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册·桃花劫》 第1章 序章·纪元劫烬 苍穹破碎,万道哀鸣,曾经祥瑞缭绕的九重天阙已化为无尽废墟。灵脉崩断的巨响如同天地脊梁被硬生生砸碎,回荡在支离破碎的虚空之中。神血与魔血混合成的浊流在大地沟壑间奔腾,将山川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紫黑。 这是上古之战的终末,是神魔时代的悲壮终曲。 在那高耸入云的尸骸山巅,最后一位古神巍然屹立。祂的万丈神躯布满了狰狞的裂痕,璀璨的神光已黯淡如风中残烛,却依然以断戟支撑着即将倾塌的天穹。对面,那尊吞噬了无数光明与生命的混沌魔神,发出震彻寰宇的咆哮,狰狞的身躯被亿万道法则神链贯穿、撕裂,最终被强行拖入由无数上古符文凝聚的漆黑封印之中。 "以吾等神魂为引,以天地法则为锁,封!" 古神最后的神谕如同惊雷炸响,伴随着无数神魔残魂的悲鸣,化作永恒的封印烙印在虚空之中。然而代价是惨重的——支撑世界的本源法则在这一刻彻底崩坏,天地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流般疯狂外泄。 天穹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裂开无数深不见底的恐怖缝隙,混沌气流从中倒灌而入,肆虐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灵脉——这个世界生命的源泉,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鸣后,彻底沉寂。日月无光,星辰黯淡,整个世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但灾难并未结束。 魔神虽被封印,其无尽的怨念、憎恨与毁灭**却并未消散。这些至阴至邪的气息从封印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如同贪婪的毒蛇,疯狂汲取着战场上所有陨落神魔的负面情绪。它们汇聚、扭曲、膨胀,最终化作一种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阴暗存在—— 混沌心魔。 它不像魔神那般具象,却比魔神更加可怕。它如同一滴落入清水的浓墨,迅速扩散,疯狂侵蚀着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世界。它所过之处,万物凋零,山河失色,幸存生灵的心智被夺,化作只知杀戮与毁灭的疯魔。 世界的哀嚎渐渐微弱,仿佛一个垂死的巨人在做着最后的喘息。 在这末日景象中,宏大的、无形的世界意识仿佛一位弥留的守护者,清晰地感受到自身正在被混沌心魔的污秽缓慢而坚定地污染、同化。祂的本能是修复,是平衡,是滋养万物,但此刻已无力回天。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的前一刻,世界意识燃烧最后的神力,于万千毁灭的未来碎片中,捕捉到了一丝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变数之光。 "必须……留下希望……" 无声的意念响彻濒死的天地。 世界意识凝聚了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那是对生命的眷恋,对平衡的渴望,以及对"恶"最纯粹的排斥。这力量在祂的核心处压缩、提炼,最终化作一缕极致纯净、蕴含着"净化"与"变数"本源的超脱真灵。 这真灵如初生婴儿般纯粹,又如亘古星辰般璀璨。它是世界意识最本质的凝结,是超越法则的存在。 "去吧……寻找归途……" 世界意识做出了最后的抉择。祂将这缕寄托了所有希望的真灵,毅然决然地抛出了自身濒临崩溃的世界壁垒,送向那无边无际、不可知的混沌海,送往某个遥远的、未知的时空。 这是一场豪赌。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真灵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瞬间消失在天穹最深的裂缝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几乎在同一时间,世界意识的最后光辉彻底暗淡,陷入死寂的沉眠。混沌心魔的阴影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笼罩了这片废墟。 …… 千年弹指而过。 九洲世界在混沌心魔的侵蚀下艰难求生。曾经的修真盛世一去不返,各大仙门避世不出,凡间王朝更迭频繁,妖族退守祖庭,整个世界仿佛步入了一个漫长的黄昏。 在这片被遗忘的上古战场废墟中,一道身影艰难地穿梭其间。 苏流澈——昔日被誉为千年来最接近仙道的存在,如今却是满面风霜,道袍破损。作为上古传承的守护者,他在这片被心魔污染的土地上寻找了数百年,寻找着那本传说中的神器。 "命册……到底在何处……"他喃喃自语,手中罗盘上的指针疯狂转动,却被弥漫的邪气干扰得无法定位。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之时,怀中一面古朴的铜镜突然发出微弱的光芒。这是师门传承的至宝,能够感应到上古神器的气息。 "有了!" 苏流澈精神一振,循着铜镜的指引,来到一处被血色迷雾笼罩的山谷。谷中堆积如山的白骨令人触目惊心,破碎的法宝残片散落一地。在那山谷最深处的祭坛上,他终于看到了那本传说中的玉册—— 《命册》。 它静静地躺在祭坛中央,通体莹白,却沾染着暗红发黑的血污。玉册表面流转着玄奥莫测的道纹,扉页上那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虚影在弥漫的邪气中若隐若现,散发着微弱而固执的莹润光华。 苏流澈小心翼翼地靠近,却发现玉册被一层强大的结界保护着。就在他试图破解结界时,命册突然自动翻开,空白的书页上浮现出无数闪烁的道纹。 "这是……世界意识的求救信号?"苏流澈震惊地看着书页上浮现的信息,终于明白为什么师门世代守护着这个秘密。 通过命册的感应,他看到了世界意识千年前的抉择,看到了那缕被送往异世界的真灵。更让他震惊的是,命册上显示混沌心魔的力量正在不断增强,封印最多只能再维持三百年。 "必须找到那缕真灵,在她觉醒之前引导她归来。"苏流澈下定决心,开始日夜不停地研究命册的奥秘。 经过数十年的参悟,他终于掌握了通过命册沟通异世界的方法。在一个月圆之夜,他在上古祭坛上布下大阵,以自身精血为引,通过命册向万千世界发出召唤。 "以吾之血,唤汝之魂;以命为契,引路归程!" 命册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书页上的道纹如同活过来般流转不息。苏流澈感到自己的神识穿越了无尽时空,在一个蓝色的星球上,感应到了一丝微弱而熟悉的共鸣…… 他知道,千年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狂风呼啸,卷起腥浊的尘埃。在那片死寂的荒芜战场上,命册静静躺在祭坛中央,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书页上的桃花虚影轻轻摇曳,似乎在预示着一段传奇即将开始。 而远在无数世界之外的现代都市中,一个名叫芊落樱的女孩,正要迎来她命中注定的邂逅…… 一开始,我满心想着写一部爽文,就像新手小白在江湖里打怪升级,快速积累人气,那多爽啊!可写着写着,几版设定改下来,我突然发现,我这不是在写爽文,而是在写一部“心爽文”! 我决定把这些年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在生活中磕磕碰碰、在修行中跌跌撞撞积累的感悟,都一股脑儿地塞进女主的成长故事里。我想让读者们看到,生活不仅仅是打怪升级,还有那些温暖人心的小确幸,那些积极向上的正能量。 我有正职工作呢,不用担心吃饭问题,也不用为了迎合市场去写那些快餐式的作品。我可以慢慢来,写一部能让大家反复品味的作品,说不定还能成为你们心中的“精神食粮”呢! 所以前期铺垫会比较长,有20~30章的铺垫,将世界背景,主角关系,人物性格慢慢展开。希望大家能慢慢读下去,随着事件的展开和人物的出场,相信会越来越精彩的。 感恩每一个来看过的人,也很期待有大家的评论,我会每个都看,吸取教训,让作品能够更好的呈现给大家。 祝大家生活美满,万事顺遂。[紫心][紫心][紫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序章·纪元劫烬 第2章 今世·胡同晨昏 清晨六点半,京都东门区一条窄胡同里,闹钟第N次响起。 一只白皙的手从乱糟糟的被窝里伸出来,摸索了半天,终于按停了吵闹的源头。芊落樱顶着一头乱发坐起身,睡眼惺忪地发了会儿呆,这才慢吞吞地爬下床。 这是一间二十平米的平房,月租三千五,她租了三年。房间收拾得还算整洁,但总透着股随性——椅子上搭着三四件衣服,不知道是干净的还是穿过的;书桌上散落着几本设计类的书和一堆画了一半的草图;窗台上养着的多肉倒是长势喜人,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顽强地绿着。 芊落樱趿拉着拖鞋走到院里的水龙头前洗漱。四合院里住了四户人家,这个时候都已经有了动静。 “小芊,起晚啦?”隔壁王奶奶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头也不回地说,“刚才看见小赵都已经出门了。” “嗯……”芊落樱含着牙膏沫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嘀咕:赵明那是去金融街挣大钱的,能跟我这文创公司小设计比吗? 快速洗完脸,她回屋换了身衣服——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配黑色阔腿裤,外面套了件卡其色风衣,算是保持了设计师最基本的体面。化妆是来不及了,涂个口红提提气色就算完事。 七点十分,她拎着包冲出院子,在胡同口的早餐摊买了份煎饼果子,边走边吃。 京都的早晨永远是热闹的。胡同里自行车铃铛叮当作响,大爷大妈们提着鸟笼遛弯,外卖电动车灵巧地穿梭在窄巷中。芊落樱熟练地避开一辆突然冲出来的自行车,咬下最后一口煎饼,将包装纸扔进垃圾桶。 她与这喧闹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感,仿佛隔着一层玻璃观察着这一切。有时她会突然愣神,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却又说不出该属于哪里。 地铁站永远是战场。 芊落樱被人流推着挤进2号线,整个人几乎悬空。她熟练地找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掏出耳机戴上,用音乐为自己隔绝出一个小小的世界。车厢里挤满了和她一样的上班族,个个面色疲惫,眼神空洞。 她观察着周围的人:一个女孩在手机上疯狂刷着社交软件,一个男生抱着电脑改PPT,还有个大姐在背单词。众生百态,都在为生活奔波。 “真是无聊啊……”她在心里默默吐槽,“每天同样的路线,同样的人潮,同样的疲惫。人类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一个循环程序?” 但她很快又理智地反驳自己:“不然呢?总要吃饭交房租啊。至少设计工作还算有趣——如果不算甲方那些奇葩要求的话。” 四十分钟后,她被人流推出地铁站,走到一栋看起来颇有艺术感的办公楼前。“创意天地”四个大字在晨光中闪着略显做作的光泽。 “芊大设计师早啊!”前台小姑娘笑着打招呼。 “早。”芊落樱扯出一个职业微笑,刷卡进门。 她的工位在一个靠窗的角落,堆满了各种设计书籍和样品。刚放下包,项目经理就抱着一摞资料过来了。 “落樱啊,远洲集团的那个项目对方又反馈了,”经理一脸为难,“他们说Logo中的仙鹤图案不够‘国际化’,希望我们能调整得更加‘现代化’一些。” 芊落樱接过反馈意见,内心已经开始疯狂吐槽:“一个主打中式高端的酒店品牌,要什么国际化?要不要直接给他们设计个麦当劳那样的金色拱门?既国际化又辨识度高。” 但她表面上只是淡定地点点头:“好的,我看看怎么调整。他们有没有具体说想要什么风格?” “说是想要一种……嗯……‘融合传统与现代的感觉’。”经理复述着甲方的要求。 芊落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也就是说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但知道我们给的不是他们想要的?” 经理尴尬地笑笑:“你懂得。尽量满足吧,这个客户很重要。” 坐在电脑前,芊落樱打开设计稿,看着那只她精心绘制的仙鹤,叹了口气。她其实理解甲方的顾虑,只是讨厌这种模糊其辞的修改要求。 工作中的她与平时判若两人——眼神专注,手指在数位板上飞快地舞动,每一个细节都精益求精。她热爱设计,享受创造的过程,只是不喜欢职场中那些无谓的周旋。 午休时间,她独自到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吃简餐。同事们大多相约聚餐,她却更喜欢一个人待着。刷着手机,看看行业资讯,偶尔也会看看那些关于神秘学、古代神话的内容——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些感兴趣。 下午继续修改设计稿。她尝试了三种不同风格的仙鹤图案,附上详细的设计说明,一并发给甲方。内心OS:“这次要是再不过,我就……我就再改一版。” 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们陆续离开。芊落樱却还不急,慢悠悠地整理着桌面。她喜欢办公室人少时的安静,能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回程的地铁同样拥挤,但她已经习惯了。出地铁时天色已暗,胡同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她在一家小面馆解决了晚饭,和老板闲聊了几句。 回到小院,王奶奶正在收晾晒的衣服。 “小芊才回来啊?吃饭了吗?” “吃过了,奶奶。”她笑着回应,心里却想着赶紧回屋躺平。 打开房门,打开灯,小小的空间让她感到安心。脱掉外套,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她把自己扔进沙发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刷了会儿手机,看了集剧,时间就到了十点。芊落樱起身洗漱,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发了会儿呆。镜中的女子长相清秀,但眼神中总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疏离感,仿佛一半灵魂在别处。 “明天又是同样的一天啊……”她轻声自语,却又摇摇头,“不过也好,平淡就是福。” 关灯睡觉前,她看了眼窗外的月亮,突然没来由地想起小时候做过的一个梦——梦中她在一片桃花林中奔跑,远处似乎有个身影在呼唤她,但她始终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 “莫名其妙。”她嘟囔一句,翻身睡去。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温柔地照在她的脸上。睡梦中的她不知道,那份她所以为的“平淡”,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远在无数时空之外,一本古老的玉册突然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书页上的桃花苞轻轻颤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悄然转动。 大女主现在的生活。会和各位看官一样吗?总有一些坑逼的甲方,折磨着我们[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今世·胡同晨昏 第3章 碎影·心之所向 周六的晨光透过老旧的窗棂,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芊落樱难得睡到自然醒,慵懒地在床上滚了两圈,才慢悠悠地爬起来。 不用上班的日子,她总是过得格外随意。煮一壶咖啡,烤两片面包,就是一顿早餐。她端着杯子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发呆。春风拂过,几片嫩绿的叶子轻轻摇曳,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昨晚那个梦。 梦里有一片无边的桃花林,花瓣纷飞如雨。她在林中漫步,远处似乎有个声音在呼唤什么,听不真切,却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大概是最近仙鹤画多了。”她啜了口咖啡,自言自语道。 收拾完碗碟,她突发奇想,决定去潘家园逛逛。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格外想接触些有年代感的东西。 地铁上人不少,大多是周末出游的市民和游客。芊落樱戴着耳机,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车厢里的广告牌。某一瞬间,她的视线在一个旅游广告上停留——那是一个以道教文化为主题的景区广告,画着太极八卦图案。 她心里莫名升起一种熟悉感,仿佛那些曲折的线条在哪里见过。 “奇怪……”她小声嘀咕,摇了摇头。一定是最近加班太多了。 潘家园里人头攒动,摊主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芊落樱慢悠悠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目光扫过那些真假难辨的古董文物。 在一个专卖古钱币的摊位前,她停下脚步。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吸引了她的注意,上面刻着模糊的符文,不像她见过的任何朝代的货币。 “姑娘好眼力,”摊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这可是先秦时期的宝贝,据说有辟邪的功效……” 芊落樱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她虽然看不出这铜钱的来历,但直觉告诉她不简单。那符文给她一种奇异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多少钱?”她问。 摊主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那算了,”她干脆地放下铜钱,“我就看看。” 离开摊位时,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枚铜钱,心里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逛到中午,她在市场外的小吃摊买了份炸酱面,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吃。对面坐着一对老夫妻,正在研究刚淘来的紫砂壶,说着如何用它泡茶才会更香。 芊落樱看着他们,突然想起下周一就要交的茶叶包装设计。客户是一个传统茶品牌,要求既要有文化底蕴,又要符合年轻人审美。 灵感突然涌现。她急忙从包里掏出速写本和铅笔,快速勾勒起来。笔尖在纸上游走,不知不觉间,一个融合了传统云纹和现代极简线条的设计跃然纸上。特别的是,她在角落处下意识地画了一个小小的桃花印记,与整个设计浑然天成。 画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盯着那个桃花印记看了好久。这不是她平时会用的元素,但放在这里却意外地合适。 下午,她改变主意,去了国家图书馆。或许是因为早上的那个梦,她突然想查些关于桃花在传统文化中象征意义的资料。 典藏阅览室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偶尔的咳嗽声。芊落樱沉浸在书海中,翻阅着各种古籍文献。让她惊讶的是,自己对很多生僻的典故竟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能猜到某些残缺文献中缺失的内容应该是什么。 “这本《山海异闻录》的注释版本有很多错误,”她指着其中一页对管理员说,“这里说的‘毕方鸟’,其实不是带来火灾的凶鸟,它在更早的文献中是预警火灾的瑞兽。” 管理员推了推眼镜,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这个考证是去年才发表的论文内容。” 芊落樱愣住了。是啊,她怎么知道的?她甚至不记得自己看过相关论文。 “可能……在哪本杂志上看到过吧。”她含糊其辞,匆匆告辞。 回家路上,她心事重重。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有时她在设计中会用到一些极其古老的纹样,客户都惊讶于她的知识储备,但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些灵感从何而来。还有那些偶尔在梦中出现的陌生场景和符号,都让她感到困惑。 “或许我上辈子是个古人?”她自嘲地想,随即又觉得这个想法太可笑。 晚上,她约了大学好友林薇吃饭。在一家热闹的火锅店里,她忍不住提起今天的经历。 “你说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她涮着一片毛肚,问道。 林薇哈哈大笑:“你就是想太多了!要我说,你就是天赋异禀,那些知识说不定是在哪看过,自己忘了而已。至于做梦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不是整天画那些传统元素吗?” 芊落樱点点头,觉得朋友说得有道理。但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饭后,她独自步行回家。京都的夜空难得能看到几颗星星,她仰头望着,突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仿佛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回到小屋,她打开电脑,想要继续完成设计稿,却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桃花”“梦境”“似曾相识”等关键词。搜索结果大多是无稽之谈,什么前世今生、平行宇宙,看得她直摇头。 “真是疯了。”她关上电脑,决定洗个澡清醒一下。 热水冲刷着身体,她闭上眼睛,突然又是一阵恍惚。眼前似乎闪过一道景象: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一条蜿蜒而上的石阶,还有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白衣胜雪…… 她猛地睁开眼,景象消失了。 “不能再熬夜了。”她对自己说。 睡前,她习惯性地翻了几页书,是一本关于中国传统纹样的图鉴。翻到某一页时,她的手指突然顿住了。那一页上画着一种复杂的符文,旁边标注着“上古避邪符纹,出处不可考”。 但她认得这个符文。不仅认得,她甚至知道这个符文应该怎么画才是完整的,书上这个临摹版本缺少了最关键的一笔。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一刻,她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这些莫名的知识、奇怪的梦境、突如其来的熟悉感,绝对不正常。 窗外月色如水,静静地洒在书页上。芊落樱凝视着那个符文良久,最终轻轻合上了书。 “算了,”她轻声自语,“想不明白的事,就暂时不想了。” 她决定顺其自然,就像她一直以来对待生活的态度那样。如果这些谜团注定要解开,时候到了自然就会明白。 这个夜晚,她又做了那个梦。桃花纷飞如雨,那个遥远的声音似乎比以往清晰了一些,但她仍然听不真切。在梦中,她看到一本玉质的书册在桃花雨中缓缓翻开,书页上是她看不懂的文字,却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睡梦中的她不知道,那本书册真实存在;也不知道,自己与那本书册的命运,早已紧密相连。 更不知道,在某个遥远的世界里,有人已经等待了她千年之久。 月光下,她枕边那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古籍微微发烫,书页上的符文隐约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旋即又暗了下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4章 契引·残页惊梦 周日的国家图书馆比往常安静许多。芊落樱坐在古籍阅览区的靠窗位置,面前摊开着几本关于民俗传说的文献。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在古朴的木桌上,尘埃在光柱中缓缓起舞。 她正在为一个新的文创项目搜集资料——一家博物馆想要开发一系列以民间信仰为主题的文化衍生品。这个项目本来不该由她负责,但自从上次的仙鹤设计意外获得客户好评后,经理似乎认为她对传统文化有某种特殊的理解力。 “还不如说我瞎猫碰上死耗子。”她小声嘀咕着,翻过一页已经泛黄的文献。 说来也怪,虽然她对自己那些莫名冒出来的知识感到困惑,但在工作中却不由自主地运用着这些知识。上周的提案会上,她居然流畅地讲解起了宋代纹样与道家符箓的关联,把客户听得一愣一愣的。 “说不定我真是个被设计工作耽误的民俗学者?”她自嘲地笑了笑,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阅览室里人不多,只有几个看起来像是研究者的老人和一个正在写论文的大学生。管理员坐在入口处的柜台后,偶尔抬头巡视一圈,然后又低头忙自己的事。 芊落樱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决定再查最后一点资料就回家。她起身走向藏书区,想找找有没有关于地方民间信仰的记载。 古籍区的书架高耸至天花板,弥漫着旧纸张和墨水特有的气息。她按照索引编号慢慢寻找,手指轻轻划过一本本线装书的书脊。这些古籍大多被精心修复过,但依然能感受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就在她专心寻找时,眼角余光瞥见书架最底层的一个角落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个没有标注书名的深蓝色函套,看起来比其他书籍都要陈旧,函套上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动过。 出于好奇,她蹲下身,小心地将那个函套取出来。函套没有标签,也没有任何编号,似乎不属于这个图书馆的馆藏系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函套。 里面是一本残破的线装书,书页泛黄发脆,看上去年代极为久远。更奇怪的是,这本书的装帧方式与她见过的任何古籍都不同,书页的材质也特别薄,几乎半透明。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里面的文字更是奇特——既不是汉字,也不是她见过的任何少数民族文字,而是一种由复杂线条和符号组成的文字系统。偶尔在文字间穿插着一些插图,画着些奇异的草木、星象和从没见过的异兽图案。 “这是什么书?”她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抚过书页。这书显然不该出现在这里,也许是某位研究者遗忘的? 当她翻到书中某一页时,动作突然顿住了。 这一页的右下角,画着一个模糊的图案——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桃花下方是一本展开的玉册。这个图案与她梦中见过的景象惊人地相似!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怎么可能?难道她梦中的景象与这本古书有关? 鬼使神差地,她的指尖轻轻触碰那个图案。 就在那一刹那—— 书页上的桃花图案猛地亮起一道柔和却刺目的白光!那光芒仿佛有生命般,顺着她的指尖瞬间窜入她的体内。 “啊!”她轻呼一声,想抽回手,却发现手指像被粘在了书页上,动弹不得。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的书架开始扭曲、旋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耳边响起无数混杂的声音:风声、水声、兵器交击声、陌生的吟唱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和声。 她的灵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从身体中抽离,整个人轻飘飘地向上浮起。低头看去,她还能看见自己的身体仍然蹲在书架前,手指触碰着书页,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了?”她惊恐地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的景象开始飞速褪色、扭曲。图书馆的书架融化在流光溢彩的漩涡中,现代的一切——灯光、电脑、电梯——全都分解成无数碎片,被卷入一个越来越快的漩涡中心。 在混乱的流光中,一个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穿着古朴长袍的男子,手持一杆布幡,幡上写着玄奥的符文。他的面容看不真切,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晰——那是一双蕴含着无尽沧桑的眼睛,仿佛看透了千年时光。 男子向她伸出手,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她听不见声音,但能读懂那口型: “时候到了……归来吧……” 那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既遥远又亲近,既陌生又熟悉。 她想问“你是谁”,想问“归去哪里”,但还没来得及思考,一股更强大的吸力就从那个身影方向传来。她的意识被拉扯着,以无法形容的速度向着那个方向飞去。 最后一刻,她看见男子手中的布幡上,一个图案闪闪发光——正是那朵桃花与玉册!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 管理员听到轻微的响动,从柜台后抬起头来。她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晕倒在古籍区的书架旁,急忙起身走过去。 “小姐,你没事吧?”管理员蹲下身,轻轻推了推女子的肩膀。 芊落樱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而空洞。她看了看四周,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你突然晕倒了,”管理员关切地说,“需要叫救护车吗?” “不、不用……”她挣扎着坐起来,感觉头痛欲裂,仿佛刚刚做了一场漫长而混乱的梦,“我可能是……低血糖。” 管理员帮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物品,疑惑地看着那个深蓝色函套:“奇怪,这本书是哪来的?不是我们馆的藏书啊。” 芊落樱猛地看向那个函套,心跳再次加速:“你说什么?” “这个函套和里面的书,”管理员翻看着,“不是国家图书馆的馆藏。封面没有馆藏印章,也没有编号……” 芊落樱接过函套,颤抖着打开。里面空空如也,那本奇特的古书不见了踪影。 “书、书呢?”她惊慌地问。 管理员也愣住了:“我刚才看见时就是空的啊。你是不是记错了?可能只是拿了个空函套。” 芊落樱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明明记得那本书的存在,记得那个桃花与玉册的图案,记得那道白光和那些奇怪的声音和景象…… 但这一切,说出来谁会相信呢? “可能……是我弄错了。”她最终低声说,扶着书架站起身,“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匆匆离开图书馆。走出大门时,午后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痛。 回程的地铁上,她一直心神不宁。那个梦中的景象、那双沧桑的眼睛、那个呼唤她“归来”的声音……一切都太真实了,不像是简单的晕眩导致的幻觉。 更让她不安的是,自从触碰那本书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视线似乎更加敏锐,能看见空气中飘浮的细微尘埃;听觉也变得异常灵敏,能听见远处乘客的低声交谈。 最重要的是,她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莫名的渴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遥远的地方等待着她。 那天晚上,她失眠了。 躺在床上,她反复回想白天发生的一切。那个男子的身影和那双眼睛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时候到了……归来吧……”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应该归去哪里? 直到凌晨,她才勉强入睡。睡梦中,她又一次见到了那片桃花林,但这一次,景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她能看见桃花瓣上的露珠,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花香,能听见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在桃林深处,那个手持布幡的身影静静站立着,似乎在等待她的到来。 “你是谁?”她在梦中问道。 男子微微一笑,身影渐渐淡去,化作无数飞舞的花瓣。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依然在虚空中注视着她,仿佛在诉说一个千年之约。 当晨曦透过窗帘照进房间时,芊落樱醒来,心中充满了一种奇异的确信—— 那不是梦。 那本书、那个身影、那个呼唤,都是真实的。 而她的生活,即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在芊落樱望向窗外出神之际,突然那本书又出现在她眼前,一股无与伦比的吸力从中传来,一下将她吸入齐内。 第5章 魂溯·幽谷孤魂 剧痛。 这是芊落樱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知。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又重新拼凑起来,每一寸肌肤都在尖叫着抗议。刺骨的寒意渗透进骨髓,与剧烈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视线模糊不清。好不容易聚焦后,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彻底愣住了。 这不是她熟悉的卧室,不是医院,也不是任何她所知的地方。 昏暗的光线下,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山谷底部。四周是高耸的峭壁,几乎遮蔽了天空,只留下一线灰蒙蒙的天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草木腐烂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显然是受伤不轻。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她昨天穿的那套现代服装,而是一身破烂不堪的古装襦裙,布料粗糙,沾满了泥土和暗红色的污渍。 “这是……哪里?”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几乎认不出来。 话一出口,更多的疑问涌上心头。她记得自己明明在京都图书馆,触碰了那本奇怪的古书,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那道白光,那些混乱的声音和景象,还有那个手持布幡的神秘男子…… 难道她是在做梦? 但这个梦太真实了。身体的疼痛,寒冷的空气,空气中特殊的气味——一切都太过真实,不可能是梦。 就在她试图理清思绪时,一阵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不同于身体的伤痛,这种痛楚来自脑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闯入她的意识。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如洪水般汹涌而至,冲击着她现代人的理智: ——一个温柔的女子面容模糊,轻声哼着摇篮曲:“落樱乖,娘亲在这里……”(温暖、眷恋) ——同一个女子躺在病榻上,气若游丝:“对不起,娘亲不能……继续陪你了……”(悲伤、无助) ——一个华服美妇人对她露出虚伪的笑容:“落樱真是越来越像你娘了。”(厌恶、警惕) ——一个娇俏的少女故意打翻她手中的茶盏:“哎呀,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讥讽、得意) ——几个彪形大汉在荒野中追杀一个穿着襦裙的少女:“夫人有令,不能留活口!”(恐惧、绝望) ——少女被迫到悬崖边,回头望了一眼,眼中充满不甘与怨恨,然后纵身跃下……(剧痛、黑暗) “啊——!”芊落樱抱住头部,痛苦地呻吟出声。 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强制性地与她自己的记忆融合。她明白了,那些是一个名叫“芊落樱”的古代少女的记忆——一个与她同名同姓,却生活在完全不同世界的少女。 大晟王朝、林阳城、芊家嫡长女、早亡的母亲、虚伪的后母柳氏、骄纵的异母妹妹芊落薇、还有那些奉命追杀的刺客…… 所有的记忆碎片最终拼接成一个残酷的真相:这个身体的原本主人,那个古代的芊落樱,是被后母设计害死的。她被诱骗出城,遭到追杀,最终力竭坠崖。 而现代的她,不知为何,竟然进入了这个已死之人的身体里。 “这不科学……”她下意识地用现代思维抗拒着这个事实,但脑海中那些鲜活的记忆和情感却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最让她心惊的是那些情感——原主临死前的恐惧、痛苦、以及强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不甘与怨恨,如影随形地缠绕着她的灵魂。她能感受到那份被至亲之人背叛的痛苦,那份对生命的渴望,那份大仇未报的遗憾。 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脑海中交锋,让她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是那个在京都庸碌度日的平面设计师,还是这个在古代宅斗中惨死的嫡女? “我是芊落樱……”她喃喃自语,试图坚定自己的认知,“来自二十一世纪京都,是个设计师……” 但当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古装衣裙,触摸到那些真实的伤口,感受到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古代记忆时,这个认知变得摇摇欲坠。 山谷中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四周的草木沙沙作响。那声音在她听来,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低语,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强忍着疼痛,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在一块巨石后面,试图获得些许安全感。右腿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可能是骨折了。身上的其他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必须想办法求救……”她想着,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完全来源于原主的记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古代社会,一个受伤的孤身女子,处境可能比想象中更加危险。 夜幕正在悄然降临,山谷中的光线越来越暗,温度也在迅速下降。芊落樱感到一阵绝望。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爬出这个山谷。而若是在这里过夜,不被冻死也可能被野兽攻击。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她咬紧牙关,现代人的求生本能被激发出来,“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但现实是残酷的。她的身体太过虚弱,连站起来都做不到。视野开始模糊,意识也开始涣散,寒冷和疼痛几乎要夺走她最后的清醒。 就在她即将再次陷入昏迷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温和而沧桑的声音: “无量天尊,姑娘伤得不轻啊。” 芊落樱猛地睁大眼睛,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峭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手持一杆布幡,上书“命册神算·一日三卦”八个古朴大字。他约莫四十多岁年纪,下颌留着飘逸的长须,眉眼间透着历经世事的沧桑,正蹲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关切地打量着她。 逆着光,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晰——正是她在图书馆幻觉中见到的那双蕴含着无尽沧桑的眼睛! “你……”她艰难地开口,却因喉咙干涩而发出一连串咳嗽。 那人轻巧地从数米高的岩石上跃下,落地无声,显露出不凡的身手。他缓步走近,布幡在风中微微晃动。 随着距离拉近,芊落樱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那道人身形清瘦,面容慈和,长须随风轻扬,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此刻正带着几分担忧和怜惜打量着她。 “姑娘莫怕,”道人声音温和,从怀中取出一个水囊,“先喝口水缓一缓。” 他小心地扶起她的头,将水囊凑到她唇边。清冽的甘泉滋润了干渴的喉咙,让她稍微恢复了些力气。 “多谢道长……”她虚弱地说,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您是……” 道人捋了捋长须,微微一笑:“贫道俗家姓苏,道号流澈。不过江湖上的朋友都喜欢叫我墨道人。”他指了指手中的布幡,“略通相面卜算之术,云游四方,今日恰巧路过此地,感应到此处有异象,特来查看。” 芊落樱怔怔地看着他,脑海中闪过图书馆中的那一幕,闪过那些混乱的幻觉,闪过原主记忆中的追杀与坠崖…… 直觉告诉她,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道人,与她匪夷所思的遭遇有着莫大的关联。 墨道人仔细查看了她的伤势,眉头微皱:“姑娘伤得不轻,需尽快医治。不过在此之前……”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贫道观姑娘面相奇特,似非此世之人,却又与此身契合无比,这等命格真是万年难遇。” 芊落樱心中一震,脱口而出:“道长知道我是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墨道人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天机不可尽泄。贫道只能告诉你,你来到此地并非偶然,一切自有定数。”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温和,“当下最重要的是治好你的伤。至于其他……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明白。” 他从道袍中取出几根银针:“姑娘若是信得过贫道,容我先为你止疼疗伤。你这腿伤若再不处理,怕是会留下病根。” 芊落樱看着道人慈和的眼神,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信任。况且眼下她也别无选择,只好点了点头:“有劳道长了。” 墨道人手法娴熟地为她施针止痛,又从药囊中取出草药为她敷上。做完这一切后,他轻叹一声:“姑娘方才经历的,贫道大致能猜出一二。异世魂灵归位,两段记忆交织,确实难为你了。” 芊落樱眼中闪过惊讶:“道长果然知道……” “略知一二,”墨道人微微一笑,“不过有些事,知道得太早反而不是好事。你只需记住,既来之,则安之。这具身体原主的恩怨情仇,如今已是你的因果。如何应对,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他看着芊落樱茫然的表情,语气更加温和:“不必急于弄清一切。眼下你最需要的是养好伤势,适应这个新的身份和环境。若有困惑,贫道会从旁相助。” 芊落樱沉默良久,终于轻声问道:“那道长……我还能回去吗?回到我来的那个地方?” 墨道人目光深远,捋须不语,良久才缓缓道:“红尘万丈,何处是归途?姑娘,既来之,则安之。或许此地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他的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芊落樱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虽然还有无数疑问,但她知道,从这个墨道人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生命已经走向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而这条路的尽头,等待着她的将是无法预知的命运。 第6章 秘契·命册初现 山谷里的风似乎因墨道人的到来而温和了许多。芊落樱靠着冰凉的岩石,感受着银针带来的微妙刺痛逐渐被一股温热的暖流取代,右腿那钻心的疼痛竟真的慢慢缓和下来。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自称墨道人的长者,他专注施针的神情慈和而沉稳,下颌的长须随风轻动,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这与她记忆中那个在图书馆幻觉里看到的模糊身影渐渐重叠,却又多了几分真实感。 “感觉如何?”墨道人收起银针,又取出一些捣碎的草药,仔细地敷在她的伤处。草药带着一股清冽的香气,触感冰凉,进一步缓解了疼痛。 “好多了…多谢道长。”芊落樱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不再气若游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道长,您刚才说…我不是此世之人?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墨道人苏流澈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关切,有审视,更有一丝极深的、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的疲惫与期待。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姑娘,你如今这具身体,乃是大晟王朝林阳城芊家嫡长女,名唤芊落樱。”他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她的反应,“你方才经历的,应是魂灵异变,承继了这身子的过往记忆,是也不是?” 芊落樱猛地点头,心脏怦怦直跳。他果然知道!内心暗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穿越剧里,主角的标配贴心老爷爷嘛?” “大晟王朝…”她咀嚼着这个词,原主记忆碎片中的亭台楼阁、服饰礼仪纷纷涌现,与道人的话相互印证,“那这里…不是京都了?”她下意识用了现代的称呼。 “京都?”墨道人捋须的手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却并未深究,只是温和道:“此地乃大晟境内,据此西南三百里,便是林阳城。至于姑娘所说的京都…贫道未曾听闻。我们所处的这片大地,广袤无垠,除这凡间王朝外,远方更有修真仙门吐纳天地灵气,亦有那隐世妖境盘踞一方,光怪陆离,非寻常人所能想象。” 他的话如同在她面前缓缓展开一幅浩瀚的画卷,让她一时心神激荡,既感震撼,又觉茫然。仙门?妖境?这真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墨道人看着她脸上变幻的神色,继续道:“姑娘既承此身,便需知晓,这身子的原主遭人迫害,香消玉殒于此谷中。此事若被那幕后仇家知晓你竟‘死而复生’…”他语气加重,带着警示,“必引来斩草除根之祸,届时恐有杀身之险。切记,慎言慎行,万事需得谨慎。” 这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芊落樱瞬间从穿越的恍惚中惊醒。原主记忆中后母柳氏那虚伪的笑容和刺客冰冷的刀光再次浮现,让她脊背发凉。是啊,她不仅是穿越了,还是穿到了一个险死还生的险境之中。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代职场培养出的理智在这一刻压过了慌乱和恐惧。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墨道人,眼神虽然依旧带着脆弱,却已多了几分清明和决断:“我明白了。多谢道长提醒。” 墨道人看着她迅速收敛情绪、分析处境的表现,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欣慰与惊讶。心里想着:异世之魂,心性竟如此坚韧通透?不愧是世界意识选中的真灵,即便记忆未醒,本性已显非凡。看来,千年等待,终非徒劳。 他不再多言,从随身携带的药囊里取出几个油纸包,里面是些干粮和肉脯,又留下一个小巧的瓷瓶:“这些干粮姑娘暂且果腹。瓶中是内服的伤药,一日一粒,能固本培元。你的腿伤虽经处理,但仍需静养数日,切忌剧烈走动。” 芊落樱接过,真诚道谢:“道长大恩,落樱没齿难忘。” 墨道人摆摆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贫道云游四方,今日恰逢其会,亦是缘分。”他顿了顿,似忽然想起什么,从他那宽大的道袍袖中摸索了片刻,取出一样用灰色布帛仔细包裹的物品。 他解开布帛,里面赫然是一本材质奇特的玉册。书册不大,触手温润,似玉非玉,似帛非帛,封面无字,只在角落处隐约可见一个极淡的桃花状暗纹。 “此物…”墨道人将玉册递到她面前,语气变得有些飘忽,仿佛在述说一件寻常古物,“是贫道早年游历时偶然所得,材质特殊,却也不知其来历用途。只是今日见姑娘,忽觉此物与你有缘。” 芊落樱的目光落在玉册上,心脏莫名一跳。这本书册…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 “或许…”墨道人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一种引导般的温和,“在你前路迷茫,不知所措之时,它能给你一丝莫名的指引,亦或…只是一份心安。姑娘且收好,万勿轻易示人。” 芊落樱迟疑地伸出手,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温润的书册时,一种奇异的感觉瞬间流遍全身——仿佛冰冷的身体被注入一股暖流,纷乱的心绪也奇异地平静了几分。她甚至隐约看到那封面角落的桃花暗纹似乎极轻微地亮了一下,但定睛一看,又仿佛只是错觉。 是太虚弱产生幻觉了吗?她心想。但这书册握在手中的感觉确实让人安心。 “多谢道长。”她将书册小心地接过,贴身收好,只当这是一件奇特却珍贵的礼物,一位善良道人的馈赠。 墨道人见她收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随即起身,指了指山谷的一个方向:“沿此方向前行约莫二三里,有一处荒废的山神庙,虽破败,却可暂避风雨,供姑娘疗伤歇脚。贫道尚有他事,就此别过。姑娘…珍重。” 说完,他不等芊落樱再问,手持那杆“命册神算·一日三卦”的布幡,转身飘然而去。身影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嶙峋的山石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山谷中再次只剩下芊落樱一人,以及呼啸的风声。 她呆坐了片刻,消化着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巨变。从一个现代的平面设计师,变成了一个古代世界的逃亡嫡女。身负重伤,前有追兵的可能,后有陌生的世界。“这剧情不太对呀,老爷爷怎么就直接跑路了,不应该是收我为徒后,带我装逼,带我飞?果然网剧不能看太多。” 她摸了摸怀中那本温润的玉册,又看了看墨道人留下的伤药和干粮,以及他指引的方向。 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和迷茫感包裹了她。但她知道,沉溺于此毫无用处。 咬了咬牙,她忍着依旧作痛的腿伤,用树枝充当拐杖,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每挪动一步,伤处都传来刺痛,但她只是抿紧嘴唇,一步一步,朝着墨道人所指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挪去。 怀中那本名为《命册》的玉册紧贴着她的胸口,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暖意,仿佛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虽然微弱,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哎,这就是我的金手指吗,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呢。” 她不知道前方那座破庙等着她的是什么,更不知道离开这座山谷后,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命运。但她知道,活下去,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荒凉的山谷中。 第7章 抉择·前路何方 那座荒废的山神庙比芊落樱想象中还要破败。庙门早已不知去向,殿内蛛网密布,神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沉的泥胎,供桌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但至少,四壁还算完整,能够遮风挡雨,给她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喘息之所。 她花了很大力气才挪进庙中,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腿伤依旧疼痛,但墨道人留下的草药确实有效,肿胀消褪了一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庙内光线变得昏暗。芊落樱强打着精神,开始检查自身。她小心地翻找着身上那件破烂襦裙的暗袋和袖囊,果然有所发现——几块散碎银子,一支成色普通的玉簪,还有一个绣着“芊”字的荷包,里面装着几枚铜钱。 这就是原主全部的家当了。想必她出门时,也没想到会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死亡之旅。 “柳氏…芊落薇…”芊落樱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充满恶意和算计的画面。原主残留的情绪再次翻涌上来,那股强烈的怨恨和不甘几乎让她窒息,心脏揪紧般疼痛。 “冷静!冷静下来!”她用力掐着自己的虎口,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我不是她…我是来自京都的芊落樱,我是个设计师,我得用脑子思考,不能被情绪控制……”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以旁观者的视角,像做项目分析一样,系统地梳理现状: 1. 身份:林阳城芊家嫡长女,父母双亡,后母柳氏掌权,有同父异母的妹妹芊落薇。处境:已被认定为“死亡”。 2. 威胁:柳氏母女是直接威胁源。若她们知晓自己未死,极可能再次下手。家族中可能已无可靠盟友。 3. 选择一:回归家族。 ·优势:理论上身份正统,若能证明身份并揭露阴谋,或可夺回一切。 ·劣势:证据不足,人证缺失,谁会信一个“死人”的话?。敌方在明我在暗,但敌方势力已成,自己孤身一人,无异于羊入虎口。成功率极低,风险极高。 4. 选择二:远走他乡。 ·优势: “死者”身份反而是最好的掩护。彻底脱离芊家的是非圈,安全系数高。天地广阔,或有新的机遇。墨道人也隐约提及王都… ·劣势:一无所有,从头开始。前途未卜,充满未知。需完全依赖自己。 现代人的理智思维迅速压倒了原主那股复仇的执念。选项一看似快意恩仇,实则是愚蠢的自杀行为。选项二虽然艰难,却蕴含着无限可能。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她对自己说。在京都打工求生的经历告诉她,只要活着,就总有办法。 心神稍定,她想起了墨道人给的那本玉册。她从怀中取出《命册》,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仔细端详。 触手依旧温润,仿佛带着生命的热度。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却发现里面空无一字,光滑的玉质页面上没有任何笔墨痕迹。 “无字天书?”她有些失望,但又觉得这本册子绝非寻常。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一种奇异的宁静感便从指尖蔓延开来,抚平了她内心的焦躁与不安。就连原主那些残留的怨愤情绪,似乎也被这股宁和的力量稍稍压制了。 这似乎更像是一件能安定心神的“精神慰藉品”。她自嘲地笑了笑,小心地将《命册》重新收好。即便它一无是处,也是那位好心的道长所赠,是她在这陌生世界获得的第一份、也是目前唯一一份善意。 夜幕彻底降临,山野间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嗥叫。芊落樱蜷缩在角落里,又冷又饿。她吃了点墨道人留下的干粮,服下一粒伤药,努力忽略庙外的风声和异响。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原主的记忆碎片和现代的记忆交织成光怪陆离的梦境,时而是在明亮的办公室里修改设计稿,时而又是在阴森的宅院里被冷漠的目光注视……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破庙时,芊落樱的眼中已有了决断。 她的腿伤好了不少,虽然走路仍有些跛,但已能勉强独立行走。她拿出那支玉簪,看了又看。这是原主母亲留下的遗物之一,也是她目前最值钱的东西。 “对不起了,”她在心里默默对原主说,“但我需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未来可言。” 她走出山神庙,辨明方向,朝着隐约有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费了一番周折,她找到了一处小小的村落,用那支玉簪和一个村妇换了一身半旧的粗布衣裳、一顶遮脸的帷帽、一些更易携带的干粮和寥寥无几的铜板。 在村妇好奇的目光中,她躲到僻静处换上了那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裙,戴上帷帽,遮住了过于清秀、可能与原主相似的容貌。看着水中倒映出的陌生村姑形象,她深吸一口气。 告别了过去,也告别了芊家嫡女的身份。 她摊开墨道人留下的简易地图,目光落在了那个标注着“晟京”的地方——大晟王朝的王都。那里是权力的中心,也是最繁华、机会最多的地方,更容易藏匿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或许,在那里也能打听到一些关于这个世界更深层的信息,甚至…找到一丝关于自己为何来此的线索。 “就去那里吧。”她轻声自语,握紧了拳头。 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将那本无字的《命册》仔细贴身藏好,她踏上了那条通往未知的官道。脚步因腿伤而略显蹒跚,背影在旷野中显得格外单薄孤寂,却又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韧。 就在她走出村落,正式踏上通往王都的路途时,怀中贴身的《命册》似乎微微发热,扉页上那朵含苞的桃花印记,若有若无地流转过一丝极淡的光华,转瞬即逝,仿佛在无声地认可着她所做的这个,将彻底改变她命运的决定。 第8章 星引·微光指途 官道尘土飞扬,日头渐烈。芊落樱拖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右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粗布帷帽下的额头早已沁出细密的汗珠,喉咙干得发紧。 离开那个小村落已经两天了。盘缠寥寥,她不得不精打细算,晚上往往只能寻个避风的破棚或树下窝一晚,啃着硬邦邦的干粮,警惕着周遭的一切动静。原主关于这个世界的零碎记忆——比如哪些野果勉强可食,如何辨别大致方向,以及对人要有基本的防备心——与现代都市培养出的谨慎和观察力结合,成了她活下去的依仗。 她尽量避开人多眼杂的大驿站,只在沿途的小茶寮歇脚,用一两枚铜钱换碗粗茶,顺便听听南来北往的旅人闲聊,不动声色地收集着关于王都、关于这个世道的零碎信息。 腿伤牵绊了她的速度,照这个进度,赶到王都恐怕还需不少时日。焦虑感不可避免地滋生。下一步该怎么走?到了王都又能如何?身无长物,举目无亲,仅凭一点微薄的盘缠,真的能立足吗?万一路上遇到歹人,或者被柳氏派出的眼线认出…… 一阵心慌袭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本温润的玉册。一路上,每当感到不安时,她总会这样做,那奇异的宁神效果是她唯一的慰藉。 正午时分,她实在走不动了,寻了处路旁有树荫的石头坐下休息。取出水囊小口抿着,又掰了一小块干粮慢慢咀嚼。四周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车马声。 鬼使神差地,她又将《命册》拿了出来。依旧是无字的玉页,在斑驳的树影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百无聊赖地一页页翻过,心里想着:“要是这书真是什么宝贝,倒是给点提示啊…至少告诉我,该怎么安全走到王都,下一步该怎么活下去才好……” 这个念头刚落,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她指尖正触摸着的扉页上,那朵一直存在的桃花苞图案,竟毫无征兆地散发出极其微弱的、近乎错觉的莹润白光!与此同时,空白的书页上,似乎有一个比周围略微明亮的小光点悄然浮现,如同星辰微光,隐隐指向某个方向——西北方。 芊落樱猛地一惊,差点把书丢出去。她用力眨了眨眼,凑近了仔细看。 光芒消失了。光点也不见了。书页依旧空白光滑,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阳光晃眼产生的错觉。 “眼花了?”她蹙起眉头,心里嘀咕,“还是太累出现幻觉了?” 她不死心,再次凝神,集中意念想着同一个问题:“我该往哪个方向走才最安全?才能找到出路?” 全神贯注之下,那奇异的景象再次出现了!桃花苞微光复现,虽然依旧黯淡,却真实不虚。那个微弱的光点也再次于西北方向的页面上闪烁了一下,如同一个羞涩的指引。 这一次,芊落樱看得真切。她心脏怦怦直跳,拿着书册的手微微颤抖。 这不是错觉!这本书…这本书真的能回应她! 巨大的震惊过后,涌上心头的是更大的困惑和一丝本能的警惕。墨道人只说它“或许有用”,能给予“一丝指引”,却没说过它会发光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尝试想着其他问题,比如“我是谁?”“我怎么回去?”,书册却毫无反应,依旧沉寂。只有当她思绪集中在“前路”、“方向”、“安全”这类具体的生存诉求时,那西北方的微光才会隐约闪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管这本书是吉是凶,至少目前看来,它给出的指引似乎没有恶意。与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如…就信这一次? 将《命册》小心收回怀中,那份温润的触感似乎比之前更明显了些。她站起身,望向西北方向。那边似乎有一条岔路,看起来更偏僻些,但或许正如这古怪书册暗示的那样,更“安全”? 咬了咬牙,她拖着伤腿,拐上了那条西北向的小路。 这条路果然人烟稀少,但风景却逐渐开阔起来。山势变得有些不同,带着一种苍凉雄浑的气息。途中,她曾远远望见一队人马从另一条平行的官道上行过。那些人穿着统一的深色服饰,装备精良,骑术精湛,队伍中央护送着几辆覆盖着厚布的车驾。他们的服饰风格与一路上所见的大晟百姓略有不同,带着一种粗犷彪悍的气息,旗帜上的图案她也看不分明,只隐约觉得并非大晟的风格。 “是北边来的商队吗?还是…”她想起墨道人提过的“北溟王朝”,心里暗自猜测,下意识地避得更远了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跟着那冥冥中的微弱指引,又断断续续走了两日。怀中的《命册》偶尔会在她犹豫方向时再次发热,提醒她继续西北行。 这天傍晚,当她爬上一个缓坡时,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地势渐缓,形成一个不大的河谷盆地。一座小镇依着一条湍急的河流而建,炊烟袅袅,人声隐约可闻。镇子看起来不大,但似乎颇为热闹,码头上停着些船只,镇口车马往来不息,各色人等混杂,有穿着普通的大晟百姓,也有服饰各异、看起来像是远方来的客商,甚至还有一些佩刀带剑、面色精悍的江湖客。 这里的气氛,与她之前经过的那些宁静村落截然不同。 芊落樱站在坡上,望着脚下这座笼罩在暮色中的边境小镇,心中惴惴不安,却又隐隐觉得,这里似乎藏着某种机遇。 怀中的《命册》安静了下来,不再有异样的感觉。 “暂且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再打探去王都的路吧。”她对自己说,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 她并不知道,这座名为“河口镇”的边境小镇,将会是她命运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而她所感应到的、那来自《命册》的第一次微弱指引,所指向的并非仅仅是安全之路,更是指向了那个未来将与她命运紧密相连、代表“信”之品德的守护者——石巍。他此刻,或许正因军务或命令,身处这片区域。命运的丝线,已开始悄然编织。 第9章 初遇·忠信之影 河口镇比芊落樱想象的还要喧嚣混乱。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马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牲畜、香料和汗水的复杂气味。穿着各异的人们摩肩接踵,有大晟的百姓,有服饰带有明显异域风格的商队成员,甚至还有一些眼神彪悍、携带兵刃的江湖客。 这种鱼龙混杂的环境让芊落樱本能地感到紧张。她拉低了帷帽,尽量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中,寻找着可以落脚的地方。她的腿伤尚未痊愈,走久了依旧会隐隐作痛。 最终,她在街角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但显然消费不高的小茶馆。门口挂着“清泉茶寮”的旧幡子。她走了进去,拣了个最靠里、不易被注意的角落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和两个馒头,打算歇歇脚,填饱肚子就走。 茶馆里人也不少,三教九流都有。她一边小口啃着干硬的馒头,一边竖起耳朵,不动声色地收集着信息。大多是关于行商路线、货物价格的谈论,偶尔夹杂些边境上的零星冲突传闻。 就在她准备结账离开时,茶馆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争吵声。 “妈的!交不出保护费,就给老子滚出河口镇!”一个粗鲁的声音吼道。 “几位爷行行好,小老儿今天还没开张,实在拿不出钱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哀求着。 芊落樱透过人群缝隙看去,只见几个地痞流氓模样的汉子正围着一个摆摊卖竹编老人的摊子,为首的刀疤脸一脚踹翻了老人的箩筐,精美的竹编散落一地。 周围的人们纷纷侧目,但大多敢怒不敢言,显然对这伙人颇为忌惮。 老人跪在地上,连连作揖,声音颤抖:“求求你们,宽限两日,就两日……” “宽限?”刀疤脸狞笑一声,抬脚就要往老人身上踹去,“老子看你就是欠收拾!” 围观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如同冷铁般砸了过来: “住手。”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茶馆靠窗的位置,不知何时站起一个男子。他身量很高,穿着北溟风格的轻质皮甲,外罩深色劲装,肩背宽阔,腰杆挺得笔直。面容刚毅,线条冷硬,肤色是常经风霜的古铜色,一双眼睛深邃沉静,此刻正冷冷地盯着那几个地痞。 他并未携带显眼的兵刃,但周身散发出的那种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和沉稳如山的压迫感,让那几个气焰嚣张的地痞瞬间僵住了动作。 “你、你是什么人?少管闲事!”刀疤脸色厉内荏地喊道,但明显底气不足。 那北溟男子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迈步走了过来。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过一般准确,人群不由自主地为他分开一条路。 他走到老人身边,先是弯腰,默不作声地将老人搀扶起来,然后目光扫向那几个地痞,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寒意:“镇有镇规,国有国法。勒索行凶,是何道理?” “规?法?”刀疤脸强笑道,“在这河口镇,老子就是……” 话未说完,那男子眼神骤然一厉,并未见他如何动作,只是向前踏了一步,一股无形的气势陡然迸发。那刀疤脸竟被骇得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此人欠你多少?”男子问道,目光如炬。 “一、一百文……”刀疤脸下意识地回答。 男子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子,看也不看地抛了过去,精准地落在刀疤脸脚下:“够了吗?” 刀疤脸愣了一下,慌忙捡起银子,掂量了一下,远超一百文。他脸上闪过贪婪和惊疑不定之色,还想说什么,但对上男子那双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拿上钱,滚。”男子的话语简洁至极,却带着绝对的命令意味。 那几个地痞面面相觑,最终在那男子冰冷的注视下,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跑了,连句狠话都没敢留下。 男子这才转向那惊魂未定的老人,语气放缓了些许,但仍不失严肃:“老丈,此地龙蛇混杂,日后需更谨慎些。若再遇此事,可报官处理,虽效力迟缓,终胜于任人欺凌。” 老人千恩万谢,又要将地上那块较大的银子还给他。男子只是摆摆手,示意他收起,然后转身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沉默地喝着他那杯早已凉透的茶。 整个过程,他话语不多,行事干脆利落,重事实、讲规则、守承诺,有一种近乎刻板的公正和令人心安的可靠。 芊落樱在角落里默默看着,心中微动。这个北溟军士与她想象中的蛮横形象截然不同。他沉默寡言,却行动有力;看似冷漠,却又心怀公义;行事直接,却遵循着某种内在的、不容逾越的原则。 “这个人…感觉很可靠,很有原则。”这是芊落樱对他的第一印象,一种没来由的信任感悄然滋生。 就在这时,她怀中贴身藏着的《命册》忽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起来,那热度并不灼人,却清晰可辨,仿佛在呼应着什么。她下意识地按住胸口,心中惊疑不定。 然而,就在芊落樱的注意力完全被那边的北溟男子吸引时,她并未察觉到,在茶馆另一侧的阴影里,有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刚才起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和一个面容猥琐的同伴。他们注意到了这个独自一人、戴着帷帽遮脸的女子。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露出的手腕纤细白皙,举止间似乎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而且她刚才似乎对那场冲突格外关注…… “瞧见没?像个肥羊…”尖嘴猴腮的男人低声对同伴说,眼中闪着贪婪的光,“盯紧点。” 芊落樱浑然不觉潜在的危机。见冲突平息,她不想再多生事端,尤其是那名北溟男子气场太强,让她感到些许不安。她匆匆放下茶钱,压低帷帽,起身离开了茶馆,打算尽快寻个最便宜的客栈住下,明早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走出茶馆门口,融入街道的人流。在她身后,那名北溟男子——石巍,放下茶碗,目光无意间扫过门口,只瞥见一个戴着帷帽的瘦弱背影迅速消失在人群中,并未在意。他结完账,也起身离开,走向镇子另一头的北溟驿馆,他有军务在身。 而在更后面,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悄无声息地跟上了芊落樱。 芊落樱快步走着,只想赶紧找到落脚处。那个北溟军士沉默而刚毅的身影,却在她脑海中留下了一抹清晰的痕迹,混合着《命册》那奇异的微热感,让她心中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而微妙的预感。 她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就在这个混乱的边境小镇,开始了新的转动。一次短暂的邂逅,一个无声的凝视,已然在看不见的丝线上系上了第一个结。 第10章 尘烟·王都初窥 又历经数日风餐露宿的跋涉,腿伤将将痊愈的芊落樱,终于在这一日晌午,攀上一处高坡时,望见了那座传说中的都城。 即使有着现代都市的记忆打底,眼前的景象依旧让她震撼得屏住了呼吸。 极目远眺,地平线上匍匐着一座巨兽般的城市。晟京——大晟王朝的心脏。巍峨的城墙高耸入云,仿佛与天际接壤,墙体由巨大的青黑色条石砌成,历经风雨冲刷,沉淀着岁月的厚重与威严。城墙之上,旌旗招展,甲士的身影如同细小的黑点,却透着一股肃杀的森严。 无数道车马人流,如同汇入大海的溪流,从四面八方通过纵横交错的官道,涌入那数层楼高的巨大城门。人声、马嘶声、车轮滚动声汇聚成一片浩大的喧嚣,即便相隔甚远,也隐隐传来,冲击着耳膜。空气中混杂着尘土、汗水、牲畜以及远处飘来的食物香气,构成了一幅庞大、鲜活而又有些刺鼻的都城入口图景。 阳光下的晟京,恢弘,繁华,充满了无限的机遇与可能,却也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散发着令人敬畏又不安的磅礴气息。 芊落樱站在坡上,久久凝视。她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渺小,像一粒尘埃,即将被卷入这浩瀚的历史洪流之中。陌生感、茫然感,以及一丝微弱的期待,交织在心间。 她深吸一口气,拉紧头上遮脸的帷帽,重新迈开脚步,汇入那条通往主城门的人流之中。越靠近城门,越是能感受到王都的繁华鼎盛与等级森严。装饰华贵的马车在兵丁开道下优先通行,引来平民商贩的纷纷避让和窃窃私语;穿着各色服饰、来自天南地北的人们摩肩接踵,表情或兴奋,或疲惫,或警惕。 她也更加小心,低着头,紧紧护着自己腰间那个装着最后一点银钱和干粮的小包裹,跟着人流缓慢地向城门挪动,如同逆流而上的小鱼。 然而,她并未察觉到,早在河口镇就盯上她的那两双贪婪的眼睛,也混在嘈杂的人群中,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悄然逼近,利用人群的拥挤作为掩护。 就在她距离那巨大城门洞仅有数十步之遥,抬头甚至能看清守城士兵铠甲上冰冷的金属反光和淡漠的表情时,异变陡生! 一只手猛地从侧后方精准而又粗暴地抓向她腰间的包裹! “啊!”芊落樱惊呼一声,现代人的防备意识让她下意识地猛地转身,死死将包裹护在怀里。 “臭娘们!识相点就把钱交出来!”动手的正是河口镇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他见抢夺不成,脸上横肉一拧,露出凶相,另一只手竟直接抓向芊落樱的帷帽,企图将她拽倒拖入人群混乱处。他的同伙,那个面相猥琐的汉子,也迅速从另一侧挤过来,不仅挡住周围视线,更暗中伸出手想要拧她的胳膊,配合极其默契。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芊落樱奋力挣扎,声音因恐惧而尖利。腿伤初愈,根本使不上力,脚下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帷帽在激烈的拉扯中滑落,露出她苍白却难掩清秀的面容。 周围的的人群发生一阵小小的骚动。 “哎哟,光天化日的……” “是‘地溜子’,快看看自己钱袋!” “别多事,这帮人不好惹……” 大部分行人纷纷惊慌避让,生怕殃及池鱼,只有少数人投来同情却无奈的目光。几个守城兵丁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混乱,但被人流阻挡,一时未能立刻过来。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见她露脸,眼中淫邪之光更盛,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嘿,没想到还是个标致小娘子!乖乖跟爷走,免得受皮肉之苦!”他的同伙也发出猥琐的低笑,手下更加用力。 芊落樱心中一片冰凉,绝望感瞬间弥漫开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怀中贴身藏着的《命册》突然发生了异动! 首先,当那两个歹徒靠近并露出恶意时,《命册》传来一阵轻微却令人不适的刺麻感,如同触摸劣质的静电,带着一种污浊、令人厌恶的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排斥与危险。 然而,下一秒! 一道黑影如同蛰伏的猎豹骤然暴起,携着一股冷冽的劲风掠过! “嘭!”“咔嚓!” 两声沉重到令人牙酸的闷响几乎同时爆发! 只见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甚至没看清来者,抓向芊落樱的手臂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精准擒拿,随即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他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脱臼的剧痛让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整个人被掼倒在地,溅起一片尘土。 几乎在同一瞬间,另一个猥琐汉子只觉得侧腰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肋骨断裂的清脆声被淹没在他自己痛苦的闷哼声中,他像个破布口袋般横飞出去,撞翻了一个路边的小货摊,烂菜叶和杂物噼里啪啦落了他一身,他蜷缩着呕吐,再也爬不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芊落樱甚至没能看清动作,只觉得压迫感瞬间消失,身前已经多了一个高大挺拔、如同山岳般可靠的身影。 是河口镇茶馆里那个沉默的北溟男子! 他站定在那里,深色的北溟劲装甚至没有多余的褶皱,仿佛从未移动过。只是那双原本沉静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隼,扫过地上惨叫的歹徒时,带着一种久经沙场者特有的冰冷煞气,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而就在他出手、气息勃发的那一刹那,芊落樱怀中的《命册》反应截然不同!那刺麻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和却磅礴的热流扩散开来,仿佛一块冷玉被投入温水中,热度不高却持续而稳定,甚至扉页上的桃花苞虚影都似乎在她感知中轻轻摇曳了一下,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认可乃至一丝…渴望?这与刚才对歹徒的反应天差地别,清晰地标示出眼前之人所蕴含的力量本质是强大而正向的。 “多…多谢将军相助!”芊落樱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连忙道谢,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她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一枚刻着北溟狼首图案的腰牌,故有此称呼。眼看安全下来,芊落樱偷偷看着眼前的将军,心想到“这是穿越后,老套的英雄救美情节?那这人好歹算是个角儿。别说,虽然一本正经的,但看着还挺帅。” 石巍的目光在她惊惶未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也认出了她是茶馆里那个戴帷帽的女子。他眉头几不可查地微蹙了一下,似乎不解她为何会独自一人在此又惹上麻烦,但他并未多问,只是沉声道:“举手之劳。王都脚下,龙蛇混杂,孤身之人需格外谨慎。”他的声音一如上次听到的那样,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能抚平慌乱的奇异力量,与他刚才雷霆般的手段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这时,一队穿着大晟巡城司服饰的兵丁终于挤开人群赶来,为首的小队长厉声喝道:“何事在此喧哗斗殴?!惊扰王驾……呃?”他的呵斥在看到石巍以及他亮出的北溟使节文书时,瞬间卡壳,态度立刻变得恭敬甚至有些紧张。 石巍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指向地上那两个仍在哀嚎的歹徒:“此二人当街行凶抢劫,人赃并获,交由贵司处置。”他的证词和身份,让巡城司的人毫无疑虑,迅速而麻利地将歹徒锁拿带走,甚至没再多问芊落樱一句。 芊落樱站在原地,看着他与巡城司交涉时沉稳冷峻的侧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是无比的感激,是深深的后怕,还有那《命册》残留的温热感带来的奇异心安,以及一丝因他那种绝对力量与可靠气质而产生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悸动。 危机解除,石巍并未再多言,对芊落樱微一颔首,便转身径直朝着城内走去,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熙攘喧闹的人流中。仿佛这次雷霆般的援手,真的只是他公务途中一段微不足道、甚至不值得记住的插曲。 芊落樱拾起地上沾满灰尘的帷帽,拍了拍,重新戴好,遮住了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孔,也掩去了眼中复杂的神色。 她再次抬头,望向那近在咫尺、如同巨兽之口的晟京城门。经过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冲突,这座宏伟的都城在她眼中,不再仅仅是机遇的象征,更充满了未知的挑战、潜伏的危险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开始悄然交织的命运感。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怀中那本依旧无字、却已数次展现出神异之处、并与那北溟男子产生奇妙共鸣的《命册》,仿佛从这冰冷的玉册中,能汲取到一丝面对未来的微薄勇气。 深吸一口混杂着尘土与**的空气,不再犹豫,她迈开了脚步,跟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正式踏入了晟京那巨大而幽深的门洞。 光影骤然变幻,喧嚣声被放大了无数倍,瞬间将她吞没。身后是过去的逃亡与艰辛,身前是未来的迷茫、挑战与无限可能。 芊落樱的新生,在这座名为晟京的王都,正式拉开了序幕。而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11章 栖身·坊市谋生 晟京的庞大与喧嚣,在芊落樱踏入城门后的第三天,依旧让她感到一阵阵无所适从的晕眩。高耸的牌楼、川流不息的车马、摩肩接踵的人流、以及空气中永远混杂着的各种气味——香料、食物、牲畜、还有属于庞大人口聚集地的、无法言喻的体味与尘嚣,共同构成了一种近乎窒息的繁华。 她像一叶浮萍,被卷入了汹涌的洪流,渺小得随时可能被淹没。 当务之急,是找一个能遮风挡雨的落脚点。她捏着怀里那只剩不到三两银子的瘪荷包,几乎走遍了南城所有贴招租告示的角落。最终,在一个偏僻、嘈杂得如同沸水般的巷子深处,找到了“悦来杂院”。 院如其名,三教九流混杂。包租婆是个精瘦的妇人,叼着旱烟杆,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伸出三根手指:“最便宜那间,临街吵得很,月租三百文,押一付一。要住就掏钱,不住别挡道。” 六百文!芊落樱心里一揪,这几乎是她现银的五分之一。但她别无选择。交了钱,拿到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她的房间是最便宜的那间,只有一桌一椅一榻,窗户糊的纸还破了几处,冷风嗖嗖地往里钻。但至少有个顶,有扇能从里面闩上的门。 生存的压力,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哎,果然,钱钱钱,穷人的命根,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原主身为嫡女,虽不受宠,但也学过女红。芊落樱翻出所剩无几的铜钱,买了最便宜的针线、绣绷和几块素布,试图靠绣些简单的手帕、荷包去坊市售卖,换点嚼谷。 然而,现实给了她沉重一击。 王都西市的规模远超她的想象,人流如织,竞争也激烈得可怕。道路两旁挤满了像她一样摆摊卖绣品的妇人,她的工艺在其中毫不出彩,甚至因手生而略显笨拙。蹲了大半日,磨破了嘴皮,也只卖出两条最便宜的手帕,换回六文钱,刚够买两个掺了麸皮的硬馒头。“靠,我堂堂一流设计师,居然只能啃馒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腿伤虽愈,但疲惫和饥饿却如影随形。她坐在摊位后,看着周围为了几个铜板奋力吆喝、甚至争吵的人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与冰冷。怀中的《命册》安静地贴着胸口,冰凉一片,仿佛也对此无能为力。 就在她看着那两个冷馒头,鼻尖发酸,几乎要被绝望淹没时,现代灵魂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开始强行压过情绪。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在熙攘的坊市间穿梭,目光掠过那些生意兴隆的店铺。一家名为“锦绣轩”的绣坊里,老板娘正对着一个学徒绣的衣袍叹气:“这青松图腾绣得死板板的,半点儿挺拔坚韧的劲儿都没有,客人要的是意境!意境懂不懂?” 隔壁一家看起来颇为雅致、挂着“墨韵斋”匾额的文事店里,掌柜的也在对着一个即将完工的锦盒摇头,对伙计抱怨:“李员外喜好风雅,这寿礼锦盒上的云纹太过匠气,呆板乏味!若能有些许仙逸之气,这价钱起码能再加三成!” 芊落樱心中猛地一动,一个火花在脑中迸溅。 设计!构图!意境!这才是她的优势所在!她或许绣工一般,但她来自一个视觉信息爆炸的时代,见过无数设计理念和构成方式!更重要的是……她下意识地按住胸口,那本《命册》,在她看到某些古老纹样、或是她集中精神构思时,会泛起难以言喻的微妙感应,仿佛在无声地指引她某种更深层次的和谐与韵味。 一个大胆得让她自己都心跳加速的念头破土而出。 她几乎是跑着回到那间冰冷的出租屋,珍惜地铺开最后一张稍好的纸——这是她原本准备用来写状纸的。她研墨,闭目凝神,努力回想现代见过的各种设计图案、LOGO构成,同时,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怀中的《命册》。 当她尝试构思那个代表“坚韧”的图腾时,《命册》似乎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暖意。她脑海中仿佛有灵光闪过,笔尖下意识地流动,勾勒出的不再是简单的松竹,而是将山石的冷硬棱角与古藤的虬结柔韧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构图充满张力,一股不屈的力量感几乎要破纸而出。 她又为那文事店设计云纹。这一次,她回想《命册》扉页那朵桃花的流转韵律,笔下的云纹竟带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飘渺动态,云卷云舒间,似有灵光暗藏,与她之前在坊间见过的所有固定式样的云纹都截然不同。 她精心绘制了三份自己认为最满意的草图,小心地吹干墨迹,心脏因紧张和期待而快要跳出胸膛。成败,在此一举。 次日,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奔赴战场般,先走进了那家“锦绣轩”绣坊。 老板娘接过她的草图,初时有些不以为意,但看着看着,眼神渐渐变了,她从柜台后拿出一个奇怪的琉璃镜片罩在眼上,仔细看了许久,猛地抬头:“小娘子,这……这图样是你画的?” “是…是的。”芊落樱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妙啊!”老板娘一拍大腿,“这石头和藤蔓的搭配,又冲突又和谐!看着就让人觉得有股子说不出的韧劲儿!比那些傻松树强多了!”她眼珠转了转,露出生意人的精明,“这样,这图样,老娘看着喜欢,八十文,买断了!以后你就不能卖给别人了!” 八十文!抵她卖十几条手帕!芊落樱强压下狂跳的心,努力让声音不那么颤抖:“夫人,这图样独一无二,一旦用在您的衣袍上,便是独一份的招牌。一百文,您绝不会亏。” 老板娘眯眼看着她,似乎没想到这看着怯生生的小娘子还会讲价,最终挥挥手:“成成成,看你也不容易,一百文就一百文!以后有好样子,还拿来给我看!”说着数出一串铜钱,沉甸甸的,足足一百文。 芊落樱紧紧握着那串钱,感受着金属冰冷的触感和前所未有的分量,几乎要喜极而泣。内心道“哈哈哈,我果然还是那么天才”,她稳了稳心神,又走向那家“墨韵斋”。 墨韵斋的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戴着方巾的中年男子,气质更显文雅。他拿起那张云纹图,起初只是随意一瞥,随即“咦?”了一声,扶了扶眼镜,凑到窗边光亮处仔细观瞧,手指无意识地在纸上临摹着那流畅的线条。 “这云纹……走势奇特,浑然天成,隐隐暗合某种自然道韵,绝非寻常画匠所能为。”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芊落樱,“姑娘师从何人?” 芊落樱心里一紧,垂下眼睑低声道:“家中长辈略通书画,小女子自幼耳濡目染,胡乱画的,让掌柜见笑了。” 掌柜的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显然不信,但也不再追问。他沉吟片刻道:“此纹确有独到之处。若是…若是能请到一位修出灵力的‘凝液境’仙师,耗费心神为此纹灌注一丝灵韵,使其真正‘活’过来,流光溢彩,那这锦盒的价值,顷刻间便能翻上百倍!成为真正的法器胚子也未可知!”他叹口气,摇摇头,“可惜啊,那般人物,神通广大,岂是我等凡人所能轻易请动的?即便请动,代价也非我这小店能承受。” 他话锋一转:“不过,即便无法附灵,单凭这纹样本身,也已远超俗流。这样,姑娘,这幅云纹,老夫出三百文买下,如何?” 三百文!足足三百文!加上之前的一百文,就是四百文!足够她支付下一个多月的房租,还能让她吃上好几天带油水的饱饭! 芊落樱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眼眶,她赶紧低下头,声音微哑:“多谢掌柜。” 揣着沉甸甸、叮当作响的四百文钱走出墨韵斋,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连日的阴冷和绝望。她忍不住用手指细细摩挲着那一枚枚冰凉的铜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踏实感。这不仅是一笔钱,更是她在这陌生世界活下去的底气和新可能的开端。 她终于在这座吃人的庞大王都,找到了第一块坚实的立足基石。虽然依旧微小,但希望的火苗,已然燃起。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命册》,那冰凉的玉册似乎也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仿佛在无声地肯定着她的选择。 前路依旧漫长,但至少,她知道了自己该如何走下去。“落樱,落樱,加油加油” 第12章 墨现·暗巷点拨 怀揣着四百文巨款,芊落樱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那铜钱相互碰撞发出的轻微叮当声,在她听来犹如仙乐。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鼓囊囊的钱袋,既想快点回到大杂院将钱藏好,又忍不住在心里盘算着:要买一床厚实点的被褥,窗户的破洞得找东西糊上,或许……明天还能奢侈地买碗带肉沫的汤饼尝尝? 然而,她并未察觉到,在她身后不远处,两双贪婪的眼睛早已盯上了她。 那是“锦绣轩”隔壁摊位的一个绣娘和她的丈夫。他们亲眼看到芊落樱先后从锦绣轩和墨韵斋出来,尤其是从墨韵斋出来后那副掩不住的喜悦和下意识护住钱袋的动作,让他们断定这陌生女子定是赚了不少。 “看那穷酸样,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画个破图就能赚那么多……”绣娘酸溜溜地对丈夫低语。她丈夫,一个面色黝黑、眼神凶狠的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厉色:“跟上去。看她住哪条巷子,机会合适就……” 芊落樱浑然不觉危险临近,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为了省时间,她拐进了一条回家的近路——一条狭窄僻静的暗巷。巷子两旁是高高的院墙,罕有人迹,只有几只野猫在垃圾堆里翻找着食物。 就在她走到巷子中段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还未来得及回头,一个黑影猛地从旁边蹿出,拦在了她面前,正是那面色黝黑的汉子。同时,另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人也从后面堵住了她的退路。 “小娘子,走得这么急做什么?”前面的汉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目光死死盯着她护在胸前的钱袋。 芊落樱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全身。“你…你们想干什么?我喊人了!”她的声音因害怕而颤抖。 “喊啊?”后面的干瘦男人嗤笑一声,从腰间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寒光,“看是巡街的来得快,还是老子的刀子快!识相的,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还有,那两家店为啥给你钱?画的什么图?把样子也交出来!” 原来不只是劫财,还想劫她的谋生之道!芊落樱脸色煞白,背脊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绝望瞬间攫住了她。腿伤初愈,根本跑不过两个成年男子,呼救恐怕真的来不及…… 就在那持刀男人不耐烦地上前一步,伸手要抓她钱袋的千钧一发之际—— “哐当!噼里啪啦——!” 一声巨响突然从旁边高墙的屋顶传来!只见一个半旧的白瓷夜壶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持刀男人的脚边,摔得粉碎,秽物溅了他一身一脚! “哎哟我操!哪个杀千刀的!”干瘦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降正义”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跳脚,恶心又惊怒地抬头叫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那黝黑汉子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 就在两人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巷口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前方何人喧哗?!巡城司在此!” 只见一队四五人的巡城兵丁正巧巡逻经过巷口,听到动静,探头望了进来! 两个地痞做贼心虚,一见官差,魂都吓飞了一半,哪里还顾得上芊落樱和钱袋。 “快跑!”黝黑汉子低吼一声,两人也顾不上恶心了,如同丧家之犬般扭头就往巷子另一头疯狂逃窜,眨眼就没了踪影。 芊落樱惊魂未定,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她扶着墙壁,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姑娘,你没事吧?”一个温和而略带沧桑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芊落樱猛地抬头,只见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青衣道袍,手持“命册神算”布幡,下颌留着标志性的长须,不是那位神秘的墨道人苏流澈又是谁? 他仿佛只是恰好路过,脸上带着一丝关切,又有点看透世事的淡然。 “道…道长?”芊落樱又惊又喜,声音还在发颤,“是您…是您叫来的官差?”她想起刚才那声恰到好处的“巡城司在此”。 苏流澈捋须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目光扫过她依旧紧捂着的钱袋,淡淡道:“福生无量天尊。看来姑娘今日小有收获,却也惹来了宵小窥伺。” 他示意了一下巷子另一端:“此地不宜久留,走吧,贫道送你一程。” 芊落樱惊魂甫定,连忙点头,跟着苏流澈快步走出了这条让她后怕不已的暗巷。来到相对热闹的大街上,她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多谢道长再次救命之恩。”她由衷地道谢,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困惑。一次是巧合,两次…就绝非偶然了。 苏流澈摆摆手,打量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能看穿她所有的经历:“丫头,靠手艺吃饭,虽是正道,但终究是凡俗小道,劳心费力,易招人眼红。”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神秘的意味,“须知在这晟京城里,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可不是你这几两银子能衡量的。” 芊落樱心中一动,忍不住追问:“道长指的是……?” “譬如…那些深藏不露、蕴含灵气的古玩玉器,”苏流澈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街边一个卖旧货的摊子,“又或者,深山老林里生长了百年、能固本培元的奇异药材……甚至…”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是那些身负大气运、或怀揣异术的‘特定之人’。与他们结下的缘分,其价值,岂是金银俗物所能比拟?” 灵气?奇异药材?特定之人?这些词汇如同石子投入芊落樱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想起了墨韵斋掌柜提到的“凝液境仙师”,想起了《命册》的奇异之处。 “只是……”苏流澈语气转为严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画工灵性过人,已非常人,久之必引人探究。切记,在你羽翼未丰之前,莫要引人注目,藏锋守拙,方是保全之道。” 他的话如同警钟,敲响在芊落樱心头。她回想起刚才的惊险,以及自己可能因为卖图样而被人盯上的事实,后背不禁又渗出一层冷汗。 “落樱明白了,多谢道长指点。”她郑重地点头。 苏流澈见她听进去了,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摆了摆布幡:“明白就好。行了,送至此地已然安全,贫道今日三卦已满,也该云游去了。丫头,好自为之。” 说罢,不等芊落樱再问什么,他便哼着那不着调的小曲,转身汇入人流,几个晃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芊落樱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疑问和思索。这位墨道人究竟是谁?为何一次次帮她?他说的“灵气”、“特定之人”又究竟指的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本冰冷的《命册》,又捏了捏口袋里那沉甸甸的四百文钱。 最初的喜悦已然被一种更深沉的思虑所取代。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但也似乎隐藏着更广阔的、超越凡俗的天地。 第13章 灵丹·初触修真 墨道人的话语,如同在芊落樱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余波连日未平。“蕴含灵气的古物”、“奇异药材”、“特定之人”……这些词汇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为她打开了一扇窥探世界另一面的窗。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绘制图样换取银钱,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在每次去西市售卖设计稿或采购必需品时,格外留意那些可能“特殊”的店铺和物品。她的目光掠过那些卖力吆喝普通药材、古董赝品的摊位,搜寻着不同寻常的迹象。 几天后,她的注意力被一家名为“青囊阁”的药铺吸引了。这家药铺门面并不起眼,甚至有些陈旧,进出的人流也远不如旁边喧嚣的药材批发市场。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一些细节与众不同:店门口悬挂的葫芦擦拭得锃亮,隐隐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偶尔进出的一些客人,衣着看似普通,但神色间带着一种常人没有的从容气度;更重要的是,当她靠近这家店铺时,怀中贴身藏着的《命册》,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绝不同于往常的温煦感,仿佛被阳光晒暖的玉石。 心中一动,芊落樱鼓起勇气,迈步走进了青囊阁。 店内的陈设古朴,弥漫着一股浓郁而奇异的药香,不同于普通药铺的苦涩,这股香气吸入肺中,竟让她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柜台后的伙计并非寻常店小二,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一身干净的葛布短褂,眼神清亮,动作麻利,正在用一杆小巧精致的银秤称量着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形态奇特的干枯植物。 见到有客进来,那青年抬起头,目光在芊落樱身上一扫,见她穿着普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依旧客气地问道:“姑娘是抓药还是问诊?” 芊落樱压下心中的紧张,故作镇定地环视店内,目光落在柜台最里面一层被琉璃罩子小心保护起来的几样物品上。那里没有标签,只陈列着几株灵气盎然的奇异花草,甚至有一株花瓣上似有星点微光,以及几个小巧的玉瓶。 “请问…那些是?”芊落樱试探着问。 青年眉头微挑,语气平淡却带着距离感:“哦,那些是非卖品,仅供特定客人观赏。”话语间的暗示很明显:那不是给普通客人准备的。 芊落樱的心跳却加快了。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当她目光聚焦在那几株灵草和玉瓶上时,怀中的《命册》产生的温煦感明显增强了,甚至对其中一株蓝色的、叶片卷曲如云的小草和一只贴着“蕴气”二字标签的玉瓶,反应尤为明显。而当她的目光扫过角落里一株颜色暗沉、略显干瘪的红色蘑菇时,《命册》竟传来一丝极细微的刺麻感,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 这书…竟能辨别这些物品的好坏?! 她强忍激动,深吸一口气,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小心地取出几张她新画的图样——这次她刻意临摹了一些《命册》曾对她产生微弱感应过的古老符文和云纹,并将其艺术化,显得既神秘又精美。 “小哥,我并非求药,而是想用这些图样,换一点…‘提神醒脑’之物。”她将图样递过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忐忑,“我听闻贵阁有些寻常药铺没有的…好东西。” 那青年伙计本有些不耐,但目光落到那几张图样上时,顿时被吸引住了。那上面的纹路古朴玄奥,笔触间竟隐隐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道韵”,绝非市面上常见的俗物。他脸色稍霁,再次仔细打量了芊落樱一番,似乎想重新评估她的来历。 沉吟片刻,他压低声音道:“姑娘倒是有些门道。罢了,看你诚心。”他转身,小心翼翼地从那琉璃罩子后取出一只最普通的小玉瓶,拔开木塞,顿时一股更加清冽沁人的药香溢出,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这是‘蕴气丹’,”青年声音压得更低,“乃是由宗门内‘凝液境’的师叔亲手炼制,能蕴养元气,祛除疲劳,对凡人身体大有裨益。只是……”他神色严肃地叮嘱,“药力非比寻常,绝非寻常草药可比。凡人体质羸弱,万万不可整颗服用!需得分十次,每次刮下少许粉末化水吞服,循序渐进,方可见效。若是贪多,灵气冲体,反受其害,切记切记!” ‘凝液境’!仙师炼制!灵气冲体!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她心中炸响,彻底印证了她对这个世界另一面的猜测。凡人与修士,果然有着天堑般的差距! “这一瓶,需纹银五两。”青年报出一个让芊落樱倒吸一口凉气的价格,这几乎是她目前全部积蓄的一多半!但他晃了晃手中的图样,“不过,姑娘这几张图样颇有意趣,若是愿意,可用它们抵价二两,你再付三两即可。” 芊落樱几乎没有犹豫。钱财可以再赚,但这接触修真世界的机会绝不能错过!她果断付了三两银子,小心翼翼地将那瓶珍贵的蕴气丹贴身收好,那青年伙计也将如何刮取粉末、如何化水的方法仔细说了一遍。 回到大杂院那间冰冷的小屋,芊落樱的心依旧怦怦直跳。她按照嘱咐,找来一把干净的小刀,从丹药上极其小心地刮下比芝麻粒还小的一点粉末,融入一碗清水中。 清水似乎并无变化,但一股淡淡的药香已然弥漫开来。 她深吸一口气,怀着虔诚又紧张的心情,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 药水入腹,初时并无特殊感觉。但不过片刻功夫,一股温和的暖流突然从胃部化开,迅速流向四肢百骸!连日来的疲惫、焦虑仿佛被这股暖流洗涤一空,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水中一般舒适通透。更让她惊喜的是,右腿那原本每逢阴雨天或劳累后便会隐隐作痛的旧伤处,也仿佛被注入了一丝生机,传来阵阵舒泰的暖意,疼痛大为缓解! 这种感觉太过奇妙,远超任何现代药物带来的体验。这绝非心理作用,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身体上的改变! 她怔怔地看着手中那枚龙眼大小、色泽莹润的丹药,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渴望。 这就是修真之物的力量吗?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丝粉末,就有如此神效?那真正的“凝液境”仙师,乃至更高境界的修士,又该拥有何等通天彻地之能?“我,芊落樱,开始修仙啦?” 第一次,修仙不再是模糊的概念或遥远的传闻,而是通过这枚小小的丹药,化作了她体内真切的暖流,点燃了她心中前所未有的、对那个玄妙世界的向往之火。 她知道,这三两银子,花得太值了。 第14章 夜画·命册异动 蕴气丹带来的神奇体验,让芊落樱一整日都处于一种微妙的兴奋与恍惚之中。那股温煦的暖流仿佛还在经脉间隐隐流动,洗刷着长久以来的疲惫,也让她的感官变得比平时更加敏锐了些。夜幕降临,大杂院的喧嚣渐渐沉寂下来,她却没有丝毫睡意。 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桌案。她再次取出那只小心珍藏的小玉瓶,拔开木塞,将那枚圆润的蕴气丹倒在掌心。 丹药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莹润光泽,表面并非完全光滑,而是布满了极其细微、仿佛天然形成的玄奥纹路——丹纹。这些纹路看似杂乱,但凝视久了,却又觉得它们似乎遵循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规律,蕴含着奇异的力量。 “凝液境仙师炼制……”芊落樱喃喃自语,指尖小心翼翼地虚抚过那些丹纹,感受着其中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能量波动。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能看懂、甚至学会绘制这些纹路,是不是就意味着……触摸到了修真的门槛?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速。 她找来最细的毛笔和一张干净的纸,深吸一口气,努力摒除杂念,开始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和设计师的功底,尝试临摹丹药上最清晰的一道螺旋状丹纹。 起初并不顺利,那纹路看似简单,实则每一笔的弧度、转折都微妙难言,她画了几次都感觉形似而神非,徒具其表,缺乏那种内在的“韵味”。 她有些气馁,下意识地握紧了怀中那本一直给予她安宁感的《命册》,冰凉的玉册贴着她的肌肤,仿佛能镇定心神。 就在她集中全部精神,再次凝视那丹纹,试图捕捉其精髓时—— 异变陡生! 怀中那本《命册》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烫!与此同时,扉页上那朵含苞的桃花印记,竟然透过她的衣料,散发出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见的莹润白光! 芊落樱吃了一惊,连忙将《命册》取出,放在桌案上。 只见玉册无需她动手,竟自行缓缓打开,翻到了某一页空白的玉页上。原本空无一物的页面,此刻正有数个极其黯淡、边缘模糊的淡金色符文缓缓浮现、沉浮,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消散! 这些符文的结构复杂玄奥了何止百倍!它们与她正在临摹的丹纹有某种神韵上的微妙呼应,却更像是源头与本纲,而丹纹只是其亿万简化分支中的微不足道的一缕!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芊落樱,她几乎是屏住呼吸,颤抖着拿起笔,试图将那几个看似最清晰的符文临摹下来。 笔尖刚落纸,绘出第一笔—— “嗡!” 她只觉得脑袋里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眼前猛地一黑,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握笔的手瞬间脱力,毛笔“啪嗒”一声掉在纸上,染出一团墨渍。 而那玉页上刚刚浮现的黯淡符文,也如同被风吹散的流萤,迅速变淡、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命册》的光芒敛去,温度也恢复了冰冷,静静地躺在桌上,又变回了一本无字天书。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芊落樱扶着桌沿,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心脏狂跳不止,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极耗心力的长途奔袭。那种精神力量被瞬间抽空的感觉,实在太过可怕。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恢复平静的《命册》,又看了看纸上那团墨渍和只画了一笔的残缺线条,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本书……它不仅能在危险时指引方向,能辨别物品好坏,它内部竟然还记录着某种深奥无比的知识! 只是,窥探和获取这种知识,需要付出代价——它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或者说,需要消耗她的精神力量!以她如今凡人之躯的精神力,连临摹一个残缺符文的起笔都做不到! “需要能量……”她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了《命册》并非万能。它就像一个拥有无尽宝藏的库房,但她却没有打开库房大门的足够力气。 她回想起墨道人的话:“……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回想起青囊阁伙计的话:“……‘凝液境’的师叔亲手炼制……” “凝液境……”这个词再次浮现在她脑海,却不再只是一个遥远的称号,而是代表着实实在在的力量、能够驱动《命册》、窥探天地奥秘的基石! 一股前所未有的、模糊却强烈的向往在她心底破土而生。 她想要的,不再仅仅是安稳地活着,不再仅仅是绘制图样换取银钱。她想要真正理解这个世界的法则,想要拥有足够的力量去驱动《命册》,去探索其中隐藏的奥秘,去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小心翼翼地将《命册》和蕴气丹重新贴身收好,感受着玉册冰冷的触感,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火。 修仙之路,漫漫其修远兮。 但她已知,路在何方。尽管前方迷雾重重,但怀中的《命册》,就是那盏指引方向的微弱明灯。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方法,为自己,也为这盏灯,汲取到足够照亮前路的“能量”。 这个夜晚,芊落樱注定无眠。一种全新的渴望,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第15章 谣风·三界大势 蕴气丹和《命册》的异动,如同在芊落樱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她不再满足于绘制寻常花样,开始尝试将那些《命册》曾产生反应的、玄奥古老的符文片段,以更加隐晦和艺术化的方式融入设计中。这种独特的气韵,让她的作品在众多匠人中脱颖而出,渐渐在王都的某些小圈子里有了点微名。 这一日,她被引荐到城东一位富商巨贾的府上。并非官宦人家,但财力雄厚,府邸修建得富丽堂皇。当家主母想为最宠爱的小女儿定制一套独一无华的头面首饰,用于即将到来的赏花宴,点名要“新颖别致,最好带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仙气儿”。 接待她的是府里一位姓钱的精明管家。芊落樱屏息凝神,根据千金小姐活泼的性子,巧妙构思,将一丝《命册》曾感应过的、代表“灵动”寓意的流风符文变体,融入翩蝶与花卉的图案之中。初稿刚成,钱管家便眼睛一亮,抚掌笑道:“妙!就是这份灵劲儿!夫人定然喜欢。姑娘稍坐,我这就去请夫人过目。” 钱管家匆匆离去,偏厅里只剩芊落樱和一个小丫鬟。小丫鬟好奇地打量着芊落樱的草图,忍不住低声道:“姑娘画得真好看,比老夫人常年供奉的‘清心庵’里仙师画的平安符还好看……” 芊落樱心中微动,顺势浅笑问道:“清心庵?听着像是修真净地。” 小丫鬟见她态度随和,话也多了起来:“是呢,听说庵里的师太们都有些神通,画的符水能治病呢!不过最近好像庵里挺忙的,据说和城外霁云仙宗的大事有关……”她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多嘴,连忙捂住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门外。 霁云仙宗! 这四个字落入耳中,芊落樱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同时,怀中《命册》传来一阵持续而温和的暖意,如清泉淌过心田,让她精神为之一振。仙宗!果然有动静! 她正想再旁敲侧击几句,门外廊下却传来两个路过婆子清晰的对话声: “库房里那批北地来的皮子可得打理好了,听说北溟的使团下月就要进京,老爷指望着这笔大买卖呢!” “北溟?哎哟,那可都是些煞神,听说边境上就没消停过,这次来谈什么……可得小心伺候着……” 北溟! 《命册》再次传来微热,不同于之前的温和,带着一丝金铁般的锐利感。芊落樱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沉默刚毅的身影,原来他是为使团而来。 就在这时,钱管家回来了,脸上却带着些许歉意:“实在对不住,姑娘。夫人临时有急事,被御史台王大人家的夫人请去商议要事了,据说是关乎万妖祖庭那边不太平,扰得边境人心惶惶,各家都在叮嘱子侄近日少往西边去……今日怕是看不成了,稿子先放我这儿,明日我再禀告夫人,可好?” 万妖祖庭! 《命册》的反应又是一变,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原始躁动的暖意,仿佛荒野中的星火,转瞬即逝。 芊落樱心中已是波澜起伏,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温顺点头:“无妨,但凭管家安排。”她不动声色地记下了所有信息。 离开富商府邸,她心绪难平。三大势力的消息竟在短时间内接踵而至。她决定去人多口杂的茶楼坐坐,或许能听到更多。 在“一品香”茶楼二楼临窗位置刚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炒青,就听隔壁桌几个行商打扮的人正唾沫横飞地议论。 “……千真万确!我有个表亲在驿馆当差,亲眼看见鸿胪寺的人忙得团团转,安排迎接北溟使团的仪程呢!听说带队的是位在北溟军中极有权势的年轻将军!” “啧,北溟蛮子,谈什么和?怕是缓兵之计!”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芊落樱竖耳倾听,《命册》在北溟二字出现时再次微热。 忽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哟,这不是那个谁家的小画师吗?听说攀上高枝了,还能来这喝茶?” 芊落樱抬头,只见一个穿着艳俗、脸上带着几分刻薄的年轻女子正斜眼瞧她,是曾在西市与她相邻摆摊、却因手艺不如而心生嫉妒的那个绣娘。 那绣娘见她独自一人,又穿着普通,便想趁机奚落一番,提高声音道:“诸位评评理,就她画的那几张鬼画符,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骗得墨韵斋和几家夫人团团转,开那么高的价!别是偷了谁家的祖传图样吧?” 茶楼里顿时有不少目光投了过来,带着探究和看热闹的意味。 芊落樱心中一惊,随即迅速冷静下来。她深知在这种场合,怯懦辩解只会越描越黑。她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那绣娘,声音清晰却不尖锐:“这位姐姐说笑了。画艺高低,自有雇主评判。墨韵斋开门做生意,诸位夫人持家理事,皆是明眼之人,岂是几句空口白话能蒙蔽的?” 她顿了顿,语气转而带上几分淡然:“至于祖传图样?姐姐若有疑问,不妨指出我哪幅画与市面上哪位大家的哪幅传世之作相似?也好让大家一同鉴赏一番。若说不出……”她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但那未尽之语却比任何反驳都更有力。 那绣娘顿时语塞,她哪懂什么传世之作,纯粹是嫉妒心起信口雌黄。周围茶客见状,也纷纷露出了然的表情,甚至有人低声嘲笑那绣娘无理取闹。 绣娘脸一阵红一阵白,跺了跺脚,灰溜溜地走了。 芊落樱松了口气,手心却微微出汗。这小风波让她更加警惕,人言可畏,必须更加谨慎。 经此一闹,她也不好再多待。起身结账时,听到柜台旁两个文人正低声交谈: “张兄可知,霁云仙宗此次破例在王都设点招收弟子,据说要求极高,非有‘灵根’者不收,且首重心性。” “灵根?唉,你我怕是无缘了。不过能去看看仙师风采也是好的……” 再次确认了仙宗招人的消息,芊落樱走出茶楼,感觉阳光下的王都街道,似乎每一寸空气都涌动着无形的暗流。 北溟使团、仙宗招徒、妖境异动……这三个消息,如同三股巨大的漩涡,正在这座繁华帝都的地下汹涌碰撞。 她不再觉得这些与自己无关。《命册》对它们的反应明确无比。那个北溟军官、神秘的仙宗、遥远的妖境……都与她怀中的玉册,与她这异世之魂,有着命运的勾连。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仅仅是被动听闻,而是开始有意识地穿梭于坊市、茶肆、甚至书局,像一块海绵,默默吸收着一切与这三个关键词相关的信息碎片,试图在脑海中拼凑出一幅越来越清晰的天下舆图。 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她:平静求生的日子即将结束,她已被卷入这洪流的中心。而在此之前,她必须尽可能看清这洪流的走向,找到那一线生机,甚至…乘风而上的可能。 怀中的《命册》安静着,却像一颗等待唤醒的心脏,预示着波澜壮阔的未来。 第16章 巧遇·再逢石巍 王都的风闻从未停歇,关于北溟使团的消息愈发具体。芊落樱像一只敏锐的灵雀,捕捉着每一丝可能与《命册》相关的信息。机会很快再次敲门。 这次找上门的,是一位在礼部任职、恰巧负责部分使团接待事宜的从六品主事家的嬷嬷。主事大人想在府中举办一场小型的、相对私密的欢迎宴,以示对北溟贵客的尊重,需要定制一套既能体现大晟礼仪、又包含北溟元素的屏风与桌围绣样。 “我家大人说了,须得雅致,不能落了俗套,更不能犯了北溟人的忌讳。”嬷嬷仔细交代着要求,“姑娘的画艺夫人是知道的,此番特意托付于你,酬金好说,但务必用心。” 芊落樱心中一动,立刻应承下来。这不仅是又一笔可观的收入,更是她近距离接触北溟相关事务的绝佳机会。 接下订单后,她并未立刻动笔。而是花了些铜钱,去书局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北溟风土人情的杂记、游记,虽然大多语焉不详或带有偏见,但好歹能多些见闻,以便不时之需,又结合那日茶楼听来的“军中权势显赫的年轻将军”等信息,反复推敲。 最终,她决定避开常见的狼图腾,以免触犯某种部落禁忌,而是选取了北溟传说中象征“勇武与忠诚”的磐石、以及象征“坚韧”的冰原棘草作为核心元素,再以《命册》曾微微感应过的、代表“联结”的古老符文变体为底纹,巧妙融合成大晟风格的卷草云纹,整体构图刚柔并济,寓意深远。 画成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满意。那嬷嬷来看过初稿后,亦是惊喜交加,直夸“心思巧妙,寓意极好”,当即命她制成正稿,并言明主事大人可能要亲自过目。 这日,芊落樱带着精心绘制的正稿,前往那位主事大人位于城西的府邸。相较于之前去过的富商宅院,官员府邸更显清雅肃静。她被引到一间用作书房的偏厅等候。 刚站定不久,廊外便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并非寻常文官的步伐。紧接着,一个低沉而略带冷硬的声音响起:“……如此,外围警戒便依方才所议。贵府内院安全,还望多增派得力人手,我不希望出现任何差池。” “石将军放心,下官必定安排妥当……”这是主事大人略显恭敬的声音。 芊落樱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声音……她绝不会听错! 她下意识地透过厅门的珠帘向外望去。只见廊下站着两人,一位是身着青色官袍、面带谦逊的中年官员,想必就是主事大人,另一位—— 正是石巍! 他今日未着轻甲,而是换上了一身北溟制式的正式军官礼服。礼服以深墨色为底,领口、袖口与衣襟处用暗银线绣着繁复的狼首卷云纹,腰间束着宽厚的皮革腰带,更衬得他肩宽背阔,身形挺拔如松。他的面容依旧冷峻,线条硬朗,眉宇间带着军中特有的肃杀之气,眼神锐利如鹰,正专注地与主事大人交谈,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严气场。 芊落樱只觉得呼吸一窒,怀中的《命册》立刻传来了熟悉而稳定温厚的热流,比前两次都要清晰些,仿佛遇见了故友般亲切。 主事大人似乎又交代了几句,便引着石巍向偏厅走来。芊落樱连忙后退几步,低下头,假装整理手中的画稿。 珠帘响动,两人走了进来。主事大人笑着介绍:“石将军,这便是下官方才提及,绘制此次宴饮所用屏风图样的画师。”他又转向芊落樱,“姑娘,将图样呈与将军一看,也听听将军的意见,以免犯了贵部忌讳。” 芊落樱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画稿双手呈上,依旧微垂着头,轻声道:“请将军过目。” 石巍的目光落在画稿上,初时只是例行公事的扫视,但很快,他的眼神凝住了。他的手指点在那磐石与棘草融合而成的独特图腾上,眉头几不可查地微蹙了一下,随即抬起眼,第一次真正将目光投向眼前的画师。 他的目光在她戴着素色帷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并未立刻认出她,但那眼神深邃,带着审视。 “这纹样……”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自带一股压力,“并非北溟常见图腾。尤其是这磐石的层叠走向与棘草尖刺的弧度,倒有几分我北溟‘黑山部’祭坛刻痕的古韵。姑娘从何得知?” 来了!芊落樱心中紧张,但早有准备。她维持着恭谨的姿态,声音尽量平稳地回答:“回将军话,小女子平日喜读杂书,曾在一本残旧的《北地风物志》中见过类似描述,言及黑山部崇山岳之坚,敬棘草之韧。此次受大人所托,不敢怠慢,便斗胆据此揣摩,融于我朝云纹之中,妄图体现两邦交好、刚柔互济之意。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将军指正。”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来源,又抬高了立意,语气不卑不亢。 石巍听完,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又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眼前的女子声音听着有些耳熟,身形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他军务繁忙,一时未能想起城门口的短暂交集。 最终,他并未深究,只是微微颔首,将画稿递还给她,言简意赅地评价道:“有心了。并无忌讳,反而……颇有新意。” 他能看出这纹样并非简单的照搬,确实融入了巧思,甚至隐隐触动了他体内属于黑山部妖族血脉的某种微弱共鸣。 “大人满意便好。”他转向主事大人,点了点头,随即像是又想起什么,目光不经意般扫过芊落樱因紧张而微微攥紧的手,那手指纤细,却显得很有力量。他补充了一句,似是提醒主事,又似是随口一言:“图样甚好,届时制成屏风,安置于宴厅东侧,需得两名以上气力沉稳的仆役方能抬动,务必固定稳妥。” 主事连忙应下:“是是是,下官明白,定寻那最强壮得力的仆役来办。” 芊落樱心中却是一动。她注意到石巍说的是“气力沉稳”而非简单的“力气大”,而且他提及此事时神态自若,仿佛挪动数百斤的重物只需两名“强壮”仆役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让她再次直观地感受到他以及他所代表的北溟力量,在体质上可能与常人的差异。 “如此,便有劳了。”石巍不再多言,对主事微一颔首,便转身大步离去,墨色礼服的衣角在门口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直到他离开许久,芊落樱才缓缓舒出一口气,发现自己的手心竟微微有些汗湿。这次短暂的、公务性的接触,却比任何一次都更深刻地在她心中印下了“石巍”这个名字和形象。 他冷峻、威严、目光如炬,行事直接却细节周到,身上带着沙场历练出的杀伐之气,又有着远超常人的体魄与力量。《命册》对他稳定而亲切的反应,更是无声地诉说着他的不凡。 怀中的玉册热度渐渐褪去,但芊落樱知道,她与这位北溟将军的缘分,绝不会止步于此。 第17章 择路·仙缘初显 石巍带来的波澜尚未在心底完全平复,另一股更浩大的风潮已席卷了整个晟京——霁云仙宗正式对外开放招收弟子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千层浪。仙宗招徒,这对于凡人而言,就是一步登天的机缘! 招选点设在城西皇家园林外的广场上,今日正是头一日。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无数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以及期望子弟鱼跃龙门的家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偌大的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芊落樱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与好奇,也随着人流前来。她戴好帷帽,挤在人群外围,远远望向那临时搭建、却依旧显得清雅出尘的招选台。 台子由清新的灵竹搭建,上面端坐着几位身着月白道袍、气质超凡脱俗的霁云仙宗弟子。他们神色平静,眼神清澈,仿佛周遭的喧嚣与狂热都无法扰动其分毫。仅仅是这份气度,就已将台下芸芸众生区分开来。 招选流程井然有序。第一关,便是测试灵根——这是能否踏上修真之路的唯一门槛。 芊落樱看到,报名者需将手按在一枚放置在白玉盘中的透明水晶上。大多数人按上去,水晶毫无反应,负责记录的仙宗弟子便微微摇头,那测试者顿时面如死灰,黯然退下,引来周遭一片惋惜唏嘘。 “唉,没有灵根,仙路断绝啊……” “正常,万人中也难有一人有灵根仙缘。” 偶尔,有人按上去时,水晶会骤然亮起不同颜色的、或强或弱的光芒! “快看!亮了!土黄色!虽然微弱,但确有灵根!恭喜恭喜!”有人惊呼。只见一个憨厚的少年手掌下,水晶散发出微弱的黄光,他本人则惊喜得不知所措,咧着嘴傻笑,被仙宗弟子示意通过,走到一旁等候。旁人议论:“虽是下品土灵根,悟性怕也一般,但总算摸到了仙途门槛,将来苦修,从引气境开始,若能踏入凝液境,便已是真正的仙师了!” 又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女上前,她自信地将手按上。下一刻,水晶骤然爆发出璀璨的蓝色光华,甚至引得空中水汽都凝聚了几分! “上品水灵根!天才啊!” “王家小姐果然天资非凡!将来金丹可期,甚至有望一窥元婴大道!” 那少女矜持一笑,傲然通过,引来无数羡慕目光。仙宗弟子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 芊落樱看得心潮澎湃,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那测试水晶,仿佛就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钥匙!她无比渴望知道,自己的手按上去,会是什么结果? 这时,人群忽然一阵更大的骚动。原来是一位看似领队的仙宗弟子,或许是见现场过于嘈杂,为了维持秩序,也或许是为了展示修真者手段,他缓步走到台前,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 说罢,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拢。不见他念咒,也不见符箓,只见他掌心上方空气微微扭曲,无数细小的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汇聚,眨眼间便凝聚成一颗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缓缓旋转的水球!水球在他掌心之上静静悬浮,阳光透过,折射出七彩光芒,美轮美奂,却又蕴含着凡人难以理解的力量。 “凝水成球!仙家手段!” “凭空造物!真是神仙中人!” 台下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惊呼和赞叹,许多人甚至激动得跪拜下去。 芊落樱也看得目瞪口呆,心脏狂跳。这就是修真者的力量!超越凡俗,掌控自然! 她身边几个看起来见多识广的老者低声议论,声音恰好传入她耳中: “啧啧,举手投足间灵力外放,操控自如,这位仙师怕是已到凝液境后期了吧?离结金丹大道不远矣!真是年轻有为啊!” “唉,人家是霁云仙宗高徒,修的是正宗长生仙法,自然灵韵非凡。哪像我们这些老骨头,年轻时熬炼体魄,走的是古武的路子,从气感境打磨皮肉筋骨,到通脉境贯通内息,进展是比修真快些,五十岁前能练到元丹境(凝聚武丹)的也算一方高手了,可到头来寿元增长有限,灵魄境(锻武魄)是一大坎,百不存一!更别说后面的法相、领域了,难啊!” “可不是嘛!修真重灵根悟法,求的是长生久视,虽前期进展缓慢,但一旦筑基成功,寿元便大增。古武重体魄武技,求的是战力速成,但瓶颈森严,寿元终有尽时。除非能突破到合道境,肉身与武道意志合一,那又是另一番天地了,据说能享千年寿元,寿命可与修真元婴大能比肩!” “嘿,要我说,都不如北边那些妖族痛快!他们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就淬炼妖体,觉醒血脉神通,从启灵境到锻骨境、妖丹境,一路打熬上去,力量强横无匹,同阶对战往往占尽便宜!听说他们万妖祖庭里的天妖大人,堪比人族渡劫武尊或修真大乘仙尊,厉害得紧!” “妖族虽强,但修炼全看血脉天赋,且化形天劫凶险万分,听说不少大妖都折在那上面…至于人妖混血,更是前途难料,选哪条路都艰难…” 老者们的闲聊,如同为她推开了一扇窗,让她模糊地窥见了三条截然不同的修行路径及其差异: ·修真之路:依仗灵根,吸纳天地灵气,修炼金丹元婴,追求长生大道,进展缓慢但潜力悠长,寿元优势巨大。 ·古武之路:锤炼体魄,贯通经脉丹田,凝聚武丹武魄,追求强横战力,进展较快但瓶颈森严,寿元增长有限。 ·妖修之路:激发血脉,淬炼妖体妖丹,觉醒天赋神通,追求力量极致,前期强势但依赖血脉,化形天劫凶险。 而她怀中的《命册》,在那位凝液境仙宗弟子施展法术时,传来了一阵清澈、柔和如涓涓细流的暖意,与感应到石巍时那温厚沉稳、隐含磅礴气血之感古武体魄和感应到灵草丹药时的纯粹温热皆不相同,仿佛在辨别着不同性质的力量源头。 巨大的冲击和诱惑摆在面前。只要上前,通过那测试,她就有可能摆脱这凡尘俗世,踏上那梦寐以求的修真之路,去探索《命册》的奥秘,去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的脚步几乎要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 但就在此时,一阵冷风吹过,掀起了她帷帽的一角,她猛地惊醒。 暴露身份的风险怎么办?测试点人多眼杂,万一被柳氏的眼线发现?霁云仙宗这等修真大派,会不会探查弟子来历?自己这“死而复生”的异世之魂,能否经得起探查?《命册》的秘密会不会暴露? 一个个问题如同冷水浇下,让她火热的渴望瞬间冷却了大半。 她看着那些兴奋雀跃的通过者,也看着那些失魂落魄的失败者,心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挣扎。 是冒险一搏,去争取那虚无缥缈却又诱人无比的修真仙缘?还是继续隐藏于市井,利用《命册》的指引,以更稳妥、却也可能更缓慢的方式摸索前行?甚至…自己是否还有其他选择? 仙宗的招选还在继续,欢呼与叹息交织,构成了一幅浮世绘卷。芊落樱站在人群边缘,如同一个局外人,内心却经历着天人交战。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枚测试水晶,投向那些飘逸出尘的仙宗弟子,最终缓缓收回,落回自己沾了些尘土的鞋尖。 前路多条,仙、武、妖,殊途殊归。她,该如何抉择? 大家不要着急,我们的大女主正在逐步融入这个世界,马上即将踏入正式的修炼。 世界观有点宏大,需要蛮多的铺垫,希望大家能多一点耐心看下去,会越来越有意思的。 为了维持战力的平衡,前期在王都会是权谋智斗为主,剧透一下,大概50章左右,女主会开始转守为攻,逐步参与战斗,会迎来一波小**。大家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择路·仙缘初显 第18章 心试·镜花水月 连续数日的挣扎与权衡后,对探索《命册》奥秘、掌握自身命运的渴望,终究压过了对暴露身份的恐惧。芊落樱无法抗拒那扇通往超凡世界的大门所带来的诱惑,她决定冒险一搏。 前去测试的前夜,她仔细地做了准备。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粗布衣裙,用头巾和刻意涂抹的灰尘稍稍改变了肤色和眉眼细节,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渴望仙缘的民间女子,而非那个小有名气的画师。 次日,她再次来到城西广场。人潮依旧汹涌,但她的心境已截然不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排队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看着一个个或兴高采烈或垂头丧气离开的人,她的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 终于轮到她了。负责登记的外门弟子头也不抬:“姓名,籍贯。” 芊落樱心一紧,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民女…姓落,名樱,自…自南边林阳城而来。”她隐去了“芊”姓,只用了名字。 那弟子记录下,便示意她将手放在那枚晶莹剔透的测试水晶上。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芊落樱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将全部意念集中于掌心。她能感觉到怀中的《命册》似乎也微微一动,散发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引导般的暖意。 起初,水晶毫无反应。周围开始响起细微的嗤笑声和叹息声,就在她心沉谷底之际—— 嗡! 测试水晶猛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青色光华!那光芒如此炽盛,如同初春最纯净的嫩芽瞬间勃发出的无限生机,不仅瞬间照亮了整个招选台,甚至将附近一片区域都映染成了淡淡的青色!光芒凝而不散,直冲尺余高,其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草木虚影在生长、摇曳! “这…这是!!!” 原本淡然的仙宗弟子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青光冲尺!生机盎然!是极品木灵根!百年难遇的极品木灵根啊!”旁边一位年长些的弟子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了一刹,随即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的哗然! “极品灵根?我的天!” “这姑娘是谁?竟有如此仙缘!” “林阳城?没听说过出过这等人物啊!” 所有目光,羡慕、嫉妒、探究、狂热,瞬间聚焦在芊落樱身上。她自己也呆住了,看着自己手下那璀璨的青光,一股巨大的、不真实的喜悦冲上心头,几乎让她晕眩。极品木灵根!她竟然有如此天赋! 之前的担忧仿佛都被这冲天的青光驱散。负责测试的弟子态度瞬间变得无比热情和恭敬:“落…落姑娘,恭喜!恭喜啊!请这边稍候,稍后便是心性测试,走个过场便可。” 芊落晕乎乎地被引到通过者区域,感受着周围灼热的视线,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或许,她真的能在这里找到归宿和答案。“嗯嗯,极品灵根,不错不错,符合穿越人设。”芊落樱内心想道。 很快,轮到她进行最后一项测试——心性。测试法器是一面古朴的铜镜,名为“问心镜”。只需凝视镜面,法器便会根据心境映照出景象,以此判断心性是否纯净、是否适合修行。 芊落樱深吸一口气,走到镜前。她对这关颇有信心,自己虽历经磨难,但心性并非奸恶之辈。 然而,当她清澈的目光落入那深邃的镜面时—— 异变陡生! 问心镜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剧烈波动起来!镜面光芒疯狂乱闪,颜色变幻不定! 镜中景象先是出现她熟悉的、林阳城芊家后院的亭台楼阁,随即画面扭曲,现代都市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如同幻影般叠加浮现!紧接着,纷飞的桃花瓣与猩红如血的雨点交织泼洒!破碎的玻璃幕墙与古旧的窗棂同时破裂!最后一个画面,竟是一本巨大的、空白玉册的虚影在诸多混乱景象中一闪而过! “这…这是什么?!” “怎么回事?问心镜从未有过如此反应!” 主持测试的弟子脸色大变,试图稳定法器,却毫无作用。镜面上的景象混乱、矛盾、诡异,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这绝非寻常的心境复杂,更像是一种…灵魂层面的错乱与驳杂! 光芒最终在一声刺耳的嗡鸣中彻底熄灭,镜面变得黯淡无光。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 先前那位热情恭贺她的弟子,此刻脸色发白,看着芊落樱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和一丝恐惧,他结结巴巴地对主持长老回禀:“长…长老,此女…此女灵根虽佳,但心绪繁杂诡异,镜象混乱不堪,显现之景闻所未闻,恐…恐非良善纯净之辈,或身负极大因果孽障…这…” 那主持长老亦是眉头紧锁,凝视着黯淡的问心镜,又深深看了芊落樱一眼,最终缓缓摇头,语气带着惋惜却不容置疑:“问心镜示警,心性莫测,因果缠身。虽具极品灵根,然…与我仙宗缘浅。不予通过。” 不予通过! 四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芊落樱刚刚升起的全部希望和喜悦。 周围的寂静瞬间被打破,各种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果然,空有天赋,心术不正!” “吓死人了,刚才那镜子里都是什么鬼东西?” “还好仙宗明察秋毫,这种邪性的人怎么能收入门墙?” “白白浪费了极品灵根……” 嘲笑、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针一般扎在她身上。从云端瞬间跌落泥沼的巨大落差,让芊落樱脸色煞白,浑身冰冷。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委屈、失望、不解、愤怒交织在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她的灵魂来自异世?就因为《命册》的存在? 她死死咬住下唇,忍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在无数道异样的目光注视下,踉跄着转身,挤开人群,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她梦想破灭的地方。 在她身影消失于人海的同时,招选台后方,一位原本静坐闭目、身着素净长老服饰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面容温和,眼神澄澈悲悯,正是云湛。他并未直接参与招新,只是例行巡视。 方才问心镜的剧烈异常波动,以及那惊鸿一瞥的、混乱却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特质的镜象,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捕捉到了那个狼狈逃离的纤细背影,以及她最后回头一瞥时,眼中那抹深深的迷茫、不甘与…一丝未被玷污的纯粹。 云湛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疑惑与怜悯。 “极品木灵根…却心象混沌如迷…怪哉…”他低声自语,那少女离去时的眼神,在他慈悲的心湖中,留下了一抹极淡的痕迹。 芊落樱并不知道,她虽被拒之门外,却已悄然落入一位真正大人物的眼中。此刻的她,只觉得前路一片灰暗,仙门之路,似乎已对她彻底关闭。 第19章 抉择·墨道箴言 霁云仙宗招徒的挫败,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将芊落樱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彻底浇灭。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南城那座嘈杂的大杂院,一连几日都未曾出门。窗外市井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传入耳中变得模糊而遥远。 极品灵根的资质,却换来一个“心性莫测,因果缠身”的评价。那些混杂着惊疑、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针,时时刺穿着她的神经。她不甘,她委屈,却无从辩解。难道只因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的灵魂便注定为天地所不容?《命册》的存在,究竟是福是祸? 但生活从不会因个人的悲喜而停滞。囊中日渐羞涩的现实,逼得她不得不重新振作。她再次拿起画笔,承接一些简单的设计活计,只是心境已大不如前,笔下的线条也难免带上了几分沉郁之气。她尽量不再去西市那般人多眼杂的地方摆摊,只通过墨韵斋等固定渠道交接稿件,行事愈发低调。 然而,她并不知道,一场源自过去的阴霾,正悄然越过千山万水,向着王都弥漫而来。 林阳城,芊府。 “废物!一群废物!” 尖锐的女声在花厅里响起,柳氏保养得宜的脸上因愤怒而扭曲,“一个大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都过去多久了?!那丫头片子难道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 下首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战战兢兢地回道:“夫人息怒…崖底确实搜寻过数次,只找到几片破碎的衣料和…和一滩血迹,想必…想必早已葬身兽腹…” “想必?”柳氏猛地将茶盏掼在地上,粉碎声吓得管家一哆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一她命大没死呢?万一她被哪个路过的修士救了?她若活着回来,你、我还有落薇,都得完蛋!” 一直旁边嗑瓜子的芊落薇闻言,撇了撇嘴:“娘,你也太看得起她了!就算没死,她一个废物,能翻起什么浪?” “你懂什么!”柳氏厉声斥道,“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她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对管家吩咐:“去,把赵四和他婆娘叫来。他们不是常跑王都做小买卖吗?让他们再去一趟,给我细细打听!王都各个医馆、绣坊、人牙子处,都给我问遍了!重点是…有没有一个十**岁、相貌清秀、擅长画工绣活、来历不明的年轻女子出现!花多少钱都给我把人挖出来!” “是!是!夫人!”管家连忙应声退下。 数日后,王都南城。 一对看起来老实巴交、推着杂货小车的中年夫妇,开始出现在芊落樱常活动的区域。丈夫赵四沉默寡言,眼神却透着市井小民的精明,妻子赵李氏则是个包打听,逢人便搭讪,尤其喜欢光顾那些绣娘、画工聚集的茶摊小店,嘴里念叨着想找些新花样,顺便“打听个远房侄女”。 “唉,听说有个画样子很好的小娘子,好像就住这附近?年纪不大,手艺可真不错,也不知道叫啥名儿…”赵李氏一边挑着丝线,一边状似无意地向绣坊的老板娘打听。 “哟,您说的是不是那个常给墨韵斋供稿的落姑娘?确实挺灵秀的,就住前面那条巷子的大杂院里…”老板娘随口应道,并未多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李氏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掩饰过去。 又过了两日,芊落樱从墨韵斋交稿回来,天色已近黄昏。夕阳将街道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有些冷清。她习惯性地拉紧了头上旧旧的帷帽,加快了脚步。 走着走着,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忽然萦上心头。她总觉得…身后似乎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猛地回头望去——身后街道空荡,只有几个匆匆归家的路人,并无可疑之人。 是错觉吗?她皱了皱眉,心下警惕,故意绕进一条岔路,又在另一个路口快速转回,躲在一处墙角阴影后悄悄观察。 片刻后,一个穿着灰布短褂、头戴斗笠的男人身影出现在路口,他似乎迟疑了一下,左右张望了片刻,才朝着她之前的方向慢悠悠地晃荡过去。 芊落樱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不是错觉!真的有人跟踪! 她不敢怠慢,立刻换了一条更远但人稍多的路,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大杂院,紧紧闩上了房门,背靠着门板,心脏怦怦直跳。 是谁?仙宗的人?不像。地痞流氓?为何跟踪她?难道…是柳氏的人?!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让她遍体生寒。他们竟然追到王都来了?! 与此同时,王都的氛围也确实在悄然变化。北溟使团正式入驻鸿胪寺别馆,朝廷高度重视,王都的守备明显增强了许多。街面上巡逻的巡城卫队伍更加频繁,这些精锐卫兵个个太阳穴高鼓,眼神锐利,步伐沉稳有力,显然都是修炼古武有成的的好手,其中带队的小队长,更是气息悠长,目光如电,起码是通脉境后期的修为。 甚至有传言说,负责使团安全工作的那位北溟石将军,作风严谨,要求极高,不仅对北溟自身的护卫要求严格,甚至对大晟方面的安保也提出了建议,特别强调了对各坊市,尤其是南城这类人员复杂区域的日常巡护力度。 这一切,芊落樱都看在眼里。巡城卫的增多或许能稍稍震慑宵小,但追踪她的黑影,却像毒蛇一样隐藏在暗处,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她再次想起了墨道人苏流澈的警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莫要引人注目。”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低调,却没想到,仅仅是“画工出色”这一点,就已足够引人探查。仙缘之路已断,现实的危机却已迫近眉睫。 她熄灭了屋内的灯,独自坐在黑暗中,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更夫梆子声和偶尔走过的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心中一片冰凉。在这座庞大而繁华的王都,她仿佛一叶孤舟,刚刚驶离一片险滩,却又即将被更深、更冷的暗流所吞噬。 下一步,该怎么办? 连着几日,她都窝在那间小小的出租屋里,情绪低落,甚至连画笔都提不起兴致。 这日午后,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更添几分愁绪。屋内憋闷得令人窒息,芊落樱终是叹了口气,决定去常去的那家街角小茶馆坐坐,或许热茶的暖意能驱散一些心底的寒意。 茶馆里人不多,她依旧选了最角落的位子,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望着窗外雨丝发愣。茶水的苦涩蔓延在舌尖,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无量天尊。姑娘,看面相,近日似乎运道坎坷,心有迷障啊。” 一个略带沧桑却又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 芊落樱猛地抬头,只见茶桌对面,不知何时竟坐了一位青衣道人。手持“命册神算”布幡,下颌长须微湿,带着些许雨气,不是墨道人苏流澈又是谁? 他仿佛真是偶然避雨至此,脸上带着惯有的那抹似笑非笑,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深邃,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狼狈与迷茫。 “道长!”芊落樱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和依赖,“您…您怎么……” 苏流澈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他自顾自地斟了杯茶,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仿佛在观看她的气运,缓缓道:“运道受阻,小人窥伺,前路看似迷茫,是也不是?” 芊落樱默然点头,鼻子微微发酸。 “然,”苏流澈话锋一转,指尖蘸了茶水,在粗糙的木桌上画了一个圆,却又在圆外点了几点,“天无绝人之路。困于此地,只因眼界未开。大道三千,岂止仙门一途?” 他抬起眼,目光如电,直视芊落樱:“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元丹未结,终是凡胎。丫头,你执着于仙门那条万人争渡的独木桥,却忘了看看身旁是否另有蹊径?你的路,根本不在那里。” 元丹! 这个词如同惊雷,炸响在芊落樱耳边!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超越凝液境的明确境界名称!无论是修真金丹还是古武元丹,都意味着一个质的飞跃,是真正脱离凡俗的标志! “可是…我连门都入不了…”芊落樱涩声道。 “入门?”苏流澈嗤笑一声,带着些许看透世事的嘲讽,“何谓门?心法传承是门,资源灵石是门,名师指点是门,甚至…特殊的法器能助人感悟,亦是门!”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她的胸口,那里贴着《命册》。 芊落樱心中剧震,瞬间明白了他的暗示!《命册》!《命册》就是她的门!它不仅能指引方向,辨别能量,其内部必然也记录着修炼之法!只是她之前精神力不足,无法窥探!而蕴气丹、乃至更高级的丹药、灵石,都可以成为驱动《命册》、辅助修炼的“资源”! “那…那我该如何做?”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苏流澈捋须,沉吟片刻,如同在推算天机,缓缓道:“信之所往,或为坦途;仁心所向,亦有机缘。” 信?仁?芊落樱微微一怔,随即福至心灵!信——是那个重诺守义、给她带来安稳厚重感的北溟将军石巍!仁——是那个在仙宗测试时,她惊鸿一瞥感受到的悲悯气息! 道长是在告诉她,她的机缘在这两人身上?!可是,他们一个看似遥不可及,一个更是刚刚拒绝了她…… “莫要执着于表象。”苏流澈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信,可为你提供庇护与资源,助你夯实根基,在这王都站稳脚跟,乃至获得修炼古武或寻求修真外丹之术的途径。仁,或许能为你解惑答疑,指引方向,甚至…在你需要时,给予意想不到的帮助。如何把握,皆在你自身。” 他站起身,将几枚铜钱放在桌上付了茶资,最后留下一句话:“丫头,凡尘俗世是泥潭,却也是磨刀石。在你拥有足够的力量前,藏好你的锋芒,也藏好你的秘密。眼睛,要看得更远些。” 说完,他便如同来时一般悄然,拄着布幡,悠悠然地步入了朦胧的雨帘之中,消失不见。 芊落樱独自坐在桌前,心中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墨道人的话,如同拨云见日,瞬间驱散了她心中的迷雾和自怜! 是啊,为何一定要执着于仙门正途?她有《命册》这最大的依仗!它需要的只是“能量”和“引导”! 能量——可以通过丹药、灵石获取! 引导——“信”与“仁”就是现成的指引! 提升自身实力是根本目标,而达到目标的路径,并非只有仙宗一条!石巍代表的北溟势力,或许能提供资源和安全;而云湛代表的霁云仙宗,即便她不能入门,或许也能通过其他方式获得指点! 一个清晰的计划开始在她脑海中成型:首先,要利用设计才能,赚取更多金钱,购买类似蕴气丹的修炼资源,尝试用能量驱动《命册》,获取修炼的法门。其次,要主动创造机会,再次接近石巍与云湛! 之前的沮丧和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振奋和坚定的决心。 她看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湿漉漉的街道。 前路依旧挑战重重,但她已不再彷徨。她握紧了拳头,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既然仙门不入,那她便自己走出一条路来!以这王都为炉,以万般际遇为火,淬炼己身,叩问大道! 她站起身,脚步坚定地走出茶馆,向着那雨后初晴、依旧暗流汹涌却也充满无限可能的王都深处走去。她的征途,此刻才真正开始。 前两章分别写了仙门机会,与希望的破灭。 我们的大女主不会如一般人一样,而是走出自己的路。 后续会不断成长,不断了解这个世界,从迷茫到坚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抉择·墨道箴言 第20章 功法·命册初显 墨道人的点拨如同在干涸的心田注入一股清泉,芊落樱重新振作起来。她清楚地知道,无论未来是寻求“信”的庇护还是“仁”的指引,自身拥有力量才是根本。而一切的前提,是能够激发《命册》,获得那至关重要的修炼法门。 接下来的日子,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地接活。无论是墨韵斋的约稿,还是一些大户人家零散的绣样设计,她来者不拒,凭借着《命册》赋予的独特审美和灵感,她的作品越发受到欢迎,银钱也一点点积累起来。 钱袋稍鼓,她便再次踏入了那家神秘的“青囊阁”。这一次,她目标明确。 “掌柜,请问可有比蕴气丹效力更佳、灵气更纯的丹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柜台后的青年伙计认出了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还是答道:“有倒是有,‘凝碧丹’,药力比蕴气丹强上三成,杂质更少,乃是我宗门内金丹师叔所炼。只是价格嘛……”他报出一个让芊落樱眼角微跳的数字。 她几乎没有犹豫,数出相应的银两:“要一枚。”紧接着,她又指向柜台角落里几块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头碎片,“那些…是灵石碎片?” 伙计点点头:“边角料,灵气稀薄驳杂,聊胜于无。姑娘若要,算你便宜些。” “也要了。”芊落樱果断道。她记得《命册》曾对这些碎片有过微弱反应。 怀揣着几乎耗尽家底换来的凝碧丹和三五块指甲盖大小的灵石残片,她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般回到了大杂院的小屋。关紧门窗,隔绝外界的一切喧嚣。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块最大的灵石残片握在左手,又将那枚碧莹莹、药香更为内敛的凝碧丹置于右手掌心。然后,她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怀中那本紧贴肌肤的《命册》之上,心中默念:“请…指引我……” 起初并无反应。就在她心生焦急之时,左手掌心的灵石残片率先变得滚烫,一股微弱却略显暴躁的灵气流如同被无形之力强行抽出,钻入她的掌心,顺着手臂经脉冲向《命册》!与此同时,右手的凝碧丹也仿佛被引动,更为精纯温和的药力灵气也随之涌出! 两股能量涌入的刹那,《命册》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感!并非灼伤,而是一种仿佛被填满、被激活的炽热! 她猛地将《命册》取出置于膝上,只见玉册无需翻动,扉页上的桃花苞光华大盛,柔和的白光流淌而过,书页自行翻动,最终停留在某一页。 原本空白的玉质页面上,无数细小的、仿佛由光凝结而成的金色字符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浮现、排列、组合,最终形成一篇洋洋洒洒数千言的功法——《灵犀万象诀》。 芊落樱屏住呼吸,强压下心中的狂喜,仔细阅读。开篇总纲便玄奥无比:“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夫万象皆备于我,反身而诚,灵犀自通……” 其意晦涩,大致阐述此诀旨在感悟天地万物运行之理,以内求本心真诚,从而达到与万物沟通共鸣的玄妙境界。 更让她震惊的是后续的具体法门。它并非单纯的引导灵气开辟丹田的修真法,也非锤炼气血打熬筋骨的古武功法。它要求修行者在入定中,以独特呼吸韵律同时引导灵气,一部分上涌温养眉心识海,似是修真者淬炼神魂之所,另一部分则下沉散入四肢百骸,潜移默化地淬炼皮肉筋膜,又似古武打熬体魄之路! “这…”芊落樱脑中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超自然的现象,“这竟是要一心二用,同步淬炼神与形?仿佛…仿佛要让灵魂与肉身一同呼吸,协同进化?” 她无法完全理解,但这种奇特的“双途并进”修炼模式,让她直觉地感到其非凡——它似乎在追求一种精神与肉身的极致和谐与统一,而非偏重一隅。 正如墨道人所言,她的路,与众不同! 然而,功法虽现,却深奥难懂,且似乎仅是《灵犀万象诀》的初篇·筑基卷,后续内容依旧隐匿。显然,解锁更多需要更庞大的能量或别的契机。 但此刻,这已足够!芊落樱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坚定的光芒。她没有任何犹豫,小心翼翼地从凝碧丹上刮下几乎看不见的一丝粉末,含入口中,又双手握住那已黯淡几分的灵石碎片。 依照《灵犀万象诀》的法门,她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尝试调整呼吸,意念沉凝,同时观想眉心一点清明与周身气血流转。 初时极其艰难,意识难以二分,灵气运行乖戾,不是一股脑冲上头让她头晕目眩,就是沉沉坠下难以遍及全身,经脉甚至传来隐隐的胀痛感。 但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上来了,她屏息凝神,将全部注意力集中于那玄妙的呼吸节奏,细心感受着每一丝能量的流动。 就在她屡屡失败,心神耗损之际,她那极品木灵根的潜质,终于在功法牵引下首次被激发! 她感到丹田深处似乎有一粒微小的种子被唤醒,迸发出勃勃生机。那流入体内的药力和灵石灵气,仿佛受到了无形吸引,变得格外温顺听话,尤其对那些需要滋养、修复的旧伤处展现出极强的亲和力。原本难以协调的“神”、“形”二路灵气,在这股充满生机的柔和力量调节下,竟渐渐找到了平衡的支点! 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一个玄妙的瞬间,她终于抓住了那丝韵律! 一股清凉如晨露的气息缓缓升腾,精准地汇入眉心识海。刹那间,她只觉得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窗外细微的虫鸣、远处模糊的更漏声都变得清晰可辨,精神力仿佛被洗涤过一般,感知力骤然提升了一个层次! 同时,另一股温煦如春阳的暖流顺利沉下,均匀地散入四肢百骸。右腿旧伤处传来一阵酸麻痒痛,那是伤口在生机滋养下加速愈合的迹象!全身肌肉骨骼仿佛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温和的能量,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力量的轻盈感,五脏六腑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泰。 两种感觉并行不悖,相辅相成,在她体内构成了一种完美而和谐的循环。 成功了! 她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似有清光流转,瞬间又隐没不见。世界在她眼中变得更加鲜活生动,身体轻健仿佛脱胎换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之内,有一缕细若游丝却真实不存的、融合了精神感知与气血之力的独特气感已然生成,并随着呼吸缓缓运转。 这标志着,她凭借《灵犀万象诀》,已正式迈入了引气境初期!虽然只是起点,却是一条前所未有的、独属于她的融合之路! 她紧紧握住膝上已恢复平静的《命册》,感受着体内那缕新生的气感,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与踏实感。仙门不入又如何?她自有她的通天大道!“果然,什么主角被退婚的剧情,都是要经历的,哼,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窗外,夜色正浓,但她心中已亮起一盏明灯,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功法出炉,灵犀万象。 和各位看官想的一样么? 我们大女主的修炼正式开始了,平凡的日常逐步褪去,多彩的世界逐步展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功法·命册初显 第21章 夜探·险境逢生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晟京南城的喧嚣早已沉淀。黑暗中,芊落樱悄然睁开了双眼。 经过数日苦修,《灵犀万象诀》已初步稳固。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气息悠长而平稳,在清冷的空气中凝成一道淡淡的白雾。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充盈全身。 五感变得异常敏锐。她能清晰地听到隔壁屋舍内老鼠啃咬木头的窸窣声,能闻到窗外潮湿泥土与远处隐约飘来的夜来香混合的复杂气味,甚至能透过薄薄的眼皮,隐约“感知”到窗外月光投下的微弱明暗变化。这是一种超越了视觉的奇特感知,仿佛整个世界都以一种更细腻、更层次分明的方式呈现在她的意识里。 她轻巧地翻身下榻,动作流畅无声,仿佛一只灵猫。昔日坠崖留下的腿伤处,此刻只有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酸胀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力量的轻盈。她尝试着踮起脚尖,仅以足尖着地,身体竟自然地保持住了完美的平衡,仿佛体重都减轻了几分。这便是引气境初期带来的最直观改变——肉身得到初步淬炼,神念初步凝聚,虽远未达超凡脱俗之境,但已远超普通凡人。 今夜,她决定冒险一搏。 石巍的身影,以及墨道人“信之所往,或为坦途”的箴言,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北溟使团驻地,那是目前唯一明确的、能与石巍产生关联的地点。她需要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信息,需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能再次接近他的契机。被动等待,绝非她的风格。 换上一身早已准备好的深灰色粗布夜行衣,实则是改旧的深色衣裙,用黑布包好头发,脸上也蒙了布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亮的眸子。她再次检查了周身,确认没有会发出声响的物件,这才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般,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房门,避开守夜人打盹的角落,翻过了杂院并不算高的后墙。 夜风拂过面颊,带着凉意,却让她精神一振。她依照白日打探好的路线,凭借着增强后的感知与身法,在屋顶、窄巷与阴影间快速穿梭。王都的夜景在脚下铺陈开来,与白日的繁华喧嚣截然不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安静中潜藏着无数未知。 越是靠近城西的鸿胪寺别馆区域,巡逻的卫队便越是频繁。芊落樱愈发小心,将身形隐藏在屋脊之后或大树阴影中,呼吸压得极低,连心跳都似乎放缓了节奏。她能清晰地听到下方巡城卫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以及金属甲叶摩擦的轻微声响。这些卫兵气息沉稳,显然都有古武根基在身,绝非普通兵丁。 终于,北溟使团暂居的别馆院落出现在眼前。那是一片被高墙环绕的建筑群,门口有北溟士兵持戈而立,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与大晟卫兵不同的、更加悍勇冷冽的气息。院内隐约有火光晃动,显然是巡逻的哨兵。 防守比想象中更加森严。 芊落樱屏住呼吸,绕到院落侧后方,这里墙更高,且靠近一片小树林,相对隐蔽。她凝神感知,确认墙内暂时没有靠近的脚步声。深吸一口气,体内那缕微弱的气感运转至双腿,足尖猛地一点地面,身体竟轻飘飘地跃起近一人高,双手堪堪扒住墙头。手臂用力,悄无声息地翻了上去,伏在墙头,迅速观察院内情形。 院中布局简洁,几处主要屋舍还亮着灯火,尤其是东侧一间书房模样的屋子,窗纸上映出一个挺拔的身影,正伏案书写着什么。那身影……芊落樱的心跳漏了一拍,是石巍! 她正暗自观察,试图寻找下去的机会,忽然,怀中《命册》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极度不适的刺麻感! 不是针对院内的北溟士兵,而是来自身后! 有危险! 她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侧后方的树林中扑出,速度快得惊人!一只粗糙的大手直取她的咽喉,另一只手则抓向她蒙面的布巾,意图分明是要将她无声无息地制住或拖走! 是柳氏派来的眼线!那个白日里跟踪她的赵四!他竟一直潜伏附近,等待着她自投罗网! 芊落樱虽惊不乱,《灵犀万象诀》带来的敏捷与冷静在危急关头显现。她腰肢猛地一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锁喉的一击,同时足下用力,向后急退,试图拉开距离。 “哼,小丫头片子,果然有鬼!跟我回去见夫人!”赵四压低声音狞笑,眼中闪烁着狠戾与得意。他显然练过外家功夫,身手矫健,力量远胜常人,再次扑上,五指成爪,带起一股恶风。 芊落樱心知硬拼绝非对手,只能凭借刚刚获得的身法速度与增强的动态视觉勉强周旋。她在墙头狭小的空间内腾挪闪避,如同狂风中的柳叶,惊险万分。几次爪风擦着她的衣角掠过,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打斗的细微声响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空中依旧显得格外突兀。 “什么人!”院内立刻传来一声北溟语的厉喝!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和兵刃出鞘的声音快速靠近! 赵四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会惊动北溟守卫。他眼中凶光一闪,攻势更加凌厉,显然是打算速战速决,强行将芊落樱掳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夜色的黑色闪电,骤然从下方那间亮着灯的书房内破窗而出!其速度之快,远超芊落樱的视觉捕捉能力,她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沉重如山岳、炽烈如熔岩般的恐怖气血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区域! 芊落樱首当其冲,只觉得呼吸猛地一窒!周围的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疯狂地挤压着她的身体,要将她每一寸骨头都碾碎!她体内那缕微弱的气感瞬间被压制得几乎停滞,运行艰涩无比。血液奔流的速度仿佛都慢了下来,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甚至出现了阵阵发黑的眩晕感! 这便是高手的威压!仅仅是无意中散发出的气息,便已如此可怕!不知他是何境界。 赵四更是凄惨,他被那实质般的威压直接锁定,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闷哼一声,前扑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洪荒巨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石巍的身影已然落地,就站在芊落樱与赵四之间。他依旧穿着便于行动的墨色劲装,并未披甲,但那股沙场历练出的杀伐之气混合着第四境灵魄境初期的磅礴气血,让他仿佛一尊来自远古的战神,冰冷的目光扫过场中,最终落在勉强支撑、摇摇欲坠的芊落樱和瘫软如泥的赵四身上。 他甚至没有多看赵四一眼,只是随手一挥袍袖。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赵四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正面撞上,整个人离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的院墙上,又软软滑落在地,直接昏死过去,生死不知。整个过程轻描淡写,却展现出了绝对碾压的力量。 解决了杂鱼,石巍那冰冷的目光这才完全聚焦在芊落樱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她的夜行衣和蒙面布,直刺灵魂深处。强大的威压并未完全散去,依旧如芒在背,让芊落樱几乎无法站立,只能凭借一股意志力强撑着不让自己瘫倒。 他认出了她。尽管蒙着面,但那双眼眸,那身形,以及之前几次相遇留下的印象,让他瞬间就将眼前这个夜探驻地的“小贼”与那个画技非凡、似乎总惹麻烦的画师联系了起来。 “是你。”他的声音低沉冷硬,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审问意味,“深夜擅闯军事重地,意欲何为?与他是否同伙?” 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芊落樱心上。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恐惧与求生欲交织。硬扛或求饶都绝非上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且能引起他兴趣的解释。 她强忍着威压带来的不适,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不那么颤抖,故意流露出几分惊魂未定和后怕,半真半假地答道:“将、将军息怒!小女子…小女子绝非歹人!更不识得那人!”她指了指昏死的赵四,“此人白日便跟踪于我,意图不轨,我惊慌之下,慌不择路,误入此地,只想暂避…未曾想惊扰将军,实在罪该万死!” 她顿了顿,仿佛急中生智,继续道:“白日…白日在主事大人府中,得见将军风采,又闻将军提及黑山部古韵…小女子对北溟文化心向往之,绘制图样时总觉未能得其神髓,心中遗憾…方才…方才慌乱躲藏时,瞥见院中似乎有北溟风格的狼首石刻,一时…一时忘形,只想近观一二,寻觅灵感…绝无他意!”她将“寻找设计灵感”这个理由再次搬出,并刻意强调了对北溟文化的“浓厚兴趣”和“求知若渴”。 石巍沉默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依旧冷硬,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细微地波动了一下。他审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一个画师,为了寻找灵感而如此冒险?听起来荒谬,但联系她之前确实展现出对北溟纹样的独特理解,以及此刻眼中那份不似完全作伪的、混合着恐惧、尴尬和一丝对艺术追求的奇异狂热的眼神,却又让这个理由多了几分可信度。 尤其是,她在他灵魄境的威压下,虽然狼狈,却并未完全失态,还能条理清晰地辩解,这份镇定,已远超寻常女子甚至普通武者。 “误入?寻觅灵感?”石巍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却收回了部分威压。 芊落樱顿时感觉周身一轻,差点软倒在地,连忙用手撑住墙壁,大口喘气。 “此乃军事驻地,非尔等寻幽探秘之所。”石巍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无论何种理由,擅闯即是重罪。念你似无恶意,且确有几分…才思,此次不予追究。” 他目光扫过闻声赶来、肃立待命的北溟士兵,吩咐道:“将地上那人带走,仔细审问来历目的。”两名士兵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赵四拖了下去。 然后,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芊落樱身上:“速速离去。若再有下次,定按律法处置。”说完,竟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便向书房走去,仿佛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芊落樱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内,这才彻底松懈下来,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不敢多留,沿着来路,有些踉跄地快速离开。 直到远离了别馆区域,躲入一条漆黑的小巷,她才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今夜可谓险象环生。柳氏的追杀如影随形,但更让她震撼的,是石巍那绝对的力量和那令人窒息的威压。灵魄境武者,竟强大至此! 但同时,她似乎……又在鬼门关前艰难地迈进了一步。 石巍最后那几句话,虽依旧是警告,却并未深究,甚至隐约认可了她的“才思”。在他心中,自己从一个可能有点印象的画师,变成了一个胆大包天、行为古怪却又似乎确有所长、且对北溟文化有着异常兴趣的神秘女子。 这种印象,好坏参半,却无疑让她在他心中有了更具体的存在感。 [捂脸偷看]开场就浪,总要吃点亏才行, 石巍这样稳重的男子大家喜欢么?是不是会觉得太正经,没什么情趣,老干部一样[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夜探·险境逢生 第22章 丹悟·破而后立 夜探北溟别馆的惊险经历,如同一声刺耳的警钟,在芊落樱心头久久回荡。石巍那如山岳般沉重的威压,赵四那如毒蛇般阴狠的袭击,无不清晰地昭示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在这王都之中,若无足够的力量,她便如浪中浮萍,随时可能被突如其来的风浪打得粉身碎骨。 危机感如同鞭子,抽打着她原本还算平稳的心境。对力量的渴望,变得前所未有的迫切。 回到大杂院那间冰冷的小屋后,她几乎是立刻便重新投入修炼。那枚珍贵的凝碧丹和所剩无几的灵石残片,成了她眼中最快的进阶希望。 《灵犀万象诀》的玄妙她已初窥门径,但进展在她看来,依旧太慢太慢。引气境初期,这点微末道行,连自保都勉强,何谈探索《命册》奥秘,何谈应对柳氏那不知何时会再次袭来的毒手?甚至……何谈将来或许有资格去接触那个如同高山般令人仰止的石巍? 一个危险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或许,可以稍微……加大一点药力?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如同野草般疯狂蔓延。她回想着服用微量凝碧丹粉末时那舒泰通畅的感觉,想着那磅礴的药力。“只是再多一点点……以我极品木灵根的亲和力,应当……应当能承受得住吧?只要小心引导,或许能更快突破……” 急于求成的心,压过了应有的谨慎。 这一夜,在完成一次周天运转后,感觉状态尚可,她鬼使神差地,没有用刀刮取粉末,而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掰下了比之前用量多了近一倍的一小块丹体。看着那碧莹莹、散发着诱人光泽的丹药碎片,她深吸一口气,将其含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股远比之前汹涌澎湃的热流,如同决堤的洪涛,轰然冲入她的经脉! 起初仍是那熟悉的温暖舒适,但很快,情况急转直下! 那股热流变得越发狂暴,不再是温顺的溪流,而是化作了脱缰的野马,在她尚且纤细脆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剧痛随之而来,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经脉内壁疯狂攒刺、刮擦! “呃啊!”芊落樱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急忙依照《灵犀万象诀》的法门,试图引导这狂暴的能量。但此刻的灵气已完全失控,根本不听调遣,反而因为她的强行引导而变得更加混乱。一部分能量失控地冲向头顶识海,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金星乱冒,幻象丛生,耳边尽是尖锐的嗡鸣,神识仿佛要被撕裂!另一部分能量则更加凶猛地在她四肢百骸间乱窜,所过之处,经脉被强行撑开,传来令人窒息的胀痛感,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 丹毒反噬! 这是超越身体承受极限的药力所带来的可怕后果!杂质与过于狂暴的灵气混合,变成了伤人的毒药! 她的皮肤表面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毛细血管在高压下纷纷破裂,渗出细密的血珠。周身气息紊乱不堪,房间内的小件物品都被她无意中散逸出的混乱气劲震得嗡嗡作响。极度的痛苦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但理智告诉她,若此刻失去意识,等待她的将是经脉尽碎、修为尽废,甚至爆体而亡的凄惨下场!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淹没她最后的意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紧贴在她胸口、同样被那狂暴能量冲击着的《命册》,骤然间光华大放! 温润而坚定的白光穿透衣料,仿佛带有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笼罩住她全身。与此同时,玉册自行从她怀中飞出,悬停在她面前,书页无风自动,飞快地翻动起来。 最终,书页停留在了一篇之前从未显现过的篇章上。上面的金色字符不再是总纲或基础心法,而是变成了无数更加玄奥细微的灵力运行路线图,以及配套的、专门用于疏导异种能量、炼化杂质、稳固经脉的秘法口诀! 《灵犀万象诀·辅篇·化郁导元章》! 这篇章的出现,如同在滔天洪水中投下了一根定海神针! 芊落樱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凭借残存的意识,拼命地阅读、理解着那些艰深的口诀和运行图示。极品木灵根带来的强大悟性在此刻发挥了关键作用,她几乎是本能地开始依照图示,引导着体内那狂暴的能量,沿着一条条奇异而精妙的微小脉络运行。 这个过程同样痛苦万分,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需要极致的精神掌控力。每一次引导,都像是用极其精细的工具在梳理一团乱麻,稍有不慎便会再次引发更大的混乱。 但她咬牙硬挺着,意志力在生死关头被激发到了极致。她独特的木灵根天赋也开始显现威力,那充满生机的特性,让她对自身经脉的损伤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力和细微的修复能力,总能在那狂暴能量即将造成不可逆伤害的前一瞬,巧妙地将其疏导开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她的衣裳,她的脸色由潮红转为苍白,又慢慢恢复一丝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时,她体内那场惊天动地的能量风暴,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最后一股狂暴的药力被成功导引入正确的经脉路线,经过《化郁导元章》的炼化,去芜存菁,化作精纯而温和的灵力,缓缓汇入丹田。那缕原本细若游丝的气感,此刻已然壮大了数倍,如同一条欢快而充满活力的小溪流,在丹田内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引气境中期! 她不仅成功化解了丹毒反噬的危机,更是因祸得福,在极限压力下,凭借着《命册》的及时指引和自身灵根的非凡潜力,一举突破了瓶颈! 芊落樱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清光内敛,神采奕奕,仿佛经过了一场彻底的洗礼。她仔细内视,发现经脉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却比之前更加宽阔和坚韧了几分,仿佛被拓宽的河道,能够容纳更多更强的灵力奔流。神识也更加凝练,感知范围扩大了少许,对自身灵力的掌控力有了质的提升。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突破的喜悦交织在一起,让她久久不能平静。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光芒内敛的《命册》,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敬畏。这本书,又一次救了她。 待到天色大亮,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芊落樱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决定再去一趟青囊阁。虽然此次险情源于自己贪功冒进,但青囊阁的丹药质量确实上乘,否则恐怕连挽救的机会都没有。她想去补充一些基础的蕴气丹,顺便……或许也能打听些消息。 再次踏入青囊阁,那青年伙计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不同。虽然气息收敛,但那双眼睛更加明亮清澈,步伐间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轻盈沉稳之感,显然是修为有所精进。 “姑娘气色不错,看来丹药效果尚可?”伙计笑着打招呼。 芊落樱微微颔首:“多谢贵阁的丹药,确非凡品。今日还想再买些蕴气丹。”她顿了顿,又道,“此前那凝碧丹,药力磅礴,确非寻常。” 伙计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又略带自得的表情:“那是自然,金丹师叔出手,岂是……咦?”他话未说完,就见内堂掌柜匆匆走出,面色带着几分焦虑,正对一个小药童吩咐:“……库房里真的连一株冰心草都没有了?再去仔细找找!那位主顾可是急用,耽误不得!” 药童苦着脸:“掌柜的,真的找遍了,去年采收的早已用完,新的还未送来,这……” 掌柜的眉头紧锁,搓着手连连叹气:“这可如何是好,那位爷可是霁云仙宗的外门管事,专程为云湛长老来取的,云长老板着脸,最是严格……” 霁云仙宗!云湛长老! 这几个字如同闪电般击中了芊落樱。她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集中精神,怀中的《命册》立刻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清凉舒爽感的波动,方向隐隐指向门外集市的方向。 她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温和:“掌柜的,可是急需冰心草?小女子方才来的路上,似乎在西市口一个老农的草药摊上,看到一株类似的,叶片呈三棱,叶脉泛蓝,带着冰霜之气,不知是不是……” 掌柜的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三棱蓝脉,自带寒霜?对对对!那就是未完全成熟的冰心草特征!虽然药效不及成熟的百分之一,但聊胜于无,或可应应急!姑娘真是帮了大忙!”他连忙对药童道,“快!快去西市口找找!” 芊落樱补充道:“那老农摊位偏僻,似乎并不识得此草,与寻常清火草混在一起售卖。”她凭借《命册》的微弱感应,将印象说了出来。 药童赶忙跑了出去。没多久,果然拿着几株略显瘦小、但确有三棱蓝脉、叶带寒霜的小草回来了。 掌柜的大喜过望,连连向芊落樱道谢:“多谢姑娘!真是解了燃眉之急!虽只是幼苗,但总算能暂时交代过去了。姑娘今日所需的蕴气丹,老夫做主,给姑娘按八折算!” 芊落樱谦逊一笑:“掌柜的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能帮上忙就好。”她并未居功,态度依旧平和。 这时,门外走进一位穿着霁云仙宗低级执事服饰、面色焦急的中年人,正是那位来取药的外门管事。掌柜的连忙将那几株冰心草幼苗奉上,并解释了情况,特意指了指芊落樱,说明是这位姑娘心细提醒才找到的。 那管事闻言,面色稍霁,虽然对药草品质不甚满意,但总算有了交代。他转向芊落樱,打量了她一眼,见其衣着普通却气质沉静,眼神清澈,不由多了几分好感。他拱了拱手,语气缓和了许多:“多谢这位姑娘出言相助。虽非成熟冰心草,但也省了某不少奔波之苦。某姓李,在霁云仙宗外门当差,今日算某欠姑娘一个人情。日后姑娘若有何难处,可来仙宗设在城西的杂事处寻我。” 芊落樱心中暗喜,面上却依旧不卑不亢,还礼道:“李管事言重了,小事一桩,不敢当人情二字。” 李管事见她如此知礼,心下更生好感,又客气了两句,这才拿着草药匆匆离去。 芊落樱买了蕴气丹,也告辞离开。走在回去的路上,她的心情豁然开朗。 昨夜历经生死险关,今朝却柳暗花明。不仅修为突破,更是因缘际会,与霁云仙宗的外门管事搭上了线,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善缘,却无疑为将来接触“仁”之化身——云湛,埋下了一颗或许能生根发芽的种子。 墨道人所指的“仁心所向,亦有机缘”,似乎正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显现。 命册和灵犀万象诀的玄妙,会随着剧情一步步深入,我们大女主不断的探索,一点点开发出来,让各位看官跟随着我们大女主的脚步,慢慢的挖掘。[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丹悟·破而后立 第23章 暗涌·宫宴前奏 林阳城,芊府。 一只精美的官窑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瞬间粉身碎骨,滚烫的茶水与碎片四溅,吓得厅内侍立的丫鬟仆妇们噤若寒蝉,纷纷跪倒在地。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柳氏胸口剧烈起伏,保养得宜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狰狞,再无半分平日里的伪善慈和,“赵四那个杀才!信誓旦旦说万无一失,结果呢?不仅让人跑了,自己还折在了北溟人的手里!生死不知!” 下首心腹管家大气也不敢出,直到柳氏发泄稍歇,才硬着头皮颤声道:“夫人息怒…从王都传回的消息说,赵四是被北溟军官亲自出手拿下的,当场重伤…之后便被北溟使团羁押,我们的人根本无法探视,更别说捞人了…恐怕…恐怕是凶多吉少……” “北溟军官…又是北溟军官!”柳氏猛地抓住太师椅的扶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那个小贱人!她怎么可能攀上北溟的高枝?她到底有什么倚仗?!” 最初的暴怒过后,柳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芊落樱不仅没死,还在王都站稳了脚跟,甚至似乎与北溟使团中的重要人物产生了关联?这绝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能做到的! “她身上定然有秘密!”柳氏斩钉截铁地道,眼神变得越发阴鸷,“不能再派赵四那种蠢货去打草惊蛇了。必须查清楚,她背后到底是谁在撑腰!她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画工技艺又是从何而来!” 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去,‘暗影阁’的生意,你们可知道?” 管家闻言,身子猛地一颤,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夫人…那…那可是专门接脏活的组织,据说里面甚至有修炼邪功的修士和叛逃的军中好手,收费极高,而且…” “钱不是问题!”柳氏打断他,语气森冷,“我要的是绝对的专业和隐秘。去联系他们,出双倍价钱,雇两个最擅长潜行追踪的好手,给我日夜不停地盯死那个小贱人!只观察,记录她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尤其注意她与北溟使团的任何接触!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许擅自行动,更不许暴露!我要知道她所有的底细和人脉!” “是…是!夫人!”管家不敢再多言,连忙躬身退下,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知道,夫人这次是真正动了杀心,并且不惜代价了。 王都,南城小院。 芊落樱从打坐中缓缓睁开眼,眉头微蹙。突破至引气境中期后,她的灵觉愈发敏锐。这几日,一种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如同附骨之疽,始终萦绕不去。 不同于之前赵四那种粗糙的跟踪,这次的感觉更加隐秘,更加飘忽。有时她猛地回头,或悄然释放神识感知,却一无所获,街道上只有熙攘的行人,屋顶只有掠过的飞鸟,一切看似正常。但那如芒在背的感觉,总是在她放松警惕时悄然浮现。 是柳氏的人?还是…其他势力? 她不敢确定,但危机感却骤然提升到了新的高度。对方极其专业,且极有耐心。这种未知的威胁,远比明刀明枪更让人心悸。 她行事愈发谨慎,非必要绝不出门,即便出门,也尽量混入人流,变换路线,并且时刻将一丝神识凝聚周围,如同无形的触角,警惕着任何一丝异常。《灵犀万象诀》带来的强大感知力,在此刻成了她唯一的预警手段。 就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一个意想不到的机遇,悄然降临。 这日,一位身着礼部从官服饰、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官,在墨韵斋掌柜的亲自引荐下,找到了芊落樱的住处。 “落姑娘不必紧张,”那文官态度颇为和善,开门见山道,“本官姓王,忝为礼部主客清吏司员外郎,主要负责此次北溟使团来访的一应仪程琐事。听闻姑娘此前为刘主事家宴所绘的屏风图样,深得北溟石将军赞赏,称其‘颇有新意’?” 芊落樱心中一动,谨慎答道:“大人过誉了,小女子只是尽己所能,不敢当石将军谬赞。” 王员外郎抚须笑道:“姑娘过谦了。石将军为人严谨,能得他一句‘颇有新意’,已是极为难得了。如今陛下为彰显我朝礼仪,定于三日后在琼林苑设宴,为北溟使团接风洗尘。此乃国宴,一应布置、器用皆需精益求精,尤其要体现两国交好之谊。” 他神色郑重了几分:“宴会所需的一系列器物纹样,包括主屏风、餐具、席签、乃至宫人服饰上的部分佩饰,都需重新设计。时间紧迫,要求极高。刘主事极力推荐了姑娘,言姑娘之设计,能融两国风貌于一体,且独具匠心。不知姑娘…可愿担此重任?” 宫宴!为国宴设计! 芊落樱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无疑是一个一步登天的绝佳机会!不仅能让她彻底在王都设计行当里声名鹊起,更重要的是——这将是她接近权力核心,近距离接触石巍,甚至可能遇见出席宴会的霁云仙宗代表的绝佳舞台! 风险与机遇并存。在未知的监视下,接下如此引人注目的工作,无疑会让她更加暴露。但若放弃…她可能再也等不到如此好的机会。 只一瞬间,芊落樱便有了决断。她压下心中的激动,微微福礼,声音清晰而沉稳:“承蒙大人和刘主事看重,小女子必当竭尽所能,不负所托。” “好!姑娘果然爽快!”王员外郎大喜,“所需一应物料、参考图籍,稍后便会派人送来。姑娘需在三日内交出初稿,送至礼部值房。” 送走王员外郎,芊落樱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坚定的光芒。 她立刻投入工作,将所有杂念暂且抛开。取出最好的纸张笔墨,将《命册》置于案头。她深知此次设计非同小可,必须倾注全部心血。 她回忆着石巍提及“黑山部古韵”时的神态,回忆着《命册》对北溟风格、对石巍气息产生反应时的种种细微感觉,结合大晟王朝的典雅华美,开始精心构思。 主屏风以巍峨大晟山河为背景,前景却巧妙融入北溟特色的磐石与冰原棘草,其中暗藏《命册》曾指引过的、代表“联结”与“坚韧”的符文变体,气势磅礴又寓意深远。餐具纹饰则融合大晟云纹与北溟狼首图腾的抽象线条,庄重而不失野性。就连小小的席签,她也精心设计,以两国国花为基,勾勒出和谐共生的图案。 她几乎是不眠不休,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创作之中。每一次落笔,都仿佛能感受到《命册》传来的微弱共鸣,引导着她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与神韵。 三日后,当初稿送至礼部值房时,所有审核的官员都被惊艳了。那不仅仅是精美的图案,更仿佛蕴含着一种促进和睦、彰显气度的独特“势”,完美契合了此次宫宴的核心诉求。 方案几乎全票通过,迅速下发至皇家匠作监加紧制作。 消息很快在某些圈层传开,落姑娘之名,一时风头无两。 然而,芊落樱却无暇欣喜。在交出设计稿后,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似乎变得更加密集了。她知道,自己已被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 暗处的眼睛窥探不止,宫宴的机遇近在眼前。 第24章 惊鸿·仁礼初现 琼林苑偏殿,夜宴流光溢彩。虽非天子亲临的国宴,但由大晟王朝亲王、同时也是霁云仙宗副宗主之子——玄钧亲王主持的这场接风宴,其规格依旧极高,尽显上邦气度。 殿内明珠高悬,柔和的光辉洒下,映照着一列列雕刻着皇家瑞兽的蟠龙金柱。宾客并非满朝文武,而是精选的礼部重臣、宗室代表以及北溟使团的核心成员。氛围庄重而不失融洽,丝竹之声清越典雅,而非喧闹的宴乐。 芊落樱作为器物纹样的设计者,被允许在殿侧帷幕后一处不显眼的位置观摩。她屏息凝神,目光悄然扫过全场。“哇呜,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真实写照。”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主位之上那位年轻亲王——玄钧。 只见玄钧身着银甲鎏金的精致战甲,甲胄之上,繁复的 “镇天剑阵图” 流转着凛冽而规律的仙芒,每一道线条都仿佛遵循着天地至理,散发出不容逾越的秩序威压。他头戴紫金冠,冠中央镶嵌的 “启明仙玉” 湛湛生辉,光华内敛却尊贵无比。这一身装扮,将大晟亲王的赫赫威仪与超然气度完美融合,金属性特有的锋锐、规则与守护之感扑面而来,正是“礼”的化身。他举止间尺度精准,谈吐优雅克制,仿佛自身就是一部活着的典章制度。他举止从容,谈吐优雅,与北溟正使交谈时,既保持了大晟亲王的威仪,又不失待客的礼节,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一切行为都遵循着某种无形的、完美的典章制度。 芊落樱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他周身气息圆融内敛,似乎将某种强大的力量也约束得规规矩矩,那是不同于石巍磅礴气血、也不同于云湛盎然生机的另一种感觉——一种秩序井然的稳固与约束之力。怀中的《命册》对此传来一种微妙的感应,并非温暖或清凉,而是一种如同精密齿轮咬合般、稳定而规律的轻微振动。“礼……”她心中默念。 她的目光随即找到了北溟使团中的石巍。石巍的身影依旧醒目。他身披那件布满战痕却更显厚重的 “裂土铠” ,黄褐哑光的质感如同大地本身,肩甲的狰狞尖刺诉说着沙场峥嵘。即便在此等场合,他身旁依然倚靠着那面巨大的 “镇岳盾” ,盾面上深刻的 “地脉图腾” 与铠甲上的每一道裂纹,都仿佛是忠诚与信诺的无声勋章。土属性的沉稳、可靠与坚韧,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霁云仙宗的席位,他身着一袭青绿色道袍,质地飘逸出尘,袍身上似有若无的藤蔓缠绕纹饰栩栩如生,翠叶叶缘泛着温润的琉璃光泽,尽显草木灵韵。一头银发以一枚简单的翠玉枝簪束于顶,更添几分超然。他手中并未持物,但芊落樱能感觉到,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生机之力萦绕其身。这身装扮,完美契合其木属性的治愈、仁爱与生生不息的特质。 与玄钧偶尔眼神交汇时,玄钧会微微颔首致意,神态间带着对长辈的尊敬,而云湛则回以温和的目光,透着关爱。显然二人相熟。 “三个帅哥各有特色,渍渍渍,有品又有颜,有钱又有权,这在穿越前,我咋能接触的到”芊落樱内心暗想。 宴会平稳进行,宾主就两国商贸、边境安定等事宜交换着意见。然而,意外总在不经意间发生。 席间一位身着蟒袍、气息原本雄浑的老者——镇守西疆多年的赫连老王爷,突然面色一白,闷哼一声,周身原本收敛的第五境法相境气息竟控制不住地紊乱外泄了一瞬,虽立刻被他强行压下,但整个人已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呼吸变得艰难! “王叔!”玄钧脸色微变,瞬间起身。在场众人皆惊。赫连老王爷是人界有名的强者,曾在边境与妖族大将血战留下旧伤,但一直以雄浑修为压制,今日竟突然发作? 两名随行御医迅速上前,他们亦非庸手,皆有灵魄境修为。一番探查后,脸色却极其难看,向玄钧禀报:“殿下,王爷旧伤深入心脉,本就靠自身雄厚真元与丹药维系。但近年来王爷为镇守边疆,耗神过度,似乎……似乎生命本源有所亏空,此次像是旧伤被本源亏空引动,全面爆发。寻常丹药针石,只能暂缓痛苦,难以根治,若强行灌输真元,恐虚不受补……” 情况棘手!这已非简单伤势,而是涉及生命本源的衰败与旧伤交织的绝症。御医的手段,对于这种层面的问题,显得力有未逮。殿内气氛顿时凝重。 “玄钧殿下,” 北溟正使也起身,面露关切,“可需我北溟随行巫医前来一试?” 北溟巫医亦有独到之处。 玄钧眉头紧锁,正要开口。这时,一个温和而清晰的声音响起: “殿下,若信得过贫道,或可一试。” 云湛缓缓起身,月白道袍无风自动。他向玄钧微微颔首,目光沉静而慈悲。 玄钧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拱手道:“有劳云长老!” 他深知云湛在生机之道上的造诣,远超寻常医者。 云湛步至赫连老王爷身边,并未立刻动作,而是先以神识仔细探查。片刻后,他轻叹一声:“王爷为国操劳,伤及本源,此非寻常药石能医。” 言罢,他伸出右手,指尖绽放出柔和而纯粹的青色光华,那光芒中蕴含的生机之力,让在场所有修行者都感到心神一振。只见他指尖如同穿花蝴蝶,轻柔而精准地点在老王爷周身几处要穴,每一指点下,都有一道精纯至极的木系灵力渡入,并非强行镇压伤势,而是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润物无声地滋养着那干涸的生命本源,同时巧妙地引导老王爷体内残存的真元,温和地梳理着纠缠多年的旧伤。 这个过程看似轻柔,却蕴含着对生命力量极其精妙的掌控力。云湛的神情专注而安详,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折的仁慈悲悯之气。他不是在对抗,而是在引导和滋养。 渐渐地,赫连老王爷青白的脸色开始回转,紊乱的气息逐渐平稳,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衰败的死气却被蓬勃的生机取代。他缓缓睁开眼,看向云湛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云长老妙手回春,本王……感激不尽!”老王爷声音沙哑,但已无大碍。 全场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着的赞叹之声。众人看向云湛的目光,充满了敬佩。这不仅是对其高超医术的敬佩,更是对其那份悲天悯人、救死扶伤的“仁心”的敬重。 芊落樱在帷幕后看得心潮澎湃。《命册》传来的反应空前强烈,那股清澈、温暖、充满无限生机的暖流,让她仿佛感受到了天地间最本源的慈悲力量。“仁者,爱人……这便是真正的‘仁’吗?”她心中震撼莫名。 时机稍纵即逝。在云湛退回席位,众人注意力稍稍放松之际,芊落樱悄悄找到正在安排侍从护送老王爷休息的李管事。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卷小巧画轴奉上,言辞恳切:“李管事,小女子目睹云长老大发仁心,深为感佩。此乃平日涂鸦之作,蕴含些许草木生发之意,虽粗陋,却是一片敬仰之心,万望管事代为转呈。” 李管事见是她,又刚承过情,便笑着接过:“姑娘有心,云长老仁心,我等皆感念。此物我定当转达。” 宴会后续波澜不惊。散场时,李管事寻到芊落樱,递上一个玉瓶:“落姑娘,云长老观你画作,言其线条颇具自然生趣,虽非道法,亦有可观之处。长老不喜欠情,特赠‘清灵散’一瓶,于固本培元颇有裨益。长老亦言,姑娘似有灵性,望顺其自然,莫失本心。” 芊落樱郑重接过,心中喜悦。她不仅确认了“仁”之所在,更获得了接触的机会和珍贵的赠药。 当她随着人群走出琼林苑时,回头望了一眼那灯火辉煌的殿宇。玄钧的“礼”,云湛的“仁”,石巍的“信”……这个世界的广阔,比她想象的更大,而《命册》指引的道路,也愈发清晰了。 这一章两位重量级人物登场,这次初步产生交集,后续又会有怎么样的羁绊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惊鸿·仁礼初现 第25章 巧遇·明月入怀 琼林苑的宫灯璀璨,如同一场浮华而遥远的梦,随着夜深人散,终归于沉寂。芊落樱回到南城那座熟悉的小院,闩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方才长长舒出一口气,仿佛将宴会上积攒的紧张与激动尽数吐出。 屋内油灯如豆,光线昏黄,却给她一种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她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就着这点微弱的光,坐在桌前,开始了一场冷静至极的复盘。脑海中如同展开一幅清晰的舆图,将自身的处境一一标注。 优势:《灵犀万象诀》玄妙非凡,是她最大的依仗;极品木灵根天赋卓绝;设计才能已为她打开局面,积累了初步银钱和人脉;更重要的是,宫宴之上,她成功地在石巍、玄钧、云湛这三位代表不同“德性”的大人物心中,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积极的印记。尤其是云湛长老所赠的“清灵散”,此刻正静静躺在怀中,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微凉。 劣势亦如影随形:引气境中期的修为,在此藏龙卧虎的王都,依旧微末得可怜;柳氏如毒蛇般潜伏在暗处,她雇佣的“暗影阁”如同悬顶之剑;自己“死而复生”的身份更是不能触碰的逆鳞。 机遇与威胁交织。机遇在于,她似乎摸到了一条借助“五德”之力破局的道路。威胁则无比明确——柳氏和其背后的暗影阁,是当前最迫在眉睫的危机。 “必须尽快破局……”芊落樱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被动的躲藏只会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短期目标,必须借助已建立的联系,尤其是石巍所代表的北溟使团的“势”,来震慑暗处的敌人,为自己争取一个相对安全的修炼环境。长期目标,则是不断提升实力,并设法将云湛的善缘转化为更实际的指引。 思路清晰后,她取出云湛所赠的白玉瓶。拔开瓶塞,一股比凝碧丹更加清冽、纯净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仅仅吸入一口,便觉灵台清明,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不少。她取出一粒淡青色、光华内敛的清灵散,小心服下。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温和而精纯的能量,迅速融入四肢百骸。与凝碧丹的磅礴药力不同,清灵散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润物无声,所过之处,经脉被温柔地滋养拓宽,丹田内那缕气感以清晰可辨的速度变得愈发凝实、壮大。《灵犀万象诀》的运转也前所未有的顺畅,神魂与肉身在这股温和力量的洗涤下,和谐共鸣。 “这才是真正适合打基础的灵药……”芊落樱心中对云湛的感激又深了一层。这清灵散药性中正平和,极大地契合了她木灵根的特性,效果显著。修炼完毕,她感觉修为不仅彻底稳固在引气境中期,甚至隐隐向后期迈出了一小步。 翌日,她带着新稿前往墨韵斋。阳光正好,却驱不散那如影随形的被窥视感。她心中警惕,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就在她低头思忖,即将踏入墨韵斋门槛的刹那—— “哎哟!” 一个没留神,她与正从店里兴冲冲往外走的人撞了个满怀。一股清雅的兰麝香气扑面而来,对方“哎哟”一声,身子向后仰去。芊落樱下意识伸手一揽,恰好扶住了对方的腰肢。触手之处,衣料下的腰身纤细柔软,绝非男子体魄。 她抬头,对上一双受惊后更显灵动的杏眼。正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公子”,今日穿了身宝蓝色锦袍,更衬得肤白如玉。 “对不住,是小女子莽撞了。”芊落樱连忙松手,后退一步,拱手施礼,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既知是女子,这“搂腰”之举便显得有些唐突,却也歪打正着。 那“公子”站稳身形,脸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却很快被好奇取代。她非但不恼,反而就着芊落樱扶她的动作,笑嘻嘻地用折扇轻轻点了一下芊落樱的肩膀:“无妨无妨,是本……本公子走得太急。咦?你就是掌柜常提起的那位画工了得的落姑娘?” 她目光落在芊落樱臂弯卷着的画稿上,又上下打量她,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好奇:“姑娘有礼了,我叫明月,家中行七,你叫我七公子或者明月公子都成。看姑娘面生,不是王都常住的吧?走路都在想画稿,果然痴人。方才这一撞,算不算‘投怀送抱’?” 她语带戏谑,分明是故意调侃,想看芊落樱如何反应。 芊落樱见她如此活泼不拘小节,心中那点尴尬也散了,从善如流地配合着笑道:“公子说笑了,冲撞了贵人。若论‘投怀送抱’,也是明月之光,偶然照入了怀。” 她巧妙地将对方自称的“明月”化用,既回应了调侃,又不失分寸。 玄明月闻言,眼睛一亮,显然对芊落樱的机敏反应十分受用。“哈哈,有趣!走走走,进去说,让我看看是什么好画稿,让你想得如此出神。” 两人进了店,玄明月迫不及待地展开画稿。这次芊落樱设计的是一套书斋四友(笔、墨、纸、砚)的包装纹样,并未采用常见的龙凤、如意等吉祥图案,而是别出心裁地以四季山水为骨,融入了一种似云非云、似水非流的奇异纹路作为脉络,整体构图空灵逸远,又暗含生机流动之感。 “妙啊!”玄明月指着砚台设计上那片仿佛在缓缓旋转的墨色流云纹,“这纹路好奇特!我见过前朝《工物志》上记载的‘蟠螭纹’,讲究盘曲威严,也见过本朝流行的‘卷草纹’,力求繁复华美。但你这种纹路,看似无序,细看却觉浑然天成,仿佛自有呼吸韵律,这是何种古纹?还是你自创的?” 芊落樱心中微动,这玄明月果然见识不凡。她斟酌道:“公子好眼力。此纹并非照搬古制,算是偶有所得。窃以为,纹样之意,贵在传神。过于追求形似,反落了下乘。譬如画竹,若只描摹其节,未免呆板;若能得其凌云劲节之意,纵使笔墨简略,亦能动人。” “得其意,忘其形!”玄明月抚掌轻呼,眼中异彩连连,“正是此理!我家中……咳咳,我见过不少名家,拘泥古法者众,能破格而出者寡。你这套设计,看似无一处传统吉祥图案,但这春山之和煦、夏木之繁盛、秋水的澄澈、冬雪的静寂,无一不暗合文人雅士对书房意境的美好寄托,意境之高,远超那些堆砌符号的俗物!” 她越说越兴奋,拉着芊落樱探讨起细节:“你看这笔挂上的远山,只用寥寥数笔,这留白之处,竟让我想起了王大家那幅《雪溪图》的意境,空灵悠远!还有这纸镇上的水流纹,看似静止,细看却仿佛能听到潺潺水声,动静之间,妙到毫巅!” 芊落樱见她如此懂行,也起了谈兴,两人从构图聊到色彩运用,从古典画论聊到当下潮流,竟有种相见恨晚之感。玄明月思维跳脱,见解独特,虽偶有贵族式的天真,但审美极高。芊落樱则凭借超越时代的视野和《命册》带来的玄妙感悟,每每能给出让她惊叹的见解。 一番酣畅淋漓的交谈后,玄明月对芊落樱已是彻底服气,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落樱姐姐(这就自动升级了),你真是我的知音!以后有什么新作,定要先给我看!在这王都若有人敢欺负你,报我玄明月的名字!” 她拍着胸脯,一副“我罩你”的豪迈模样,配上男装,更显娇憨可爱。 玄明月……芊落樱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更证实了她的猜测。她不动声色,微笑着应下:“小女子落樱,多谢……明月公子抬爱。” 玄明月见她宠辱不惊,态度淡然,越发觉得投缘,又兴致勃勃地聊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临走前还再三嘱咐芊落樱一定要再来。 看着那活泼灵动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芊落樱握着刚刚结算的稿酬,心中泛起一丝微澜。这次意外的相遇,如同一缕清风,吹散了连日来的阴霾。这位身份尊贵、性情直爽的“明月公子”,或许会成为她在这波澜诡谲的王都中,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 离开墨韵斋时,芊落樱的心情明朗了许多。然而,当转角处那道熟悉的、阴冷的窥视感再次掠过时,她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与冷静。 天空一声炸响,女二闪亮登场[化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巧遇·明月入怀 第26章 风起·暗阁杀机 与玄明月那场意外而愉快的相遇,如同投入心湖的一颗石子,漾开的涟漪尚未完全平复,现实的冰冷便已迅速侵蚀而来。芊落樱怀揣着墨韵斋结算的银钱和新结识的淡淡喜悦,踏上了返回南城小院的路。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王都的喧嚣却并未沉寂,反而透出一种暮色下的躁动。芊落樱刻意选择了相对热闹的主干道,但随着她逐渐靠近南城那片鱼龙混杂的区域,行人不可避免地稀疏起来。 怀中的《命册》依旧安静,但芊落樱自己修炼《灵犀万象诀》后日益敏锐的灵觉,却像绷紧的弦。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不仅没有因为白日的插曲而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具有针对性。仿佛暗处的眼睛已经失去了耐心,从观察变成了锁定。 她不动声色地将一丝灵力运转至双耳和双眼,周围的声响顿时被放大,视野边缘的细微动静也变得更加清晰。脚步声、谈话声、车轮声……在这纷杂的背景音中,一个极其轻微、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规律而压抑的呼吸声,被她精准地捕捉到了。来自右后方,约莫十丈开外,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来了!芊落樱的心猛地一沉。她加快脚步,拐入一条回家必经的、相对狭窄的巷子。这条巷子白日里还有些摊贩,此刻已是空空荡荡,只有两侧高墙投下长长的阴影。 就在她走到巷子中段,前后都看不见出口的刹那—— 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右侧高墙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一道漆黑的人影如同鬼魅般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一股阴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笼罩了芊落樱全身,让她血液几乎冻结。 来袭者手持一柄黯淡无光的短刃,直刺她的后心!角度刁钻,无声无息,正是最专业的刺杀手法! 生死关头,芊落樱体内那缕气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灵犀万象诀》带来的超常感知和敏捷在此刻救了她一命!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凭借本能,腰肢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角度猛地一拧,同时足尖狠狠蹬地,身体如同风中弱柳般向左侧强行飘移! “嗤啦!” 短刃几乎是贴着她的右肋衣衫划过,冰冷的刃锋割裂了布料,带起一阵凉意。虽然避开了要害,但手臂外侧仍被凌厉的刃气划开一道浅浅的血口,火辣辣的疼痛瞬间传来。 一击不中,那黑影毫不停滞,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手腕一翻,短刃如同毒蛇的信子,再次袭向芊落樱的脖颈,变招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芊落樱惊出一身冷汗,对方的速度和力量远超她的想象,这绝非普通江湖客,而是真正的杀戮机器!她不敢硬接,只能将灵力灌注双腿,施展出那并不纯熟但已是极限的身法,在狭窄的巷道内腾挪闪避。 她像一只受惊的雀鸟,在方寸之地与死亡跳着惊心动魄的舞蹈。短刃带起的寒风几次擦着她的皮肤掠过,削断了几缕飘起的发丝。她试图寻找反击的机会,但对方攻势如潮,根本不给她喘息之机,修为的差距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她的拳脚打在对方身上,仿佛击中坚韧的皮革,对方只是身形微晃,而她却被反震得气血翻腾。 “不能这样下去!”芊落樱心中焦急,她的灵力在急速消耗,而对方气息绵长,显然游刃有余。她眼神一厉,瞅准对方一次直刺的机会,不退反进,冒险用左臂格挡方向,右手并指如剑,将全身凝聚的灵力集中于指尖,猛地点向对方持刀手腕的穴道!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奏效的攻击方式! 那杀手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搏命,动作微微一滞。就是这瞬息的机会! “噗!” 芊落樱的手指精准地点中了对方的手腕!然而,预想中对方兵器脱手的场景并未出现。指尖传来的触感如同点中了坚硬的岩石,反而震得她指骨欲裂!对方手腕处似乎有某种阴寒的能量护体! 但这一击也并非全无效果,杀手的手臂明显顿了一下,短刃的轨迹发生了细微的偏差。 就是现在!芊落樱强忍疼痛,借着反震之力向后急退,同时左手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之前买的、用于防身的石灰粉,看也不看地向后撒去! 这是市井混混的伎俩,在此刻却成了救命的稻草! 白茫茫的粉末弥漫开来,暂时遮蔽了视线。那杀手显然没料到目标会用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动作不可避免地一缓,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厌恶意味的冷哼。 芊落樱抓住这宝贵的时机,头也不回地向着巷子另一端亡命狂奔!她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全部用于提升速度,耳边风声呼啸,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她不敢回头,直到冲出巷口,重新汇入相对较多的人流中,才敢稍微放缓脚步,靠在墙边大口喘息。右臂的伤口仍在渗血,体内灵力几乎耗尽,一阵阵虚脱感袭来。 她回头望向那条幽深的巷子,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生死搏杀只是一场幻觉。但手臂的疼痛和内心的悸动却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暗影阁……这就是专业杀手的实力吗?冷酷、高效、毫不留情。这一次是试探,下一次呢? 芊落樱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之前的侥幸心理被彻底粉碎。玄明月的友谊、云湛的赠药、石巍的些许关注……这些或许都是未来的助力,但远水难救近火。眼前的杀机,必须靠自己去面对,去解决。 她撕下衣摆,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深吸一口气,融入了夜色初降的王都街道。背影单薄,却透着一股不容摧毁的韧劲。 第27章 问策·市井百晓 昨夜巷中的生死一线,如同冰冷的刀锋,在芊落樱的心头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右臂上那道不算深却隐隐作痛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威胁的真实与迫近。简单的包扎只能止血,无法驱散那附骨之疽般的危机感。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对方是专业的杀手组织,下一次袭击只会更加致命。她必须知道敌人是谁,为何而来,以及……如何才能让他们停下来,或者,至少为自己争取到喘息之机。 宫宴带来的那点虚幻的安全感早已荡然无存。石巍的势、玄明月的友谊,都远水难救近火。此刻,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以及这座城市底层那些不为人知的渠道。 “暗影阁……”她喃喃念出从那杀手身上隐约感受到的、带着血腥味的组织名号。想要了解它,官方的途径绝无可能,唯有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以贩卖消息为生的人。 经过一番谨慎的打听,一个名字反复出现在市井流言中——包打听,方小泉。据说此人年纪不大,却消息灵通,上至达官贵人的风流韵事,下至三教九流的江湖秘闻,或多或少都能扯上点关系,只要价钱合适。 第二天下午,芊落樱换了一身更不起眼的灰布衣裙,用头巾包住大半脸颊,按照打听到的模糊地址,来到了南城最杂乱的一片区域。七拐八绕后,在一处充斥着劣质脂粉气和劣酒味的破旧茶馆后院,她找到了方小泉。 他正蹲在门槛上,跟一个卖炊饼的老头为了半个铜板唾沫横飞地讨价还价。看起来二十出头,个子瘦小,长相普通得毫无特色,扔进人堆里瞬间就会消失,唯有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得飞快,透着市井小民的精明与狡黠。 芊落樱耐心等他吵完,那老头气呼呼地推着车走了,方小泉才得意洋洋地掂量着手里省下的半个铜板,扭头看到了等在一旁的芊落樱。 “哟,这位姑娘,面生啊?找我有事?”他拍拍屁股站起来,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化的笑容,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在芊落樱身上扫过,迅速评估着她的身份和来意。 “听说方先生消息灵通,想打听点事。”芊落樱声音平静,直接递过去一小块碎银子,足够普通人家数日开销。 方小泉接过银子,熟练地掂量了一下,笑容真诚了几分:“好说好说!姑娘一看就是爽快人!不知想打听什么?是哪家大人的**,还是哪条道上的新闻?”他压低了声音,一副“我懂的”模样。 “我想知道,‘暗影阁’。”芊落樱开门见山,目光紧盯着方小泉的反应。 果然,听到这三个字,方小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他左右看了看,一把将芊落樱拉到后院更偏僻的角落,声音压得极低:“我的姑奶奶,您怎么惹上这帮煞神了?” “他们很可怕?”芊落樱心中微沉。 “何止是可怕!”方小泉咂咂嘴,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暗影阁,那可是真正的阎王殿!专门干拿钱买命的勾当,听说规矩极严,价格高得吓人,但一旦接了单子,不死不休!阁里高手如云,行事诡秘,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他们失手几次……姑娘,您这麻烦可不小啊!” 他顿了顿,凑得更近,几乎耳语道:“而且,能请动暗影阁的,都不是一般人。价钱是一方面,关键是……得有条路子和门道。您这得罪的,恐怕不是普通的对头,这背后水深的很呐!” 芊落樱沉默片刻,消化着这些信息。方小泉的反应不似作伪,暗影阁的凶名看来属实。“那如何才能知道,是谁雇佣了他们?或者,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暂时停手?” 方小泉闻言,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芊落樱:“我的姑娘诶!您还想查雇主?还想让暗影阁停手?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暗影阁最重信誉,绝不会泄露雇主信息。至于停手……除非目标死了,或者雇主主动撤销委托,而且还得付出巨大代价。寻常人连他们山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他看着芊落樱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嘴唇,似乎有些不忍,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不过……要说这天下还有谁能挖出点暗影阁的根脚,或者有办法跟这种层面势力周旋的……恐怕也只有那些真正手眼通天的大势力了。” “比如?”芊落樱追问。 方小泉眼神飘忽了一下,指了指西边的方向,声音更低了:“比如……西边那些生意做得比天还大的商会,尤其是那个‘西焱联盟’里的头面人物。他们的首领叫做晏知遥,他们路子野,关系网遍布三界,据说连妖族和仙门的高层都有往来。他们的情报网络,那才叫一个无孔不入。暗影阁再神秘,总也要做生意,难免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或许……只有西焱商会核心的情报系统,才能摸到点边。” 西焱商会……晏知遥…… 芊落樱心中一动,听到这个名字,《命册》传来一阵清凉感,仿佛人的思路都变得更聪明起来。她看着方小泉,忽然问道:“方先生可有门路,能联系上西焱商会里说得上话的人?” 方小泉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姑娘您可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一个混口饭吃的小角色,哪能攀上那等庞然大物?顶多……顶多也就是能帮着递个话,或者打听点外围消息。真要接触核心,非得有引荐人,或者……您得拿出让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才行。” 他看了看芊落樱,补充道:“而且,西焱商会的人,尤其是管情报的,一个个精得跟鬼一样,不见兔子不撒鹰。姑娘若真想试试,可得做好大出血的准备,而且……未必有用。” 芊落樱点了点头,将方小泉的话记在心里。她又拿出一点碎银推过去:“多谢方先生告知。今日之事,还望保密。” 方小泉麻利地收起银子,拍着胸脯保证:“姑娘放心,干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嘴巴严!不过……姑娘您自己千万小心,暗影阁的人,神出鬼没的。” 离开那处嘈杂的后院,芊落樱走在夕阳的余晖里,心情沉重却又带着一丝明确的方向。 暗影阁,不死不休。背后雇主能量巨大。西焱商会,或许有一线生机。 方小泉此人,虽圆滑世故,但拿钱办事,似乎尚有底线,或许……日后可用。 当前最紧迫的,是如何才能接触到那个神秘的西焱商会,接触到那位以“智”闻名的晏知遥。她需要一块敲门砖,一个能让对方感兴趣的“诱饵”。 第28章 投石·北溟问路 夜色未褪,晨雾氤氲。芊落樱立于镜前,仔细整理着衣饰。她选了一身素净却不失体面的浅青襦裙,发间只簪一支木簪,力求在庄重中透出几分不易接近的疏离感。昨夜与方小泉的对话犹在耳边,暗影阁如影随形的杀机,迫使她必须尽快行动起来。石巍,这位代表“信”德的北溟将领,是她目前能接触到的、最可能提供一丝庇护的“势”。 她取出一张素笺,斟酌词句,以“谢宫宴设计认可及昔日解踪之谊”为由,恭敬地写下一份求见帖。措辞谦逊,不卑不亢,只恳请石将军拨冗一见。这“投石问路”,需拿捏好分寸,过则显谄媚,不及则难达意图。 北溟使团别馆位于王都西侧,毗邻皇家苑林,戒备森严。高耸的院墙以黑石垒砌,透着北地特有的粗犷与冷硬。门口守卫的兵士皆身着北溟制式皮甲,身形魁梧,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煞气,修为显然都在通脉境之上。 芊落樱递上名帖,守门的队正扫了一眼,眉头微蹙:“芊姑娘?石将军军务繁忙,恐无暇接见闲杂人等。”语气冷硬,带着北溟军人特有的直接。 “军爷明鉴,”芊落樱微微福礼,声音平静,“小女子并非无故叨扰。此前宫宴设计,承蒙石将军认可;日前在南城巷中,亦偶得将军麾下巡防相助,化解一场小风波。此次特来拜谢,略表心意,绝不敢耽误将军正事。”她刻意提及“宫宴”和“巡防相助”,点明自己并非完全无关之人。 那队正打量她片刻,见她气度沉静,言辞清晰,不似寻常攀附之辈,神色稍缓:“在此等候。”转身进去通报。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却仿佛格外漫长。芊落樱能感受到周遭投来的审视目光,以及别馆内隐隐传来的操练呼和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而有序的气息。她暗自运转《灵犀万象诀》,使自己的心境保持澄澈,不至于在无形的压力下露怯。 片刻后,队正返回,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几分正式:“芊姑娘,将军允你一见。随我来,莫要四处张望。” 芊落樱道谢,紧随其后。穿过几重岗哨,进入别馆外围的一处小校场。场边设有石桌石凳,视野开阔,显然是兼顾会客与警戒的所在。而就在校场边缘,一株虬结的古松之下,芊落樱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那里,伏卧着一头巨兽。 其形似熊,却更加魁伟雄壮,肩高几乎及人胸腹。皮毛呈深褐色,油光水滑,在晨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宽厚如同山岳的背脊和粗壮如石柱的四肢,即使是在沉睡(或是假寐)中,也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感。它呼吸悠长平稳,仿佛与脚下的大地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几乎会误认为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几名巡逻的北溟士兵经过它身边时,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眼神中带着敬畏,仿佛对这巨兽的存在早已习以为常。 “那是将军的伙伴,‘撼地’。”引路的队正见芊落樱目光停留,难得主动解释了一句,语气中带着自豪,“戌土熊罴(pí),咱北溟的守护灵兽之一,跟着将军好些年了,稳当着呢。” 芊落樱心中震动。这就是灵宠!与市井传闻和书中记载不同,亲眼所见,方能感受到这种生灵与主人之间那种浑然一体的羁绊,以及其本身蕴含的磅礴力量。这“撼地”仅仅是卧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坚不可摧、万夫莫开的感觉,与石巍那冷峻如山、重诺守信的气质无比契合。一股难以言喻的向往之情,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石巍一身便于行动的暗色劲装,未着甲胄,却依旧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走到石桌旁,目光如鹰隼般落在芊落樱身上,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开口:“芊姑娘寻我,何事?”声音低沉,不带丝毫情绪波动。 芊落樱收敛心神,再次施礼,将准备好的说辞清晰道出:“冒昧打扰将军。日前宫宴,承蒙将军对设计稿件的认可;此前巷中,亦间接得益于将军麾下巡防,方能脱困。小女子特来拜谢。”她取出一个精心包装的小盒,里面是她连夜绘制的一幅北溟风雪猎狼图卷袖口纹样,风格苍劲,意境雄阔,“此乃小女子一点心意,非是贵重之物,聊表谢忱。” 石巍扫了一眼那图样,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欣赏,但并未接过:“分内之事,不必言谢。姑娘有心了。”他的目光依旧锐利,仿佛能看穿她平静外表下的真实意图,“若仅为此事,姑娘可回去了。” 芊落樱知道机会稍纵即逝,深吸一口气,语气转为些许凝重:“石将军明察秋毫。小女子确有一事困扰……近日,似有些不明之人,在王都之内,对小女子多有‘关注’。小女子人微言轻,唯恐卷入不必要的风波,平添烦恼。久闻北溟军纪严明,使团驻地更是规矩森严之地,不知……像小女子这般仰慕北溟风物之人,若在左近行走,是否也需格外谨言慎行,以免无意中触犯忌讳?” 她这番话,说得极为含蓄。不提刺杀,只言“关注”和“风波”;不求庇护,只问“规矩”和“忌讳”。既点明了自己的困境,又将姿态放得极低,将可能的“庇护”诉求,包装成了对北溟规矩的请教与敬畏。 石巍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寒潭,看不出喜怒。校场上只有风声和远处隐约的操练声。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王都有王都的律法,使团有使团的规矩。北溟使团驻地周遭,自有卫戍警戒,闲杂宵小,不敢擅近。”他顿了顿,目光若有实质地扫过芊落樱,“姑娘既是安分守己之人,循规蹈矩,自可安然。” 话语简短,没有一句承诺,却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使团驻地附近,是受北溟力量覆盖的“规矩”之地,暗处的行动会有所顾忌。这已是目前情况下,他能给予的最大的、也是符合他身份和原则的回应。 “多谢将军提点。”芊落樱心中微松,知道目的已达到大半,恭敬行礼,“小女子必定谨记将军教诲,安分守己,不负北溟煌煌之威。” 石巍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便欲离开。 “将军留步,”芊落樱忽然想起那巨熊,忍不住问道,“方才所见那头灵兽‘撼地’,当真神骏非凡。不知……似这般灵宠,寻常人可有缘法得见乃至结缘?” 石巍脚步一顿,侧头看了她一眼,又瞥向古松下的戌土熊罴,眼神中难得地掠过一丝近乎温和的神色:“灵宠通灵,择主而事。缘法强求不得,实力、心性、机缘,缺一不可。”言简意赅,却道尽了其中艰难。 “小女子受教了。”芊落樱再次行礼,心中对力量与伙伴的渴望愈发强烈。 石巍不再停留,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别馆深处。那名为“撼地”的戌土熊罴抬起头,巨大的琥珀色眼瞳望了芊落樱一眼,打了个沉重的响鼻,又重新伏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它无关。 芊落樱站在原地,望着石巍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头如山岳般的灵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次“投石问路”,虽未求得明面上的庇护,但石巍那句“闲杂宵小,不敢擅近”已然是一种无形的震慑。更重要的是,她对“信”之一字有了更具体的感受——石巍的回应,建立在她的“安分守己”之上,这是一种基于规则和承诺的守护,厚重而可靠。 同时,灵宠“撼地”的出现,如同在她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变强的**,不仅仅是为了自保,也包含了有朝一日,能拥有如此忠诚强大的伙伴,并肩而行的憧憬。 她转身离开北溟别馆,晨光正好,照在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上。前路依旧危机四伏,但这一步,她走对了。接下来的重心,便是如何接触到西焱商会,解开晏知遥那条“智”的线索了。 第29章 匿影·智信初显 从北溟别馆回来,芊落樱心中稍定。石巍虽未明言庇护,但那句“闲杂宵小,不敢擅近”如同在风雨中为她划出了一小片暂时的避风港。她刻意调整了行动路线,尽量在使团驻地附近活动,那股如影随形的窥视感果然减弱了许多,虽未完全消失,却不再那般咄咄逼人。 然而,这种凭借他人“势”带来的安全感,终究是空中楼阁。真正的威胁——“暗影阁”及其背后深不可测的雇主,依旧像隐藏在浓雾中的利刃,不知何时会再次刺出。 这日傍晚,芊落樱从南城一家书铺出来,手中拿着几卷新淘来的民俗图谱,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设计灵感,或是《命册》纹路的蛛丝马迹。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刚拐进离家不远的那条僻静小巷,一个穿着补丁衣服、头发乱蓬蓬的小乞儿突然从墙角钻出,塞给她一个皱巴巴的纸团,然后像受惊的兔子般飞快跑掉了,瞬间消失在巷弄深处。 芊落樱心中一凛,警惕地环顾四周,并无异样。她捏了捏纸团,里面没有异物。回到租住的小院,闩好门,她才在灯下缓缓展开纸团。 纸上没有任何署名落款,只有两行用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墨字写就的短句: 暗影阁,宸王械。危墙之下,暂避其锋。 短短十二个字,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暗影阁”三个字坐实了她的猜测,而“宸王械”则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远阴谋的大门!宸王玄烁,当今圣上的皇叔,镇守西南边境的实权亲王!竟然是他在背后主导?自己一个“已死”的芊家嫡女,何德何能,竟会卷入这等层级的权力倾轧?是柳氏攀上了宸王的高枝,还是……自己的存在,无意中触碰到了宸王某个更庞大的计划? “械”字更是耐人寻味,是指宸王麾下的武力、机关,还是暗指某种“工具”或“契机”? 而“危墙之下,暂避其锋”这八个字,则是冷静到了极点的建议。明确指出她目前所处的位置(王都,尤其是可能已被盯上的南城)如同即将倒塌的危墙,建议她暂时避开锋芒。这与她借助北溟使团势力的做法不谋而合,但更加直指核心——真正的危险源是宸王! 是谁?谁能如此精准地掌握暗影阁的动向,甚至洞悉背后牵连到宸王?谁能如此及时地将这致命的信息,用这种不露痕迹的方式传递给她? 方小泉?他或许能打听到暗影阁,但绝无可能触及宸王这个层面。 一个名字几乎瞬间浮现在她心头——晏知遥! 西焱联盟商会首领,天下第一情报组织的头目。只有他那张遍布三界的情报网,才有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线索串联得如此清晰。这份情报的精准、简洁,以及传递方式的神秘,都符合传闻中那位神秘首领的风格。 就在她心潮澎湃之际,怀中的《命册》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波动,并非以往感应到石巍时的温厚,也非感应到云湛时的清澈暖流,而是一种如同清泉流过心田般的清凉之感,带着一种洞悉真相、拨云见日的明澈。这感觉一闪而逝,却让芊落樱更加确信,这份匿名信,必然与“智”之所在密切相关。 “晏知遥……”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心中充满了震撼与一丝奇异的安定。敌人在暗,手段狠辣,但似乎,她也并非全然孤军奋战。这位神秘的“智”者,已然向她投来了第一缕关注的目光。 这封信,没有许诺,没有要求,只有信息和建议。但这恰恰体现了对方的高明与自信——他提供了最关键的情报,如何选择、如何行动,主动权仍在她自己手中。但他为什么要提醒自己,这一点芊落樱还没有想通。 “聪明的人,都是这么喜欢故作高深吗?……哼,男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兴趣。”想到这儿,芊落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自己刚刚霸总式发言的想法给逗乐了。 芊落樱将纸条凑近灯焰,看着它化为灰烬。眼神却愈发坚定。宸王……这堵“危墙”的确高大得令人窒息。但知道了墙后是谁,总比盲目猜测要好。暂避其锋是明智的,但绝不能一味退缩。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更巧妙地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下一步,不仅要“避”,更要“寻”。寻找接近西焱商会,接触晏知遥的机会。这位“智”者,或许是她破局的关键钥匙。 匿名信带来的冲击尚未完全平复,翌日上午,芊落樱的小院便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落樱姐姐!开门呀,是我!” 玄明月清脆活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迫不及待。 芊落樱开门,只见玄明月今日换回了女装,一身鹅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衬得她娇俏明媚,身后还跟着两名低眉顺眼的侍女,以及一位身着王府属官服饰、气质精干的中年女子。 “明月……小姐?”芊落樱有些意外,连忙将几人让进院内。小院简陋,与玄明月一身的华贵格格不入。 玄明月却毫不在意,好奇地打量着小院,笑嘻嘻地说:“姐姐你这地方倒是清静!我好不容易才甩开那些跟屁虫,偷偷溜出来的!”她拉着芊落樱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有桩天大的好事找你!” 她示意那位中年女官上前介绍道:“这位是王府典仪司的女官,秦司制。秦司制,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画工心思都极巧的芊落樱姑娘。” 秦司制上前一步,礼仪周全地行了一礼,目光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芊落樱和她身处的环境,态度不卑不亢:“芊姑娘,久仰。七公主极力举荐,言姑娘之才,可堪大任。” 芊落樱还礼:“秦司制过誉,明月小姐抬爱罢了。”心中已然猜到几分。 果然,玄明月迫不及待地揭晓答案:“落樱姐姐,是这么回事!下月宫中要办一场‘祈年秋狩大典’,由我三皇兄玄钧亲王总领筹备事宜。这大典的核心仪仗、部分宫眷服饰以及宴会陈列的图样设计,可是重中之重!原先那几家皇商送来的稿子,皇兄看了都不满意,说是匠气太重,毫无新意!” 她挽住芊落樱的胳膊,语气兴奋:“我一听就想到你了!你的那些设计,既有古韵又不拘一格,意境高远,正合皇兄追求‘大雅’的品味!我就跟皇兄力荐了你!皇兄虽未立刻答应,但也允了让你先试绘核心的‘百兽呈祥’屏风与亲王仪仗旗徽图样。若能入眼,后续事宜便交予你负责!” 芊落樱心中一震。祈年秋狩大典!这是皇室重要的庆典,由以严谨恪礼著称的玄钧亲王亲自主持!若能接下这个差事,不仅意味着丰厚的报酬,更代表她将正式进入王室顶级的视野,获得一个暂时进入王府势力范围工作的绝佳机会!这无疑是眼下应对“危墙”最好的“避风港”! 秦司制适时补充道:“芊姑娘,此事关系王府乃至皇室颜面,规矩森严,不容有失。王爷对细节要求极高,姑娘若接下,需得入住王府安排的画苑,便于随时沟通修改,直至大典结束。期间一应用度,王府自会供给。” 这话既是提醒,也点明了这将是一段受王府庇护的时期。 玄明月眨眨眼,压低声音对芊落樱说:“姐姐放心,住进王府画苑,安全得很!那些宵小之辈绝不敢靠近!而且还能时常见到我三皇兄,他那人虽然古板了些,但最是惜才!只要你画得好,他定不会亏待你!” 芊落樱看着玄明月真诚热情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位小公主,或许带着几分天真的玩闹心态,但这份不掺杂质的情谊和关键时刻实实在在的帮助,在此刻显得无比珍贵。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面向秦司制,郑重一礼:“承蒙王爷信任,明月小姐举荐,秦司制亲临。落樱必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也绝不能错过的机会。不仅是为了安全,更是接近玄钧(礼),理解并可能收集其“礼”之品德的绝佳契机。 “太好了!”玄明月欢呼雀跃,比芊落樱还要开心,“我就知道姐姐不会推辞!秦司制,你快带姐姐去安排吧!我还约了兵部尚书家的李姐姐和安国公家的郡主去马球会,先走一步啦!”她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带着侍女离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芊落樱送走玄明月,与秦司制约定明日便搬入王府画苑。关上院门,她靠在门板上,心绪难平。 前有晏知遥匿信指路,后有玄明月雪中送炭。危机与机遇交织,将她推向更广阔,也更危险的舞台。 第30章 规尺·礼之试炼 王府画苑位于亲王府邸的东南隅,环境清幽,与主宅区的富丽堂皇不同,这里更显雅致严谨。芊落樱被安置在一处独立的小院,虽不奢华,但一应物品俱全,且有专门的仆役伺候,行动虽受一定限制,安全却得到了极大保障。至少,那如影随形的被窥视感,自踏入王府地界后便彻底消失了。 工作的地点是画苑主厅,宽敞明亮,各类画具颜料皆是上品。然而,工作的氛围却远比她想象中更为凝重。玄钧亲王并未立刻召见她,而是先让秦司制送来厚厚一摞典章制度——《大晟礼制·嘉仪篇》、《亲王仪轨》、《祈年秋狩典要》等等,要求她务必在动笔前熟读理解。 “王爷有令,大典所用一应纹样、色彩、规制,皆需合乎礼法,不可有半分僭越或疏漏。”秦司制语气严肃,“姑娘创意虽佳,但须在此框架之内。” 芊落樱深知这是玄钧的考验,也是他行事风格的体现。她沉下心来,用了整整两日时间,仔细研读那些枯燥却至关重要的条文。大到旗徽的形制、屏风的尺寸,小到某种兽纹的使用等级、色彩的禁忌搭配,她都一一牢记于心。这过程繁琐,却让她对“礼”有了更具体的认知——它并非简单的束缚,而是一套维系秩序、区分尊卑、蕴含力量的复杂系统。 三日后,玄钧亲王终于亲临画苑。 他身着亲王常服,玄衣纁裳,金冠玉带,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却如同覆盖着一层寒霜,眼神锐利如刀,扫视过来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并未刻意散发气势,但那久居上位、执掌规矩所形成的天然压迫感,让整个画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他身侧,安静地蹲坐着一头白玉狮獒。 那狮獒体型巨大,几乎有半人高,通体毛发如雪,光滑柔顺,不含一丝杂色。头颅雄骏,眼神澄澈而冷静,透着一股通人性的智慧。它姿态端庄稳重,脖颈上套着一个暗金色的项圈,刻有繁复的云纹。它就那样安静地待着,仿佛一座白玉雕成的守护神像,与玄钧那冷峻严谨的气质完美融合,共同构成了一幅“秩序”的具象化图景。厅内的仆役侍女经过时,无不屏息凝神,态度敬畏。 “王爷。”芊落樱与厅内众人一同躬身行礼。 玄钧微微颔首,目光直接落在铺陈在长案上的几张初步设计草图上。“开始吧。”他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寒暄。 芊落樱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开始依据草图和礼制条文,逐一讲解自己的设计思路。 “王爷请看,此乃‘百兽呈祥’屏风主图。依据《嘉仪篇》,亲王仪仗可用瑞兽七十二种,其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为主,位居四方……”她指着草图中心围绕图腾分布的四大神兽,“其形态、方位、云纹衬托,皆参照《开元礼图》旧制,未有逾越。” “四周辅以麒麟、白泽、貔貅等六十八种祥瑞,其排列顺序、大小比例,严格依照《瑞应志》所载品秩高低……” 玄钧听得极其专注,不时打断她,提出质疑:“此处麒麟踏云角度,与《礼图》所载差之毫厘,为何?” 芊落樱心中微紧,镇定回答:“回王爷,《礼图》所载为正面规制。此次屏风需呈现立体深远之感,故妾身参照了南库所藏前朝《瑞兽浮雕拓本》,取其侧身奔腾之姿,然其核心纹样、爪牙数目,丝毫未改礼制根本。” 玄钧凝视那处细节片刻,未再追问,算是认可。他又指向旗徽一角:“这圈卷草纹,为何选用双枝缠绕?《仪轨》明载,亲王旗徽边缘当用单枝回纹。” 这次,芊落樱早有准备,从容应答:“王爷明鉴。单枝回纹固然合规,但略显单调。妾身查阅《古今纹样考》,发现前朝永徽年间,亲王仪仗曾有使用‘双枝同心回纹’之例,寓意‘君臣一心,江山永固’,其规制等级与单枝回纹等同,且更添吉庆之意。故斗胆沿用,若王爷认为不妥,妾身即刻改回单枝。” 她不仅回答了疑问,还引经据典,说明了创新(微调)的合法性和寓意。玄钧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似乎没料到她对礼制的研究如此深入,且能灵活运用。 接下来的审阅,玄钧的问题愈发细致刁钻,从色彩的饱和度到线条的粗细,从典故的出处到寓意的吉凶,几乎涵盖了设计的方方面面。芊落樱全神贯注,应对谨慎,既要严守规矩,又要在有限的范围内展现自己的巧思与审美。 期间,那头名为“镇岳”的白玉狮獒始终安静不动,唯有在芊落樱某次解释一个关于“山纹”象征的典故出现一处细微记忆偏差时,它巨大的头颅微微转向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呜,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类似于“审视”的光芒。玄钧立刻捕捉到这一细节,重新追问,芊落樱惊觉错误,连忙纠正正确的典籍内容。玄钧看了“镇岳”一眼,未再深究,但芊落樱背后已惊出冷汗——这灵宠竟有辅助审阅、明辨真伪之能? 长达一个多时辰的审阅终于接近尾声。玄钧沉默地看着最终修改后的草图,厅内落针可闻。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最初的冰冷:“规矩是基石,无规矩不成方圆。然方圆之内,亦有天地。你能于尺规之中寻求变化,且言之有物,倒也算难得。” 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芊落樱脸上,虽依旧严厉,却带上了些许审视后的认可:“‘秩序’本身,便是一种力量。混乱滋生脆弱,而严谨的秩序,能凝聚人心,能彰显威仪,亦能……抵御外邪。你好生体会。” 这番话,看似在说设计,却仿佛蕴含着更深层次的道理,隐约指向修行乃至治国。芊落樱心中一动,连忙躬身:“谢王爷指点,落樱铭记于心。” “嗯,”玄钧微微颔首,“后续细节,与秦司制斟酌便可。大典前,你便安心在此作画。”说完,他转身离去,白玉狮獒“镇岳”迈着沉稳的步伐,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那压迫感十足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芊落樱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比经历一场战斗还要疲惫,但内心却充满了振奋。“呼,真不容易,这个小王爷年纪不大,恪守礼节到了变态的程度,简直了,比我见过的所有甲方都难搞。不过以前还真没这么想过,原来设计细节可以扣的这么细,算是本姑娘也学到了吧。果然只有变态的甲方才能逼出最强的我。” 她成功通过了玄钧第一次、也是最为严格的“礼”之试炼。不仅凭借扎实的准备和灵活的应变赢得了初步赏识,更从玄钧身上直观感受到了“礼”并非死板的教条,而是蕴含强大力量的秩序法则。 王府画苑,此刻真正成为了她暂避风雨的港湾,也为她接近和理解玄钧这位“礼”之化身,打开了第一扇门。而那只通灵的白玉狮獒“镇岳”,也让她对高阶灵宠的认知达到了新的高度。 第31章 狐踪·灵契初结 王府画苑的日子规律而充实。在玄钧亲王认可了基本设计方向后,芊落樱的工作重心转向了细节的打磨与色彩的调配。虽不必再面对亲王殿下迫人的审视,但秦司制一丝不苟的监督和对典章制度的严格执行,依旧让她不敢有丝毫懈怠。整日埋首于案牍之间,与线条色彩为伴,虽安全,却也难免有些气闷。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芊落樱感觉思路有些滞涩,便向秦司制告假片刻,想到王府后苑走走,寻找些自然生机,或许能激发新的灵感。王府后苑占地极广,不仅有精心打理的花园,还包含一小片模仿山野的林地,景致幽深。 芊落樱信步而行,刻意避开了人工痕迹过重的区域,向着那片小林走去。越是深入,她体内极品木灵根对草木生灵的亲和力便越发明显。她能感受到脚下青草的欢悦,能听到古木缓慢的呼吸,周遭浓郁的生命气息让她心旷神怡,连《灵犀万象诀》的运转都似乎顺畅了几分。 就在她沉浸在这片生机盎然之中时,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痛楚的呜咽声,伴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顺着风飘入她的感知。这声音极其细小,若非她灵觉敏锐,几乎会被林间的风声鸟鸣彻底掩盖。 她心中一紧,立刻收敛气息,循着声音和那丝血腥味小心翼翼地向林中一处茂密的灌木丛靠近。拨开枝叶,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只见一只幼小的生灵蜷缩在灌木下的枯叶中。它通体皮毛如雪,唯有耳尖和尾巴尖带着一抹淡淡的樱粉色,身形只有巴掌大小,看起来虚弱不堪。竟是一只极为罕见的嘤嘨狐幼崽!此刻,它一条后腿上有道明显的伤口,血迹已经发暗,雪白的皮毛沾染了污渍,原本灵动的眼眸紧闭着,只有鼻翼微弱的翕动证明它还活着。 更让芊落樱心惊的是,她在小狐周围的草木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淡薄、却阴冷刺骨的残留气息——与那晚暗巷中袭击她的杀手身上的气息同源!是暗影阁!他们竟然将爪牙伸到了王府后苑?是在追踪这只小狐,还是这小狐无意中撞破了他们的什么勾当? 来不及细想,恻隐之心已油然而生。这小狐如此幼小可怜,又可能因暗影阁而受伤,她无法坐视不理。她蹲下身,尽量散发出木灵根温和的生机气息,柔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小狐似乎感应到她并无恶意,艰难地睁开眼,那是一双如同琉璃般纯净剔透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恐惧与无助,它发出细若游丝的“嘤嘤”声,令人心碎。 芊落樱不再犹豫,小心地将小狐捧起。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她立刻运转《灵犀万象诀》,将精纯的木属性灵力,化为充满生机的暖流,缓缓渡入小狐体内。木主生发,对于疗伤有着先天的优势。温和的灵力如同甘泉,滋润着小狐干涸的经脉,腿上的伤口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就在她全力救治之时,怀中的《命册》忽然自动散发出温和的暖意。并非以往感应到五德时的特定共鸣,而是一种更加玄妙、仿佛源自本源的波动。这波动与芊落樱输出的生机灵力交织在一起,缓缓笼罩住小狐。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芊落樱感到自己的心神仿佛与掌中小狐的心神产生了一种微弱的连接。她能模糊地感受到小狐的恐惧在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依赖和亲近。同时,一些杂乱无序的画面碎片,伴随着强烈的情绪,断断续续地涌入她的脑海—— ·黑暗的洞穴……冰冷的金属光泽……几个模糊的黑影在低声交谈…… ·一道凌厉的刀光!惊恐的逃窜……钻心的疼痛…… ·一股强大而威严、令人心悸的气息(类似玄钧,却又更加古老深沉)…… ·最后是追逐的脚步和那股熟悉的阴冷杀意…… 这些记忆碎片模糊不清,却让芊落樱确信,这只小狐的受伤绝非意外,它很可能无意中窥见了与宸王、暗影阁相关的某个秘密! 就在这时,《命册》的波动达到顶峰,扉页上那朵桃花苞似乎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下。一道无形的桥梁,在芊落樱与小狐的心神之间稳固地建立起来。她清晰地感知到一个小巧、脆弱却充满灵性的意识,正懵懂地、全然依赖地依偎在她的灵魂旁。 一种血脉相连、心意相通的奇妙感觉油然而生。 小狐腿上的伤口已在灵力滋养下基本愈合,它睁开了眼睛,琉璃般的眸子里恐惧尽散,只剩下亲昵和信任。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芊落樱的手指,发出愉悦的“嘤嘤”声。 灵宠契约,成了! 就在契约完成的刹那,《命册》并未合拢,反而无风自动,翻至某一空白页页。原本空白的纸面上,竟浮现出缕缕银光,汇聚成清晰的字迹和图样,宛如一幅详尽的面板,呈现在芊落樱的意念之中: 【灵契录·其一】 名称:嘤嘤狐(幼生体) 归属:芊落樱 属性:灵(主)、幻(潜) 当前等级:幼生期(中阶) (对标:气感/引气/启灵境) 潜力品质:上品(稀有灵宠,天赋不俗。最高可成长至蜕变期,对应:灵魄/元婴/化形境 ) 状态:轻伤初愈,虚弱,契约稳固 天赋技能: ? ?灵嗅(被动):对天材地宝、灵气波动、特定气息拥有超常感知。 ? ?幻形(初阶):可极短暂、小幅改变自身外形颜色,用于隐匿或拟态(效果微弱)。 ? ?灵犀追忆(特殊):在特定刺激或主人引导下,可能重现其目睹过的关键场景碎片(记忆模糊,需解读)。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芊落樱又惊又喜!《命册》竟还有如此妙用?不仅能辅助契约,更能直观展示灵宠的详细信息!这“面板”无疑让她对雪团儿的状态和潜力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尤其是“仙品”潜力和“灵犀追忆”天赋,直接印证了之前的猜测——嘤嘤狐确实是关键线索的携带者! 芊落樱心中涌起强烈的喜悦和责任感。她轻轻抚摸着小狐的皮毛,低声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叫你……‘雪团儿’,可好?” 嘤嘤狐“雪团儿”似乎听懂了,亲热地蹭着她的手心,一道微弱的、充满依赖的意念通过契约传来,模糊地表达着“喜欢”和“安心”。 芊落樱尝试通过意念与《命册》沟通,想知道是否能看到其他信息,比如玄钧亲王那只白玉狮獒的。但《命册》毫无反应,面板信息也仅限于雪团儿。她若有所思,看来这“洞察”之能,目前仅作用于自身已契约的灵宠。或许,正如墨道人所言,需要汇聚更多的“德”之力,才能解锁《命册》更深层的能力,比如……洞察他人乃至其灵宠的根底? 带着新伙伴和《命册》新功能的惊喜,芊落樱迅速离开了林地。这次意外收获,远超预期。雪团儿不仅是伙伴,更是一个活着的线索库和未来可期的强大助力。而《命册》显现灵宠信息的能力,为她未来的修行和冒险,又增添了一份强大的依仗。回到画苑小屋,她将雪团儿小心藏好,心中却波澜起伏。这次意外收获,不仅让她得到了第一个灵宠伙伴,证实了暗影阁确实在王府周边活动,更重要的是,雪团儿可能携带的模糊记忆,或许将成为揭开宸王阴谋的关键碎片。 《命册》的主动介入,也让她意识到,这本书的功能远不止指引和记录命魂,在缔结灵宠契约方面,似乎也拥有不可思议的辅助能力。 平静的王府之下,暗流愈发汹涌。而芊落樱的手中,多了一枚意想不到的棋子。 第32章 藏踪·明月疑云 窗外的日头渐渐西斜,为王府画苑的窗镀上一层暖金色。芊落樱闩好房门,听着门外巡逻侍卫规律的脚步声远去,这才轻轻舒了口气,转身走向屋内角落那个铺了软布的竹篮。 篮子里,雪白的嘤嘤狐幼崽“雪团儿”正蜷缩着,呼吸平稳悠长。得益于《灵犀万象诀》的生机之力,它腿上的伤口已愈合大半,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粉色新疤。它感应到芊落樱的靠近,耳朵尖那抹樱粉色微微一动,睁开琉璃般的眸子,发出细微而亲昵的“嘤咛”声,挣扎着想站起来。 “别急,好好养着。”芊落樱唇角漾开温柔,伸手轻轻按住它,指尖流淌出温和的木属性灵力,如春风般抚过伤处。雪团儿舒服地眯起眼,用小脑袋蹭着她的掌心。芊落樱心念微动,《命册》传来暖意,意念中浮现出清晰的面板: 【灵契录·其一】 名称:嘤嘤狐(幼生体) 归属:芊落樱 状态:伤势稳定,恢复良好,契约稳固(友好度:信赖) 看到“信赖”二字,芊落樱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这几日的悉心照料,已然赢得了这小家伙全部的信任。 “可得把你藏好了,”她低声轻语,指尖拂过那柔软的皮毛,“这王府规矩大,若是让人发现……” 话音未落,一阵轻快而熟悉的脚步声伴着银铃般的嗓音由远及近:“落樱姐姐!你在屋里吗?我带了新进的蜜渍梅子来看你!” 是玄明月!芊落樱心中一紧,迅速将竹篮往床榻内侧推了推,用垂下的帐幔遮掩妥当,又理了理微皱的衣裙,这才起身开门。 门外的玄明月,一身海棠红骑射装束,发髻微松,额角还带着细汗,显然是刚溜出去玩回来。她笑嘻嘻地拎着个精巧的食盒挤进门,小巧的鼻翼却立刻翕动了几下,目光敏锐地扫过房间:“咦?姐姐,你屋里怎么有股淡淡的金疮药味?还有……好像有什么小东西在叫?” 芊落樱心道这小公主感觉竟如此敏锐,面上却不动声色,引她到桌边坐下,一边打开食盒拿出梅子,一边用略带歉意的语气道:“七公主来得正好,我正想跟你禀报呢。方才我去后苑透气,碰巧救下一只被野猫追赶、伤了腿的小狐狸,看着实在可怜,便偷偷带了回来,简单敷了些伤药。正担心这算不算坏了王府的规矩……” “哎呀,什么七公主,听着多生分!没外人的时候,叫我明月就好啦!或者跟宫里疼我的人一样,叫我小七也行!”玄明月不满地撅起嘴,随即注意力完全被芊落樱的话吸引,好奇地凑向床榻:“狐狸?在哪儿呢?让我瞧瞧!” 芊落樱从善如流:“好,明月。” 她稍稍拉开帐幔,露出竹篮里那团雪白。 玄明月凑近一看,眼睛瞬间亮了:“呀!是只嘤嘤狐!还是这么漂亮的雪羽樱耳!这可是上品的灵宠胚子!”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雪团儿的耳朵尖,语气充满羡慕:“落樱姐姐,你运气真好!嘤嘤狐天生灵智极高,长成后觉醒幻属性,若能进化成‘魅心妖狐’,那可是了不得的帮手,一念之间便能制造幻境,迷惑人心呢!” 芊落樱适时露出惊讶与好奇:“明月你懂得真多,这灵宠一道,我知之甚少。” 玄明月闻言,顿时来了谈兴,挺起胸膛,带着几分小得意:“那是自然!我们皇家族学里,可是有专门的《灵兽谱》要修的!等我明年满了十八岁,就能进入皇家禁苑挑选自己的第一只灵宠了!”她眼中闪着憧憬的光芒,“我心里早就想好啦,最好是能契约一只‘流光仙雀’,又漂亮飞得又快,或者像三皇兄的‘镇岳’那样威猛的白玉狮獒也很好……” “镇岳?”芊落樱想起那头沉稳如山的白玉狮獒。 “对呀!就是三皇兄身边那头大狮子狗……啊不,是白玉狮獒!”玄明月吐了吐舌头,“那可是地品潜力的灵宠,跟着三皇兄好些年了,厉害得很!不仅能震慑邪祟,还能辨识谎言,辅助断案呢!三皇兄可宝贝它了。”她说着,又看向篮子里怯生生的雪团儿,语气肯定地说:“姐姐你这只嘤嘤狐,好好培养,将来未必就比‘镇岳’差!灵宠啊,最重要的是缘分和用心。在王府里养着怕什么?只要不冲撞贵客,不惹出乱子,谁管这个?放心,有我呢!” 她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既有皇室贵女的见识,又带着对朋友的真诚维护。芊落樱心中暖流涌动,真诚道:“多谢你,明月。” “跟我还客气什么!”玄明月捏起一颗梅子放入口中,满足地眯起眼,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压低了些声音道:“不过姐姐你说到规矩,我倒想起一桩烦心事。昨日我去给母妃请安,听她说起,掌管宫内采买的孙大人最近头疼得很,一批由‘金沙商会’供应的上等云锦,查验时发现了不少以次充好的瑕疵品,偏偏这批锦缎是要赶制秋狩大典部分仪仗用的,时间紧,替换都难,可把孙大人急坏了,正严查呢。” “金沙商会?” 芊落樱拈着梅子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顿。这个名字像一块冰投入心湖,瞬间激起了涟漪。雪团儿记忆碎片中那些模糊的黑影、冰冷的金属光泽,与这个名字隐隐重叠。她面上依旧平静,只是顺着话头问:“这金沙商会……竟敢在供应宫廷的物资上做手脚?胆子不小。” 玄明月撇撇嘴,带着一丝属于皇室的天真和不屑:“谁知道呢?听说这商会背后东家来头不小,生意做得极大,南来北往的货殖都有涉猎,许是店大欺客,或是下面的人中饱私囊吧。反正这些商贾之事,弯弯绕绕最是烦人,还是我的流光仙雀可爱!”她又将话题扯回了灵宠上。 芊落樱却将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来头不小,生意遍及南北……这与晏知遥匿名信中“宸王械”的指向,与雪团儿可能窥见的秘密,似乎都能串联起来。 她又与玄明月说笑了片刻,聊了聊灵宠的养育常识,玄明月都热心传授,直到夕阳完全沉下,玄明月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临走前还再三保证会帮芊落樱保守小狐狸的秘密。 送走玄明月,屋内重归寂静。芊落樱抱起已经醒来的雪团儿,走到窗边。小狐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窗外,王府的灯火次第亮起,勾勒出亭台楼阁的轮廓,看似平静祥和。芊落樱的眼神却透过这片宁静,看到了其下涌动的暗流。金沙商会……这条线越来越清晰了。她轻轻抚摸着雪团儿柔软的皮毛,低语道:“山雨欲来风满楼……雪团儿,我们得更快些才行。” 雪团儿似懂非懂地“嘤”了一声,琉璃般的眼瞳中,倒映着窗外的灯火,也映照着芊落樱愈发深邃坚定的目光。 第33章 投石·智影初动 玄明月带来的关于“金沙商会”的消息,如同在芊落樱心中敲响了一记警钟。宸王势力的阴影,比她想象的更贴近王府的日常。被动等待绝非良策,她必须主动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信息和筹码。而目前看来,最有可能与宸王势力抗衡,并拥有足够情报网络的,便是那位神秘的西焱商会首领——晏知遥。 直接求见无异于天方夜谭。像晏知遥那样的人物,绝不会轻易见一个来历不明、毫无根基的小画师。她需要一块敲门砖,一份足以引起“智”者兴趣的投名状。 接连几日,芊落樱在完成王府画稿之余,将所有空闲时间都用于伏案疾书。她并非撰写功法或谋略,而是凭借前世记忆中的商业理念,结合对此世王都商业环境的观察,精心构思了一份名为《“琉光阁”品牌重塑与经营方略构想》的草案。 草案内容详尽而新颖: 《“琉光阁”品牌重塑与经营方略构想》 序言:夫商之道,非仅货殖往来,亦为信义之基、文化之载。今王都繁华,商铺林立,然同质者众,独具匠心者稀。窃以为,欲立百年基业,须超脱凡品,铸就独特之魂。今不揣冒昧,试以“琉光阁”为例,陈设革新之想,旨在缔造一家不仅售卖珍宝,更传递美学与底蕴的顶级商号。 一、 品牌渊源与核心叙事(铸魂) ·背景设定:琉光阁之源,可溯至海外三大仙山之一“琉璃净土”。传闻阁中初代祖师乃净土中一名炼器仙师,偶得天地灵韵,创出独特的“流云璃光”炼制之法,所成器物不仅华美,更蕴一丝缥缈仙气,能温养佩戴者心神。 ·故事内核: ·传承:强调技艺乃仙缘所授,代代单传,秘不外宣,增添神秘与珍贵感。 ·选材:宣称核心材料取自琉璃净土边缘的“月华晶石”与“深海沉珠”,历经百年蕴养,数量稀少,凸显稀缺性。 ·寓意:每一件作品不仅是一件饰品,更被赋予独特寓意,如“流云系列”象征逍遥自在,“璃光系列”寓意心明眼亮,“山海系列”代表情比金坚等,满足不同客群的精神需求。 ·传播方式:将以上故事精炼成册(可命名为《琉光源流》),以精美插图配以优美文字,放置于店内显眼处,供客人翻阅;亦可训练店员,在介绍商品时自然融入背景故事。 二、 视觉体系革新(塑形) ·徽记设计: ·图案:以“流动的云气”环绕一枚“剔透的琉璃心”为基本造型,云气象征仙缘与灵动,琉璃心代表核心技艺与纯净匠心。造型需简约而富有韵律,易于识别和记忆。 ·应用:刻印于所有商品隐秘处;制作成专属印章,用于包装、凭证、信笺;制成小巧精致的徽章,赠予高级会员。 ·标准色系: ·主色: “月白”(浅灰白,象征月华晶石)与“琉璃蓝”(一种清透的蔚蓝色,象征琉璃净土之光)。 ·辅色: “流金”(暗金色,用于勾勒点缀,显高贵)、“墨色”(用于文字,显沉稳)。 ·应用:店铺装修、店员服饰、包装材料、宣传图册等均严格遵循此色系,营造统一、高雅的视觉氛围。 ·包装样式: ·基础包装:采用特制“月白笺”为底,印有琉光阁徽记和流云暗纹,以琉璃蓝丝带捆扎。 ·精品包装:为贵重商品设计专属“璃光宝盒”,以深色名木打造,内衬软缎,盒盖嵌有琉璃片徽记,开启时有微光效果(可利用简单荧光材料或微末阵法)。 ·寓意:强调“开启宝盒,如启仙缘”的仪式感。 三、 分级会员体系——「琉光雅鉴录」(固本) ·核心概念:将顾客纳入“琉光雅鉴”体系,仿照文人雅士的品级制度,使其产生归属感和荣誉感。 ·三级架构: · 1. 知音级(入门): ·准入:单次消费满一定金额或累计消费达到标准。 ·权益: ·消费获“玉筹”(积分),玉筹可抵扣小额现金或兑换特定礼品。 ·新品图册优先送达。 ·生辰佳节获赠小礼(如定制书签、香囊)。 · 2. 赏鉴级(核心): ·准入:年度消费额达标或经掌柜推荐。 ·权益: ·享有限量款式优先认购权。 ·每年一次免费珠宝清洁保养服务。 ·可参与小型“品鉴沙龙”,与匠师交流。 ·享受定制服务入门资格(可在基础款式上微调)。 ·获赠精装版《琉光源流》及“赏鉴级”徽章。 · 3. 珍藏级(顶级): ·准入:由东家或大掌柜亲自邀请,考量消费、品味及影响力。 ·权益: ·专属管家一对一服务,提前知悉年度重磅作品及隐秘收藏。 ·享有高级定制权利,可与匠师共同参与设计。 ·受邀参加年度“琉光夜宴”(高端私密聚会,融合艺术、美食、社交)。 ·作品享受终身维护保养。 ·获赠独一无二的“珍藏级”信物及证书。 四、 体验营销与文化交流(扬名) ·定期品鉴沙龙: ·形式:每月于店内雅室或关联园林举办一次小型聚会,每次设定主题(如“上古玉器纹饰赏析”、“东方香料与珠宝搭配”)。 ·内容:邀请资深匠师讲解工艺,展示未公开新品或珍贵原料,提供茶点,营造轻松高雅的交友环境。仅对“赏鉴级”及以上会员开放。 ·主题文化雅集: ·形式:每季度举办一次较大型的活动,可与诗会、琴社、画苑等合作。 ·内容:将珠宝陈列与文化艺术活动结合,例如“月下听琴·璃光溢彩”夜宴,让宾客在特定氛围中感受珠宝之美。邀请社会名流,扩大影响力。 ·慈善义拍: ·形式:不定期举办,推出特别制作或捐赠的珠宝进行义卖。 ·目的:将部分所得用于赈灾、助学等善举,提升品牌格调和社会形象,契合“仁德”价值观,易获高端客群认同。 结语:此方略旨在将“琉光阁”从一众商号中剥离出来,赋予其灵魂、规范其形貌、凝聚其客源、升华其格调。实施之初,或需投入较多,然一旦体系建成,品牌立稳,则能远离低价竞逐,吸引并锁定真正识货、重质的雅士名流,享誉长久。 以上浅见,不知能否入晏大家法眼?或可择一二试行,观其成效。 这份草案不仅理念超前,而且提供了具体的落地方案,展现了芊落樱对商业运作的深刻理解和将其与此世风情结合的能力,足以引起晏知遥这位“智”者的强烈兴趣。芊落樱相信,这种跨越时代的思维,正是吸引晏知遥注意的最佳利器。 草案完成后,下一个难题是如何传递。她再次想到了方小泉。这个市井包打听,无疑是连接地下信息网络的最佳桥梁。 这次见面,约在了南城一条更僻静的巷尾茶摊。方小泉依旧是一副机灵鬼模样,见到芊落樱,便笑嘻嘻地凑上来:“姑娘,可是又有什么发财的门路关照小的?” 芊落樱没有寒暄,直接将一个密封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厚实信封推到他面前,低声道:“方先生,这次不是打听消息,是想请你帮忙,将此物送到西焱商会在王都能说得上话的管事手中。不必知道是谁送的,只需让对方收到即可。” 方小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左右瞟了瞟,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我的姑奶奶!您……您这是要搭西焱商会高层的线?这……这风险也太大了!西焱商会门禁森严,里头的人一个个眼高于顶,我这等小角色,连外围管事的面都难见,更别提递东西了!万一里面是什么犯忌讳的,小的脑袋搬家都不够啊!” 芊落樱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平静地又推过去一小锭银子,远超寻常打探消息的费用。“方先生,我知此事不易。这里面并非什么违禁之物,只是一份关于经商之道的浅见,或许能入贵人法眼。你只需想办法送到,成与不成,此银都是你的辛苦钱。若此事能成,日后或许还有更多合作的机会。”她顿了顿,看着方小泉的眼睛,“我相信方先生在这王都底层,自有你的门路和智慧。” 方小泉看着那锭银子,又看看芊落樱沉静却坚定的眼神,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他混迹市井,最懂察言观色,眼前这女子虽处境微妙,但那份从容和偶尔流露的见识,绝非常人。他咬了咬牙,一把抓过银子和信封,飞快塞进怀里:“姑娘既然信得过我,我方小泉就豁出去试一把!不过咱话说前头,我只能尽力,能不能送到,送到后是福是祸,我可不敢保证!” “有劳。”芊落樱点头。她知道,对于方小泉这样的人,利与险的权衡,以及一丝对未来投资的期待,足以驱动他行动。 接下来的几天,芊落樱表面如常,内心却难免有些忐忑。她照常去画苑工作,与玄明月说笑,照料雪团儿。雪团儿恢复得很快,已能在屋里蹒跚跑动,对芊落樱越发依恋,《命册》面板上的“友好度”也变成了“亲密”。 直到第五日,芊落樱受秦司制所托,去西市采购一批特殊的画粉。路过一家门面颇为气派、悬挂着西焱商会标志的绸缎庄时,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店内伙计正在更换门口的水牌。原本只是简单写着“新到苏锦”、“价格公道”之类字样的牌子,被一块稍显不同的新牌取代。新牌做工更精致,除了货品信息,角落还多了一个小小的、类似火焰缠绕铜钱的图案,旁边有一行小字:“惠顾累积,凭证有礼”。 这改动极其细微,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但落在芊落樱眼中,却如同惊雷!这简化的图案和“累积凭证”的概念,与她那份草案中提到的“会员积分”雏形何其相似! 她不动声色地走进旁边一家茶馆,要了杯清茶,静静观察。又发现另一家西焱旗下的瓷器店,伙计在包装时,会用一种印有统一徽记的崭新棉纸,而非以往的普通草纸。 没有只言片语的回复,没有任何人前来接触。但这些悄然发生、细枝末节的改变,却像无声的语言,精准地传递了一个信息:你送来的东西,我收到了,有点意思。 就在芊落樱心中明悟的刹那,怀中的《命册》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波动,并非温暖或清澈,而是一种如同清泉流淌过心田般的清凉之感,带着洞悉真相、看穿迷雾的明澈。这感觉一闪而逝,却让她无比确信,这确实是晏知遥的回应! 他就像隐藏在迷雾深处的弈者,仅仅移动了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便让对方知晓了他的存在和关注。这种掌控力和含蓄的交流方式,让芊落樱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投石问路,石已投出,路影初现。接下来,就看这位“智”者,会如何落子了。芊落樱饮尽杯中已凉的茶,目光投向西焱商会总号所在的方向,心中已然有了下一步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