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和对家掌门he了》 第1章 第 1 章 繁华的殿内萦萦绕绕的香味像一片密织的网正扑向中央跪的笔直的身影,几缕黑丝落下贴在韩晨雪白的脖颈,鬓角处的细汗顺着清晰的下颌划落。 她垂着眼,身上的玄衣被汗水和血液黏在身上,顺着衣角染红了跪着的地方。此刻她脊背虽然还紧绷着,指尖却已经卸了力,手中握着的黑色剑柄正顺着虎口处缓缓向下滑动。 韩晨刚从乱葬岗回来,还未来的及处理伤口就被副殿主秦朔以“任务迟归”为由在此处罚跪。 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丝丝寒意渗入膝盖又蔓延到全身,此刻随着身上的血味越来越浓,那刻入骨髓的恐惧香味又熏的她眼前阵阵发黑,她屏住呼吸,狠狠攥上剑柄。 上方坐着的男人正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那扳指的内部刻着殿主秦逸的名字,他痴迷的望着那枚扳指,眼底尽是疯狂的爱意和占有。 他眯着眼打量下方一身玄衣的韩晨,女子姣好的面容此刻苍白无比,曼妙的身材在玄衣勾勒下更显突出。 作为门派头号杀手,他阿姊最利,也最好用的一把刀,又有如此姿色。难怪阿姊如此看中,既然连关乎门派机密的任务都交给她办。 真是……令他觉着不爽。 他抬起脚踩到韩晨肩上,用力一踹,韩晨被踹倒在地,“哐”的一声剑也掉了出去。 她重新跪起,撑着地面的指尖发白,抖着手捡回配剑。 秦朔望着那殿主亲赐的配剑,更觉刺眼,冷笑出声“你这第一杀手也不过如此嘛,区区三个时辰,便跪不住了? “属下知错。”韩晨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她清楚副殿主如今的责罚,不过是觉得殿主更看重于她。 呵,看重?一件喜爱的物品罢了,看似信任也不过是因为有足够的信心能控制住自己,何来看中一说,如此明显的制衡不信秦朔看不出。 他如今这做派,不知是做给谁看。 “滚吧。”男人睨着眼心里冷笑,不过是个下人,怎么能抵得上自己在阿姊心中的分量,他眼底浮现出偏执和疯狂,喃喃道“阿姊,只能是我一人的。” …… 偏殿 韩晨推开门,木轴“吱呀”作响,屋内空旷整洁,周遭四壁萧瑟。 她反手掩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腰间染血的衣物已成了结块,每动一下都磨的生疼。她闭上眼靠着门,开始用内力疗伤,几息过后。 她撑着桌沿起身,从床底拖出暗格,取出干净的白布,烈酒,和一罐“生肌散”。 这是她私藏在此处的东西,平常她完成任务后要去殿主那处理伤口,今日是被这无妄责罚给耽搁了。 但她宁愿这样,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一个怪物。 她先将烈酒倒入铜盆,又伸手撕破衣裳,结痂的伤口被扯的裂开,血丝立刻渗了出来,血珠顺着腰腹滑进裤腰。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把白布浸入酒中,拧干后猛的按在伤口处,酒精蚀的皮肉发颤。 她闷哼着俯身,额头抵上桌面,指甲抠着桌角攥的发白,待灼烧的痛劲稍缓,便用指尖挑出生肌散,一点点敷在伤口处,药粉接触到破损的皮肤时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急促的呼吸着,待缓过这阵痛苦。再取来新白布于腰腹上缠绕几圈,又到身前打了个死结。褪去了撕破的衣裳,换上干净的衣物。 做完这一切,她脱力般的倒在了床榻。疲惫排山倒海般涌来,她却毫无困意,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副画面——那是她最普通的一次任务。 发鬓尽乱的女子浑身是血的爬过来,眼里满是绝望和希翼,嘴里喃喃道“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稚子何辜啊大人。” 那女子伸出颤抖的手死死抓住韩晨的衣角。 任务一向果决的玄影,手中的剑在此刻却有了停顿。 半晌韩晨张开口,只觉喉间一阵干涩“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语毕她甩开了女人的手,女人喷出一口血倒在了韩晨脚边,眼睛死死望着吓的呆坐在地上的孩子。 韩晨转过身去,对着那个孩子——挥剑。 一剑封喉,殷红的血顺着孩童的嘴角留下,稚嫩的面庞扭曲着,“疼……”字还没说完便倒地不起,他的嘴角上还留着吃完点心的残渣,脖子上带着的玉观音也随着他的倒下裂成两瓣。 韩晨一向平稳的剑在此刻不受控制的抖动了起来。 望着一屋子的残败与鲜血,韩晨狠狠闭上了眼睛,颤抖的身体慢慢回归平静,眼底又恢复了冷意。 自那以后,每次任务她都接最危险的,随着她实力增强,她再也不会经手这种任务,但这幅画面却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经年不散。 窗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散了韩晨的回忆,门外影七的声音传来“头儿,主上传唤。” 韩晨从床榻下来,刚落地时身子一晃,她稳了稳身形,推开门对影七道“走吧。” 影七打量着韩晨的神色,从怀里拿出一瓶生肌散,塞到韩晨手中“头儿,这个你拿着。” “谢了。”韩晨收好药瓶。望着少女担心的神色,轻笑道“我无碍,伤不要紧。”影七这才神色稍缓的带着她往主殿走去。 凌云殿 屋内暧昧的呻吟阵阵传来,韩晨神色一变,望向影七,影七还未回复,就听到屋内想起了哭泣与求饶的声音。 “阿晨到了?进来”秦逸的声音传来。 韩晨迈步进殿,影七则在外面候着。 “属下韩晨拜见宗主”韩晨单膝跪地,用余光扫视着殿内。 梁上挂着的精致床幔垂下,桌面上忘忧香正尽职尽责的燃着,给整个殿内都带上了令她难受的味道。 秦逸墨发如瀑的披散着,衣着凌乱,坐在榻上,左手手腕上缠绕的蛊虫正顺着手臂缓缓往上爬。右手上则带着一个银钏,她抬手一下下点着,银钏下面坠着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那侍奴不知犯了什么错,此时正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细看那膝盖正跪在碎瓷上,衣裙已被血渗透。 韩晨眉间不自觉皱起。 “怎么,阿晨心疼了?”秦逸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韩晨低下头,收敛神色。“韩晨不敢肖想主上的人。” “不过一个侍奴,算得了什么。”秦逸漫不经心道。 “这小奴怕孤的辰儿,你说孤该不该罚她呀。”秦逸从榻上下来,弯下腰靠着韩晨的耳边轻声问。 “主上的人,就该为主上分忧,她扰您的兴致,该罚。” “起来吧。”秦逸伸出手扶到韩晨肩上,看向床榻,“坐”。 “主上,这不合规矩。”韩晨垂眼望着“辰儿”蠕动的身躯,只觉头皮发麻。 “呦,怪孤忘了阿晨也怕孤的辰儿。”秦逸笑着把蛊虫丢进了桌上摆着的一个装血的坛子,里面的血液随着蛊虫的进入溅到桌上。 韩晨看着那些血液,指尖开始发烫。这是她体内的血,却供养着这样的怪物。 “呃……”那床奴终是跪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滚下去”秦逸脸色一变,转身对着那侍奴狠厉道。 “谢主上开恩”那女子忙不迭的膝行退下。随着她的离开地上带出一道血痕。 秦逸走向前再次按上韩晨肩膀,拉着她一起靠到了床榻边。 “阿晨今日被阿朔罚了?”秦逸摸着韩晨的脸,动作满是温柔。 “回主上,韩晨办事不利,应该被罚。” “你啊,我怎么会不知阿朔的性子呢?定是他有意磋磨。”秦逸叹着气,看着韩晨的眼睛,缓缓开口。“此次任务可有受伤?” “回主上,小伤而已,属下已自己处理过了” “小伤?”秦逸的手在韩晨的腰腹处用力一按。 伤口被按的再次撕裂,腰腹处裹着的白布渗出血来,韩晨捂住伤口,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她咬上舌尖,将呻吟压了下去。 秦逸看着她的动作似笑非笑,用指尖挑起韩晨的下颌,力度轻柔却不容挣脱,她像是望着自己的爱人,神色中满是自豪和满意。 “孤的好阿晨啊,你这具身体可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下次再伤成这样可不许自己处理了,嗯?” “是,主上。”韩晨垂眼回答。 秦逸放开手,躺在榻上。 “好了,孤乏了,阿晨回去吧,孤会告诉阿朔让他以后莫要与你为难。” “多谢主上体恤。” “记住,你的主上只有我一人,其他人没资格动你。” 说这话的同时韩晨清晰感到自己皮肉下的蛊虫正随着秦逸的气息蠕动——这幅身体,连痛觉都要受她掌控。 她明白这是秦逸在给她警告。 她垂下眼,手心被掐出血痕。开口“遵命,属下告退。” 退出殿外,韩晨眼里的冷意再也隐藏不住,被秦逸拂过的地方,传来阵阵异样,那在皮肉中游走的感觉无端令她恶心。 见她出来,候在外面的影七忙迎上去,看见韩晨腰腹处的血迹,惊道“头儿……” “我不要紧,你先回去。”韩晨脸上一片阴戾,说完便往偏殿走去。 回到房间,处理完被秦逸弄裂的伤口,她从枕底摸出一枚玉佩——这是唯一一件她从出生就有的东西。 她用力摩梭着玉佩上面刻着的“韩”字,那个想法来的比之前更强烈 “我才不要如此活着。” 第2章 第 2 章 那日过后,秦朔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韩晨的伤口也恢复的不错。 这日,韩晨刚从殿主秦逸那汇报完伤势,就收到了张传讯符。 她打开后,只见里面有道密令“三日后,城南听风楼举行拍卖会,其中最后一件拍卖品,务必到手。” 待她看完后,便拿出火折子烧了这张符。 是夜,韩晨带着影七和几位影卫往城南赶去。 …… 黑市 街道满是喧嚣的杂音,韩晨一身黑衣,墨发干脆利落的竖起,和影七一同进入了一间暗阁,其他几名影卫则隐在暗处。 昏暗的灯光下,暗阁里的布置被照的隐约,看不真切。走至门口时两名暗卫拦下二人,“来者何人?” 韩晨视线落在影七身上,影七会意拿出一枚刻有“玄影”二字的令牌。 玄影作为幽冥谷第一杀手,是少有的天镜级别高手,其所执行的任务从无败绩,是江湖上人人忌惮的存在。 如今她的令牌出现。两名暗卫神色一暗,“莫非面前这位就是”如此想着连忙让路。 二人进入里间,柜台后面的男子抬眼看去,见是韩晨便笑到“原来是玄影大人,有失远迎。”说着抬手行了一礼。 韩晨往柜台上掷下一枚元宝 ,清冽的声线落下“阁主真是见外,我此次前来,是要一枚玄铁请柬。” “怎么,你要掺和拍卖会的事?请柬好说,不过你想要的东西,怕是有点困难。”男子神色悠悠道。 “哦?怎么说?”韩晨摸上剑柄,困难嘛,倒是有点兴趣。 男子开口吟出句“白絮逐风缠赤袖,潇声随扇过溪头。” “绛云宗,白潇?”韩晨眼底闪过一丝怔然,绛云宗宗主白潇——此人武艺高强,内力深厚,为人不爱参与江湖纷争,门派一向避世。 如今却出现在听风楼,想必此次拍卖品中有她感兴趣的东西。 韩晨眸色一暗,难怪秦逸把这件任务交给自己。怕是早知白潇现身,让自己去试试深浅。 “多谢阁主提醒。”韩晨诚心谢道。 男子把请柬推到影七手边,影七收好后。他转过身对韩晨道“那肖某便预祝您任务成功。” 韩晨点了点头“承阁主吉言。”说着便和影七一同退了出来。 “头儿,如今要不要改变计划。” “不必,先静观其变。”韩晨摩梭着剑柄道。 …… 拍卖会这天。听风楼人满为患。 韩晨和影七都带上了面具。等门口护卫搜身后,两人方才凭着玄铁请柬进入内场。有侍女给她们递上两枚玉牌。待二人接过后。 侍女用轻柔的声音道“二位贵宾待会可用此牌进行竞价。” 说罢,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韩晨收好玉牌,放眼望去。场内分为上下两层,楼上是“雅间”楼下则是“堂座”。 “雅间”奢华隐秘,入住者皆非富即贵。“堂座”则是普通买家所在之处。 韩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雅间。影七走近她身边小声道“头儿,绛云宗宗主白潇在天字号雅间。” “很好,继续打听。”韩晨看向影七,影卫收集消息的能力一向不错。 “是”影七向人群中的影卫走去。 与此同时,天字号雅间内。 贵妃塌上靠着一位女子,真红软缎的衣袍裹住她绝佳的身段,领口处绣着的暗紫色莲花在琉璃灯的照耀下,给她添上几抹艳色,脖颈处的玉坠发出温润的光泽。额前带着弧度的长条花钿红的夺目。骨节分明的手上持着一把折扇,此刻正百无聊赖的开合着。 此人正是绛云宗宗主白潇。 “真是无味”白潇红唇轻启。 “师姐稍等片刻,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旁边没骨头似瘫坐着的白衣男子道。 白潇看向坐没坐相的白栖,她来听风楼便是为了给这个醉心医术的师弟拍个他喜欢法器。 “待会你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叫价便是,我可对这个拍卖会不感兴趣。” 白潇说着从榻上坐起走到窗边,及腰的青丝半散,发顶用一枚玉簪竖起。发间编着的红珠玛瑙随着她的走动轻晃。 她靠着窗户向下望去,只见场内一片喧闹,一抹高挑的身影映入眼帘。 戴着面具的女子身姿挺拔,此刻正盯着手中竞价的玉牌出神,清冽的气场和深厚的内力使她的周边形成一块真空地带。 白潇饶有兴致的盯着女子“看来,今日要和她会会了。” 白栖听到这话时也来到窗边,顺着白潇的视线望去,却见楼下的身影瞬间向上望了过来。 他吃了一惊喃喃道:“此人内力竟达到了如此高度,只一眼便感知到了我的存在,只怕实力与师姐你不相上下。” 白潇嗯了声,手中握着的折扇靠在手心处点了点道“真是有趣。” 楼下 韩晨正望向楼上的天字号雅间,只见窗户上映着两道身影,她却只能感知到其中一位的气息,看来白潇确实是个棘手的存在。她不禁有了丝不在掌控中的慌乱。 正思索着,拍卖师的声音传来,“诸位远道而来,听风楼先谢过赏光。此次拍卖会,落槌不悔、出价必认,闹事者由‘鬼卫’处置”,第一件拍品……” 随着拍卖会的开始,几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过去,人群再次激动起来。 韩晨正观察着其他买家时,突然收到了影七的求救符。 她神色一变,影七如今已到了凝气高阶,再加上几名凝气中阶的影卫竟然被逼到了发求救符的地步,想必来者不善。 韩晨连忙动身。 人群中影七察觉异动时,发现几名影卫已倒在桌上,她心口一紧。能在她毫无察觉间放倒几名影卫,此人修为定然已经到了御劲阶段。她不敢冒失,连忙向韩晨发出求救符。 发现身后的人目标是自己,影七指尖不动声色的叩稳三枚毒针,借着转身的动作,腕部发力,毒针撞向来人刺过来的匕首。发出“叮”的轻响被吵闹声盖住。 男子见一击不成,左手成爪抓向影七咽喉,影七不闪不避,反向前一步,抬起胳膊,缠在手臂上的钢丝线飞出反刺男子。 “雕虫小技”男子冷笑着用聚了内力的手抓住丝线,用力一扯,影七被逼的向前几步。 就在此时。韩晨突然从男子身后出现,伸出右手用力按住他的一侧肩头,丝丝内力缠上他的经脉。男子只觉浑身发麻,身子一僵卸了力道。 随着内力的深入,男子顷刻间冷汗爬满额头。 他作为御劲中阶的杀手,做任务时很少碰到如此恐怖的压制,身后这位怕是个天境级别的高手。 男子此刻悔的肠子都要青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因贪财而接了这项任务。今日只怕要葬身于此。 韩晨望向倒着的几名影卫,眉峰一凝,手上力道加重,男子发出一声闷哼,右臂无力地垂下,血液顺着指尖向下流去,男子嘴角渗出血来。 “谁派你过来的?”面具下的韩晨薄唇紧抿,眉眼里全是冷意,什么人竟敢如此不知死活。 “幽冥谷秦朔。”男子抖着声线道。 “秦朔”韩晨眸色一暗,派这种实力的杀手过来,想必是为了让自己分心。随即冷笑,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确实像秦朔能做出来的。 “求大侠饶命,这几人只是中毒了,在下有解药,只求大人能高抬贵手饶在下一命。”男子忙求饶。 “解药在哪?”韩晨冷声着声音。 男子连忙用左手颤颤巍巍的拿出一个瓷瓶,影七拿过瓶子倒出一粒药塞进男子口中。见男子神色如常,这才拿去喂给影卫。 待影卫醒过来时,韩晨松开按着男人的手“今日看在听风楼的规矩上,我仅废你一臂,饶你一命,还不快滚?” 男子忙不迭的跑了。 韩晨望向影七“可有受伤?” “多亏头儿来得及时,我没事”影七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道。 “没事便好,你这次的反映不错”韩晨语气柔和。 “多谢大人夸奖。”影七被韩晨夸了句,脸颊微微泛红。她带着仰慕之情望向韩晨。 在心中想着“头儿真是个良善之人,把属下的安慰记在心上,自己真是幸运遇到了这样好的主子。” 楼上雅间的白潇此刻正盯着韩晨,当看见她一招便制服住敌人,只觉自己的血液也随之沸腾了起来。 仅凭着内力能压得一名御劲级别的杀手动弹不得,此人果然到了最高级别的天境。有如此能力为人却不嗜杀,白潇眼底闪过一丝欣赏。 “去查查此人是谁。”白潇话音刚落。 身后的两名侍卫便领命退出。 此时楼下传来三声钟声,这是到了最后一件拍卖品的出场时间。 “接下来,便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拍品,一件足以震动江湖,改变武林格局的神物——星衍罗盘”拍卖师的声音难掩激动。 话音刚落,台下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这星衍罗盘是何物?” “从未听说过,但既然是压轴出场,难不成比那神兵、秘籍还珍贵?” 拍卖师嘴角上扬,露出神秘的微笑。只见他拍了拍手,两位侍卫便抬着一个檀木盒上了台。 众人望去,只见盒身雕刻着精美繁华的花纹,镶嵌在盒身上的夜明珠发出温润光泽,侍卫将盒子轻放到台上。 拍卖师缓缓打开盒子,一层氤氲的银光瞬间溢出,落在台上,在地面上映出了点点星光。 “此罗盘的功能,便是重铸根基。诸位请看,此罗盘以星髓玉为基,盘身有九道洗脉纹理,填入了能引导星力的玄晶。” 拍卖师说着注入了一丝内力,只见星盘上的纹路瞬间亮起,灵力顺着纹理汇入中间的“聚星珠”上,珠子发出柔和的星芒。 “将此盘贴到丹田处,注入内力,星衍之力将顺着盘边的十二个导气孔汇入自身经脉,剔除身体里的杂质和旧伤暗疾。甚至——能重塑经脉韧性,让原本卡在瓶颈的武者突破桎梏。” 拍卖师话音刚落,台下顿时想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天字号雅间中,白栖神色一紧,这星衍罗盘正是他此行最想要的宝物。 而堂坐角落的韩晨,面具下的眼神沉了下来,这星盘便是她此行的任务,如此宝物难怪连避世的绛云宗都吸引了过来,她感到了久违的紧张。 拍卖师看着场内紧绷的氛围,高声报出底价:“起拍价六十万两白银,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六万两——现在,竞拍开始。” 第3章 第 3 章 拍卖师话音刚落,堂座中便有人迫不及待举起玉牌:“六十五万两!”紧接着,二楼雅间传来沉稳的男声“七十万两!” 四周竞价声此起彼伏如潮水般上涨的时候,韩晨一直没有动作,她在等着天字号雅间那边的行动。 眼看不过半柱香功夫竞价便冲破到了百万两关口,场内气氛愈发浓重。 就在此时,一道随性又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一百五十万两。”此人正是白栖。 这一出口就加了五十万两,显然是对此物势在必得,场内的竞价者大多默默放下了玉牌,面漏难色。 韩晨坐在座位上,手臂抬起,露出一节在玄色衣服下显得苍白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枚玉牌“一百八十万两”清列的声线穿过人群喧嚣。 白栖神色微变,站起来往窗下望去,看见韩晨时有点惊讶“是她?如此高手既然也为了修为和我等争这个星盘。'''' "江湖头号杀手幽冥谷玄影,非任务从不现身,如今看来是为了替她主子拿想要的东西。"白潇倚在窗前说着刚才属下打探到的消息。 白栖盯着台上的星衍罗盘“可惜,我今日就非要跟她争一争了”白栖再次开口,“二百二十万两” 韩晨面具下的神色一变,眉头紧锁,她预算有限,此刻不得不加上砝码。“二百三十万两再加三张‘无影帖’”。 “无影贴”可请幽冥谷影卫待行任务,见此贴如见殿主。 楼上白栖呼吸一窒,“三张‘无影贴’,倒是舍得。那我也不得不拿出点有诚意的东西了。” “二百六十万两再加千年雪莲一株”白栖话音刚落。 底下便一片哗然,“这,这千年雪莲的珍贵程度可绝非银钱可比啊,这位客人真是大手笔。看来这罗盘要归他了”。 “如此大手笔,想来也竞争不过” 如此看来,只能暗抢。韩晨眼里滑过一丝狠意。 “天字号贵客出价二百六十万两白银再加一株千年雪莲,此价为当前最高,第一次,”拍卖师木追轻响。 “头儿,现在怎么办?”影七问 “先让给他,召集影卫今夜务必把此物拿到手。” 拍卖师连着三次询问,都无人再加价。随着“咚”的一声宣告,星衍罗盘被白栖拍到。 子夜,几名身如鬼魅的影卫顷刻间用迷香放倒了几名在此守夜的暗卫。 一道黑影闪到厢房外,玄色夜行衣裹紧身影,连帽压的极低,只露出截雪白的下颌。影七指腹蘸上用曼陀罗花制成的迷药,再从怀里摸出根中空的细竹管,侧耳听了听屋内的动静,才将竹管一端抵在窗缝上,另一端含进唇间,缓缓吹起。 药粉随着气流悄无声息渗入屋内,她秉着呼吸等了片刻,才用铁丝撬开窗栓,跳进屋内。 另一边,韩晨贴在二楼回廊的阴影处,脚步极轻,踩在木板上丝毫未发出响动,她知道白潇所在的房间就在廊尾,窗纸上没映出烛火,却隐约透着丝极淡的内力波动——白潇并未入睡。 韩晨屏住呼吸,靠近门缝,拿出迷香的瞬间,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足尖点地,双手向门梁处抓去,待稳下身形来向下望去,只见刚刚站着的地方落下几枚银针,仔细看去,那针在月光下泛着冷色。 “玄影大人,还不现身?白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房内门“欻”一声打开,一道红色身影闪现,白潇飞身向前。 韩晨握上剑柄迎上去。 一息之间,两人便争斗了好几个回合。 白潇折扇一掷迎面扫来时,韩晨足尖定在原地,腰腹猛地向后折去,身形如绷到极致的弓,脸上的面具被掀了下去,束发的玉簪被气流带的崩裂,墨发如瀑般散开,在月光下划出道墨色弧线,堪堪避开擦着耳际的折扇。 青丝散落的瞬间,月光恰好从窗缝漏进来,落在她仰起的脸上——眉如远山含黛,眼尾泛着冷光,下颌紧绷的弧度透着凌厉的美。 白潇神色一征,只见韩晨身形瞬间回弹,右手匕首从袖间划出,寒光直抵白潇心口。 匕首刺来的瞬间,白潇向后方急闪,肩头擦着匕首掠过,红衣被划开了道口子。 白潇一手拂过衣服断口,另一手接回旋飞过来的折扇,眼睛微眯“白某知道阁下此行为何而来,不如先谈谈?” 韩晨看着眼前的女子,心知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停了动作。 “阁下想要我师弟拍到的星衍罗盘,并不是难事,只是白某有个条件。” “说说看”韩晨盯着白潇的眼睛。 "我要你陪我彻查此次扰乱江湖的花骸案"。近日江湖各处都有人离奇死亡,凶手是绛云宗的谣言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严重影响了绛云宗的声誉,白潇和师弟白栖正是为此而来。 “成交”韩晨自知同意是最正确的作法。 厢房这边,影七落到地面,借着月光看见桌上放着的檀木盒,心中一喜正当她缓缓打开盒子时却发现盒内空无一物。 她呼吸一窒,自知落入了陷阱,反手抽出短刃握在手心。 “师姐猜的不错,你果然来了。”身后一道男声响起。 影七反身就刺,白栖连忙用佩剑抵挡,“冷静一下,你家大人说不定正和我师姐相聊胜欢呢!火气不要那么大嘛?” 影七望着嬉皮笑脸的男子,声音发寒“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光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是为何而来?”白栖拨开影七的短刃“不过一个星盘,让给你们也不打紧,只要你家大人肯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忙?”影七问。 白栖没回答,而是说“走吧,我带你去师姐那,你自己去问问你家大人答应了什么。”说着往外走去。 影七忙跟上。 到了白潇房间,影七看着一向束发的韩晨披头散发,脸上的面具也不翼而飞。又看向一旁衣衫不整且肩头破损的女子。 一时只觉眼前一黑“头儿,你们这是......你答应她什么了?” 韩晨一脸黑线,这丫头脑回路未免太过清奇。“没什么,不过是帮忙查个案子。” 一旁看热闹的白潇见影七一脸怨怼的瞪着她,一低头看见自己在刚刚的打斗中有些松垮的衣服。再一想联想影七说的话。调笑道:“怎么,你觉得你家大人应该答应我什么?” 韩晨咳了一声,对着刚上来的两人解释了一番。 语毕扔给影七一个沉甸甸的木盒——正是从白潇那拿过来的星衍罗盘。“回去交给主上。” “头儿,那你?”影七问道。 “我自会像主上说明原因。”韩晨说着,一摆手往客舍走去。 今日发生的事对她来讲有点新奇,她实在是没想到和白潇的初遇竟是这幅场景。 她脑海里拂过女子那双狭长勾人的桃花眼,瞳仁虽是极黑的墨色,眼尾处却泛着浅粉,抬眼看人时睫毛轻颤,给周遭的空气都染上了几分艳意。 韩晨闭了闭眼,想起和白潇的交易,给殿主秦逸写了封密信“属下韩晨今日与绛云宗争夺星衍罗盘,不敌遂与宗主白潇达成交易,白潇让出此物,属下助她查案,归期不定,特向主上说明此事,望主上恕罪。” 至于秦逸看后是什么反应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 她厌烦秦逸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如今与白潇的交易正和她意。 幽冥谷凌云殿 秦逸抚上影七呈上来的木盒,缓缓打开,看着里面的星衍罗盘,注入一丝内力,罗盘的星衍之力便尽心尽力的治愈着身体里的顽疾。秦逸感受着身体的反应,薄唇微勾“不错,阿晨的任务总是完成的很好。” 底下单膝跪着的影七却心头一沉,大人此次和白潇进行交易的事情,主上已然知晓,一向对大人占有欲极强的她此刻肯定心有不满。 “回主上,大人带领属下进行此次任务时碰到了副殿主的人。”影七低头开口,既然主上已经生气,不如她来说说副殿主的事,让主人认为大人是因此心有不满。 “哦?他的人去干什么?”秦逸果真停下了动作。 “副殿主派人刺杀属下和其余影卫,多亏大人相救” "孤的好弟弟还真是听话,前些日子刚说过让他别打扰阿晨。" 秦逸收起星盘“孤待会会替阿晨找回公道。” “谢主上”影七行礼。 “此次出行任务的影卫都去大厅领赏。” “属下谢主上恩典”影七告退离开。 秦逸再次拿出韩晨写的密信,又想到秦朔干的好事。眸色一暗,如今这一个个都开始阳奉阴违,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看来是这段时间太过宠着她们了。 “去副殿主殿中” 琉光殿 秦朔正逗弄着最近得来的黑蝶,侍从一见忙低下头,这用人血喂养的阴物,周身散发着毒素,寻常人可碰不得,只有百毒不清的人才敢喂养。 秦朔看见秦逸便收起黑蝶惊喜道“阿姊怎么来了?” "你又给韩晨找麻烦了?" 两道声音同时想起。秦朔一征随即冷笑“我就知道若不是因为她,阿姊怎会来找我!” “孤警告过你,不要再没事找事,若你继续如此肆无忌惮,别怪孤不顾姐弟之情。” “怎么,阿姊舍不得得动她,倒舍得动我了?”秦朔语气里的愤恨不再隐藏“阿姊明明清楚我和她之间谁对您是真心的,如若有天阿姊控制不了她,她定会搞的我幽冥谷鸡犬不宁。” 秦逸眼神一冷,一把掐上秦朔脖颈,冰冷的话像毒蛇一般吐出“孤的事容不得你在这叫嚣,倘若她有朝一日不受孤控制,孤定会在那之前杀了她,孤的人是生是死还轮不到你插手。” 看着秦朔因为呼吸不上而憋红的脸,秦逸放开手。 秦朔倒在地上,用手捂住脖子,痛苦的喘气。 秦逸看了他一眼“你好自为之”语毕拂袖就走,冰冷的话音传来“副殿主违背命令,即今日起禁足一月。” 秦朔望着秦逸无情的背影,手指紧紧攥住衣袖,眼底染上深深的郁色。 他咬牙切齿道“韩晨......” 秦逸回到殿内,把玩着着爬到她身上的蛊虫“辰儿”,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的画面。 “呵,脱离本座的掌控,就凭她这幅体内全是蛊毒的身体吗?真是可笑” 她当然知道韩晨对她并不衷心,但那又如何,人的衷心只是一时的,而掌控韩晨那种天境级别的强者则是一世的。 想着韩晨那厌恶又不得不受她摆布的模样,秦逸愉悦的笑了。 这人哪,总是要四处求生的。韩晨那种过刚的性格逼急了不好,就放她去寻找那自以为是的生机,待她发现无论如何,这辈子都逃离不了自己的掌控时,那表情肯定有趣急了。 看着这用韩晨的血喂养的小东西,秦逸眼神温柔,轻轻抚摸着“辰儿”,“你的主子什么时候能像你这般温顺便好了” 第4章 第 4 章 厢房 望着韩晨逐渐消失的背影,白潇眼底的笑意淡了下去,她整了整衣领,拍下刚刚打斗时带上的灰尘,坐到一旁的紫檀木椅上。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和玄影交手的场景。 匕首挥来的瞬间,女子苍白手腕上的青筋似乎鼓动了一下,就像有活物在经脉中游走。 月光下看不真切,待她想看清楚时,手腕却早已被滑下的衣袖遮住。 “若没看错的话,那东西——莫非是蛊?” “什么蛊?”白栖听到自韩晨离开后,就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白潇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忙问到。 “玄影身上好像有蛊。”白潇看着师弟解释了句。 旋即又冷笑着补充“倒也正常,想要控制一名天境级别的杀手为自己卖命,用蛊是最好的方法。” “哼,此等歪门邪道,不会长久,日后必遭反噬。”白栖醉心医术,医者仁心,最是看不上这用蛊毒操控人心的手段,出言讽刺。 白潇没再接话,从椅子上坐起看向白栖“夜深了,师弟先回去吧,明日还有要事。” 待白栖离开后,她解下发间的玉簪放到梳妆台前,正打算向屏风后的里间走去时,突然看到了掉在屏风旁的面具。 她走过去弯下腰,伸出手指勾起,素白的面具上刻着几道奇异的花纹,她抚上去,不禁想到女子那张清冽的脸。 这样的好相貌,怪不得带着面具。 她把面具放到玉簪旁,转身进了里屋。 ...... 厢房内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在梳妆台前梳妆的白潇身上,青白玉梳在墨发间缓缓穿梭。 墨发高束的韩晨此刻正靠在门框上,双手在胸前交叉,怀中抱着剑。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慢条斯理梳妆的白潇,忍不住开口“白宗主还真是有雅兴。” 白潇瞥了眼韩晨束起的长发,不自觉想到昨晚月色下散着发的韩晨,女子散发的样子比如今竖着马尾的模样要柔和许多。 悠悠开口“玄影大人还是散着发时更好说话点。” 韩晨一愣,昨夜那分明是形势所迫,她还是第一次落得如此狼狈的地步,如今竟还被白潇拿来挤兑。 明明是她自己要查案,却是这幅没正形的样子,她转身就走“我去外面等。” “等一下”白潇出声,向韩晨的方向扔过来一件东西“接着”。 韩晨身形一顿,接过东西看去,正是昨日被弄掉的面具。 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干巴巴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楼下 一身劲装骑在马上的韩晨望着眼前的女子。 白潇身着一件月白色齐胸长裙,外罩一层天青色薄纱袖衫,一条细金丝链坠着的翡翠垂于额间,随着走动时的微微摇晃露出若隐若现的花钿。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和昨晚那个一袭红衣妖艳的女子大相径庭。 她还未来得及震惊就见白潇坐到一旁华丽的马车。 白潇透过帷幔探出精致的半张脸,对上她的眼神,勾唇一笑。 这笑容带着调笑,倒是像昨天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出现在如今这幅打扮上,有种诡异的割裂感。 见到韩晨怔愣的表情,白潇满意的放下帷幔,坐回身子。 “出发”,话音刚落,马夫便扬起马鞭,马车向前驶去。 韩晨不明所以,腹部用力,双腿夹了夹马腹跟上,一个白衣男子骑马赶到她身边,正是白潇的师弟白栖,他靠近韩晨一步距离。 “玄影姑娘,我们此行要去往临溪县,师姐如今扮作白府嫡女,我是随行郎中,你则是贴身侍卫。” 原来如此,绛云宗宗主亲自查案,未免会打草惊蛇,如今这幅装扮,倒是更合适点。 韩晨心下了然,嗯了一声,往马车处骑去。 行至三个时辰后,路边的景物开始变化,韩晨还没来得及观察环境。 持缰绳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控制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她视线向下望去,只见平日平稳的脉搏此时出现了一处细微的凸起,正向前蠕动着。 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青紫色的痕迹,那条血管不自然的搏动,像一条苏醒的蛊虫,看起来诡异可怖。 皮下蛊虫的游走传来烧灼似的疼痛,她狠狠攥紧手指,指甲掐进皮肉,试图用疼痛压下那令人作呕的蠕动感。 后背渗出的冷汗让身上的玄衣贴紧。触感让她想起来那些不堪的回忆。 她每次受伤后都要去秦逸那处理。若不去选择用药物治疗,便会激起体内蛊毒的活性,不定时蠕动一下。 直到下次让“辰儿”——那只用自己血液喂养的怪物,舔舐伤口才会让蛊虫稳定下来。 想到“辰儿”她忽觉有些反胃,眼前开始阵阵发黑。 疼痛倒是其次,她真正恐惧的是蛊虫在体内游走的异物感——让她一次次意识到自己是个怪物。 车内靠坐着的白潇,一直留意着韩晨,自然发现了她的异样。 她没有动作,观察着韩晨的反应,看着女子痛到极致却不发一言,脊背仍挺得笔直,手背崩出青筋。 看这反应,想必不是第一次这样,看出韩晨要强忍的意图。 她叹了口气。 算韩晨运气好,眼下正到了一家客栈前。 “停车”白潇开口“在此休整一下。”说着从马车里出来。 听到这话时,韩晨忙不迭下马,落地的瞬间还未站稳就被一个带着暖意的手拉住,她顺力望过去。 只见白潇眼里满是笑意,声音柔和“本小姐的贴身侍卫怎么还不过来,倒要我亲自去请。” 此处是个山清水秀的小镇,远处的青山被云雾缠绕,近处的青石板路两侧,一丛丛翠竹斜斜探出头,竹身提拔如碧玉。 一阵微风吹过,竹影在路面上晃出细碎的光斑,风中裹着淡淡竹香。 白潇就站着这片清凉中,含笑望着她。 韩晨只觉心尖一颤,失神了片刻。 她自知白潇如此举动是看出了自己的不适,也回笑,声音带着点沙哑“多谢白宗主体恤。” 女子素来眉眼冷的像裹了层霜,此时这勾唇一笑,将眼底的疏散揉碎了些,连冷硬的轮廓都柔和了。 像冬需初融时,落下的第一缕阳光,映入白潇眼底。 白潇神色一动。 “走吧”她转身,韩晨跟到她身后。 一行人走进客栈,小二见白潇衣着华贵,语气殷勤道:“几位贵客里面请,各位是想先用餐还是先休息啊?” 白潇看向白栖。 白栖道:“劳烦预留两间上房,再安置一下马车,另备些热水放到房内,随从们的住处就近安排即可。”说着掏出一锭银子。 小二忙笑着安排了。 他引着众人往后院走去,到主房门口时,轻轻推开门:“这就是房间了,您先瞧瞧,若是不合心意,小的再给您换。” “可以,下去吧。”白栖出声。 待众人分配好房间,韩晨作为贴身侍卫自然和白潇一间。 进入房间后,韩晨反手关上门,跟在白潇身后的这一路。 韩晨闻着她身上安神的香味,体内的蛊毒好似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白潇坐到玄关处的椅子上,看着韩晨苍白的脸,拿出一个香囊,放到韩晨手中。 “这是我绛云宗独有的香料,能暂时缓解蛊毒。” 接过香囊的韩晨听到这话,不由一惊“你,知道?” “不难猜。”白潇语气淡淡。 听到白潇的回答,韩晨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香囊。 她抬眼看向白潇,女子此刻正摩梭着袖口处的暗纹,今日的打扮比昨日温润许多。 从昨日的调笑到如今的柔和,性格如此多变,让她看不透。 绛云宗宗主见多识广,发现自己的状况在常理之中,只是她给自己此物,不知存着什么心思。 “别多想,我既然和你进行交易,日后便要一起查案,自然不希望你身体这幅情况。”白潇看出韩晨的不解,难得解释了句。 香囊散发的阵阵清香,让韩晨体内的蛊虫渐渐平息,那烧灼的痛苦和异物感逐渐消失。 待韩晨休整好后,她双手合抱,拱手于胸前,自上而下行了一礼。 “玄影此次必拼尽全力,助宗主早日破案。” 若说之前和白潇的交易对她而言只是各取所需,今日白潇的举动,就是让她心甘情愿去帮忙。 白潇抬眸,看着韩晨的动作扶起她,指尖点了点香囊“玄影大人不必如此,此物只是暂时压制,若想根除,还需种蛊人自己来解。” 韩晨自知蛊毒难解,暂且的压制她就已经满足。 至于解蛊,她从未想过。 幽冥谷的蛊毒无人能解,更不必说她身上的蛊是殿主秦逸亲自种下的。 想起秦逸看自己的眼神,韩晨就觉得脊背发凉,那满是狂热与欣赏的眼神,却从未有过人情味。 她把自己的身体视为此生最满意的作品。而不是一个活物,一个人。 “玄影自然知道”韩晨嘴角牵出一丝苦笑。 白潇盯着韩晨把香囊扣到腰带上的手。腕间的青紫痕迹褪去,恢复了本来的苍白,刚刚的异动似乎不复存在。 可她清楚,韩晨体内的蛊虫只是暂时被压制,进入了稳定期。 她看向韩晨,女子已恢复之前的清冷,仿佛那抹苦笑从未存在过,可在她却觉得,那瞬间的脆弱,比任何锋芒毕露的表情,都更清晰地刻入自己眼底。 第5章 第 5 章 梆子刚敲过午时,客栈大堂便传来阵阵饭香。 内侧雅座中,白潇正坐在八仙桌主位上,韩晨和白栖则分别坐在她两侧。 韩晨看着桌上的食物,想起自己目前白府嫡女贴身侍卫的身份,现在应该伺候小姐用膳。 于是她站起,先给白潇盛了小半碗米饭,又伸手打算从炖盅里为她舀出一勺山药排骨汤。 不料白潇轻轻按住了她的胳膊,语气有些无奈。 “如今是在这屏风遮挡的雅座中,无人在意,玄影大人不必如此。” 韩晨愣了愣停下手中的动作。 等韩晨坐了回去,白潇把那勺汤自己舀进碗里,又顺手在韩晨碗里夹了块鱼肉。 “此处天杰地灵,嘉鱼肉最为鲜美,尝尝看。” 她这样亲密的动作,让韩晨有些不知所措,她道了声谢,索性不再开口,拿起筷子专心吃了起来。 白栖看着两人的举动,视线从她们身上扫过,在看到韩晨腰间的香囊时顿了顿。 清灵香?师姐既然把此物给了玄影? 他知道从拍卖会那天起师姐就对玄影有了兴趣,后来更是和他商议把星衍罗盘了让出去,换玄影助她们查案。 但如今这行为却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清灵香作为宗门秘香,轻易不会送人。 他看着白潇和韩晨的互动,眼珠转了转。 他这个随性孤傲的师姐一向眼高于顶,还从未和谁这么亲密过。 如今这般,想必是对玄影很感兴趣了。 正当他想试探时,屏风外传来的声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听说了吗?近日临溪县又出现了一具死尸,心口上仍有一倒刀疤”一个商贩模样的人低低开口。 “这,这已经是本月第五个了吧,乱了,全乱了”一旁的教书先生语气满是惊恐。 那商贩又道“听说这杀人的是绛云宗的人。” “绛云宗不是一向避世,连武林大会都不参加的吗?怎么会用这么狠毒的手段?”众人不解的声音传来。 那商贩摇摇头,神秘开口“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听说啊 。这绛云宗现任宗主当年为了上位可是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损了阴德,遭了报应!” 他停顿了一下望着众人好奇的表情,把话补充完整。 “落了个每月必发的疯病,发作起来六亲不认,非得见血不可!早先还有其门派长老勉强压着,随着这几年发作越来越厉害,这法子便行不通了。只得找那命格相似之人,用其心头血压制才行。” “所以如今四处杀人,且每个死者心口上的伤疤就是这么来的!”教书先生补充。 商贩语气激动,一手拍到桌上“正是如此。” 雅座内的韩晨听到这话一时有些惊讶,她只知绛云宗以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五年前随着上一任宗主身陨,几位少主为争夺掌门之位,绛云宗陷入内乱。出人意料,最后胜出的却是存在感最弱的白潇。 听闻白潇夺位时手段狠辣,从不顾及亲情,其兄弟姐妹死的死,逃的逃。又用雷霆手段清理异类,成功坐稳宗主宝座。 因她本人性子冷傲且不喜杂事,自她上位后绛云宗就不再参与江湖争纷,便渐渐淡出大众视线。 如今白潇因为花骸一案秘密调查,却不料外面竟已传成了这般不堪的样子。 怪不得她出手如此大方,竟不惜用星衍罗盘换自己助力,恐怕也是因为案件复杂,牵扯众多,想尽快查明真相。 她向白潇望去,只见女子正喝着茶听的津津有味,面上一派祥和。仿佛自己真是那白府嫡女,而不什么绛云宗宗主,丝毫也没有身为谈论对象该有的恼羞成怒。 一旁的白栖却一脸凝重,师姐当年因为夺位确实中了奇毒,但除了门派内部亲近的几人外,无人知晓。 如今这传言真假参半,只怕是门派中有内鬼和敌人里应外合。 那商贩正讲的起劲时,不料突然飞来一把利器,径直插到了他撑在桌上的手背,把手定到了桌上。 血液立刻流了出来,随着商贩凄厉的惨叫。 周围离得近的人都“嚯”地站起身,碗筷被带得发出脆响。 那教书先生因为离得太近,胆子又小,此时被吓得跌到地上,再爬不起来。 旁边几个江湖打扮的汉子忙按上腰间兵器。 在利刃出手时,韩晨三人收敛神色互相对视了一眼。 白潇并未出声,只是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茶杯上叩击了三下,“笃,笃,笃”声音清脆而有间隔。 一道人影随声从雅座闪现,如鬼魅般悄无声息。 他单膝点地,垂首抱拳“请主上吩咐”,这声音听不出年龄,也辨不出情绪,平静无波,像一滩死水。 韩晨望过去,只见他一副寻常百姓的打扮,有着一张毫无特征的脸,肤色是最常见的黄白,没有任何疤痕,痣记或者独特的骨相。 这样一张脸,哪怕见过他几次也未必能从人群中认出他来。 “去查是谁动的手,跟紧他。”白潇发出命令。 “是”这人起身,像一片被风吹过的落叶,顷刻间便到了门边,隐匿于人群中。 韩晨看着他的离去,低头沉思。早就听闻绛云宗十二影卫的名号,这几人各有所长,是宗主白潇夺位时最得力的屏障。 在吃饭的时间,她竟然从未发觉有人靠近。 想必此人就是十二影卫中最擅长“销声匿迹”的“风止”。他的藏匿能力不是单纯的隐藏,而是“融入环境,成为背景”,能在任何场景里做到悄无声息的出现和消失。 她敛去神色,随众人向利器扔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角落处,一名武者打扮的男子,头上戴着斗笠,帽檐压的极低,沉沉开口:“这位兄台,出门在外,舌头该管紧些。” 他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大堂内的喧嚣,他手上把玩着刀柄“方才的谣言若再让我听到,可就不是伤了手这么简单了。” 话尾的余音还未消散,他转身就往客栈门口走去。 众人看着他离去,无人敢拦,那么远的距离能一下子刺到手背,此人武力绝对不低。 待那人走远,窃窃私语才如潮水般涌起。 "天呐,真动手了......" "看见没,那身手,绝对是个高手!" “他刚才那反应......难道商贩说的是真的?绛云宗真来灭口了?” “哎呦,你少说两句吧,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别惹祸上身!” 一时人心惶惶,人们开始匆忙结账,生怕晚了被牵连。 那吓软的教书先生也被旁边的同伴架着出去了。 掌柜看着这一幕痛心疾首,他颤颤巍巍的走向商贩。 因为不敢贸然拔出利刃,那只手便一直留着血,皮肉外翻。 看着这可怖的伤势。掌柜转头对着一旁吓得呆愣的店小二喊到“愣着干嘛,快去请大夫!” 店小二慌忙点头,脚步踉跄的向外冲去。 转眼间客栈大堂便只剩白潇这一桌客人了,掌柜知道这几人非富即贵,可不想让她们也跑了。 他先悄悄把雅座的屏风往两边拉了拉,挡住外面收拾残局的动静,再端上一盅温好的茶轻手轻脚走进去,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几位贵客受惊了!,方才就是有些小插曲,已经去请大夫了,很快便能处理妥当。” 他把茶盅往桌上添了添:"后头刚炖好银耳羹,小的给您盛几碗过来,算咱客栈的赔罪礼,您别嫌弃。要是还想吃点别的,尽管吩咐,小的让后厨快点做。" 白潇指尖还搭在茶盏沿上,闻言抬眼扫了掌柜一眼,语气没什么波澜,只淡淡摆了摆手:“不必多费功夫,银耳羹不用送了。” 白栖看着掌柜“你去忙吧,不用在这杵着。” 待掌柜离开后,韩晨看向两人开口“动手的是暗阁的人。” 暗阁作为一个中立势力,只要钱到位。情报,任务便都不再话下,素有“天机阁”之称。 白潇放下茶杯“怎么说?” “暗阁的人在执行任务的时,腰间都会戴着特殊的竹制哨管,用来传达信息” 刚才从男子动手开始,韩晨便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他在往外走时,手指在腰间动了几下。 韩晨和暗阁阁主来往频繁,自然知道这个专属于暗阁的动作意味着“任务成功”。 “刚才他离开前的动作,是暗阁专有的信号。” “在大堂这样人多眼杂的地方,公然对一个传达我绛云宗谣言的商贩发动攻击,看似是充当正义,打抱不平。实则侧面落实我宗行事狠辣,以便让传言更可信。” 白潇冷笑“真是好计谋!” “现如今,敌暗我明,最好在此处多住几日。”白栖提议。 韩晨和白潇相视一看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大堂内穿着青布长衫的老大夫提着药箱赶来,走到受伤的商贩前,等看清伤势后,倒吸了口凉气。赶紧拿出干净的粗布,对小二道“快去拿壶烈酒”。 等酒拿来时,他把酒倒在布上按住伤口上方三寸,以缓解流血速度。 又小心的拨出刀子,再把药敷在商贩手背上用布包扎好。 那商贩早就在剧痛中晕死过去。 处理好伤口,郎中留下句“等他醒来便好”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