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公子解君心》 第1章 红尘入世一 天地间有六界，分别为神、仙、人、妖、魔、鬼。仙界有紫云宫拜太清长生真君为主，座下有十二金仙，以降妖伏魔济世救人为任。 大荒之中，南渊之地，天地浊气所藏，妖魔之地。 “哈哈哈，就凭你们几个的微末道法还想封印南渊。”一个身着翔凤金纹玄衣的男人嘲讽道，身后的一些长的乱七八糟的妖魔也仰起头，大笑起来。 “什么紫云宫十二金仙，还抵不上我们魔尊夜降天大人一根手指。” “我们夜降天大人吹口气就能把你们化成灰。” “假仁假义的金仙，怎么比得上我们夜降天大人。” 浊气横生的南渊地，此时有十二道金光在闪耀，十二道金光从下往上看似乎是围成了一个圆。并且每道金光中间都有一位身姿缥缈，穿着淡紫道袍的仙人，双手结印，口里喃喃念着咒语。随着双手法印变化越来越快，金光逐渐扩散开，十二道金光逐渐相连，形成了一道大网。 “你们水平就这样吗？” 随着夜降天手指向上一指，一柄雕刻密密麻麻咒文泛着青光的剑直冲那张金网而去。嘭的一声，金光网碎，那十二金仙嘴角都出了流出了泛着金光的红血，但是双手依旧在不断变换结印。 “宵木为牢，清气为缚，以我仙身，永封南渊。宵木起。” 咒语念完，夜降天和身后妖魔都感觉身体一倾，感觉脚下的土地在不停的晃动。 “魔尊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有的魔物和妖怪已经已经感觉不对劲。望着上空被魔尊打碎的金网又开始集结在一起。 “魔尊，这网又要集结起来了，怎么办。” “雕虫小技。”夜降天虽然口气依旧带着玩味，但是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九幽，给我破。” 那柄泛着青光的剑随着主人的指令不断攻向快要集结在一起的金光网。每次十二道金光要聚在一起就被九幽的剑气冲散。 “哈哈哈，夜降天。我找到了。” 一个穿着赭色锦袍带着白金面具的人丢了一个乌黑色的圆形石头给了夜降天。白金面具雕刻着凤纹，右上侧有一只鸾鸟延展开，鸾鸟嘴叼着用晶石做的流苏。 夜降天看着手上这块石头，触感清凉，上边刻有一道繁杂的咒文，仔细一看，这道咒文似有波动，好像在呼吸一样，身边不断出现黑色的魔气被吸进这块石头里。 “居然是玉虚子石，他们可真舍得啊。” 传说玉虚子石，乃上古天神帝昊魂归天地时候所留下的，可以自成空间，封印万物。 “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凤纹面具男用手抓住夜降天拿着玉虚子石的手腕，语气严肃。 “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但现在……” 夜降天眼神由轻蔑转成充满杀意。慢慢把玉虚子石端到嘴边，轻轻对着石头吹了一口气。 “气逆，看来这个封魔阵要破了，施阵者，哈哈哈……” “夜降天，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看着神色有点疯魔的夜降天，凤纹面具男用一把碧玉扇子勾了一下夜降天的下巴，语气变得十分严肃。 “没忘呢。”夜降天一只手握住凤纹面具男的手，盯着面具后的狐狸眼，一只手慢慢移开了抵在自己下巴的扇子。 夜降天用手在黑色石头上划了几下，黑色的石头慢慢有了裂痕。看着裂痕他慢慢握紧双手。 一震巨大的响声，太虚子石彻底碎裂，金光网破，在南渊地面矗立的十二根墨色宵木全部变成碎末，而南渊上方十二金仙不知掉到大荒何处。 “找，给我找出来。” 夜降天面带韫色严声下令后，身后的妖魔兴冲冲四散而开找掉下的仙人。 “星河，别说没给你机会哦。”夜降天一只手握住凤纹面具男手上的扇子。另一只手拔玩这面具上垂下的流苏，眼神带有旁人不可察觉的宠溺。 “多谢魔尊大人了，我先走了。”凤纹面具男说完便飞身向一束金光坠落的地方而去。 …… 唐家村一个草屋中，一个身穿远烟紫道袍的人躺在床上，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却难掩俊俏的脸上不停的冒着冷汗，偶尔还露出痛苦的神色。床沿边坐着一个穿翠青色长衫的年轻公子，正拿着白帕慢慢擦拭这些冷汗。 “什么时候你才会醒啊。”年轻公子边擦眼前人脸庞边温柔的问。 等擦拭好紫衣公子的脸庞，他将手帕放在木盆里洗干净后挂在一边。便径直走向一旁的小厨房看着炉子上正在熬煮的草药，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蒲扇蹲在碳炉慢慢扇着火。 “都三个月了，怎么还没醒过来。”炉火在蒲扇加持下越来越旺，年轻公子一手抻着下巴，一边放慢了扇扇子速度。 药煎好了后，年轻公子熟练的倒到一个小碗，端到了紫衣公子旁。一口一口用勺子慢慢把药送进紫衣公子嘴里，动作充满耐心和珍重。 一阵咳咳咳声后，送进嘴里的药被吐出来，年轻公子连忙拿手帕擦干净。 “喝药都不好好喝，这样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年轻公子语气多了些怒气，说完后一手捏在紫衣公子下颚，一手把药直接用碗灌进他嘴里。 一碗完灌下去了，眼前人依旧是双眼睛闭，不过面色似乎有一丝回转，苍白的脸颊也多了一丝活人的气息，透出若隐若现的红晕。 “快点醒过好不好，再不醒过来我就要生气了。” 又过了三个月，唐家村迎来了第一场大雪，草屋的屋顶由黄色变成了白色。紫衣公子面色也逐渐变得红润，神情也变得平和起来，身上的被子也由薄薄一层变成厚厚两层。 “咳咳咳，咳咳咳。” 年轻公子正在围着火盆一边剥着花生一边丢进自己的嘴里，听到咳声后他马上跑到床边。眼前人依旧紧闭双眼，嘴唇缺一张一合，发出微弱到十分沧哑的声音。 “水，水。” 若非年轻公子听力惊人，这微弱的声音十分容易被火盆噼里啪啦燃烧的木炭声盖过去。 年轻公子马上去简陋的木桌上找茶壶和杯子，可茶壶没有一滴水，怎么倒也倒不出来。 “马上，我现在就去烧水。”明知道他还在昏迷，可年轻公子依旧焦急回答道。 一晌过去，年轻公子马上用碗端来还冒着热气的水，把人扶起靠在自己怀里，把装满热水的碗送到怀里人的嘴边。 “烫。” 也许是被水碗里的水烫到了，紫衣公子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眸，略微向上抬头一望，看到一张有着九分娇俏一分妩媚的少年正在对着一个碗吹气，嘴里还喃喃着。 “对不起，我给你吹吹。” 也许是感受到怀里人的动静，年轻公子移开了碗，看到一双泼墨般的眸子正在仰视他。 “你终于醒了？” “你……是谁？咳咳……这……是哪……里？我……怎么……咳咳咳咳咳……在……这里？”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紫衣公子明显有点支撑不住，语气逐渐虚弱，咳嗽声音也变得闷闷的。 “你先喝了这碗水，我已经吹了很久，不烫了。你喝了，我再一一给你解答问题。”说罢，年轻公子便把碗重新递到他嘴边。 收拾好喝完水的碗后，年轻公子慢慢放下他，给他整理了一下被褥，便坐在了床沿上，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终于醒了，虽然他坚信眼前人一定会醒过来，可这六个月间，他也是有过害怕的，害怕他会这样沉睡一辈子。 “谢……谢。” “你不要讲话了，你刚醒，节省一下力气，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和你说话，你都没反应，我都是自言自语。现在你醒了，终于有人听我说话了。” “对……不……” “没关系，你好好休息，听我说就好了……” 年轻公子用食指在紫衣公子嘴唇前坐了一个禁声手势，又替他捏了一下被角。 “我六个月前在这附近发现了你，你当时受了很重的伤，我就把你带回来了。我们这里叫唐家村，我叫唐南枝，南枝附春信的南枝，你先好好休息好吗？你身体还没恢复。” 说罢，唐南枝看了一眼躺着的人，便去拿了一旁的木盆走向了厨房。刚刚烧的热水还有一些，他加了一些冷水，有用手试了一下水温，觉得刚好后便端着走回了床前。 “你发了一些汗，我要给你擦一下。”唐南枝看着眼前人眼神虽然疲惫，但是却充满了打量。 “你要累，就睡会，我会守在你身边的。” 唐南枝用半湿的巾帕温柔的擦着眼前的人脸，然后慢慢掀开被褥一角，掀开了紫色的长袖，擦拭着他的手臂。眼前人似乎不习惯被这样对待，想抽出手臂但又使不上力气，只能作罢。 “乖，不擦，会发臭的。你忍一忍，马上就好了。”感觉到眼前人排斥，唐南枝没有生气，嘴角反倒是多了一丝玩味，这人真是的，还是睡着时候乖。 就这样又过了一周，紫衣公子每天都断断续续清醒一会，第七天终于能勉强下床走路。 “多谢唐公子救命之恩，在下紫云宫祝清梦。” 祝清梦披着一件大氅，现在床前对唐南枝行了一拜。 “原来是紫云宫的清梦仙人啊。” 唐南枝的语气似有早就知道之意，又似不信之意。毕竟眼前人病殃殃的样子，除了样貌还算俊秀雅致，其他还有哪有一点超凡脱俗的样子。 “唐公子听说过紫云宫。” ”以降妖除魔济世救人为己任的紫云宫，修道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都盼着有一天能飞升成仙，拜入紫云宫呢。” 仙界众仙有伎俩微末者，也有神通广大者。所谓有多大能力，肩负多大事情。紫云宫的众仙可算仙界中的佼佼者，愿以人间永世安宁为宗旨，降妖伏魔为己任，也是颇有一些仙名留在人间，人间一些妖魔盛行之地往往供奉紫云宫太清长生真君和座下十二金仙。 “你也是修道之人。” “算是吧。” 唐南枝扶好祝清梦慢慢走向了门口，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寒风夹杂着暴雪。 “咳咳咳。”祝清梦紧了紧身上大氅，得道成仙之人本应该寒暑不侵其体，日月不老其颜。可如今这一阵寒风就让他冷的直打哆嗦。 “好冷哦，进去吧。” “唐公子，我想再看一眼这雪景。” “都是雪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唐南枝不解，还是陪着他站在门口，看着银装素裹的大地。祝清梦用手指在大氅里偷偷掐了一个避风决。可大风依旧呼呼吹着门口两个人。 “进去吧。 唐南枝马上搀扶着眼前这个病歪歪的人坐到了已经烧旺的火盆前。祝清梦只是盯着看着眼前的红碳一言不发。 “清梦仙君，你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呢？” “此事说来话长。” “反正现在也没事干，不如求你给我听，我对你们仙界也挺好奇的。” “我师兄姊妹十二人，原为紫云宫太清长生真君座下十二弟子，本是顺天意领命去南渊之地捆妖锁魔的。本想以太虚子石为器，十二仙身为锁，永生永世封印南渊地。可埋在阵眼的太虚子石被魔尊发现了，他一怒之下毁了太虚子石，我们十二人皆受反噬。如今我侥幸被你救起，也不知道我其余十一位师兄姊妹现在在何地，是否成功返回紫云宫，又或者和我一样流落红尘。” “六界都是天地共生，为什么要封印呢？这不是逆天之行吗？”听着祝清梦的话，唐南枝似乎不理解眼前人和他师兄姐妹的行为。 “虽六界皆存于天地间，可妖魔为祸人间，闹得人间众生皆苦不堪言，此行既是逆天也是顺天。” “仙君，人间苦，不仅仅是因为妖魔为患，妖魔与人相处，都不过只是各取所需吧。”对于这位仙君的发言，唐南枝只觉得天真的可爱，不过这份天真也真让人指责不起来。 “妖魔最擅长蛊惑人心，若非他们一直在人间蛊惑人心，人间怎么会战争不断，众生之间怎会不断自相残杀。” 听着仙君的发言，唐南枝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再去反驳，他说是妖魔的错那就是妖魔的错吧，谁让他是以人身飞升成仙的仙君呢。 “不知唐公子何处拜师呢。” “仙君叫我南枝就好，我没有师父呢，偶尔得到几本秘法，自己瞎看看，没想到真学到一些奇技淫巧，我修道也不为成仙，只求能在这人间自保而已。” “如此也好，唐公子叫我清梦即可。” “马上就过年了，今年有清梦陪我也算一桩幸事。” 唐南枝手上剥好了一个橘子，尝了一口还算甜，随即把剩下的橘子递给了祝清梦。 “谢谢。” 见祝清梦拿着橘子并没有只是放在手上端详，并没有吃。 “尝尝吧，挺甜的，我先去给你煎药了。” 看着唐南枝离开的背影，祝清梦有捏了一个指决，口中低声喃喃念着。 “五行克相生，紫云宫敕令，借物化成金，变。” “五行克相生，紫云宫敕令，借物化成金，变。” …… 如此循环几遍，手上的橘子还是橘子没有一点变化。 祝清梦刚醒来的时候就想调动自身灵力，却发现身体除了疼痛没有任何反应。他以为是自己因为刚醒，神魂未稳，才导致灵力不运行。 可他现在已经醒过来一周了，他想探查自身灵力，可探查的感觉就像一块小石头被丢进茫茫无际的大海，没有一丝波澜。 他明明能感觉到修炼多年的灵力说仍然存在于自己的体内，可他找不到，也调遣不了。连避风咒和化金咒这种简单的咒语，他如今都用不出来，还算什么紫云宫十二金仙。 祝清梦闭着眼睛回想着他这些年的所知所学，是什么术法能让一个人修道成仙之人变成如同凡人一样，那可是修炼千年的灵力，不应该在他体内踪影难觅。 祝清梦沉思了一刻，缓缓睁开了双眼，用右手握住了自己左手的寸关尺三脉，每一脉都沉涩至极。 第2章 红尘入世二 “药好了，药好了。” 唐南枝双手端着正在冒着热气的一晚褐色汤药进屋。正打算递给祝清梦，却发现他已经站起来，郑重的对他行了一个大礼。 “唐公子，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 “都说了叫我南枝就好，清梦仙君不必这么客气，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先把药喝了，我熬了很久呢。” 祝清梦话还未说完就被唐南枝打断了。在唐南枝诚恳的注视下，他一口一口的喝完了瓷碗的药。 “喝完药，身体才会早点好呢。清梦仙君拜托我的事，能做我一定竭尽全力。” “唐公子，叫我清梦就好了，你是在下救命恩人，我还用其他事叨扰公子实在是不应该。” “那清梦也别再叫我公子，叫我南枝就好，相逢即是有缘。清梦是仙界的仙君，就算我没有带你回来，你也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若不是南枝相救，我可能从此就……” “清梦想要我为你做一些什么呢？” 唐南枝似乎预料到他想说的话，这些话他不想听，便打断了祝清梦的话。 “南枝，你是修行之人，应该已开识海了吧。” “开了，但灵力低微。” “能否请你用自身一成灵力攻我百会穴。” “你疯了吧，这个恕难从命。百会穴乃三阳五会之所，让我攻击百会穴，和让我杀你有什么区别。” 唐南枝听到这个请求整个人都变得愤怒起来，眼前这个人一身伤病还未好，居然提出这个离谱的请求。 “南枝，你相信我是紫云宫的的仙人吗？” “相信啊！” “那你是不是发现了我全身没有一丝灵力，我若身为仙人，应该寒暑不侵，而我现在畏热怕冷。” “发现是发现了，可你不是降妖伏魔受伤了，才会灵力溃散。” “不是溃散，是我调动不了一点灵力，我现在连最简单的术法都施展不出。现在你还相信我是仙人吗？” “相信。” “那么请你攻我百会穴，我是仙人，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想验证一件事。” “什么事？” “我是不是中了三才锁仙咒术。” “怎么说？” “百会一穴在头，以应乎天；璇玑一穴在胸，以应乎人；涌泉一穴在足心，以应乎地。以这三穴为主，周身其他三十三大穴为辅，种下咒枷。封锁我全身灵力，使我和普通人一样。其中百会穴是诸阳之首，咒枷之力应该是最强的。” “我明白了，那我试试。” 唐南枝凝气定神，慢慢调动识海灵力，灵力从识海然后慢慢传送到双指之间，最后攻向祝清梦头顶。灵力刚触碰到头顶，唐南枝便被飞快弹开，听到咣当一声，直直弹飞撞向墙面。 祝清梦见此，连忙跑向唐南枝，神色充满了自责。 “南枝，你没事吧。都怪我，我低估了这枷咒的力量。”祝清梦连忙去摸眼前人的脉搏，脉搏还算平稳。 “我没事，就是身上有点疼。” 唐南枝睁开眼，便看到祝清梦一副有泪欲垂，悲天悯人的样子。他心想若他能为他流一滴泪，那么也不枉他费心费力救他一场。 “对不起，因为我的事连累你了。” “我一介凡人能认识仙君，本就三生有幸。是我修为太低，没帮上什么忙。” “南枝你已经帮了大忙，我已经确认我的确中了三才锁仙咒。” 在唐南枝施法被弹开的一瞬间，祝清梦心里就有数了，这三才锁仙咒一定是夜降天那个魔头种下的。千年灵力一朝尽封，全身修为悉数被废。若是师父在，这三才锁仙咒一定能被解开。 师父，他还有脸见师父吗？封印南渊事情已败，太虚子石被毁，其他十一位师兄师姐师妹们下落不明，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和自己一样能遇到唐南枝这样的好心人。 一年前，仙界紫云宫。 “师父，如今人间战乱不断，瘟疫横行。一切都是南渊之地妖魔为祸人间，求师父将太虚子石借给弟子，弟子愿带领师弟师妹们用十二金仙封魔阵将南渊之地极其众妖魔封印。” 十二个身穿紫衣道袍的金仙跪在紫云宫大殿中，为首的一个金仙跪在最前方，在他的前方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翁正在玉龙塌上打座。 十一位金仙见老翁依旧双目紧闭，齐声说道：“师父，弟子愿以金身封印南渊，求师父成全。” 鹤发老翁垂眸看了身下众人，终究不忍说道：“子奉，你们从仙界去人间是道，他们妖魔从南渊去人间是道，人间如今灾祸不断亦是道。此为天地众生缘所至，周而复始，不过如此。你们又何必要执着此事呢。” “师父，我仙道和魔道终有不同，我们既然修行成仙，自要以匡扶人间正道为己任。世人七情六欲难消除，可妖魔在人间枉顾人命，蛊惑人心，使得人间浊气骤增，再这样下去人间迟早要变成下一个南渊。”为首的弟子不卑不亢回答。 “道非道，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子奉，你成仙最早，还不懂吗？” “师父，吾心既吾道，哪怕徒儿如今所行之道并非天地间大道，也要我走过才明白。” “你们皆是如此想的吗？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为师破例告知，此去事难成，劫难逃，还是不去为好啊！” “师父，吾心既吾道，请师父成全。”十二金仙齐声回答。 “大道不通，必有祸端。死生祸福，皆由天命。随你们去吧。” 鹤发老翁扔下一块乌色圆石给为首名叫子奉的仙人。 “谢师父成全，弟子绝不给紫云宫丢脸。” “你们啊！唉……” 看着十二道金光，一道一道从紫云宫飞出，鹤发老翁清明如孩童的眼中不禁掉下一滴泪，泪水滴在玉塌的玉龙上，玉龙嘴里也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似乎连它也感觉到了悲伤。这次仙翁垂泪不是怜众生，而是怜自己这十二个正意气风发弟子。 …… “清梦已经成仙多少年了。” “按人间时间算应该是一千九百九十九年。” “居然快两千年了，那我岂不是要叫你爷爷了，不对是曾曾曾爷爷。”听到这个数字，唐南枝边笑边说。 “叫清梦即可。” 这几天祝清梦的身体已经好很多，马上就是过小年，小年过后就是春节。唐南枝打算去镇上采买一些年货，本想让祝清梦在家好好休息，可架不住祝清梦说想出来走走，顺便打听下自己师兄师姐师妹们的下落。 地上的积雪已经厚厚一层，祝清梦和唐南枝坐在从村口王大妈家借的牛车上，缓缓行驶在通往镇上的路。唐南枝驾驶着牛车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坐在车后的祝清梦聊着。 “做神仙好玩吗？” “既已成仙，便要抛下凡人的七情六欲，明白自己的职责，履行好自己的职责，谈不上玩。” “那不是很无趣，哪有做人逍遥自在。” “也不一定，仙人逍遥在不用继续经历轮回之苦，还有能力济世度人。而人则多苦难，生有病苦，病有老苦，老有死苦，复有王难、贼难、水难、火难、毒难、自作业难。” “也是，做仙无趣，做人多苦。你觉得做人好还是成仙好啊。” “成仙吧，我也不记得做人的感受了。” 祝清梦成仙的那一世，算是和道士有缘，刚出生就被丢弃到道观门口，被道观的道士们收留，长到五六岁就成为了一个洒扫的小道童，在同龄人算得上天资聪颖，便被当时观里一位年长的道长看中，跟在他身边端茶倒水伺候着。那位道长十分醉心求仙问道，每天抱着几本经文念啊念，他就在一旁听，听的多了也会背了，会背了就懂了，懂的多了便开始实践，结果不到三十岁便飞升了。 临近年关，镇上许多铺子都关了，零零散散还剩下几家，不过这几家货物还算多，唐南枝买了一些瓜果点心，几副对联年画，还有一些炮竹。药铺关门了，不过幸亏唐南枝家里还有不少，也不知道这药铺正月还开门不。 “这位公子，请问你有见到穿着和我相似的道人吗？” “这位姑娘，请问你有看到……” 唐南枝牵着牛车，看着祝清梦在街上拉着一个一个路过的人问，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我买完了，有线索吗？” “没有。”祝清梦失望的摇了摇头。 “可能他们落在了别处，又或者已经回到紫云宫了，我们先回去吧。” “嗯。” 祝清梦只能想着他们散落到了其他地方，又或许他们在其他地方焦急的在找他。只能等身体再恢复一些，离开唐家村去其他地方看看。 “南枝，你不是唐家村人吧。” “不是啊，我是游历到唐家村附近就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你，便在附近找了一间房子。没想到你这一睡就六个月。” “多谢了，是在下耽误南枝的脚步。” “没事，反正我一个人也是走走停停，现在有一个人陪我也挺好的。” 还完牛车后天已经黑了，唐南枝把买的瓜果点心拿出一份给了王大妈家的小女儿，那个女孩子脸上肉嘟嘟的，穿着大红色的小袄，笑起来像极了镇上卖的年画娃娃。 “两位相公，马上过年了，你们不回家吗？”王大妈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冻红的的脸上也多了一丝微笑。 “我啊，无家可归，今年就在唐家村过。”唐南枝语气里没有一丝难过，还半蹲下来用手捏了一个小女孩的肉嘟嘟的脸颊。也许是力道有些大，小女孩眼泪汪汪的跑到王大妈身后，扯着王大妈的衣角大声哭了出来。 “你这孩子哭什么哭，人家哥哥喜欢你，逗你玩呢。”王大妈一把抱起小女孩，一边给唐南枝赔笑。 唐南枝弄哭小孩子也没有一丝尴尬，而是拿出一个橘子递给了小丫头，小丫头看着金灿灿的橘子便也忘了哭，挂着鼻涕便笑着剥起手中桔子。 在回草屋的路上，唐南枝左手右手都各提着一大包东西。祝清梦想去帮忙拿，却被他拒绝了。 “南枝，让我帮你拿一些吧。” “没事，我拿得动，再说你身体还没好呢。” “已经好很多了。” “清梦和我不用这么客气，我拿就好。”唐南枝语气有关心，有心疼。 祝清梦去镇上，看到都是人间男子帮女子提东西，说是女子力小。可如今他却被唐南枝当做女子一般，想到这不禁心烦意乱，边随便问了一句:“南枝是喜欢小孩子？才去逗她吗？” “不是啊？我是讨厌小孩子。”唐南枝说这话时，似乎想到什么不开心的回忆，眼色多了一份狠厉，只是浓浓夜色掩护下，没人能看得出。 “南枝对我这种萍水相逢来路不明的人都愿出手相救，为什么会讨厌小孩子呢？”听到唐南枝语气不像开玩笑，祝清梦内心也好奇起来，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讨厌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呢。 “我以前有过一只狗，那只小狗，被一群小孩子用石头砸死了。”唐南枝语气越来越冰冷，最后砸死了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也许是小孩子不懂事，觉得狗太凶了，害怕而已，南枝又何必久久难以释怀呢。”听着唐南枝的语气，祝清梦想要开导一下他。 “难以释怀，哈哈哈，好一个难以释怀。”唐南枝虽然笑了，可是笑里有九分愤怒一分悲凉。 “南枝，我不是那个意思……” 祝清梦想继续说下去，却发现下颚被人捏住，唐南枝的粗暴的把他的头扭向了自己，用一双有些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祝清梦。 “那是什么意思，因为那只是一只狗吗，狗命怎么比得上人高贵对吧。”唐南枝越说越生气，手指也越来越用力，祝清梦的表情也有一些乱了，身为仙君他何曾被人如此对待，又或者不清楚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唐南怎么会突然这么生气。 “南枝……你放手……你听我说……” 听到祝清梦这话，唐南枝的手越来越重，嘴角也多了一丝玩味，眼神却还是死死盯着祝清梦那张被他弄皱的脸。 “人都是贵……己物，而……贱他物，那只狗……对你来说是家人，可……” “哦？那只狗是我的家人吗？” 唐南枝手松开了，听到“家人”两个字，他心情似乎好转了很多。 “家人，如果是你，你会你那只狗当做家人……” “清梦，你会把那只狗当做家人对吗？别人都说那是一只狗而已。” 刚刚暴虐的唐南枝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此时的唐南枝眼泪汪汪的看着祝清梦，语气也充满了希冀，他想听祝清梦嘴里听到的答案。 “会的。”看着稳定下来的唐南枝，祝清梦松了一口气，他真的不擅长和人相处。 “我来帮你提吧。” 祝清梦找到被唐南枝丢在地上的年货，用一只手放上去，提起来时却发现好重。这里有什么这么重，他也算武仙吧，现在怎么变成手不能提了。他还没走几步，手中东西就被唐南枝拿走了。 “我来吧，我刚刚不少心冒犯仙君，仙君没有生气吧。”唐南枝语气带着试探讨好。 “是我的错，我没有站在南枝你的角度去思想，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话去生气。” “没有没有，清梦，你不生气太好了。” “那只狗狗对你很重要吧。” “嗯，很重要。” “南枝，没有其他家人在世吗？” “没有。” “那我来做南枝的兄长如何。” “不要。” 听到唐南枝的拒绝，祝清梦内心第一次有了失望的感觉。他做凡人不过三十载，成仙后也不到两千年。这两千多年的时光，不是在修仙悟道，就是在降妖除魔。除了师父和同门，他也再没和其他人产生交集，更体会过凡人之间的羁绊。难道他刚说的话真的很伤唐南枝的心吗，他才不愿……。 第3章 红尘入世三 是夜，祝清梦又开始那个噩梦，梦里他的子奉师兄在南渊被夜降天的九幽一剑穿心，他的其他师兄，师姐，师妹在围攻夜降天时，被夜降天旁边的凤纹面具男一掌轰成碎片。 小师妹式微临死前似乎看到了他，神色痛苦的对着他说：“清梦师兄，快跑。” 祝清梦想要去救师妹，可师妹却被出现的凤纹面具男一掌在他面前击碎。 天空下起金红色的雨，他就这样跪在雨里，凤纹面具男站在他身前，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一双凤眸带有玩味的看着他，语气也十分轻佻：“你？想报仇？”说完凤纹面具把子奉师兄的尸身召唤来，在他面前一掌击碎。 “不，不要……” 随着一声冷汗，祝清梦睁开了眼，看到屋子里已被点上蜡烛，本应该睡在另外门旁小塌上的唐南枝，此时正穿着中衣拿着手帕给他擦拭额头。 “做噩梦了吗？”唐南枝语气关怀到。 “嗯，南枝，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之前半夜换碳火时发现你爱半夜出冷汗，还爱踢被子，现在外边天寒地冻的，你又没有灵力护身，很容易得风寒的。” “不冷吗？” “我没有你那么身娇体贵，我冻一冻无妨的。” “南枝，谢谢，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做你兄长。”祝清梦此时感觉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他想够到一根能让他喘息的浮木，而唐南枝是此刻他唯一能抓住的。 “人间呢，有一句话叫一日为兄终身为父，清梦你想当我父亲啊。我还是你救命恩人，你也太没礼貌了。”唐南枝胡乱扯了几句，说的时候自己也被自己逗笑了，嘴角还有没藏住的笑意。 “南枝。对不起，我没有冒犯你意思。”这番胡扯祝清梦似乎当真的，连忙为自己过分的要求道歉。 “我知道，乖乖睡吧。” 仙君是天真呢，还是好骗呢，这么好骗以后被别人骗了怎么办。看着缓缓闭上双睛的祝清梦，似乎噩梦的阴影还没完全从他的眉眼间散去，双眉看似舒展开，却有几分不自然，依旧能看得出他的害怕和忧伤。 唐南枝用手拨弄一下祝清梦散落在枕边的一缕黑发，在自己骨节分明的食指上绕了绕，如果此时他用力扯一下这缕头发，他会疼醒吗？会害怕的抱住自己吗？想到那个画面唐南枝不自觉笑了笑，笑的那么狡黠，此时的他看起来不再是耐心给祝清梦擦汗的的温柔公子，像极了一个狡猾的孩童，脑中有着许许多多无伤大雅的有趣想法。 他的手指也不自觉用了一分力，让这缕舒展的黑色长发一点一点慢慢绷直了，再加一份力，也许他就会感觉到疼，可唐南枝却慢展开了自己的手指，手中的头发从指尖滑了下去。又看了一眼已经沉沉睡过去的仙君，唐南枝的脸上又带上温柔的笑意。 起身后，唐南枝把手上拿着的手帕重重甩进水里，激起几滴水撒在了地面上，显然这没进行下去的恶作剧还是让他内心有一些不快。他端走水盆放到了木盆架上，还顺便给快烧灭的火盆，填了几块木炭。 第二天醒来，祝清梦便看到唐南枝坐在木桌旁，半身依靠倾斜在桌子上，仅仅用手衬着下巴，双眼微闭，黑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像在打盹，又有一点像在假寐。 “小心。” 唐南枝的手臂摇摇晃晃，看起来要支撑不住了，是梦已沉身体也想睡过去不由自己控制了。就在唐南枝额头要重重磕在木桌上，祝清梦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木桌前，用自己的手臂接住了他的额头。唐南枝的额头是不疼了，可祝清梦本就一身伤病，经过他额头的撞击，手臂上隐隐约约有些发紫。 “清梦你醒了。”唐南枝睁开了朦朦胧胧的双眼看了一眼眼前人，又闭上了双眼。 看着枕在自己手臂上的唐南枝，祝清梦想要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臂，对方却把他当成了枕头，用手牢牢握住。 祝清梦只好轻手轻脚移过来一个椅子坐在他身边。紫云宫的道袍虽然水火不侵，脏污不染，一般兵刃也不能破开，可是不防寒啊，不过好在桌旁的火盆烧的正旺，祝清梦虽然感觉到冷，倒也撑得下去。 “谢谢你。”祝清梦的声音很温柔，看着红旺的火盆中，挂在木盆架上的手帕，祝清梦内心十分感动。 “南枝你为我劳神担忧，才睡不好一个完整的觉，而我何德何能，得遇此恩。” 也许是感觉冷，也许是身上疼，祝清梦不知不觉也靠在桌上睡着了。 …… “真是笨蛋，自己身体不好还这样硬撑着。”唐南枝睁开双眼看着和自己面对面已经睡着的祝清梦，他嘴角有笑意，眼中有担忧，手指慢慢滑过祝清梦的脸颊。 “仙君你的筋脉被锁，灵力被封，如今变得像凡人一样，怕热，怕冷，会疼，会生病。而我还在戏耍你，如果你知道了会生气吗？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在意我。” 唐南枝恋恋不舍离开了祝清梦的手臂，直起了身子。他把一只手手穿过祝清梦的肩膀，一只手环住他的膝盖，就这样抱起他。 双眼不自觉被怀中人裸露在外被冻红的双脚吸引，唐南枝良心涂感不安，觉得自己恶作剧好像有点过分了。 把怀中人塞进被窝里，唐南枝用一只手捧着那双冻红的双脚，一只手凌空一抚，双脚红色渐渐消散，被道袍掩盖的紫色淤痕也好了，就连祝清梦的呼吸也变得轻了许多。 “都怪你，害我浪费这么多灵力。”唐南枝虽然在责怪睡梦中人，但是语气却充满宠溺。 “我要离开几天，不过我会尽快回来。” 唐南枝紧紧盯着眼前人，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刻在自己的脑子里。随后在衣袖一挥，在桌上留了一一张纸，便化成一缕青烟飘散消失在这坐茅草屋里。 躺在桌上的纸张上写着:“银钱不够了，我去揭榜抓妖了，清梦勿念，我速去速回。” …… 过去了七日，这天正是小年，唐南枝左手和右手都提了很多满满当当用红纸包裹的年货，开开心心回到了茅草屋，他在门外开心喊着:“清梦我回来了。” 屋里没有任何回音，推开两侧木门后，唐南枝傻眼了，床铺和小塌上的棉被被叠的整整齐齐，一直燃烧的火盆里没有一丝灰尘，整个屋子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 他连忙丢下手中年货，跑向厨房，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被清洗过一遍，水缸的水是满满当当的。 祝清梦不在屋子里，他走了，只在桌子上留下一封信和一个乾坤袋。 唐南枝打开信封，棕色纸张用娟秀的字体写着: “感念唐兄相救清梦于危难之际，然同门生死未知，音信全无，今我伤病已愈，虽三才咒仍在，但已有松动之相，我也当行踏世间，寻同门，除妖魔。乾坤袋有道法三千，丹药数枚，虽不能助唐兄一步登仙，却也能延年益寿。内有一扇，名为太清紫玉召雷扇，世间多妖魔，此扇定能保唐兄一路无虞。还请唐兄谅解清梦不辞而别，愿君一世安康无病忧。清梦拜辞” “哈哈哈，祝清梦，你就这么对我的吗？谁要你的破丹药，破扇子。”唐南枝神色逐渐变得狰狞癫狂。 手下的桌子被他一掌震碎，乾坤袋被他用力丢在墙上，一切能看到有些祝清梦的身影气味留下的东西都被他轰碎。再看到他怀着满心欢喜买来的年货，一挥手便燃起了火。 “这就是你的不乖，我不惜遭受反噬为你疗伤，我不过出去几天，你就丢下我了。” 已经快疯魔的唐南枝想到自己被祝清梦丢了下，眼中盛怒渐渐消散，换成了几分悲伤爬在他的眉宇之间，眼角也变得有些红了。 “祝清梦，你凭什么一声不响就丢下我。”言罢，一滴一滴的泪水从唐南枝眼下滑落。 他把信叠好放在信封里，双手施法把屋子里一切复原，就像祝清梦离去后，唐南枝还没回来之前。 离唐家村南边一百里的山林里，祝清梦正在行走在这山路里，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声，没有鸟声，只有偶尔会传来被雪压塌树枝坠落的声音。可随着祝清梦越往南走，这种树枝被折断的声音越来越频繁。 突然一只白虎从祝清梦右边飞跃而来，他只注意到前边树林的断枝声，没注意到右边已经和白雪融为一体的老虎。这个老虎双眼呈金色，有两个獠牙从嘴边吐出。祝清梦一时躲闪不及，右腿被老虎死死咬住，幸有仙衣道袍护住，否则这么大力气，他的腿肯定要断。 “白虎有灵，你双眸依旧呈金色，代表你还未吃过人。我不想杀你，你松嘴。” 咬住祝清梦的白虎似乎真的听得懂他的话，松开了双嘴。他才有机会端详这只白虎，很瘦很瘦，瘦的皮下骨头都看的一清二楚，这白虎垂着头，夹着尾巴，慢慢后退。 “你是山林之主，你怎么会瘦成这样。” 白虎只是抬着头有气无力的咆哮几声，说是咆哮，听起来更像呜咽。 断枝声越来越近，一只两丈高，全身白毛长的像猿猴一样的的东西从一棵树跳到另外一棵树，树下边有一个黑影在拼命跑。而祝清梦终于注意到这个情况，身旁的白虎拔腿就跑向另一侧，可没多久似乎就没力气的倒下去了。 就在白色猿猴从树上往下一跃要扑到黑影上，祝清梦捡起路边一个还算趁手的如碗口一样粗树枝飞奔上前，他用一手握住树枝打在猿猴身上，想要震退它，一手用力推向快要被抓住的黑影。 “南枝，怎么是你。” 猿猴脸吃了疼，一手直接拽住树枝，猩红的眼神不再盯着已被推远有些狼狈的唐南枝，而是死死盯着祝清梦。祝清梦手中加大力度想要抽出树枝时，那树枝在大猿猴朱红色如铜镜一般大的手掌中直接被折断，捏成碎末，然后撒在雪地里，接着便向祝清梦扑过来。 “南枝，你快走。” 看着手上只剩下半截的树枝，又看了一眼身后已经坐在地上的唐南枝，还有不远处倒下还在喘息的白虎，祝清梦施法降手中半截树枝碎成一百零八个只有一寸的菱形的小木锥。 小木锥悬在他的胸前，他右手施法向前一推，这一百零八枚木锥便朝大猿猴飞去，大多数木锥还没接近大猿猴的身体便被它用手接住捏碎，只有十二枚木镖射进它的手臂，腿部，和躯体部分。 这一举动并没有吓跑大猿猴，反而让它更愤怒了，它边用手拔下这些镶在肉里的木锥边大步走向祝清梦，就在快要靠近他时，大猿猴一个飞扑，而祝清梦灵活一闪，从大猿猴身下滑向它身后，趁这良好时机往唐南枝过来的方向跑。 “吼。”大猿猴一声吼叫，身旁树枝挂着的积雪也震落了，它双手紧握双拳在胸前捶了几下便往祝清梦逃跑的方向飞奔过去。 “哟，这不挺有意思吗？”唐南枝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白虎身边看着被祝清梦引开的大猿猴开心道。白虎侧躺着，能看到它身体随着每一次呼吸上下起伏，虎皮随着吸气被骨头撑开，随着呼气皱成一团。 “唉，小老虎，你说我要不要去帮帮他啊。”唐南一边摸着老虎的额头，一边盯着老虎金色的眸子，老虎只是躺着大口喘着粗气。感觉自己被冷落了，唐南枝很不开心，又用手去拨弄了几下白虎的胡须，接着用手掰开了老虎的嘴巴。 “一口好牙，一颗也没掉。怎么混成这个样子呢。”唐南枝不解。 老虎突然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正在数它牙的唐南枝。唐南枝看着手上的口水，一阵嫌弃，把粘着口水的手对着老虎身上擦了擦。 “咦～，大猫就是恶心，我可不喜欢你。” “呜～呜～呜～。”白虎眸子变得有些暗淡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快死了。”说罢不知道唐南枝从哪里边出了半扇牛肉，扔在白虎眼前，本来看起来快死的白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站起来了，用力撕扯着眼前的牛肉。 “好啊，你这个臭猫，骗我吃的。” “不过你说，那个朱厌有那么可怕吗？吓得你还要装死。哈哈哈。”白虎吃了几口牛肉下去，也有力气了，对着天空大声咆哮了几声。 “吃吧，小老虎，我去看看他了。”说罢唐南枝便从地上站起来，拍了一下衣服上的雪，飞身向祝清梦的方向而去。 第4章 红尘入世四 这大猿猴，似乎不怕疼一样，祝清梦用这林中断枝做出了一百零七把木剑攻击它，可这些木剑只要靠近大猿猴的身体就会被它用手抓住折断。 虽然也有一些木剑突破了大猿猴的防守，造成了不深不浅的伤口，让这个白毛大猿猴变成红白相间的花猿猴，可它却没有一丝害怕逃跑的迹象。 眼看最后一把木剑也被大猿猴捏碎，祝清梦抽出的灵力又远远比不上现在消耗的灵力，加上连日奔波，身体也逐渐吃不消了 大猿猴趁着祝清梦身形有些晃动之时，猛猛扑过来。眼看大猿猴的脸离他的脸越来越近，祝清梦下意识用手一挡，大猿猴张开的血盆大口马上要咬到了他的手臂。 “清梦，接剑。”唐南枝气喘吁吁跑过来，扔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剑。 带着凛冽剑气的剑从大猿猴面前飞过，祝清梦看准时机用手握住剑柄，同时用力凌空一划，大猿猴的面部被划出深深的一条口子，浓稠赤红的血从它面部伤口不断流出，滴落在地面积雪上，和血接触的雪发出滋滋滋的声音不断融化。 猿猴退后了几步，看了一眼持剑的祝清梦，又看了一眼剑飞来的方向，转而调转方向扑向正在一丈开外气喘吁吁的唐南枝。飞扑速度太快，唐南枝还来不及提腿躲闪，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紫色衣角。 祝清梦急忙飞向大猿猴身后，用手抓住大猿猴脖颈处的沾血皮毛，一只脚踢向他的后背，一只手用力将它往后拉。 大猿猴就这样被祝清梦狠狠的摔在雪地里，祝清梦也被甩到了不远处树枝上。 猿猴马上从雪地上跳了起来，露出嘴里大大的獠牙想要继续攻击理他不远的手无寸铁的唐南枝时，却被从树上飞身而下的祝清梦一剑刺穿颅顶，再次倒在雪地上，慢慢没了呼吸。 唐南枝像是被大猿猴的攻击吓傻了，祝清梦走在他身旁，他还死死盯着已经没气的大猿猴。 祝清梦想去检查一下眼前呆若木鸡的唐南枝有没有受伤，可看了一下自己沾到了猿猴的血的手，手上皮肤有好几处被烧的露出红肉，并且还在滋滋滋作响。终究是放下了双手，用双眼扫视了一下眼前人。 “南枝，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为什么要杀这只猴子。”唐南枝的满眼哀戚的看着一脸担忧神色的祝清梦。 “南枝，它只是长的像猴子，但不是猴子，它是一只魔物，叫朱厌。” “可它做了什么坏事吗，要杀它？” “你看它双眼是猩红的，表示他吃过人。” “它可能只是想活着呢？就像老虎捕杀羚羊一样。” “南枝，不一样的，老虎捕捉羚羊是为了生存，可朱厌吃人不是为了生存，是乐在其中。朱厌好杀生，以杀生为乐，有时候它杀人或者杀动物，不是因为它饿了，是因为它觉得有趣。况且我现在能力封印不住它，如果不杀了它，它杀完这片林子的活物，便会去周围村庄猎杀活人。” 唐南枝沉默不语，依旧看着倒在雪地上的朱厌尸体。 “南枝，可是被吓坏了。” “没有，我只是害怕。” “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祝清梦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失魂的唐南枝，以为它被眼前的朱厌吓坏了。 “南枝，你在此等我，我去处理一下朱厌的尸体，它的血有剧毒，如果放任不管会很危险。” 祝清梦把朱厌的尸体移到离唐南枝较远的地方，看着由于沾到朱厌血而腐烂的树枝和积雪，叹了一口气。 他抽出朱厌头顶那把剑，接触到血液部分的剑身已经腐烂出几个大洞，祝清梦用还未腐坏的剑刃划开自己手指，任由金红色的血顺着剑刃流向朱厌的尸体，那些金色的血液滴在朱厌的尸体上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流向了不同方向。 祝清梦抬起双手，起了一个印，嘴中念着咒语。在咒语的加持下，拿着金红色血液形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张金色的网，牢牢缚在朱厌头身上，随着金网不断收缩，朱厌的尸体也慢慢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金球。 小金球在祝清梦的催动下飞向朱厌血滴落的地方，那些原本被毒血腐蚀的地方冒出几丝黑气，黑气被飞过的小金球吸收。 就在祝清梦打算收回小金球时候，唐南枝疾步走向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腕，看着他手上那些已经变成褐色的伤口，又看了一眼被划破的指尖。 “为什么，不惜伤害自己，就为了除魔吗？你就不能用仙器法宝之类的吗？。”唐南枝神色忧伤，语气带着责怪，也带着关怀。 “南枝，你没受伤吧，仙人的血就是最好的法宝，能除魔镇妖。” 看着唐南枝小心用手轻轻抚摸那些褐色伤口，祝清梦也是无奈的笑了笑，他的灵力还没恢复，只能用这种笨办法，好在这只朱厌修为尚浅，好在唐南枝没有被它伤到。 “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唐南枝语气带有命令，终是松开了祝清梦的手！ “除魔是我的本职所在，为人间降妖除魔哪怕身死道消都要做，这是我的道。南枝可曾回去。” “还没呢，我刚去帮一个大户人家抓住一只小妖怪，得了不少酬金，我用这些钱去集市买了一些年货，谁知道路上遇到这个大猿猴，年货也丢了，幸亏遇到了清梦仙君救了我，不过仙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听到这话，祝清梦不知道如何开口说他要走了，为了避开唐南枝探究的眼神，他走到了一边，找个地方挖了一个坑，埋下了手上的小金珠。 “清梦仙君可是嫌弃我，要走？”唐南枝嘴角上挑，看着祝清梦的背影语气委屈道。 “南枝，我……。” “清梦仙君打算去哪里呢？” “去找我的师兄，师姐和师妹。” “那不如我陪清梦仙君一起去吧。” “不可，此去凶吉不知，祸福难料。” “可清梦仙君说过会保护我的对吧。” 唐南枝见祝清梦久久没有回答，便走到他面前，握住祝清梦的手腕，眼神热切的看着眼前人的双眼。 “我是一个孤儿，没见过父母，一个人在市井摸爬滚打长大，偶然得到几本秘法，才学会自保本领。如今仙君要去找人，让我陪仙君一起吧。我不会添乱的，不会让仙君劳心费神保护我的，我自己会保护自己。”唐南枝脸上的神色和口中的语气都无比真诚。 “南枝，你……” 祝清梦看着唐南枝的双眼，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会保护你的。” “真的吗，仙君这是答应带上我吗？” “嗯。南枝不用叫我仙君，清梦即可。” “那我是被仙君飒爽仙资折服了，我以为仙君一直会是那病殃殃的样子，才敢大胆叫仙君真名。如今仙君仙力恢复，我怎么敢继续直呼仙君大名啊。”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别这么客气，叫我清梦。” “哎呀，何必如此自谦，没有我，仙君也会吉人自有天相。” 唐南枝有些顽皮的用手指在祝清梦手腕上画了一个圈，然后松开了被自己紧紧握住的手腕。 “清梦仙君，可以陪我过完年后再走吗？”唐南枝撒娇道。 “可以。” “那我们先回去吧。” “我要先去一个地方。南枝你先回去吧。”听到这话，唐南枝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 “你要丢下我？刚刚说的都是逗我玩的吗？” “南枝，我没有逗你，我去完那个地方就会回来陪你过新年，你在家等我可好。”看着唐南枝脸色变得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狗那么委屈，明明刚刚他的脸色还挂满了微笑。祝清梦只得用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额前乱糟糟的刘海。 “我要和你一起去，不要丢下我。”此刻的唐南枝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好，那我们一起去。” 唐南枝听到这话，脸上委屈也没了，心里的委屈也没了，转而换上十分得意的微笑。 “那清梦要去哪里啊。” “紫云道观，我问了村口的王婶，那里有供奉太清长生真君的紫云道观，她告诉我这附近有一座。” “那我陪清梦一起去。” “嗯。” 唐南枝和祝清梦从山林中走到了山道上，一起并肩往南走。 “神仙不都会飞吗？清梦仙君怎么选择步行。” “枷咒只略有松动，我只能抽取小部分灵力，加上不知此行吉凶，保存实力要紧。而且走路还能锻炼形体。” “才略有松动，仙君就这么强啊。还不知道枷咒完全解开，仙君会多强。对了神仙不是有法宝可以辅助飞行吗？” “是的，有法宝会事半功倍。” “清梦仙君有法宝吗？” “有啊，我师父太清长生真君曾经赐给我一把太清紫玉召雷扇。” “那清梦没有带到身边吗？” “嗯，不在身上。” “看来清梦的师父对你很好。” “是的，我师父对我很好，教我仙术，传我大道。” “那你师兄师姐，还有师妹对你好吗？” “都对我很好。” “清梦在同门中排名第几啊。” “在师父的十二弟子中，大师兄子奉距今已经成仙一万一千九百九十九年，二师兄育德成仙一万零九百九十九年，三师姐紫苑成仙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四师姐绿华成仙八千九百九十九年，五师兄远书成仙七千九百九十九年，六师姐归梦成仙六千九百九十九年，七师兄怀玉成仙五千九百九十九年，八师兄惜年成仙四千九百九十年，九师姐知节成仙三千九百九十九年，十师姐无忧成仙两千九百九十九年，十二师妹式微成仙九百九十九年。而我成仙一千九百九十九年，排第十一” “都成仙那么多年，那清梦的师兄师姐不是比你厉害多了！” “是的，师兄师姐们不仅道法高强，而且心怀苍生，立志除尽天下妖魔，还众生一个太平盛世。”说到此处，祝清梦脸上不禁漏出一抹自豪感。 祝清梦的师兄师姐都是得道高仙，师妹和他虽然灵力略低，可在师兄师姐的带领下也发誓愿以救含灵众生之苦为己任。 第5章 红尘入世五 人间每立一座神仙像，不管这座像是玉石或者花岗石雕刻的，又或者是金子浇筑的，只要有人祭拜，他便是这个神仙在人间的一处分身。 受人间香火，便要管人间事，像紫云宫众仙以降妖除魔在人间留名，人们为他们立了不少雕像，那么他们便要替信众降妖除魔，守护那一方平安。 话又说回来，神仙像虽然多，可真身却只有一个，所以常常是神仙们赐一些灵力在人间这些神仙像上，道观的道人只要写好符咒，在供桌上供奉一下，该符咒便有该仙人的一些灵力。 这些具有灵力的神仙像也会保佑这道观极其附近一方土地不受妖魔所侵。 不过像一些大妖物，大魔头就另当别论，毕竟只是一处小小分身，不过一般大魔物和大妖物也不会没事来道观，万一不小心引过来仙人真身那就不妙。 还有就是所求之事要和这个仙人所主之事一致，就例如在紫云宫求的驱邪黄符，镇魔符效果都是有口皆碑的，可你如果在此求桃花符，姻缘符那有没有效果就看天意了。 大雪漫漫，压弯了石梯两侧的毛竹，祝清梦和唐南枝不得不伏着身子一步一步踏上石梯。 积雪被踩的吱呀作响，偶尔不小心碰到弯曲的竹枝，上边的雪便会哗哗落下，落在两个人的头上、衣服上。 好不容易爬完三百三十五层石梯，又走了一段路，他们抬头向前望去有一座清冷的小道观坐落在不远处。 道观被雪掩埋了只漏出半截牌匾，只得到“此二宀”，祝清梦单手一挥，通往道观小路上的半丈高的积雪便被清扫干净。 祝清梦又一甩袖，似有一阵风吹散了覆盖住道观积雪，漏出了斑驳的红墙，还有些绿色的碎瓦片散落在红墙边。 正门口悬挂着一块金边黑色的匾额，写着金色的“紫云宫”三个大字。祝清梦站匾额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一会，才推开虚掩着已经有些破旧的大门。 正殿门口前的香炉只剩下一些还没被风吹散的香灰，香炉四周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被冻僵的动物尸体，有梅花鹿、灰狼、老虎、白兔等等，地上的石砖□□涸的血迹染成赤黑色。 祝清梦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踏着这些赤黑色的石砖走向正殿，正殿的门口台阶上有一个只剩下半截腿穿着黑色道袍的尸体。 祝清梦移开了这具尸体，踏过了门槛进了殿中。大殿正中间是太清长生真君的石像，这座石像雕刻的是一个有着长长胡须的仙翁双脚各踏一条飞龙，仙翁左手持剑，右手握着一柄如意。 大殿左右两侧各有六个脚踏祥云的仙人雕像守护在一旁，有的持剑，有的持扇，有的持琴。这着本应该受世人供奉的神仙石像，如今却爬满了蛛丝和灰尘，这座本应镇守一方平安的道观如今却满地尸体。 祝清梦拿起供桌上的紫色方巾，抖了抖上边的灰尘，走到太清长生真君的石像前，一点一点擦了起来，一直跟在祝清梦身后的唐南枝，此时也只是沉默的捡起门口角落散落的拂尘，用拂尘清扫两侧石像上的蛛网。 …… 清扫完蛛网和灰尘后，祝清梦对着眼前的石像用力的磕了几个头，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欲语泪先流。 “师父……”一句话刚从嘴里说出来，祝清梦的眼泪就像断了线一样掉在了地上。他二十几岁便飞升，得太清长生真君教导，这一千多年来悟道修炼他不曾有过懈怠。位列紫云宫十二金仙之一，他曾和师兄师姐师妹们踏云来到人间，收过在伊水兴风作浪的化蛇，帮过酆都大帝捉过逃到人间的恶鬼，在归墟镇压过堕仙槐鬼离桑……。 “师父……” “师父……，师父……。”声音如泣如诉，像极了一个小孩在外受了委屈，想要回家找父母安慰，可到家门口发现大门紧闭，只能看着禁闭的大门委屈流泪。 石像只是冷漠的伫立在这衰落的道观中，一次也没有下跪之人垂眸。 “请师父保佑弟子能早日找到几位师兄姐妹和小师妹。” 良久，祝清梦起身了，脸上泪痕已经消失了，依旧是一副温润的样子，只有微微泛红的眼角标示他曾如此伤心过。唐南枝已经将大殿两侧的他们十二金仙像上的蛛网和灰尘打扫干净，此时正在殿外处理那些动物尸体。 “南枝，谢谢你。” 祝清梦踏出了殿门，看着满院的尸体被唐南枝当秋天的落叶一样处理，堆成了一个小山。他在这堆动物尸体中找出只身下下半截穿着道袍的尸体，放置在一边，又在院子南方角落找了一块还算好的土地，施法挖好了一个土坑，把道人的尸体放进去埋好。 “清梦，那些动物尸体呢？” “我会施法将它们埋于这片山林。” “为什么那个半截道人，你要单独埋在这座道观中呢。” “那些动物生养于这片山林，把它们埋在这片山林也算回归自然，至于那位道人也算是因为守这紫云宫才被杀害，我于情于理也该亲手安葬他。” “就因为他是人吗？”唐南枝嘀咕的很小声。 施法埋好那些动物的尸体后，祝清梦又施了一个清洁咒，把院子里的地板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看着朱清梦只是沉默的看着眼前的香炉，香炉空荡荡，想来他一定是不好受的，唐南枝想缓和一下气氛，便充满好奇的问像祝清梦:“这座庙已经无人供奉了，想来都是因为遇到的那只朱厌吧。” “嗯。”祝清梦依旧是不悲不喜的表情，可语气却有一丝释怀。 是没人供奉才被朱厌占领，还是被朱厌占领才没有人敢来供奉呢，这件事谁知道呢！ 在离开这座空庙前，祝清梦现在院门正中间，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太清法印，嘴里念着咒文：“天地五行，太清敕令，以我灵法，护卫众生。” 随着咒文念完，祝清梦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脚步踉跄，身形不稳。 “清梦，不是灵力恢复了吗？”感觉祝清梦下一秒就要倒下了，唐南枝连忙向前扶住他，关怀的问。 “没事，这座道观没有灵力，就没办法保卫这一方土地的人不受妖魔侵害，所以我把自己的灵力留在这个道观里一些。” “你都快站不住了，我背你回去。” 唐南枝知道他一定不是只留了一点灵力，只怕把能调用的能力全都留在这里。他半蹲在祝清梦面前，想要把他背到自己的背上，却被朱清梦拒绝了。 “南枝，山路难行，大雪封路，可能还会遇到猛兽，你凡体又怎么能撑的住两个人，我还有一些灵力，我带你回去。” 说罢祝清梦便提溜着唐南枝的肩膀，只一瞬间便回到了那个小茅草屋。 “到家了，我先休息一会，马……。”还么说完祝清梦便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就在要倒下去时，唐南枝双手一揽，揽到自己怀里。 …… 唐南枝看着熟悉的茅草屋，靠在自己肩膀上晕倒的祝清梦，神情里的温柔是藏也藏不住。 “仙君。”无比虔诚的一声。 把祝清梦安置在床上后，唐南枝便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把头枕在自己放在床沿的双臂上，就这样充满探究的看着睡着的祝清梦。 “这一世的你有师父，有师兄，有师姐，还有小师妹，那你是不是早就不记得我了，可我没有一刻忘了你，哪怕你轮回转世了，我还是记得你的味道。” “你变高了，变好看了，不像以前那样脏兮兮了，可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 梦中，在一片大雪地里，朱厌在身后追逐着灵气尽失的祝清梦，他怎么跑都跑不过它，就在快被它追上，转头已经能看清朱厌嘴里多少牙的时候，他看到唐南枝突然出现挡在他面前，就这么在他面前，被朱厌一口咬的只剩下半截，剩下半截尸体涌出出滚烫的鲜血一滴两滴的溅到了他的脸上。 “不要，不要……” 梦外，躺在床上的祝清梦头在不断的摇晃，脸上充满了挣扎和痛苦，看起来像陷入到深深地梦魇中，却醒不过来。看到他这样子唐南枝坐到了床沿上，用手轻轻的抚摸那张受惊的脸。 “清梦，不要怕，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不要死，不要离开我……。”眼前人依旧痛苦的呢喃着梦话。 祝清梦的表情只剩下悲伤和自责，一滴泪就这么从他紧闭的双眼滑落。唐南枝用手指接下了这滴滑落的泪，表情也变得痛苦起来。 “你就这么在意他们吗，他们在你们心中就这么重要吗？就陪我在这个小村里一起生活不好吗？”唐南枝用双手抓住祝清梦的双肩，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狰狞。 “杀了我吧……。” 祝清梦的声音充满痛苦和决绝，这一句话吓得唐南枝松开了双手，表情也变得无措，他抱起了双眼紧闭还在梦魇中的人，这句话让唐南枝害怕的全身颤抖，抱着他的双手也在颤抖，他更用力的把眼前人紧紧的圈外自己怀抱里。把头深深埋在的他的脖颈里，拼命汲取眼前人的味道。 “谁都不能杀了你，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你……。”唐南枝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魔怔了一样，头越埋越深，恨不得把眼前人揉进自己身体里，这样谁都不会伤害他了，他也不会再次抛下自己了！ “南枝，你怎么了。” 声音温柔的飘进唐南枝耳里，他也清醒了，松开了紧紧抱住的人，脸上又挂起了招牌的微笑，仿佛刚刚的慌乱都不存在一样。 “是刚刚清梦你说梦话，说抱着你别离开你的话，表情还很痛苦，我就抱着你，无意冒犯你，还请见谅。”唐南枝说话时表情温柔真挚，一点都看不出说谎的慌乱。 “谢谢你。”祝清梦充满感激看着眼前的人，他还活着就好。 “清梦还要再休息会吗？” “不用了。” “那清梦渴不渴，饿不饿。” “不渴也不饿。” “那我去仙君煎药。”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唐南枝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厚脸皮，可如今被祝清梦这么温柔的看着，他真的有一些无措，有一些害羞。 又或者说如果继续这么和祝清梦待下去，唐南枝要疯了，他现在只想躺在祝清梦的怀里，闻着他的味道，可他面对清醒的祝清梦却不敢，不敢逾越半步。 唐南枝想，要不现在直接施法弄晕祝清梦吧，再多抱一会，多闻一会他的味道，他的味道他太怀念了，想到这里唐南枝开心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可他怎么舍得呢。 “南枝，怎么不开心吗？”祝清梦看着唐南枝表情阴晴不定的。 “仙君，我抱了你，如此唐突，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 祝清梦话还没说完，唐南枝便张开双臂又抱了过去，然后飞速松开，潇洒从床上站了起来了，对着祝清梦笑了一下，便往厨房方向走了过去。 “清梦，我去做饭了。” 祝清梦起身看到了桌面上没有被打开的信和躺在一旁的乾坤袋，他拿起了信丢进火盆里施法烧毁了。 第6章 红尘入世六 厨房里的唐南枝左弄弄右搞搞煮出了一盆像膏状的白粥，菜是没有的。毕竟他不知道他们所谓的得道仙人是不是有什么破讲究。毕竟在他的见识里有的道士戒荤戒欲，有的呢又可以成亲生孩子，可以吃肉，但又有有四不食（狗肉，牛肉，鸿雁，乌鳢），都在修道，但又不一样，真是麻烦。 唐南枝开心的端了热腾腾的两碗粥放到了木桌上，看到了信已经没了，乾坤袋依旧放在桌面。 “清梦，我给你煮了粥。对了，这个香囊是干嘛的啊。”唐南枝还俏皮的拿起这个紫色“香囊”在手中观看了很久，这东西小小的一只手就能握住。 “南枝打开看看。” 这种仙界的乾坤袋应该是认主，一般只能主人打开，高级一点呢，只能用自己的灵气打开，如果主人没有用灵气也是打不开。既然祝清梦是要送给他的，想必是解开了这种术法。唐南枝很轻松便打开了乾坤袋，然后装作不知道怎么办的看着祝清梦。 祝清梦走到了唐南枝面前，对着他福了一个礼，语气温柔的道：“南枝，里面是我送给你的东西，用手伸进入就可以拿到，感谢这些天你对我的照顾。” 不过就是一些丹药，仙法秘籍，还有一把破扇子。唐南枝一点都不感兴趣，比起这些他只想待在祝清梦身边。唐南枝用充满好奇和感激的语气说道：“这么神奇吗？这就是传说中的乾坤袋吗？能容纳乾坤吗？” “这是我们紫云宫的乾坤袋。虽然叫乾坤袋，但有夸大成分，只能收纳一些东西，并不能容纳乾坤。” “哇，仙界法宝，我还是第一次见，仙君在乾坤袋里放了什么啊。” “南枝自己拿出来便知道。” “我只是一介凡人，怎么好意思收仙君这么贵重的礼物。” 唐南枝把乾坤袋送还到祝清梦手上，想着自己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祝清梦一定不好意思再丢下自己，便端起自己那碗粥咕咕咕的喝了下去。 “清梦，再过几天新年了，你又过过人间的新年吗？” “没成仙之前可能经历过过年，不过道观都是出家人，也没什么庆祝的。成仙后有几次和师兄、师姐、师妹他们一起在云端远远看过，大家穿红衣放烟火，家家灯火通明，应该是很热闹的。” 凡人的时间对于仙人来说可算弹指一瞬，就算烟花璀璨也是一瞬间，不过那一瞬间的绽放在祝清梦的心里也是留下极其美好的回忆。 “那清梦你喜欢吗？” “烟火璀璨，红灯无眠，喜欢的。” “那过年那天我们一起放烟花，挂红灯好吗？” “好。” 唐南枝心里盘算着，完蛋，刚买的东西一气之下烧了，之前买的可能不够，还要再去集市看看。如果他喜欢烟花，那我就要送他烟火满天，如果他喜欢灯笼，那我就要送他一河花灯。 …… 第二天，唐南枝早早从塌上起来，他看了一眼祝清梦还在睡觉，想着就先去王大妈家借牛车，这次他要多买一些烟花，最好多到能照的夜空如白昼。祝清梦的呼吸有一些沉，可能用灵力太多太累了，唐南枝想叫醒他一起去，可又舍不得惊动睡得正香的他。 但想到上次他只是出个门，他却直接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唐南枝觉得这次再也不能心软了，他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绿色的香片，丢进正在燃烧的火盆里，香片一接触到碳火便散出了大量烟雾，烟雾很快就布满整个房间。 香片名为幽梦引，至于作用吗，好听点就是安神定魂，不好听点呢就是蒙汗药。效果很强，仙人也好妖魔也好都能通通放倒，但是醒来不会感觉有任何不适，相反会感到神清气爽。唐南枝捂住自己的鼻子出了门，又在门口施了一个法阵，法阵没什么防护作用，就是有东西进出他都会知道。 借牛车时候，王大妈的女儿看到唐南枝就开心的跑了过来，然后胖乎乎的小脸蛋就被唐南枝用力的揉成一团，小女孩大声哭着转过头回去找妈妈了，唐南枝看着小女孩逃跑就像一个在滚动的红团子一样狼狈，不禁的拍着自己的腿笑出声。 王大妈抱着正在哭泣的小女孩到唐南枝面前，面带愁容愧疚道：“唐相公，恐怕今天牛车不能借给你” 唐南枝感觉有些好笑，他也不是非要用牛车，只不过不想被太多人发现他会法术而已，语气有一些戏谑问道：“为什么呢？” 听到这里，王大妈用手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小女孩看到母亲哭了，又跟着哇哇哇哭起来了，看到这个场景唐南枝心里没什么触动，反倒觉得这些人真好笑，对着他哭有什么用，倒是说一些有用的。 “孩子他爹之前去山上打猎，不小心摔了，一直以为休息一段时间都没好，现在看着越来越严重了，我打算待会用牛车送他去医馆看看。”想到丈夫的现在已经奄奄一息，王大妈就悲从中来，抽泣声越来越大。 唐南枝还以为什么事，原来是这件事，便风轻云淡说道：“我刚好会医术，要不让我看看。” 听到这话王大妈像是抓到救星，连忙把唐南枝请进去。木床上一个削瘦的男人有气无力的在哼哼，脸色疼的发白，小女孩上前用自己的红袖子擦着他疼出的虚汗。 “孩他爹，我找人来给你看看了。” 男人疼的睁不开眼，还想装作没事的样子，虚弱的责怪道：“我不是说了……我不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浪费……这个钱……干……吗？马上就……过年了，有这钱……你们……娘俩一人买件新衣服……。” 小女孩用稚嫩的语气难过说道：“爹爹，我不要新衣服，我要爹爹。” 王大妈泪水不止，又害怕影响女儿，只能强忍悲伤，郑重道：“唐公子麻烦你了。” 就算交换她家牛车了，唐南枝有些嫌弃的把上男人的手腕，又嫌弃的用手挑开那脏脏厚厚的棉被，一股腐烂夹杂着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只瘦弱的腿上缠着一块已经变硬的棕色的布。 “能不能把这个布条拿下来。”唐南枝可不想去碰这个混合着血和草药的布条。 王大妈听到他的话连忙拆开这个布条，漏出一块碗口大骇人的伤口。这伤口腐烂到可以看到森森白骨，要不是天气冷延缓了病变，这人估计早就没了。 唐南枝用手在大哥大腿上敲了几下，骨头有错位，还要正骨，如果直接正骨这个大哥会不会马上疼死，人真是太脆弱了，唐南枝想着想着便掏出了一小块幽梦引，让王大妈带着小姑娘出去并且关好门。 “大夫，不用治了。” “你知不知道，再不治会死的。” “我知道。” 这句话听的唐南枝一惊，人不都是贪生怕死吗？他以为这个人不知道事情严重性。 “那你不怕死？” “怕啊，但是没钱啊，与其把钱浪费在治病，不如把钱留给她们娘两过日子。” 那天他上山打猎，只是看着新年将近，想着多打几个兔子或者野鸡去换点钱，给孩子买件新衣服，又或者买点烟花炮竹也是好的。没想到积雪太厚，看不清山路，不小心脚下一空，伤成这样。 “你死了她们就能过好日子？” “就算治好了，腿也会残，对他们娘俩也是拖累，还浪费钱，不如给她们娘俩留点钱，就算过不好日子，还能带些东西找个人改嫁。”男人语气透着绝望和死意。 唐南枝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傻呢，还是蠢，不过也算有点情义，那他就破例帮他一帮吧。 “不用钱，把你们牛车借我用用就可以；我出来给你治病，你肯定不会残的，保证身体比你之前还好。” 还没等眼前的男人回答，他便点着了幽梦引，给自己面前张开了一个结界，免得这香熏得他头昏脑涨，不过凡人闻到此香也算大补了。 唐南枝用两只手分别捏住他的大腿和小腿，然后双手各向左向右一扯，扯得骨头吱吱作响，又用力往中间一推，骨头也算是正位了。面对已经流脓的腐肉，唐南枝拿出一个小刀和小碗，把腐肉一点点挖出来，放进小碗里，可这味道实在难闻，他好几次都快吐出来了。 慢慢的腐肉全都清理干净了，他拿出来一个青色小玉瓶，想想又放进去了，掏出来一个普通的白色陶瓷小瓶，把小瓶里的粉末均匀的撒在伤口上。 “装个凡间普通医者可太难了。”说完他便一挥手，散了这小屋子的烟雾。王大妈的丈夫脸色一下子变好起来，睡得也算十分香甜了。 “可以进来了。”唐南枝对着门喊到。良久，没人回应，只好自己推开门，却看到一大一小两个母女直接睡在地上。 “真麻烦。”唐南枝面带不耐烦的挥袖把她们唤醒。 王大妈还没起身便着急的问道：“唐相公，孩子他爹怎么样了。” “有我出马，已经没什么大碍，不过还要服药调理。” “谢谢唐相公，不知道诊金多少。” 唐南枝本来想说算了，可是看到正在揉眼的小女孩，有些恶趣味说道：“诊金就算了，不过让这个小胖丫头陪我去镇上逛逛吧。” “唐相公，这……。”王大妈面色有些为难，可是远远看着自己相公好像平稳很多，一咬牙便答应了。 小女孩听到母亲答应后，怯生生的说道：“娘，这个哥哥欺负我。” “哥哥不是欺负你，而是喜欢你，哥哥给你送吃的，还帮爹爹治病，现在还要带你去镇上玩，红红不是最喜欢逛集市了。” “喜欢，糖葫芦。”小女孩子又是开心又是害怕的和唐南枝一起坐上了牛车。 “唐相公，就拜托你了。” 王大妈跟出快一里地了，还不放心的喊着。目送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远远离去。 第7章 红尘入世七 终于到了集市，一路上小红的脸被唐南枝揉的一块红一块白，不过小女孩也没有放声哭，只是眼泪汪汪带着天真微笑看着唐南枝。 来到卖烟花的摊子面前，唐南枝大手一挥全包了。包圆的烟花就把牛车装的满满当当，就在他打算回去时候，经过一间包子铺，看到小女孩在一包子铺面前一步三回头，口水都滴到地上，唐南枝觉得好玩，就拉着女孩在包子铺子面前来回走，然后给自己买了一个包子，一口一口慢慢吃，还把漏出油光的肉馅放在小红眼前，很开心的说道：“这肉包子不仅热乎乎的，还特别好吃，小红想吃吗？” 小红吞了好几次口水，嘴里还是有很多口水，说出想吃的时候，口水也不小心从流出来一些。可唐南枝就是很坏心眼，把包子一口送进自己嘴里，还说：“香啊，香啊。” “哪有这样当爹的。” “你看看这个当爹的，多自私。” “别说了，他看过来了。” “快走。” 显然唐南枝这种行为已经引起周围人指指点点，可是他不在意。还用粘着包子香味的手去捏小红的小脸蛋，笑着说道：“小红乖，包子好贵，咋们不吃。” 小孩子边咽口水边附和这个坏心眼的大人说道：“小红乖，小红不喜欢吃包子，哥哥没钱。” “哈哈哈，真乖。” 一旁有一位牵着两个正在吃包子的小孩子的妇人似乎看不下去了，递给了小红一个包子。 “小姑娘，你这么乖，伯母给你的。”妇人给完包子后，嫌弃的瞪了一眼唐南枝，拉着两个小孩子走了。 小红看着手里的肉包子，眼睛都在放光，但还是递给了唐南枝，面带微笑道：“哥哥吃，哥哥喜欢包子。” 看着小姑娘一直咽口水，眼睛也死死盯着眼前的包子，唐南枝笑着打趣着：“怎么了，小红不喜欢吃包子。” “哥哥喜欢吃，哥哥吃，小红不吃。” 唐南枝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便掰走一半，边吃边说：“我吃一半，这一半你吃吧。” “儿子，你以后长大不要做这样的大人。” “这小姑娘真可怜，摊上这样的爹。” “你看是不是还是你爹好，我不吃都要给你吃。” “爹爹最好了。” 这些指指点点唐南枝充耳不闻，只是拉着牛车继续走。看到一间开着药铺，他让小红看着牛车不要乱走，自己去抓点药。 等抓完药，唐南枝出门就看到，牛车旁有一个脏兮兮的瘦弱的小狗，小红一点点撕下一点包子皮给小狗吃，小狗似乎很久没吃东西，一点包子皮吃完了，还汪汪汪的冲小红叫着，小姑娘好不容易得来的半块肉包子，自己才舍得小小的咬一口。 小狗在小红的跟前从左跳到右边汪汪汪的叫着。小红表情为难，可小狗不停的对着她摇尾巴，那一刻小小的女孩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重重咬了一小口带馅的包子，然后丢给了小狗。 看着小狗开心的吃着包子，小女孩没有哭，面带微笑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唐南枝。 “走，哥哥带你去买包子。” “小红不吃，包子贵。” “包子不贵，你想吃多少哥哥给你买多少。” 唐南枝心情好极了，买了一大包包子给小红，小红看着怀里抱着白乎乎热腾腾的包子，然后又看着一眼还在她身边摇尾巴的的小狗，又拿出一个包子放在小狗面前，小狗兴冲冲的吊着包子走到了一旁。小红跟着唐南枝逛了一会就一起回去了。 等快到家时，王大妈早早站在门口，看到牛车马上跑了过来。 “唐相公，小红没给你添麻烦吧。” “娘，哥哥给我买了好多包子，我想和娘亲，哥哥，爹爹一起吃。” 唐南枝路上看到小姑娘抱着包子没有吃一口，以为是舍不得吃，没想到是这样，不觉一笑，小姑娘还挺好玩！ “唐公子破费了，破费了。”王大妈满脸陪笑的抱住了自己女儿。 唐南枝又递过去几包药：“一天两顿，煎服，这段时间不要给你丈夫不要吃辛辣食物。” 王大妈感激的接过药，一直追问唐南枝诊金和药钱多少，唐南枝也很纳闷，他们家不是没钱吗，不收他们钱他们应该很开心吧。 “钱就不用，还拜托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把这些烟花分给村民，让他们年三十那晚上一起放。” 王大妈用袖子抹了一下眼泪，感激道：“唐相公对我们唐家村人真好。” 说完，唐南枝便打算走了，走之前还是坏心眼的揉了一个小红那肥嘟嘟的圆脸。 “哥哥，包子。” “你们自己吃吧，我不吃了。” 王大妈看到他要走，连忙道：“唐相公等一下。” 只见王大妈从怀里拿出一个做工粗糙的木盒给他，有些不舍道：“这是小红的爹偶然在山上发现的人参，听说有百年多，就当诊金和谢礼了，没有……” 王大妈话还没说完，小红便开心的叫起来了：“狗狗。”唐南枝也看到那只脏兮兮的小狗慢慢往这边走过来了。原来在他们回来时，小狗一直跟在他们的牛车的不远处。 “人参给我，我也用不上，你们留着还能卖个好价钱，这样吧，这个小狗是我的，还请你帮我照顾。” “唐相公……。” “我先回去了，帮我照顾这只小狗。” 唐南枝没有回头看一眼，在他背后小红正开心的跑向小狗，王大妈只能望着唐南枝消失的背影感叹好人啊。又看了一眼自己女儿一块红一块紫的脸颊。 “就是爱捉弄小孩子。” …… 一进屋，唐南枝便挥手收了满屋的烟雾，看着还在睡觉的祝清梦，他就觉得好幸福，他真的害怕，害怕好不容易的重逢只是他的白日梦，害怕眼前人又一声不吭的走了。 他把沾满小孩口水泪水和包子味道的手洗了好几遍，然后才敢用手触碰眼前的人脸颊。 “仙君，这种感情是爱慕吗？”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由不得自己，看见他后他就想一直看着他，拥抱过他后就还想再抱他。 他也想过让他一辈子恢复不了灵力，就这样把他锁在身边，可是看到他的痛苦无助，他舍不得，舍不得一辈子让他困在枷咒里。 那天紫云道观里看到他哭的那么伤心，他的心好痛，痛到想洗去他所有的记忆，让他只记得他。 他的心里为什么要有别人，有他的师父，师兄，师姐，师妹还有这狗屁的天下苍生。为什么要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能独独只有他。 就这样看着眼前人，唐南枝也慢慢睡着了，他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梦中祝清梦拉着他去放烟花，看着满天璀璨的烟花，他说他永远不离开他，他觉得世间万物都没有他唐南枝重要。然后他们一起放孔明灯，一起去放河边放花灯。 美梦只有一刹那，他感觉自己被人动了一下，他偷偷把睁开眼睛，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发现祝清梦正抱着他，把他放在他躺过的床上，替他盖好他盖过的被子，床上被子都是祝清梦的味道。唐南枝开心的想哈哈哈大笑，可他要憋住，憋住，不然会被发现的。 “南枝做了什么好梦，笑的这么开心呢。” 听到祝清梦的声音，唐南枝有一点害怕，害怕装睡被发现了，可他真的用力藏住自己的开心了，真的用力藏住了，可还是被发现了。 唐南枝在被窝里假装伸懒腰，然后借机拽住杯子一角，用被子把自己裹住，他感觉自己完完全全被祝清梦的味道包裹住，太幸福了，幸福的他想裹着这个辈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想到就干，唐南枝假装翻身，就这样他裹着被子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被子你偶尔还会传出没憋住的残破的笑声。 “南枝，你醒了啊。” “没有，我睡着了。” 唐南枝开心的忘乎所以，对着祝清梦的突如其来的问题，他想都没想就回答了。等到他掀开被子，就看到了祝清梦温柔的，可以说有些宠溺的看着他，可他脸上温柔的笑马上就换成大笑。 “清梦你笑什么。”唐南枝依旧只从被子漏出自己的眼睛，他既然没理由抱祝清梦，如今被他放在都是他味道的床上，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祝清梦声音藏不住笑意道：“南枝，你为什么装睡。” 唐南枝心想自己睡相那么差吗，只不过多动了几下而已，厚着脸皮说：“我没有啊，我只是多动而已，我要继续睡了，好困。”说完，唐南枝还假装打了一个哈欠。 “南枝，你刚刚把头闷在被子，不知道还以为被子里有只狗困在被子里，在横冲直撞找出口，结果漏出眼睛是一个俊俏的公子。” 听到祝清梦的声音，唐南枝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开心，难道刚刚从外边看是这么滑稽的场景吗？被发现了假睡怎么办，厚着脸皮继续睡吗？只要我不承认，对方就是瞎猜测。唐南枝摆烂了，他就是不出去，他就要在被子里待着。 “南枝，我带你打坐修炼吧。” “不要，不想修炼，我好困。” “南枝，人生在世要努力提高自己，况且你还是修道之人，难道你不想成仙吗？” “不想，成仙有什么好的，肩负天下吗？不如人间逍遥。” “修道也可以修逍遥道啊，天地任你游。” 唐南枝不舍的把头伸出被子，看到祝清梦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自己，似乎很想把他拉起来修炼。 “清梦，你做神仙做的开心吗？” “谈不上开心不开心，只是肩负太多。师父说，我们应该以苍生为己任。” “你师父满口苍生，你不是苍生一员吗？谁来肩负你呢？” “南枝，不得无礼，我师父当年为了镇住北海水祸，不惜散尽一身修为。若没有苍生，成仙目的又为了什么呢？” “为了避开生死轮回，可以逍遥人间。” “人间不平，哪来的逍遥，有一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那非要仙君去做吗？” “我没得选，可是南枝如果修道成仙，就可以选择成为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仙。” “你为什么没得选。”听到祝清梦的话，唐南枝从被子钻了出来，坐在他面前，看着眼前人，难道他是被逼迫的。 “因为我放不下，我不能任由自己逍遥而放弃自己的职责；不能自己高坐紫云台看着苍生受苦。可你不同啊，你如果无心人间疾苦，可以选择自己自由自在。” 唐南枝听到这句话，控制不住自己抱住了祝清梦，有些哀求道：“为什么放不下，放下吧，和我一起走，我们一起游遍这人间。” 祝清梦拍了拍唐南枝后背，劝慰道：“南枝，你要想成仙，我可以助你，你想选逍遥道，苍生道都随你！可我已经没办法放下了，这是我的道。” “你的道是什么，是中了枷咒还要继续往前吗？” “嗯。” 唐南枝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从祝清梦嘴里说出来，让他感觉很悲伤。 祝清梦他快乐吗？他如果不快乐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如果他快乐，他为什么从不说自己快乐呢？ 他抱着这个人也许是不开心的吧，所以才没推开他。 祝清梦爱苍生吗？爱的吧，所以他没有强求唐南枝爱苍生。 想到如此唐南枝更难过了，原来祝清梦成仙是不开心的，眼泪从唐南枝的眼里滑落，想到他的淡然表情、他的温和性格，就如同一根根刺刺向他的心，也许那个发出哈哈哈大笑的他才是快乐的。 “仙君，我该怎么才能走进你的心，我该怎么才能让你开心呢?”唐南枝在心里问了千百遍自己。 “南枝，你怎么了。” 温柔关怀的语气让唐南枝不舍的松开了双手，脸上的泪痕还没干，他看着祝清梦的眼睛郑重说道：“清梦，你还有得选，仙界有那么多神仙，人间事还有他们。况且这千年来你做的够多了，是时候做你自己了。你知道吗？人间有很多好看的好玩的，我们可以一起去看这世间的高山流水，落霞孤鹜，雕梁画栋，如果看腻了这些，我们还可以去看戏听曲，游船观舞，还有三月三的上巳节，人间的少年少女都回去踏青游春，我们也可以去……只要你放下。” “南枝，谢谢你。可是……” “不要可是了，天地间就你一个仙人吗？为什么别人可以做逍遥散仙，翱翔天地，你却不能。” 想到祝清梦如果还要要去做封印南渊这种傻事，那么下一次他还能救得了他吗？ 到时候祝清梦也会发现唐南枝其实不是普普通通的凡人，那他们……。他本想救了他就可以报答上一世恩情，他就可以潇洒离开。 可是随着一天一天的待在祝清梦身边，他发现他舍不得，舍不得离开祝清梦，舍不得让这禁锢继续缠着他。 “南枝，不要哭了……。” 古来修仙悟道的人都要求心如止水，心如止水才能不困于怨恨贪痴，不困于前世因今世果，才能一心提高自己灵力。而此刻祝清梦的心有没有被唐南枝激起一丝涟漪呢？ “南枝，有些事是我的命途，可不是你的，你不必为我哀伤感叹。你说的哪些开心快乐不是我所追求的，人世太平才是我立志要做的。” 唐南枝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些眼泪可笑极了，他终究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他不是上一世的他了，他不愿意陪他在这人世间遨游，而他唐南枝何必在这里又哭又闹的扮丑角。 第8章 红尘入世八 一连四五天唐南枝对祝清梦都是淡淡的，不似之前那么热切，围着他问东问西，也没时时刻刻的粘着他，而祝清梦也只是每天调息打坐。 这天，唐南枝斜靠在塌上来来回回翻着手中《南华忘心真经》，偶尔伸个懒腰，打个瞌睡，有时候不小心眼睛会瞟一眼正在打坐的祝清梦。突然木门被敲响了，咚咚咚，惊吵了祝清梦。 看他缓缓睁开眼，唐南枝面带不耐烦的去开门。 一个小肉团朝着唐南枝撞过来，小姑娘已经不害怕这个总是捏他脸的大哥哥了。小红抱着他的腿，用充满笑意的眼睛看着她的大哥哥。最后甜甜的叫了一句：“哥哥，我和娘亲给哥哥送包子。” 王大妈端着一个簸箕，簸箕上盖着一个还算干净的白色毯子，她也不再是愁容满面，语气都变得爽朗了，感激道：“唐相公，谢谢你救了小红她爹，他现在气色好多了，上次说要给你钱你也不收，听小红说你喜欢吃包子，我就做了一些包子，希望唐相公不要嫌弃。” 说罢王大妈就把簸箕往唐南枝手上递，他也算很给面子掀开簸箕上盖着的白毯子，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还在冒着热气，他拿出一个咬了一口，猪肉馅，皮薄馅大，味道还算可以吧。 “挺好吃的。” 听到恩人的夸奖，王大妈脸上漏出了淳朴的微笑，又把簸箕往唐南枝跟前递了递，说道：“唐相公都收下吧，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每周都给你送。” 唐南枝低头看了一眼一直在盯着他手中包子，还在不停咽口水的小红，淡淡道：“一个包子就可以了，如果真的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帮我照顾好那只小狗。” 刚说到小狗，小狗就从唐大妈背后窜出来，跑到小红脚边，摇着尾巴，对着唐南枝叫了几声汪汪汪。 “小黄，不是让你在家待着吗？这么冷你怎么跑出来了。”王大妈语气有一些责怪，这只狗狗看着那么小一只，外边的路都被白雪覆盖，他是怎么有力气跑过来的。 “阿嚏。”小红打了一个喷嚏，这个喷嚏也带出了晶莹的鼻涕，眼看鼻涕快要碰到自己洁白无瑕的长袍上，唐南枝连忙用手戳小红的额头，带着嫌弃的表情看着这个小姑娘，同时对着王大妈说道：“门口风大，你们进来坐会吧。” “不用了，我们来送包子的，送完就回去，明天就新年了，我还要去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一遍。” “哦，有什么说法吗？” “我们这里叫扫年，把家里打扫一遍，扫走一年的晦气，疾病，这样来年一家人就不容易生病。本来是要小年那天开始，不过因为小红她爹病着，就一直没打扫，现在他好多了，我也要好好把家里打扫一下。” “包子不用了，你拿回去吃吧，把小狗就在这里陪我玩会吧。” “哥哥，我也陪你玩。” “小红，别给哥哥添麻烦。” “哥哥，小红不给你添麻烦。” “好啊，那你就留下来陪哥哥玩啊。” “唐相公，这……” “没事，我到时候给你送回去。” 在王大妈苦苦哀求下，唐南枝又拿了一个包子递给了小红。小红和小狗一起进入这个已经被祝清梦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房子，他们坐在火盆旁烤火。 火盆旁小红自己咬一口包子，在小狗汪汪汪叫喊下，小红也掰一口给小狗吃，就这样包子在一人一狗努力下，一会就吃完了。唐南枝看到又开始闭眼打座的祝清梦，想到了一个坏主意。他嘬嘬嘬的把小狗唤到自己身边，没想到把小红也唤过来了，唐南枝看着鼻涕还在小姑娘脸上挂着，充满嫌弃道：“你又不是小狗，过来干嘛。” 小孩子看不出大人的嫌弃，咧着嘴笑道：“陪哥哥玩。” 唐南枝内心崩溃了，小狗在他脚边开心的打转，小姑娘一直想过来抱着他，但被他用手指狠狠抵住小脑袋瓜才没得逞。实在没办法了，唐南枝从袖口掏出一块银丝软帕给小姑娘，接着道：“擦擦你的鼻涕，小邋遢。” 小姑娘拿着这块泛着白光，轻柔的手帕，开心的笑了，她把手帕展开，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不舍的还给了唐南枝，软糯糯道：“这是哥哥的。” “送给你了，送给你了。” 小姑娘摇摇头，她也许不懂银丝软帕的价格，但是她觉得这块帕子好看，比她和她娘亲爹爹的衣服都好看。这么好看的帕子一定是哥哥很喜欢的，她不能收下。 看到如此倔强的小姑娘，唐南枝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那你帮我干一件很重要很要的事，然后我就把这手帕当做报酬给你，就是……。” 小女孩点点头，然后抱起小黄，小黄很乖就任由自己被小主人抱着，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正在打座的祝清梦，小狗就这么被水灵灵的放在他怀里。 看小狗站在在祝清梦怀里以后，小红就开心的跑向唐南枝。 “汪汪汪。”看到小主人在跑，小狗马上从祝清梦怀里跃下去，翻了一个跟头，又跟着小红回到唐南枝脚边。 唐南枝又对小红使了一个眼色，小黄又被抱到祝清梦怀里，如此循环三四次。祝清梦睁开眼，正好和做“坏事”的小红双目相对，虽然仙君也算慈眉善目，但是小红还是喜欢唐南枝，丢下小狗就急忙跑到唐南枝身边。 小狗呆呆的好奇看着祝清梦，祝清梦伸出手摸了摸小黄的头和后背，小黄就很乖的躺在他怀里，也不管小红了。 唐南枝本来还是很开心的在笑，看到这一幕笑不起来了，拿起手帕没轻没重的擦起小红的脸。 “哥哥，疼。”也许是下手太重，小红语气有一些哭腔。 “南枝，干嘛要欺负小孩子。” “我不如仙君知晓大义，我就喜欢欺负小孩子。”此时的唐南枝就像一个无赖。 祝清梦抱着小狗走向小女孩，看着小红已经被揉红的鼻子，还有眼泪汪汪的大眼睛。把小狗丢进唐南枝怀里，自己拿过了手帕轻轻给她擦着眼泪。 小狗很喜欢唐南枝，在他怀里钻来钻去，然后又被他抱在怀里，小狗趁机舔了一口他的脸，可唐南枝一点都不嫌弃，他把被狗舔过的地方往小狗身上蹭了一下。他又调皮的把小狗提到祝清梦面前，小狗也不负众望的舔了一下祝清梦的脸颊。 祝清梦安抚好小女孩后，小女孩用小手攥着手帕，依旧选择抱着唐南枝小腿。他只能无奈看了一眼正在抱着小狗哈哈哈大笑的唐南枝。 “仙君，小狗可爱吗？” 祝清梦叹了一口气，用手掠过唐南枝的头，转而从他手里抱过来那只小狗，嘴角轻微挑起，笑了笑道：“这只小狗比你要可爱。” 善于发现漏洞的唐南枝虽然有些不开心，为什么自己比不上一条小狗，可也想知道自己在祝清梦心里是什么样子的，试探问道：“那在仙君眼里我也很可爱？” 祝清梦看着唐南枝沉思了一会，回答道：“嗯，可爱。” 听到这话，唐南枝只开心了一会，就变得不开心了。怎么在他心里自己成了可爱呢？就体长来说，他堂堂八尺男儿，虽然比眼前人矮上那么一点点吧；按容貌呢，他也算玉树临风，冠绝两三界吧，十里八村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也只比祝清梦差那么一点点，怎么在他心里就是可爱呢，不是帅气之类更合适吗！ 唐南枝郁闷的推开小红，力气有些大，导致小女孩差一点摔倒在地上，幸亏祝清梦眼疾手快，扶住小孩子，无奈的看着这个大孩子，对着小红温柔道：“要不和哥哥一起，哥哥带你玩。” 女孩甜甜道：“好。” 唐南枝心里很不爽的小声吐槽：“还哥哥，不知道比人家小孩子大多少岁。” 吐槽完，他就带上一脸假笑对小红边招手边说道：“来哥哥这里，哥哥不欺负你了。” 小女孩太天真了，居然对唐南枝的鬼话信以为真，开开心心跑到他哪里，然后肥嘟嘟的小脸被一顿揉搓。 “南枝，孩子还小。” “仙君，我也小啊，我和小孩子玩，她很开心啊。” 唐南枝躺在自己的小塌上，架起双脚，塌边小姑娘坐在小板凳上正在费力剥花生，好不容易剥好了一个，就乖乖的送进唐南枝的嘴里，紧接着开始剥橘子，小红边咽口水边把橘子送进大哥哥嘴里。 “你怎么和孩子一样。”祝清梦把小狗温柔放在地上，捏了一个决，让手上小狗的味道和毛发都消失了。然后拿起食盒里得花生，一颗一颗剥开，放在一个空茶杯里。 小红剥桔子，仙君剥花生，他唐南枝就大摇大摆躺在榻上。 仙君速度就是快，很快就剥好一杯花生，递给了唐南枝，想到前两天祝清梦拒绝和他一起在人间游山玩水，他就生气。他装作看不到递过来的茶杯。可当看到他把被子递给小丫头，他只感觉更生气。 为什么，他要拒绝他，祝清梦看不出他现在在生气吗？为什么不肯哄哄他？这几天就知道丢给几本破破烂烂的经书让他读，而他像块木头在一直在打座。唐南枝越想越烦，越想越生气，打算把这碍事的小姑娘和小狗一起打包送回去。 就在这时，唐南枝的嘴巴感觉到一阵柔软，鼻子传过来阵阵檀木香和橘子香，在这两种香味下是他向往的香味，只属于祝清梦的香味。 看着祝清梦往他嘴边递过来的一瓣橘子，唐南枝装作很勉强的样子，很无奈的样子，张开了自己的嘴，咬下了橘子，也趁机咬了一小口他的手。橘子味道已经不重要了，唐南枝心理暗喜，这就是对祝清梦拒绝他的小小的报复。 橘子一瓣一瓣送到他的嘴里，他还是每次装作不经意，用自己的牙齿去咬对方手指。随着他吃完三个橘子，祝清梦白的像玉脂一样的食指，留下几道小小的红色的痕迹。 小红只是吃着自己杯子里的花生，不解的望着这两个不和她玩的大哥哥们。 第9章 红尘入世九 除夕前一天的晚上，唐南枝躺在小塌上睁开眼睛，看着茅草屋里的房梁，听着睡在对面床上祝清梦的轻微的呼吸声，沉思了一会，谁都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没过一会，他便起身来到祝清梦身前，看着这个正在熟睡的人，他想着明天除夕要怎么过，才会让他开心一点。买好的春联他恨不得现在就贴在门框上，还有那几盏红灯笼他现在就想挂上去。 翌日一早，祝清梦起身在屋内看了一圈没看到唐南枝，便走向屋外，看到他正站在梯子上贴春联。 “我来帮你吧！” “好啊，要不仙君你开贴吧！我帮你扶着梯子。”唐南枝笑道。 祝清梦将另一侧的春联摊在桌子，用毛刷往春联上一点一点刷浆糊，神情专注，动作细腻。这浆糊可是唐南枝早起用面粉熬的，绝对好用。 虽然是仙人，可祝清梦还是和凡人一样，爬上梯子，认真比对了右侧春联的高度，慢慢的将春联贴在左边门框等高的位置上。 凡间的春联总是寄托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寄托，这幅春联的上联便写道：天增岁月人增寿；下联是：春满乾坤福满门，横批：平安是福。 看着由他们两个人一起完成的成果，唐南枝内心有些窃喜，又想到这么久，他都没问祝清梦吃什么和不吃什么，便顺嘴问道：“仙君，你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吗？” “除了牛，犬，鸿雁，黑鱼不吃之外，其他皆可。”实际上祝清梦在一千多年里只饮朝露和一些丹药，很少吃其他东西。 “那是可以吃其他肉了？”唐南枝兴奋道。 “嗯。” 无肉不欢的唐南枝开心没一会，便想到他并没有准备肉菜啊，他只准备了白菜，冬瓜，山药，南瓜等素菜啊。 “那仙君喝酒吗？” “嗯。” “仙君修的这个道还挺有趣。” “道法自然，于内顺应自己的心就好。” 又开始了，祝清梦又开始说那些让他头疼的话了，他才不管什么自然不自然，只要这位仙君能和他举杯共酌就可以了。 这天下午，唐南枝在厨房捯饬那些素的不能再素的菜时，听到外边有人大声叫喊着：“唐相公在家吗？” “唐相公在家吗？” 他放下手中去了一半皮的山药，慢步离开了厨房来到门外，发现本应在打坐的祝清梦也出来了。 在门外叫喊的正是王大妈，她身后跟着一个皱巴巴的，看起来是一位饱经风寒的妇人，这个妇人穿着满是补丁的灰色小袄，头发也像是很久没打理过，乱糟糟的。她脸色蜡黄，但脸颊是暗沉的紫红色，似乎是冻伤，神情看着有些畏畏缩缩，还带有几分焦急。 看到有人出来了，王大妈神色反倒变的有些躲闪了，不过能看出来她是想说点什么的，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祝清见此，便语气温柔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位相公，我们找唐相公。” “可以和我讲的，也许我会帮得上忙。” “谢谢你的好心，不过，唐相公在吗？”王大妈声音变得有些焦急。 本来唐南枝只打算躲在祝清梦身后看戏，听此，他便一只手搭在祝清梦的左肩，头从他的右侧探了出来，漏出一张邪魅但不失少年气的脸，语气充满活泼道：“找我干嘛！” 王大妈转身拉着那位妇人粗糙的双手，欣喜道：“柱子他娘，这就是把小红她爹治好的唐相公。” 听闻此话，王大妈身后的那妇人往前走了几步，便跪在了还带着冰渣子的地上，对着唐南枝边磕头边哀求道：“唐相公，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娃他爹。” “求求你，求求你！” 唐南枝觉得好笑，救人找郎中啊，怎么找到他头上了，良久，他都没给出回答。 祝清梦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扶起了这位妇人，安慰道：“不妨带我去看看。” 那位妇人眼神依旧盯着唐南枝，有些尴尬道：“这……” “南枝，一起吗？”祝清梦转头看着这个还一脸天真的人，邀请道。 盛情难却，对于祝清梦的邀请他怎么能拒绝呢，便笑着回答道：“好啊！” 听到他答应去了，王大妈和那位妇人都松了一口气。 对比于衣着明艳干净的唐南枝和祝清梦，王大妈的红袄显得有些脏兮兮的，而那位妇人更不用说，新年穿新衣，那件补丁破袄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古董，还能不能给人保暖，一行人就这么在雪地里走向妇人的家。 大概走了有一刻钟，出现了几座大小不一的茅草屋，妇人带着他们走向了最破最小的那座茅草屋，房子门框只有右侧贴了一张有些褪了颜色的对联，想来是旧年剩下的，上边写着“内外平安好运来”。 王大妈帮妇人推开了虚掩着的门，里边是一个很小的客堂，只有着一张旧桌子和几把旧椅子。 他们跟着妇人从客堂左侧的小门进到了卧室。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在趴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床上躺着一个汉子，这个汉子看上去已经没什么生气了，唯一能断定他还活着的，可能就是他的胸膛还有些微弱的起伏。 小男孩泪眼婆娑的看着回来的母亲，哭道：“娘，爹不会死吧！” 祝清梦走到男孩旁，给汉子把起了脉，眉头皱道：“他的脉象似有若无，欲绝非绝，想来是五脏皆伤，气血皆衰，他现在只剩一口气了。” 妇人听到这些，表情变得不知所措，大哭道：“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男孩听到自己母亲哭了，也跟着大哭，边哭边摇着自己爹的手臂，说道：“爹，我不要你死，爹……” 唐南枝无奈的摇摇头，人生不就这样吗？生生死死的！ 王大妈拍了拍正在哭泣的妇人的后背，又给她使了个眼色，妇人愣了一会，便拉着自己的儿子，跪在唐南枝面前，哭泣道：“求求仙人救救孩子他爹，求求仙人了，我愿意给仙人做牛做马！” “求求仙人救救我爹，求求仙人救救我爹……” “南枝，你可有办法救救他。”祝清梦何时见过这种场面，面色不忍道。 都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先攻。祝清梦主业是武仙，对于简单的病他还能想点办法，遇到这种生死难测的大病，他就没一点办法了。 这个问题就让唐南枝难办了，他是不想多管别人的闲事呢，可这个仙君太容易心软了，他只能对祝清梦点点头，转而问妇人：“起来吧，他是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王大妈和祝清梦扶起哭泣的妇人和孩子，妇人用自己的衣袖给孩子擦了擦眼泪，啜泣道“今天上午柱子爹在贴春联，我在厨房给鸡拔毛，突然听到咚的一身，连忙跑放下鸡跑出去看，就看到他躺在地上哼哼，应该是从梯子上摔下来了，当时他还没事，自己从地上就爬起来了，说他去躺会就好了，等到中午我叫他吃饭，他就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贴春联摔了，能伤成这个样？唐南枝心里有些存疑，他便仔细的打量了这个汉子，汉子身材瘦小，应该除了皮就是骨头了，面色晦暗憔悴，应该是长期劳作，导致积劳成疾，加上一摔，隐藏的毛病都摔出来了，旧疾加新伤啊！ 旧疾因该就是劳作太过，气血耗费太多了，补气血就好。 “仙君可有什么补中益气的丹药？”唐南枝明知故问道。 “有！”说罢祝清梦便拿出一个玉瓶递给了唐南枝，道：“这是玉穹丹。” 唐南枝不得不感叹道，真是大手笔啊，玉穹丹可是用玉露和仙草穹枝炼制的，专门给修仙之人补充体力的。对于劳累一生的凡人来说这便算大补之物了。 “准备一碗温水给我。” 唐南枝说完便走向那个汉子，从袖口掏出了几枚银针，这银针虽看似普通，但他在每根银针上都抹上了一点惑心草汁。 惑心草虽然称不上仙草，不过在人界也很算稀品，一定是有千年人参的地方才有可能长出惑心草。人只要魂魄还在体内，服用惑心草就能安魂定魄，不至于让人马上就一命呜呼。 唐南枝让祝清梦扶起在这位汉子，他分别在汉子的极泉、少海、灵道、通里、神门、少府、少冲、前谷和后溪九大穴位种下了一根银针。 这个时候妇人刚好用一个瓷碗端来了一碗水。唐南枝拿出三粒玉穹丹融化在这水里，然后直接粗暴的捏开了汉子嘴巴，把玉穹丹水灌了进去。 一通操作如行云流水一样，妇人试探问道：“唐相公，这就好了？” 唐南枝很调皮的回答了一句：“不知道，看天命了” 这一句话让本来神情有所舒展的妇人，又变得焦急起来，眼里又充满了泪水。 祝清梦有些严肃道：“南枝，别逗她们了。” “好吧，有这位仙君的仙丹妙药，不会死的，说不定晚上就可以活蹦乱跳呢。”唐南枝看着祝清梦道。 王大妈也松了一口气，拉着妇人的手安慰道：“柱子他娘，我就说这位唐相公是神医吧。” 妇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红布包，手颤颤巍巍的打开了这个布包，原来布包里是一点碎银加几枚铜钱。妇人把红布包捧着送到了唐南枝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神医，我们家只有这些钱了，剩下的可以慢慢还吗？” 都说过年过年，可对于穷人是过关，年关难过啊！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这位，他可是真仙君，我只是略微给他扎几针。” 妇人又把手里这一点碎银端到了祝清梦面前，在她正要给祝清梦跪下时，祝清梦单手一挥，对方就被轻轻托起来了。 “这位夫人，我用不着银钱，你留着过日子吧。” 妇人听此脸上漏出了释怀的笑，对他弯腰拜了几拜，欣喜道：“真仙人啊，我们唐家村来了大慈大悲的真仙人。” 大概过了一字，唐南枝拔下了那九个穴位的银针。给其他人用过的银针他是不想要了，直接丢在了一旁。祝清梦见此，边又把了一下汉子的脉搏，对南枝点了点头，道：“脉搏恢复了。” 说罢，祝清梦拿出了两瓶玉穹丹，一瓶递给了妇人，一瓶递给了王大妈，解释道：“这是玉穹丹，能补中益气，你们日常可以用这个泡水喝，对身体有好处。” 王大妈和妇人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推辞，道：“我们受了神医这么多恩典，怎么还能要你们的东西呢。” 就在祝清梦打算开口劝她们接受时，唐南枝直接道：“他是天上的仙君嘛，仙君赐药就收下呗！这机会可不是谁都有哦。” 古代一字就是五分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红尘入世九 第10章 红尘入世十 在回去的路上，唐南枝看到祝清梦神色有些忧愁，打算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氛围，可对方却先开口了，道：“我从前虽然知道世人皆苦，可终究没经历过生、老、病、死这些，如今近距离接触这些，才发现我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 “仙君不是刚刚救了一个人吗？怎么说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 祝清梦只是看着唐南枝好奇的面容，摇了摇头。 唐南枝看不懂这个似有似无，似乐却悲的笑容，便试探性的问道：“仙君怜悯他们？” “嗯！”祝清梦回答的声音很轻，但听起来却十分坚定。 他停下了脚步，站在祝清梦面前，神色认真的看着他，道：“仙君你不用怜悯他们。” “为何这样说。” 看着祝清梦神色存疑，也许拯救苍生是他的信念吧！唐南枝深深的吸了一口，脸上又挂上了一副天真的笑容，道：“我怕需要仙君怜悯的人太多了，仙君会累。” 他想说的其实是“他们不值得你怜悯”，可最终面对这样的祝清梦，他说不出口。 “南枝，不是累不累的问题。” “好了好了，是我觉悟不够，没有仙君这样的大爱。”唐南枝急忙打断祝清梦的话，他的心里此刻感觉到了一阵酸涩。你怜悯他们，他们可曾怜悯过你。 两个人到家后，经过唐南枝的再三推辞，才赶走想来厨房帮忙的祝清梦。人间的菜他吃多很多次，可正经做菜他还是没把握，万一失败了，他怎么能让祝清梦看到呢。 一道烧冬瓜，一道清炒白菜，还有一份南瓜山药糕。就这简简单单三道菜也是唐南枝辛辛苦苦忙活一个时辰才做出来的。 在他充满期待的眼神中，祝清梦用筷子夹起了一块冬瓜送到嘴里，细细品尝，没过一会他便放下筷子，真心称赞道：“色香味俱全，很不错。” 听到被夸，唐南枝开心极了，虽然比不上酒楼厨子的手艺，但这也是他做废了好几份才成功的。 “仙君喜欢就好。” “嗯，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啊，我就随便做的。”唐南枝要是有尾巴，此时应该能翘到天上去。 “砰～” 随着一声烟火声响起，唐南枝连忙拉着祝清梦走到了门外。 “砰～” “砰～砰～” “砰砰～” 周围不断响起烟火绽放的声音，此刻的天空就像有很多颗星星不断的在爆炸，炸成了一朵朵银色的，金色的花。 祝清梦抬起头神情专注的看着这些烟花，嘴角慢慢有了笑意，唐南枝见此也笑了起来。 “仙君，我们也一起放烟花吧！” “好！” 还没等唐南枝打开火折子，天空突然传来一阵怪风，祝清梦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风越来越大了，由南向北，地上的一些积雪都被这阵风带起来了。 刚刚还是爆竹阵阵，欢乐不断的村庄，此时此刻只能听得到大人们和小孩子的惊叫声。 祝清梦连忙将唐南枝拉进屋里，在门口设了一个防护阵，便飞向不远处的村庄了，走前还叮嘱道：“南枝，你在屋里待着，别出来，我去看看。” “我也去。” 没等唐南枝说出这句，祝清梦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中了，他只能无奈道：“真是心急。” 一头有五丈高，浑身长满毛，面部长的有些像狮子，额头还有一副类似鹿角的怪兽正从南边走向唐家村。怪兽身上散发着诡异的红光，远远看过去就像着火了一样。 唐家村里的男人们都手拿着农具走到了村口。村庄的本是一片喜庆的氛围，现在却被那一阵一阵的怪风吹的狼藉遍地。有一些不太结实的房屋，上边的茅草都被吹飞了。 “娘……”一个小女孩吓得哭了出来，女孩的母亲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害怕哭声会吸引来怪兽。 突然一阵白光降临在这群村民面前，此人正是祝清梦，他看着身后不断聚集的村民，声音有些急促的劝道：“你们都回家去，不要出来。” 一个领头的男人，拿着一把铁耙说道：“身后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能让这个妖怪进村！” 后边的村民附和道：“不能让妖怪进村。” 唐南枝在空中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可笑，这些人就是螳臂当车，为什么要这么不自量力呢。 祝清梦眼神十分坚毅，语气笃定的回答道：“你们不用担心，有我，我不会让它进入你们的村庄。” 见这些人依旧在原地不动，他督促道：“快回屋”。 怪兽从嘴里又吹出一阵风，这阵的威力感觉比前面那几阵风还要大，风里还夹杂着一些小石块。 祝清梦双手做太极式，结了一个御风阵在村口，便起身向怪兽飞了过去。 那些拿着钉耙，锄头，镐头，镰刀，甚至还有菜刀的村民正打算跟着他一起去，却被突然出现的唐南枝拦住了，他语气颇为嘲讽，道：“你们这么想去送死啊！” “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去帮他。”有一个拿着菜刀的村民说道。 “是添乱吧！” 唐南枝看了一眼正在和怪兽缠斗的祝清梦，叹了一口气，声音也柔软了几分，道：“都回去吧，你们出了这个御风阵就会被怪兽吹飞。” 看着这群村民还在犹豫，唐南枝又补充道：“他可是正儿八经的仙君，用不着你们帮忙。” 王大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群村民身后，附和道：“是的，这两位相公都是天上下来的仙人，我们回去吧，别添乱了。” 看着村民拿着各自的“武器”回去了，唐南枝便往怪兽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怪兽看到前边有一个人向他飞来，便张大了嘴巴大口吹着气，这些气出了口就变成了大风，朝着祝清梦刮了过去。 “橐龠吹嘘藉巽风，紫云宫敕令，收。” 祝清梦双手间出现了一团若隐若现的丹炉形状的气团，对面怪兽吹出来的气全被吸到这团气里。 怪兽见此，更用力的吹了起来了。可这些怪风都被祝清梦一一吸到面前的气团里。 气团在他双手间变得越来越大，就在快要爆开时，祝清梦直接把它推向了怪兽。怪兽一张嘴，便把那气团吸了进去。又一张嘴开始吞气，周围树枝，碎石都开始飞向它的嘴里，祝清梦也不例外。 见此唐南枝连忙上前，甩出了两根绳子，一根绑住了祝清梦的脚，一根绑在了一旁的石碑上。 祝清梦回头看了一眼唐南枝，催促道：“别管我。” “你为什么不用法器杀了它。”唐南枝装作面色很费力，就像下一秒他也要被吸进去一样。 “你快走！”说完，祝清梦直接划断脚上的绳子。 唐南枝看着固执的祝清梦，松开了绑着石碑的绳子，打算和他一起被怪物吸到嘴里。 见此祝清梦叹了一口气，拿出了自己的太清紫玉召雷扇，轻轻一扇，一条紫色的龙便从扇面上飞了出来，飞向唐南枝，温柔的缠住了他。 唐南枝内心不解，他不知道祝清梦到底在干嘛！为什么一开始他不直接拿出法器和这头怪物对打，反而在做一些没用的功夫。 祝清梦在快接触到怪物时，又挥了一下扇子，天空此时出现了几道紫色雷电，这个雷电直接打在了怪兽身上。 本就有些东倒西歪的怪兽，被这几道雷直接电晕了，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此时唐南枝也被那条紫色的龙轻轻放在地面上。紫色的龙绕着他头顶飞了一圈便回到了祝清梦的扇子里。 双脚落地后，唐南枝连忙跑了过去，看着祝清梦脸上尽是疲惫之色，心疼极了，语气有些责怪道：“仙君这是在干嘛，为什么不一开始震晕它，刚刚我真的以为它要吃了你。” 祝清梦没回答唐南枝的问题，只是把手放在了怪兽的角上，嘴里默念着咒语。 怪兽逐渐变小，周围的红光也逐渐的消失了，漏出白色的毛发。没过一会它身体变得有些透明，白色的毛发闪着五彩的光，而一旁的祝清梦神情变得越来越痛苦了。 又过了一会，怪兽缩小了一圈，睁开了透着蓝色光芒的眼睛，它慢慢的站了起来，舔了一下祝清梦的手，好像在表示感谢，然后就飞走了。 深夜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暖风，风吹过的地面，积雪逐渐融化了，土里也冒出了绿色的新芽。 祝清梦捡起怪兽落下的几根毛发递给了唐南枝，道：“这是除夕兽的岁毛，配带上可以保平安。” 唐南枝接过那几根毛发，看了看，除了会发光，没什么特别的啊！便好奇的问道：“什么是除夕兽，和除夕有关系吗？” “除夕兽是天地所生的神兽。他在人间活动，以人世间清浊二气为食，若人间浊气太重，它就会变成邪兽，若人间清气较盛，它就会变成祥兽。而且它只在除夕这天以实体现身，所以便称它为除夕兽。” “所以刚刚你是把它身上的浊气都吸走了了？”唐南枝很会抓重点，急忙追问道。 “一部分而已。” 仙人喜欢清气，妖魔喜欢浊气。浊气对于仙人来说就相当于毒药了，虽然浊气也是可以被慢慢炼化，但那过程是极为痛苦的。唐南枝不知说些什么好，为什么他要那么傻。 “为什么不让浊气回归世间呢？” “浊气太盛的地方，人畜都容易生病，而且浊气还会影响人的心智。” “那你就没事吗？” “没事的，我灵力大部分被枷咒锁住了，所以这些浊气对我来说没什么！” 唐南枝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祝清梦说来安慰他的，就算是安慰话语，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只能回答道：“嗯，那就好。” “我们回村看看村民们怎么样了吧。”祝清梦提议道。 “好。” 王大妈从门口探出头观察着四周，看到他们回来了，便走上前问道：“两位仙人，那妖怪呢？” “被这位神通广大的仙君赶走了啊！”唐南枝替祝清梦回答道。 王大妈往他们那个方向看了一下，看到庞大的怪物的确已经不见了。便大声喊到：“乡亲们，妖怪已经被两位仙人赶走了。” “出来吧，没事了。” 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出了家门，走向唐南枝他们，一个大哥问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啊！以前我们唐家村从来没出现过妖怪啊！” “是啊，是啊！这妖怪是从哪里来的啊。” …… 祝清梦解释道：“各位乡亲们，那不是妖怪，那是天地所生的神兽，只是因为吸食了太多浊气，才变得神志不清。我刚刚清除了它的浊气，已经没事了。” “那它以后还会出现吗？”一位村民问道。 “它只会在除夕那天现出实体，而且它刚刚还给各位村民带了一份礼物。” “把我家房顶都掀了，这算礼物吗？”一位老伯恨恨道。 周围村民安慰道：“唐大爷，别难过了，我家还有多余的茅草，我待会帮你去修屋顶。” 另外一位村民也附和道：“唐大爷，我待会也去帮你修。” 祝清梦见此补充道：“那头神兽叫除夕兽，它离开唐家村前吹了一阵暖风，所以今年这里的土地一定会丰收。” 听到这番话，村民们脸上的忧愁一扫而空，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丰收更能让农民们开心了。 古书有云：瑞兽除夕现世，天下大穰。邪兽除夕现世，天下大灾。 第11章 杨柳怨一 从除夕晚上回来后，一连几天祝清梦都在沉睡，似乎又被噩梦困住了，唐南枝每次看着他，他都是眉头微蹙，眉心紧锁，脸色也是煞白无比，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汗珠。 虽然他每隔一个时辰都会为祝清梦擦拭一下脸庞，可每次擦拭干净后，不到一刻钟，新的汗珠就又浮现出来了。 在祝清梦昏迷的这几天，每天有很多村民提着鸡啊、鸡蛋、咸鱼之类的东西，来到他们茅草屋前，说是要感谢两位仙人救了他们村庄。可这些热情的村民全都被唐南枝没好气的给轰走了。 他不懂，祝清梦明明有能力，可以直接降服，甚至是诛杀除夕兽。可他却要选择最不值当的方法，一个伤到他自己的方法——净化除夕兽！这是为什么，难道就为了让瑞兽除夕现世吗？就是为了让瑞兽送这片土地送祝福吗？ 还有这些村民，他看着就讨厌，如果不是为了这群人，祝清梦又怎么会受伤。 他给祝清梦把过脉，脉象混乱不堪，想来是吸收了太多的浊气。那些浊气进入他的血脉里，就像冷水滴进了热油里，热油虽然最终能消化掉那些冷水，可也要很长时间。 初四这天辰时，祝清梦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眸，见此，唐南枝脸上的担忧也是一扫而空，兴奋的说道：“仙君，你终于醒了。” 祝清梦语气依旧很温柔的说回答道：“嗯，让你担心了。” 临近中午时，不出意外，依旧有些村民提着一些东西来拜访他们。 唐南枝照例面色不悦的想要开门去驱赶他们，却被祝清梦拉住，说道：“我们该走了！” “现在走吗？”唐南枝语气里有一些不舍，毕竟他和祝清梦在唐家村一起住了半年多！ 他不知道，离开了这里，他们关系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嗯。”祝清梦肯定的回答，这种日子虽然安稳，可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好，仙君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见祝清梦神情笃定，唐南枝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祝清梦轻轻一挥手，他们就到了高空之上。 一条紫色的玉龙在云雾中不断的穿梭，骑在紫龙身上唐南枝兴奋道：“仙君，我也算御龙遨游了。” 祝清梦没有回答，只是紧闭双眼，盘坐在由太清紫玉召雷扇幻化的紫龙上。 对于灵力全盛的仙人来说，御物飞行简直轻而易举，他们想到哪里，就能控制物品飞到哪里。 而此刻的祝清梦，道行只比凡间中等修为的道人强一点，加上大量的浊气还在他的血脉中横冲直撞，他只能用最基础的飞物咒来控制玉龙的飞行方向和速度。 他们飞到一座还算繁华的城镇上方，此时的祝清梦也是精疲力尽了，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语气有些虚浮，道：“南枝，我身体快要撑不住了，我们在下方这个镇子里休息会吧。” 唐南枝面色有些担心，回答道：“好。” 两个人降落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祝清梦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强撑着说道：“南枝，我们可能要在这里休整几天，我要把体内的浊气炼化。” “好！”唐南枝看着他这么痛苦，心里也下定了决心。 两个人往前走了百来米，来到一个五岔路口，寻着人声他们选择了往右走，大概走了三百米，一个繁华热闹的集市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宽阔的街道两旁都摆满了小摊，有卖首饰的，卖字画的，还有卖吃的，总之应有具有，不过其中还数卖花灯的小摊最多。 唐南枝是没有心情逛这个集市了，他边走边四处张望，看看这附近哪里有客栈。 不一会他就看有一个蓝边红底的招幌，上边写着“悦来客栈”。离他们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他转过头心疼的看着祝清梦道：“前边有个客栈，我们去哪里休息吧！” 祝清梦点了点头。 刚踏进悦来客栈的大门，就有伙计弯着腰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语气讨好的说道：“两位公子里边请，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两间上房。”唐南枝语气催促道。 “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在伙计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了客栈三楼。伙计指着两个相对的房间说道：“两位公子，上房就只剩下这两间了，我不两位先看看。” “不用了，就这两间了。”唐南枝神色不耐烦的回答道。 伙计把钥匙给了他们，说道：“好咧，两位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我就先不打扰二位休息了。” 说完伙计就回到了客栈大堂。而唐南枝随便选了一间房，把已经有些站不稳的祝清梦送了进入房间。 祝清梦脚步蹒跚的走到了床边，神色有些恍惚的说道：“我想先睡会。” 说完他就直接摊倒在了床上，唐南枝见此，只能叹了一口气，蹲下身给把他的靴子给脱了，又给他调整好睡姿，最后再给他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端坐在床边看着这个虚弱的仙君，语气温柔的说道：“很快就没事了。” 说罢，他伸出右手，将食指和中指落在祝清梦的额头正中的天庭穴上，嘴里不断念着某种奇异的咒语。 此时藏在祝清梦血脉里的浊气像是有生命一样，在咒语的引导下，慢慢会聚到他全身的皮肤上，而他的皮肤此刻变得如火焰一样艳红。 很快这些红色的浊气就顺着唐南枝的指尖，流向他全身的筋脉中，随着吸收的浊气越来越多，他的脸上显现出若有若无的白金色的凤凰纹，他的瞳孔颜色也变有些发红。 直到祝清梦的皮肤再次变得如月光一样柔白，唐南枝才下念咒，放心的移开了自己的手指。 为了不让祝清梦起疑，唐南枝将他这几天 炼化的清气，凝结出一个灰白色的小光球，用手轻柔的送到了祝清梦的嘴里。 小光球刚到祝清梦的嘴里，就十分迅速的消散在他体内，浸润百穴。 看到光球消散，唐南枝觉得自己为他解决了这个大麻烦，摸一下他的嘴唇应该不过分吧。便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摩梭着他的唇珠，但很快他就收起了自己的手。他的神情有些慌乱了，感觉自己对祝清梦的感觉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明明一开始他只是想报答上一世的恩情，想要像上一世一样跟随在他身边，可这份情谊却在悄然间改变了。 唐南枝打算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好好思考一下这份忐忑的心情，就在起身一瞬间，他的手被祝清梦死死拉住，祝清梦悲伤的喊到：“不要，不要伤害师兄。” “不要。” “不要！” 闻此，唐南枝只好坐在他身边，用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用只有自己听的到的声音问道：“他们就对你这么重要吗？” 等到晚上，祝清梦才悠悠转醒，他打算马上炼化那些浊气。可没过一会，他发现原先在自己血脉里乱窜的那些浊气不见了，他自身的枷咒似乎又有些松动了。 夜晚的镇子依旧热闹无比，长街的两侧都已经点上了形形色色的花灯，小摊贩们也在卖力的叫嚷着。 街上人来人往，有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小女孩停在了一个花灯摊位前，神情像是吃了蜜糖一样开心，叫嚷着：“爹爹，这个小兔子灯好可爱。” “小姑娘好眼光，这几天就数这个兔子花灯卖的最好。”一个中年男人满脸堆笑的取下了兔子灯，躬下身递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拿着花灯脸上的笑容是藏也藏不住，软糯糯的恳求道：“爹爹。” 小姑娘的爹爹此时双手已经提满了她的玩具，零嘴。但看到女儿这么高兴的样子，只能无奈的应答道：“欣儿喜欢的，爹爹都买给你。” “谢谢爹爹。” “二十文钱。”摊贩十分有眼力的说道。 男人付了钱，便领着小女孩继续往前走。 花灯摊子旁的是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卖面具的大爷手上拿着一个猴子面具，有些羡慕的对中年摊贩道：“小赵，生意兴隆啊！” “彼此彼此啊！”中年摊贩乐呵呵装好了钱，回答道。 “什么彼此彼此，哪比得上你。”卖面具的大爷语气有些拈酸道。 “那不是马上元宵佳节了，大家都愿意买点花灯。” …… 唐南枝穿梭在这繁华的街道中，身边偶尔有人停下脚步，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好儒雅的公子啊！” “我们为凉北镇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公子啊！” “是不是哪家大少爷，偷偷跑到我们凉北镇来玩啊！” “你说过两天上元节他还在这里不。” 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道！ 祝清梦来到了此行目的，一个有些年头的当铺。 当铺里只有一个在打盹的掌柜，看到有人进来了，这个掌柜立马来了精神，他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人的穿搭。过了一会才从柜台中走了出来，漏出几分市侩的笑容，恭敬道：“这位公子，我们这里是当铺，你可别走错地方了。” “没走错，我来当东西。”说罢，祝清梦便解开了挂在腰间的玉佩。是一块泛着油光的淡紫色玉佩，上边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飞龙，飞龙底下还刻有几朵祥云。 当铺掌柜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东西是好是坏看一眼就知道。他看着这块玉佩眼里充满了惊喜，试探的问道：“公子是想当这块玉佩？” 第12章 杨柳怨二 “他不当！”还没等祝清梦回答，不知何时出现的唐南枝，此刻正拿着一把扇子倚靠在当铺门框上，语气严肃的答道。 从祝清梦离开客栈那一刻，唐南枝就跟在了他身后。他很好奇祝清梦要去哪里！兜兜转转没想到他的仙君居然来到了当铺。 他可是仙君啊！高贵不染的仙君啊！居然要来当铺换钱，唐南枝心疼的无以复加，看来他要给自己立一个有钱人设啊。 掌柜闻此，面色变得阴沉起来，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厌恶：“你是谁啊！别打扰我做生意。” 唐南枝完全无视了掌柜的不满，拉着祝清梦走出了当铺，嘴里还碎碎念叨：“仙君，你怎么来当铺了。” 当铺掌柜本还想上前去拉扯祝清梦，却被唐南枝狠狠一瞪，吓得把手收回去了，只能在心里咒骂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疯子，害得他错过了一笔好生意。 祝清梦神色坦然的回答道：“人间行走需要银两。” 听此，唐南枝脸上浮现了一丝坏笑，语气自豪道：“仙君没钱啊？我有啊！仙君要多少我有多少。” “人间赚钱不容易，我怎么能一直麻烦你呢！”祝清梦摇了摇头，拒绝道。 “其实我没告诉仙君，我之前去赌坊，赢了好大一笔钱。” “那也是你赢来的。” 看着祝清梦油盐不进，唐南枝改换了策略，问道：“仙君是想当掉这块玉佩？” “嗯！”祝清梦点了点头，回答道。 “他是仙君的贴身玉佩？” “算是吧！” “那这样吧，仙君把块玉佩卖给我吧！” “南枝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就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我还有很多。” 紫云宫坐落在天界紫云山上，而紫云山盛产紫玉，不夸张的说，紫云山随便一块石头拿到人间都是难得的上品。 听到祝清梦说他有很多这种玉佩，唐南枝是有那么一些失望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玉佩，便继续说道：“仙君，你把这块玉佩送给我，我请仙君在人间游玩，怎么样。” 祝清梦看唐南枝如此坚持，也没有再拒绝。而是从袖中掏出了十几块紫色玉佩，放到了他手里，笑着说道：“南枝喜欢玉佩的话，我多送给你几块。” 这些十几块玉佩大小不一，大的有两寸宽，小的只有半寸宽，但上边都刻着飞龙，只是翱翔的姿势略有不同。唐南枝极其珍重的收好这些玉佩，打算和祝清梦一起好好逛一下这个热闹的市集。 祝清梦很快就注意到唐南枝手里出现的扇子，好奇的问道：“你喜欢扇子？” “嗯，刚刚在路边小摊上买的。”唐南枝这把扇子也算是他的法器了，不过把他变成凡间的扇子，还要不让祝清梦看出来此非凡品，还是颇费了他一番力气的。 “我们交换吧！”说罢，祝清梦便召唤出自己的太清紫玉召雷扇。 唐南枝只是摇摇头，拒绝道：“仙君的扇子是仙器，而我的扇子只是普通的纸扇。” “南枝你救了我，无以为报，这个扇子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关键时能保护你。” “仙器还是要在合适人手上才能发挥出力量啊，而且我听说仙器认主，我一个普通人怎么能驾驭得了。” “仙器认主是对的，可准确来说是认主人的灵力，没有灵力是召唤不出仙器的。” “那还说要和我交换，是想骗我手里的扇子啊！”唐南枝调侃道。 “并非如此，我已经把自己一部分了灵力注入到这把扇子里，你随时都可以使用。” 在祝清梦打算独自离开唐家村那天，他抽出自己能支配的大部分灵力，注入到太清紫玉召雷扇里。接触到灵力那一刻，扇面画着的紫龙就像拥有了生命一般。 两个人边聊边走，很快就走到了这条街最繁华的地带。 “这位公子，买个发钗给自家娘子吧。”一位阿婆拿着一只流苏凤簪，给正在路过的祝清梦推荐道。 “这位婆婆，我没有娘子！”祝清梦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公子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怎么瞎说话，这位穿着粉色的衣衫的姑娘不是你娘子吗？”阿婆愤愤不平道。 闻此，祝清梦噗的笑出了声，用极其好听的声音说道：“南枝，你怎么变成姑娘了。” 本来在一旁看花灯的唐南枝，转过头，对着祝清梦笑道：“仙君要是想的话，我也可以变成姑娘啊！” “哎哟，两位公子真是抱歉，我这双老眼睛不中用了，看错了，看错了。”阿婆语气愧疚道。 不难怪阿婆认错，唐南枝本就媚眼如丝，加上穿着一身粉色长衫，眼神不好的话很容易看成是一位身形高挑的女子。 集市前方传来人群的尖叫，有高昂雄厚的男声，有脆生生的小孩子的叫声，也有急促的女子的声音：“救命啊！” “快跑啊，有妖怪。” “爹爹……” “乐儿，你在哪……” “妖怪在后边啊～” “怎么这边也是妖怪啊！” …… 大人和小孩满大街的跑，有的钻进了就近的商铺，商铺里的人急忙关上了门，落下窗。来不及躲进商铺里的人只能抱头鼠窜，又或者蹲在某个摊位后。 卖首饰的阿婆跑不动，只能急忙蹲在自己小摊后，抱着头害怕的念道：“阿弥陀福，佛祖保佑。” “吉吉如意令，天官保佑，天官保佑啊。” 一团接着一团的黑雾冲向拥挤慌乱的人群，黑雾后是一只接着一只的巨鸟。 这些鸟浑身冒着黑气，眼睛有铜铃那么大，喙像弯刀一样，上边还有密密麻麻的锯齿，果被凡人被它咬一口，一定是鲜血淋漓。 “南枝，躲好！”祝清梦语气严肃的说道。 祝清梦将太清紫玉召雷扇用力抛向离他最近的一只怪鸟，脱手的瞬间这扇子便变成了一条闪着紫色雷电的长鞭。 怪鸟见这长鞭并未害怕，而是急忙扇动它那双巨大的冒着黑气的翅膀飞到空中，转了一圈，又一个俯冲，就像捕食一样用它的喙啄住了长鞭。 当喙刚接触到那条鞭子时，一道道紫色的小雷电就从四周向它劈了过来，劈的怪鸟身上直冒黑气。 随着黑气被雷电一道道劈发，怪鸟也逐渐变小，最后居然变成一只小小的灰色麻雀落在了地上。 “叽叽叽。” “是魔使。”祝清梦说完，就捏了一个决，长鞭随后就分散成八条，向不同的怪鸟游了过去。 唐南枝和那位阿婆蹲在一起，展开扇子给自己扇着风。他看着阿婆瑟瑟发抖的样子，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凡人啊，终究是这么渺小！ 一团黑雾很不长眼的向唐南枝这里冲了过来。唐南枝只是用扇子轻轻扇了一下，黑雾便消散了，只剩下几只小麻雀在半空中盘旋，最终停在了阿婆的摊子上。 祝清梦虚空一踏，踩着商铺屋顶上的瓦片，来到了另外一条街。 黑雾一个接着一个飞窜。锯齿喙见人就咬，已经有好些人被咬伤了，原本热闹的大街，此时只剩下惊恐的叫喊和浓浓的血腥味。 又一只怪鸟飞到唐南枝所在之地，阿婆嘴里依旧不停的念着：“天官保佑，天官保佑。” 就在唐南枝拿起扇子时，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道士持剑飞来与那怪鸟缠斗。 怪鸟虽大但十分灵活，道士的每一剑都被它完美避开，唐南枝见此不禁摇摇头，内心吐槽道：“小小魔使都搞不定，还在这呈什么英雄。” 就在怪鸟要咬到道士的肩膀时，一条青色的绸缎从空中飞来。 一白衣女子踏着这条青色绸缎飞向怪鸟，仅仅纵身一剑就刺中怪鸟，被刺中的怪鸟很快就变成一只普普通通的麻雀，飞走了。 灰衣道士见此刚想抱礼上前感谢，白衣女子却直接踩着青色绸缎去往其他街道，灰衣道士见此也持剑刺向其他怪鸟。 一个妇人瑟瑟发抖的抱住怀里正在哭的女童，看着黑雾离她们越来越近，不禁颤抖的喊到：“救命啊，救命啊！” 街上喊救命的人太多了，怪鸟也很多，祝清梦怎么灭都灭不完。大名鼎鼎的紫云宫金仙如今却被这些小小的魔使弄得焦头烂额。 没有人回应妇人的求救，妇人看到黑雾下红色像铜铃一样的眼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鸟喙要咬在妇人的肩膀上时，一道青绸飞过，青绸死死的一道一道的像蛇一样缠上了怪鸟。 一阵刺耳的唳声后，怪鸟变成了一只麻雀扑腾着飞到了妇人身后的木架上。 妇人睁开了眼睛，抱着已经吓晕的女童，高兴的喊道：“洛庄主来了，洛庄主来了，我们有救了。” 青绸像青色巨蟒一样，在白衣女子的指挥下，灵活的游过地面，屋顶，不断绞杀着怪鸟。没一会这条街道的巨鸟就被消灭完了。 很快白衣女子就飞往祝清梦所在的长街，相比于祝清梦的法器，这青绸看起来似乎更强。 一青八紫的流光在长街上不断捕杀这些怪鸟。唳～，最后一只怪鸟也在青绸的包裹下变成了麻雀。 大街上的人不断的向白衣女子围了过来，嘴里大声的喊道：“谢谢洛庄主，谢谢洛庄主。” 闻此，四周店铺的木门也被打开了，铺子的人逐渐也涌了过来，感激的喊道：“要不是洛庄主及时赶到消灭了这些怪鸟，恐怕我们都要被他们吃了。” “是啊！是啊！幸亏有洛庄主。” …… 白衣女子略微抬手就将青绸收入自己袖口，语气极其温柔的说道：“大家受惊了！多亏有这位道长帮忙，否则凭我一人也无法消灭这些怪鸟。” 白衣女子说完便微笑着看向祝清梦，祝清梦则是微微颔首回礼。 “谢谢这位道长。” “谢谢道长啊！” 长街上跑来了十几位蓝衣女子，为首的一位蓝衣女子拱手对白衣女子，恭敬道：“庄主，目前受伤共有四十八人，其中二十人轻伤，二十八人重伤。” 白衣女子叮嘱道：“嗯，一定要尽力治好他们。” 说罢，白衣女子便走向祝清梦，笑着问道：“在下无有庄庄主，洛芜苑，不知道长师从何处。” 还没等祝清梦回答，唐南枝就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替他喊道：“他是和我一起的逍遥散修。” 祝清梦看了一眼唐南枝，才对白衣女子回答道：“在下祝清梦。” 白衣女子没有理会唐南枝，只是对祝清梦说道：“我替大家谢谢祝道长相救之恩，祝道长若在凉北镇有任何困难，可上无有庄找我。” 说罢女子递给了祝清梦一枚刻着“洛”的铁牌，还没等祝清梦道谢女子便提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