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梦想家》 第1章 金海附中 春日，辞旧岁，万物始。 游未晞坐在出租车里，抬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色，合上书页。 突然，口袋的手机开始振动，她只是瞥了眼来电信息便接通电话。 “喂。” “未晞呀，你到哪里了？需不需要小姨去接你？”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柔和，似乎还有些小心翼翼。 游未晞看了眼窗外陌生的景色，语气仍旧平静：“不用，我马上就到了。” “好嘞，那我让保姆去门口接你。” 下一秒电话挂断，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游未晞平静如常，将手机收回口袋。 二十分钟后，游未晞拖着行李，站在豪华的别墅门外。 保姆阿姨早早就等在门口，见她来连忙笑脸盈盈的上前问好：“您就是张清张小姐的外甥女游小姐吧？我是张小姐家的雇佣保姆您以后叫我刘妈就行，您跟我来吧。” 这是一栋位置极佳的沿海别墅，从一楼的阳台出去就能走到私人沙滩，除此之外别墅还有一个十分宽阔的空中花园，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蔬菜，每天都有佣人精心护理。 别墅总共三层，游未晞一路走上来发现大部分房间都上了锁，诺大的别墅被打扫的过于整洁，单从外表看全然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刘妈带着游未晞走到二楼，在房间门前停下，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后面的佣人将行李提进房间，紧接着保姆将一串钥匙交到了她手中。 “游小姐，这是别墅里所有门的钥匙，每一个上都贴了标签。”说着，刘妈带着她进入房间内：“以后这就是您的房间，张小姐说不知道你的喜好，所以只做了最基础的布置，另外给您留了一张卡，就放在客厅桌子上，让我转达您，用这卡里的钱去买喜欢的东西，不够了再和她说。” 游未晞看着递来的钥匙，又看了看这宽阔且豪华的房间，陷入沉默。 刘妈看不懂游未晞的意思，呆愣在原地等了几分钟，最后实在等不下去才提了离开。 刘妈刚走到门口，又被游未晞叫住了。 “那个……我小姨呢？” 刘妈笑着回答：“小姐去国外出差，要下周才能回来。” 游未晞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刘妈离开后，游未晞一个人对着诺大的房间发呆。 这房间采光很好，还带了一个宽阔的阳台，不仅有独立的卫浴，甚至还有一个大的离谱的衣帽间。 她推开衣帽间的门进去，发现里面琳琅满目的首饰包包，衣服化妆品几乎要把整个衣帽间塞满。 游未晞愣在原地，利落的掏出手机给张清打电话。 “怎么了未晞，有事吗？”电话很快被接通，温柔的女声再次传来。 游未晞一边查看柜子里的东西一边问：“小姨，我房间衣帽间里的东西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对面传来张清温柔的笑声：“那些都是给你准备的，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没给你准备礼物又说不过去，想着现在小女孩应该都会喜欢衣服包包化妆品，所以就都买回来了。” 电话这头是游未晞一阵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不喜欢我让阿姨去处理掉就好了。”正说着，电话那头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 游未晞没有回答，转而问她：“小姨，你在哪儿呢？” “我在国外谈项目呢。” “那你刚才还问要不要来接我。” 见谎言被戳破张清一度陷入尴尬，连忙给自己找补：“哎……哎呀小姨这记性不好，忘记了嘛，好了好了没事就先挂了，我要工作了。” 紧接着不等游未晞开口，张清再次挂断了电话。 游未晞沉默，将手机摔在桌上。 “我妈刚去世，她就跑国外逍遥自在了。” 游未晞黑着脸，狠狠甩上衣帽间的门。 半小时后，游未晞的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 小姨：“对不起，没能及时回家见你，小姨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礼物。对了，新的学校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明天记得去报道。当然了，不想去也行，小姨养你一辈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紧接着张清发来一个定位。 “金海附中。”游未晞看着地址上学校的名字不自觉念了出来。 金海附中，金海市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能进这里的学生全是成绩在市里名列前茅的学霸。 游未晞叹气，不用想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进这个学校。 “知道了，我会去的。” 第二天早上，一辆黑色保姆车停在金海附中门口。 游未晞穿着一件深蓝色T恤，背着空荡荡的书包混入穿着校服成群结队的学生中，显得格格不入。 “同学，高二一班怎么走？”游未晞随机拉住了一位身旁值日的女生。 那女生回过头，先是有些差异的上下打量游未晞，紧接着笑眯眯的问她：“同学，你校服呢？” “被狗吃了。”游未晞这才注意到对方胸前的值日牌，下意识扭头就要走。 “哎，别走啊，”女生赶忙拉住她：“说话别这么冲嘛，我也是高二一班的，你就是老师说的那位新同学吧？我带你去。” 游未晞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默默跟在后面。 走在前面的女生见游未晞总是和自己保持距离，于是故意放慢脚步，慢慢贴到她身边，笑盈盈找她搭话：“同学，你好高冷啊，聊几句呗！” 游未晞并不想理她，默默加快脚步。 女生啧声，小跑追上来，并拉住她的袖子：“走这么快干什么，你又不认路。” 游未晞仍旧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后放慢了速度。 游未晞扭过头的一瞬间，女生发现她耳边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女生笑嘻嘻的拉住她，和她说起话来：“我叫桑绛，是高二一班的班长，你叫什么名字？” “游未晞。”游未晞连头都没回，默默往前走。 “游未晞，这名字真好听！”桑绛默念了几句，紧接着夸奖她。 见游未晞不理自己，桑绛继续找话题：“我这名字就普通多了，我大妈妈姓姜，我小妈妈姓桑，她俩图方便，直接就给我取名叫桑绛了。” 这话题激起了游未晞的兴趣，皱着眉试图理解她说的话。 “你是说……你有两个妈妈？” “是呀，独一无二吧！从小到大我都是人群里最特别的那一个，不仅因为我的家庭，还因为我的外貌。” 话音刚落，游未晞好奇的扭过头，看向桑绛的脸。 她确实不太一样，浓眉大眼高鼻梁，棕色头发和像宝石一样的深蓝色瞳孔，漂亮的让人难以挪开眼。 “你……长的好漂亮。”游未晞愣愣的看着她的脸，不自觉的瞪大双眼。 桑绛噗嗤笑了，笑得格外灿烂：“谢谢夸奖。我是混血，所以长相和大家都不太一样。”话音未落，她又接上一句，笑嘻嘻的凑到游未晞身侧：“不过我觉得，你也特别漂亮。” 游未晞第一次被如此漂亮的人夸，莫名有些害羞起来，脸上不自觉染上红晕，尴尬的赶忙低下头去。 “喂，靓女，别害羞嘛。”桑绛憋着笑，将脸凑过去看游未晞的表情。 游未晞撇过头，刻意不和她对视，可微红的耳尖还是出卖了她。 桑绛走到她的右边，游未晞突然慌乱躲闪，并赶忙低下头，用头发挡住耳朵。 可惜动作不够快，桑绛还是看到了。 “你上学……怎么还戴着耳机啊？” 游未晞的脸色瞬间暗下去，好不容易出现的笑容瞬间消失，周身的气压也低的可怕。 “那不是耳机。” 桑绛猛的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追上去道歉：“对不起啊，我……我不知道你……都怪我说话不经大脑，你别生气啊，我……我给你写道歉信，要不然就……我给你买零食，或者实在不行你骂我也行。” 不知为何，看到桑绛紧张兮兮的样子游未晞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到她突然笑出声桑绛直接愣住，但随后也放心下来，接着逗她开心：“吓死我了，差点就要愧疚的半夜睡不着觉了。” 游未晞抬头看了她一眼，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明显比刚才开心了很多。 聊着天，已经到了班级门口。 班上的同学还没有到齐，桑绛将游未晞安排到自己身边的空位，替她放好东西。 班上的同学见到新面孔纷纷好奇的投来目光，甚至有些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我还要回去值日，一会儿再聊！”桑绛替她整理好东西，解释了原因与她挥挥手，不等她的回答又朝门外跑去。 游未晞的目光一直紧跟着她的身影，门口的同学突然叫住桑绛，紧接着指了指游未晞，和她窃窃私语着什么。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桑绛拍了拍同学的肩，笑嘻嘻的走了。 紧接着，那女生走进教室，坐在了游未晞前面的位置，刚放下东西，就扭过头来和游未晞说话。 “你好呀，你就是新来的同学吗？你叫什么名字？”女生眨巴着大眼睛，面露微笑等着游未晞说话。 “我叫游未晞。”游未晞语气平淡，并没有闪躲。 “游未晞吗？这个名字真好听！”女生笑眯眯的夸赞：“我叫房时添，交个朋友吗？我可以第一时间为你提供学校里所有的情报哦。” 游未晞看着她神神秘秘的样子还在疑惑，只见下一秒房时添打开手机，点开金海附中表白墙的后台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表白墙负责人，想要什么情报都有哦～”说着，房时添对她抛了个媚眼。 游未晞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班上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逐渐热闹起来，上课铃打响时，班主任也走了进来。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环顾一周，紧接着问道：“新同学来了吗？在哪里？” “她在这儿！”房时添突然蹦起来，把游未晞从座位上拎了出来。 恰好这时桑绛从外面回来，看到的正是房时添把游未晞往讲台上推的场景，忽的勾了勾嘴角，干脆停了脚步，站在教室后门静静看戏。 老王见房时添这么热情的和新同学互动也没有阻拦，含笑退下讲台给游未晞留位置。 “我……我叫游未晞，新来的转校生。” 游未晞的声音很小，且模糊不清，甚至刚说完就立马往讲台下跑。 “好！”桑绛主动鼓起掌，房时添跟着鼓动气氛，很快震耳欲聋的掌声填满整个班级。 游未晞这才注意到后门处的人，并没有过多的反应，立刻瞥开视线，红着脸跑回座位。 桑绛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回位置上，拉住游未晞的胳膊一阵夸夸：“很棒呀，游未晞同学表现十分不错，班长决定赠予棒棒糖一根以示鼓励。” 话音刚落，一根橙子味棒棒糖落在游未晞的手心。 游未晞呆愣住，立刻皱起眉的看向桑绛，转头又看了眼手里的棒棒糖。 桑绛嘿嘿一笑，亲昵的搂住她：“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礼物，别担心，以后还会有更多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金海附中 第2章 认识一下 来金海附中的第一堂课，游未晞听的格外认真。 而她身旁的桑绛早已困的小鸡啄米，面前的书页还停留在上一个知识点。 游未晞看了她一眼，没有管，扭头继续记黑板上的笔记。 突然，教室里传来“嘭”的一声闷响，惊醒了班上所有昏昏欲睡的同学，同时吓了老师一跳。 游未晞面无表情向身侧捂着脑袋的人看去，对上目光的一瞬间，桑绛先是呆愣了一秒，意识到问题后尴尬的笑着道歉，紧接着又红着脸又把头低了下去。 “班长啊，你是昨晚没休息好吗？怎么上课还打起瞌睡了？”老王扶了扶眼镜框，眼神关切的看向桑绛。 桑绛赶忙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休息的很好，老师您继续讲课。” 老王也没有过多在意，只是随意关心几句又继续讲回到刚才的课文去了。 不过片刻，游未晞就感觉胳膊被人拍了一下，她皱着眉转侧头去，就看见桑绛往她肩膀上靠，一边不满的撅撅嘴：“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害的我在全班人面前社死！” 游未晞推开她的手，继续低头写笔记：“你社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桑绛瞪大眼睛，气鼓鼓的指着她：“你这人怎么这样！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好歹我也是你同桌啊！” 游未晞冷冷瞥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桑绛也没多说什么，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侧过身远离游未晞。 游未晞本以为桑绛只是第一节课起太早而犯困，结果过去了一上午，快到午饭时间桑绛才迷迷糊糊从梦里睁开眼，并旁若无人的伸了个懒腰。 桑绛伸懒腰的手毫不客气的砸在游未晞身上，感受到手上的疼痛时她才后知后觉转头去看游未晞，但为时已晚，游未晞已经黑着脸瞪自己了。 桑绛赶忙服软道歉，上来就抓着游未晞那一侧的肩膀轻揉：“不好意思呀未晞，我睡迷糊了，忘记我现在有同桌了，下次一定收敛着动作，保证不会砸到你了。” 游未晞摇了摇头，并推开了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没关系。” 眼见同桌肯和自己说话桑绛更是喜出望外：“太好了同桌，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同桌！马上下课了，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游未晞想拒绝，但看着自己同桌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没有拒绝桑绛的结果就是，她会拉着你在人群里狂奔。 游未晞体力不好，光是被桑绛拉着一路从教室跑到食堂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可她身边的桑绛就还跟没事人一样，拉着游未晞叽里呱啦的讲个不停。 意识到游未晞没理自己，桑绛终于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红着脸大喘气突然噗嗤一声就笑了：“不是，游未晞同学，你怎么这么虚啊，才跑几步路就喘成这样？” 游未晞的脸本来就红，被她这么一逗更红了，连耳根子都开始微微发烫，却还是为了面子疯狂掩饰，努力平静自己的呼吸，同时不太自然的躲避桑绛的视线。 “我……我才没有。” 桑绛低下头看她的脸，故意逗她：“呀，怎么脸这么红？” 游未晞赶忙躲开她，偏过头去，故意岔开话题：“快走吧，一会儿窗口人多了就要排队了。”说着游未晞扭头就要走。 桑绛静静跟在她身后，笑得眉眼弯弯，眼神始终跟随着在前面乱窜的游未晞。 附中食堂伙食是金海市高中里数一数二的好，不仅菜多卫生好，甚至连价格都比其他地方低了一倍。 在来这里之前，对于这个食堂游未晞也是略有耳闻，可如今站在窗口前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高中食堂殿堂级别的存在”。 “同学，你到底要吃什么？” 食堂阿姨挥了挥勺子提醒，游未晞这才回过神，随意指了几个菜，刷卡端饭离开。 后面的桑绛见游未晞没有等自己的意思赶忙端着饭盘跑上来跟着，刚追上她就围着她叨叨：“你怎么不等我呀，跑这么快是为了向我证明你不虚吗？” 游未晞冷冷瞪了她一眼，叹气，沉默不语。 桑绛看了眼游未晞盘里的菜，又看了眼自己盘子里的，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激动的凑过去：“你看，我们俩的菜是一样的哎！我们太有默契了吧！” 被这么一说游未晞也跟着好奇的看了两眼，发现的确如此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嗯，挺巧的。” 食堂里人很多，两人逛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无人的位置坐下。 游未晞刚坐下，桑绛很自觉的就坐到她对面，并递给她早就拿好的筷子和勺子，笑眯眯的盯着她。 桑绛很奇怪，递完了勺子也不吃饭，愣是直勾勾的盯着游未晞看，脸上还带着温柔且灿烂的笑，游未晞吃一口她笑一下。 游未晞被这样盯着吃的并不自在，中途停下来好几次，即使用自以为冰冷的眼神瞪她她也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反而更是光明正大的盯着她的脸看。 “你看什么？”游未晞面无表情，语气极其不悦。 桑绛也不藏着情绪，大大方方说：“我在看你呀。” 游未晞愣了一秒，随后不太自在的挪开视线：“看我干什么？” “你好看呀，你不觉得你自己长的很漂亮吗？” 游未晞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对上桑绛真诚且欣赏的眼神后又莫名觉得心虚，默默把头低了下去。 桑绛撑着脑袋，突然轻轻笑了出来：“而且我觉得你吃饭像小仓鼠一样，腮帮子鼓鼓的，细嚼慢咽的挺可爱。” 哪有这样夸人的。 游未晞瞬间脸红，准确来说脖子也跟着红了。 “那……那你也不能这样盯着我吧。”游未晞语无伦次，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桑绛并没有反驳，反而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也是，先吃饭吧，我一会儿再盯着你。” 游未晞：“……算了。” 午饭后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住宿的同学会回到宿舍，而走读的同学通常会待在班级，或者是在学校附近自由活动。 游未晞吃完饭就要走，桑绛赶忙拿起饭盘追上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生怕再慢一点游未晞又跑了。 “你怎么就这样走了？等等我呀。” 游未晞皱着眉，诧异道：“你不是住宿生吗？” 桑绛轻轻一笑：“谁和你说我是住宿生的？” 游未晞没再说话，但同时也没有继续往外走。 桑绛很快收拾好饭盘，笑眯眯的跑过去抱住游未晞的胳膊，拉着她往外走。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游未晞很不自在，于是刚走没几步就被她推开了。 桑绛愣了一瞬，不过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将双手背在身后，走路时紧紧贴在游未晞身旁。 “游未晞，你觉不觉得叫大名太生分了？” 游未晞没有看她，只是淡淡的回复她：“我们本来就不熟。” “不熟？！”桑绛语气激动起来，直接冲到游未晞面前堵住她：“我们俩聊了这么久，你竟然说我们不熟？” 游未晞没说话，但默认了。 桑绛深呼吸一口气，挡住想绕开自己的游未晞，再次开口：“那么现在，游未晞同学，咱们认识一下。” “你好，我叫桑绛，能不能交个朋友？” 桑绛脸上是温柔而明朗的笑，看着游未晞时的眼睛里是数不尽的星光。 阳光恰到好处的从树叶的缝隙洒下，打在两个少女身上。 游未晞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脸，几乎没有犹豫，勾了勾嘴角。 “好。” 眼见游未晞答应，桑绛嘿嘿一笑，握住她的手：“那么我的好朋友，你觉不觉得总叫对方大名太生分了？” 游未晞反问她：“不叫名字那叫什么？” 桑绛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想出一个主意：“我们给对方取一个特殊的称呼吧，这样只要这个称呼出现我就知道是你在叫我啦！” 游未晞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否决了这个提议：“我又不了解你，怎么知道给你取什么样的称呼？” “这有什么，”桑绛摆摆手：“相处久了不就了解了嘛。” 游未晞觉得有道理，轻轻点了点头。 桑绛接着说：“这样吧，你先叫我的小名条条吧。” “条……条条？”游未晞不太相信的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诡异的小名。 桑绛点点头：“是呀，就是条条，面条的条。” 游未晞忍不住好奇：“你的妈妈们为什么给你取这样的小名？” 桑绛走到游未晞前面，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并撸起袖子展示她苍白且纤细的胳膊：“也许是我带了欧洲人的血统，身体大大小小毛病不少，从小到大总是小病不断，妈妈怎么喂我都吃不胖，在同龄孩子里总是最瘦的那个，家里人总是调侃我瘦的跟细面条似的，后来叫着叫着我的小名就变成条条了。” 游未晞看了眼她瘦的能看到骨头的胳膊，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不自觉发出一声感叹。 桑绛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笑嘻嘻宽慰她：“你别和我比呀，我这是体质特殊。不过我倒是特羡慕你这身材，啧啧啧，完美曲线，完美身高，而且还有一张这么漂亮的脸，完全不比电影里的明星差呀！” 游未晞红着脸，再次躲避桑绛欣赏的目光，支支吾吾反驳：“你就逗我玩吧，我哪有这么漂亮。” 桑绛赶忙转过去与游未晞面对面，强迫她看着自己：“你看看，又不自信了，我说你漂亮你就是漂亮，我就不信了，你这么优秀，从小到大从来没人夸过你吗？” 不知为何，游未晞的脸色突然暗下去。 “没有。” 游未晞把推开在面前乱晃的桑绛，独自一人加快脚步往前走。 桑绛不明所以，但也仍旧是耐心的追了上去：“怎么了嘛，我说错话了吗？那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游未晞不理她，桑绛也不明所以，跟着她走了一路，游未晞的速度越来越快，桑绛跟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桑绛追问了一路，游未晞愣是一言不发，最后把桑绛逼急了，直接用力抓住她的胳膊强行拽住她停下。 “你到底怎么了嘛，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吗？”桑绛有些生气，语气也跟着急切起来。 桑绛松开手，游未晞没有再次离开，只是沉默的低着头，努力组织语言，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桑绛，以后这种话题别再说了。” 第3章 新朋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游未晞似乎有些急了，语气变得不耐。 桑绛也不知道那句话戳到了她，但她知道对方突如其来的黑脸不是无缘无故，只好悄悄闭上嘴。 “走吧，回班吧。”沉默良久，游未晞叹了口气，说完这句话后自顾自的走在前面。 桑绛没说话，只是默不作声跟在游未晞身后，时不时偷偷跑上来，从侧边观察她的情绪，在游未晞扭头时又假装无事左顾右盼。 这点小动作都被游未晞看在眼里。她停下来，转过身，直直的看着桑绛。 桑绛一个不注意直接和她撞了个满怀，把自己吓的连连后退，愣了一瞬才缓缓抬头查看游未晞的表情。 “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游未晞没忍住笑出了声。 见她笑了桑绛内心暗自松了口气，随后笑呵呵接话：“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可是认认真真看路的，谁让你突然停下来了，我这才撞到你的。” 游未晞看着她，双手抱胸：“那这还成我的问题了？” “那当然不是，”桑绛仍旧笑嘻嘻的：“这是我的问题，下次走路我不仅要看路，还要看你，这样就不会撞到你啦！” 游未晞突然脸红，咳嗽一声转过头去，不再接她的话，自顾自往前走。 “行了，快走吧。” “好嘞，你等等我啊。”桑绛小跑着跟上她，紧紧贴在她身旁与她并排走。 今日阳光正好，抹去了些许春日的寒冷，同时引出了好多同学，搬着椅子坐在走廊上晒太阳午休。 高二一班门口有张多余的课桌，平日里上面总会堆上各式各样的杂物，但如今却被收拾的一干二净。 桌上趴着一个女生，校服外套被她叠成枕头放在桌上，脸上盖着一本不知是谁的练习册，全然不受周围吵闹的氛围影响，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呼呼大睡。 游未晞和桑绛前后脚走到班级门口，游未晞并没有在意桌上的人，刚要踏进班，一扭头发现桑绛已经走到那人面前蹲下了。 桑绛一把掀开她挡脸的练习册，全然没观察桌上人的反应，自顾自的翻起那本被晒得热乎乎的练习册，确认了什么之后立刻直起身，朝着女生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关思逸！你又拿我练习册！” 关思逸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瞬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拉着桑绛的衣角左右摇晃：“哎呀桑绛～你知道的，我的书都太硬了，还是你的书好，翻的多用的多，用起来软软的更舒服。” 桑绛试图扒拉开她抓着自己的手：“每次你都这副模样，都弄丢我多少本练习册了。” “那我下次赔你十本，不够我给你批发一箱也行。” 桑绛：“……我谢谢你。” 游未晞没有离开，撑在门框边看完了全程，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嘴角扬起的笑容。 桑绛终究是没夺回练习册，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替关思逸盖了回去。 她转过身，第一眼就看见了游未晞脸上浅浅的微笑。 游未晞丝毫没预料到她会转身，即使慌慌张张做了表情管理也已来不及，此刻的桑绛已经搂着她的脖子笑嘻嘻的凑上来了。 “走吧，我们回班去。” 桑绛没有提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笑容，只是轻松的搂着游未晞，那一抹笑不自觉的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阳光逐渐离开走廊，染上金光。 游未晞关上身边的窗户，与桑绛前后脚走出教室。 家中的司机早早就在校门口等候，见游未晞上了车，立刻提起副驾的小蛋糕递给她：“游小姐，这是张小姐特地嘱咐我去拿的，说是你最喜欢的口味，快尝尝吧。” 游未晞虽感意外，却没有多问，静静接过蛋糕放在自己身侧，不再多看一眼。 司机通过后视镜默默看着后排的动静，趁着游未晞低头看手机的间隙立刻给张清发去消息。 下一秒，一个电话打进游未晞的手机。 她没有立刻接通，而是面无表情的通过后视镜看了司机一眼，对方立刻慌忙瞥开视线，故作无事的启动汽车。 “喂，小姨。”游未晞戴上耳机，摇下车窗。 “未晞呀，”对面传来张清温柔的声音：“今天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啊？” 游未晞沉默了半晌，仍旧侧着头看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最后才缓缓吐出两个词：“还行。” 张清立刻接上话：“还行啊，还行就好，我还担心你不适应呢。” “没有不适应，挺好的。”游未晞回复的很简单，故意将话题往死胡同里带。 也如她希望的那样，张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共同陷入沉默。 游未晞刚想挂电话，另一头的张清恰好的开了口：“未晞啊，小姨明天就回来，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小姨去给你买。” “不用了。”游未晞语气冷淡，这回拒绝的很快。 话题再次中断，张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能顺了游未晞的想法挂断电话。 别墅里一切如常，佣人们各自忙完了工作早已下班，客厅里给游未晞留了灯，其余地方空旷黑暗，只是踏进别墅内就会被一股浓烈的孤独感包围。 游未晞也没有心情多待，桌上的饭菜愣是一眼都没看，径直回房间锁上了门。 天空是灰暗的，屋里也是。 游未晞将书包随意丢在地上，一脚踹到书桌旁，连身上的脏衣服懒得换了，烦躁的倒进留着太阳余温的被子里。 “叮咚——” “叮咚叮咚——” 身旁的手机振动不停，打断了游未晞的思绪。 “谁啊，大晚上的。”游未晞嘀嘀咕咕坐起身，黑着脸翻找埋在被子里的手机，翻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设置成免打扰模式。 手机上方弹出信息框，一个头像为戴厨师帽的小仓鼠的人发来好友添加申请，就游未晞愣神的这几秒，人家已经发了三条了。 她点进去，在对面的主页浏览一遍，见找不到和对方身份有关的信息只好作罢，纠结了片刻才决定通过好友。 刚通过，对面立刻发来新消息。 风干面条：“你终于通过了，猜猜我是谁？” 游未晞皱着眉，直接无视她的消息，熟练点进对方头像查看朋友圈。 对方朋友圈仅三天可见，但数量却一点不少，不过大多是些日常风景照和吐槽文案，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仅凭一张教室窗外榕树的照片，她便迅速锁定对方身份。 “桑绛，你从哪加上我的？” 风干面条：“哎！你怎么这么聪明，一下就把我猜出来了。” “这还用猜吗，明显的就差把你大名写出来了。” 风干面条：“看来你挺厉害啊，有当侦探的潜质。”配图竖大拇指.jpg 游未晞没有回复，而是引用了上面的消息再次反问：“你从哪加上我的？” 对面没有找任何借口，十分诚实的回答：“今天帮班主任整理名单的时候看到了你的电话号码，偷偷记下来打算碰碰运气能不能加上你，结果真加上了。” “你就这么肯定对面的是我？” “当然啊，你这网名就叫YWX，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不好？” 游未晞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 “看来是时候换个网名了。”游未晞一边自言自语，同时切换软件搜索新网名。 手机上方的消息框仍旧在跳动，游未晞重新点回去，发现桑绛给自己发来一条入群邀请。 风干面条：“不说别的了，我拉你进班级群。” 游未晞盯着那一行奇怪的群聊名字，嘴里狐疑的念叨着。 “三年有期徒刑看守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话虽这么说，但手已经点进了群里。 “风干面条邀请YWX加入群聊。” 同一时间，沉寂已久的班级群久违的有了新动静。 “YWX？这是谁啊，班长为什么把她拉进来？” “这个缩写好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是新同学吗？” “不知道啊，游戏三缺一，谁来？” “我才不和你打，又菜又爱玩，当你队友真是遭罪。” “你说谁呢，@YWX同学会打游戏不？一起玩啊？” “都安静一下，”风干面条打断闲聊，并艾特游未晞：“这位是我们班的新同学游未晞，以后她就是咱一班的一员了，大家相互关照，和谐相处。” 出于礼貌，游未晞紧跟着发出消息跟大家问好。 此条消息下面，立刻跟上新的消息。 “欢迎欢迎！未晞我给你发好友申请了，记得通过啊！” “还有我，也别忘了！” 下一秒，两个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游未晞丝毫没有犹豫，一次性点了通过。 “我是房时添。” “我是关思逸。” 通过之后，两人竟同时发出了一条一模一样消息。 “未晞，认得我是谁吗？” 游未晞耸了耸肩，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在床上。 这两人的默契，不愧是好朋友。 “记得，印象特别深刻。” 随后，又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内容：“嘿嘿，我就知道，交个朋友，以后一起玩啊！” “真的啊？那交个朋友，以后一起玩啊！” 游未晞盯着两人的聊天框，开始怀疑她俩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常人的感应机关，说的话都这么相像。 第4章 包子 手机消息不再跳动，刚有些温度的手心又跟着凉了下去。 屏幕暗下，只剩黑漆漆的天花板，和头顶那盏没打开的，外形精致的顶灯。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她只觉得自己是从一个孤独的地方换到另一个孤独的地方，若非要说有什么变化，也许只是少了些顾虑。 她叹了口气，摘掉右耳上的助听器。 2019年冬，大雪。 游未晞迷迷糊糊睁眼，只觉得头好晕好晕，五脏六腑都被疼痛吞噬，整个人都被疯狂席卷的疼痛麻木，只能一动不动的躺着，静静等待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消磨殆尽。 身边妈妈的声音越来越朦胧，她能感受到妈妈就在身边，但却难以听清她的声音。 一种不知名病毒瞬间席卷全球，在人类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肆虐各地。 能在早期病毒感染下活下来的人不多，游未晞就是其中一个。 因此，六岁的游未晞右耳边常带着一块助听器，那只耳朵也永远被长发遮挡，再不见光明。 第二天一早，叫醒游未晞的不是手机振动的闹钟，而是一脸担忧的刘妈。 游未晞努力睁开眼睛，全神贯注盯着刘妈张张合合的嘴，无论对方的动作表情多么夸张，她的耳朵里始终是一片寂静。 “您别说话，打字吧。”她早就习以为常，不紧不慢打开手机备忘录递出去，趁着对方打字的时间，下床寻找助听器。 助听器昨夜被她随意丢在桌上，她绕过刘妈走过去，趁着刘妈低头打字的时候背过身去，迅速戴上助听器，低头用头发挡住，留一只手在里面默默整理调试，再次不紧不慢走回床边。 刘妈将字打好重新递给游未晞，抬头时正好注意到她右手的动作，便跟着随口问了一句：“游小姐，您的耳朵不舒服吗？需不需要让司机送您去医院看看？” 游未晞没回答，只是迅速将手放了下来，低头将注意力转回备忘录上。 “问我早餐想吃什么？这点小事为什么要着急忙慌的跑进来把我叫醒？” 刘妈神色变了又变，似乎是在思考，随后又换上一副轻松平常的模样回答：“刚才上楼前我看了眼时间，想着您应该醒了，便敲了门问您，结果您不说话，还锁了门，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这也是担心您出事才闯进来的。” 游未晞将手机摔回床上，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紧接着深呼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来：“谢谢关心，我只是睡得比较熟而已，不会做什么傻事。” 刘妈意识到不对赶忙要找补：“不是不是，小姐您别误会，我没……” “我知道，又是我小姨吩咐的吧？” 这回刘妈不再说话。 游未晞轻笑一声，没给出任何回答，自顾自的走进衣帽间，侧身将门用力一甩。 刘妈站在门外，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春日的清晨仍旧卷着低温，在家门口的树叶上遗下露珠。 游未晞紧了紧外套，路过时无意擦过草丛，将上面的露珠抖落，打湿了身上的新校服。 学校门口人很多，车只好停在不远处的路边。游未晞走路时低着头，认认真真盯着手里热腾腾的包子，刚想咬下一口，却突然被拦住了。 “同学，早餐不可以带进学校。” 游未晞看向停在自己面前的白鞋，紧接着抬起头，看到对方胳膊上值日的袖套，最后对上桑绛笑盈盈的脸。 “桑绛，我……”游未晞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辩解都话来，手却将包子紧紧护在怀里，脸上写满了抗拒。 在桑绛眼里，如今游未晞这副模样就像一只护食的傲娇小猫，莫名的让人觉得想笑。 她轻笑一声，将手伸向游未晞怀里。 游未晞愣在原地，随后反应过来立刻推开她的手。 桑绛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怔愣片刻，随后无奈叹口气：“不逗你啦，赶紧藏好进去吧。” 游未晞慌忙低下头，用外套挡住早餐，刚想从桑绛身边离开，却又被她抓住了。 “包子挺香的，一会儿到班上记得分我一个，我还没吃早餐呢。” 游未晞似乎是没想到她这毫不见外的举动，轻轻拧了拧眉，犹豫着不想答应。 “求求你了，我的好同桌。”桑绛轻轻拉住她的衣角，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央求道。 “知……知道了。”游未晞甩开她，瞬间变得慌慌张张，低下头飞快的逃跑。 桑绛脸上的笑意持续了很久，目光紧随着游未晞离去的背影，迟迟没回过神。 “oi桑绛，怎么了这是，值日都能笑的这么开心？”刚进校门的房时添嘴里叼着没吃完的面包，晃晃悠悠走到她面前，刻意晃了晃。 桑绛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笑容便消失不见，转而又是那副熟悉的死人脸，盯着房时添看了两眼，最后一把撕断她嘴边的面包。 “看什么看，早餐不准带进学校，吃完了再进去。” 游未晞听了桑绛的话，一路小心翼翼的“护送”包子，一直到坐在位置上才松了口气。 刚在座位上坐稳，连包着包子的塑料袋都还没掀开，门口传来了动静。 “啊～～困死我了～～” 游未晞抬头，就看见关思逸抱着一堆课本，顶着个大黑框眼镜拖着步子走进来，头发凌乱眼神涣散，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似的，有气无力。 关思逸也注意到了游未晞，刚才还无神的双眼瞬间瞪圆，惊讶的“嗯？”了一声，站在原地盯着她一动不动，似乎在大脑里加载信息。 “未晞？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游未晞默默伸手遮住怀里的包子，故作平常的对她笑笑：“是啊，起的早，习惯了。” “啊……习惯了啊……那很好了。” 关思逸并没有察觉不对，迷迷糊糊的眯着眼，走到座位上坐下，将书往身旁的位置一放，趴下倒头就睡。 游未晞欲言又止，看了眼前面已经开始打鼾的人，手停在半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她再次低下头，打算独自享受早餐的美味，迫不及待张开嘴，刚想咬下一口，教室门“咚”的一声被人用力推开，把她吓了一跳。 “我真服了桑绛了，跟川剧变脸似的，上一秒笑这么开心下一秒就把我和美味面包拦校门口了。” 游未晞静静看着她，面上没有丝毫反应，但心里却莫名觉得不对劲。 房时添说完话，走到桌边才注意到游未晞：“哟，未晞也来了，早啊。” 刚打完招呼坐下，还未消停一刻，小手一拍又开始叭叭。 “关思逸！我说了多少遍书不要放我桌上！我不是送你一个书桌支架了吗，怎么还到处乱丢？” 此话说完关思逸并没有抬头，空气沉默半晌，似乎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她的打鼾声。 “又睡，不愧是金海附中第一睡神。”房时添叹了口气，没有继续打扰她，反而是抱起书主动帮关思逸塞进抽屉里。 游未晞轻叹一口气，朝班级门口看去，心想着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再次低下头要吃早餐。 “哎哎哎，高二一班第四组第三排的那个同学，谁让你在班上吃早餐的？扣分了啊。” 这道声音犹如晴天霹雳霹在游未晞身上，班上的其他同学也跟着一愣，顺着学生会说的方向看了过来。 “不是，我……”游未晞急得要跳脚，脸色瞬间染上不正常的红，气鼓鼓的瞪着走廊上一脸严肃的学生会，憋屈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房时添看出游未晞的情绪，伸手轻轻拍了拍她便起身，笑盈盈的欲向门外走去，却恰好撞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桑绛。 桑绛胸前还别着学生会会长的标识牌，抢在房时添前面叫住了刚才扣分的女生，不等对方问好，干脆利落的勾住对方肩膀。 “早呀学妹，”桑绛脸上保持着和善的微笑，眼神默默瞟向那女孩胸前的姓名牌：“原来是高一四班的小何同学，瞧我这记性，总是记不住。第一次值日，感觉如何啊？” 学妹神色僵硬，扯着笑和桑绛寒暄：“啊哈哈……是……是吗，我们昨天开会还见过面呢。” 桑绛扯扯嘴角，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拍：“哎呀，学姐脑袋不好使，记不得这些。不过啊，咱们高二一班的同学记性都特别好的，肯定会替我记着学妹你的。” 学妹神色一变，立刻瞪圆了眼看向桑绛。 不等她说话，桑绛又接着说了下去：“我一会儿呢，也要去高一值日，就是不知道你们高一四班的同学会不会记着本学姐的好呢。” 桑绛面上仍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手指却渐渐下滑，意有所指的点了点学妹手里的记录册。 愣是再傻的人也明白她的意思，学妹没有犹豫，当着桑绛的面，撕掉了那页扣了分的纸，笑着递到桑绛手里。 “这就对啦～学姐会记着你的好的～”桑绛笑眯眯的将那张纸揉成团，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待游未晞再次抬头，看到的就是桑绛举着一个纸团朝自己走来，还故意晃了晃手里的纸团，朝着游未晞挑了挑眉，做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 她将纸条丢在游未晞桌上，自顾自回到座位上，敞着腿懒洋洋的坐下，偏过头看向游未晞。 “如何呢，小游同学？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包子能不能多分我一个？”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看向抽屉里的两个包子，只不过其中一个已经被游未晞吃了大半。 桑绛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向装着包子的塑料袋伸出了手。 “一个半也行，我都要了。” 第5章 口是心非 游未晞伸手试图拦住她的动作，可终究是慢了一步，那半个包子已经进了桑绛的嘴里。 游未晞顺着桑绛的动作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而那个一口吞掉半个包子的人似乎毫不在乎，手中拿着剩下的，嘴里疯狂嚼嚼嚼，面上一副极度满足的样子，还大大方方的对游未晞竖起大拇指。 “嗯～真是太好吃了！”桑绛终于吞下嘴里的东西，满意的拍着肚皮：“未晞，你妈妈的手艺真是太好了，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包子！再看看我妈，别说包包子了，就连煮个泡面都能把自己烫伤。” 桑绛越说越起劲，全然忘记观察身边人的神色。此话落下后没多久，见游未晞不说话，又自顾自的扯到了别的话题上。 “哎，我大妈妈啥也不会，连煮青菜都煮不明白，小妈妈虽然会做饭，但是天天忙着全世界飞，根本没时间管我，因此我已经连续好几个早上没吃早饭了。” 桑绛自顾自的念叨，沉默了片刻才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扭头看向游未晞：“不然这样吧，你能不能……” 桑绛一瞬间被游未晞黑的吓人的脸色镇住，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身体也下意识的跟着抖了一下。 “游未晞，你……” 游未晞没有回答，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推开椅子径直冲了出去。 这回的动静惊扰了班上其他的同学，班级里瞬间爆发出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就连一向睡眠质量超好的关思逸也被吵醒，呆呆的跟着其他人的目光看向门口。 桑绛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半个包子，不明所以的和前面的房时添大眼瞪小眼，直到身旁关思逸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冲了出去。 桑绛前脚踏出教室，随后班里便传出房时添那一声中气十足的：“安静！都别吵了！” 此后一整天，游未晞都没搭理桑绛。 游未晞趴在桌上，侧头看向窗外的风景，即使知道桑绛在看自己也没有任何动容，反而更是一动也不想动。 这个人很奇怪，性格和优雅漂亮的外表完全不搭边，而且开朗过了头，有时甚至神经大条到得罪了人都不明白。 或者说是游未晞自己太敏感了？她也想不明白。 傍晚，接送她的车停近车库，游未晞看见别墅里亮着的灯，这才恍然记起昨天与张清的通话。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待她再次抬头时张清已经笑盈盈的站在了她面前。 张清身上是一件精致的真丝吊带睡裙，每动一下都会泛出漂亮的光泽，及腰的长发染成了自信张扬的金色，低下头时像瀑布一般从肩头滑落，叫人难以挪开眼。 “晞晞，快过来，让小姨好好看看。”张清已经向游未晞伸出双臂，说话间竟渐渐红了眼眶。 游未晞面对这样的小姨早已见怪不怪，在她的记忆力小姨无论多少岁总是这副自信优雅的模样，无论场合，无论何时。 如今唯一不同的，似乎只有张清面对她时的态度。 游未晞迟迟不愿上前，静静站在原地，故意瞥开视线不去看张清，试图扭头离开车库。 她的计划并没有达成，下一秒张清直接冲了上来，紧紧将游未晞抱进怀里。 “对不起晞晞，是小姨不好，这么多年亏待了你。” 游未晞并不想和她叙旧，刚要推开她的手，却惊讶的发现她在自己肩头抽泣。 现在演的这么绘声绘色，妈妈死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这句话游未晞始终憋在心里，总想要找个机会说出口，可每次都被噎在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姨一辈子都不结婚了，你就跟着小姨生活。小姨有钱，咱再也不过苦日子了。” 张清抱着游未晞的手越收越紧，直到无比清晰的摸到她后背上的骨头，一滴泪瞬间滑落眼眶，滴在游未晞肩上。 游未晞从始至终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虽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但面上的神情已有了些许的缓和，在张清看不到的地方轻叹了一口气。 “小姨，我累了，先上楼休息了。”游未晞最终还是推开了她，头也不回径直走上楼梯。 她没有回头，并不知道此刻张清的反应，更没看到张清看向她时的眼神。 反锁上房门，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她掏出手机，发现今天的通知栏干干净净，静默了一天的手机没收到任何消息，就连班级群里爱打游戏的同学也没有发出组队邀请，一整天都安静的出奇。 她丢下手机，将耳边的助听器熟练拆下丢在一边，转头抱紧身边的被子。 在睡梦中不知过去多久，游未晞隐约看见面前出现一道亮光，一道人影在门口停留片刻，也不知在做什么，最终再次将门关上。 她缓缓睁开眼，看向仍旧紧闭的房间门，最终翻了身面对墙壁。 次日清晨，仍旧是手机的振动叫醒了游未晞。 她揉揉眼睛，从床上支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戴上助听器。 这里和家不一样，避免再生出什么误会，她迫不得已早早戴上麻烦的助听器。 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别墅里静悄悄的，游未晞从房间出来一直到餐厅坐下，路上一个人都没看见，路过的每个房间都大门紧闭，佣人房也是如此。 “晞晞，你来了，快过来吃饭吧。” 游未晞从楼上向餐厅低头看去，这才看见早就坐在饭桌前的张清，而她像是早早就在等候，刚听见游未晞的脚步声就笑着抬头和她问好。 游未晞脚步一顿，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愣了一瞬，紧接着抓着围栏的手不自觉收了力，不仅没有回答张清，反而还黑了脸，想转头离开。 “晞晞，快过来吃饭。” 张清不给她犹豫的机会，起身时整了整身上的外套，径直朝游未晞走了过来，伸手想拉住她的手腕。 游未晞反应迅速，立刻用力甩开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也不顾张清脸上是什么表情，绕过她直接冲下了楼。 见她没有吃早饭的意思，张清赶忙叫她，想要再次上前拉住：“晞晞，小姨给你做了你最爱的三明治，多少吃一点，一会儿小姨送你去学校。” 游未晞侧头，看了眼桌上洒满芝麻的三明治，瞬间黑了脸。 “不用了，我芝麻过敏。”游未晞根本不给面子，直接夺门而出。 大门“嘭”的一声被关上，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张清一人，因为游未晞的话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清早的风很大，裹着冷空气，吹打在脸上一阵阵的疼。 游未晞低下头，将双手插进口袋。 从公交车上下来，游未晞一路朝学校走，路上的人依旧很多，虽然对比昨天是迟了一些，但总归不至于迟到。 走到校门口，游未晞再次看见熟悉的面孔，刚想低头绕路，还是不出意外的被拦住了。 桑绛笑的一脸阳光灿烂，停在游未晞面前，微微俯身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早呀，游未晞同学，吃早饭了吗？” 游未晞本就心情不佳，加上昨天还未解决的小插曲，如今更是不想理她，干脆狠狠瞪了桑绛一眼，随后就要扭头离开。 桑绛早就看穿她的心思，趁着人少直接拉住游未晞的胳膊，拉着她躲到安保室后面的小角落。 “你干什么！松开我！”游未晞极度抗拒桑绛的触碰，疯狂想要推开她。 桑绛不说话，将她拉到角落后先是谨慎的环顾四周，接着才做贼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热乎乎的东西送到游未晞怀里。 游未晞拧了拧眉，当着桑绛的面将袋子打开，这才发现里面是三个又大又热，还冒着香气的包子。 她不明白桑绛究竟想做什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再次将包子塞回她手里，不成想又被桑绛还了回来。 “这是我求姥姥给我做的，今天一大早我就去拿了，特地送给你的。” 游未晞看了眼手里的包子，满脸疑惑的抬起头问她：“为什么送我？” 桑绛支支吾吾了半天，大抵是犹豫该不该说实话，最后沉默片刻，实在是因为游未晞的眼光太过炙热，只好将心里话全盘托出。 “昨天你生气不就是因为我吃了你的包子吗，我……我承认是我不够礼貌，把你唯一的早餐抢了，所……所以我今天双倍赔给你，虽然可能和你那个味道不太一样，但是你……你能不能别不理我了？”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桑绛以为游未晞还在生气，悄悄将头低下去，又因为好奇，忍不住的想偷看她的表情，于是又只好偷偷抬眼，最终不仅看到了游未晞的表情，还和她恰好对视上了。 游未晞突然轻笑一声，将视线转移，看向手中的包子思考了片刻，最终给袋子打上结，丢回桑绛怀里。 “我吃过早餐了，不需要你的包子。” 游未晞扭头要走，桑绛赶忙拉住她：“不……不行！包子你拿着，当点心也可以，或者丢掉也行，总之就是不要还给我。” 氛围突然变得微妙，明明只是递个早餐的事情，不知为何拉扯的像在送情书。 游未晞再次回头，看了眼桑绛递来的包子，也不知是不是真饿的，竟莫名觉得有些馋。 她没说话，接过了桑绛的包子，将袋子揣进兜里。 桑绛见她收下，脸上瞬间扬起笑容，紧接着又掏了掏另一个口袋，拿出一瓶牛奶来：“那你要喝牛奶吗？我这里正好多了一瓶。” 游未晞看了一眼，扭头就要走：“谁吃早餐牛奶配包子啊，我才不要。” 第6章 有点眼熟 一周的时间，游未晞逐渐习惯了桑绛的存在。 游未晞总觉得桑绛这人很特别，身上永远有散发不完的魅力，不自觉的就吸走了目光，却总会在众人簇拥之中回头看向她。 “下周一是高三学长学姐的喊楼活动，同学们可以写下自己的祝福塞进我面前的信箱里，到时候我们会将这些随机送到学长学姐的手里。” 讲台上的老王抱着一个大大的箱子，认认真真讲解下周一的活动，而台下的同学全都沉浸在周五最后一节课的喜悦中，哄闹成一片。 游未晞并没有多高兴，一手转着笔，懒洋洋的撑在桌上，盯着窗外的大榕树发呆。 “未晞，你想写什么？”桑绛心情很好，不等老王说完就兴冲冲的靠近游未晞，在她耳边叨念。 游未晞的思绪被她打断，不免的有些烦躁，语气自然也染上不悦：“写什么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写。” 桑绛没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反倒搂上她的肩，趴到她侧边耐心解释：“这个是我们学校的传统节目，每年都要给高三的学长学姐送上祝福与鼓励，而且还有概率获得学长学姐的回信，很有意思的！” “没意思。”游未晞推开她，将椅子往外又拉了一段距离。 “话别说这么早，”桑绛一用力，将她拉了回来：“有些高三班级还有美食节呢，我都打听好了，到时候带你混进去吃东西去！” 游未晞终于有了点反应，扭过头看向桑绛：“你怎么这么大的脸，哪儿都能混进去。” 桑绛嘿嘿一笑：“那是，我人脉可广了，在金海附中只有我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事！” “班长，过来一下。” 两人谈话被打断，一齐向讲台上看去。老王指了指面前的箱子，或许是有什么事要安排给桑绛。 桑绛立刻起身，丢下一句等会儿再聊，跟着老王出了班级门。 游未晞直起身子，目送桑绛离开，自己也不紧不慢的收拾书包走出学校。 今日不同以往，校门口的车早已排成长长一队，人声车鸣混在一起，闹哄哄的一片，传进游未晞耳朵里成了一片折磨人的噪音。 游未晞好不容易走到路边的公交车站，噪音早已烦的她失去耐心，一怒之下干脆将音量减到最小，埋下头盯着手机发呆。 公交车还有十分钟才到站，游未晞的肩膀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她猛地抽离出来，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同学，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而身边的同学也不知为何，齐刷刷的看向她，无数炙热的视线盯得她有些喘不上气。 那位同学见游未晞没有反应，于是再次拍了拍她，让开一步指向她对面的一辆大红色跑车。 游未晞终于明白了同学的意思，看向跑车是怔愣了片刻，在看到副驾驶上那个带着墨镜的红衣女人后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晞晞，听得到吗？”张清摘下墨镜，说话时笨拙的比划着手语，同时指了指耳朵。 游未晞看懂了，却也觉得可笑，本不愿搭理张清。可只要一扭头就能看到路人怪异的眼光，她只得重重叹了口气，极不情愿的坐上跑车的副驾。 跑车并没有立刻启动，坐在驾驶位上的女人一脸担忧的看着游未晞，明知她不想搭理自己，却仍旧拍了拍她的肩，将打好的字递出去：“晞晞，助听器坏了吗？为什么刚才听不见小姨叫你？” 游未晞看完手机上的字没有回应，只是安安静静把手机递回去，另一只手默默调试助听器的音量。 张清仍旧自顾自的打字，全然没看到游未晞的小动作，片刻后再次将手机递给她：“这个助听器用久了出故障是正常的，你别担心，小姨这就带你去买新的去。” 游未晞实在是抑制不住内心的不悦，将手机丢了回去：“你以为助听器是蓝牙耳机呢说买就买，是要调配的，哪能说换就换。” 张清眼疾手快接住手机，可脸上的神情却僵住，似乎是没想到游未晞会突然发火，心底更是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对不起啊晞晞，小姨以前不了解这东西。那……那小姨回家研究研究，给你配一个最好的好不好？” 游未晞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了许久，最后只得长长叹气。 “先回家吧。” 跑车一路驶离，离开吵闹的市中心，停在别墅大门口。 游未晞全程低着头，或是故意将头撇向窗外，故意装着听不见的样子避开和张清的沟通，因此即使是有再多的话想问，也无从说起。 下车时，张清抢先接过了游未晞肩上的书包，在游未晞不解的眼神中对着她笑道：“你上学累一天了，小姨帮你背就行，让肩膀放松一下。” 游未晞仍旧是沉默着，眼神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是抬头看向张清，紧接着眼神迅速瞥向别处，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内。 张清没说话，站在游未晞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轻轻扬起了一个弧度。 日子一天天靠近夏季，阳光也越来越眷恋摆满杂物的书桌。待游未晞推开门时，那残存的一抹夕阳还停留在书桌前，照在正中心那个用保护罩小心翼翼保护的玻璃玫瑰上，反射漂亮的光。 游未晞一头栽倒在床上，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愣神了不知多久才缓过神来，第一反应却也只是叹了口气。 假期的两天似乎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别墅里一整天都安静的可怕，佣人们都放了假，唯独只剩她与忙忙碌碌的张清，一天下来若不是吃饭，两人也根本不会碰上面。 今日的晚餐仍旧平常，游未晞静静坐在张清对面的位置，一勺一勺舀着碗里的汤送进嘴里，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空气里也安静的可怕。 “晞晞，明天应该还有放假吧？”张清突然出声，试图打破僵局。 换来的是游未晞长达十秒的沉默，直到张清侧头看向她的右耳，这才得到游未晞勉强的回答。 “嗯，放假。” 张清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再次扬起温和的笑，张了嘴似乎有话要说，可支支吾吾了许久，好像都难以表达。 游未晞没有耐心等，夹菜的片刻便先开了口：“小姨有什么话直说就行，未晞都听着。” 张清生怕游未晞误会，赶忙摆了摆手：“不不不，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姨买了两张明天下午动物欢乐园的门票，你先前不是总抱怨小时候没人陪你去嘛，小姨现在有空，我带你去玩一玩吧。” “不用了，”游未晞当即便拒绝了：“明天我要写作业，没空去。” 张清被驳了面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尴尬的笑着，顺着游未晞的意思找补：“也是，学习重要，那……我把票退了，以后再一起去吧。” 游未晞没再说话，故意让气氛冷下去，紧接着收了自己的碗筷，扭头进厨房。 听见厨房传来的水声，张清赶忙扭头看过去：“那个碗不用洗，放在那就好，一会儿小姨会来收拾。” 厨房的水声依旧没停，张清也不知是自己声音太小，或是游未晞不想理会，但她不想再管，一脸愁容的向椅背上靠去，轻轻摇了摇头。 “姐姐，这个孩子太像你了。” 水声终于停止，张清赶忙向厨房的方向看去，恰好看见游未晞从里面走出来，却很迅速的朝楼梯跑去，刚想去追，却见她跑的更快了。 “晞晞！”张清赶忙出声，叫住了即将再次将自己关回房间的游未晞。 游未晞挺住了脚步，却也只是堪堪停在原地，没有回头，手也紧紧攥成拳头，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 张清起身，追到了楼梯前，在靠近游未晞的时候看到了她颤抖的身体，突然就顿住了脚步，红着眼眶一步步的后退。 “晞晞，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姨？” 张清说话时声音颤抖，看向游未晞的眼神却带着为数不多的期待。 “没有，你别多想。”游未晞连头都没回，说罢便要离开。 张清抬手，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泪，走上了楼梯，想要追上她。 或许是好奇，或是出于内心的不安，张清此刻是不同以往的执着，似乎执意要从游未晞嘴里听到那所谓的真心话才肯罢休。 “晞晞，小姨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讨厌我？”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游未晞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楼梯上低头抽泣的小姨，久久没有感觉的心也跟着一阵阵的抽疼。 许久张清终于抬起了头，发现游未晞在看自己，慌慌张张的抹掉了脸上的泪，用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努力想在她面前保持那分体面，可此刻却显得更加狼狈。 她轻声一笑，对游未晞摆了摆手：“没事，你回房间吧，早点休息，别熬夜。” “嗯。”游未晞想说的话卡在嘴边，自知已过了说话的时机，最后也只能保持沉默，扭头离开。 之后一整个周末，家里都找不见张清清的身影，即使是吃饭时间也只是一份豪华且营养丰富的饭菜，直接由骑手送到家门口。 游未晞窝在窗台的小猫沙发里，抱着手机玩无聊且幼稚的游戏，盯着屏幕里自己主控的圆溜溜的小玩意在待机岛“罚站”，趁着空挡拆了一包番茄味的薯片，用小夹子夹着一片片塞进嘴里。 “咔咔，我的……” 游未晞被屏幕里的声音吸引，看过去时发现一个浑身粉嫩嫩的蛋把自己的“蜜桃”蛋撞到角落，甚至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离开前还故意发了个无比猥琐的奸笑表情包。 游未晞气不打一处来，丢下薯片抄起手机，一个滚动蹭加速追上那个蛋，并非常有技术的在那人钻进下水道前给了她一脚。 不等对面做出反击，游未晞紧接着又是一系列技能攻击，揍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连连逃窜，最后用语音输入法发出一串带有错别字的道歉。 “对不起，窝火了。” 游未晞：“？还敢嘴硬？” 对面似乎是忍无可忍了，迫不得已打开了麦克风。 “蜜桃宝宝我错了我错了，这语音输入法坑我，我错了变成了窝火了，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听到熟悉的声音，游未晞停了下来，疑惑的点开对面的主页。 第7章 意外 对面的女生还在解释，游未晞已经点开了对方主页，在看到对方和自己相同的IP地址后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她打开麦克风，看着她的游戏ID一字一句不紧不慢的问：“面条女王，老王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吗？” 对面瞬间愣住，就连一直蹦蹦跳跳的小粉蛋也老实了，呆呆的瞪着大眼睛看游未晞操控的小奶糖，麦克风里传来一阵阵的杂音，却不见对面人说一句话。 过了半晌，对面仍旧没说话，待机岛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这个角落只剩下她们两人。或许是见游未晞久久没有动弹，对面以为她挂机了，这才试探着开麦：“你……还在吗？” “在。”游未晞赶忙吞下嘴里的零食，开麦回应她。 “你是……我同桌？” 游未晞看着屏幕，不自觉勾了勾嘴角：“你怎么才发现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的麦克风里穿出一阵尖锐爆鸣。 “天哪！未晞竟然真的是你！我就说你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桑绛立刻操控小粉蛋将小奶糖抱起来，激动的在原地转圈圈。 紧跟在桑绛的尖叫后面，还有一道模模糊糊的责备：“桑条条！讲了多少遍不要在家里大吼大叫！你妈妈刚回来能不能让她安静休息会儿？” “哦，知道了。”桑绛收敛了声音，片刻后就听到“砰”的一声闷响。 桑绛语气迅速变换，紧接着回到手机前兴高采烈的和游未晞叨叨念：“真是的，每次小妈妈回来大妈妈就嫌我吵。我去把房间门关上，不管她们，咱俩玩游戏去。” 游未晞没回应她，自顾自的点开选择界面，点击巅峰赛匹配。 桑绛迅速加入组队匹配，光是片刻的功夫屏幕上的“正在匹配”就变成了“匹配成功”。 “出发出发～” 屏幕里的小东西发出充满活力的音效，随后屏幕上出现一个耀眼夺目的灯光球舞台，趁着游未晞还在愣神之际带走了她身后的小粉蛋。 游未晞挑了挑眉，盯着屏幕里嬉皮笑脸的小粉蛋自言自语：“霍，还是个氪金大佬啊。” 起点挤满五颜六色的游戏形象，游未晞加载进入时已经被其他人挤在了最角落动弹不得，愣是难以在人群中找到桑绛的小粉蛋，慌慌张张操控按键寻找，竟恰好在比赛开始前一刻蹦到桑绛面前，被她一个抓举抱在头顶。 “准备好，我给你一个超级起步！” 大门开启，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冲了出去，更有甚者已经将自己的队友丢出完美的抛物线，领先出了一大截距离。 桑绛自然也不逊色，蹭着地上道具的加入一个丝滑跳跃抛射，将头顶的小奶糖丢出了老远，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游戏经验十分丰富的老玩家。 游未晞默契配合桑绛，在快要落地时完美接上滚动，灵活躲避各种障碍物，轻轻松松超越第一名冲在最前面，抢到最趁手的道具跳上加速带，熟悉冲上地图的近道，全程无失误的冲到终点前，接上最后一个滚动，成功拿下第一。 桑绛紧随其后传送，在游未晞进入终点后的一瞬间冲进了终点。 “嚯，全国记录啊，我同桌这么有实力。”桑绛高兴的盯着屏幕上金色的全国记录刷新提醒，迅速截图。 游未晞轻哼一声，语气听上去心情很不错：“那当然，日常罢了。” 之后的竞速赛两人更是默契配合，回回第一，几乎都是先后脚冲过终点，拿下最多的团队积分，顺利进入决赛。 决赛的擂台赛不同于前面的关卡，不仅需要默契配合，更需要个人的技术实力支撑，每一步都攻击都至关重要。 前面关卡的连续晋级已经让桑绛兴奋的情绪升到顶峰，于是信心满满的选择了攻击型技能作为决战技，坐直了身体盯着手机屏幕，摩拳擦掌等待游戏开始。 哨声吹响，其他选手纷纷开始活动，试探对手的行动，亦或是寻找合适的道具保命，各自都等待着那个合适的时机，想要将夺冠的机会收入自己囊中。 桑绛运气加持，迅速滚动抢到了第一个炮弹道具，站在地图正中心开始毫不犹豫向四周的对手无差别扫射，趁着对方毫无准备连续淘汰两人。 “开局就双杀，我厉不厉害？”桑绛邀功似的在麦克风里和游未晞炫耀，同时又盯上了擂台最边上的击打道具，开始蠢蠢欲动。 游未晞没说话，也没有攻击任何一个对手，而是默默隐身，消失在了擂台上。 桑绛并未察觉什么不对，想要再次故技重施争夺道具，却没意料到自己身侧竟天降雪球，将她冻住的一瞬间技能的主人从天而降，一个帅气击打将桑绛打出了擂台。 “‘我讨厌面条’击败‘面条女王’”。 几乎是看到淘汰信息的一瞬间，游未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并默默截图。 “靠！这人啥意思啊！打我就算了，还取的这什么名字啊！”游未晞的耳机里瞬间传出桑绛抱怨的声音。 游未晞仍旧紧盯屏幕，双手稳稳操控，嘴里不紧不慢的念出一句话：“装X挺帅，打脸更快。” 桑绛那头罕见的沉默了两秒，紧接着传出她委屈且不服气的声音：“游未晞！你竟然也跟着嘲笑我！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玩的。” 说罢，桑绛切换到观战队友，在看到小奶糖所处的位置时立刻惊呼出声：“我天！你竟然在地板里面？” 游未晞语气平常，一边回答她，手上同时趁着上面“血雨腥风”之际偷偷丢手雷为自己拓宽行动面积：“这就叫策略，你等着，一会儿就知道了。” 上面还在进行激烈的打斗，炮轰，炸弹，技能释放混乱一团，全然无人在意躲在夹缝里的游未晞。 淘汰提示一次次亮起，右上角的剩余人数不断减少，直到剩下最后两支队伍，游未晞立刻隐身，抱着炸弹从地下钻出来，一个帅气瞄准将剩余队伍的两人一齐炸下擂台。 夺冠的金色标识弹出，明晃晃的挂在两人屏幕前，同时传来的还有桑绛的尖锐呐喊。 “好耶！我们夺冠了！同桌你太厉害了！” 小奶糖头顶上的点赞爱心疯狂冒出，快的已经连成一条红线，不用想都知道另一头的人点的有多卖力。 游未晞盯着那串小红点不说话，直到屏幕暗下，这才发现自己嘴角勾起的笑。 待她再次登陆待机岛屿，竟发现自己被桑绛的小粉举在头顶，正蹦蹦跶跶的带着她往互动区走。 游未晞从她头顶跳了下来，可刚迈出两步再次被桑绛抱起来，并且对方发来一个奸笑表情包。 “同桌，再来一把呗！” “不玩了。”游未晞当即拒绝了匹配申请：“我要下线了。” 桑绛紧追不放，抱着她在岛上乱逛：“那明天再一起玩呗！” “周一到周五不玩。” “那下周六玩！” “好。” 听到游未晞答应下来，桑绛嘴上终于肯罢休，在游戏里对着游未晞摸了摸头：“那好，一言为定！你可不许爽约！” “嗯。” 屏幕彻底暗下，游未晞随意将手机丢到一边，靠向椅背彻底放松下来，扭头看向窗外，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后院里那颗挺拔茂盛的常青树冒了新芽，风吹一阵就会有些许叶片落下，带出一片鸟儿的喧哗。 游未晞抬眼望去，竟发现了藏在枝丫中的鸟窝。 “候鸟已经飞回来了吗？” 游未晞窝在房间里消磨了一天，迷迷糊糊间从床上醒来已是深夜，她抬头向门缝看去，仍旧是一片漆黑。 她伸手从枕头下摸索出手机，揉揉眼睛看清如今的时间，思索片刻还是选择开了手电筒推门出去。 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四周寂静的出奇，甚至安静的连她自己的脚步声也听不见。 她举起手机，绕着四周照了一圈，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房间门紧闭，墙上的手工定制的华丽时钟不紧不慢的带过时间，唯独变了的只是围栏上多出的一层细灰。 楼梯上的夜灯今天没亮，就连灯也不见踪影，插头孤零零的裸露在外，看着像是个诡异的笑脸。 游未晞扶着墙下楼，左顾右盼查看楼下的情况，全然没有注意脚下的情况。 她总隐隐觉得不对，手心竟不自觉的出了一层汗，第六感告诉她一定要去楼下看看。 正分着神，她突然踩了空，她来不及惊呼，身体瞬间失重，恐惧感还未涌上心头，整个人先重重向下摔去，手机也啪嗒一声从楼梯围栏的缝隙掉了下去。 手机闪光灯随着掉落在大厅时扫向客厅，在疼痛和恐惧来临之前，游未晞竟恍惚看见一道疯狂藏匿的黑色身影。 别墅内很快恢复平静，游未晞躺在地上，发不出任何声音，疼痛和黑暗中未知的恐惧瞬间席卷大脑，在诡异的寂静中疯狂叫嚣，她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身体在疯狂颤抖，唯一残存的一丝勇气使她努力抬起头，朝着刚才黑色身影的方向看去，可惜还未看清楚，一抹鲜红色液体先染红了视线。 别墅内安保系统在检测到游未晞摔倒后的一瞬间便立刻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紧接着便有保安疯狂敲打别墅的大门，可始终无人应答。 游未晞不明白，为什么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别墅里仍旧安安静静，甚至连灯都不曾亮起。 她不相信张清没有设置安保系统，可惜她已经懒得去想了，只觉得上下眼皮在打架，困的睁不开眼。 文中提到的游戏ID均为虚构，与现实无任何关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意外 第8章 探病 “滴——滴——滴——” 游未晞睁开眼，惊奇的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灿烂花海之中，盛放的鲜花与茂盛绿草高过她的膝盖，一瞬间齐齐的顺着风吹过的方向倾倒，阳光照下反射出白色的光，似乎在指引什么。 她手中抱着一束鲜花，茫然的向四周看去，不自觉抬腿跟着风的方向走，一步一步，迈出的步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不顾一切的奔跑，似乎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即使前路未知，也要一往无前。 突然，那阵风停了，花海也恢复如旧，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剩下游未晞彻底失去方向。 “唯唯。” 这声称呼吓的游未晞身体一颤，在回过神前泪水先从眼角滑落，熟悉的声音瞬间让她红了眼眶。 “唯唯，妈妈在这儿。” 游未晞抬起头，发现面前本空旷的花海中央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女人，而她的手里正举着一支漂亮的红玫瑰。 玫瑰耀眼，女人却将它举在胸前，她一身漂亮的白裙衬得那抹红更加触目惊心。 游未晞脑袋中那紧绷的弦突然断裂，红色映照出的回忆疯狂涌出，医疗器械的噪音，抢救室床单地面上鲜红的血迹，以及那条胸前被红色浸染的白裙。 女人一步步朝游未晞靠近，可动作却十分怪异，就好像飘在空中似的，轻盈且悄无声息，待她反应过来，女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游未晞抬起头，看见的就是那张日思夜想许久的脸。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丢下手中的鲜花，扑进妈妈怀里紧紧抱住她。 “妈妈，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女人沉默着不说话，只是轻轻抚摸游未晞的发顶，就好似小时候那样轻哄自己受了委屈的孩子。 待游未晞的哭声渐渐弱下去，妈妈这才缓缓俯身，将方才游未晞丢下的鲜花全都捡起来，连同自己那束最鲜艳的玫瑰，一同递到她怀里。 “鲜花都在这儿了，连同妈妈的这一束，也一并带走吧。” 游未晞愣在原地，错愕的看向面前对自己笑的慈爱的妈妈，久久缓不过神来。 “回去吧，她们已经等你好久了。” 话音落下，周围景物开始疯狂变换，地面瞬间塌陷，巨大的吸力拉扯着游未晞疯狂坠下深渊，直至世界再度恢复死寂。 “滴——” 游未晞猛的睁开眼，情绪仍旧沉浸在刚才的情景中无法自拔，盯着苍白的天花板无法动弹。直至感受到胳膊被人轻轻摇晃，这才有了反应，努力撇过头，试图唤醒自己。 “小姨。” 游未晞看清了床边的人，一声问好出口，这才发觉自己听不见声音，不禁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要抬手查看一番。 张清立刻会意，赶忙拦住她的手，转身拿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包，从里面拿出用盒子小心翼翼装好的助听器，亲手替她戴上。 游未晞没有反抗，全程一动不动的任由张清摆布，即使她动作不太娴熟，折腾了许久才堪堪戴好，也少见的没有生出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助听器终于戴好，张清在一旁暗自松了口气，再次扬起温柔的笑，坐到游未晞身边轻声询问：“未晞，现在能听见小姨说话吗？” 游未晞刚想点头，却在头扭动的一瞬间疼痛发作，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扭曲，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清见罢吓的慌忙起身查看，担忧的想要伸手触碰，却不成想还未碰到，先看到了游未晞惊慌的神情。 她尴尬的收回手，却仍在关心游未晞：“医生说了，你头部受了伤需要静养，所以现在千万别乱动，有任何事情告诉小姨，让小姨办就好。” 游未晞慢慢缓过神，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静静思考什么，张清也不明白她是否听进了自己的话。 “那个……这次是小姨的疏忽，小姨不应该留你一人在家，这才……” “小姨，”游未晞打断张清自责的话语，欲言又止道：“别墅里是不是该安一个好一点的安防系统？” 张清先是连连点头，紧接着又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皱眉反问道：“晞晞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家的安防系统一直是目前技术能支持的最好的系统，只要有人出了意外，或是进了陌生人，都会发出警报第一时间报警的。” 游未晞瞬间愣住，不自觉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片刻后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缩，一脸慌张的看向张清。 张清被她的眼神盯得发毛，背后竟沁出薄薄的冷汗，结结巴巴的开口向她询问：“怎么了晞晞？是有什么问题吗？” 游未晞恍然回神，迅速整理表情，换上平日里那样淡定的神情：“没什么，我想应该是我当时没戴助听器的缘故，没有听到警报声吧。” 张清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那……” “同桌！我来看你啦！” 张清话未说完，病房的门就被轻轻推开，病房里的两人一同寻着声音看去，首先看到的就是穿着校服，笑容洋溢的桑绛，同时引人注目的还有她怀里那束五颜六色的鲜花。 张清愣了愣，视线在桑绛和游未晞之间来回扫视。她虽不认识这突然闯入的少女是谁，但听桑绛对游未晞的称呼与说话时的语气足以猜出大概的身份。 桑绛一眼便瞧见病床旁的人，刚踏进病房立刻就与张清打了招呼：“阿姨好！我是未晞的同桌，也是高二一班的班长，代替班上的同学们来看望她。” 张清笑盈盈的回应，将病床旁的位置让了出来：“原来是未晞的同学，快坐快坐，我去给你们洗水果吃。” 张清带着水果篮走了出去，还贴心的为两人带上病房门，此刻病房里终于恢复短暂的宁静。 但是没安静多久，桑绛就开始对着游未晞叨叨念：“好同桌～这两天我都快想死你了，你是不知道啊，老王这两天不懂抽什么风，又是让我们抄写又是默写的，还动不动抽人背文言文，可折磨死我了。” 游未晞没在意桑绛叽叽喳喳的抱怨，眼神始终跟随着她怀里那束五颜六色的鲜花，震惊的说不出话。 “这束花，你是从哪弄来的？” 桑绛本想继续抱怨，却被游未晞打断，低头摆弄了两下手中的鲜花，再次引出一个话题来：“你说这个呀，是我在路上随手买的。” 她轻叹一口气，回忆刚才的事情：“说来也奇怪，我总觉得摆摊那老奶奶笑起来慈眉善目的，我多看了几眼她就开始给我推销她的鲜花，我心一软，便买了她推荐的这束，想着送给你，说不定你的心情会更好呢。” 桑绛在病床边坐下，特地把花递到游未晞身侧让她细细闻一闻：“诺，你闻闻，还挺香的呢，好久没买到这么漂亮的花了呢。” 游未晞闻到了花的香气，也看见了缠花的丝带上有一串小小的英文字母。 “only,my love.” 游未晞不自觉红了眼眶，吓到一旁不明所以的桑绛。她慌慌张张拿着纸凑过来替游未晞擦泪，却又矛盾的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伤到她，只好小心翼翼俯身凑到她面前，将纸巾拧出一个角吸去她眼角的泪珠。 “你……你别哭啊，是……是不是对花粉过敏？还……还是哪里疼啊，要不要我替你叫医生过来看看？” 游未晞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要控制莫名涌出的情绪。可一抬头对上的就是桑绛担忧的眼神突然又觉得委屈，本该平复的情绪再次宣泄而出，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桑绛看傻了眼，慌忙找了面反光的玻璃照照自己的脸，左摸摸右看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只得哭丧着脸叹气：“到底怎么了嘛，是我长的太丑吓到你了吗？” 见游未晞还在抽抽搭搭的掉眼泪，桑绛内心的无助也到达顶峰。 在桑绛的记忆力，除了小时候在机场送妈妈离开时会躲在保姆怀里哭，其余时候她再也记不起什么比这更伤心的事情，更无法理解为什么游未晞为什么此刻会这么难过。 “你……别哭了好不好？” 桑绛手中还拿着刚才替她擦眼泪的纸，可这会儿却不敢靠近她，呆愣愣的站在床尾的位置，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最终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才弱弱冒出这一句话。 游未晞的哭声渐渐止住，慢慢躲回被子里缩成一团，一个眼神都不给桑绛，甚至在她靠近自己时，故意低下头不看她。 桑绛站在她面前，伸出手欲言又止，眼神在游未晞身上停留了片刻，僵持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替她盖好被子。 “我先走了，等你出院了再来看你。” 游未晞躲在被子里默不作声，直到听见病房门打开，最后被“嘭”的一声关上。 又等了许久，她这才将头上的被子撇开，再次环视病房内时发现早已空无一人，就连借口洗水果的小姨也没有回来。 她心生烦躁，全身无力的躺回床上，盯着白的瘆人的天花板发呆。 床头柜上摆着桑绛送来的鲜花，用矿泉水瓶临时养着，安安静静的散发出阵阵清香，带给游未晞短暂的安全感。 真是的，当着她的面哭什么。 第9章 新房 出院那天，恰好是清明。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灰色的地砖上反映出行人匆匆而去的身影，模糊不清，一切也跟随着转瞬即逝。 “游小姐，我们的车到了。” 刘妈站在游未晞身后，替她举着一把黑色的伞，在车停稳后小心翼翼扶她上了车，全程无一人说话，动作间若有若无的透出沉重的氛围。 车门被重重关上，视线里医院的大门越来越远。 车上静默无声，往日里总爱与游未晞闲聊的司机此刻一言不发，就连爱听的音乐也被关了静音，就好像在刻意营造什么氛围似的，让游未晞心里有种说不清的堵塞。 她往窗户的位置靠了靠，想开了车窗呼吸雨后新鲜的空气。可惜窗户早已上了锁，即使她再怎么按动也只能开一个极其狭窄的缝隙。 司机默默抬头注视着游未晞的一举一动，只一眼便看出她烦躁的情绪，立即出声安抚：“小姐您的伤还未好全，吹不得这雨后的冷风。我已经加大了车内空气循环的力度，车内换上了您最喜欢的茉莉花香氛，若是觉得累了可以放缓座椅休息，您的身侧就是毛毯，我们很快就到。” 话音落下后仍旧是一片寂静，游未晞坐在窗边一动不动，整个人瘫倒在座椅上，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好像一个开窗的动作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气。 刘妈坐在游未晞身旁，即使受了嘱托也实在不忍心，最终抱着毯子靠近了她，将她严严实实包裹进毛毯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小姐，不要想伤心事了。张小姐为您准备了一个惊喜，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游未晞仍旧是提不起一丝兴趣，恹恹的靠在角落里，即使刘妈说了再多的话，也从未有过任何动作。 窗外的陌生景色转瞬即逝，蒙在雨里，就连空气都是潮湿的。 “这是去哪儿？” 过了好半晌，游未晞终于走了反应，微微坐直了身子，伸手触碰冰凉的窗户，心中愈发感到不安。 刘妈赶忙上前替她扶稳滑落的毛毯，将她的手轻轻放回温热的毯子里，耐心的安抚游未晞：“小姐别担心，我们马上就到了，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游未晞语气不耐，推开盖在自己身上那厚重的毛毯：“我要回家，不去那乱七八糟的地方。” 刘妈面露难色，沉默了片刻后仍旧好声好气的哄着她：“小姐别多想，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是张小姐为你置办的一套新房。” “滴滴——” 话音未落，十字路口突然冲出一辆灰色面包车，直接闯了红灯冲了过来，即使司机疯狂按响喇叭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一瞬间向她撞了过来。 刘妈反应迅速，立刻紧紧将游未晞护进怀里，双手紧紧护着她的头，在司机急刹的一瞬间将她拉向自己身侧，稳稳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游未晞还未从突发的状况中缓过神，前面的司机已经气的冲下车，一瞬间车内只剩下劫后诡异的寂静。 刘妈坐起身，轻轻扶着游未晞的胳膊让她直起身。明明自己已经害怕的双手颤抖，却还是故作镇定的俯身查看游未晞的情况：“没事吧小姐，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回医院检查一下啊？” 游未晞仍在方才的剧烈冲击下还未缓过神，视线不知为何模糊不清，一阵的头晕目眩让她难受的拧了拧眉，内心一瞬间升起巨大的恐惧感，一瞬间涌上的委屈似一双冰凉的手一般掐住她的脖子，令她喘不过气。 “小姐，小姐？你看着刘妈，和刘妈说哪里不舒服？” 耳边刘妈的关切声愈发清晰，游未晞终于抽回了神，木讷的扭头看向眼眶湿润的刘妈，情绪被她担忧的眼神牵扯，眼角那本要落不落的泪瞬间顺着脸颊滑落，连着哭红了鼻尖。 司机恰好此时开门上车，嘴里自言自语吐槽面包车的车主，全然没有注意到车上不太平常的氛围，甚至还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做咩啊不会开车别开，喂也，红灯油门当刹车踩的哦，以为是游乐园碰碰车啊？” 车内的两人瞬间愣住，游未晞甚至瞪大了眼睛，疑惑的微微张嘴，试图理解司机嘴里方言的含义。 刘妈赶忙插话掩盖奇怪的氛围：“怎么样？车子没事吧？” 司机摆摆手，系上安全带拧了钥匙：“没什么大事，小磕碰，我留了对面的电话，一会儿交给小林秘书处理就好了。” 说着，司机扭过头，朝游未晞的方向看来，关切了一句：“小姐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游未晞仍旧低着头，语气平静：“我们走吧。” 市中心繁华非常，挤压在高楼之中的马路来往车流不断，街边的玻璃橱窗反射出今日天空中为数不多的光，映照出带着水汽的，却仍旧繁忙的街道。 汽车驶入一处高档小区，光是进入地下车库的一瞬间，头顶的感应灯就像水流似的一个个亮起，暖光色的灯光瞬间映照出温馨的氛围，连同刚才还紧张不安的游未晞内心也跟着有了一丝期待。 “叮咚——十三楼到了。” 电梯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走廊，头顶明亮华丽的水晶灯明晃晃的，照的游未晞睁不开眼，一路走向新房的方向，周围的一切都在向她展示这里的华贵高雅。 “小姐，我们到了。” 刘妈向前一步打开了厚重的大门，游未晞抬脚缓缓踏进屋内，一瞬间周围的灯受到感应齐刷刷的亮起，由近至远将黑漆漆的房子彻底照亮，紧跟着扑面而来的，还有一丝淡淡的茉莉花香。 游未晞捏着衣角的手紧了紧，片刻的茫然后并未立刻向里迈步，而是在灯亮后默默环视四周，默不作声的打量这处陌生的环境。 刘妈没有催促，默默跟在她身旁，替她摆好新换的拖鞋，轻轻扶上她的胳膊温声询问：“这一路过来也累了，小姐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 大平层的布局不似别墅那样复杂，站在门口便可粗略的看个大概。游未晞自然觉得没有参观的必要，经了刘妈的提醒后只是微微片刻的愣神，便抱着毛毯慢悠悠的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房间留着暖光色的小夜灯，床上铺着米白色的简约四件套，走近看便能看清上面印着的卡通棕色小熊印花，游未晞仅看了一眼，便立刻猜出选这套被子是谁出的主意。 “幼稚，还以为我是六岁小孩呢。”游未晞嘴里嘀嘀咕咕的抱怨着，顺势脱了外套一头栽进柔软的大床里。 新的棉被还残留着太阳的味道，顷刻间就将游未晞包裹进熟悉的温柔中，恍惚间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留下在陌生环境里为数不多的安全感。 她终于缓过了些力气，迷迷糊糊的从被子里抬起头，转头又看见了摆放在床头的手工旋转木马八音盒，顿时让她又惊又喜，赶忙做起了身凑过去，拆开外面的防尘盒，满心期待的扭动旋转木马里的发条，迫不及待想要听到它发出的声音。 手离开旋转木马的一瞬间，里面雕刻精致的木马开始缓慢转动，八音盒独有的清透而空灵的乐声奏响曾经难以忘怀的摇篮曲，带着如潮水般的回忆涌现，在游未晞的眼中倒映出它的影子。 旋转木马里传出的乐声似乎带着魔力，配合四周温暖安全的环境将游未晞紧紧包裹，带着她渐渐闭上眼，沉沉入梦。 一切总是不尽人意，此刻恍惚间看见的美好就好似春日的一场梦，太阳出来了，冰化了，就都没了。 “嘀嗒——嘀嗒——” 梦与现实的场景交汇，墙上的钟声愈发在寂静的氛围中响亮，待游未晞醒来时，窗外早已是漆黑的一片了。 她揉了揉眼睛，随手将压在脸上的头发向后一撇，摇摇晃晃的从床上下来，不太熟悉的摸索着墙上吊灯的开关，待屋内亮起，这才缓了缓神，慢悠悠的朝客厅走。 房间外空无一人，偌大的客厅只剩了几盏小夜灯发出微弱的光，放眼望去除了空旷冷寂之外一无所有。 游未晞已经一天没吃东西，此刻早已饿得快走不动道，于是第一反应便是冲进厨房，拉开冰箱试图翻找能吃的食物。 可惜冰箱里空空如也，就连食物的影子都看不见，再往里翻，甚至还翻出了抽屉里没来得及取出的冰箱使用说明书。 她沮丧的合上冰箱，紧接着又踮着脚翻找收纳柜，心中期盼着能翻出什么吃的来，哪怕是一捆挂面那也足矣。 可惜仍旧不如她意，每一个柜子里都摆放了琳琅满目的厨房用具，各种花里胡哨的样式都找出来了，愣是没翻到一点能吃的东西。 “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游未晞正坐在餐厅愁眉苦脸，一扭头看见刘妈顶着一头凌乱的银发站在客厅看着她，眉头紧紧拧着，显然是被游未晞的动作吵醒的。 游未晞连忙扭头看去，在看见刘妈的瞬间身形一顿，刚想要站起来，却被刘妈拦住，让她重新坐回位置上，紧接着走进厨房熟练的系上围裙，头也不回的询问游未晞：“小姐饿了吧，想吃什么？刘妈给你做。” 空气中一片寂静。 刘妈回过头，发现游未晞正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自己，眼神呆滞，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却在夜晚盯的人瘆得慌。 刘妈慌忙转回身，暗自深呼吸平复心情，再次开口道：“小……小姐有什么话想说吗？” 游未晞仍旧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刘妈不敢回过头去看她，只能故作镇定，在她直勾勾的眼神中从侧边的小冰箱取出要用的食材。 “这里怎么还有个冰箱啊？” 游未晞突然发话，弄的刘妈摸不着头脑。她没时间多想，迅速回答了游未晞的问题：“噢，这是张小姐特地安排的，大冰箱放熟食甜点一类的，小冰箱放生食菜蔬，这样不容易串味。” “这样哦。”游未晞拉长了尾音，说话间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突然，游未晞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随后来电铃声在空荡的屋内响起，与方才怪异的氛围形成冲突。 游未晞看了眼来电备注，随后疑惑的蹙眉，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显示，最终还是选择接听。 “喂。” “同桌，你终于接电话了！话说你怎么出院了都不和我说一声啊，我傍晚去医院看你，结果护士姐姐和我说你中午就走了！” 第10章 礼物 游未晞这才恍然记起那天与桑绛的约定，一时间尴尬的不知如何开口，拧着自己的衣角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说不出一个理由来。 桑绛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嘿嘿一笑，立刻换了话题：“没关系的，出院了就好。对了，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啊……”游未晞拖长了尾音，声音沙哑的问她：“还有礼物啊？” “那当然，仪式感必须到位！这样吧，正好明天是周六，我把礼物送你家去吧！” 游未晞惊讶的“啊”了一声，桑绛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包括这句，同样让她难以抉择。 她支支吾吾半天，最终编了个不太靠谱的谎话：“别……别了吧，我家又小又乱，你来了恐怕都没地方落脚。” 桑绛那头罕见的陷入沉默，沉默到游未晞的心跳加速，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出汗。就在游未晞以为会被拆穿时，桑绛却轻叹一口气，说出了那句：“好吧。” “好吧，正好趁着周末好好休息，等你周一来学校再拆也不迟！” 游未晞暗自松了口气，不受控制的牵扯出一抹笑来：“嗯，好，周一见。” 挂断电话，游未晞这才看见消息框中那密密麻麻的红色未接来电显示。 两天之后…… “同桌！好久不见呀！” 桑绛带着红袖套，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在游未晞出现的一瞬间立刻捕捉到她的身影，笑眯眯的凑上来。 游未晞这回停了下来，在桑绛面前停顿片刻，思索间抬头看向桑绛漂亮精致的眉眼，竟被她感染跟着笑了出来。 “早上好，桑绛。” 桑绛并未纠结游未晞口中称呼的问题，仍旧是对她甜甜的笑着。 突然，桑绛迈步凑到游未晞跟前，眉眼间含着笑，向游未晞的脸靠近，在两人即将触碰到的一瞬间突然停下，扭头贴近她戴着助听器的右耳，低声说起悄悄话。 “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就在你的抽屉里，快去看看吧。” 游未晞被吓的呆愣在原地，丝毫没有听进桑绛的话，只是在感受到耳边温热气体的一瞬间耳尖便“蹭”的红了，只不过一刹那便蔓延到了脸颊。 偏偏桑绛这人像是在故意逗她，说完了话也不走，就紧贴在游未晞身边笑盈盈的盯着她看，那双眼睛里似乎还藏着什么，总让游未晞觉得不自在。 “脸红了？是太热了吗？”桑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微微弯下腰，侧着脑袋看她。 游未晞本就尴尬的脸红，被她这一说将头埋的更低了，却还是故作平常的反驳她：“我才没有！你……你别盯着我看。” 桑绛点点头，在她话音落下后收回了视线，慢慢退回原来的位置，恢复平日里严肃平静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好了，游同学，你可以回班了。” 说罢游未晞仍旧没有抬头，甚至一点让桑绛看清表情的机会也不给，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就往学校里跑。 桑绛不言语，将手背过身后，侧着身默默盯着她的背影，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游未晞推开班级的门，声音打破了教室内宁静的氛围，不少人停了手中的事抬起头，看到是她的一瞬间都不由的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更有甚者已经在下面小声议论起来。 “未晞！你终于回来了！”房时添率先出声和她打招呼，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突然涌上的热情让游未晞有些难以应答，只好支支吾吾，牵扯着一抹笑回应她：“啊……是啊，我回来了。” 游未晞刚坐下，房时添立刻转过身来，撑着脑袋趴在游未晞桌上叨叨：“听班长说你伤的挺严重的，怎么不多休息几天再回来上学？” “没多严重，”游未晞摆摆手：“早就养的差不多了，我要是再休息就跟不上学习进度了。” 房时添挑了挑眉，随后发出一声长叹：“天呐，这就是学霸的觉悟吗，我在学校一天都不想待，恨不得天天躲在家里睡大觉。” 游未晞只是礼貌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全程低着头，心思全放在抽屉里找东西去了。 房时添见游未晞的心思早就飘到了别处去，最后只是沉默了片刻，再次长叹一声：“哎呀～好想放假～”便伸着懒腰默默把身子扭回去了。 游未晞将手伸进抽屉，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手就已经摸到了放在正中心的小盒子。 她将盒子拿在手中，指腹摩挲过礼盒上精致的花纹，没有犹豫，迫不及待的将其打开。 躺在盒子正中央的是一个精致的香囊，四周绣着古典的花纹样式，正中央是两个繁体字“平安”，将香囊翻面，后面则绣上了精致的荷花图，仅仅一眼便能看出其做工的精致。 但若是细看，便能看出“平安”两字的针脚更加粗糙，走线歪歪扭扭，一看就能明白初学者的作品。 游未晞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字体凸出的弧度，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慢慢将香囊靠近鼻尖，轻嗅其散发出的独特的草药香气。 这个香味很特别，与于往日闻到的香精特调出的味道全然不同，而是一种自然而成的，不夹杂着丝毫杂质的古朴香气，让游未晞爱不释手。 果真如桑绛说的那样，她很喜欢这个礼物。 同学们渐渐到齐，氛围也紧跟着热闹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和身边的人聊天打闹。游未晞静静待在人群的角落，低着头悄悄欣赏手中的香囊。 老王不知何时走上了讲台，抬手扶了扶眼镜框，紧接着板起脸，拧着眉环顾四周，看上去对这吵闹的氛围十分的不满。 “咳咳！” 班上瞬间安静下来，大家寻着声音来源迅速扭头看去，在看到老王后纷纷老老实实坐回位置上，方才还哄闹的氛围瞬间被沉默压过，甚至还变得有些严肃。 老王见安静下来，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站直了身子，一边说着一边向游未晞身旁看去：“那个，班长点……班长呢？” 游未晞看了眼老王，又看了眼身旁的空位，刚犹豫着要怎么开口，前面的房时添却先替她说了话：“老师，今天学生会轮到桑绛值日，她还在外面巡逻呢。” “哦，差点忘了，”老王点点头，随即转移了目光：“那副班长来点名吧。” 话音落下了好半晌，班级里仍旧毫无动静，其余同学纷纷好奇的向副班长看去，看到的就是还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关思逸。 房时添“啧”了一声，在全班人的目光中拎起关思逸的耳朵，凑上前，贱兮兮的在她耳边说话：“关大美女～别做你的大餐梦了～起床点名啦！” 关思逸被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身子，像块木板似的直直坐着不动。这突然的动作愣是把房时添也吓了一跳，身体向后一仰差点摔跤，幸好被身旁的同学眼疾手快扶稳，这才得以幸免。 讲台上的老王也跟着神色一顿，严肃的神色终究是没绷住，看着这场面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来，轻声细语的开口：“思逸啊，清醒清醒，起来帮老师点个名。” 关思逸缓了好半晌，终于连上网络，成功接收老王传来的信息，懵懵的点头，随意梳了把松散凌乱的头发，拿着点名册站了起来。 “报告！” 桑绛气喘吁吁的站在班级门口，说话时还在喘着气，脸颊通红，显然是一路跑着回来的。 游未晞明锐捕捉到她的声音，立刻抬起了头，而桑绛此刻已经走了进来，还趁着她抬头对她咧嘴笑了一下。 游未晞赶忙将礼盒盖上，重新放回抽屉的角落，假装若无其事的向旁边挪了挪，给桑绛空出些位置来。 桑绛刚坐下，连屁股都没捂热，立刻就侧过身来找游未晞说话：“同桌，看到我送给你的礼物了吗？” “看……看到了。”游未晞不自然的捋了捋头发，手中的笔被她拿起又放下，就差将尴尬写在脸上。 桑绛没过多在意她不自然的动作，反倒撑着脑袋朝她靠近，眨巴眨巴大眼睛期待的看她：“怎么样？喜不喜欢？” 游未晞攥着衣角，面对桑绛的靠近最先的反应竟是红了脸，故意扭过头不与她对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还行吧，那香囊挺漂亮的。” 桑绛歪着脑袋想从她的表情里看真假，可她越是靠近，游未晞越是撇过头躲着，桑绛别无他法，只得停住靠近的动作，慢慢将身子扭回去。 “那就好，你喜欢就行！” 两人不再说话，桑绛也不再悄悄观察她的小动作，下一秒就双手一叠将头倒了下去，瞬间陷入沉睡。 游未晞轻轻扭过了头，看到的只有桑绛棕色的后脑勺，盯着她看久了，甚至还能看见她背上因为呼吸均匀的起伏。 游未晞弯下身，像做贼似的将手伸进抽屉摸索，眼神警惕的四处乱瞟，悄摸摸的把香囊拿出来，放进了书包最隐秘的暗格里。 清明前后总爱淅淅沥沥的下雨，待游未晞再次抬头看向窗外时，这才发现那颗榕树葱绿的叶子不知何时被雨水打湿，那雨压弯了树叶，就顺着窗户流下来，把眼前的美景都模糊了。 “下周三就是我们本学期的期中考试，同学们好好复习，争取考出更好的成绩。” 台上老王话音未落，台下就已怨声载道，更有甚者抱着还未背完的文言文捶胸顿足。 桑绛的美梦被突然的躁乱打搅，极其不悦的将头抬起，环顾四周一圈，瞬间嗅出班里中非同寻常的氛围，当即一个后仰，径直贴到游未晞胳膊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冲着她轻声询问。 “发生啥了，大家怎么唉声叹气的？” 游未晞悄悄把胳膊往回缩，尴尬的撇开视线：“老师说，下周三期中考。” “嗷……期中考啊……” “等一下，下周三！考试！还是期中考！” 游未晞被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一跳，立刻向后挪了两步：“你干啥？突然一惊一乍的。” 第11章 我罩着你 “怎么不早说啊，我还没复习呢！要是考差了，那我妈肯定要拿着扫帚追着我撵二里地！” 游未晞还未说话，坐在前面的房时添却迅速回了头，看向桑绛时没忍住的“啧”了一声，就差对着她翻白眼了：“就你？未晞你可别信你同桌的鬼话啊，她这人的嘴巴里没一句实话，现在可怜兮兮趴你身上说啥我不会，等成绩出来又是年段第一，每回都这样，也就是你还不了解她她才敢这样逗你。” 游未晞听了房时添的话，似笑非笑的将视线扭回桑绛身上，什么也没说，却在桑绛看向自己时对她做了个挑眉的动作。 桑绛被她盯得不自在，尴尬的对她傻笑试图想要缓解氛围，可又在听见房时添看戏的笑声后瞬间变脸，瞪着眼就伸手要去掐她的胳膊。 “房时添，桑绛，你俩干什么呢？” 台上的老王满脸严肃的看向两人的方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语气里蓄满怒火，紧接着下一秒就爆发出来。 “房时添，不是我说你，一个女孩子成天不务正业，净给我惹是生非，上周你在小树林围堵学妹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还在这给我闹！” 老王越说越气，连同鼻梁上那老式眼镜都被震歪了，讲台上的粉笔灰都被他拍的四处乱飞，呛的第一排的同学直打喷嚏。 房时添也不怂，一拍桌子和老王反驳：“那还不是那俩人先欺负我妹妹，我只是去替她讨回公道而已，有什么错吗？” 其余同学本被吓的不敢说话，可在房时添话音落下后纷纷竖起八卦的耳朵，刚才还担心的考试被瞬间抛之脑后，班级四周立刻传出八卦的窃窃私语声。 桑绛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与周围八卦的同学形成鲜明对比，甚至与其不同的是，她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满。 游未晞看的一头雾水，也顾不得其他，轻轻扯了扯桑绛的衣袖用手盖着嘴凑过去向她问道：“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桑绛瞥了游未晞一眼，最后犹豫再三，只和她说了一句话。 “大课间的时候我再和你细说。” 越是接近夏季，头顶的阳光就越是热烈，厚重麻烦的校服外套纷纷被脱下丢在角落，春天也似乎即将随之完结。 桑绛走在游未晞左侧，背着手悠闲的哼着不知名旋律，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又莫名抿嘴一笑，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哼出的歌也跟着换了调，不知不觉成了另一首。 游未晞低着头，默默踢开脚边的小碎石，专心的甚至没发现桑绛在看着自己笑，直到小石子被她不小心踹到桑绛脚边，这才终于想起了身边的人，抬起头与她对上视线。 “你刚才答应我，大课间要和我说的那件事。” 游未晞伸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至耳后，手臂恰好挡住桑绛一半的视线，在她眼中只能看见游未晞那半张精致白皙的侧脸。 桑绛看了好半晌，后知后觉才明白游未晞说的事，当即尴尬的挪开视线，低头将游未晞踢来的小石子踹到了更远的地方。 “那是上周三的事情了，那天晚上房时悠带着伤回家被房时添看见了，逼问半天才说是被班上的两个女生欺负了，气的我们第二天就把人叫到小树林讲了通道理，谁知道那俩恶人先告状，非说是我们校园霸凌，到现在还没解决呢。” 游未晞听着觉得奇怪，反问她：“房时悠是谁？” 桑绛一拍手，当即回答：“这倒是没和你提过，房时添有个差了两岁的妹妹，就是房时悠。” “噢……”游未晞若有所思：“所以就是房时添为了给妹妹报仇，在小树林单挑了两个学妹？” “不是单挑，当时我也在。” “啊？”游未晞惊讶的瞪大眼睛：“你也在？” 桑绛点点头，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是啊，那悠悠从小就爱跟着我们玩，不算朋友也算半个妹妹，她被欺负了我肯定也是要过去替她撑撑腰的。” “这样啊。”游未晞若有所思道：“那你还挺仗义的。” 说到这个，桑绛突然勾起嘴角，颇有些骄傲的抬起头：“那是，跟我桑姐交朋友，好处少不了的！” 说着，桑绛突然主动凑了上来，双手抱紧游未晞的胳膊：“所以游同学，要不要考虑做我的好闺蜜，我罩着你呀。” 突然的肢体接触吓的游未晞身体一颤，连着把桑绛也吓了一跳，赶忙松开了抱着她的胳膊。 游未晞看着她的动作，心中生怕她误会，赶忙想要与她解释：“不是的，我没……” “未晞！桑绛！快回队伍里来！迟到了要记名字啦！” 游未晞的话被打断，一时间也难以再开口，伸出的手慢慢的收了回去，最后愣在原地再没有任何动作。 下一秒，桑绛主动牵起她的手，在游未晞惊讶的神情中对她笑道：“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走吧。” 游未晞点头，难得的对着她扬起一个笑来。 “嗯。” 放学时天空突然变得阴沉沉的，风吹的外面那颗榕树枝丫疯狂晃动，时不时的还能听见几声鸟鸣。 游未晞开了窗，小心翼翼将手伸出窗外，不一会儿那雨点就砸在了她的手心。 雨季到了，下雨自然也不奇怪了。 “你在干什么呢？”桑绛不知何时凑了上来，想要搭上了游未晞的肩，可又顿住，悄悄将手放了下去。 “要下雨了。”游未晞默默念着，收回手关了窗。 桑绛的视线跟着她的动作转移回来，二话不说拿出了自己的伞：“你没有带伞吗？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走。” “不用了，”游未晞头也不抬的说着，从抽屉里找出了伞：“我带了伞，不用麻烦你。” 桑绛也没预料到游未晞的动作，瞬间尴尬的红了脸，别扭的将伞藏到身后，对游未晞勉强的笑了笑：“这……这样啊，没关系没关系，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游未晞仍旧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等游未晞点头回应，桑绛就已经一溜烟跑出了教室。 “真是奇怪，她脸红什么。” 来了金海，游未晞才对时间的流逝有了实感，一眨眼的功夫一周的时间就溜走了。 游未晞转着笔，全神贯注盯着面前桌案上的数学题，无论怎么想都做不出第二种解题方法来。 “叮铃铃——” 突然的来电铃声打断她的思绪，虽有些不高兴，可还是毫不犹豫的起身，捞起放在床上的手机。 “喂。” “同桌，是我。” 游未晞疑惑的拧了拧眉，将手机挪开，看清了上面的电话后问道：“这个是你的电话号码吗？” 另一边的桑绛一头栽进床里，将手伸向一边的毛茸茸：“不是，这是我妈的电话，我的手机，我的手机被我妈拿去抢优惠券了。” “噢……抢优惠券……”游未晞虽感疑惑，但也并未多说什么，紧接着又问她：“那你现在找我有什么事吗？” 桑绛突然嘿嘿一笑，不知翻出了什么东西在手机边晃了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我妈妈给我买了辆电动车！粉色的！你把你家位置告诉我，我带你去兜风啊！” 游未晞听的声音一顿，沉默了半天，最后才缓缓说了话：“你不去找房时添她们吗？” “别提了，那俩一个比一个扫兴，”桑绛气鼓鼓的和她抱怨起来：“思逸不理我就算了，房时添那家伙非说我是在打扰她复习，还把我骂了一顿。” “所以被她们拒绝了，你就来骚扰我了？” 桑绛丝毫没听出游未晞话里的意思，反而还认认真真的回答：“这哪是骚扰啊，不就是好朋友之间的正常交流嘛。” 游未晞黑了脸，语气也跟着冷了下去：“我也没空，你自己去吧。” “别啊，怎么连你也拒绝我，我还想着请你喝奶茶吃披萨呢。”桑绛连忙想要挽回，就连语气里都带上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不了，我也要复习。” “那……那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来帮你复习。” 游未晞：“？” 桑绛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反而更加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我没看玩笑，我在家都快闲出蘑菇了，既然要复习，那我直接来和你一起复习不就好了。” “我合理怀疑你想套路我家地址。” “冤枉啊，我真没有，我只是太无聊了。实在不行……你来我家复习吧！” 游未晞被她吵得头疼，哭笑不得的说道：“大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闲的，你应该去找点事做。” “是啊，所以……我来找你了。” 游未晞沉默，实在是想不出能对付她的话来了。 最终游未晞也没有办法，只能报出了自家的地址。 谁知桑绛在听到地址后瞬间愣住，紧接着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游未晞疑惑了好半天，最后也才听到桑绛说一句话。 “等我三分钟。” 电话被匆忙挂断，这时的游未晞才隐隐约约反应过来，将信将疑的穿了外套走到门口，好奇的摆弄门锁上的电子屏幕查看外面的情况。 果不其然，随着电梯“叮咚”一声响，里面冲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同桌！开门！” 游未晞赶忙将门打开，门后的桑绛立刻激动的冲上来，兴奋的与她说起来：“你知道吗未晞，我就住在你家楼下！这也太巧了吧！”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小熊睡衣，披头散发丝毫不顾形象，更让游未晞意外的是，她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 那只小边牧本笑嘻嘻的坐在桑绛身后，聪明的察觉到了主人与面前这个陌生人非同寻常的关系，紧接着就起身，插到两人中间，晃着尾巴起身扑进游未晞怀里。 第12章 复习 游未晞害怕的连忙向后退去，可热情的小狗丝毫没有察觉面前人类对它的恐惧，仍旧吐着舌头笑眯眯的往跟前凑，甚至还因为激动朝着她汪汪大叫。 “姜**！不可以扑人！” 桑绛动作熟练，迅速扯住小狗的项圈，紧接着一个大跨步用自己的身体将人与狗隔离。仅一个眼神，立刻就将刚才还在嚎叫的狗给治的服服帖帖，老老实实远离了两人，到走廊上找了个舒服地乖乖趴下。 游未晞愣愣的被桑绛护在身后，方才的恐惧早已被一扫而空，意识渐渐回笼，取而代之的就是无数的疑惑。 桑绛见她仍旧愣在原地，刚好不容易带上的笑瞬间消失，立刻内疚的拉起她的手就慌慌张张检查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怕狗。” “我没事的，没受伤。”游未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摆摆手，冲着桑绛故作轻松的勾唇微笑。 话虽如此，可听罢桑绛脸上的忧虑仍旧丝毫未减，看着游未晞苍白的脸色总想再说什么，可到了最后却用新的话题将这个插曲盖了过去。 “早说你也住这呀，这样我们就可以早些做朋友了！” 游未晞轻轻一笑，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替桑绛找了拖鞋，先一步往客厅走去。 “我也是最近才搬来这里，周围我还没留意呢，没想到你也住在这，咱还是邻居。” “是呀是呀，”桑绛笑嘻嘻的跟上她：“这可太好了，以后我就能随时随地来找你玩了！” 游未晞面色略显僵硬，最后还是顺着她的话点点头：“是……是啊，挺好的。” “嗷呜！” 门外的姜**似乎是不满主人“抛弃”它的行为，气鼓鼓的垂着尾巴就冲了进来，趁两人都毫无防备之际发出一声惊天大叫。 游未晞被吓的全身一颤，反应过来时狗已经跳上了沙发，离自己不过一个抱枕的距离，即将就要碰到自己的时候，**突然腾空而起，被人捏着后脖颈拎了起来。 “姜**啊姜**，两分钟不管你你就上房揭瓦，看来平时被妈妈教训的不够，还想挨揍啊。” 桑绛嘴上教训着**，可脸上的惊恐还是骗不了人，更是在看向游未晞的时候，满眼都是愧疚。 她赶忙将狗紧紧扣在怀里，另一只手用力钳住口水乱飞的狗嘴，慌乱的后退几步：“对不起！你等我一下，我这就给它送回家去！” 游未晞还没做出反应，桑绛已经抱着狗狼狈的跑出去了。 大门没有关，待游未晞再次抬头的时候，推门而入的人换了身草莓睡衣，戴上了副黑色粗框眼镜，头发也规规矩矩的扎了个低马尾，同样笑眯眯的朝她跑过来。 “好啦，这下没东西会打扰我们了。”桑绛做到游未晞身边，拿起她为自己倒上温水的水杯，一饮而尽。 游未晞随意的靠在沙发上，全程眼神一眨不眨的跟随她：“所以……接下来要干什么？” 桑绛放下水杯，顺便身子一扭，靠在游未晞肩上：“你不是让我来陪你复习吗？”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陪我复习了？” “你都把你家地址告诉我了，不就是想让我来陪你复习吗？” “你怎么还偷换概念？” “难道我说错了吗？”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 桑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最终还是出声打了圆场：“好啦好啦，逗你玩的，走吧，我陪你复习去。” 游未晞的书房不大，四周的书柜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甚至是按颜色归了类，放眼望去就像调色盘似的，十分特别。 桑绛满眼好奇的左右打量这满满当当的书房，而书房的主人早已随意的瘫回椅子上，用腿推动着椅子转圈圈。 “别看了，你不是说要来陪我复习的吗？”游未晞挪到她面前，眼神带笑的盯着她。 桑绛回过神，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片刻后点头道：“对啊，我没忘。” 游未晞视线逐渐下移，缓缓落到桑绛空空如也的手上，微微拧起眉头：“那……你的复习资料呢？” 桑绛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竟不觉得有什么，反倒笑出了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放心吧，你同桌不用资料也能复习！” “你就吹吧。”游未晞显然并未把她的话当真，朝着桑绛怀里丢去一本书。 游未晞指了指角落里的椅子，随后自然的挪进角落，给桑绛留了个位置来，始终随意的歪坐着，静静观察桑绛的每一个动作。 待桑绛坐稳，游未晞这才正了身，拿起桌上的笔，一手将题推到桑绛面前，笑盈盈道：“那么悠闲的桑大学霸，给我讲讲这道题的多种解法吧。” 桑绛不语，见到题后面上松散的神情也收敛了许多，认真的读着题，当真在替游未晞想除此之外的第二解法。 不过片刻之后，桑绛边想出对策，轻拍了游未晞的肩：“这不难。你看，你既能想出这种解法，第二种只需要加上这一条辅助线，你瞧，这不就出来了。” 游未晞紧盯着桑绛握笔的那只手，在几何图形上小心翼翼的画出那条辅助线，又一边说着，在一旁工整的写下解题思路，不一会儿，本略显空白的作业本上就丰富了许多。 不过片刻，桑绛便推出了第三种，甚至是第四种解题方法。 游未晞也不得不承认，房时添的话没说错。 写了一下午的题，游未晞的精神仍旧充足，耐心的推演接下来的重难题。可桑绛却早已失了活力，像根蔫茄子似的趴在桌上，盯着游未晞叨叨念。 “你怎么就不行了，续航能力这么弱？”游未晞转着手中的笔，饶有兴致的调侃她。 桑绛“哎哟”一声坐直了身子，结果下一秒又像被抽干精气似的，无力的往游未晞肩上靠：“是啊，我的质量太差了，配件有毛病，续航能力自然就差了。” 游未晞没听出桑绛的言外之意，一心看着面前的题，好久才分出一丝心思来回答她：“厨房的大冰箱里放了些吃的，客厅电视的遥控在电视柜抽屉里，你要是累了就看看去。” “不要，”桑绛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一个人玩多无聊，还是赖着你有意思。” 游未晞手中的笔一顿，冷脸侧头，看向笑眯眯的桑绛。 她不明白游未晞为何突然看向自己，但下意识就想要逗逗她，于是故意对着她挑了挑眉，做出“wink”的表情来。 游未晞眼神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错愕，立刻将头扭了回来，可却没有立即下笔，而是沉思着什么，轻叹了口气。 桑绛不再说话，也懒得看游未晞面前的题，干脆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戴上耳机听歌。 游未晞的胳膊跟随着下笔轻轻牵动，桑绛倚靠着却没抱怨也没离开。 气氛安静下来，瞬间静的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游未晞再次侧头看向身边一动不动的人，这才发现桑绛已经睡着了。 不知为何，那心跳在看见桑绛的睡颜后疯狂跳动，在寂静的书房内愈发明显，而那心跳越是清晰，游未晞越是慌乱。 逐渐的，游未晞也没了写题的心思，那眼神逐渐向桑绛偏移，静静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个遍，最后停留在她耳朵上那正亮着灯的蓝牙耳机上。 “她都睡着了，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心中这样想着，游未晞早已将手伸向了她右耳的那只蓝牙耳机。 她小心翼翼用两只手指捏住耳机，努力躲避着不去碰到桑绛的耳朵，一点一点的挪，慢慢的将一只耳机摘下来，却没急着戴上，而是安静观察身边人的反应。 桑绛仍旧安安静静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就好像仍旧在沉睡，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游未晞换了手，将耳机戴在自己的左耳。虽说左耳并不合适这枚耳机，她却仍执着的，用手扶稳了耳机。 耳机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播放的是一首抒情的音乐。只可惜游未晞听不清那歌的歌词，只能模模糊糊的听见那悠扬的旋律，猜出歌中的方言。 可惜她听不清，也不懂歌。 耳机被她摘下，轻轻塞回桑绛的耳朵里，她仍旧没醒，游未晞却轻轻叹了口气。 傍晚，夕阳落在窗前，桑绛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游未晞懒洋洋的窝在窗台上盯着平板，听见身后有声音头也不回。 “嗯，我在哪儿呢？”桑绛感受到身下的柔软，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你在我床上。” “啊？” 桑绛吓的直接清醒，摘了耳机瞪圆了眼睛坐起来，环顾了四周发现这里的确不是刚才的书房，自己还真就躺在舒适干净的卧室里，一股未知的恐惧感瞬间席卷大脑。 “我……为什么在这儿？” 游未晞关了平板，扭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猜。” 桑绛显然不想与她开玩笑，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下床跑了过来：“我想不起来啊，我就记得我在书房睡着了，然后就……就睡着了啊！” 游未晞看到她慌慌张张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竟还真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桑绛见她笑，顿时一头雾水：“你笑什么？我可不信是我自己过来的。” 游未晞侧着头，轻轻的笑着，犹豫了片刻终于回答了她：“我细胳膊细腿的，可没那力气抬着你到房间，真就是你自己来的。” “胡说！我怎么可能！” 游未晞显然料到她会这么说，十分平静的挑眉道：“你自己会梦游你不知道吗？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爱信不信吧。” 被她这么一说，桑绛的确愣在了原地，就连眼神都柔和了几分，只是在看向游未晞时，脸上多了几分红晕。 游未晞伸了个懒腰，翻身从窗台上下来，走在桑绛前面推开了房间门：“行啦，不逗你了，我的房间不在这儿，这是客房，就在书房对面。” 桑绛紧跟着出来，顺着游未晞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知道游未晞并没有骗自己。 桑绛不知是气的还是尴尬，脸上的红晕丝毫不减，刚踏出房间，不等游未晞说话，便急匆匆的要走。 游未晞赶忙拉住了她，问她要上哪去。 “我……傍晚了，我要回家吃饭了。” “没关系的，我家阿姨做了……” “不用了，我回家了！” 桑绛跑的很快，游未晞紧紧跟在她身后，也只看到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一句话都没说成。 大门关上，屋内瞬间变得冷清。 “这家伙，到底在害羞什么？” 第13章 期中考 日子不再是一天一天数着过去，如今就好像流水一样，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好几天。 “主人好，今天是2030年4月17日，星期三，气温20至26摄氏度，小雨，出门记得带伞哦。” 游未晞调试好助听器，听见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床头智能助手的语音播报，不禁拧了拧眉，走过去切断了它的电源。 她还是第一次听这智能助手说话。 五点半，今天的确早了些。 “叮咚——” 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似乎是有消息进来。 游未晞烦躁的揉了揉乱七八糟的头发，拿着手机走进衣帽间。 “同桌早上好！你醒了吗？” 语音里桑绛的声音活力满满，与没睡醒的游未晞形成鲜明的对比。 游未晞放下衣服，靠在衣柜上打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消息发出还没三秒，不等游未晞放下手机消息又进来了。 “哎呀，这什么话，咱们是好朋友，我还能对你图谋不轨？” 游未晞觉得她的话有道理，默默回了两个字。 “对啊。” 对面沉默了长达十秒。 游未晞不再管手机，换好了校服，随意扯了个低丸子头就往外走。 刘妈还在厨房忙活着早餐，听见房间门口的动静立马扭过头来，见游未晞耷拉着脸出来，立刻丢了锅铲来关心：“游小姐，今天怎么醒这么早？没睡好吗？” 游未晞摆摆手，没说话，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侧身在沙发上躺下，试图再补个觉。 手机持续在她的口袋里振动发出消息提示音，打搅的她烦躁不已，干脆就翻了个身，将手机拿出来丢到地上。 终于安静了。 当然，这也没安静多久，三分钟后门铃又响了。 刘妈替她开了门，仅是听到那动静，游未晞立刻猜出了来者是谁。 “阿姨好！我来找未晞，她醒了吗？” 刘妈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游未晞，思索片刻放低声音与桑绛说道：“醒了，不过……怕是没睡醒。” 游未晞听到门口的声音，可惜听不清晰，传进耳朵里就变成了嗡嗡嗡的噪音，让人更加烦躁。 “桑绛，你到底要干嘛？”游未晞努力压抑怒火起身死死盯着门口的人，可表情早已黑沉的吓人。 这会儿就算是再笨的人也能看出她的脾气来。桑绛还是头一回见她这副模样，吓的愣在原地，想说的话瞬间说不出口了。 刘妈也同样愣住，不过片刻后就反应过来，向桑绛解释道：“同学别见怪，小姐昨晚没睡好，心情比较烦躁，不是有意吼你的。” 桑绛点点头，说话也放低了声音：“没关系的，我理解，那我不打扰她，先走了。” 游未晞又缩了回去，对于门口的事再也不了解，更不想知道桑绛找自己的原因。 今天早上下了小雨，气温一下子降了许多。雨点一次次打在车窗上，形成水流逐渐滑落下去。 游未晞无聊的盯着窗外，想到今日的期中考就觉得头大。 教室门口早早堆满了东西，游未晞一路从走廊过来，所见之处全是一摞一摞高高的书，楼梯口张贴的考场名单处也早早围满了同学。 游未晞站在人群最外层踮着脚，试图从缝隙看到名单上的信息，可惜不仅没看到，还被挤的差点摔倒。 一只手突然出现，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 “未晞小心。” 她回过头去，看到的是耷拉着黑眼圈的房时添。 游未晞顿感意外，左右环视一圈，向她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看到你。” “我早就在这儿了，就等着你呢。” 游未晞皱眉：“等我？” “对呀，我早就看过了，你和我同一个考场呢！” 游未晞还想去看墙上的名单，可房时添不给机会，拉着她就要往考场走。 “相信我吧！没参加上次考试的同学都在最后一个考场，你肯定和我在同个考场的！”房时添凑到她耳边，尽量在嘈杂的环境中让她听清自己的声音。 游未晞恍然点头，可刚走了几步又觉得好奇，扭头去问她：“那你上次为什么没考试？” 房时添仍旧笑眯眯的，全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考了啊，只不过睡过头了，少考了两科。” 游未晞顿时语塞，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愣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说话的片刻两人已经走到考场门口，门外早已挤满了同学，唯一与其他考场不同的是，这个考场外几乎看不见抱着书复习的同学，反倒是闲聊打闹的声音此起彼伏。 游未晞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复习资料，又环顾四周，最后默默的退后到了角落里。 房时添似乎是见到了熟人，游未晞一转头的功夫人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游未晞也懒得管她，独自在角落放了书包，转身趴在栏杆上背剩下的文言文。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刚记了一半的句子被突然打断，让她不由的烦躁起来。 可她刚一回头，看到的竟是一个陌生的女孩。 “嗨～你就是游未晞吗？” 说话的那女孩一头狼尾短发，耳朵上戴着一副低调的银色耳钉，冲着游未晞笑的眉眼弯弯，很是好看。 游未晞扫了眼周围的人，最后才看到站在最边上的房时添。 她没有立刻回应女生的招呼，而是冷着脸将目光转移到房时添身上，等着她做出解释。 房时添对她挤了挤眼，随后才走上前介绍：“这位是我高一的同桌，她听说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想和你认识认识。” 可游未晞并不是很想认识她，甚至对方还打搅了自己复习，如今就连基本的招呼也不想打，扭头就想走。 “游未晞同学。” 刚才那位女生看出游未晞的心思，赶忙上前叫住了她。 房时添敏锐的察觉出空气中异样的氛围，小嘴一撇赶忙找借口就跑：“那个……我笔袋忘记拿了，你们聊，我先走了。” 房时添跑的很快，没一会儿就窜进人群没了影子。 游未晞心情并不好，更没有搭理她的想法。可碍于情面，只好叹了口气，回头与她说话：“怎么了？” 那女生拧着衣角，低着头，似乎是不太好意思与游未晞对视，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游未晞并不想等，沉着脸再次想要离开，却被拉住了胳膊。 “游未晞同学，我……我叫俞末星，可……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游未晞听罢微微皱起眉头，却并未给出回答，而是盯着俞末星拉着自己的胳膊，示意对方放开自己。 俞末星赶忙收回了手，并礼貌的向后退了一步，不过仍旧未离开，而是大了胆子抬头与她对视，眼神中饱含着期待。 “请考生进入考场。” 很不巧的，考场提示正好响起，俞末星只得看着游未晞似笑非笑的对自己挑了挑眉，头也不回的往考场里走去。 语文考试的时间很长，游未晞写的很认真，显得与这四周睡倒一片的第八考场格格不入，甚至就连上面的监考老师都注意到了她，以至于每次游未晞抬头，都能精准与讲台上笑脸吟吟的监考老师对视。 游未晞也不知道考试时间过了多久，再次抬起头却是因为走廊的响动。 走廊上奔跑的女生头发凌乱，背着的书包也尽数湿透，甚至还沾上了泥土，一边跑着还喘着粗气，看上去狼狈不堪。 别人或许游未晞认不出，可她那一头棕色的头发和熟悉的蓝色书包实在是特别，即使不思考也能一眼认出。 “桑绛？她怎么这会儿才来？” 游未晞心想着，思绪也渐渐跟着她飘远，不由的想起早上的事。 窗外的雨似乎变大了，也不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了中午，游未晞都没见到桑绛。 身旁的房时添还在拿着卷子抱怨，时不时对着游未晞说几句话，也不管她听没听到，下一秒又自顾自的叨叨念游未晞听不懂的话。 “房时添，桑绛呢？”游未晞终于没忍住打断了她。 房时添瞬间收了表情，回忆了半天，突然惊讶的一拍手：“对哦，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桑绛这家伙已经消失一上午了！”说着，她掏出手机，向游未晞展示早上她发给桑绛的未读消息。 她也不含糊，原地就给桑绛打去了电话。 游未晞没说话，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眼神却十分认真的盯着手机上的通话界面。 电话很快接通，对面传出桑绛熟悉的声音。 “小添添～找你妈什么事呀？” 房时添“啧”了一声骂道：“脑袋又抽风了，是不是欠打？” 桑绛嘿嘿一声继续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说吧，找我啥事？” “没啥大事，就是想问问你去哪了，到处都找不到人。” 桑绛疑惑的“嗯？”了一声，短暂沉默后反问她：“老王找我有事？” “不是老王，”说着，房时添看向一旁安安静静的游未晞：“是你的好同桌。” 这回对面是长达十秒的沉默。 房时添再次想说话时，竟发现对面的电话挂了。 “嘿，这桑绛想干啥，电话一声不吭就给挂了。” 房时添这边还在抱怨，游未晞的手机却有了动静。 桑绛：“你找我有事吗？” 游未晞点开手机，这才发现上面还有一长串的未读消息。 她一条条往上翻，全都是桑绛今天早上发来的。 “早呀同桌，你睡醒了吗？” “我真服了，我妈又睡懒觉，司机请假回家了，我不知道怎么去学校，可以蹭你家的车吗？” “我给你准备了早餐，你喜欢的包子。” “你怎么不说话，我下来找你吧。” “你家阿姨说你昨晚没睡好，算了，不打扰你了，我自己去学校了，包子下次再请你吃。” 游未晞一条条看下来，心情变得复杂。 随后，她立刻给桑绛发去消息。 “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第14章 扯平了 医务室的门被突然推开，桑绛头也没抬，就已经猜到了来者是谁。 游未晞默不作声站在门口，第一眼就看见桑绛膝盖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惊的瞬间瞪圆了眼，不知所措的去看桑绛的表情。 桑绛强扯出一个笑，对着游未晞招了招手：“你来啦，站那做什么，快进来。” 游未晞踏进医务室，关了门，安安静静坐在桑绛对面的位置上，眼神紧紧跟随校医手上的动作，全程几次想要开口，都卡在了喉咙。 一时间偌大的校医室里无一人出声，氛围安静的可怕。 桑绛也不说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忍不住的向伤口看去，结果越看越觉得疼，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忍着点，伤口和裤子都粘在一起了才来处理，不疼才怪。”校医没抬头，说话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桑绛撇了撇嘴，仍旧没吱声。 不知为何，桑绛很想看游未晞的表情，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偷偷看她一眼。 这点小动作无疑都被游未晞尽收眼底，她只觉得有意思，似笑非笑的盯着偷感很重的桑绛，想看她下一步的动静。 谁知桑绛不按套路出牌，突然一个抬头直勾勾的盯着游未晞的眼睛看，眼角似乎还闪着泪珠，抿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游未晞看的愣住，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过了好半晌才有了反应，慌慌张张躲开视线，故作镇定的样子看向窗外的榕树。 “行了行了，”校医收起药水，起身说道：“回去以后每天都要消毒换药，伤口别碰水，这两天就别运动的，避免二次伤害。” 桑绛一一点头应着，可眼神却正和游未晞交流的火热。 她脸上一副可怜无助且弱小的表情，冲游未晞伸出手，眼神里那点期待藏也藏不住，想法不言而喻。 游未晞本就有扶她的意思，可看到她这副模样又觉得别扭，便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看，表情复杂的让桑绛看不懂。 “好同桌～来都来了，不扶我一下吗？”桑绛等不下去了，直接踉跄着起身，朝游未晞靠近。 “你……哎。”游未晞欲言又止，手却早早挽住了桑绛的胳膊。 如今的雨小了一些，太阳也终于冒了头，照的地面金光闪闪的，还散发出闷热的味道。 桑绛被游未晞小心翼翼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往教室方向走，不知为何竟觉得心情不错，轻轻的哼起了歌。 游未晞故意不去看她，心中本想关心的话在听到她的歌声后便再无问出口的想法，最终思索半天，才问了一个正常些的话题。 “你这腿……怎么弄的？” 桑绛回过神，眨眼看向游未晞，故作轻松的回答：“早上来学校的路上不小心摔的。” 游未晞回忆起早上的事，皱眉追问道：“早上你怎么来学校的？” “坐公交啊。” “怪不得迟到。” “你说什么？” 游未晞的声音很小，桑绛敏锐的察觉异样，立刻追问上去。 游未晞反应过来，连连否认：“没事，我没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迟到了？” 游未晞瞪圆了眼，气鼓鼓的质问她：“你还说没听见？” 桑绛一副得意的样子，笑呵呵的逗她：“我猜的，谁知道你挖坑就跳。” “桑绛！你……”游未晞气急了想骂她，可脸都红了愣是没蹦出一个字来。 “好啦好啦，”桑绛赶忙抱住她的胳膊，撒娇似的打圆场：“逗你玩的，我就知道我同桌最关心我了。” 游未晞不再说话，而在桑绛眼里就算是默认了。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迟到的？” 游未晞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你还问？” 桑绛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怎么了，好奇一下嘛。” “房时添告诉我的。” 教室里的房时添打了个喷嚏，并穿上了外套。 听到房时添的名字，桑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她？能睡醒就不错了，还有心思关心我迟没迟到？” 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都房时添：“今天也不冷啊，难道感冒了？” 游未晞也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干脆就实话实说了：“我看到的，语文考试那会儿在走廊上看到你，受伤了还跑那么快，运动会的时候就该给你报个八百米。” 桑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仿佛真的在思考游未晞的问题。 之后话题戛然而止，两人都陷入沉默。 教室门外的课桌前依旧趴着一个晒太阳睡觉的同学，只不过这次盖脸的课本变成了英语词汇大全。 桑绛慢悠悠的走到她身后，轻轻翻看起那本词汇大全，毫不意外的再次发现熟悉的字迹。 “关思逸，这回不拿我的课本，拿我同桌的了？” 被打搅了午觉的关思逸并不高兴，反手盖住脑袋上的书，烦躁的瞪了桑绛一眼：“我又没拿你的，和你有啥关系。” 桑绛气的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叉着腰，到嘴边的都要说出来了，结果先被游未晞打断了。 “我让她用的，你有意见吗？” 桑绛瞬间尴尬的愣在原地，眼中的不可置信都快将游未晞淹没，可游未晞还是一副事不关已的看戏模样，让人猜不透。 “没有。”桑绛明显耷拉下去，伸向课本的手缩了回来，一瘸一拐的独自离开。 关思逸看的一头雾水，估计是困的不行，来不及思考什么，又一头栽下去睡的不省人事。 游未晞双手插进兜里，轻轻哼起了歌。 “扯平喽。” 考试的时间对于学生而言枯燥而漫长，不过好在终究会熬过去。 游未晞“嘭”的一声关了家门，疲惫不堪的状态终于无需再伪装，随意将书包往过道上一丢，躺进沙发的怀抱。 今天的家里寂静无比，四周也没开灯，厨房也仍旧是昨天的样子，刘妈也没有出现。 游未晞长舒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勉强支起身子，结果余光一瞥看见了茶几上的便签。 她疑惑的微微歪了歪头，一边思索这便签是什么时候贴在这儿的，同时毫不犹豫的将它撕了下来。 游小姐，张小姐有吩咐让我回别墅一趟，今晚没办法照顾小姐了，我明天就回来，小姐要照顾好自己。——刘妈 “无聊。”游未晞看完了便签，随手就揉成了团，犹豫片刻，最终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响，在黑暗的环境中模糊了时间。她没有继续躺下，而是起身，拖着书包朝房间里走。 “叮咚——” 突然，门铃响了。 游未晞愣在原地，一时间浑身紧绷，警惕的盯着门口的位置，丝毫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 门铃只响了一声边再无动静，正当游未晞以为人离开时，门锁传出开锁的响动，三层的保险锁随着转动一个一个的解开。 “啪嗒”一声，门锁被彻底打开。 游未晞清晰的听见门推开时转动的吱呀声，可宁静又昏暗的环境给她的理智蒙上一层薄雾，最后剩下的只有不断攀升的恐惧。 她吓的连连后退，迈开腿就跑。身后的灯被打开，她也顾不得看来者是谁，慌乱的就躲进书房，瞬间反锁了门，背靠在门上直喘粗气。 门外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周围已经寂静到了极致却连脚步声也听不见，似乎那人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游未晞喘着气，身子慢慢顺着门板滑落，直到蹲在门边，双手抱着膝盖，终于才慢慢冷静下来。 “唯唯。” 熟悉而平静的声音突然从门后传出，距离近的似乎只隔了一个薄薄的门板，可中途却听不见一点脚步声，诡异到让人背后发毛。 “你怎么了？” 游未晞终于分清了这声音，恐惧瞬间化为惊讶一闪而过，紧接着反应过来，冲上头的只有愤怒。 她猛地站起身将书房的门打开，而门口的人似乎完全没意料到她的反应，甚至敲门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看向游未晞的眼神里全是惊讶。 “唯唯，你……” “谁让你这样叫我的？” 张清被游未晞的语气吓到，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本来努力扬起的嘴角也彻底落下去，看向她的眼神竟莫名变得复杂。 游未晞脸色黑的吓人，平日里无论如何张清也从未见过她对自己摆出这样的表情复杂 “你怎么知道这个称呼的？” 说话间游未晞默默打量面前的小姨，一头打理精致的大波浪，精致美艳的妆容，紧身的紫色连衣裙，只不过光着脚，那双红底的高跟鞋被她提在手中，不用猜也能知道今晚有特别的应酬在身。 张清并不知道这两个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沉思了半晌，最终决定实话实说。 “我……翻了那台相机的视频，听见你妈妈在视频里这样喊你，我就想……这个称呼能不能让你我更亲近一点。” 游未晞沉默不语，浑身的劲也松了，沉默了良久最后只轻轻叹了口气。 “以后别那样喊我了。” 张清听出游未晞语气中的情绪，赶忙点点头，紧接着就要转移话题：“好，你饿了没有？小姨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说到吃，游未晞第一反应就是想起路边小店的清汤面。 她仔细看了眼张清的装扮，又看了眼她手上的高跟鞋，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张清注意到她的眼神，连忙将高跟鞋藏到身后，笑嘻嘻的摇头道：“没关系的，你别在意我，想吃什么直接说，小姨带你去！” “不用了，我不想出门了。” “那我点外卖，这附近的美食还是很多的，你还没尝过吧？” 游未晞没有再反驳，也没有说话，径直绕过张清走回自己的房间。 张清盯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最后悄悄给自己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第15章 回忆 “好啦，快过来吃吧！” 游未晞缓缓走到餐桌前站定，看着张清将外卖盒一个个打开，在桌上摆放整齐，最后满意的拍了拍手。 “这家日料店很出名的，真没想到竟然能点到外卖。”张清自顾自念叨着，向游未晞递来筷子：“快尝尝！我选的加急送，味道应该还没变质。” 游未晞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菜品，举着筷子都不知该从哪下手。可最终耐不住张清期待且炙热的目光，只好选了一只寿司小心翼翼的夹进盘子里。 对面的张清松了口气，紧接着心情不错的夹起面前的菜。 氛围虽然寂静，但能感觉出其中微妙的变化，不再如之前那样僵硬了。 游未晞全程低着头，明知张清有话想说，可仍旧故意避开她看过来的目光，一次又一次，装作若无其事，将张清的情绪卡在半空中，格外煎熬。 “晞晞。” 游未晞知道，她终究躲不掉与面前人的对话，干脆就放下了餐具，抬起眼，大胆去注视她的眼睛。 张清同样看着她，只不过短暂的出神后清醒过来，轻轻笑着叹气道：“有很多事情小姨还未跟你坦白，而且我明白，你心里一直在怨恨我。” 游未晞沉默不语，手指在腿上轻轻弹动，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所以……今天我决定与你好好谈谈，解答你所有的问题。” 此话落下，是长时间的寂静无声。 游未晞低下了头，盯着面前剩下的菜，似乎是思索了很久，可好多次想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我妈妈已经回不来了。” 提到姐姐，张清的眼眶莫名的红了，心里那股好不容易才抑制的酸涩一瞬间又宣泄而出，灼的人疼痛无比。 她翻出包里的纸巾，低下头，小心翼翼的用边角吸干眼角的眼泪。 “对不起晞晞，我……我对不起你和姐姐。” 游未晞轻笑一声，似乎是无奈，又是不解，不知不觉就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你说为什么呢？她的病本来还有救的，为什么一听说你创业缺钱，又把治病的钱全给小姨了。” “为什么，她死了，你连她的葬礼都不参加？” “对不起晞晞，”张清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染上了哭腔：“因为那时候……小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国外，真的赶不回来参加你妈妈的葬礼。” “有什么事，竟然比我妈妈还重要？” 游未晞几乎是咬着牙问出的问题，此刻已经激动的浑身颤抖，那些曾经的回忆疯狂涌上大脑，快要将所剩无几的理智给吞没。 她不想提那段看不见色彩的日子，可看到面前低头抽泣的小姨，那相似无比的身形总让她无法控制的去想。 “对不起……对不起……” 游未晞心情复杂，可却流不出眼泪。 她知道不是小姨的错，也不是自己的错，可是就是莫名的，她总是对小姨下意识的排斥，甚至是对自己的厌恶。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止住张清不断的自言自语。 “妈妈不是病死的，是自杀。” 几乎是一瞬间，张清止住了哭声，桌上的筷子滚落到了地上。 她仍旧眼眶红肿，可这回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游未晞一时间也觉得惊讶，反问她：“你不知道？” “这么久了，你连我妈的死因都不知道？” 话音戛然而止，游未晞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愿在纠结这一个只会两败俱伤的问题。 她回忆起那段记忆，慢慢向张清说出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秘密。 …… 16岁，冬。 北临的冬天来的很早，直到如今，积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堵在窗外的大道上，一片苍白。 游未晞数着日历上的日子，冬至前的三天就是她的生日，每年都不一样，总要看着日历才能数清日子。 爸爸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或许是公司临近年末工作更加繁忙了，就连妈妈打去的无数个电话，也从未接通过一个。 她趴在二楼的窗台边向不远处疏通的一小段马路看去，希望能等到自己期待了好多个日夜的快递，到时候就能给妈妈一个惊喜了。 “唯唯，在看什么呢？” 游未晞的思绪被迅速拉回，她回头看去，妈妈正抱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朝她靠近，紧接着用瘦弱冰凉的手替她穿上。 妈妈戴着一顶精致的粉色帽子，可那帽子下看不见一缕发丝。 游未晞拢了拢外套，朝妈妈笑道：“我在看地上的积雪，一夜之间竟然变得这么厚了。” 妈妈靠近游未晞，在她身边坐下，静静的盯着她的背影微笑。 “唯唯的生日快到了，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 游未晞撑着脑袋认真思索起来，眼神呆愣愣的盯着窗外，似乎希望窗外的一片雪白能给自己带来一丝灵感。 她低下头，惊讶的发现后院里原本缠在秋千上的玫瑰藤蔓全都枯死，所剩的几条孤零零的藤被厚厚的积雪压着，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突然，她心中有了个荒谬的想法。 “我想要一束永生玫瑰。” “永生玫瑰？” “嗯，永远永远都不会凋零的那种，若是春天来了，还会随着阳光闪闪发光的那种。” 直到这时，游未晞才意识到自己的愿望有多么不切实际。 可是妈妈没有拒绝，只是思考了一会儿，便直接应了下来。 “妈妈记住了，唯唯的生日妈妈一定会送你一束最漂亮的玫瑰。” “嗯！” 可惜天不遂人愿，大雪一连下了好多天，将世界覆盖成一片无力的苍白，停电封路，将人困在屋里，游未晞期盼的快递也拖了又拖，迟迟见不到影子。 妈妈仍旧每天都在给爸爸打电话，无论如今是何处境，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窗边，一遍遍拨打那个号码，直到手机电量耗尽。 第五天，大雪终于停了，积雪终于得了清扫，寂寞的街道终于有了星星点点的人影。 游未晞接到了快递员的电话，送给妈妈的礼物今天就会送到家门口。 游未晞挂了电话，兴高采烈的冲进妈妈的房间。 屋内的女人仍旧安安静静的在窗边坐着，一动也不动，活脱脱像一座雕塑，让人看着总觉得悲凉。 “妈妈，大雪停了。” 女人缓缓睁开眼睛，只向那窗外看了一眼，又匆匆闭上了眼。 “是啊，大雪停了。” “停了。” 游未晞总觉得今天的妈妈不太对劲，可又说不清缘由，只觉得那双眼睛今日格外的疲惫，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勉强。 她低头看向妈妈手里的手机，屏幕中是一个个红的醒目的未接来电，可……最新的一个却是接通的。 她不解，再次抬头看向妈妈。 妈妈察觉到她的目光，将手机翻面盖住，紧接着伸出手，最后摸了摸游未晞的头。 “妈妈困了，唯唯先出去，让妈妈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游未晞疑惑的拧了拧眉，虽说生病后的妈妈总是容易疲惫，可今天的她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对。 见她没走，妈妈再次睁开眼，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你的生日礼物到了，寄放在了门卫处，你去拿吧。” 听见是生日礼物，游未晞顿时来了兴趣，高高兴兴的点头，在妈妈含笑的目送中冲出别墅。 待她抱着一束五颜六色的玻璃玫瑰回来时，看到的只有满地散落的安眠药，以及窗边闭着眼的妈妈。 玻璃玫瑰被摔落在地，原本的五支被摔的碎片满地，只剩下两朵稍微完整些的小花。 这回爸爸真的回来了，可他回来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在看到陪着自己走过一路艰辛的妻子毫无生气的躺在棺椁里，脸上也没显现出一丝悲伤。 那时的游未晞就有了预感，可她没说，也不敢说。 那夜在书房门外，游未晞听见了父亲与陌生人的电话声。 她听不清电话那头是男是女，也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甚至连父亲的声音听的也不清楚。可那句“她就是个累赘”却格外的刺耳。 亲戚中无人愿意收养她，她就像一个破烂的足球，被人踢来踢去，最后踢到小姨的脚边。 妈妈的礼物到了，是一顶漂亮的假发。 火化那天，游未晞亲手替妈妈戴上，亲眼看着漂亮的妈妈逐渐远离自己的世界。 收拾东西离开别墅的那天，游未晞将剩下的两朵玻璃玫瑰装进保护罩里，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正要踏出大门，身后突然传来了呼唤她的声音。 “未晞。” 游未晞回头，看见的就是自己那陌生的父亲。 游未晞不说话，怀里紧紧抱着两朵玫瑰，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父亲。 “你什么时候……把头发剪了？” “早就剪了。” 男人盯着游未晞看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走上来，想要给游未晞整理歪斜的衣领。 可游未晞抗拒他的触碰，在他即将要碰到自己的一瞬间，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别碰我。” 男人的手悬在半空，愣了片刻，最终放了下来。 “你和那个女人一个样，一样的贱脾气。” 游未晞愤恨的盯着面前无比陌生的男人，轻笑出声。 “路边的狗得了便宜还懂得摇尾巴，而你，忘恩负义，抛妻弃女，凭什么那样侮辱我妈。” 下一秒，别墅内响起“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是一阵闷响，以及玻璃破碎的声音。 “游未晞！谁允许你这样和我说话的！” 游未晞倒在地上，脸上是火辣辣的疼，而身下的玫瑰再次摔成了碎片，有些碎片扎进了她的皮肤内，浑身疼得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狼狈的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父亲丢下一句话便毫不犹豫的扭头回了别墅内，偌大的客厅最终只剩下她一人。 只剩她一人了。 她不记得当时是怎么站起来的了，只记得自己抱着最后一朵玫瑰，拖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一滴泪也没流，一瘸一拐的走出别墅山庄。 再之后，便是春天。 …… 张清哭红了眼，再也顾不得优雅美丽的形象，抱着游未晞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到精致的妆容在她的校服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游未晞倒不觉得有什么，仍旧面不改色的坐在原地，呆愣愣的任由张清在自己身上摸索查看。 或许今晚张清还有什么重要的应酬，但此刻好像都不重要了。 游未晞罕见的没有赶她，而是静静的等着，等她哭完了，唠叨完了，自己就走了。 张清待了很久很久，最后才想起晚上的应酬，慌慌张张借游未晞的镜子补了妆，又慌慌张张的穿了高跟鞋一瘸一拐的跑了。 游未晞心情莫名觉得郁闷，缩在沙发里，百无聊赖的翻看手机。 突然，她的手指停留在某个聊天框前。 五秒后，书桌前昏昏欲睡的桑绛突然被手机消息惊醒。 好同桌：“在吗？” 第16章 小饼干 这是游未晞第一次主动给桑绛发消息，第一次在某些时候……想起一个人。 桑绛揉了揉眼睛，反应过来并不是做梦后赶忙回复她的消息：“在！怎么了？” 看到桑绛秒回的消息，游未晞并不觉得意外，可手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好多次，纠结于要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发出去。 桑绛撑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聊天框，看到上面那行“对方正在输入中”闪烁了好几回，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反倒是有些心急，干脆又问了一遍。 “找我有事吗？” 游未晞看着对面先发来的消息，犹豫了一会儿，删掉了输入框里的文字。 “没事。” 桑绛自然不信，向她发出一个疑问的表情包，紧接着附上一句话。 “你猜我信不信？” “不知道。” 桑绛：“扶额.jpg” 游未晞放下手机，烦闷的叹了口气，心里猜测桑绛或许不会再有回复，于是也就不再去想，翻了个身继续对着单调空旷的天花板发呆。 “叮咚——” 过了好半晌，突然的消息提示音在寂静无比的客厅里炸开，游未晞慢慢扭头翻找手机，心中竟不免的有些好奇起来。 桑绛：“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做小饼干？”并配图一张材料摆放整齐的照片。 游未晞皱眉，看了眼手机上方的时间：“现在？” 桑绛：“对呀，来不来？” “太晚了。”游未晞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拒绝。 桑绛“啊”了一声，表示十分惊讶：“八点半哎，哪里晚了？” 游未晞盯着聊天框发了好久的呆，一是犹豫，二是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在晚上做小饼干。 还没等她想清楚，门口的门铃先响了。 不用想也知道来的是谁。 游未晞长叹一口气，从沙发上艰难的爬起来，拖着身体去开门。 门刚开了一个缝，桑绛的脸就凑过来了。 “同桌，走呀，做小饼干去！” 游未晞面无表情，看着桑绛越靠越近的脸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不了，我不喜欢去别人家。” 桑绛仍旧面不改色，说着就想去碰游未晞的胳膊：“我是别人嘛？哎呀走吧走吧，做小饼干很好玩的！” 最后游未晞没再说话，而是任由着她把自己拉走了。 桑绛打开家门，让出位置先让游未晞进去。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听见声音将头抬起，见到游未晞时脸上立刻洋溢起笑意，起身向两人缓缓走过来。 “喏，影姐，这就是我的同桌！” 游未晞抬起头认真打量不远处的女人，只见她打扮的潮流，一身假两件芭比粉长款上衣，配深黑色西裤，一条白色皮带外扣在腰上，若说是杂志封面上走出来的模特也不为过。 也正因如此，游未晞盯着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对她如何称呼。 桑绛敏锐察觉出游未晞的窘迫，于是悄悄凑到她耳边：“这个是我妈。” 游未晞没忍住，惊讶的“啊”了一声，再次将视线挪回面前的女人身上，虽觉得惊讶，但还是第一时间礼貌的鞠躬打了招呼。 “阿姨好，我就是桑绛的同桌。” 姜辞影端着茶杯，笑眯眯的上下打量起游未晞，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不自觉的变了味，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原来是未晞同学呀，我们家条条可喜欢你了，经常和我们提起你。今天见到，果然是个漂亮乖巧的孩子。” “姜辞影！你别胡说八道。”桑绛红着脸瞪了姜辞影一眼，心虚似的声音越说越小。 游未晞也觉得尴尬，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撑着笑礼貌的做了回复。 “我准备好啦，走吧！” 突然发出的声音吸引了游未晞的注意，三人同时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见走廊尽头走出一个气质绝佳的女人，踩着细跟的高跟鞋快步走向姜辞影，并熟练的挽住她的胳膊。 “咳咳！”桑绛努力咳嗽出声，又悄悄指向游未晞，试图提醒两人。 桑映梨这才回过神，这才看见站在桑绛身边的游未晞，赶忙松开了抱住姜辞影的手，并把她用力推开。 “未晞同学来啦，别站在门口了，桑条条，快带你同桌进来。”姜辞影笑盈盈的说着，一边拉着游未晞往里走。 桑绛心情不错的跟在两人身后，路过姜辞影时还不忘冲她做个鬼脸。 客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切好的新鲜水果，游未晞刚在沙发上坐下，桑映梨就从角落里推出一辆小推车来，而那车里放满了琳琅满目的零食。 “阿姨家里别的不多，就是零食多，未晞别和我们客气，这些随便吃，不够的话桑绛房间里还有，就在她床头柜里。”桑映梨温柔的摸了摸游未晞的脑袋，同时笑眯眯的瞪了桑绛一眼。 “老桑你竟然翻我床头柜！”桑绛面色一变，不满的一拍沙发站了起来。 桑映梨举起双手，作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可没有，是你的小狗老弟告诉我的。” “呜～”不知何时在角落里偷看的姜**发出一声拐弯叫声。 游未晞觉得稀奇，默默的往角落里挪了挪，安安静静的看这出好戏。 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这场小插曲就随着姜辞影的话而终止。 “小梨姐姐，还走不走了？” 姜辞影已经换好了鞋，好整以暇的依在门口的墙上，双手抱臂，轻声问着。 桑映梨看了眼时间，“哎呀”一声，摆摆手摇摇晃晃的直起身，朝着姜辞影跑去，一边还对着两人说话：“我俩先走啦，今晚就不回家了，你们好好相处啊！” 桑绛懒得看她俩，自顾自的选了一包薯片拆开，敷衍的应了一声“知道了”，就继续倒回沙发里，并将薯片递到游未晞面前。 游未晞没接，静静的盯着薯片看了几秒，才默默上移视线，冷着脸问桑绛：“你不是说要做饼干的吗？” 桑绛被她这一说也愣住了，几秒后才一拍脑袋想起来：“是哦，我差点忘了。” 游未晞：“……你的记性够棒的。” 桑绛在沙发上一蛄蛹，稳稳的借力站起来，十分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就带着游未晞朝厨房走去。 “要用到的食材我家的保姆下班前就准备好了，都在冰箱里，咱们搅和搅和就可以开始捏造型啦！”桑绛一边说着，一边心情不错的哼着歌，将装有食材的碗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游未晞面前的吧台上。 想要做出完美的小饼干，要分别加入低筋面粉，糖粉，蛋黄以及奶粉，当然了，黄油也是必不可少的。 游未晞静静站在一旁，盯着手机里的饼干制作教程看，等再次抬起头时，桑绛已经开始揉捏那一块面团了。 游未晞左看右看，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只好在桑绛面前坐下，撑着脑袋，静静看着面前金黄色的面团，陷入沉思。 桑绛揉了好半晌，逐渐有些分心，手上揉面团的速度逐渐变缓，眼神逐渐飘向游未晞那边。 见游未晞盯着面团在发呆，于是桑绛停了动作问她：“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说说呗，安安静静的怪无聊的。” “我在想一会儿给饼干捏什么造型。” 这么一说，桑绛也跟着开始思考，脑袋转了半天，周围也跟着沉默了许久。游未晞静静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好奇的伸手戳了戳软软的面团。 “我觉得捏个你挺不错的。” 游未晞：“？” “开玩笑的，你想好捏什么了吗？” “没想好。” “没关系不着急，你慢慢想，捏啥都可以。” 桑绛伸了个懒腰，眼见面团揉的差不多了，盖上保鲜膜送进冰箱冷藏，侧身翻出计时器，校准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桑绛见游未晞仍坐在吧台前没有挪动的意思，干脆也不走了，从冰箱抱了两瓶汽水出来，坐到她对面。 桑绛单手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将还冒着气泡的汽水推到游未晞面前，紧接着模仿她的样子单手撑着脑袋，这样朝着直线方向看去，看到的只有她的脸。 游未晞没关注她，只是皱眉研究面前从未见过的汽水，碰了碰易拉罐，并摸了一手的水珠。 “话说……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找我了？”桑绛盯着她，似乎很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游未晞的动作一顿，思索片刻，接着又若无其事的去抽身旁的餐巾纸擦手：“没有为什么，单纯无聊。” 桑绛点头，仍旧盯着她，想从表情判断这句话的真假：“那你为什么不找别人？” 游未晞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并没有任何表情，手中拿着汽水瓶轻轻晃了晃，许久没给出回答。 桑绛执着的想知道答案，于是就跟随着游未晞的视线将头低下去，刻意与她对视，想逼出一个答案来。 最终游未晞实在忍无可忍，只给出了一个敷衍的答案。 “因为别人没你吵。” 此话刚出，游未晞又后知后觉认为不妥，又补上一句：“因为……你存在感太强了，无聊下来满脑子就是你嗡嗡嗡的动静，跟蜜蜂一样。” 找补以后更奇怪了。 桑绛听完，什么动作也没有，看那表情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游未晞生怕再引起什么误会来，干脆也闭了嘴，默默低头品尝从未喝过的汽水。 “所以你是在夸我吗？” 游未晞一口汽水差点喷出来。 她好不容易缓过劲来，面上表情是严重的不解，接着反问桑绛：“你觉得我在夸你？” “不……不是吗？” 游未晞懒得继续解释，干脆就顺着她的话应下：“你觉得是就是吧。” 紧接着，她又小声的补了一句。 “勤劳的小蜜蜂。” 片刻之后，桑绛再次检查了一遍面团，直到达标之后，这才高高兴兴的将其拿了出来。 两人按照教程上的做法，分成不同的面团加上菜蔬粉染色擀成薄片，一系列动作十分顺利。 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薄片，桑绛再次向游未晞发问。 “好啦同桌，你想好要捏什么造型了吗？” 第17章 你猜 游未晞与桑绛一同盯着面前的饼皮发呆，或许是都在认真思考，两人都默契的保 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突然，桑绛一拍手，瞬间记起了什么，猛然起身朝房间跑去，独留游未晞盯着她的背影沉思。 片刻之后，桑绛兴高采烈的抱着一袋不明白色物体出来，一次性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在桌上。 游未晞随意拿起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放在手心查看，桑绛则已经高高兴兴的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形状了。 “这是什么？”游未晞拧着眉，不解的盯着印有卡通图案的塑料看。 桑绛抓起一个，已经开始在面皮上尝试：“模具呀，你没见过？” 游未晞在脑海里思索了很久，将信将疑的问她：“这不是小时候玩橡皮泥用的吗？” “对呀，就是这个。” “啊？”游未晞大为震惊，立刻将手里的东西丢了：“那你还用它印饼干？” 反观此刻的桑绛，仍旧无比平静，已经将模具印了下去，得了空才回答游未晞：“放心吧，消过毒的，而且早就变成厨房用具了，它上一次碰橡皮泥还是我五岁的时候呢。” 游未晞欲言又止，最后经过一场激烈的心理斗争，还是拿起了模具。 模具的图案幼稚单一，两人却印的不亦乐乎。不出一会儿，一块块五颜六色的小饼干很快腾空出世，在烤盘里整整齐齐的排好了队。 桑绛已经将第一盘小饼干送进了烤箱，而游未晞还坐在吧台前，摆弄剩下的边角料扯来扯去，似乎是想做出个与众不同的形状来。 桑绛走过去，站在游未晞身旁静静看着，游未晞不去看她，自顾自的扯了加过可可粉的饼皮揉成圆形压扁，又捏了两块一模一样的原味小球同样压成特殊的半圆，三者像汉堡似的叠起来，形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桑绛看了半天也猜不出来，终于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这是要捏什么？” “你猜。”游未晞仍旧连头也没抬，可脸上却扬起刻微不可查的笑意。 游未晞的动作又快又熟练，她没有急着完善细节，而是又捏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形状，调整了半天才满意的点了头，开始为它们添加表情。 表情被她贴在“汉堡”的最顶层，两个小东西同样都是大眼睛小嘴巴，不过表情却有些不同，一个是普通的微笑，而另一个则是略微俏皮的嘟嘴“wink”。 一直到游未晞给它们安上圆圆短短的翅膀，桑绛才明白这究竟是何物。 可桑绛刚要猜出答案，结果游未晞却打断她说道：“还有最后一个细节。” 桑绛不明白，安安静静看她的动作。可接下来的并不是什么更加栩栩如生的捏造，而是在小蜜蜂的屁股上分别贴上两个不同的字母。 “S……J？这是什么意思？”桑绛皱着眉，一时半会儿竟想不出答案来。 游未晞不语，只是扭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桑绛，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桑绛“啊”了一声，隐隐觉得游未晞的眼神不对劲，可就是想不起来，着急的团团转。 “桑绛。” “啊？” 游未晞不说话了。 桑绛终于反应过来，看了眼小蜜蜂，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脸颊逐渐染上了红晕。 “游未晞！你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游未晞理所应当的抬抬下巴：“再说了，我捏的小蜜蜂不可爱吗？” 桑绛恼羞成怒，红着脸试图与她辩驳：“那……那你也不能把我的名字贴在小蜜蜂的屁股上吧？” 游未晞随意拿起一只蜜蜂捧在手心里，左右认真观察了一番，反问桑绛道：“那你觉得还有哪儿贴的下你的大名？” 桑绛顺着她的话朝小蜜蜂看去，结果仔细看了一圈，的确也没有比屁股更合适的位置了。 可桑绛仍旧不满意，还要反驳：“那你不能不贴吗？” 游未晞挑了挑眉，似乎早就预料到桑绛会这么问：“不能贴？那我摘了。”说罢，游未晞已经痛快的上手去撕后面的字母。 “别！”桑绛赶忙制止她，找了个别扭的借口道：“摘了就坑坑洼洼的不好看了，还是贴着吧。” 游未晞的动作顿住，故作思考了几秒，终于顺着桑绛的话说了下去：“也对，不能影响美观，那我不摘了。” 游未晞话音落下，桑绛暗自松了口气，赶忙伸手去接脆弱的小蜜蜂，将两只小心翼翼的摆在烤盘正中央，以一种面对面的姿势贴在一起。 下一秒，桑绛已经掏出手机，对着两个特别的小蜜蜂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 游未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总认为桑绛的反应太夸张了些，不过看她那扭来扭去的背影，最后偷偷憋着笑，还是将打断她的想法咽了回去。 等所有小饼干都排着队进入烤箱，游未晞终于得空伸了个懒腰，回头看向墙壁上的时钟，发现时间不过才走了一小时。 游未晞愣神的功夫，桑绛已经转移了阵地，舒舒服服的窝进沙发里，拿起刚才没吃完的薯片继续一片片塞进嘴里。 桑绛换了电视上原本播放的狗血电视剧，开始播放一部不知名的电影，等游未晞走过来了，就笑盈盈的把零食递过去，偷偷把遥控器藏到角落里。 “这是什么电影？”游未晞选了半天，最终捏了颗酸梅放进嘴里。 桑绛嘴里嚼着东西，摇摇头道：“不知道，随便选的。” 游未晞低头看了眼角落里桑绛的小动作，没有说话。 电影的开头一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看上去似乎只是一部颇有艺术感的西方电影，讲述一个贵族庄园里的琐事，不知不觉就将人的思绪牵扯进了故事里。 游未晞对电影并不感冒，她分了神，偏过头看一旁的桑绛，却发现她看的津津有味，就连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都不曾察觉。 电影剧情推进不急不缓，游未晞已经觉得有些无聊，实在想不通桑绛为什么感兴趣这种类型的电影。 电影即将过半，桑绛终于回了神，发现身旁的游未晞毫无动静，回头一看发现她放松的靠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困了？”桑绛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放低说话的音量。 游未晞缓缓睁开眼，恢复了些精神：“没有，只是有点无聊。” 桑绛沉思片刻，看向电视，下一秒突然靠近游未晞，紧紧挨着她，抱住她的胳膊道：“那你和我聊聊天，这样就不无聊了。” 游未晞没说话，也没有反抗，只是深呼吸一口气，将身子绷紧了些。 “聊什么？” “我想想。”桑绛歪着脑袋故作思考，思考着思考着，就把脑袋靠在了游未晞肩上。 “Andinir！” 两人同时被电影里女主的喊声吸引了注意，游未晞这才注意到剧情，主角身处的草原与花海将她的视线吸引过去，不知不觉就开始重新关注剧情。 随着镜头拉远，不远处的贵族马车上跳下来一位身着华丽礼裙的女子，镜头在两人复杂且错愕的眼神中切换，直到主角提起繁重的裙子，开始朝着那女子奔跑，脸上的泪划过扬着笑意的嘴角，背景音乐也逐渐进入**。 氛围越来越暧昧，主角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有了微妙的变化，距离越是靠近，深邃的眼眸里透出的情感也愈发的强烈，强到游未晞也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劲。 两人终于奔向对方，在夕阳下的花海里相拥热吻。 这一幕来的太过突然，游未晞虽然做了心理准备，可当真看到这种场面在电视中播出，甚至还有长达数十秒的特写时，她发现自己的准备还是做少了。 “怎么了？”桑绛的反应不同于她，而是在镜头出现的后一秒立刻看向游未晞。 游未晞努力平复心情，故作镇定的摇摇头：“没事，有点惊讶而已。” 桑绛低下头，不知在思考什么，紧接着又把头扭了回去。 之后的剧情恢复如常，没有再出现类似的镜头，只是一些隐晦且富有美感的描绘，像是一切尘埃落定后的平静美好。 游未晞没再说话，也没心思关注接下来的剧情，而是眼神悄咪咪的在桑绛身上扫视，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未晞。” “嗯？”游未晞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桑绛发现了，慌慌张张收回视线，假装平静的回复她。 “你……讨厌这样的剧情吗？” 游未晞低下头，认真分析了这个问题。 “不讨厌。” 桑绛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侧过头去，让游未晞看不清她的表情。 “怎么了？”游未晞追问她。 桑绛微微将头扭回来一些，扯出一个假笑，故作平静的与她开玩笑：“我就随口问问。怎么，难道……你也是这种人？” 游未晞皱了皱眉，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哪种人？” 桑绛磕磕巴巴的，嘴张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能呆呆的指了指电视：“就……电视上那种。” “你猜。” 桑绛愣了一下，扭过头，却在与她对视一秒之后又匆匆忙把头低了下去。 游未晞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可惜桑绛不敢去看她，更猜不到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等桑绛反应，游未晞先站起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感受到身边空了一块，桑绛这才回过头，赶忙叫住游未晞：“你要去哪儿？” 游未晞没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去看看我的小蜜蜂出炉了没。” 更新慢了，宝贝们对不起！作者最近写作时间比较少，不过不用担心，我绝不坑，一定会努力更新的！[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你猜 第18章 小喇叭 饼干烤出的结果意外的成功，两只小蜜蜂的模样没有变形，仍旧是原本的模样，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变得更加香香脆脆了。 桑绛揉了揉脸，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后脚走了过来：“怎么样？让我先尝尝。” 游未晞给她让开一条道，桑绛立刻走上前来，迫不及待的就选了一个有些瑕疵的普通饼干放进嘴里。 “好烫好烫！”桑绛还未尝出味道，就被小饼干烫的原地乱蹦，赶忙吐了出来。 游未晞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刻意捂着嘴撇过头去，半晌也没看她。 “哟，这饼干烤熟了还会咬人呢。”游未晞找了个夹子小心翼翼夹起角落的饼干，并送到嘴边吹了吹。 桑绛幽怨的瞪了游未晞一眼，没有理她。 小饼干任务算是告一段落，桑绛和游未晞将所有饼干转移至干燥阴凉处降温，其余的就只有简单的包装工作了。 游未晞脱下隔热手套，心情愉悦的拍了拍手上与身上的粉，就要往门口走。 “同桌，你……要回家了吗？” 游未晞回过头，指了指时间：“十一点了，我不回家还能去哪？” 桑绛没有看时间，但脸色却变了个度，动作也逐渐变得扭捏，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半天也没说出来。 “也对，没……没事，你赶紧回家吧，早点休息，晚安。” 游未晞早就感觉出她有话要说，可看到她那张欲言又止还带着点小遗憾的脸，挑挑眉，没有追问。 她推开大门，仅说了句“晚安”，就彻底消失在桑绛视线里。 桑绛记起曾见过伦敦街头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的，或许反常的出了一丝阳光，但很快又会突然下起大雨，空气变得更加潮湿燥热。 游未晞今天很反常，可桑绛形容不出来。 桑绛一扭头，发现**在拐角处探出了头，好奇的盯着她笑。 “挺聪明啊，等她走了才出来。”桑绛走过去，摸了摸小狗毛茸茸的脑袋以示安慰。 游未晞心情好了不少，一路哼着歌回到家，灯也不打算开，摸索着就回房间关上了门。 浑身都是黄油夹杂着奶香的味道，游未晞实在无法忍受，摘了助听器放在梳妆台上，立刻带着换洗的睡衣冲进浴室。 “叮咚——” “呜——呜——呜——” 手机发出了提示音，紧接着是一串的振动。 游未晞洗完了澡，擦着头发从里面出来，刚在床上坐下就感受到了手机在振动。 她这才想起被丢在梳妆台的助听器，不过也懒得去拿，先将手机扯了过来。 新消息是个陌生人发来的好友申请，底下的每行字虽短，却足足发了三四条。 “你是游未晞同学吗？” “我是周三那天和你打招呼的俞末星。” “你休息了吗？醒来如果看见我的好友申请，可以同意一下吗？” 游未晞直接点开对方的主页，目前看不见朋友圈，而且简介处也只有一个水滴的emoji。 头像是个黑白色漫画少女，低着头抱小猫，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右下角还挂着画手签名。 游未晞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通过好友，看看对方想找自己做什么。 刚通过好友申请，对面立刻跳出新的消息。 俞末星：“哈喽游未晞同学。小猫打招呼.jpg” 游未晞仍旧沉默不语，认真翻看对方朋友圈。 俞末星的朋友圈内容不多，除了风景照与平日画的画之外，就是些抱怨学习生活的话和情感类文案。 “你睡了吗？” 游未晞看见上方再次弹出的消息，这才想起要回复对方。 游未晞：“没有。” 对面立刻回复：“那就好，我还怕打扰到你休息呢。” 游未晞：“嗯，没有。” 这想把天聊死的目的太过明显，连游未晞自己看着都觉得想笑。 但俞末星却仍坚持不懈，在绝境之中找话题：“你回的话好简单啊，是困了吗？” “没有。” “你在干什么？” “看你的聊天框。” “好看吗？” “不好看。” 俞末星：“叹气.jpg” 片刻之后，俞末星再次发起聊天：“明天下午有场电影，我不小心多买了一张票，一起去吗？” 游未晞：“不了，我要打游戏。” 俞末星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赶忙追问起来：“你还会打游戏啊！什么游戏？” 游未晞发去游戏APP图标制作的精美表情包。 “这个啊！”俞末星仍旧是十分热情：“正好我最近才玩，不如你带我一起玩吧！” 游未晞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回绝：“那不行，我不和菜的玩。” 这回对面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游未晞放下手机不再理会她，拎着吹风机走了出去。 天气预报说今夜无雨，可不知怎么的，游未晞却看见了窗台上落下的雨点。 她突然没了困意，慢悠悠的走上阳台，试图在黑夜中看清今晚的天气。 或许是雨刚停吧，空气中冷飕飕的，楼下的树顶被吹的左右摇晃。 自从搬进这里，她还是头一回仔细观察这个阳台，四周被定制的落地玻璃窗环绕，除了角落里阿姨用来晒衣服的晾衣架，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若是白天采光应该不错，大好的阳光，大好的空地不能被浪费了。 游未晞盯着脚边的空地思索了片刻，心中立刻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司机在楼下停了车，给游未晞发去消息。 游未晞整理好助听器，将长发散下，这才听到手机的消息提示音，一手点开一晚上没看的手机，一手拎起包往外走。 回复完司机的消息，紧排在下面的聊天框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一连串的红色小点跟在那漫画头像右上角，游未晞倒觉得十分稀奇。 坐上黑色保姆车的后座，车里的空调早已调试到合适的温度，可司机仍旧贴心的再次向游未晞询问了一遍：“小姐，今天的空调温度还合适吗？” 游未晞看着手机里一连串的消息，头也没抬：“还行。” 司机从后视镜默默观察游未晞的反应，伸手将空调调高了一度。 “小姐，今天去哪儿？” “花鸟市场。” “好的。” 俞末星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早上七点，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早安”，直到目前就再没发过消息。 游未晞滑动屏幕往上翻历史未读消息，发现其实看似很多的消息，也只不过是些简单的报备和询问，在发现游未晞不回后开始猜测她是不是睡着了，之后就是不定时的自言自语，一直到了半夜才以一句“晚安”彻底终止。 游未晞随意将消息看完，实在找不出哪条适合回复，最后只能简单的回复了那句同样的“早安”。 这回聊天框沉寂了很久也没出现新的消息，游未晞也转移了注意力，切换软件搜花草品种推荐。 从市中心到花鸟市场的路不远，司机特地选了近路，加上今日一路格外的通畅，花费的时间直接减了半，游未晞低头抬头的功夫，车已经稳稳停在市场门口了。 游未晞心情很不错，刚下车就看见颜色种类丰富的花草，顿时心思全被吸引了去，之前准备的攻略也全被抛到了脑后。 花圃老板一眼就注意到人群中格外与众不同的年轻女孩，立刻笑盈盈的招呼她：“小姑娘，想选什么花啊？” 游未晞不喜欢这样特别的问候，本懒得理，可视线还是下意识的朝那俩商铺门口的花扫去，结果竟瞬间被最高处那鲜艳的渐变色花团吸引。 老板是个敏锐的，见到游未晞盯着那花看，立刻将它端下来，带到游未晞面前让她仔细的看。 “这是……” “这是绣球花，它还有个好听的别名叫无尽夏。喏，马上就要爆花了，养几天会比现在更漂亮嘞！你看，粉蓝的，还是渐变色，又浪漫又好养，最适合你们小姑娘养，摆在哪里都合适。” 游未晞蹲下身，近距离看这盆花。实则在见到它的一瞬间就被惊艳，实在忍不住的想要多看几眼。 这种花漂亮的就像漫画里养出来的那样鲜艳梦幻，小小的花朵错综拥挤的挨在一起，做出一团圆球的形状，果真像是古时候绣球的模样。 从前在北临她从未见过，或许是温度不同，又或是从未认真观察过这类的植物吧。 “这盆，多少钱？”游未晞虽喜欢，但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老板见生意要成，立刻爽快的报了价，谁知游未晞连价也不讲，反手就付了钱。 “美女，我店里还有几盆绣球花，也还有别的，要不要一起看看？” “不看。” 老板被她呛住，也不好再多说，只好按照游未晞的要求，将这盆花小心翼翼打包好。 这才刚踏进市场就买了东西，游未晞站在原地沉思，自己是不是太鲁莽了点。 可转个头的功夫，她又看上了新的植物。 算了，本来就是奔着买花装饰阳台来的，喜欢不就行了。 不过片刻，游未晞就定下了整整一推车的花。 司机向周边商铺借了辆小推车跟在游未晞身后，她买一盆，就载一盆新成员上车。 最后小推车实在是载不下了，司机才弱弱出言作出提醒。 “小姐，咱们第一次养花，就先养这些试一试吧，要再多一点就养不过来了。” 游未晞被说的一愣，回过头一看，这才看清了不远处小推车上成堆的漂亮花。 她听了司机的话，没有回复，怀中仍旧紧紧抱着那束百合花，扭头问花贩：“这束百合多少钱？” 还好游未晞有分寸，在百合花处彻底收了手。虽然仍无比感兴趣那些从未见过的品种花，但司机说的话的确有道理，她不想残害小花的生命。 她亲自捧着那束百合花，一路往出口方向走，周边的花店开始减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宠物店。 游未晞觉得新鲜，原来这花鸟市场不仅有花鸟，甚至还有猫狗蛇鱼，更离谱的是就连只在网上见过的荷兰猪这里都是成堆成堆的卖。 虽说她不是喜欢养小动物的人，可看到这么多毛茸茸的，各式各样的小动物还是觉得有趣，脚步不知不觉就放慢了，直到在一个奇怪的动物面前停下。 “无毛迷你河马？”游未晞看傻了眼，震惊的说不出话。 面前的动物浑身就如它的名字那样，没有一根毛发，长相也与电视里看到的河马的模样极其相似，只不过有些身上有颜色深浅不一的花纹，就像是无毛的三花猫，看着滑稽又奇特。 “哎呀，我怎么变成小鸟啦！” 游未晞这会儿盯着河马正愣神，耳边突然出现尖锐而模糊的人声，认真听肯定不是人发出的声音，却有些吓人。 “哎哟，你是谁啊？” 这声音再次出现，游未晞这回终于听清，朝着那方向看去，看到的是一笼子黄色杀马特发型小鸟。 “看我干嘛，一加一等于三。” 游未晞又急又想笑，一手撩起挡在耳朵上的头发别到耳后，一步步朝着鸟笼走过去，眼神逐渐坚定，势必要揪出那只说话的“罪魁祸首”。 胆小的小鸟感受到人的靠近纷纷煽动翅膀尖叫躲开，只剩下三只胆子大的还站在靠游未晞最近的杆子上，一脸好奇的盯着她。 “哎哟，你好你好。” 那只鸟又在说话，游未晞眯起了眼，确认就是这三只中的一个。 “叽叽叽～” 到底是谁？ “小姑娘，买鸟吗？” 老板娘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没嗑完的瓜子，当着游未晞的面就塞进小鸟的嘴里。 “谢谢，谢谢。”又是小鸟的声音。 游未晞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向老板娘问起来：“这一笼里那只会说话的小鸟是哪一个？” 老板娘见怪不怪，仅看了一眼就指向离游未晞最近的那只鸟：“喏，就是它。怎么了？它骂你了？” “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有意思。”游未晞微微俯下身，伸手逗弄那只小鸟。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游未晞，随后与她聊起这只鸟来：“哎呀别提了，这只鸟精的很，跟附近玩的小孩学了一嘴的闲话，整天叽叽喳喳的烦都烦死了。” 游未晞盯着它，若有所思。 “多少钱，我买了。” 老板并不意外，且试图捆绑销售：“这种活泼的鸟一只养容易抑郁，多带一只公的走呗，正好凑一对。” “不用。” 老板叹了口气。 “两只母的就行，我可不想搞一窝大喇叭放家里。” “啊？” 老板显然是没想到游未晞清奇的脑回路，再次上下打量她一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小喇叭 第19章 叽叽喳喳 工人们已经将刚买的花架放在阳台指定的位置，刘妈在一旁帮游未晞的忙，一样样的教她该如何打理这些花。 不过游未晞并没听进去，注意力全在笼子里的两只小鸟身上，时不时伸出手指忍不住的逗弄一下，脸上扬起的笑容温和且灿烂。 刘妈背对着她，嘴里说了半晌发现无人回应，回过头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游未晞脸上的笑，颇有些意外的倒吸一口气，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不再纠结于刚才的话题，安安静静的离开去搬新来的花。 “桑小姐，你怎么来了？” 游未晞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终于肯瞥过目光看过去，发现桑绛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正好站在还未整理的花旁边，低着头，一副对这些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桑绛的眼神在地上的花中粗略的扫过，最后停留在脚边的花上，最后蹲了下来，伸手去碰那盆花。 游未晞冷下了脸，想走过去制止，就听桑绛先开了口。 “你们家小姐怎么这么有闲情雅致，还养起栀子花了。” 刘妈正要开口，却先见游未晞走了过来，双手抱胸依在门口的墙上，声音懒懒的开口：“栀子花怎么了，不能养？” 桑绛听见她的声音，只抬头看了一眼，又带着笑将头低下去：“没有，只不过栀子花养护要求高，换了新环境容易枯萎，对土壤也有要求，若是一个不小心，可能还不等花开，就先败了。” 游未晞先前的确不太了解栀子花的习性，这么一听觉得桑绛说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轻轻点头，最后沉默了下去。 刘妈却认真听了桑绛的话，趁着两人都沉默的时候出来打破了僵局：“原来桑小姐对养花颇有了解，这栀子花的确难养，看来我得给它选个好位置放着了。” 刘妈说罢，抱着花迅速离开，门口只剩下四目相对的两人。 “你来干什么？”游未晞终于开了口。 桑绛仍旧一副悠闲的模样，学着游未晞依靠在门框上：“我都站这儿了，你说我来干什么？” 游未晞睨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转身往阳台走。 桑绛跟在她身后进来，将精致的小礼盒放在厨房，铁盒碰到桌面发出的响动被游未晞察觉，这才让她再次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那是什么？” 桑绛的手一缩，见游未晞看着自己，故作神秘的嘿嘿一笑：“送你的礼物。” 游未晞皱起眉，快速走到桑绛身边，将礼盒拿了过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还能干什么？”桑绛哭笑不得：“劫你的财还是色？” 游未晞：“……” 桑绛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单手撑在桌上，笑盈盈的看着她的手：“行啦，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游未晞捣鼓半天，终于将盖的严丝合缝的铁盒打开，结果映入眼帘的不是别的，而是用卡通包装袋包装的黄油小饼干。 “就……这个？”游未晞拿着包装袋前后看了又看，脸上的不耐瞬间变成哭笑不得。 桑绛像小狗竖起耳朵般“蹭”的坐直身子，一边偷偷观察她的表情，一边说道：“是啊，送给你的都是我亲手做的那批，而且都是最完整的。你不喜欢吗？” 游未晞点点头，又将饼干放了回去。 “喜欢，挺好的。” 桑绛也不管游未晞的话里参杂的是虚情还是真心，总之高高兴兴的又迎了上去：“嘿嘿，我可是特地选了最可爱的包装袋，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游未晞不再说话，而是听着阳台小鸟的动静看过去，一眼看到的便是艳阳下窗外的美景。 桑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是满眼鲜艳簇拥的阳台，阳光不偏不倚照在外围的花上，格外的漂亮。 “夏天快到了。” “嗯。”游未晞淡淡的回应她。 “和我一起去海边玩吗？” 游未晞回过头，似乎很意外：“我们这儿的海不好玩。” “我知道，”桑绛走上前，将胳膊搭在她肩上：“我们去银海，那里的海可漂亮了，小时候去过一次，之后就让我念念不忘。” 游未晞没有动作，也保持着沉默，似乎真的在思考。 “那得买顶新的遮阳帽，海边的太阳可毒辣着呢。” 桑绛怔愣片刻，扭着脖子看游未晞，实在是难以想象她会回答这句话。 “你……答应啦？” 游未晞侧头：“不是你想去吗？” “我说的是我们一起。” “我知道。” 桑绛不知不觉红了脸，欲盖弥彰的将头撇开，没再说话。 片刻之后，还是游未晞开的口。 “暑假再去吧，早点去，晚了人就多了。” 阳台上的小鸟兴许是因为新环境而变得不安，叽叽喳喳的在笼子里叫唤，慌乱的将食槽里的食物倒了出来。 桑绛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挂着的鸟笼，立刻有了转移话题的理由，兴冲冲的跑过去，在 鸟笼前站定，好奇的打量笼子里的小鸟。 游未晞跟在她身后，同样一脸笑意的看着小鸟，丝毫没有因为小鸟打翻食物而不满，反而是找出冻干送到它们面前。 “你好，愚蠢的人类。” 桑绛：“？” 游未晞倒见怪不怪，指着那只说话的鹦鹉和她解释：“这只鸟挺聪明的，不仅会说话，而且还会分情况说不同的话。” 桑绛斜着眼回头，冷冷的瞪了游未晞一眼：“你骂我？” 游未晞举起双手，一脸无辜：“我可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两只鸟的性格差异很大，那只会说话的鸟总爱用爪子将自己固定在笼子边缘唱歌，或是说些无厘头的话，而另一只却总是呆呆的站在木枝上，安安静静歪着脑袋看另一只发疯。 桑绛逗了好一会儿，总觉得有点别扭，像是少了什么，总觉得这两只鸟玩着差点意思。 “同桌。” “嗯？”桑绛把无聊到昏昏欲睡的游未晞叫醒。 “你给它们取名字没有？” 游未晞反应有点慢，半晌才摇了摇头。 桑绛回头，盯着两只鸟看了许久，想替她给两位新成员取个好名字。 “叫花花和生生吧，未来如果有机会再下个小崽，叫米米，连起来就是花生米。” 游未晞揉了揉眼睛，靠回沙发椅上，仰起头倒着看阳台上的桑绛：“它俩都是母的，生不了。” 桑绛陷入沉默。 游未晞思考了不过两秒，紧接着从沙发上下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叫爆爆和花花吧，爆米花，那只最吵的就叫爆爆，鸟如其名。” 桑绛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思考片刻之后又觉得疑惑：“那米米是谁？” 游未晞看了眼地上刚撒出来的谷物，又看了眼桑绛。 桑绛顿时哭笑不得。 两只小鸟似乎听懂了，叽叽喳喳叫的更欢了。 桑绛回过头，伸手摸了摸爆爆的头。 “以后你就叫爆爆了，怎么样，喜不喜欢？” “谢谢，谢谢。” 桑绛想不到它如此的聪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花花看见爆爆被人类摸摸，立刻感到羡慕嫉妒，竟大着胆子冲上来，毫不犹豫的将爆爆推开，并啄了一口。 花花的意思不言而喻，桑绛也不忍心辜负小鸟的期待，温柔的摸了摸它的脑袋。 桑绛这下兴奋的不得了，硬是赖在她家里玩了半天，最后游未晞实在是被吵的忍无可忍，才将不情不愿的桑绛赶了出去。 没了桑绛，两只鸟也不吵了，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游未晞安静的日子没过多久，紧接着又到了周一。 需要早起的日子实在是过于痛苦，再开朗的人也不会在需要上晨读的早上笑出来的。 当然了除了桑绛。 由于桑绛每天都咧着个嘴笑，游未晞一度怀疑她的脸已经笑出肌肉记忆了，甚至在校门口看到戴着红袖章值日的她时莫名觉得她很适合从事服务行业，就冲这笑脸，肯定是销冠。 游未晞看了她的一眼，头也不回的就要走。 谁知道桑绛的眼神那么灵敏，一下就捕捉到了人群里的她。 “早呀游同学，吃早饭没？” “没。”游未晞不想理她，扭头就要再次离开。 谁知桑绛直接跟了过来，拉着她到熟悉的角落，递上两个热乎乎的红糖馒头。 游未晞想缩回手，毕竟自己并不是真的没吃饭。 可桑绛死死抓着她的胳膊不放，还凑到她耳边，吹气似的说悄悄话。 “这是我的早餐，我一会儿还得巡逻，你帮我带回班去，要是饿了就拿一个，我不会怪你的。” 游未晞不适应的连连后退，并捂住了耳朵，怪异的瞪了她一眼道：“这里又没人，干嘛凑这么近说话？” 桑绛指了指她的右耳，故作镇定的解释：“我看书上说助听器里听到的声音并不清晰，我怕你听不清我说话。” 说完了话，桑绛又害怕游未晞生气，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下头，可又忍不住的想看她的表情，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她，这模样进了游未晞眼里像个偷感很重的小偷。 游未晞没有任何表情，撇过头扯了扯头发，将右耳盖住，带着桑绛的馒头扭头就走。 游未晞刚走，桑绛紧跟着走出来，还没来得及扬起笑容就看到游未晞身后跟着个短头发的女生，并加速走到她面前，和她说起了话。 “oi，桑会长早上好啊。”房时添手里拿着刚从校外买的手抓饼，兴高采烈的冲上来勾住了桑绛的肩膀。 桑绛冷着脸回头，一眼捕捉房时添手里的美味手抓饼。 “禁止携带早餐入校，手抓饼我没收了。” 房时添手里的手抓饼瞬间转移到桑绛手上，不等她反驳，桑绛就已经咬下了一大口。 “桑绛！我好不容易抢到的手抓饼！你还给我！” 桑绛睨了他一眼，冷冷回道：“哦，我的早餐被游未晞拿走了，你跟她要。” “桑绛你个双标狗！” 而另一边的游未晞看着桌上的两份早餐陷入了沉思，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第20章 火药味 “嗯？未晞你感冒了吗？” 睡眼朦胧的关思逸回过头，眼睛还没睁开，先担忧的问起来。 游未晞将早饭塞回抽屉，若无其事冲她笑着摆摆手：“没有没有，你继续睡吧。” 关思逸反应迟钝，杵在原地愣了好久，慢慢才点了头，准备转回去继续睡觉。 “古德猫宁！” 班级前门被人“嘭”的一声撞开，班上的人大多被吓得身体一抖，齐刷刷的朝罪魁祸首看去。 关思逸一看是她，脸顿时耷拉下来，连门也没让人进，直接把人叫住停在门口。 “房时添，你去老王办公室一趟。” “去……去干嘛？”房时添神色一变，刚才的活力瞬间消失殆尽。 “去把咱班的卷子取回来，顺便帮我发下去。” 房时添大大松了口气，朝着关思逸抱怨了句：“你啥时候能改掉说话大喘气的毛病，我要给你吓死了。” 关思逸困的迷迷糊糊，懒得理会她后面的话，脑袋一歪又栽下去了。 游未晞看完了这场闹剧又默默趴了下去，思索片刻，最后把两份早餐都挪进了桑绛的抽屉。 房时添许久没有回来，一直到头顶的上课铃声响起，也没有见到人影。 老王一手握着掉了漆的保温杯，一手拿着翻的有些破损的教案踏入班级，后面不远的距离跟着抱卷子的房时添，一副耷拉下去的模样，看上去心情十分不佳。 游未晞的视线跟着她转了一会儿，脑袋里还在天马行空的猜测刚才发生的事，结果还没猜出个所以然，讲台上的老王突然念了她的名字。 “这次我们班的平均分比上回考试提高了不少，每位同学的进步老师都看在眼里。首先，我要表扬表扬这位新来的游未晞同学。” 游未晞瞬间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向讲台上的老王，并不觉得这值得高兴，反而因为被在全班同学面前提起而觉得有些尴尬。 讲台上的老王笑的一脸欣慰，没察觉游未晞的异样，仍旧在自顾自的夸着：“游未晞同学刚转学过来，第一次考试就取得了年段第二的好名次，距离第一名仅差5分！说明未晞同学平日里学习十分的刻苦认真，大家要向她学习，突破自我，争取更好的成绩。” 游未晞黑了脸，其余的什么都没听清，注意力全在那仅差5分上，现在除了尴尬，倒生出了不满与遗憾的情绪来。 北临一中的师资水平远高于这普通城市的金海附中，在那常稳坐第一的成绩到这里却被人比了下去，无论是谁都会心生不悦。 “天呐同桌，原来你的成绩这么好！” 耳边突然响起音调高昂的夸赞声，游未晞侧头看过去，就见桑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她身边，正眼冒星光的看着自己鼓掌。 游未晞不想理她，并回瞪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桑绛不搭理，趁着老王转移了话题，又厚着脸皮凑上来：“你瞪我干什么，我是真心在夸你。” 说着，桑绛突然看了看四周，低下声音，凑到游未晞耳边悄悄道：“你真的很厉害，打败了咱们年段的万年老二关思逸！” 游未晞立刻看向前面的关思逸，仍旧一副没睡醒的呆滞模样，头没抬起来几秒，又趴回卷子上去了。 游未晞皱起眉，看了眼她，又探究的看了眼桑绛。 桑绛“哎呀”一声，使了个眼色，用手捂着嘴继续说：“你别被她这又呆又傻的外表给欺骗了，虽然说她困是真困，但实际上人家精着呢，晚上没睡的觉都用来偷偷学习了。” 前面的关思逸突然直起身，吓的两人表情一滞，同时转移目光警惕的看向她。 结果她只是揉了揉眼睛，没有三秒又倒下去了。 两人四目相对，最终沉默。 游未晞还在执着于对第一是谁的思考之中，一旁的桑绛已经像个没事人似的，嘿嘿一笑将手伸进抽屉摸索装着早餐的塑料袋。 只不过这一摸没摸出红糖馒头，反倒摸出一个夹心饱满，还热乎乎冒着香气的三明治。 “这三明治哪来的？”桑绛将它举起来，并拍了拍游未晞。 谁知游未晞还没反应，前面的房时添立刻捕捉到关键词，像猫头鹰似的将头扭了过来：“什么三明治？” 发现桑绛在看游未晞，房时添也迅速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游未晞本不想提，但如今也只能被迫解释：“别人给我的，我不爱吃，送你了。” “你不吃我吃，正好没吃早饭。”房时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从桑绛手中抢了过来。 桑绛罕见的没有与房时添争执，甚至脸上还多出几分不悦，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衣角，不过是游未晞的衣角。 “谁给你的？”桑绛强颜欢笑，努力作出一副八卦的好奇模样。 游未晞看都不看她，困的打了个哈欠：“隔壁班的，咋了？” 经她这一说，桑绛瞬间记起在校门口看到的那个背影，一下就明白了对面是谁，不满的撇了撇嘴。 游未晞发现她半天没反应，偏头看来时便看到桑绛脸上别扭的表情，竟觉得有趣，再认真一看，脸似乎红了不少。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游未晞伸手，在桑绛面前晃了晃。 桑绛后知后觉自己的异样过于明显，欲盖弥彰的把头低下去，用长长的头发挡住自己的脸，敷衍游未晞道：“没什么，随口问问，我要睡觉了，别打扰我。” 游未晞实在捉摸不透桑绛多变的情绪，本想触碰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叹气后又只好放下，却意外摸到了自己皱巴巴的衣角。 今天游未晞格外的精神，刚一下课就冲了出去，径直冲进办公室外的人群里。 同样前来的学生还有很多，乌泱泱的将走廊围的水泄不通。 游未晞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抬起头踮起脚，终于在密密麻麻的成绩排名单上看清了第一的名字。 “第一还是一班那个混血的班长啊。” “废话，哪次不是她。哎，这个第二怎么换人了？” “这第二名是谁啊？游未晞，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好像是一班那个新来的女生，第一的同桌。” “听说那女生挺漂亮的，但是耳朵不好，每天披头散发就是为了挡助听器。” “真的假的，下次见到她你指给我看看。” 游未晞听周围的同学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脸色却是越来越黑。 周围的讨论声还在继续，一针针扎在游未晞最敏感的地方，甚至还有人朝她投来不明的目光。 她只想赶紧逃，可一想到桑绛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心中又升起无名的烦躁。 “未晞。” 她愣了一下，确认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这才将头抬起来。 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女生，局促的将双手背在身后，对着面无表情的游未晞强作出笑容，浑身的不自然与慌乱藏也藏不住。 游未晞静静的看着她，等着下文。 俞末星支支吾吾了许久，想看又不敢看游未晞的眼睛，只能尴尬的略微低下头，努力组织语言。 “那个……原来你的成绩这么好，我挺佩服你的。” 游未晞心情不好，嘴里说出的自然没有好话：“怎么，之前你认为我和那种不学无术的人是一类的？” 俞末星吓出一身冷汗，慌慌张张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我只是……” 游未晞懒得理她，绕过去就想走。 结果还未走出两步，她的袖子被人轻轻拽住了。 “未晞，等一下。” 游未晞烦躁的深吸一口气，沉默不语，等待俞末星张嘴。 俞末星更加局促，悄悄扣着手，紧张的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说了心中想说的话：“我成绩不太好，平时若是遇到不懂的题可以去找你吗？” “找她干嘛，找我啊。” 游未晞一愣，右边的肩膀忽的一沉，发现桑绛已经靠了上来，笑眯眯的盯着面前的俞末星。 “你是……”俞末星装傻充愣，并向后退了一步。 桑绛看了游未晞一眼，又看向俞末星挑了挑眉：“怎么，你没听过我年级第一桑绛的大名？” 俞末星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脸上保持着友好的微笑：“原来是你呀，不过可惜了，你平时学生会的事多，还是一班的班长，肯定没时间搭理我，所以我找游未晞同学解题就好。” 俞末星偷偷侧头看向游未晞，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表情。 可惜并没有，甚至游未晞的表情更冷了。 桑绛仍旧是一副友好轻松的模样，说话间看了眼游未晞：“她也忙着呢，平时不仅要学习，还要陪我打游戏呢。” 两道声音传进游未晞耳朵里变成让人烦躁不堪的电流声，游未晞此刻不想搭理任何一个人。 下一秒，游未晞推开桑绛，骂骂咧咧的扭头就走。 桑绛毫无防备的被推开，架在她肩膀上的手一空，瞬间重心不稳就要摔倒，结果被俞末星眼疾手快扶稳了。 两人对视一眼，桑绛瞬间弹射站起，几乎是同时，两人互相给了对方一个嫌弃的眼神。 桑绛顾不得那么多，匆匆忙忙追着游未晞的背影跑去。 游未晞根本不想理她，虽说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可看到她嬉皮笑脸耀武扬威的样子就觉得烦。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今天班级门口经过的人格外的多。 游未晞微微低下了头，也不管身旁叽叽喳喳的桑绛，加快脚步冲进班里。 桑绛跟在她后面，发现游未晞不理自己，明知反常却想不出什么原因，急得原地转圈圈。 “同桌，你理理我呗，我到底哪里惹着你了？你告诉我，我再也不犯了。” 游未晞终于肯抬头看桑绛一眼，结果桑绛突然一笑，游未晞的脸又黑了下去。 桑绛简直欲哭无泪，也不知道是那句话刺激到了游未晞，刚才还好好的人突然就不说话了。 于是她也不转了，耷拉着脑袋回到座位上。 游未晞不看她，她就故意凑上来，或者借拿东西捡东西的借口和她触碰。 一上午过去，游未晞仍旧是一言不发，倒是听课更加认真了。 桑绛叹了口气，趴在桌上。 “同桌，你喜欢俞末星吗？” 游未晞本来不想理她，可仔细一听发现这话不对，反应过来后写字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她。 “桑绛，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桑绛“哦”了一声，嘀嘀咕咕的又趴了下去。 “随口问问嘛，你那么凶干什么。” 片刻之后，桑绛又背过游未晞在桌子上趴下，继续自言自语。 “直女嘛，这反应也挺正常的。” 游未晞听不清，但能判断肯定没一句好话。 不过她也懒得问，这个问题与她而言或许并不重要。 也不知道桑绛的内心戏演到了哪一步，一直到放学，她都是一副蔫巴巴的模样，像根被霜打的茄子。 游未晞看了她一眼，那句“要不要一起回家”最后还是忍住了没问出口。 她收拾了书包独自一人离开，却没走远，站在楼道里盯着教室门口观察了许久。 之见片刻之后，桑绛背着书包出来，并没有离开，而是朝着操场方向走。 第21章 争锋 快要入夏，金海的夜晚不再如同刚来时那样冷，风变得温和不少，吹着阳台的小花左右摇晃，更添了几分生动。 “晞晞呀，五一假期快到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有张清一人温和的询问，言语中似乎格外的小心翼翼。 游未晞转着手里的笔，目光瞥向一边的日历，如实做了回答：“没有。” 那头的张清暗自松了口气，沉吟了许久，思考该如何开口。 “有什么事小姨直说吧。” 游未晞出了声提醒，张清也不好再拖，直接了当的提了出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是你外婆，她得了老年痴呆，身体也不好，最近总念叨着想见咱们，可我这在外地出差赶不回去，就想问问你……” 张清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双方都保持了长久的沉默，暗自试探对方的态度。 按理说游未晞与外婆并不熟，自从小学时与母亲一同陪父亲到北临创业后就再没有见过面。可如今突然提起，心中还是隐隐有些触动。 “我回。” 张清又惊又喜，说了许多关心的话，生怕游未晞会反悔似的，挂了电话就将航班信息发了过来。 …… 周三就是五一，因此今日的同学们格外的活跃，一个个容光焕发，脸上终于有了期待的神色，游未晞踏进教室，就听到周围同学探讨美好假期生活的讨论声。 今日的桑绛仍旧不见人影，前面的房时添笑眯眯的抱着手机，似乎是在吃什么大瓜，时不时拍拍身边的关思逸，嘴角都快咧上天了。 突然，两人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齐刷刷回过头，表情一致的盯着游未晞微笑。 游未晞被反常的两人盯得发毛，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赶忙胡乱抹了一把，竟没想到一抬头两人却笑了出来。 “未晞我跟你说，我快笑死了。”房时添笑的前仰后合，一个大跨步轻盈的向后一挪，坐到桑绛的位置上来：“有人把桑绛和俞末星挂表白墙了。” 游未晞一脸问号，看向关思逸，她同样笑的合不拢嘴。 房时添也不磨叽，掏出手机将原帖递给游未晞看。 只见那是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似乎是傍晚的时候，操场那颗大榕树下面站着两个女生，面对着面，看不清表情，却能从动作气势上看出绝非正常好友之间的交流。 而对面的同学补充道：“墙墙，帮我捞一下昨天傍晚在操场榕树下面聊天的女生，问个她们的联系方式，有对象就算了。码死谢谢。” 游未晞看完，只是微微拧了拧眉，除了对两人见面感到意外，并没理解其中的笑点。 关思逸这时回过头，双手搭在游未晞的桌上：“未晞你不知道，桑绛和俞末星算是老‘仇家’了，高一的时候参加英语竞赛，桑绛把人家赢了，还嘲讽人家又菜又爱玩，气的俞末星大骂她是个洋人，参加这种比赛就是开挂故意侮辱人，最后谁也没服谁，一直不对付到现在。” 讲到这里，两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好笑的场面，四目相对，再次噗嗤一声笑出来。 游未晞也轻笑了一声，不自觉想到那种场面，莫名幻视小学生斗鸡，对桑绛的不满也被笑意盖去了些。 房时添笑的肚子疼，说话也一抽一抽的，迫不得已才冷静一些，掏出手机继续查看那条帖子下是否有新的评论。 游未晞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了断，谁知房时添根本不愿意揭过去，突然将手机一放，问出一个关键性问题。 “她俩不是早就不搭理对方了吗？这次又因为啥事吵起来了？” 关思逸刚转回去的身体突然转过来，眼神瞬间亮了，仅仅一秒，两人眯着眼一对视，就嗅出了新瓜的味道。 房时添立刻拉出最近所有考试和竞赛的排名和清单，两人一阵研究，却发现一切如常，一点问题都查不出来。 “那就奇了怪了，她俩还有啥恩怨是我们不知道的？”关思逸想着想着，目光不自觉飘到游未晞身上。 房时添也看向她，眼神多出一丝探究。 游未晞觉得莫名其妙，被盯的浑身不自在，无辜开口：“你俩看我干嘛？” 房时添盯着游未晞，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大脑中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风暴。 果真如老王说的那样，房时添要是能把八卦的心思放点到学习上，那实力肯定不亚于桑绛。 游未晞看着房时添那突然恍然大悟，又突然僵住的笑容，实在不明白她到底想到了什么，也懒得想，只当她这模样是逗自己笑罢了。 房时添没说心中的猜测，可看那表情，或许还真猜对了八分，只不过除她之外就无人知道了。 关思逸觉也不睡了，拉着她死缠烂打的问了半天，房时添愣是红着脸，一个字也没说，反而还自言自语的说什么“我真该死啊”。 今日的桑绛姗姗来迟，脸上也罕见的没挂着笑，反而像是没睡醒，一点精神也没有，失魂落魄的模样活像刚被甩的可怜蛋。 游未晞偷偷侧眼观察，觉得今日的气氛怎么说都有些古怪，桑绛就像和关思逸灵魂互换了似的，笑容全转移到人家脸上去了。 游未晞看了几眼，最后还是忍住了询问的想法，转而低下头继续看试卷。 不过这种场面并没持续多久，台上的数学老师不过讲了两道大题，关思逸的脑袋又开始“蜻蜓点水”，反倒是桑绛打起了精神，开始对游未晞发起今日的第一句问候。 “你还在生我气吗？” 游未晞一听是桑绛的声音，茫然的侧头，进了桑绛眼里活脱脱一副“我啥也没听清”的模样。 桑绛深呼吸，凑到她耳边，加大了音量：“我说，你还生我的气吗？” 游未晞皱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得到回应，桑绛脸上的愁容终于消散了一些，可不知为何，那眼睛里染上一丝委屈的情绪。 “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哪里惹到你了，但是还是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做。” 游未晞：“……？” 桑绛以为她还不满意，接着找补：“你要是还不解气，那……那你提个条件，怎样我都答应你。” 游未晞抿嘴，对桑绛扯出一个诡异的假笑：“我想把你的天灵盖掀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神奇宝贝。” 桑绛：“……？” 氛围变得更加诡异了。 桑绛紧张的搓手，表情为难，可怜巴巴的叹了口气。 “那也行，不过你看不到神奇宝贝，只能看到三个字。” “什么字？” “游未晞。” 话音落下，桑绛怯怯的把头低下去，反倒是游未晞半晌才反应过来。 游未晞的脸刷的就红了，但不是因为害羞。 “桑绛我真想报警把你抓起来。” 桑绛更委屈了，看了看游未晞，又看了看试卷，假装低头抹泪。 游未晞想不通桑绛今天是搭错了哪根筋，还是被什么妖魔鬼怪上身了，竟和平时那副开朗欠揍的模样截然相反。 “桑绛，你……” 桑绛抬起头，显然没听懂游未晞说的话，一脸茫然的冲她眨眨眼睛：“你说什么？” 游未晞嫌弃的瞥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于心不忍，长叹了一口气。 “我让你把脑袋抬起来，萎靡不振的我看不惯。” “那你原谅我了？” 游未晞看了眼凑上来的人，勉强的“嗯”了一声。 桑绛彻底开心了，一秒变脸，又换上了平时那副欠嗖嗖开朗大呲花的模样。 游未晞想着终于可以消停，认真听会儿课，谁知桑绛又神神秘秘的朝她笑了笑。 “中午下课别走，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什么走不走的，平时就算吃饭两人也是一起走的好吗。 游未晞就当是桑绛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并没多想。 直到中午，她才知道桑绛说的并非假话。 “未晞同学，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食堂吗？” 游未晞看了眼堵在门口的俞末星，又回头看了眼笑容及其虚假的桑绛。 都已经走到楼道的房时添听见声音猛地扭头，结果关思逸一个抬头发现人不见了，自己还挽着一个陌生同学的手。 这场面，游未晞怎么看怎么诡异。 “同桌，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桑绛慢悠悠的走过来，站在游未晞身后，偷偷拉着她的衣服把她往回拉。 “未晞同学。”俞末星拉住游未晞的胳膊，眼神里尽是央求。 游未晞实在是左右为难，结果这两人像拔河似的对自己拉拉扯扯，谁也不服谁。 出于对死对头关系的缓和，同学感情的维护，以及对自己衣服最后的保护，游未晞叫停了两人。 “要不我们三个一起去食堂吧。” 桑绛：“？” 俞末星：“？” 躲在角落看戏的房时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结果声音太大，瞬间吸引了俞末星的注意。 桑绛看准了时机，将俞末星往外一推，拉着游未晞往后退，迅速关门。 门外逐渐没了动静，游未晞一扭头，发现桑绛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脸上还多了几分……沾沾自喜？ 这两人果然和房时添说的那样不对付，甚至已经到了诡异的程度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她说不上来。 确认门外的人已经走远，桑绛这才拉着游未晞回到座位上，并罕见的掏出了手机，在屏幕上一阵捣鼓。 “你在班上等我一下，我出去一趟。”桑绛丢下一句话，说着便要跑出去。 游未晞目送她走到班级门口，始终保持沉默。 结果桑绛突然停下来，扭头，眯起眼看游未晞。 “算了，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游未晞跟着桑绛一路往后门的方向走，绕着操场后面的小路一路钻进小树林，越走越偏僻。 游未晞内心发怵，不太敢继续向前，可是被桑绛紧紧攥着手腕，连停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几步，桑绛突然在高墙前停下，再次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游未晞实在是好奇，探头探脑的往前看，可这样不仅听不清桑绛和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并且还什么也没看到。 突然，两人头顶的围墙上伸出一根竹竿，而竹竿的分叉上挑着两个保温袋。 第22章 植物园 “当当～香喷喷的炸鸡，还有小蛋糕和奶茶～” 桑绛打开鼓囊囊的保温袋，全部推到游未晞面前，期待的盯着她的眼睛看。 两人没有回班，而是躲在植物园长廊上，找了个干净些的长椅，偷偷享受这份特别的快乐。 游未晞对炸鸡并不感兴趣，将手伸向最远的小蛋糕，一见是自己最爱的那家，立刻高兴的眼睛都亮了，嘴角轻微的牵动，全都被桑绛收入眼底。 不过桑绛看不了多久，游未晞又收起笑意，将蛋糕推了回去。 “你怎么突然点这么多吃的？”游未晞心中隐隐觉得反常，好奇问出口。 桑绛在椅子另一头坐下，率先拿起一块炸鸡准备放入嘴里：“考完试放松放松，顺便……逗你开心。” “逗我开心？” “是啊，”桑绛放松的伸了伸腿：“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但是请你吃好吃的总是没错嘛。” 游未晞不说话了，不过心情的确好了许多。 今日的阳光格外灿烂，却不觉得热，头顶的树荫恰好遮挡了两人，小鸟躲在枝叶里，伴随两人的私语叽叽喳喳的唱着，一切都是那样刚刚好。 游未晞还是第一次来植物园，曾经听房时添说过，五六年前这里是学长学姐做生物生长实验的地方，不过后来好像出了什么事，于是自从那一届学长学姐毕业后这里就被学校铲平，种了这些观赏类的植物。 “在想什么？” 游未晞回过神，发现桑绛在看自己，轻轻勾了勾嘴角，摇头。 桑绛没追问，换了话题：“听说城郊的游乐园五一开业，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不了，”游未晞当即就回绝：“五一我要回趟老家。” 桑绛脸上生出了些遗憾的神色，既然她已这么说，自然没有了挽留的道理。 “对了，认识这么久，你好像从来没和我说过转学之前的事呢。” 游未晞沉吟片刻，心想她说的没错，便问下去：“你想听？” 桑绛毫不犹豫点了点头，连手中的勺子都放了下来，似乎格外的感兴趣。 游未晞思考了半天，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将问题抛给桑绛：“想听什么？” 桑绛也跟着思考，只不过与游未晞不同，她有好多问题想问。 “你之前住在哪个城市？那里的学校怎么样？” “北临，”游未晞回道：“离这里挺远的，那里的学校和这里差不多，只不过更严格一些。” 桑绛有些惊讶，不自觉张大了嘴：“北临啊！这么远的地方！” 北临，国家最北方的城市，与春暖花开的金海一南一北，相差甚远。 游未晞对桑绛的反应并不觉得惊奇，毕竟这样的距离，能从那千里迢迢的搬过来，属实是太过少见。 “是啊，北临，那么远的地方。”游未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重复起桑绛的话。 游未晞心中已经猜出桑绛下一句要问的话，无非就是为什么搬过来，为什么离开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 若是她真问起来，游未晞还不知道该编怎样的谎话呢。 “北临的冬天应该特别冷吧，那里的雪是不是可漂亮了？” 游未晞表情怔愣，整个人突然僵住，全然没想到桑绛竟问了这样“天真”的问题。 桑绛微微仰着头，完全陷入了对大雪纷飞的想象之中，一时间并没有发现游未晞异样的神情。 空气中沉寂了许久，久到桑绛快要脱离美好的幻想，才终于听到游未晞的回答。 “对，特别漂亮，所有的景物都被大雪覆盖，放眼望去，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可壮观了。” “哇，真好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雪呢。” 游未晞侧过头，看她精致漂亮的侧脸，看那双闪着星星的蓝色眼睛，不知不觉想象起这双眼睛看见皑皑大雪的模样。 “你不是欧洲人吗，怎么可能没见过雪？” 桑绛噗嗤一声笑了，反驳她：“谁和你说我是欧洲人了，我只是混了点那儿的血统而已，况且我记事起就在国内，根本没去过欧洲。” 游未晞点了点头，心中还在思考，对她的好奇心也越来越重了。 “那……你学英语是不是也挺轻松的？” 桑绛扶额，不知是勾起了什么回忆，激动的蹦起来：“我就知道你会问我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但凡认识我的人都要问。” 游未晞被吓了一跳，但也被吸引了十足的好奇心：“所以呢？” “我是中法混血。” 游未晞哑口无言，在心中努力压抑要笑出来的想法。 桑绛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那模样，方才的情绪一扫而空，转而又回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我们不是在聊你吗，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桑绛小声的自言自语被游未晞听见，这才止住了点笑意，偏过头问她：“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桑绛伸出手，轻轻捏着下巴，作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佯装思考了片刻才道：“那你为什么来金海？” 这个问题逃不掉的，游未晞也并不奇怪。 “为了来治耳朵。” 桑绛神色不变，对于这个答案并没有丝毫怀疑，只是下一秒又好奇起别的事来：“上次见到的那个漂亮阿姨就是你妈妈吗？” 游未晞显然没考虑到这个，但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不是，那是我小姨。”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小姨真的特别有气质，还特别漂亮，走在街上都让人挪不开眼呢。” 提到张清，游未晞本不想在意，可偏偏桑绛这样夸，她也竟生出些喜悦来。 “谢谢，她要是知道你这样夸她，一定会特别高兴。” 游未晞印象里的张清虽然不算好人，但也的确如桑绛说的这样，漂亮优雅，无论何时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两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许久，不知不觉食物都见了底，上课的预备铃也打响了。 五一前最后一个下课铃声格外的悦耳，只刚打响了不到三秒，走廊上的奔跑喧闹声就如同洪水猛兽般从各个方向冲出来。 游未晞倒是不急，慢悠悠的收拾好书包，一遍遍的确认没有遗漏的书本，这才背上书包与桑绛一起往外走。 走廊上很热闹，欢声笑语围绕在附近，进了游未晞的耳朵就变成一长串模糊不清的嗡鸣声。 看来助听器得换了。 桑绛安安静静的跟在她身边，一路上左顾右盼的，不知在防着什么。 游未晞突然回头，喊了桑绛一声。 桑绛猛地回过神，小碎步走到她身侧：“怎么了？” 游未晞心中有话想说，可看到她这模样却欲言又止，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 走出校门，司机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就在老地方等着。 游未晞推开车门上车，等着司机发动汽车，一回头看见桑绛还站在校门口的位置，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方向。 意外的与桑绛对视上，游未晞慌乱的瞥向别处，欲盖弥彰的抬手碰了碰鼻子，再次抬起头，这才想起桑绛看不到车里的自己。本想要认真看看，只可惜车已经开远，不能再细细看那张脸。 车外逐渐步入夏季，阳光终于肯多多眷顾这座城市，于是这夕阳停留的越来越久，蛰伏了许久的蝉终于爬上了树梢，开始为盛夏歌唱。 这样的景象她许久没见过了。 “叮咚咚～” 游未晞低下头，看清来电人的备注后，长长叹了口气。 “晞晞，放学了吗？” 游未晞看向窗外，无力的靠回椅背上：“嗯。” 这回张清那头的声音十分嘈杂，除了大声播放的大厅音乐，隐约还能听到其他人的交谈声。 “那个……小姨给你点了西城你最喜欢的那家千层蛋糕，还有许记的清汤面，哦，对了，我叫的配送已经把烤鸭送到了，刘妈这会儿应该已经加工好了。” 听着张清说了一大堆，游未晞并未回应，而是一早就猜到了她的目的。 “小姨放心吧，我答应去，就一定会去的。” 自己的目的直戳戳的被游未晞拆穿，张清总觉得尴尬，心中更是愧疚无比，只能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来慢慢弥补。 她叹了口气，也没再提，最后在电话快要挂断之际，叫住了游未晞：“晞晞，小姨我……” 游未晞停住，好奇她想要说什么。 “我知道，先前做了许多对不起你们的事，所以能不能给小姨一些时间，让小姨慢慢弥补。” 旧事重提，就如同撕去伤口上好不容易凝结的痂，再次血淋淋的摆在眼前，更可怖，也更加疼痛。 她垂下眼眸，不愿回答，便岔开了话题：“小姨，你出差应该挺忙的吧，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 张清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却一点反驳的理由也没有。 似乎这种形象，在游未晞心中早已根深蒂固了。 游未晞主动挂断了电话，划到新页面查看明日一早的航班信息。 最近的天气都很不错，阳光早早就会顺着窗户洒进来，阳台的小鸟也有所感应，早早的就开始唱歌。 游未晞站在衣柜前选了半天，最终放下了那条素色连衣裙，选了更加休闲舒适的长裤。 今日门外叽叽喳喳的，格外热闹，似乎有人来了。 不多时，那人便走了进来，悄无声息的依靠在衣帽间门口，把游未晞吓了一跳。 “你来干嘛？”游未晞还带着起床气，一扭头便看到还穿着睡衣，头发酷似鸡窝的桑绛。 桑绛上下将她打量一番，调侃道：“哎哟喂，小妞今天挺漂亮啊。” 游未晞没好气的冲她翻了个白眼，擦着肩从她旁边离开。 “有事说事，没事别来烦我。” 桑绛跟在她身后，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阳台的鸟笼：“当然有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游未晞在餐桌前坐下，静静盯着她笑盈盈的脸，等着下文。 桑绛突然装作一脸愁容，指了指阳台上的鸟：“你这两天不在家，我挺担心你这小鸟的，万一饿了生病了没人照顾怎么办？” 刘妈一听，立刻回过头看桑绛。 游未晞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毫不犹豫的挥了挥手：“行啦，鸟借你玩两天，记得帮我照顾好就行。” 桑绛激动的蹦蹦跶跶就要去阳台看鸟，可突然又折返过来，给了游未晞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 刘妈听着两人的动静，见桑绛往阳台去了，便收拾起小鸟用的物品，一边领着她仔仔细细的教起来。 桑绛学的很快，仅仅半会儿的功夫便迫不及待要拎着鸟笼离开，刚走到门口，却又突然被游未晞瞪了回来。 她不明所以，看了眼鸟又看了看游未晞，实在想不清有什么不妥。 游未晞起身朝她走来，拉起了玄关处的行李箱，突然又停下动作，顺着桑绛手中的鸟笼，一直看到她的脸上。 “好好照顾它们，死一只我都不会放过你。” 桑绛本以为游未晞要说什么与自己有关的话，谁知竟是为了这小鸟，用霸总似的语句“威胁”她。 桑绛忍着笑，拍拍胸脯与她保证：“放心吧，但凡死一只，我把命赔给你。” 游未晞睨了他一眼，眼神中尽是无奈。 因为与桑绛说话浪费了些时间，待游未晞到机场时已经迟到，不得不让她加快了些脚步。 不过还好，她加快了步子，总算是在飞机停止检票前上了飞机。 她刚坐稳，便听见了空姐清脆的播报声。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本次由金海飞往常玉的航班。” 第23章 外婆 时间流逝，飞机外白茫茫的云遮住了群群高山，一路向北，最后降落在平坦的黑土地上。 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让游未晞没由来的兴奋。她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在机场，而是按照记忆中的方向，立刻乘上新的汽车。 这一路奔波耗尽了几乎一天的时间，待她站在村门口，太阳已经快要从后山落下去了。 “晞晞？是我的晞晞吗？” 游未晞错愕的扭过头，发现白发苍苍的老人微微勾着背，披着一件沾了灰的外衣，满含爱意的看着自己。 这么多年没见，外婆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外……外婆。” 无比简单的两个字，却瞬间让老人落了泪。 或许是近些年两个女儿赚了钱，老家的外婆也得了照顾，从外表上看，仍旧如同曾经那样精神饱满，衣着体面。 只不过人老了就会有躲不开的疾病，无可避免的染上阿尔兹海默症，时常记不得事情。 游未晞注意到了老人向她伸来的手，发现那手臂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字。 “晞晞今天回家，到村口接晞晞。” 游未晞看清了那行字，心头猛地一颤，鼻头的酸涩感瞬间涌上来。 老人拉住游未晞的手，脸上笑眯眯的，一步一步朝家的方向走。 “晞晞，跟外婆回家。” 老宅子早些年动工翻了新，特地考虑到老人家行动不便的问题没有建的太复杂华丽，只是普普通通的盖了两层小楼，不过院子却做了好一翻整改，不仅有菜园小池塘，鸡鸭鹅也有了更舒服的住所。 游未晞跟着外婆进屋，被领到了二楼带阳台的房间，一推开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被擦的一尘不染，就连那套粉色的被子上都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 外婆笑眯眯的拍着她的手背，格外的高兴：“隔壁的林婶听说你要回来呀，特地帮着我一起收拾的这个房间，被套也是她帮忙选的呢，你喜不喜欢？” 游未晞一点不犹豫，在床边坐下，满眼高兴的抚摸这床被子，点头对老人竖起大拇指：“特别好看，我很喜欢，谢谢外婆和林婶。” 老人家笑的眯起眼，轻轻抚摸她的头，将人轻轻搂进自己怀里。 “我的晞晞离开的时候才这么一点大，现在回来竟已经比外婆还高了。” 游未晞沉默不愿说话，默默将头埋进外婆怀里，努力想要平复内心复杂的情绪。 她竟一点也没想到，将近十年没见的老人，却将小事记得那么清楚。 今天的晚饭十分丰盛，饭桌上整齐摆着游未晞爱吃的菜，而她面前的碗也早已堆成了小山。 外婆神色严肃，筷子一刻没停过，此刻正夹了块红烧排骨放进游未晞的碗里：“多吃点，现在瘦成这个样子在家肯定没有好好吃饭，你妈也真是的，回头我就打电话好好批评她。” 游未晞埋头大口大口的吃饭，猝不及防听到有关妈妈的话，动作下意识就停住，抬起头，发现外婆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外婆不知道？或者是因为疾病暂时忘记了吗？ “怎么了？噎到了吗？快喝口汤顺顺。”外婆着急的拿了个新的碗来，说着就要给游未晞盛鸡汤。 游未晞摆摆手，吞下饭急忙对着外婆说道：“我没事，您别忙了，一起吃吧。” 她夹起盘子里最后一块肉往外婆碗里放去，外婆下意识要拒绝，可抬头看到游未晞那双带着渴求的眼睛，最终还是接了下来。 饭桌上的氛围愈发轻松起来，这样的场面却让游未晞感到格外的陌生。 “外婆。” 老人抬起头，认真的注视面前的孙女：“怎么了？” 游未晞在心中酝酿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问出口：“妈妈这段时间有没有和你联系？” 外婆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叹口气道：“有是有，只不过每次打电话都只说些简单的问候，我问她放假要不要带你回家，她总说忙，没几分钟又挂了。” 游未晞面色微变，心中还在思考，外婆已经掏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外婆与妈妈的聊天记录，几乎每天早上都会说些嘱咐的话，而那头的人总要中午或傍晚才回消息，回的长长一串，游未晞一眼就看出那口吻与妈妈不同。 她苦笑一声，思索怎么替张清圆这个大谎。 “你看看你妈，现在变成大忙人了，消息迟迟才回，打电话也敷衍，就连放假了也不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娘。” 游未晞听着外婆抱怨，后背因为紧张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晞晞？” 游未晞猛然回过神，心虚的对上外婆的目光。 “你来说说，你妈妈最近都在干什么，忙的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游未晞强撑着笑容，努力掩盖表面的慌乱，脑子疯狂运转，紧张的冷汗直冒。 “她最近陪着我爸在谈国外的项目合作呢，听说是个大单子，特别重要，的确挺忙的。” 话音落下，外婆没有回答，探究的眼神仍旧死死的打量游未晞。 游未晞被盯得发毛，就快要演不下去的时候，外婆突然送了口。 “怪不得，我听你小姨说她也在国外，看来的确是个大单子，连她也跟着去了。” 游未晞听到这内心早已是兵荒马乱，表面强撑着镇定附和：“是……是啊，挺大的单子，很重要。” 外婆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句话与游未晞而言如同大赦，长长的舒了口气，低头猛吃。 她第一次觉得饭这么香。 饭后，游未晞搬了张小椅子，扇着蒲扇在院子里乘凉。 农村的夏天不像城市里那样炎热，即使没有电风扇和空调，搬了椅子往院里一坐，那清凉的风就一阵一阵的往脸上扑，同样的消暑。 “喵——” 游未晞突然感觉垂着的手碰到了什么毛绒绒热乎乎的东西，吓的猛睁开眼，一低头，发现竟是只漂亮的三花小猫。 小猫发现游未晞看着自己，竟十分不客气的跳到她的腿上，抬起脑袋，大胆的凑上去，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并仔细的闻了闻。 游未晞并不抗拒小猫的示好，只不过实在有些心疼自己印上了灰色猫猫爪的白色的衬衫。 小猫闻过了味道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只不过还是对这个出现在家里的陌生人有些好奇，眼神总是偷偷的往游未晞脸上瞟。 游未晞将它的小动作尽数收入眼底，顿时觉得有趣，立刻掏出手机给它拍照。 看着相册里满满的小猫照片，游未晞心满意足，开始放大逐个欣赏。 在家里逗鸟的桑绛突然感受到口袋里的振动，立刻将手机抽了出来。 好同桌：“小猫偷看照.jpg” 桑绛点进去认真看了看，回复了个大拇指。 好同桌：“你不觉得它很像谁吗？” 桑绛疑惑的皱起眉，再次放大那张小猫照片，可实在是看不出来。 桑绛：“看不出来。” 游未晞看看小猫，又看了眼手机，嘴角突然勾起笑意。 “捂嘴笑表情包.jpg” 桑绛看的一头雾水，再给游未晞发消息追问，她却不说话了。 小猫没有停留多久，在听到外婆的呼唤后立刻从游未晞身上跳下去，竖着尾巴跑向饭碗。 外婆举着饭碗，碗里放着剩菜剩饭，只是走到院子里喊了一声，不多时一条大黄狗就冲进了院子。 蝉在头顶的树梢中蛰伏，恰好的在这副祥和景象中鸣叫。 游未晞踮着脚，将凳子翘起个角一下一下的摇晃着，慢慢闭上眼睛。 一夜清风，意外的好眠。 常玉的太阳起的早，甚至在天蒙蒙亮时院子里的公鸡就已经开始鸣叫，紧接着不一会儿，楼下就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游未晞睡眠浅，又早起惯了，睁眼时也不清楚是什么时间，只能看见窗外的日出。 她没戴助听器，起身撑到窗户边朝下看，发现路上已经有了其他村民的身影，有些站在路口说着话，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她盯着窗外愣了好久的神，直到准备扭头离开，意外瞥到了外婆的身影。 老人家应该是早早就醒了，裹着件老旧的大花外套，弓着背，手里还提着调配好的鸡饲料桶，一步一步朝着角落的鸡舍走去。 鸡舍的鸡已经不剩多少只，放眼看去只不过零零散散的三四只围在一起，甚至有些还是刚成年不久，体型比较瘦小的鸡。 游未晞盯着某个方向出了神，不仅听不见，甚至都没注意到外婆在看自己。 游未晞觉得冷了，伸手去关窗，结果一回头，发现外婆站在门口盯着自己，把她吓了一大跳。 外婆没在意游未晞被吓得惊魂未定的模样，自顾自走过来，抬头仔细查看她的耳朵，紧接着一低头，找到放在桌上的助听器并放进她手里。 游未晞立刻明白，小心翼翼的将助听器戴上，调试半天，这才听清楚外婆说话。 “你的耳朵还是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吗？” 游未晞迟疑了一瞬，摇摇头：“听得见一点声音，只不过声音太小太模糊，和听不见没什么区别。” 外婆一脸愁容，听了游未晞的话心里止不住的心疼。 她心中似乎还抱有一丝希望，小心翼翼的问游未晞：“那你去看过医生吗？能不能治好？” 游未晞顿住了，努力作出释然不在意的模样回道：“治不好了，医生说我的情况特殊，如今戴上助听器能听到模糊的声音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句话在曾经都作为一根刺死死扎在游未晞的心上，即使过了好多年，总是暗示自己不去在意过去的事，习惯了就好。 可是习惯疼痛不代表伤口愈合，那根刺永远拔不掉。 如今的一句话，又牵扯着面前老人的心，看着面前装作无所谓的孙女，心中愈发的难受。 外婆低下头，努力压住内心复杂的情绪，撑起一抹笑来抬头对游未晞说：“外婆做好早餐了，收拾好就下楼来吧，一会儿外婆带你上山。” 太阳彻底钻出大山，低低的挂在天上，给足了阳光，却不让人觉得炎热。 外婆提着一个竹篮，里面装了自家酿的米酒，烧好的鸡肉，果园里现摘的水果，与一捆香。 这里的山都不高，外婆领着游未晞走上一条干净的山上路，没有杂草没有水洼，是一条平整方便的上山路。 外婆对这条路格外熟悉，一路上牵着游未晞大步大步往前走，脸上还带着笑。 这条小路通向一座坟，一座不见杂草的石坟。 第24章 田野 游未晞站在外婆身后，盯着那石碑上的字，微微皱起了眉头。 外婆像是能读懂她的心思一样，下一秒便开了口：“这个土堆里躺着的，是你的外公。” 游未晞走上前，蹲在石碑前，轻轻抚摸上面有些模糊的字体，觉得亲切，可又陌生。 外婆点好了香，将祭品在石板上摆好，起身将香递给游未晞。 游未晞学着外婆的样子，对着墓碑拜了三拜。 未燃尽的香火直直的挺立在这片饱含爱意的土地上，那缕烟飘了很久很久。 游未晞与外婆一同坐在山头，俯看这座漂亮的村庄。 “你不记得外公很正常，他去世的时候你才刚学会走路。” 游未晞不记得土堆里那位老人的模样，只好静静的听，听外婆自言自语的讲述好久好久之前的故事。 外婆说，游未晞出生的那年冬天好冷好冷，常玉下了场百年难遇的大雪，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车怎么也开不过去。 外公和外婆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出生了，被包在厚厚的被子里，放在小床上，外公是第一个抱她的人，可是外公一抱，她就哇哇大哭。 她的第一个玩具是外公做的竹蜻蜓，可是后来竹蜻蜓划伤了她的脸，挨了外婆好一顿骂。 后来外公赶集给她带回一只小猫仔，可惜被汽车碾死了，害的她哭了一整晚。 夏天的时候外公带着她上山玩，在田里干活时一个没看住，她就从石台街上摔下来，脑袋磕在石板上，肿了好大一个包。 学走路时的第一辆学步车也是外公跟着工匠学着做出来的，这回终于没再出差错，只可惜刚学会了走路，外公就久久的闭上了眼。 说到此处，外婆哀叹了几声，眼神远远的向外看去，不知又在思考什么。 游未晞对这些一丝印象也没有，她只能静静地坐在外婆身旁，与她一起看明媚的蓝天。 外婆想着，眼眶也红了，可语气里又似是骄傲：“我们家没有男人，村里人说尽了闲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我死了也没人送终。” “可他们谁也没料到，我们家的女儿是最有本事的，小时候地头里跑的野丫头，现在靠着本事当了大老板，在老家盖起了最漂亮的楼房。” “谁说女儿没用？我吴招娣生的女儿，是世界上最有本事的女儿。” 游未晞的心紧跟着狠狠颤动，一瞬间就好像被一条无形的飘带系着，连接着世界上最伟大的情感。 她默默伸出手，紧握起外婆布满皱纹的双手，许久没有说话。 山顶的风很大，吹乱了两人的发丝。 外婆最后叹了一口气，似乎是释然，回头向外公墓碑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 “晞晞，你扶着外婆，我们下山。” 太阳彻底爬上了天空，晒得两人睁不开眼，只想着加快脚步，快一些回到家。 快到家门口时，游未晞隐隐约约看见院子门口站着个人，她拉了拉外婆的衣袖，指着那个方向问道：“外婆，我们家门口是不是站着个阿姨？” 外婆皱了皱眉，用帽子挡在头顶努力向那看去，谁知还未看清，门口那人先开口招呼了她们。 “哎哟吴大娘终于回来了，我找了你一圈也没找到人，想必又是上山去了，所以就在你家院子里等着，顺便帮你把被子晒了。” 随着距离靠近，游未晞终于看清了来人，对面是位看上去40岁上下的女人，围着有些破旧的围裙，扎着干净利落的大盘发，笑容格外的灿烂亲切。 外婆看见是她，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今天要来，喏，晞晞在这儿，你看看还认不认得？” 对面的女人顺着外婆的目光看向游未晞，在看到她时愣神了一秒，随后爆发出响亮的惊呼声：“天呐！这是晞晞啊，长这么大了呀，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游未晞被吓了一跳，小碎步向后挪了些距离，礼貌的点点头：“你……你好。” 外婆看出她的窘迫，拉着她耐心的介绍起来：“这个就是隔壁的林婶，小时候见过的，还记不记得？” 游未晞抬起头，看向林婶，这才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不过仍旧没有太大的印象。 林婶一拍手，爽朗的笑起来：“晞晞不记得林姨姨啦？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嘞！还有还有，你小时候最喜欢的沐沐姐姐，一起玩的那个，还记不记得？” 外婆不知是怎么的，突然推了推林婶的胳膊，做个了奇怪的眼神。 林婶却摆了摆手，轻轻拧眉，示意她不必在意。 说到这个小姑娘，游未晞终于有了一丝印象，点点头道：“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和她玩了。” “还记得呀，记得就好，”林婶的眼神中迅速闪过惊讶，随后是无尽的欣喜：“我就是沐沐姐姐的妈妈呀。” 原来是她，那个游未晞印象里漂亮温柔的林阿姨。可是她印象里林阿姨总喜欢变着法打扮自己，如今怎么是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她没有问，大人们也没再提，而是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去。 外婆邀请林婶进了屋，大家坐在客厅里闲聊着天，游未晞插不上话，却也不好擅自离开，只好尴尬的坐在角落，时不时接一接林婶的话。 可她总觉得林婶很奇怪，但又说不上什么奇怪，只觉得她说话的语气，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斥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晞晞。” “怎么了？”她赶忙回过神，撑起笑看向林婶。 林婶仍旧是笑盈盈的看她，拉起她的手温柔的问话：“现在在金海生活还习不习惯？在新的学校有没有交到好朋友？” 游未晞下意识要回答，突然察觉到不对，眼神也跟着慌乱起来，不自觉向外婆的方向瞟去。 林婶愣了半晌，后知后觉此话出了错，赶忙打着哈哈圆过去：“瞧我这记性，我把你记成张清那姑娘了。” 外婆此时也笑了，接上林婶的话：“你这记哪儿去了，清清都出社会多少年了，还能记混。” “是啊，是啊。”说着说着，林婶又岔到别的话题去了：“话说好几年没见到张清了，她现在怎么样？” 一提到这个小女儿，外婆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还能怎么样，在外面谈生意啊盯项目的满世界跑，忙的脚不沾地，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眼见又是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游未晞再次把脑袋垂下去，朝角落的位置偷偷移动。 也只有现在，她才有时间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就是桑绛一长串的消息轰炸。 游未晞点开聊天记录，一条一条的从上往下划，几乎都是无用的叨叨念和废话，看得她不免觉得烦躁。 不过已读不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她没有办法，只能耐着性子，挑着回复了几句。 “我明晚就回来，你要是舍不得那两只鸟就放着多玩两天，不用总发消息试探我。” 消息发出去不过两秒，桑绛那头立刻有了回复：“我又不是因为鸟，我这不是关心关心我的好同桌嘛。” 游未晞盯着手机屏幕，冷不丁的回怼：“我看你是没人能骚扰太无聊了吧。” 谁知桑绛的脸皮是真厚，配着一个躺平的表情包并承认了：“是啊，你不在的日子可太无聊了，都没人可以骚扰了。” 游未晞轻轻哼笑一声，反问她：“你朋友不是挺多的吗？怎么天天揪着我不放？” “因为你脾气好啊，我要这样骚扰别人早就被骂了。” 游未晞总觉得桑绛欠嗖嗖的，像是在挑衅自己。 “你就知足吧，我烦了可是直接揍人的。” 游未晞刚把消息发出去，身旁的外婆突然叫了她的名字，给她派了新任务。 “晞晞，你提个篮子，去院儿里把鸡蛋收了，咱们中午炒番茄鸡蛋吃。” 她听罢也没有犹豫，反而新鲜感上头有些兴奋，手机一关就提着小篮子跑出去了。 每个人的童年都有被大公鸡啄的阴影，游未晞也不例外，小时候在农村总是被大公鸡追着跑，害的她现在见到那尖尖的嘴巴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如今她却不怕，因为她看到了更加人性化的鸡笼。 这个特殊的鸡笼去掉了底部几厘米的围栏，做了微微的倾斜，因此只要有鸡蛋产出就会顺着滑落到鸡笼外的网里，只要手一伸就能拿到，再也不用担心被鸡啄手了。 于是游未晞高高兴兴的哼着歌，在众鸡睽睽之下拿走了所有的蛋，并伸出手指轻轻一弹身旁小鸡仔的脑袋。 任务顺利完成，外婆看着满满一篮的鸡蛋竖着大拇指夸游未晞厉害，旁边的林婶更是一句接着一句的夸，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使命似的，把游未晞都夸的不自在了。 她干咳一声，生硬的挂起笑，脚底抹油迅速溜出了厨房。 院子里小猫的影子变短，又向着另一个方向倾斜，最后拉的长长的，家家户户点起了灯，逐渐看不清田里的景象了。 游未晞依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吹晚风，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明明才吃了中午饭，一眨眼又到了晚上。 她撑起脑袋，盯着远处黑漆漆的山头发呆，思绪飘出好远，身心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晞晞。” “哎。”游未晞先应了声，后才看清外婆的身影。 外婆手里端着切好的冰镇西瓜，她抬起头，对着上面的游未晞招招手：“快下来，咱们一起吃西瓜。” 游未晞冲下楼去，发现外婆早就为她准备好了小椅子，便迫不及待的坐下去，拿起一块西瓜咬下一大口。 “好吃吗？”外婆问她。 “好吃，特别甜！”游未晞笑着，冲外婆点点头。 外婆笑的慈祥，眉眼间是快要溢出的温柔，满足的摸了摸游未晞的头。 外婆仍旧扇着那把蒲扇，躺在竹编的摇椅上，望着天空，历经沧桑的眼眸中包含着她看不懂的情感，可嘴确是笑着的。 小猫和小狗今日早早就回了家，如今与她们一同躺在院子里，睡的格外安逸。 游未晞安安静静的吃着西瓜，看到腿边眼巴巴的大黄，最后还好心的掰下一块丢进它嘴里。 “晞晞。” “嗯。” 外婆侧过头，看着她的侧脸，将蒲扇对准她，轻轻扇起风来：“这几年在外面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交到好朋友啊？和外婆聊一聊吧。” 游未晞回想起这匆忙仓促的几年，总是陪着父母不停的奔波，搬家，转学，从未有过真正的安定，一直到了金海，才说的上有新的生活。 “过的挺好的，在学校交了好多好朋友，大家对我都特别好。” 她看不到外婆的神色，只能在内心安慰自己，希望外婆没有察觉出任何端倪。 果然，外婆点了点头，没有怀疑：“那就好啊，咱们晞晞这么开朗漂亮，肯定很招人喜欢。” 她没有作声，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半晌只能回复一个“嗯”。 “那……有没有谈到对象啊？” 游未晞嘴里的西瓜差点喷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外婆的问话跳转的这么快。 “没……没有。” 外婆看到她的小表情，笑了出来：“你这孩子，怎么这就脸红了？” “外婆，”游未晞叹口气：“我才多大呢，学习都忙不过来，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外婆不太认可她的话，摇头道：“这可就不对了，年轻的时候就要多多尝试，珍惜这种美好的时光。像你小姨啊，她就不一样了，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对象都领回家一起吃饭了。” 游未晞神色一变，明锐的察觉到什么八卦，赶忙追问：“小姨？真的假的？” 外婆点点头：“是啊，而且带回来就带回来了，我以为是个小伙子，结果是个小她一届的小姑娘。” 第25章 永别 这样劲爆的八卦来的太过突然，游未晞早已被惊的一愣又一愣的，只有外婆还在笑。 缓了好一阵，游未晞还是无法理解，又确认了一遍：“真……真的带了个女朋友回来？” “骗你做什么，我手机里还留着那时候的照片呢，我找给你看看。” 说着，一张照片被送到游未晞面前，她抱着手机认真的盯着上面的人看，照片中两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并排站着，牵着手，另一只手简单的比着剪刀手。虽说照片上的人都年轻，但游未晞还是能一眼认出右边那个齐刘海的姑娘就是张清。 游未晞立刻就相信了外婆的话，甚至对照片里的女孩们起了浓烈的好奇心：“那她们后来怎么样了？” 说到后来，外婆微微蹙起眉，像是在回想，又像是纠结，不过最后还是说了实话：“后来她和你小姨上了同一个大学，就没有然后了。” “为什么没有然后了？” “我问过她，每次一问，你小姨就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听说那姑娘亲口说一直把她当朋友，没多久就嫁了个有钱的老男人跑国外办婚礼去了，连婚礼都没通知她。” 游未晞脸上的笑逐渐消失，越听越感到难过，不知不觉情绪也被带了进去。 可外婆却一副平静的模样，甚至还有些高兴的扬起了嘴角。 游未晞神色一变，不解的问外婆：“您笑什么？” 外婆扇了扇蒲扇，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为什么不能笑？这件事能让她意识到爱情的艰难，人性的险恶，吃一堑长一智，也算是件好事。” 这个方向倒是游未晞从未想过的，顿时恍然大悟，可心中还有疑虑，因此壮着胆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您……不在意小姨的对象是个女生？” 外婆神色依旧不变，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在意，只要她乐意，男的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游未晞挑挑眉，颇为惊讶的微张开嘴，却又是欲言又止。 她意外于外婆的思想如此开放，但转念一想，她活了一辈子，又有什么是没见过的呢？ 等她思绪回神，偏过头一看，发现外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侧过了头，正慈祥的对着自己笑。 她看了看外婆，又低头看看自己，尴尬却又不明白外婆为什么看自己。 外婆轻轻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叹起气来。 “晞晞呀，你也一样，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是你喜欢的，你想要的，就勇敢的去争取，不要害怕别人的非议，知道吗？” 游未晞没想到外婆会突然说这样严肃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了些，认真的点起头来。 外婆见她一脸严肃，却又笑了起来，向她伸出了手。 游未晞立刻会意，小心的牵起外婆的手。 外婆似乎想对她再说什么，可又在心里想了想，最后换了一句普普通通的话：“明天就要回去了吗？” “嗯，明天下午的机票。” 外婆点点头，在游未晞的搀扶下吃力的从摇椅上坐起身，一步一步朝屋内走去。 “夜晚降温了，我们回屋吧。” 游未晞跟在外婆身后，在门口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满天星光的黑夜，没有过多的留恋，片刻之后又关了门外的灯，侧身进屋关紧大门。 今天的月光很亮，周围的星星也闪着星光，天空被装饰的亮堂堂的，像极了镶满钻石的黑礼裙。 游未晞睡不着，百无聊赖的趴在窗户边，仰着头，用手指一颗一颗的数着星星。 家人总会在小朋友第一次经历别离时告诉她，那个离开的人会变成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在天上高高的亮着，安安静静看着思念她的人。 因此游未晞此刻有些苦恼，泄气般的将头垂了下去。 星星这么多，到底哪一颗是妈妈。 风轻轻吹，吹着吹着吹来了云，盖住了星星，遮住了月亮，也吹走了时间。 外婆早早就起了床，准备了好多东西，一样样用袋子仔仔细细的装着，放到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中午的饭菜依旧丰盛，从不喝饮料的外婆甚至买了瓶可乐，给游未晞倒了满满一大杯。 外婆脸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就如同往日那般，不断往游未晞碗里夹菜，全然看不出即将分别的不舍。 可两人都心知肚明，此次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了。 游未晞仍旧意外这位多年未见的老人对自己溢于言表的宠爱，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趟来的值得。 两人都默契的不提离开的事，一直到接游未晞的车停在村口，外婆才忍不住流了泪。 她一字一句告诉她袋子里的东西该如何处理，又怕她一人拿不下，挑挑拣拣了半天，最后拿出了一半的东西。 游未晞坐上车，摇下窗户看了外婆最后一眼。 外婆笑眯眯的，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 “晞晞要乖乖听小姨的话，在金海住的不习惯就来找外婆，外婆给你做红烧肉吃。” 游未晞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外婆顿了顿，强撑起笑，却微微红了眼眶。 “受了委屈就和小姨说，不要在心里憋着，要是小姨对你不好，告诉外婆，外婆亲自收拾她。” 车子不等游未晞作出任何反应就已经开远，直到看着窗外风景再次变得陌生，她心中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疯狂落下。 两个人都顾及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演戏，直到意识到未来也许再也见不到，才舍得说出实话。 外婆没有阿尔兹海默症，也没有生病，她只是一个人面对躺着亲人的大山坐了太久太久，觉得孤单罢了。 张清的电话打来的很是时候，游未晞刚平复了心情，犹豫后还是选择接通。 “晞晞，你已经上车了吧？” “嗯。”游未晞的声音闷闷的，还夹杂着未掩饰干净的委屈。 张清一听就听出了不对，着急的声音都变得结巴：“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了？” 游未晞揉揉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恢复平静：“没哭，只是有点感冒而已。” “噢……”张清没有选择追问，而是转移话题：“小姨明天就回家了，有没有想要的礼物，给你带回来。” 游未晞沉默了很久，什么也没有说，连带着张清也小心翼翼的，时不时确认一眼电话有没有被挂断。 “晞晞？你在听吗？” 游未晞轻轻嗯了一声。 “我想要一个……星星形状的小夜灯。” 张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了几秒，意识到游未晞终于开口向自己要了礼物，赶忙高兴的应下来。 “好嘞好嘞，小姨记住了，小姨给你买一个最漂亮的。” 对比起张清的兴奋，游未晞倒是无比平静，向张清礼貌的答了谢之后，没聊几句就已登机为由挂断电话。 飞机的轮子彻底离开常玉的土地，穿过厚厚的云层，飞到灿烂的阳光之下。 游未晞盖上了飞机的遮光罩，疲惫的身体彻底松懈下来，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这次的梦很混乱，她梦到了好多好多人，回到记忆里五颜六色的儿童乐园，又好像听到了钢琴声。 她没有看到窗外昼夜交替的美景，睁开眼时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她打开手机，看到右上角一排微弱的信号显示才后知后觉飞机即将落地，当即便精神了不少，戴上耳机开始播放喜欢的歌。 走下飞机的那一刻，游未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三天就像是一场梦似的，突然的启程，迷迷糊糊的返程，唯一能证实这是真实的，似乎只有那一个皱巴巴，鼓囊囊的塑料袋了。 司机按照约定早早就等在机场门口，看见游未晞出来立刻上前迎接，替她拉开了车门。 金海的夜景很美，马路两旁种着沿海地区特色的植物，与常玉和北临那枝干繁多的树不同，这里种的都是又高又粗的大叶植物，甚至那叶子还带齿边，看着像是能砸死人。 “小姐，小姐？” 游未晞被司机唤回神，朝前面看去，不带任何情绪的“嗯”了一声。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小心翼翼的问她：“阿姨最近休假了，小姐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不了，”游未晞轻轻揉着太阳穴：“直接回家。” 司机也不好再多言，默默降低了空调温度。 家中仍旧是离开前的样子，阳台的花被照顾的很好，离开前还是花苞的小花也有了盛开的迹象，而且还散发着微微的清香。 游未晞在阳台站了一会儿，抬头看到空空的角落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小鸟还在桑绛家里。 看了看时间，她最终作罢，还是明天再去找桑绛吧。 她累了一天，实在也顾不得太多，简单收拾一顿，刚沾到熟悉的小床立刻倒头就睡。 今天的夜晚变得无比单调，没有蝉鸣，也看不到星星和月亮。 这一觉她睡的很沉，是手边手机的振动将她吵醒的，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桑绛打来的电话。 她来不及戴助听器，干脆就不接，任由手机振动，直到停止。 但是她再也睡不着了，因为手机又开始振动，执着的要打到她接通为止。 游未晞烦躁不已，随手接通，不管听不听得到对方说话，上来就吼。 “大姐你能安静点吗？我在睡觉，睡觉！再打拉黑！” 反正也听不见，游未晞吼完就挂，并将手机扔到地上。 但是她显然是低估了桑绛，仅仅三分钟，一个脑袋就从她房间的门缝探了进来。 游未晞黑着脸，盯着那鬼鬼祟祟的脑袋装死，实则身下压着的手早已攥成了拳头。 桑绛以为她又睡了过去，蹑手蹑脚的溜进来，站在她的床边不动，脑袋里不知在生成什么鬼点子。 她捡起了被游未晞丢到地上的手机，小心翼翼放回床头，下一秒竟做出能让游未晞发疯的事。 游未晞只感觉床的另一边突然一沉，紧接着感觉自己被子被扯动，有人在不断靠近自己。 她再也忍不下去，迅速翻过身去，结果先被桑绛披头散发怼到面前的大脸吓的差点尖叫。 桑绛也被她吓了一跳，手一软直接压在了游未晞身上。 游未晞刚被吓到，又听不清声音，这一压简直就是对她的折磨，把她气的浑身颤抖，此刻非常想揍她一顿。 桑绛手忙脚乱的从游未晞身上爬起来，嘴里疯狂道歉，脸上红的像是熟透了，表情里除了尴尬全是无措。 但是游未晞听不到，自然也没有任何反应，全程低着头微微颤抖。 她这模样进了桑绛眼里就格外吓人，像是应激的小猫，浑身炸毛，感觉下一秒就要咬人。 “你，从我的床上滚下去。” 桑绛已经顾不得游未晞听没听见自己的道歉，只知道下意识顺从她的话，灰溜溜的滚下床。 第26章 写作业 游未晞沉着脸推开房间的门，发现桑绛还站在门口，低头搓手指的样子像极了犯错的小学生。 听见开门的声音，桑绛赶忙抬起头，组织了许久的语言，最后一顿一顿的抬起手，指了指耳朵：“你……戴助听器了吗？” 游未晞心情不佳，随意甩了她一个眼神，撞开她的肩膀往外走。 桑绛自以为是的分析游未晞的眼神，立刻小碎步追上她，她走到哪就跟到哪。她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跟着，偷看她的表情。 游未晞没有赶她，也没有和她说话，似乎已经默许了桑绛在自家乱窜的行为，包括她坐在饭桌对面盯着自己傻笑。 半晌后，游未晞终究是忍不下去了，放下手中勺子，抬头冷眼与桑绛对视。 “你很闲吗？” 桑绛被问的一懵，支吾了半天，紧接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嗯哼，是挺闲的，怎么了？” 游未晞不说话，无奈的抿了抿唇，又低下头继续吃早饭。 桑绛盯她盯的也无聊了，抬头看了眼时间，竟已过去半小时，而游未晞碗里的粥还剩下大半碗。 她长叹一声，拍桌起身，在游未晞不满的目光下走向阳台，开始折腾她的花。 游未晞生怕她折了好不容易开出的小花，饭也不吃了，丢下碗就冲过去。 可她没想到桑绛没有伤害任何一朵花，只是在寻找刚冒头的杂草，并一根一根的扒出来掐断。 “怎么了？”桑绛呆呆的歪着脑袋看她，手中正在将刚拔下来的杂草“碎尸万段”。 游未晞深深呼吸一口气，在看到桑绛这副模样的那一刻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好憋着口气扭头离开。 桑绛盯着她的背影轻笑了一声，扭头拿起小水壶浇花。 金海今日的气温很高，地面被晒得扬起层层热浪，光是在阳台站了一会儿背后就能沁出一层汗来。 游未晞饭后边躲进书房补作业，丝毫没在意外面的桑绛，甚至看题目看得入迷了，她的呼喊声也没听到。 突然，书房的门被重重推开，“嘭”的一声在墙上砸出巨响，把游未晞吓了一跳，抬头刚要骂，就看到桑绛趴在门上，一脸无辜的盯着自己。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了许久，游未晞不说话，桑绛也不开口，眼神也从无辜变成探究，最后又像是在探究。 桑绛指了指耳朵，大幅度作出口型，可却没有出声，费劲的对游未晞比划起来。 “我听得见。” 桑绛一愣，随后又感到尴尬，傻乎乎的咧嘴一笑，溜进书房将门关上。 她给自己找了把椅子，拉到游未晞身旁坐下，翘起腿侧身拱她：“听得见你不理我，我可叫你叫了好多遍呢。” 游未晞扯过被桑绛胳膊压着的草稿纸，好半天才回答：“没注意听，下次喊大声点。” 桑绛没有反驳，只是无任何情绪的回复了一个“哦”。 她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根冰棍，一边咬一边刷起视频，时不时朝游未晞的卷子上瞟一眼，然后继续哼小曲儿咬冰棍。 等游未晞写完一张数学卷子，一旁的桑绛趁着时候凑上来，一把抢过她的卷子，拿起来故作认真的替她检查。 游未晞慵懒的伸起懒腰，漫不经心的操控椅子原地转圈圈，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别转了，这题错了。” 桑绛眼睛还盯着卷子，一只手已经稳稳停住了游未晞的椅子，并把她拉向自己。 游未晞哼唧一声，拿起笔递给桑绛，静静等待她的讲解。 桑绛接过笔，严肃了神色，在草稿纸上快速验算起来，一边同游未晞讲解：“你看，咱们求出a和b的值之后，再将已知条件代入，得出函数解析式，按照题目要求，就可以进一步算出结果了。喏，你看看，这一步是不是粗心算错了？” 游未晞撑着脑袋认认真真的听，果真一眼看出了错误，赶忙拿过卷子重新更正，中途还不忘夸夸桑绛。 “可以嘛桑老师，讲得不错。” 桑绛嘿嘿一笑，将笔放回笔筒里：“那当然，讲题我可是专业的。” 游未晞只当这是她的玩笑话，笑着就将话题揭了过去。 之后书房里的氛围无比平静，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声音，安静到游未晞差点忘记身后还有个桑绛的存在。 她终于完成作业，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刚想喊桑绛的名字，一回头发现她靠在窗边睡着了。 桑绛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头，双手还拿着一本小说，仍旧保持着翻开的形态，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若不是认真查看，几乎看不到胸前因呼吸产生的起伏。 这时的光线很好，透过半开的窗户射进来，照在桑绛侧脸上，又恰好的被她高挺的鼻梁挡住，在脸上投射出漂亮的阴影。 游未晞被这一幕看傻了眼，呆呆的注视着她的脸，没来由的深吸了一口气，一点动作也不敢做，生怕打搅了桑绛。 这样的景象她从未见过，于是便盯着桑绛看了许久，就好像在欣赏一副独一无二，转瞬即逝的艺术品，同时也让她心中涌上一丝怪异的感觉。 桑绛睡的太安静了，安静到连呼吸都看不清。 游未晞慢慢起身，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朝她靠近，盯着她的胸口微微皱起眉，但更多的是好奇。 游未晞终于一步一步挪到桑绛身边，小心的找了个支撑点，仍旧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心中犹豫要不要探探她的鼻息。 谁知下一秒，桑绛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粗气，就连脸也憋红了，半天也没缓过来，反倒把游未晞也吓了一大跳。 游未晞身子一抖不小心撞倒了书架上的手办，结果下一秒“嘭”的一声，手办就重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而游未晞无暇顾及地上的碎片，而是稳住角落的玻璃罩，紧接着才蹲下身去捡碎片。 桑绛听见声音，下意识的也回过头来，就看见游未晞侧身对着自己，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捏着碎片，一点一点的放进手心，转移到塑料盒里。 “怎么把东西碰倒了？”桑绛没有犹豫，蹲下帮她收拾残局。 游未晞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心疼，盯着破碎的手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更无暇回复桑绛的话，只是难过的吸吸鼻子，继续捡碎片。 桑绛顿时察觉游未晞情绪中的不对，将手中的碎片放入盒子里，赶忙凑上来安慰人：“没关系的，我想办法帮你把它修好，实在不行我送你一个新的，别难过了好不好？” 游未晞低着头，努力克制情绪，可一开口还是藏不住难过：“这个很贵的，联名款，我花了好多时间才买到的。” 桑绛回过头，盯着那盒碎片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像团塑料一般，平平无奇。 可她不能这么说，于是只能保持沉默，并上网搜索。 “一个手办而已，能要多少……” “八十万？” 桑绛盯着屏幕上的手办，揉揉眼睛再看价格，实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游未晞更难过了，抱着一堆八十万碎片仿佛心在滴血。 桑绛也说不出话了，因为她也心疼。 可是心疼也没办法，它已经成碎片了。 游未晞从情绪中缓过来，当即拍了照片，翻看列表联系修复师。 桑绛还傻乎乎的站在一旁，手指略微紧张的拧着衣角，盯着游未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倒是游未晞，那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就谈好了手办修复的事情，坏心情也消了大半，甚至在看到桑绛那举足无措的模样后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干嘛那样盯着我？”游未晞低头审查一遍，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异常，才开口问她。 桑绛顿时语塞，一句话也说不清，勉勉强强摆摆手，想将话题揭过去。 游未晞也没接着问，长叹出一口气，拉过身后的椅子坐下去，靠在椅背上慢慢转圈圈。 桑绛看不懂她的行为，同样坐了回去，只不过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游未晞的脸看。 “桑绛。” “嗯？” 游未晞停下转动，目光上移至桑绛呆滞的脸上，轻轻拧起眉头：“你睡觉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像死了一样。” 桑绛：“……？” 游未晞也觉得此话不妥，“嘶”的倒吸了口凉气，摸着下巴思考更合适的形容。 “就是……你睡觉的时候一动不动，呼吸的起伏都看不清，远远看过去就像……就很奇怪。” 桑绛听罢也觉得反常，可更多是不相信，便半开玩笑的答道：“得了吧，正常睡觉呼吸本来就会变轻，可能是你没见过吧。” 游未晞沉吟片刻，最终没再追问，或许事实的确是桑绛说的那样呢。 她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朝窗外看了一眼，意外撞见一片翠绿。 她看到飞来枝头栖息的小鸟，这才想起正事，再次叫起桑绛的名字。 桑绛回过神，愣愣的看她。 “我的鹦鹉呢？” 桑绛神色立刻暗了下去，略带渴求的凑过来拉住游未晞的衣角：“那两只鹦鹉在我家呢。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游未晞早就猜到桑绛想说什么，当即便拒绝：“不行。” “可……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它们，能不能让我多玩几天？就……就一天也行！开学我就还给你！” 游未晞把手从她怀里抽出来，交叉放在胸前：“你不会是把鸟养死了吧？” 桑绛急了，掏出手机翻相册，慌慌张张的解释，生怕多出误会来：“我没有！你看，我早上还给它们拍了视频呢！” 游未晞盯着未播放的视频眯了眯眼，伸出手想去点播放键，谁知桑绛眼疾手快的向后一退，拉远了距离。 游未晞先是疑惑，最后心头涌上一股不安，气鼓鼓的瞪了桑绛一眼，就要去抢手机。 游未晞趁着桑绛毫无防备的时候直接扑进她怀里，伸手去抢被高高举起的手机，结果却因为力量体型的悬殊败下阵来。 “你为什么不让我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桑绛欲哭无泪，可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只好先安抚她的情绪：“你别急，我真没对你的鸟做什么，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看！” 游未晞从桑绛身上爬起来，脸色依旧很差，正想继续追问，结果对上桑绛的目光，发现这人的脸居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