关切的脸,终于无法再掩饰,声音低沉而沙哑: “翳儿……爸……爸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甜鑫……” 云翳走到他面前,沉静地在他膝前跪坐下来,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膝盖上,仰起脸,眼神清澈而坚定地望着他。 “爸,是我不够好吗?是女儿我对您不孝吗?” 她轻声问,语气里没有委屈,只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懂事。 云骁杰心头一酸,连忙伸手抚摸她的头顶,又用力将她扶起: “傻姑娘,你说什么呢?你当然是爸最好的女儿,最孝的孩子!只是……” 他重重叹了口气,头颅无力地垂下,仿佛不堪重负。 “甜七妹带走她那年,她才十岁……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老杂种’……” 云骁杰的声音因痛苦而颤抖。 “后来,几年后,我好不容易通过她一个同学联系上她……那边传回话来说……求我不要打扰她,说我是她的噩梦,是阴魂不散的幽灵……” 这位经历过战场与手术台风云的硬汉军医,此刻声音哽咽,抬不起头来。 云翳静静听着,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但语气依旧温和。她决定不再隐瞒。 “爸,” 她握住父亲粗糙的大手,声音沉静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您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是我最坚实的后盾。但关于甜鑫,您不必再想了。” 她顿了顿,直视着父亲瞬间抬起的、充满惊愕与不解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她早已认贼作父。她还强行勾引她的继父,是母亲和继父离婚娶了她,她母亲甜七妹,如今在加拿大一所私立精神病院里,恐怕永无出院之日了。”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霹雳,精准地炸响在云骁杰的脑海之中! 他猛地瞪大双眼,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手指颤抖地指着虚空,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极致的震惊、愤怒、羞耻,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这…这…人伦…天伦尽丧…畜生…禽兽不如!!” 他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嘶哑的怒吼,整个人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几乎要晕厥过去。 窗外,霜降的寒意悄然弥漫。而屋内,一种比严冬更刺骨的冰冷,正从一位父亲破碎的心底,疯狂地蔓延开来。 东方玄鹤就站在云翳的身边望着云骁杰的样子心中没有任何波澜,这有奶便是娘,有钱就是爹的游戏人类演绎的还少吗?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净化二字,他知道大自然具备自我净化的能力。 云翳走过来抬眼望向他,他迎着云翳的目光直视着她。 “鹤。” “嗯?” “我觉得你有些判断还是片面了。” 东方鹤两眼一眯,脸上冷冷地略过了一丝不安。 皓月埙箫鸣,天道首肯审判令!云翳红笔圈决,肖文涛诛灭,云骁杰赦免,规则博弈初现曙光。 黑暗真相骤然撕裂——人伦尽毁,洪氏黑幕冰山初露! 明日双更,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恩泽良善·人伦欺天 第19章 以身为契·与情为约 云骁杰的家里,似乎一切都已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似乎”二字像一层极薄的膜,手指一戳就破。 客厅顶灯被调到最暗一档,钨丝在玻璃罩里发出幽微的橘红,像一枚被岁月掐灭的烟头;光晕边缘,细小的尘埃缓慢旋转,仿佛在给空气做无声的缝合。 茶几上那只白瓷杯盏里,滇红已经凉透,茶底沉着三片未展的叶,像三枚被时间压扁的钉子。 杯沿有一枚极浅的唇印,带着极淡的珊瑚色,是云翳傍晚时留下的,颜色被茶汽蒸得几乎透明,却在云骁杰眼里烧出一圈隐秘的焦痕。 他盯着那圈痕迹,目光像手术刀尖,一分一分逼近,却迟迟不敢落刀。 尘埃落定,天谴的阴影暂时从这方小天地中褪去。 可“暂时”到底有多暂,那是用分、用秒掐算出来的缓冲带。 一种无形的、更加沉重的羁绊,却在父女二人之间悄然滋生——云骁杰内心深处,已一刻也不愿让云翳离开自己的视线。 这执念像一根倒钩,白天隐在血肉里,夜里却猛地拽醒他。 他深知自己状态不佳,需要最熟悉、最纯粹的环境来疗愈。 “疗愈”一词在他口腔里滚过,像含了一块烧红的炭,吐不出,咽不下。 于是,他做出了最符合军人本能的选择:向组织递交申请,重返那所纪律严明、任务繁重的野战军医院。 “同意!翌日报到。” 由于他这个外科主刀不仅医术精湛,个人品行又相对优秀,申请很快获得了批准。 “相对优秀”四个字在审批表上被红笔圈出,像一枚小小的勋章,却压得他肩头发沉。 他想起自己曾用这把手术刀挑开过多少颗子弹、缝合过多少条破裂的主动脉,却第一次发现,刀尖对准自己时,原来连下刀的位置都找不到。 云翳默默地看着父亲收拾行装,心中了然。 她站在房间门口,背光,脸埋在阴影里,像一张被水晕开的旧照片。 父亲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她拆解成帧:迷彩裤折成四方形,T恤卷成筒状,袜子塞进军靴最深处……那套流程她看过无数遍。 那是军人用无数次离别练出来的自我防御。 她没上前帮忙,只是用目光替他数,数到第三件迷彩时,她睫毛颤了一下,像被极细的线割了一道口子。 人类拥有最精妙的自我保护机制,当外在的伤害无法抵御时,退回内心最坚固、最熟悉的“洞穴”自我舔舐,是本能,也是智慧。 这段话在她胸腔里滚过,像一枚带刺的橄榄,苦得发涩,却不得不咽。 对于云骁杰而言,那座充斥着消毒水味、无影灯和紧急号角的野战医院,就是他灵魂的堡垒。 离别的氛围在空气中缓缓凝聚。 凝得像一碗放凉的藕粉,表面结出一层极薄的膜,筷子一戳,整碗都碎裂。客厅里那盏钨丝灯忽然闪了一下,像给这场沉默按下了快门。 在出发前夜,云骁杰坐在客厅沙发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沙发是部队统一配发的深棕色皮质,用了十年,皮面早被磨出一片暗哑的包浆。 他坐得极正,双膝分开九十度,双手搭在膝盖上,那姿态不像父亲,更像审判长。 他叫住正在为他检查行李的云翳。 “翳儿。” ——两个字像两枚钉子,钉进空气。 他声音低沉,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女儿。 那目光带着X光的穿透力,仿佛要把她皮下的每一根血管、每一道符纹,都扫描成胶片。 云翳正在折叠衣服的手微微一顿。 迷彩布料在她指间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像潮水突然退潮。她没抬头,只是眼睫毛微微颤动,那颤动极轻,却足以让灯光在她下眼睑投下一排碎钻般的阴影。 她没有抬头,只是用一种近乎笃定的平静语气回道: “三姑给您打电话了。” 不是疑问,是宣判。 云骁杰深吸一口气,像被戳破了某种伪装,沉默了片刻,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不再试图隐瞒。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极轻的“咯”一声,像子弹滑进枪膛。 “她不愧是半个灵媒。” 云翳放下手中的衣物,走到父亲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腰间那条符文丝绦的流苏,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家族的账簿上明明白白记着,蛊术本该传给她。可惜奶奶早看出她心术不正,只传了一半便强行中止。而巫医之术,爷爷本是属意于您的,可您从小见了那些就厌恶至极,干脆远走高飞。” 她声音极轻,像在给一个濒死病人做最后缝合,每一针都精准,却不带温度。 她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着父亲: “最后,我爹偷偷将巫医传给了我,我奶奶,也不知是出于补偿还是别的心思,将蛊术也塞给了我。这事儿,世上原本只有我妈和您知道了。但我三姑不傻,她算得清清楚楚,按照血脉亲疏和业力深浅,大哥云骁勇一家死绝了,下一个就该是您。可现在,怎么就突然跳到了她丈夫肖文涛的头上?她自然要找到您这里,问个明白。” “是的。” 云骁杰叹了口气,承认道。 那声叹息像一块湿棉花,堵在两人之间,吸饱了所有无法言说的血与灰。 “白天她打来电话,我想着明日就走了,索性接了,横竖生活中的联系方式明天就全部换掉。她开口第一句就是——‘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复述着那句话,语气里仍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仿佛那声音不是从听筒里传出,而是从他自己的颅骨内壁反弹回来。 “‘到底是谁施了法,让我老公抵了你的命?!’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她接着在电话那头尖声咒骂,‘你别高兴得太早!施这种逆天改命法术的人,若不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你绝无可能存活!’” 听到最后那句诅咒,云翳把玩流苏的手指停住了,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彻骨的冷笑。 那笑像手术刀尖在冰面划了一道,痕迹极细,却足以让整片冰层暗暗开裂。 “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您此番调回野战医院,远离这是非之地几年,反而是冥冥中最好的安排。每年您休假回来,我也可以去看您,这样挺好。” 她试图把话题折成纸飞机,轻轻抛向远方。 “别打岔!也别想转移话题!” 云骁杰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那双平日温和的眼睛此刻炯炯有神,第一次以一种不容置疑的、父亲的威严目光注视着云翳。 那目光像无影灯,照得她无处可藏。 “告诉我实话,我的命,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那目光如同实质,穿透了所有伪装,让云翳无法再躲闪。 她知道瞒不过了。 于是站起身,随手将刚才坐的软垫拎起来,习惯性地往云骁杰脚前一丢,便直接跪坐上去。 动作熟稔得像一首倒背如流的童谣。 仿佛还是那个依赖养父的小女孩。她两只手扒着父亲的膝盖,仰起脸,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 “哎呀,爸您就听我三姑在那里嚼蛆?她是个什么东西,您难道还不清楚吗?” “回答我的问题。” 云骁杰面无表情,声音里的威严未有丝毫减退,带着军医特有的冷静与执拗,震慑着她。 云翳看着他坚决的神色,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些无奈,有些释然,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温柔。 她不再试图撒娇,将两只手轻轻扶在云骁杰的膝盖上,然后缓缓地、将自己额头枕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形成了一个无比依恋又带着请罪意味的姿态。 自从七弟云骁清去世,云翳被爷爷云海从族谱上抹去名字,又被大伯云骁勇粗暴地踢出家门之后,云骁杰便等同于收养了她。 每次云翳惹他不高兴或心中有事时,总会像这样,像一只寻求庇护与原谅的猫咪,静静地卧在他的腿边。 “翳儿……” 果然,云骁杰那颗刚硬起来的心,瞬间被这熟悉的、全然的依赖所融化。 他的大手习惯性地、充满宠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软了下来。 “告诉爸爸,听话。” 云翳就那样枕着自己的手背,不抬头,声音轻轻的,却清晰地传入云骁杰耳中: “肖文涛杀无赦,这条判决需要任何理由吗?他贪婪助恶、勾结洪一、谋算亲人,本就罪该万死!至于您……” 她顿了顿,声音像一根银线,缓缓垂进深井: “您能活下来,首先是因为您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天道至公,它清算罪孽,也有一杆衡量是非的秤。您若真是罪恶累累之徒,纵有通天手段,谁也救不了您。”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望向父亲: “我所做的,不过是……在那杆秤似乎有所犹疑之时,献上我自己,为您的‘生’增加了一份最重的砝码。” “献上你自己?!什么意思?!” 云骁杰闻言猛地惊呼出声,一把扶起云翳,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的沙发上,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与追问。 “也没什么,” 云翳试图说得轻松些,安抚地拍拍父亲的手背,掌心却凉得像一块新凿的玉。 “就是自愿与天道立下契约,从此成为它在人间的代行者之一,替它巡察、维系某些规则。简单说,就是……替天行道。” 云骁杰是顶尖的外科医生,逻辑思维能力极强。他瞬间就明白了这轻描淡写背后的巨大代价! 天谴并非完全不可逆转。 这一次,是肖文涛的恶贯满盈 他自身的正义善良 云翳献祭未来的自由与人生,三者叠加,才最终换回了他的命! “这叫什么没什么?!” 云骁杰声音都颤抖了,眼中涌起巨大的痛惜和自责。 “你这是……用你未来的自由和人生,换了我这条老命啊!傻孩子!” “哎呀,爸,您别说得这么悲壮嘛。” 云翳反而笑了,反过来安慰他,指尖在他手背上画小小的圈,像在给一只受惊的猫顺毛。 “什么叫失去自由?您怎么不说,我这也是因正义之举而得天道认可,从此拥有了更大的能力和责任呢?这不比庸碌一生强得多?” 云骁杰紧紧握住云翳的手,关切和担忧几乎要溢出眼眶: “姑娘啊……那你以后……和东方先生他……” 他想到了那个神秘强大的白衣青年,担心这份契约会影响到女儿未来的幸福。 云翳立刻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按在父亲的嘴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她脸上带着一种参透天机的宁静微笑,眼神却无比深邃,缓缓地摇了摇头: “爸,天机不可泄露。您只需知道,一切皆有定数,亦有其代价和收获。您安然活着,我走在注定该走的路上,这便是此刻最好的结果。” 窗外,夜色深沉。 屋内,温暖的灯光下,父女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种无需言说的、沉重而深厚的盟约,已然在无声中缔结。 未来的路注定荆棘密布,但至少此刻,他们彼此拥有,互为依靠。 云翳亲口承认献祭己身,以自由为代价换养父生机。云翳的未来究竟被何种枷锁束缚?东方玄策又将如何应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以身为契·与情为约 第20章 冻雨贵妇·深渊将启 军车引擎的轰鸣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城市的车流中,仿佛带走了最后一丝属于家庭的温情与牵挂。 云骁杰带着对养女云翳深深的担忧与那份沉甸甸的敬意,重返了他的战场——纪律森严的野战军医院。 送行时,他双手紧紧握住东方玄鹤的手,那双经历过无数手术、稳若磐石的手,此刻却微微颤抖,千言万语只凝成一句重若千钧的托付: “我把我的宝贝姑娘,交托给你了。” 东方玄鹤白色的中式服装外罩着白色的毛呢大氅立于清冷的站台风中。 闻言,只是微微颔首,丹凤眼中无波无澜,双唇微启,清冷而笃定地吐出两个字: “安心。” 在云骁杰的眼里这位四季通体白色的年轻人没有华丽的承诺。 这两个字,却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奇异地抚平了云骁杰心中大部分的焦虑。 目送军车彻底消失不见,东方玄策与云翳二人沉默地返回公寓。 刚一进中厅,门在身后合上,云翳一直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 她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东方玄鹤洁白的衣襟,将额头深深抵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流露出罕见的脆弱。 “后悔了?” 东方玄鹤垂眸,看着依靠在自己肩头的黑色头顶,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没有。” 云翳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迷茫。 “就感觉……一切虚虚实实,心里飘渺得很,落不到实处。” 奉献自我换取生机,天道代行者的新身份,父亲的远离,前路的未知……所有重量在这一刻悄然袭来。 东方玄鹤并未推开她,反而调整了一个让她靠得更舒适的姿势,声音如同冷静的溪流,抚过焦躁的思绪: “这段时间频于奔波,事件繁杂,顾念又多,心神耗损过大。假以时日,静心修养生机,自会踏实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云翳依然抓着东方玄鹤呢喃地说: “姐姐,抱抱我。” 东方玄鹤没有丝毫的反应,云翳抬着个小圆脸可怜巴巴地望着这位非人的存在。 猛然,东方玄鹤弯下腰表情清冷地给了云翳个公主抱,直接把她抱进客房的床上。 云翳被放到床上,她执意不肯躺下,不放手。 东方玄鹤也没有强行挣扎,他宠溺的任云翳把双唇印在他的锁骨窝。 片刻,东方玄鹤直起身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地拿开了云翳的双手。 云翳的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里依然流露出欲念,却被东方玄鹤硬生生地勒令卧床静养。 云翳本性并非安于静室之人,东方玄鹤若不在,她便时常在屋内踱步,或摆弄那些古老的巫蛊器具,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掌控感。 但只要东方玄鹤的身影出现,她便会立刻收敛所有躁动,乖乖躺回床上或安静打坐,仿佛他是唯一能镇住她体内汹涌能量的定海神针。 云翳的公寓,本是云骁杰早年为她购置的写字楼工作室,旨在为她提供一个能安心钻研之所。 工作室总面积达208平米,格局极为开阔。 东西宽8米,南北纵深远达25米,南北两端皆是巨大的落地窗,采光极佳。 阳面的一端,用厚重的钢化玻璃隔出了一个50平米的明亮空间,作为她正式的工作室。 另一端,则以实体墙隔出了同等面积的私密闺房,分为上下两层: 楼上卧室与洗漱间,楼下则是书房与开放式厨房。 而中间长达十余米的宽阔区域,则是一个超过百平的豪华客厅。 茶席、吧台、舒适沙发、陈列着各种奇珍异玩的博古架,以及一面占据整墙的巨型荧光屏,应有尽有,功能齐全之余,也透露出主人独特的品味。 东方玄鹤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仔细勘察了一遍每一个角落,甚至用手指轻轻拂过一些关键位置的墙面与器物。 最终,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格局通透,气场虽杂但无大秽。无需更改布局,我稍作净化,便可作为你正式履职‘规则代行者’的工作室。” 言毕,他抬手结出一个极其繁复古奥的法印,指尖流转着淡金色的微光,凌空缓缓划过。 刹那间,并非肉眼可见的脏污被清除,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能量层面的“净化”开始了。 整个空间里仿佛有无形的云雾升腾、缭绕,光线变得朦胧,所有的器物、墙壁都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一种深沉、圣洁而又略带威压的气息弥漫开来,仿佛有看不见的流水洗涤过每一寸空间。 将往日残留的所有焦虑、不安、以及不属于此地的杂乱能量悉数冲刷带走。 几分钟后,异象缓缓散去。 工作室依旧还是那个工作室,但空气变得无比清冽通透,呼吸间令人神清气爽,仿佛连思维都变得格外清晰。 这里不再仅仅是一个居所,更像是一个被赋予了特殊意义的“道场”或“工作站”。 离开工作室时,东方玄鹤在门牌号的上方双指悬空迅速移动写出了一行浮雕版金字: 东方疗愈工作空间 “你这是在宣布主权吗?” 云翳不解地问。 “我这是在给你辟邪!” 云翳小心翼翼地勾住东方玄鹤的小指,甜甜地笑着靠了过去。 时光流转,元旦佳节将至。 整个燕北市却被一场罕见的、压抑的雾霾与冻雨所笼罩。 天空是永远化不开的灰黄色。 细密冰冷的雨滴落下,接触物体后迅速凝结成一层薄而透明的冰壳,包裹万物,使得整座城市看起来像一座巨大的水晶棺椁。 天气异常得令人不安。零下近十度的气温,本应是雪花纷飞,此刻却下着不该出现的“冻雨”。 仿佛连自然规律都在这片区域发生了某种诡异的扭曲。 下午四点半,天色已因浓重的雾霾而提前昏暗下来。 云翳正站在工作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被冰层包裹、模糊不清的世界,眉头微蹙。 这时,小助理刘倩倩轻轻敲门进来,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云总,外面……有一位女士来访,说想见您。看起来……有点奇怪。” 云翳收回目光,转身走出办公室,来到旁边的接待室。 只见咖啡桌前,坐着一位衣着极其华丽、甚至可以说奢靡的年轻少妇。 她穿着昂贵的皮草大衣,妆容精致,但这一切都无法掩盖她眉宇间浓重的疲惫与一种深入骨髓的不安。 见到云翳进来,她像是受惊般猛地站起身。 “您……您就是东方老师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是。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云翳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态度,目光快速扫过对方。 那少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脱掉了大衣,露出里面单薄的丝绸衣裙。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裸露的双臂、脖颈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约一分钱硬币大小的溃疡创面! 创口边缘腐烂,颜色暗沉,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腥臭气息。 紧接着,她毫不在意地提起衣裙下摆,露出腹部和腰部——同样的溃烂创口,甚至更多。 如同被什么腐蚀性的东西从内而外侵蚀着! 这绝非普通的皮肤病,而是一种极其严重、甚至骇人的性病特征! 云翳瞳孔微缩,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冷静: “女士,您需要立刻去医院挂皮肤科或性病科。我这里不看病,我也不是医生,看不了您的病。” 那少妇闻言,异常安静地将衣服整理好,仿佛刚才展示恐怖伤口的人不是她。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云翳和小助理都猝不及防的动作——她竟直挺挺地、无比自然地跪倒在了云翳面前! “我不是来看病的。是我一个朋友……偷偷介绍我来的。我来,是为了向您求救的。” 她的语速加快,带着哀求: “明天,或者后天,不知道哪一天,一定会有人来问您,问我是否来过这里,问我的病是不是性传染的。东方老师,求您一定告诉他们,不是!说我是通过别的渠道传染的,比如公用毛巾、浴池……什么都行,只要别说是因为……因为那种事!” 说完,她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猛地向前一扑,想要抓住云翳的衣角。 云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那少妇的手没能抓住衣角,却无意识地一把攥住了云翳系在腰间、自然垂下的那根符文丝绦末端的五行坠子! 就在少妇的手抓住那坠子的瞬间,云翳清晰地感觉到丝绦上蕴含的守护能量微微一震! 那少妇也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脸上掠过一丝惊愕。 她被小助理搀扶着站起身,眼神依旧空洞,转身失魂落魄地向门外走去。 临出门时,她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她的脸处于阴影之中,只有那双眼睛,异常空洞、麻木,仿佛两个漆黑的漩涡。 她看着云翳,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我叫甜鑫。他们……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我朋友让我来过这里。” 说完,她的身影便迅速消失不见。 只留下云翳僵立在原地,如同被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中! “甜鑫?!” 那个名字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是那个……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劈掉了亲生母亲,把继续占为己有的堂姐——甜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