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魅魔身陷修罗场中》 第1章 第 1 章 饿,好饿。 好想吃东西。 宁昔摇摇晃晃地向宿舍楼走去。长久的饥饿感让他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即便刚刚才吃了午饭,依旧无法缓解他的饥饿感。 宁昔是个魅魔,魅魔是一种以人类精血为食的生物。 然而宁昔,自觉醒魅魔血脉以来,还从来没有吸食过一次人类的精血。 他既不愿也不想吸食人类的精血,他并不是纯种魅魔,而是魅魔与人类的混血种。从小生活在人类世界的宁昔也将自己视为人类的一员,他厌恶自己魅魔的血脉,不愿沦为只靠**和本能驱使的低等魔物。 可是,真的好饿啊…… 现在是秋天,十月份,天气刚刚转凉。宁昔额头却出了不少汗,他步伐不稳,好像下一刻就要晕倒一般。 周围同学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飘向他,除了他看上去很虚弱外,还被他惊人的美貌吸引了。 宁昔从小就男生女相,他皮肤也白,一出汗便有种不真实的透明感。 也因为自己的长相,初中时经常被其他同学嘲笑娘娘腔,让他自卑了好长一段时间。是以,虽然长相出众,但他并没有自己长得好看的自觉,只觉得自己的长相在男生中并不受欢迎。 宁昔的宿舍在五楼,宿舍没有电梯,等他爬上来时眼前已经阵阵发黑。 他打开宿舍门,里面空无一人。他往床上一倒,两眼空洞,腹内空虚。 自己该不会就这样饿死吧。 如果真饿死的话,自己说不定会成为史上第一例饿死的魅魔,简直是魅魔之耻了。 想到这,宁昔虚弱地笑了一下。 忽然,他闻到一阵好闻的香气。 这阵香气从对面的床铺传来,上面胡乱放着一件汗湿的衣服,应该是主人刚换下来不久的。 宁昔看着这件衣服出神,他知道这件衣服的主人是谁,是室友秦嚣。 宁昔是今年的大一新生,分宿舍的时候他刚好多出来了,于是便和其他专业的同学混住在一起。 秦嚣是体育专业的学生,和他们这些只上室内课的学生不同,每天要进行大量的体能训练。宁昔每次见到他身上都汗涔涔的,他之前也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好闻,但他也知道自己体质特殊,怕自己经受不住诱惑,每次都对他敬而远之,能不靠近就不靠近。 今天或许是饿昏头了,他觉得那件衣服上的气息似乎比往常更为浓郁了,格外好闻,就好比炸锅里刚出炉的炸鸡散发出的香气一般,香得让人恨不得咬一口!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不正常,因为现在的他很想捧起那件衣服深深地闻一口。 但他也深知这种行为的变态,正常人才不会捧着别人汗湿的衣服去闻呢! 可是,真的好想闻。宁昔的肚子饿得咕咕作响。 不,不能闻,决不能丧失做人的尊严! 就闻一口,一口就好,反正现在没有人,没人能看见。 宁昔的大脑正在天人交战,就在这时,他眼前一黑,极致的饥饿感让他几近昏厥了过去。他脑袋一空,本能占据了上风,驱使他站起身来,向秦嚣的床铺走去。 他抓起秦嚣汗湿的衣服,两眼放光,随后将脸深埋了进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息沿着他鼻腔进入他肺部,再沿着他的四肢百骸游走,仿佛全身的细胞都被滋润了一般,腹部那种怎么也遏制不下去的饥饿感顿时缓解了不少。 宁昔并不是个贪心的人,说吸一口就一口,刚准备放下衣服,突然,哐当一声,门开了。 秦嚣站在门外,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宁昔站在原地,和他四目相对,身体僵硬得仿佛一座雕塑。秦嚣的上衣还在他手里,这件无可辩驳的物证,正在无声控诉着他的罪行。 在看到秦嚣的那一瞬间,宁昔的大脑便如同警报一般拉响了,尖利叫声如同海啸一般,将他的理智淹没。 该怎么向秦嚣解释自己此刻的行为呢,宁昔的大脑现在只有这一个想法。 说自己只是想帮他收拾一下衣服?不行,他看到了自己捧着他衣服闻的画面,只是收拾一下衣服不需要闻吧。 说自己只是想用他衣服擦擦汗?这个借口也不够合理,为什么自己擦汗非要用别人汗湿了的衣服不可呀? 宁昔绝望地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好像真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借口解释自己此刻的行为。 刚入学一个月左右的室友,某天中午趁着自己不在,捧着自己汗湿的衣服闻,这个举动怎么想都不正常吧,简直就是变态! 宁昔呆呆地看着秦嚣,感觉天都塌了,如果此刻地上有道缝,他一定跳下去把自己埋了。 秦嚣在门口呆看了自己举止诡异的室友半天,皱了皱眉,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楼下吃个饭的功夫,室友宁昔竟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在宿舍闻他衣服,还是汗湿的衣服,他顿时感到一阵恶寒,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虽说已经在同一个宿舍住了一个月左右,但前几个星期都在军训,也就睡觉时间会和其他几个室友碰面。宁昔这个人话也不多,看起来身娇肉嫩的,像个大姑娘似的,明显和他不是一个路数,他和宁昔也就搭过几次话,算不上熟,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等痴汉之举。 宁昔是设计学院的,秦嚣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传闻——设计学院多出基佬,想到这,他心下一沉,气势凛然地走到宁昔面前,质问他:“你在做什么?”他目光下移,落到自己的衣服上,道:“这是我的衣服。” “我……我……”宁昔白着脸,一脸胆怯地看着他,如同被扼住后颈的兔子似的,看起来可怜极了。他嘴唇嗫喏着,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秦嚣却半点不为所动,像个恶霸似的一脸凶神恶煞地道:“装什么可怜,刚刚闻我衣服的是不是你?”他一把抽过自己的衣服,眼神不屑地瞥了宁昔一眼,嘴里轻蔑地吐出两个字:“变态。” 听到这两个字,宁昔本就苍白的脸更是白了几分,他嘴唇颤了颤,小声道:“不是……” 秦嚣耳朵尖,听到了他嘴里的嘟囔声,“不是什么不是?” “我不是变态。”宁昔鼓起勇气,抬头看向秦嚣,怯懦但坚定地道。 秦嚣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不是变态那你闻我衣服做什么?还他妈的是汗湿的衣服,我自己都嫌弃,你不是变态,那你说说你到底为什么闻我衣服呀?” “我……”宁昔脸红了红,闻他衣服是事实,这无可辩驳,但他还是执拗地小声道:“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只是太饿了……” “哈?”这没头没脑的话在秦嚣听来简直毫无逻辑,在他看来,宁昔不过是想抵赖罢了。自己做的事,还没胆子承认,这可踩到秦嚣的雷点了,他眼一冷,当即抓着宁昔的胳膊向外拖去:“行,你不说是吧,那你向辅导员解释去吧,我会将我看到的一五一十报告给辅导员,像你这样的人,我才不放心留在我们宿舍。” 秦嚣是体育生,人高马大的,又因为经常锻炼练就了一身腱子肉,他力气极大,宁昔根本挣脱不开,但他唯独不想见辅导员将此事闹大,于是只好一边无助地抱着床头柱一边高声哭喊:“我说,我说,你别带我去见辅导员!” 秦嚣松开了手,堵在他面前道:“那你给我老实交代,不准撒谎,不准隐瞒,不然的话……”他顿了顿,因为眼前的宁昔泪流满面,白净秀气的脸蛋上道道红痕,像被人欺负惨了似的。 他最不擅长应付别人哭了,只好不耐烦地道:“你哭什么,娘唧唧的。” “我……”宁昔打了个哭嗝,他声音依旧很小,又因为哭腔带了几分委屈:“我没有撒谎,我确实是因为肚子饿才闻你衣服,因为我……不是人类。”随着他话音落下,整个人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秦嚣看着眼前的他,眼睛不由得微微睁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秦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宁昔。 眼前的宁昔彻底换了个模样,不仅换了个发色,原本深黑色的头发变成了如今的粉白色,头顶上还长了两个尖尖的红色小角。 眼睛也和原来的不同了,原本棕褐色的瞳孔变成了如今的青碧色,屁股后面还长了条如同鞭子一般的细长尾巴。 秦嚣的第一反应是cosplay,但转念一想,即便是cosplay也需要时间换装吧,可宁昔却是在短短几秒钟之内便完成了这个变化,又想到他刚刚说自己不是人类,他心底一悚,竟然也有几分紧张起来:“你……究竟是什么物种?” “你听说过魅魔吗?”宁昔垂着眼睛,声音也低低的,看起来很乖、很好拿捏的样子。 “魅魔?” 宁昔见秦嚣皱着眉,一脸不肯相信的样子,便有些急切地向他证明起了自己魅魔的身份,还向他科普起了有关魅魔的生理知识。 “虽然你可能很难相信,但这世上就是有非人的存在。我是人类和魅魔的混血种,虽然不像纯种魅魔那样只能靠吸食人类的精血为生,但长期不摄入,也会营养不良、身体虚弱。” 宁昔慢吞吞地道,他尽可能地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自己这个有点玄幻的身份,“所以我会闻你衣服也是因为你衣服上残留着人类的精气,我太久没进食了,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才没能忍住……” 不过他倒是误会了,秦嚣并不是不信他,只是觉得这一切有点匪夷所思。 魅魔……这种传说中的生物,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就在他的眼前。听他意思,还需要以人类的精……血为食。 秦嚣冷笑一声:“进食?你的意思是你把人类当食物了?”他突然上前一步,将宁昔堵在床架前,咄咄逼人地道:“如果我现在就举报你的话,想必你能成为很好的研究材料,为人类做出一份贡献。” 因为他的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一股浓郁的男性气息迎面扑来,宁昔顿时有点目眩神迷了起来。 对于普通人而言,人类的气息就仅仅只是一种气息而已,但对于魅魔而言,这种带有人类精气的气息就如同美酒一般,越是浓郁越是醇厚,让人迷醉。 仅仅只是吸上一口,就能让他饱腹几天。 秦嚣见他脸色有点不正常的潮红,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赶紧后退一步,拉开与宁昔之间的距离,仿佛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咬紧牙根道:“变态。” 虽然宁昔刚刚被秦嚣的气息一时迷惑,但他嘴里吐出的“变态”两个字又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原本他在秦嚣面前现出原形是想向他解释自己闻他衣服的举动是迫于无奈,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样。但没想到,秦嚣半点同理心都没有,居然想举报他,让他成为研究材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让他迎来了更大的危机。 如果成为研究材料的话,他不敢想象,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也许,后半生只能在冰冷的实验室中度过,被人绑在铁床上,抽血,做各种实验。说不定还会解剖他,观察他和人类的生理构造究竟有什么不同。 宁昔越想越害怕,脸上的潮红顿时褪得一干二净。惊慌之下,他突然拉住了秦嚣的手,满脸恳求地道:“你怎么想我都可以,只是能不能不要举报我,我求你了。” 和大多数男性的手不同,宁昔的手软得不可思议,仿佛一片温热的棉花糖,摸几下就能化开。 “喂,你……”秦嚣本想挣开他,不料对上他的双眼,那双青碧色的瞳孔此刻沁满了泪,仿佛泡在水里的冷玉一般。 不知怎的,他突然心软了几分,他冷哼一声道:“我可以不举报,只是你要向我证明,你没有害人之心,不会做出伤害人类的事。” 宁昔忙不迭地点头,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了几分鼻音,显得瓮声瓮气的:“好的,只是我该怎么向你证明呢?” “哼,我当然会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如果你有什么异常举动,”秦嚣嘴角上扬,笑得有几分残忍:“你自己也能猜到你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吧?” “嗯嗯,”宁昔乖乖点头,“我不会的,我向你保证。” 第4章 第 4 章 秦嚣个头很高,足足比宁昔高了一个头左右。他身材健硕,肌肉分明,站在宁昔面前就如同一堵墙般。 宁昔只能仰头看着他,他微微睁大眼睛,眼带无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诚又无害,好博取对方的信任。 奈何秦嚣不只是个头长得凶,五官也很凶悍凌厉,不笑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在宁昔眼里,秦嚣就好比一头棕熊成了精。 对视的时间久了,宁昔的心里难免发起怵来。 但在秦嚣眼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眼前的魅魔睁着那双人畜无害的眼睛望着他,青碧色的瞳孔水汪汪的,好似欲语还休一般。白净的小脸微微抬起,皮肤细腻光滑,如同嫩/奶/油一般,好似舔上一口就能在嘴里化开。甚至他的唇色都比一般人的要粉嫩,此刻那张小嘴微微张着,仔细看还能看见里面嫣红的舌尖。 秦嚣的下腹突然冒起一阵邪火,他脸一黑,咬牙切齿地道:“不准勾引我!” 秦嚣的嗓门本就低沉浑厚,生气时更是如同沉钟一般,落在宁昔耳里,就好比野兽咆哮一般,顿时吓得腿肚子都颤了颤。 同时他也觉得委屈,他可真没有勾引他,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正当宁昔想找个什么借口离开时,一个声音闯了进来:“你们在干嘛呢?”与此同时,一个身材瘦高的男生走了进来。 陆嘉平一进宿舍,便见秦嚣将宁昔堵在床边,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像是起了什么争执一般。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刚刚的宁昔好像不是这个样子,但现在人就在眼前,人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就变成另一种模样呢,他只能归结为自己眼花了。 宁昔一见陆嘉平,便如同猫儿一般从秦嚣的身侧闪了出来,他干巴巴地笑道:“没干嘛啊,就说了几句话。”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虽然在陆嘉平进门的一瞬间,他便解除了变身,但他不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看到他的真身。 只秦嚣一个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已经够麻烦了,他可不想再多一个人知道他魅魔的身份。 他仔细端详陆嘉平的表情,对方神色并无异常,如果他看到了自己真身应该会有所表现才是。毕竟,陆嘉平并不是一个擅长隐藏自己心思的人。 宁昔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安下了一半。 陆嘉平也是心大,听了宁昔的解释后,也没将两人的事放在心上。他刚打完篮球,又渴又热,拎起桌上的水杯便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喝完之后,掀起衣摆擦了擦脸上的汗。 宁昔的宿舍并不是常见的上床下桌式的,他们每人一张单人床,四张桌子摆放在宿舍中间,拼成一张大桌。 陆嘉平的床铺就在宁昔对面,平时喝完水就直接将水杯往桌边一放,因此他水杯的位置也正对着宁昔。 他一掀开衣服,宁昔便能清楚地看到他腹肌。 和秦嚣健硕的身材不同,陆嘉平的肌肉并没有那么夸张,腹部肌肉线条柔和了不少,和秦嚣一对比,他的腹肌便显得有几分秀气。 陆嘉平还在擦着汗呢,秦嚣突然走了过来,问他:“你热?” 陆嘉平愣了愣,老实回答:“热呀。” 秦嚣道:“我有电风扇,热的话到我这边来吹风吧。”说完,便不由分说推着陆嘉平坐到他床边,同时还不忘给宁昔一记眼神。 这是一记警告的眼神。 宁昔回过味来,秦嚣难不成以为他对陆嘉平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用力瞪向秦嚣,心里恨得牙痒痒,秦嚣该不会以为自己见到个男的,便恨不得扑上去吧?他也不想想,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也不至于饿到这种程度。 他又是悔恨又是心酸,不过是在饿急眼的情况下,闻了他衣服一口气,他此前乖学生的形象便不复存在,还被他提防至此。 不仅如此,他现在还有把柄握在秦嚣手上,还被他威胁,真是得不偿失。 早知如此,当时哪怕自己饿死,也绝不该闻秦嚣的衣服。 秦嚣对他的提防持续到了晚上。 当天晚上,陆嘉平像往常一样洗完澡出来,他有个习惯,那便是每次洗完澡后便光着膀子出来,只穿一条裤衩子。 放在平时也没人对此有意见,但这天,秦嚣突然对陆嘉平道:“把衣服穿上。” 陆嘉平“啊”了一声,不明所以地道:“怎么了?” 秦嚣给出了一个“光着膀子不文明”的理由,便再次要求他把衣服穿上。 这下陆嘉平更是一头雾水了,他一脸茫然地道:“可是你平时不也经常光着膀子出来吗?” 秦嚣噎了噎,他瞥了宁昔一眼,道:“我以后也会将衣服穿好再出来。” 这也是陆嘉平脾气好,虽然嘴里嘀咕着“真是莫名其妙”,但还是把衣服穿上了。 彼时,宁昔正在做作业,听到秦嚣让陆嘉平把衣服穿上,差点没将作业本捅穿。 他知道这又是秦嚣在针对他。 他难过极了,觉得整个大学生涯都要晦暗无光的时候,突然收到一条微信,微信那头的人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宁昔看着微信上方“江肆”两个字,鼻子一酸,险些掉出泪来。 第5章 第 5 章 江肆是宁昔隔壁家的孩子,比他大几岁,同时也是这世上除他父亲外第一个知道他魅魔身份的人。 宁昔是魅魔与人类的混血,父亲是人类,母亲是魅魔。五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 小时候的事他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自他有记忆起,父母便一直在吵架。尤其是两人离婚的那年,吵得格外凶。 他还记得两人最后一次吵架的样子。 那天晚上,父母不知为何又起争执。 父亲原本是个长相俊朗的人,但每次和母亲吵架的时候,脸上的肌肉便会不自觉抖动起来,显得有几分狰狞,他掐着母亲的脖子大吼:“你是不是婊子,是不是婊子,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了是吧,你这个淫/荡的贱货!下流的婊子!” 每次父母起争执的时候,年幼的宁昔只能抱紧手中的玩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哭是没有用的,只能换来父亲更为暴躁的咆哮。 他不清楚当时母亲是怎样的神色,只记得她声音听起来很冷:“是啊,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离了男人不能活。”说到这,她居然还轻笑了一下,“这不是你一早就知道的吗?” 父亲当时的脸色很难看,眼里都是血丝,脸上的肌肉鼓胀着,鼻孔因为用力吸气一张一张的,像是怒到了极点。 他怒视着母亲好一阵子,随后悲痛道:“你不是说过爱我吗?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克制一下……” 听到这句话,母亲眼神飘忽了一下,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一般,她喃喃自语道:“当时确实是爱的,也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可……”母亲盯着父亲的眼睛,笑了一下,她是个很美的人,笑起来尤其光彩夺目,她轻启红唇,轻飘飘地道:“我毕竟是魅魔呀。”她声音很柔,听起来没有一丝重量般,又仿佛萦绕的丝线一般,有股缠人的劲。 母亲轻轻握住了父亲的手腕,随后稍一用力,便将他掐住自己脖颈的手拿远了一些。 她抚上父亲的脸庞,轻声道:“你也说过你爱我呀,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忍一下?那些和我发生关系的人不过是我的口粮罢了,可你不同,我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只要你不介意,我们还是能像以前一样继续过下去的。” 父亲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她,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声音凄厉至极,仿佛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一般,他冲母亲咆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眼睁睁地看你一次又一次地给我戴绿帽子什么也不管吗?我告诉你,我做不到!” 母亲脸上的表情变淡了些,声音也变得冷淡了很多:“那好吧,看来我们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了,再继续纠缠也只会不断重复争吵而已,这样我们只能离婚了。”说完,她又笑了一下,道:“说起来,其实只要你能满足我的话,我也用不着找别人了。” 这句话简直就是对父亲**裸的羞辱。父亲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额上青筋乱跳,他死死瞪向母亲,双手握成了拳,好像下一秒就要挥着拳头揍上去一般。 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他颓然半晌,最后同意了离婚。 母亲动作很快,当天晚上便收拾好了行李,她拉着行李箱走到宁昔面前,蹲下身问他:“昔昔,爸爸妈妈就要分开了,你是想跟着爸爸还是想跟着妈妈?” 只是还不等宁昔做出反应,父亲便冲了过来,他一把拉住宁昔的胳膊,道:“昔昔是我的,你凭什么带走!” 母亲没有理会他,只是一味盯着宁昔。 宁昔当时吓坏了,愣愣地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见他半天没反应,母亲眼里有些失望,她轻声道:“昔昔,再见。” 这便是母亲对宁昔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之后便再无她的消息,他问过父亲,但父亲不肯告诉他。 母亲离开家后,父亲便显而易见地颓靡了下去,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般,徒留一具空壳。 他时常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对宁昔的照顾也很敷衍了事,有时还会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宁昔看,因为宁昔的长相和母亲有几分相似。 那眼神三分悲痛,三分怀念,还有四分仇视,宁昔时常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宁昔一年级的时候,某天下午放学,他左等右等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父亲来接他,他只好一个人迈着小短腿,凭着记忆走回了家。 等他好不容易到了家,才发现父亲还没回来,他没有钥匙,开不了门,只能坐在楼梯口等。 这时,隔壁家的苏阿姨刚好买完菜回家,见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楼梯口,问他:“这不是昔昔吗?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你爸爸呢?” 宁昔比较怕生,他怯生生地道:“爸爸还没回来。” 苏阿姨知道他是单亲家庭,顿时心生怜悯,于是便对他道:“那你要不要来阿姨家坐坐,江肆哥哥也在家,让他陪你玩好不好?” 宁昔跟着她一起进了门。一进门,便见到一个比他大几岁的男孩坐在客厅的书桌前,一脸专注地写着作业。 听到动静,他转头看了过来。 男孩的眼睛很黑,沉静而浓郁,仿佛浸了水的黑曜石一般。 第6章 第 6 章 宁昔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江肆,但或许是有年龄差的缘故,两人之前并没有搭过话,只打过几次照面。 江肆不过比宁昔大三岁,也还是个孩子的年纪,但却没有一般小孩的浮躁和任性,看起来很是稳重,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宁昔看他便不免带了几分崇拜,他有些腼腆地向对方打招呼:“江肆哥哥好。” 江肆没有回话。 宁昔有些无措地看向苏阿姨,苏怡也知道自己儿子寡言的性格,有些头疼地对他道:“江肆,昔昔爸爸还没回来,暂时回不了家,你陪他玩一会儿吧。”说完,她又对宁昔道:“昔昔,去找哥哥玩,哥哥不爱说话,你多和他说几句他就理你了。” 宁昔抱着书包,慢吞吞地走向江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高冷的小哥哥打交道,只好拘谨地小声道:“哥哥好。” 江肆对宁昔也有印象,是对门的小孩,见他正滴溜着眼睛瞅着自己,终于开口道:“你想玩什么?” 宁昔闷头思考了半天,他并不想玩什么,也害怕说错话,只好道:“哥哥,你可以教我写作业吗?”他眼神有些胆怯,像是担心被拒绝。 苏怡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见两小孩正挨在一起写作业,欣慰地笑了笑。她将切好的果盘放在两人面前,对宁昔道:“肚子饿的话先吃这个垫垫肚子,阿姨马上去做饭,做好了叫你们。” 宁昔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人善意的对待,不免有些受宠若惊,他有些紧张道:“谢谢阿姨。” 这种事,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之后,宁昔和江家的走动越发频繁,和江肆也越发熟稔起来。 对宁昔而言,江肆是个聪明又可靠的小哥哥。 因为父母早早就离了婚,有关母亲的记忆他都想不太起来了,因此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流有魅魔的血脉,只以为自己是普通人。 直到十六岁的那一天,他发起了高烧,醒来后发现自己变了个模样,不仅头上长了两只角,身后还多了条尾巴,就连瞳色和发色也变了。 宁昔很害怕,以为自己变成了怪物。 自母亲离家后,宁昔和父亲的关系便进入了冰川期,在家能不说话便不说话,即便发烧了也只是自己默默忍耐,没有告诉他。 但这次他实在太害怕了,他能依赖的也只有他了。他急忙去找父亲,希望能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又或者得到一丝安慰。 谁知,父亲见到他后,竟一脸厌恶,讥讽道:“我早就该知道了,你和那个婊子一脉相承,总有一天,你也会走上和她相同的路。”说完,竟抛下宁昔,摔门而去。 没人能向宁昔解释这个情况,他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就连他的生身父亲都对他一脸厌恶,弃之不顾,又有谁能接受变成怪物的他呢? 宁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宁昔僵了一下,没有应声。他想只要自己不应声,对方便会自动离开。 不想,敲门的人十分有耐心,不徐不缓地敲了两分钟。 没办法,宁昔只好躲在门边,问:“谁?” 门外传来江肆的声音。这一年,江肆十九岁,声音褪去青涩,已经有了大人的沉稳,他道:“是我,我妈今天做火锅,叫你过来一起吃饭。” 宁昔不敢开门,害怕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他道:“我不饿,你们吃吧。” 门后安静了几秒,随后再度传来江肆的声音:“你怎么了?” “没怎么,”宁昔揪紧眉头,绞尽脑汁想了个借口,“就是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们。” 门后又安静了几秒,随后再度传来江肆的声音,这次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容置喙,他道:“开门。” 宁昔道:“我……我真的没事,你们吃吧。” “开门。”大门被敲了几下,宁昔听出江肆声音里隐含的怒气,急得快哭了。他带着哭腔道:“哥,我现在真的不能开门!”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这种状况,说自己变异了? 江肆仍是道:“开门。” 宁昔被逼得没办法,只好道:“哥,我可以开门,只是你待会看到我,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讨厌我……”他声音越来越没底,带着一股子哀求的味道。 江肆仍是那句话:“开门。” 宁昔开了门,只是在江肆进来的一瞬间,便又立即将门关上,像是生怕被别人看到。 宁昔不敢看江肆的表情,他蹲下身,将整个脑袋都捂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江肆半天没反应,宁昔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又缓缓沉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江肆的声音:“你这是……什么情况?” 宁昔沉默了一会儿,才吸着气道:“我也不清楚,醒来就这样了……”他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和他说了。 良久,他才仰起头,问他:“哥,你会讨厌我吗?”那双本该灵动明亮的双眼此刻暮沉沉的,没有一丝光。 江肆垂眼看着他,拍了拍他肩膀,道:“不会。” 当晚,江肆给他点了一份外卖,并找了个借口搪塞自己爸妈,说宁昔有事不能和他们一起吃饭了。 夜里,宁昔害怕自己再也变不回人类,忧虑得睡不着觉,江肆便也一直陪着他。 好在第二天他便恢复了人形,让他安了不少心。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江肆为了调查他的身份,竟一直在搜集各种资料。 一个月后,他拿着一叠打印出来的A4纸对他道:“这阵子我一直翻看各种资料,发现你之前的样子最符合一种名叫''魅魔''的生物。” “魅魔……”宁昔低头看向手中的资料,上面印着一张魅魔的肖像画,这是一只女魅魔,头上同样长了两只角,身后一条鞭子似的尾巴。只是和他相比,这只女魅魔头上的角更大,尾巴更粗。 江肆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道:“对了,你之前那种状态的时候,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会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江肆问这些的时候语气有些迟疑,像在顾虑着什么一般。 彼时的宁昔还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只摇摇头道:“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外表变化了。” “是吗……”江肆若有所思地道,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和他说要是身体出现什么异常,一定要立马告诉他。 宁昔是将江肆给他的资料看完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时的江肆为什么会那么问,因为资料上写着,魅魔是一种以人类精血为食的生物…… 宁昔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怪不得当时江肆的语气听起来那么奇怪…… 第7章 第 7 章 宁昔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变异了,经江肆这么一说,他隐约想起了小时候父母吵架的内容,当时母亲好像说过自己是魅魔,只不过那时年纪小,不懂什么意思,便没放在心上。 这样看来,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释通了,宁昔的母亲是魅魔,自己作为她的孩子,也继承了她一半的魅魔血脉,所以之前才变成那种样子。 他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是混血的原因,所以直到十六岁才第一次分化,还是说,其他魅魔也这样。毕竟他也不认识其他魅魔,无从做出比对。 不过说到“魅魔以人类精血为食”这点,宁昔并没有骗江肆,初次分化的时候他确实没感到自己对所谓的“人类精血”这种东西有特别的渴望,当时的自己只有对变成了怪物的恐惧。 难道这也是自己是混血的缘故?所以才和资料上的有出入? 不过,他倒是联想起了父母离婚的原因,或许和魅魔的这种特性脱不了关系。 想来母亲因为体质的原因,也吸食了其他人类的精血,但对父亲而言,这是对他极大的侮辱和背叛,他无法忍受这点,所以才经常和母亲吵架,最后两人分道扬镳了。 怪不得当时父亲会对他说那种话,是觉得他也会和母亲一样吗? 宁昔垂下头颅,心脏抽痛了一下,好似有根木桩扎进了胸膛,伤口处发了芽,吸着他的血长成了藤蔓,将他的心脏层层缠绕,缠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眼里一片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仿佛置身在一片浓雾之中,看不见前路,也找不到归处。 宁昔原本还对自己心存侥幸,心想自己身上毕竟还流有一半的人类血脉,说不定并不需要像其他魅魔那样吸食人类的精血也说不定。 不过这份侥幸破灭了。 之后的两年时间,他发现自己在状态不佳时,比如生病、饿肚子,或者处于负面情绪的状态下,便容易转换到魅魔的形态。 不过次数多了后,倒是让他掌握了主动变身和解除变身这两个技能。 但麻烦的是,越到后面他越是能体会到“人类精血”对自己的吸引力。 与此同时,他的嗅觉也变得异常发达。 原本他并不太能闻出人和人之间的气息有什么不同,除了那种体味特别重的外。但觉醒魅魔血脉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能精准地捕捉到其中的不同了。 比如,江肆身上的气息闻起来就如同冬日里的雪松一般,清淡又冷冽;而秦嚣身上的气息闻起来就如同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烤肉一般,极具侵略感,同时也很诱人。 不过这些江肆并不知情,自己没敢告诉他,怕他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会像父亲对母亲那般,觉得自己下/贱、淫/荡。 因此每次在江肆面前,他都会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次江肆联系自己,宁昔欣喜的同时,原本在秦嚣那里受的委屈也一齐涌了上来,不过他不想江肆为自己担心,便回复道:“还好呀,前几天军训结束了,已经开始上课了。” 江肆又问他:“和室友相处得怎么样,之前听你提过和其他专业的学生住一起。” 室友当然可恶呀! 他当然很想向江肆告状,说自己的室友有多么可恶,不仅说他是变态,还用他魅魔的身份来威胁他,但最后却只回复道:“和室友相处挺好的,他们都对我不错。” 不错个屁!宁昔在心里暗骂。 他不想再聊这些了,连忙转移话题道:“你呢?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江肆交代了一下自己近况,他今年大四,正在某家知名大型企业实习,事情多又杂,每天都很忙。 宁昔不由心疼起了他,虽然还有很多话想和他聊,但又担心自己占用了他休息时间,只好早早结束了对话,让他早点休息。 宁昔收起手机的时候,发现斜对面的秦嚣正一边举哑铃锻炼一边猛盯着自己。他眉骨很高,这样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便如同野兽盯着猎物一般,极具威慑感。 宁昔被他吓了一跳,同时也很气恼,他又不是犯人,有必要这么盯着自己吗? 可他毕竟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只能敢怒不敢言。 有这么一个恶霸和他同住一屋,宁昔也没心思再做其他了,憋着一肚子气早早上床睡觉了。 正在锻炼肌肉的秦嚣却在心里冷笑一声,刚刚那只魅魔不知和谁聊天这么开心,笑得一脸春心荡漾。 他冷冷地想,该不会看中了哪个人,想把他发展成自己的口粮吧。 第8章 第 8 章 入学一个半月后,宁昔身上的钱所剩无几。 入学前,父亲曾明确对他说过,他已经年满十八周岁,已经没有抚养他的义务了。转给他两万块钱后,说这是他最后一次给他转账,便再也没出现在宁昔面前。 自五岁那年,被母亲抛弃后,他再一次品尝到了被至亲抛弃的滋味。 明明他父母双全,却依旧活成了孤儿的模样。 父亲对他如此不喜,除了他长得像母亲外,也有他组建了新家庭的缘故。虽然父亲从未对他提起过,但高三那年,他去买参考书的时候,曾透过书店玻璃,远远地看到他和另一个女人一起牵着一个小孩从马路上经过。 父亲当时脸上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甚至不敢去想,在和母亲离婚前,他是否也对自己这么笑过。 设计专业的学费不便宜,交完学费后,再买一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他身上所剩的钱便不多了。 想到之后的开销,他现在急需一份工作。好在大学的课程并不多,可以利用课余时间去赚钱。 学校门口就有不少店铺,多数是卖吃的,也有卖衣服的。 宁昔第一次找工作没经验,他鼓起勇气一家家问,但开在大学边上的店绝大多数都是个体户,并不缺人,最后只有一家鸡排店的老板愿意雇佣他。 店里只有两个人,店老板和他侄子。 店老板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大腹便便的,脸很圆,一见到宁昔便笑眯眯地问他要点什么,倒是他侄子自打宁昔进来后便一直臭着一张脸。 宁昔说自己不点什么,是来找工作的,话还没说完,他侄子便冷冰冰地道:“这里不缺人,不点东西就离开。” 店老板却朝他努嘴道:“胡说,哪里不缺人,你也就有空的时候才过来帮我搭把手,平时还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人多的时候我忙都忙不过来。”说完,又笑眯眯地对宁昔道:“你想找工作呀,到我这里来呀,我正好想找个帮手。” 不知道为什么,宁昔总感觉店老板的笑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但他毕竟缺钱,好不容易有人要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店老板对他倒是热忱,手把手教他这个怎么做那个怎么弄,只不过,他对他似乎有点亲密过头了,时而摸摸他的腰,碰碰他的手,甚至还拍过一次他屁股。 头两天宁昔还能忍气吞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因为他实在需要一份工作。 没想到他的忍让却只换来对方的变本加厉。 中午,宁昔正在清洗厨具的时候,店老板慢慢从他身后踱了过来,他圆滚滚的肚子贴上他的腰,双手撑在他两侧,将他堵在了水池边。 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着,宁昔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店老板刻意放轻了声音,嘴巴贴在他耳侧,轻声细语地道:“店里的活还做得习惯吗,累的话就休息,不打紧,我情愿少赚点钱也不愿意你累着。”他刻意用一种哄人的腔调道,听起来却分外滑稽。 宁昔吞下一口气,不动声色地道:“老板,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关心关心你。”他撩了一下宁昔后颈的头发,又贴过来道:“瞧你这汗出的,累了吧,别洗了,快休息休息。”说话的时候,他喷出的热气燥烘烘地往宁昔耳朵里钻,宁昔觉得恶心,感觉像是一头猪在拱自己,他身上的气息也臭烘烘的,让人窒息。 宁昔往旁边躲了躲,他没什么表情地道:“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学校了。” “诶,走什么?”店老板拦住了他,还顺势抱住了他,将自己堆积了厚厚脂肪的脸往宁昔脸上蹭了一下,道:“你长得这么漂亮,有没有人追你?当我男朋友好不好,以后你来店里都不用干活,我还会发你工资,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宁昔用力挣了一下没挣开,他放声大喊:“快放开我!” 店老板却仍是抱着他不放:“别生气啊宝。”他将自己的猪头在宁昔脖子上拱来拱去,还伸出舌头在他脖侧舔了一下,随后像是高/潮一般哼哧哼哧地呼着热气,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一脸迷离地道:“你好甜呀宝,我好喜欢你呀,当我男朋友吧,我会对你好的。” 宁昔只感到一片恶寒,他死命挣扎,奈何对方力气比他大得多,他怎么挣也挣不开。 “放开我!我不干了!” 正当店老板把他压在洗手台边,想对他用强时,突然“砰”的一声,厨房门被人踹开了,他侄子提着一把刀,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了,他拎着店老板的后衣领,将他从宁昔身上扯开,将刀尖对准他的裤/裆道:“死胖子,你再敢猥亵别人信不信我一刀把你老二剁下来切成臊子,看你还怎么猥亵别人!”说完,他瞪了宁昔一眼:“还不快走!” 宁昔愣了愣,才从洗手台上起身,跑了出去。 他一口气跑到宿舍楼底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跑得这么拼命,他大口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像是被刀割一般。 宁昔喘了很久,突然一声干呕,险些吐了出来。刚刚店老板那肥肉一般的油腻触感还残留在身上,好像沾到什么脏东西一般,让他感到恶心。 宁昔缓了半天才缓过来,他蹲在地上,看着手机里江肆的头像发呆,刚刚他突然有一种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的冲动,但他盯着他头像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将这股冲动压了下去。 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他又不在自己身边,告诉他也只会让他白白担心而已。 宁昔一回到宿舍,便迫不及待地冲进洗手间,将自己从头到脚清洗一遍。 他平时洗澡不快也不慢,不到半个小时,这次却硬生生地洗了一个多小时,等他洗完后,才发现自己没带换洗衣服进来。 好在他回来的时候宿舍没人,于是便直接光着身子出去了。 正当宁昔用干毛巾擦身体的时候,突然“哐当”一声,门开了,秦嚣站在门外。 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住了。 宁昔现在一见到秦嚣便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下意识抖了一下,更何况他现在还光着身子,一/丝/不/挂。 他身上也还都是水,也没法穿衣服,只能用毛巾遮住自己的**部位,聊以慰藉。 秦嚣进来的时候不忘把门关上,他扫了宁昔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有什么好遮的,你那小笋丁我还不乐意看呢,再说我又不像你,对男的不感兴趣。” 他拉开卫生间的门,走了进去。 卫生间还潮着,被乳白色的水雾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味,是绿茶味的。秦嚣放水时,眼前浮现刚刚看到的景象,宁昔不着寸缕地背对着他站着,皮肤白得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他双腿修长又笔直,身上水淋淋的,仿佛被打湿了的清香白莲一般。 突然,他腹下一热,秦嚣黑着脸看了半晌,终究还是把手伸了下去。 第9章 第 9 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受到了惊吓,还是昨天洗澡没来得及擦干身上的水的原因,宁昔第二天便感到头重脚轻,眼皮微微发烫。 不过这种小病他一向不放在心上,在过去的十几年中,每次感冒发烧,只要没到很严重的地步,他都是靠自己身体硬撑过来的。 谁让他是个没人爱的孩子呢,即便生病了也不会有人在身边嘘寒问暖,便早早学会了独自坚强。 这次他也是同样,打算等病自己好起来,没想到这次却事与愿违,第二天情况不仅没好转,还有加重的倾向,等到第三天身体滚烫得不成样子,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时候才想到要去买药。 他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晕乎乎地向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便撞到一具滚热坚硬的身体,仿佛撞到一堵墙似的。 宁昔眼前一黑,身体一软,便向前倒了下去。 刚从训练场回来的秦嚣刚想骂一句“你没长眼睛啊”,见宁昔向前倒去,才意识到不对,他眼疾手快地捞过宁昔的身体,皱着眉头问道:“喂,你怎么了?” 迷迷糊糊间,宁昔闻到一股极其好闻的香气,像是炸得金黄酥脆、滋滋冒油的炸肉一般,被他刻意压制下去的食欲又蠢蠢欲动起来,他肚子饿得咕咕作响,下意识向散发着香气的热气源凑去。 秦嚣一碰到他的身体便发觉他的体温异常地高,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确定是发烧了,刚准备带他去医务室,手上的宁昔突然不老实起来。 他突然靠近他,身体贴在他胸前,双手抓着他衣服,像个小兽一般在他胸膛、脖颈处嗅闻。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不可闻,宁昔的身体又软又热,像是一块即将融化的热奶油一般,和他肌肤相贴处,秦嚣的身体也被烫得几乎要跟他一块融化了。 秦嚣垂眼看着眼前这个烧得不省人事的人,心脏跳快了一拍。 宁昔从秦嚣的脖颈一路嗅闻到他的鼻息处,这里的精气最是浓郁,像是有源源不断的精华流泻出一般,他贪婪地吸收着这里的气息。 两人呼吸相闻,彼此交缠,秦嚣喉咙滚动了一下,刚想将宁昔推远一些,眼前这个烧糊涂的人却轻声呢喃:“好香,好想吃……”话刚落音,便猝不及防地一口咬在了他鼻子上。 “唔、你……”秦嚣吃痛地后退了一步,宁昔却跟着前进了一步,揪住他的衣服抱怨道:“不准动。” 说完,在他人中的位置轻轻舔了一下。 温热的、柔软的、濡湿的触感从他嘴唇上方滑过。 秦嚣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僵在原地。 宁昔却很满意这个不乱动的他,在他鼻息周围轻轻舔舐着,留下一圈湿痕。 濡湿的触感从他左唇边一路滑到右唇边,却始终不得要领,没有占据要地。秦嚣被他撩拨得心痒难耐,他以为是宁昔不得章法,刚准备张开嘴巴,宁昔却将额头靠在他肩膀上不动了。 他睡着了,仿佛餍足的小兽一般。 秦嚣:“……” 看着宁昔安静恬淡的侧脸,鬼使神差地,他突然很想碰一碰他。 他刚伸出手,便和推门而入的陆嘉平对上了视线。 陆嘉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宁昔,有些困惑地道:“你们这是?” 秦嚣那只出师未捷的手便转而摸了摸自己鼻子,他有些尴尬地道:“他发烧了,我正准备带他去医务室。” 不知是出于心虚还是什么,他竟多此一举地补了一句:“我们之间没什么,你别多想。” “哦哦,”陆嘉平果然没多想,也凑过来看宁昔,道:“他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 秦嚣一手搂住宁昔的腰,一手抄起他腿弯,将他拦腰抱起,他转头对陆嘉平道:“没多大事,你忙你的吧,我带他去医务室就行了。” 医务室在校门口附近,离他们宿舍有一段距离。一路上,秦嚣抱着宁昔,健步如飞,路人纷纷注目而视。 医务室,秦嚣抱着宁昔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地道:“医生,他发烧了,你看看他。” 医务室只有一个人,看上去很年轻,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他戴着一副薄边眼镜,疏离又冷淡。 秦嚣一时有些怀疑:“你……是医生吗?” 对方却冷冷淡淡地道:“把他放到床上。” 秦嚣不再犹疑,将宁昔放到医务室的病床上。 许未辰先是给自己的手消了毒,再取出一支干净的体温计,他来到宁昔身边,弯下腰,用手分开他的唇,再用两根手指挑起他的舌尖,将体温计放在他的舌下根部。 温热的舌头乍一接触到冰凉的体温计,往里瑟缩了一下,许未辰却用力按住了他舌苔,不让它动弹。 修长的手指如同冰冷的器具一般在宁昔嘴里翻搅着,指尖沾上了口水,这一幕多少有些色/情。 看到这幅画面,秦嚣嘴巴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半分钟后,宁昔口中的体温计蜂鸣了一下,许未辰抽出体温计,上面显示着39.5℃,他淡淡道:“高烧,先进行输液治疗吧,至于发烧原因还需要进行血常规检查再进一步诊断。” 秦嚣的目光也移向了体温计,见体温计的表面和许未辰的手指都裹了一层水色,他喉咙动了动,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三个小时后,宁昔睁开了眼睛。 见到眼前陌生的景象,他怔了怔,空气中浮荡着一层淡淡的消毒水气息,他左手吊着一瓶生理盐水,针头刺入皮肤的地方有些肿胀。 这时,一个低沉粗粝的嗓门道:“哟,终于醒了呀。” 宁昔转头看向秦嚣,他大大喇喇地岔着腿,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宁昔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是你送我来这的?” 秦嚣嗤笑一声,他收起手机,俯下身子和他四目相对,开口道:“不然呢?” 宁昔对秦嚣仍有惧怕心理,见他靠近下意识地想躲,不过他现在躺床上,无处可躲,只好缩了一下脖子。 他虚弱地朝他笑笑,轻声道:“谢谢。” 秦嚣又往椅背上一靠,一边划拉着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中午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宁昔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下意识地道:“什么?” 秦嚣翻着眼睛看向他,淡淡地道:“没什么。” 两人相顾无言,宁昔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道:“那个,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等吊完水后自己会回去的。” 秦嚣却道:“怎么,赶我走呀?” 宁昔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我是怕你待在这无聊。” 秦嚣却瞥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愿意待在哪就待在哪,你管不着。” 宁昔:“……” 第10章 第 10 章 这次发烧,宁昔需要吊三瓶水。 等待输液完成的过程是漫长的。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医务室外响起了学生们路过的喧哗声,学校最后一堂课结束了,学生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去校门口吃饭。 这时,秦嚣突然起身,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宁昔还以为他终于等得不耐烦想离开了,目送他的背影,事实上他的离开反倒令宁昔轻松了不少。 他转头看向窗外,天边的夕阳似火,披上了一层粉紫色的晚霞,如同一副瑰丽的油画。 与此同时,医务室的检验科内,许未辰坐在实验桌前,将不久前从宁昔身上抽取的血液样本制成了标本,放在显微镜下观察了起来。 他身体微微前倾,将一只眼凑到显微镜的目镜前,不知道为什么,他刚一靠近,原本随波逐流的红细胞一下子活跃了起来,迅速向靠近他身体的那一侧集结,看到这一异象,许未辰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宁昔本以为秦嚣回宿舍了,没想到十几分钟后他又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份外卖。 他将其中一份递给宁昔,道:“给你。” 见宁昔半天没反应,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睛看向他,像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他拧起眉头,嘟囔道:“愣着干什么,还吃不吃了?” 宁昔接过外卖,眉宇间仍有些迟疑,他确实很意外,没想到秦嚣竟会带外卖给他,自从闻衣服事件后,他对秦嚣的印象都是偏负面的,对他带有淡淡的抵触心理,所以秦嚣的举动让他困惑的同时,也让他的心绪有些复杂。 不过他还是不忘说一声“谢谢”。 倒是接过外卖之后,让他有些为难了起来。医务室条件简陋,病床也只是普通的单人床,没有配备床上餐桌或移动餐桌,他总不能在手上吃饭吧。 他左顾右盼了一番,见靠墙处有两张旧桌子,刚想起身挪到那边,秦嚣却制止了他,道:“你别动,我来。”说完,他把其中一张桌子搬到宁昔床边,对他道:“你就在这吃吧。” 这桌子似乎很久没人用了,上面落满了灰,秦嚣道:“你等等。”他不知从哪找来一块抹布,又将桌子擦干净了,才对宁昔道:“现在可以了,吃吧。” “……谢谢。”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将另一张桌子擦干净了,才自己坐下来吃饭。 秦嚣吃得很快,几分钟便将自己的那份消灭得一干二净,倒是宁昔因为发烧食欲不佳,再加上左手不方便,吃得比平时慢了许多。 等他吃完,秦嚣早就靠在椅子上玩了十几分钟的手机了。 他刚一放下筷子,秦嚣便走了过来,将他吃剩的外卖盒收拾干净,连同自己的那份一起带出去扔了。 宁昔只好再次道谢,“谢谢。” 秦嚣却“啧”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两个字了,你今天都说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你没说烦我还听烦了呢。” 宁昔讷讷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对不起。” 秦嚣见他垂着眼,有些低落的样子,有些烦躁地扒了一下后脑勺,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他本就单薄的身体看着更薄了几分,秦嚣干巴巴地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宁昔:“……嗯。” 这时,一个面容清隽、身材清瘦,戴着薄边眼镜的青年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份化验单,对宁昔道:“你叫宁昔?你的结果出来了,上面显示你的白细胞和中性粒细胞有明显升高,属于细菌感染,并伴有轻度的脱水症状以及轻中度的营养不良,平时饮食方面还需要注意。” 宁昔愣了愣,下意识地道:“可我饮食方面挺均衡的呀……”不过话说到一半便意识到了什么,改口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另外,”许未辰推了推眼镜,语气依旧平淡:“虽然报告上你的其他指标并无异常,但下午我在观察你的血液标本时,发现它有异常活跃的现象,具体原因还未知,为了以防万一,我建议你还是做个更全面的检查。” “全面检查”,听到这四个字,宁昔心中警铃大作。虽然他也不是很确定,但他体内毕竟流有一半的魅魔血脉,想来多少已经和普通人的身体不一样了,不然也不会像纯种魅魔一样被……人类的精血所吸引,他有些紧张地拒绝道:“不用了吧,毕竟除了这次发烧外,我好像也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应该没什么事的。” 许未辰透过薄薄的镜片看他,不带一丝情绪地道:“当然,我只是建议,选择权在你手上,毕竟是你自己的身体。” 许未辰离开后,秦嚣突然抬眼看他,问道:“你营养不良,和你魅魔的体质有关?” 宁昔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提起这个,有些尴尬地道:“应该是吧……” “咳……不过你好像也不是非要那什么不可吧,上次你也只是闻了一下,今天也……”说到这个,秦嚣像是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声音越来越低,还支支吾吾的。 今天?宁昔不明所以,所以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不过这毕竟是个敏感话题,他并不打算深究,只是道:“好像是吧,可能人类的气息之中也包含了部分精血?我也不是很懂……” 虽说如此,但绝大部分人的气息所含的精血太过微弱,作用并不大,像秦嚣这样光是气息就能缓解宁昔饥饿感的人还是少数,而且效果也有限。 效果最好的当然还是纯正的人类精血,不过这点没有必要和秦嚣多说。 “咳,”秦嚣突然扭捏起来,“如果只是气息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宁昔没太明白他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下次实在很饿,我也不是不可以提供气息给你。”他强调道:“不过仅限于气息,其他的就别想了。”秦嚣盯着墙壁,耳廓红红的。 宁昔有些怔然,不明白他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不禁问道:“为什么?” 秦嚣瞥了他一眼,梗着脖子道:“你可别误会,我只是怕你饿死我们宿舍变成凶宅罢了,你、你可别想多了。” 宁昔怔了怔,微笑道:“嗯,我知道的。” 晚上七点左右,宁昔从许未辰这里拿了一些药,便和秦嚣一起从医务室离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向宿舍楼走去,秦嚣在前,宁昔在后。 这个时间点,校园里活动的人还很多,有几十个人围在一起做活动的,有三五成群的,也有两两并肩的。 这些人身上都透着一股青春惬意的味道,宁昔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划过,眼里不由有些欣羡,他也想像这些人一样,肆意享受校园时光。 可他还很穷,也没有后盾,还要为自己的生计发愁。当然让他烦心的事也不止这一件…… 这时,走在他前头的秦嚣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道:“走这么慢,没吃饱饭吗?” 宁昔只好快步跟了过去。 见他差不多跟上自己了,秦嚣才再次迈开脚步。 宁昔看着走在前头的秦嚣,突然问道:“对了,今天输液的钱是你帮我付的吧,还有饭钱,加起来一共多少,我转给你。” 秦嚣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宁昔再次小声追问:“那个,一共多少钱啊?” 秦嚣却道:“怎么,不想欠我的啊?” 宁昔不太确定他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神色解释:“欠别人的总是不太好,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秦嚣却在心里冷哼一声,那你中午欠我的怎么还…… 他沉默半晌,才道:“这么不想欠我的话,下次请我吃顿饭吧。” 宁昔这才有些轻快地回答:“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秦嚣刻意放慢了脚步,似乎有意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是不知为什么,每次他慢一点,宁昔也跟着慢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隔着几步之遥。 第11章 第 11 章 有了上次失败的经历,宁昔不敢再贸然自己找工作,害怕再遇到变/态。 可他也实在缺钱,还是需要一份工作。纠结数天后,发现班里有人创建了一个兼职群,旨在帮助有意兼职的同学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宁昔便也报了名。 三天后,群主联系了他,说有一份很适合他的工作。 这是一份家教工作,对方开出的薪酬不低,但要求兼职老师一定要脾气好、耐性佳,群主说他当时便想到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做。 宁昔当然愿意,群主便将委托人的资料发给了他,让他自行联系。 委托人的名字叫周观雪,今年三十七岁,工作不详,宁昔按照上面给的联系方式加了对方微信。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在忙,直到两个小时后才通过他的好友,并且发来一个:你是? 宁昔有些懊恼,刚刚没有备注身份,他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措辞,回复道:周女士您好,我是兼职老师宁昔,可以和您沟通一下您孩子的具体情况吗? 对方没有立即回话,直到几分钟后才回:抱歉,我现在正在开会,可以稍后再联系吗? 宁昔:当然可以,您先忙吧。 下午四点的时候,周观雪才再次联系他:方便语音沟通吗? 彼时宁昔还在上课,他有赧然地道:对不起,周女士,我现在还在上课,能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吗? 对方很大度地表示:没关系。 下课后,宁昔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问周观雪:周女士,您在吗?我下课了。 周观雪回复:在。 随即一条语音拨了进来,宁昔点击接通,“喂”了一声,他率先打招呼:“您好,周女士,我是宁昔。” 他声音柔中带软,温温吞吞的,不带一丝攻击性,再加上前几天发烧还有些鼻塞,声音便有些瓮瓮的,带着一点后鼻音,听起来像是撒娇一般。 对方静默了几秒,随后发出了一声轻笑。 “小宁老师好,我是周观雪。” 温和醇厚,又富有磁性的男低音从手机听筒传来,仿佛带着电一般,听得宁昔耳朵一阵酥麻。 宁昔当即闹了个大红脸,他看对方名字叫周观雪,便先入为主地以为对方是女性,还“周女士”、“周女士”地称呼对方,甚至还不止一次,现在可糗大了。 他顿时羞臊得无地自容,窘迫道:“对、对不起,周先生,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女的……” 对方又轻笑了一声,道:“没关系,是我没有事先和你说清楚,原本我的名字就容易被人误会是女性,不怪你。” 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宽容大度,宁昔抿了抿唇,不由对对方的印象分涨了一大截。 这时,手机的另一端传来其他人的声音,像是有人对周观雪说了什么,不过他好像把手机拿远了,声音模糊不清。 过了一会儿,周观雪对宁昔道:“抱歉,刚刚公司发生了紧急事件需要处理,不能和你多说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继续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可否见一面,我想向你当面详谈我儿子的情况,他的情况……有些复杂。” 宁昔同意了。 两人相约在周六,一个咖啡馆见面。 宁昔到达咖啡馆的时候,周观雪已经到了。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双腿交叠,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翻着一本财经杂志,姿态很是从容,举手投足间有种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优雅。 宁昔走到他面前,有些腼腆地向他打了声招呼:“您好,周先生。” 周观雪抬眼看他,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是怔愣了一下,恍了恍神,不过他很快便恢复自然,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道:“小宁老师,坐。” 周观雪长得比他想象的要年轻,他个子很高,肩膀宽厚,身上那套裁剪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很好地衬出了他身形。 面相却是温文尔雅型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偏偏下颌线条干净又利落,给他增添了一丝严厉感。 宁昔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他伸手拨弄了一下杯子,问道:“周先生,您等很久了吗?” 周观雪淡笑道:“没多久。” 两人客气了几句,便直奔今天的主题,有关周观雪儿子的情况。 周观雪的儿子叫周离,今年十四岁,原本应该上初三了。 但在初二的时候,他经历了一场校园霸凌,这起霸凌事件给他带来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从此再也没去过学校,一直蜗居在家里。 听周观雪说,他性格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原本以前是个活泼爱闹的性子,现在却极少开口,在家里也不和周观雪交流,只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打游戏。 “其实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初一的时候还考过年级第五。”一提起周离,周观雪的眼里便不禁流露出一丝惆怅。 “我觉得他不愿意和我交流,可能是觉得我年纪大,和我有代沟,我说的话他不爱听。”周观雪苦笑道:“所以我想如果找和他差不多大的,他说不定就愿意开口说话了。” 宁昔安静地听着周观雪的诉说,无意识地用指甲轻轻抠着身下的椅子,心绪有些复杂。 明明他还没见过周观雪口中的周离,却已经羡慕上了他,说不定还有几分嫉妒,为什么他可以拥有这么好的爸爸,他却没有。 他轻声道:“那他妈妈呢?” 周观雪定定地看了他两秒,脸上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语气却淡了不少:“他没有妈妈。” 宁昔有些错愕地看向他,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他有些无措地抠了两下掌心,低声道:“我也没有妈妈。” “是吗?”周观雪也有些意外地看向他,随即,他又淡笑道:“看来小宁老师一路也很不容易呢。”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动了宁昔,他怔怔地看向周观雪,久久回不过神来。 周观雪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些许,他对宁昔道:“说不定你和周离会合得来呢,对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见周离吗?” 第12章 第 12 章 周观雪对宁昔发出了一起看望周离的邀请后,两人便相约离开了咖啡馆。 他跟着周观雪来到他停车的地方,宁昔不懂车,只觉得周观雪的车型很漂亮,线条流畅而优雅,车面是很沉静的蓝色,如同静谧的湖泊一般,站在它面前,能清晰地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周观雪很绅士地帮他拉开副驾驶的门,直到宁昔上车后他才转到另一边拉开主驾驶的门。 周观雪落座后,并没有立即发动车子,反而转头看向宁昔,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笑意。 宁昔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莫名地看向他。 两人对视半晌,周观雪才用手指点了点靠窗的位置,道:“安全带。” 宁昔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系安全带,他脸一红,着急慌忙地去扯安全带的金属卡舌。 也不知道是周观雪车上的安全带太过紧绷,还是他力气太小,他拉了半天也只将安全带拉出一半来。 想到周观雪还在等自己,宁昔急得背后都出了一层薄汗。 这时,一道淡淡的木质香水味从身侧传来,宁昔微微抬眼,发现周观雪整个上半身都凑了过来,他对他道:“我来帮你。” 车内空间有限,他这样凑过来的时候,他的头便刚好到宁昔胸前的位置,二者相距不过一拳。 他从宁昔手中接过安全带,掌心擦过宁昔的手背,温热的触感从肌肤相触处传来。 宁昔低下头,有些难为情地道:“谢谢。” 原本在宁昔手中格外叛逆的安全带到了周观雪手中一下就变得温驯了起来,十分顺从地从卷收器中抽出。 周观雪拉着安全带从宁昔的上半身绕过,插入卡扣,期间手指不经意从宁昔的胸膛擦过,惹得他全身一阵战栗。 他并拢双腿,将双手搭在膝盖上。 周观雪将安全带扣好后,问他:“平时不常坐车?” 宁昔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虽然他父亲是有车的,但他很少坐过。 周观雪收回视线,启动车子,眼神不经意从他红透了的耳垂滑过。 周观雪的家在一片高档住宅小区,车子行驶半小时就到了。他将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引着宁昔前往地下车库的电梯间。 周观雪的家在十一层,当负一层的灯亮起时,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见宁昔有些拘谨地贴墙站着,周观雪道:“你好像有点紧张。” 宁昔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 周观雪轻笑出声,温和道:“没关系,以后多熟悉熟悉就好了。” “叮”的一声,十一层到了,宁昔跟在周观雪身后,跟着他一起进了他的家门。 周观雪的家很大,也很空,全屋呈现一种冷灰色调,虽然给人一种低调奢华的质感,却也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明明是两个人共同生活的地方,却没多少活人气。 见周观雪一进门便换了鞋子,宁昔有些无措地四处张望着,这时,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在他面前,周观雪弯着腰,对他道:“你穿这个。” 宁昔摸了摸鼻子,小声道:“谢谢。” 周观雪起身后,径直走向其中一个房间,他二话不说,便打开了房门,对里面的人道:“周离,我回来了。” 宁昔踌躇半晌,也跟了上去。 明明还是白天,房间却开着灯,厚重的窗帘被紧紧拉上,不留一丝缝隙。 一个半大的少年屈腿坐在一张宽大的黑色转椅上,他面前是一张大得出奇的电脑屏幕,屏幕上一个二次元游戏角色正拿着一把剑与敌人缠斗。 他的房间谈不上乱,不过明显有几分拥挤,桌面上摆放着各色几英寸大小的二次元角色手办,粗略一数,竟多达二十几个。墙边的柜子里也塞满了各种大型手办和模型,有的连包装都没拆,一看便是个重度小宅男。 两人的贸然闯入显然让少年分了神,他手一抖,一个招式便落了空,手上操纵的自机角色被对面的敌人反杀,化成了碎片。 少年发育得似乎比一般人要晚,明明已经十四岁了,看着却像十一二岁的样子,仍是个孩子的模样。 他头发像是很长时间没打理了,发尾及肩,长长的刘海将一只眼睛和半张侧脸完全遮住,只留下小半张脸和一个精巧的下巴。 宁昔看到他时,不由在想,这难道不会影响视力吗? 周观雪向少年介绍宁昔:“这是我给你找的兼职老师,你可以称呼他为小宁老师。” 少年的眼睛乌沉沉的,像是一团浓稠的墨。 周离盯着两人看了几秒,随后又漠然地转过头,将脸对着屏幕,又重开了一局。 好在周观雪已经事先给宁昔打过预防针,所以他并不怎么在意周离对他的态度。 周观雪对宁昔道:“你在这陪他一会儿,你给你泡杯茶。” 宁昔:“好的。” 周观雪出去的时候,周离倒是开口了:“把门关上。”他声音有着不同于孩子的嘶哑,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过话了。 周观雪:“……”他有些无奈地朝宁昔笑笑,但还是把门关上了。 宁昔看了周离两眼,向他走近了一些,和他打招呼:“听说你叫周离,你好。” 没有回应。 宁昔也不气馁,他干脆看起了周离玩游戏,直到他玩完一局后,才问:“这是什么游戏?” 原本他以为这次对方依旧不会回应,没想到他居然开口说话了,语气甚至还有一丝不可置信:“你不知道?” 听到周离开口说话,宁昔受到鼓舞,他老实回道:“不知道呀。” “这可是当下最火的二次元手游,全球玩家超十亿,你没玩过也应该听说过《圣迹》的名号吧。” 宁昔眨巴了两下眼睛,摇了摇头。 周离扭头盯了他片刻,他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一丝鄙夷。 周离转回脑袋,一边操纵屏幕上的角色打怪一边问宁昔:“消消乐总玩过吧。”语气有点敷衍。 宁昔有些汗颜地笑笑,“没玩过。” 周离:“那你玩过什么游戏?” 宁昔:“我什么游戏都没玩过。” 周离:“那你平时玩什么?” 宁昔想了想,道:“嗯……看书、写作业,有时候也会看一些小说。” 周离没忍住又看了他一眼,点评道:“你好无聊呀。” 被比他小的孩子这么说他也不觉得冒犯,只是垂下眼,低声道:“是吧。” 周离又问他:“我爸叫你来的?” 宁昔“嗯”了一声。 周离:“他怎么跟你说的?” 宁昔以为他在试探自己,他想了想,努力措辞道:“你爸很担心你,嗯……他希望你能敞开心扉,和他多交流……” 周离打断了他:“他希望我和他多交流,那找你干什么?” “……他觉得我和你年纪相仿,也许你面对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会更容易敞开心扉。” 周离听了这话,转头看向他,问道:“你多大?” 宁昔愣了愣,道:“十八。” “十八,”周离像是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很不明显,他嘀咕道:“我还以为你十六呢。” 两人相顾无言,安静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周离突然对宁昔道:“你过来。” 宁昔有些愕然地道:“怎么了?” 周离再次道:“你坐过来。” 见宁昔傻站在那儿,他直接起身,将人拉到自己位置前,按着他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气血不足的原因,周离的手有点凉。 倒是那张转椅,经过他体温长时间的烘烤,已经变得热烘烘的。 周离抓住他的一根手指,放在键盘的其中一个按键上,对他道:“你按住这个键不要动,我先去上个厕所。” 周观雪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副画面,宁昔坐在周离的位置上,打着周离的游戏。 见周观雪进来了,宁昔心慌了一下,手指便松了一拍,屏幕上的自机角色被敌人打掉了一大管血,他再想补救却是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操纵的角色被打死。 宁昔有些汗颜地朝他笑笑,对方聘请自己当他儿子的老师,自己却玩上了他儿子的游戏,这画面怎么看都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 周观雪四处张望了一下:“周离人呢?” 宁昔道:“他上厕所去了。” 周观雪向他走近了两步,靠在他身旁的桌子上,没想到他竟不责怪他,反而笑道:“我就说你能和他合得来,没想到这么快关系就这么好了,他平时都不让我碰他电脑的。” 宁昔有些窘迫地道:“也没有啦……” 过了一会儿,周离上完厕所回来了,见宁昔和周观雪在讲话,他快步走了过来,见屏幕显示游戏已成败局,他指责他道:“我不是说过让你按住那个键不要动吗?你看,人都死了。” 周观雪劝住他道:“小宁老师本来就不会玩游戏,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周离鼓起小脸,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仿佛一只气炸了的河豚一般。 因为这次和周离的会面格外顺利,周观雪便留宁昔一起吃了顿晚饭。 等到他要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了。原本周观雪还打算送他回去,但他怕给对方添麻烦,便再三拒绝了。 等他坐公交到达学校门口时,已经差不多晚上十点了。 此时此刻,宁昔宿舍。 秦嚣做了三百个俯卧撑后,热得浑身冒汗,他先是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又把衣服洗了,在床上躺下片刻后又忍不住起身,抓起哑铃握举了两百下,眼神却不住地往宁昔床上瞟。 都快十点了,宁昔还没回来。 平时宁昔回宿舍的时间一直很规律,每天吃完晚饭后便回宿舍了,即便有事也不会超过太久。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秦嚣忍不住掏出手机翻到宁昔的聊天界面,想问他去哪儿了但又生生忍住了。 毕竟他之前都没怎么主动联系过宁昔,两人的聊天界面还一直停留在刚加微信的那一天,若是贸然问他行踪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在乎他? 他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问正在群里插科打诨的陆嘉平,道:“喂,你对面的怎么还没回来?” 陆嘉平抬眼看他,有些莫名其妙,这问题问他干什么?他和宁昔又不是一个专业的,他道:“不知道啊,你问他本人呗。” 秦嚣不做声了,他忍不住跑到门外透气,终于见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姗姗来迟。 他盯着那个小小的人影不动,直到对方走近时,才沉声道:“喂,你怎么才回来?” 第13章 第 13 章 宁昔刚到宿舍楼层,便看到有个熊一般的黑色身影堵在宿舍门口,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秦嚣,他凶神恶煞地问自己:“喂,你怎么才回来?” 宁昔愣了愣,道:“我出去找兼职了。” “找兼职?”秦嚣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问:“找什么兼职?”说完后又觉得自己管太多了,放低了声线道:“找到了吗?” 宁昔点头:“找到了,是份家教工作。” “哦……这样啊,你不早说。”秦嚣用脚碾了碾地面,咕哝道:“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走了呢。” 听着秦嚣没头没脑的话,宁昔一脸莫名。他其实有点疲惫了,想早点歇息,但秦嚣像一堵墙似的挡在他面前,他不动,他就过不去。 偏偏这人好像并没有挪动位置的想法,宁昔只好陪着他一同站着。 “咳,”秦嚣瞥了宁昔一眼,佯装咳嗽了一声,他摸着后脑勺,眼珠子乱飞,十分不自在地问道:“那什么,你、你肚子不饿吗……” 距离秦嚣送宁昔去医务室已经过了好几天,当时他承诺如果他实在很饿,可以提供气息给他。他本以为宁昔很快就会向他提这事,结果他一直没提。 大概是不好意思提吧,秦嚣心想。就好比没钱的时候也不好意思向同学借钱一样。 咳……那他干脆好人做到底,帮他一把,秦嚣面色涨红地想。 宁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 其实宁昔一开始没觉得很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也闻到了周观雪身上的气息的缘故,但秦嚣这么一说,他又隐隐有几分饿了,就好像肚子里有个馋虫一般,时不时诱使他狂吃海喝。 也许这就是魅魔这种生物的劣根性了吧,美食在前,怎么都不嫌多。 而且不得不承认,秦嚣的气息对他很有吸引力。 他垂下眼帘,手指动了动。 只是还不等他反应,秦嚣便向他迈近了一步,他站在宁昔身前,问他:“要闻吗?” 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秦嚣比宁昔高出大半个头,这样微微低着头,他呼吸时喷出来的热气便全喷在宁昔脸上了。 宁昔抬眼,对上他的眼睛,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了一起。 忽然,宁昔像是受到蛊惑一般,他轻轻抬了抬下巴,让两人的鼻息更加靠近。 这种姿势,简直就像要接吻一般。 秦嚣只要再往下一公分,便能吻上他的唇。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 明明是对方提出要提供气息给他,秦嚣却仿佛遭受什么酷刑一般,面部表情极为忍耐,他呼吸变得粗重,身体也变得滚烫,像是难受到了极点。 这时,宁昔突然感到小腹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刚准备低头去看,秦嚣却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他结结巴巴地道:“已、已经够了吧,我、我回去了……” 话刚落音,他便猛地一头扎进了宿舍,冲进了卫生间。 正拿着毛巾准备洗澡的陆嘉平站在卫生间门口愣了愣,他朝里面喊道:“喂,我还没洗呢!” 自从成为周离的兼职老师后,宁昔每天没课的时候便会去周观雪家,说是老师,其实只是起一个陪伴作用。 周离的情况并不乐观,虽然乍一看还能和人正常交流,但他其实很排斥和人类接触。 不仅不去学校,也几乎不出门,甚至连自家的客厅都很少待,对他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只有自己卧室。 因为怕人,所以即便白天也要拉上厚厚的窗帘,只能开着灯。 这种情况当然不能强逼着他学习,让他调整好心态才是最重要的。 周观雪的意思也是,他不强求周离的学业如何,只希望他的心理状态能够逐渐好转,不再害怕出门和与他人接触。 因此宁昔在周观雪家,每天做的最多的便是看周离打游戏,有时候他打无聊了,甚至还会教宁昔打游戏,见他笨手笨脚的,还会借此嘲笑一句:“你真笨。” 也不知道为什么,周离在周观雪面前都很少讲话,在宁昔面前话却不少。 后来他也问过他,他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你看起来弱弱的,所以不必顾忌什么,在你面前可以随心所欲。” 宁昔:“……” 平时有课的时候,宁昔一般会在周观雪家待两到三个小时,周末没课的时候,他一般都会提前去周观雪家,待的时间也更久。 宁昔很喜欢这份工作,不仅轻松不说,报酬也不低。 唯一的挑战是,周离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人,有时还会对他提出古怪的要求。 比如,这次。 周离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对他道:“小老师,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周离给他看了自己的社交账号,原来这孩子除了是个游戏高手外,背地里还是个coser。 虽然不爱出门,但人毕竟是有社交需求的。他在现实中没朋友,在网上却有不少志同道合的好网友。 周离每次cos完,便会把照片po到网上,然后引起网友一致好评,这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账号才开通一年多,便已经积累了小十万的粉丝了。 这次便是他之前应承粉丝,若是点赞数超十万,便会cos一个近期在圈子里很火的“女仆莉莉”的角色。 而周离找宁昔,便是希望他cos这个角色。 宁昔不解:“为什么找我?” 周离一脸理所当然地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因为你长得比我漂亮,相信我,你穿上这个绝对会大受好评的。” 说着,周离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了cos服,甚至还有配套的假发、高跟鞋和化妆品。 宁昔又是惊讶又是好奇:“你这些……是从哪里弄来的?” “当然是找人定制的。” 周离将女仆装往宁昔身上比划了两下,他推着他到落地镜面前,道:“我就说你很适合吧,你穿上这个,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你是男的。” 宁昔:“……我不行,我穿不了这个,你找别人吧。”他推脱道。 “为什么?”周离盯着他,眼里乌沉沉的,像一片聚拢的乌云。 他好像被周离谴责了。 “我没穿过这个……”宁昔小声道。 “哈,”周离眼里的乌云散去,他道:“那你现在穿不就穿过了吗,凡事都有第一次,快点。”他催促道。 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小老板,宁昔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抱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对了,”周离喊住他,两根手指甩了甩手上轻薄的布料,对他道:“别忘了换上这个。” 宁昔脸上闪过一丝羞耻,这是一件内裤,黑色的,半透明蕾丝款式,分明是件情趣内衣。 另外还有一件黑色套圈之类的东西,下面垂着四根带子,宁昔看不懂这是什么,只好先把它放到一边。 他按照周离的要求换上了女仆装,犹豫半晌,还是将那件他看不懂的黑色套圈带了出去,问周离:“这是什么?穿在什么地方的?” 周离原本正趴在床上看漫画,听到他的声音后,抬眼看向他。 宁昔不知道此刻的他在周离眼中有多诱人。 雌雄莫辨的漂亮男生换上了兼具可爱和性感的女仆装,模糊了他本就不分明的性别,看着竟像个羞怯又内向的女大学生一般。 他清纯中又夹带着一丝魅惑,在黑白裙装的衬托下,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显白了几分,蓬起来的宽大裙摆衬得他两条腿更加纤细挺直了。 周离的眼神暗了暗。 他将目光移向他手中的物件,唇角弯了弯,道:“这是吊袜带。” “吊、吊什么?” “吊袜带。”周离朝他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我帮你穿。” 宁昔一脸懵懂地将手中的吊袜带交给了他。 他站在床边,周离跪坐在床上。 这时,周离突然掀起了他裙摆,对他道:“把这个抓好。” 裙摆一掀,只穿着一条黑色半透明蕾丝款内裤的下半身便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那件不着调的内裤几乎什么都遮不住,只能起一个装饰作用。 宁昔懵了一下,他在心中默念都是男的,并且周离还是小孩子,没什么的。 他按周离说的抓住裙摆,周离则下了床,将吊袜带放到他脚边,对他道:“抬脚,钻进来。” 周离蹲在他腿边,两人的距离太近,他一说话呼吸便喷在了他腿上。 宁昔:“……” 待他两只脚都套进了吊袜带之后,周离双手往上一提,将吊袜带提到了他腰上。 四根带子晃晃荡荡地拍打着他腿部,留下了轻微的红痕。 “对了,你还要穿这个。”周离从床上抓起一双黑丝袜,在宁昔眼前晃了晃。 宁昔怕他又要给自己穿,只好道:“我自己来吧。” 他坐在周离床上,将黑丝袜沿着自己的腿一点点往上卷,直到大腿部位。 宁昔穿丝袜的时候,周离便单手撑着脑袋,趴在床上懒洋洋地看着。 他给他的丝袜也是半透明款式,穿上后透着一层肉色,袜口有点紧,箍在他大腿部位,箍出了一点肉感。 等他穿好后,周离才翻身起来,道:“我帮你把袜口固定。” 他单膝跪在宁昔面前,又是帮他调整位置又是帮他固定。 他一只手握着宁昔的大腿,指腹微微凹陷了进去。 让宁昔感到尴尬的是,他的脸正对着宁昔的下腹,呼吸的时候,热气便喷在了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宁昔感觉有点痒,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周离却用力按住了他的腿,命令道:“别动。” 宁昔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周离终于起身,对他道:“好了。” 宁昔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不,我们还要化妆,戴假发。”周离微微笑道。 第14章 第 14 章 塞满了各种手办的拥挤房间内,宁昔坐在一把小凳子上,他微微抬着下巴,周离正在用睫毛膏给他刷假睫毛。 冰凉的手指捏住了脸,将脸颊上的软肉捏得凹陷了进去,如同陷入柔软的棉花糖之中。 周离命令宁昔不能眨眼,宁昔只好用力睁着眼睛,因为长时间没有闭眼,眼睛有点干涩。 他忍不住问对方:“你是怎么会这些的?” 周离神秘兮兮地弯了弯唇角:“自学成才。” 刷完睫毛膏后,他又要给他带美瞳。 见他手指沾着一块青绿色的美瞳片就要往自己眼睛里塞,宁昔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周离不开心:“说了不准眨眼睛的。” 宁昔也很无奈:“可你要往我眼睛里塞东西,我就是会忍不住眨眼,这是不可抗力。” 眼见周离又有生气的趋势,他只好道:“那我自己来好吧。” 这美瞳和他魅魔形态的瞳色有点像,说不定可以“以真乱假”。 见宁昔往卫生间走去,周离道:“你戴美瞳还要专门跑卫生间?” 宁昔转头看了他一眼,随便找了个借口:“有人在旁边看着我会紧张,可能会戴不进去。” 周离有些无语:“那你快点。” “好的。” 宁昔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冰凉的镜面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有点陌生,虽然五官并没有变化,但因为周离给他戴了假睫毛,还刷了一层厚厚的睫毛膏,显得眼睛大了一倍不止。 其实他的眼睛本就很大,再大便显假了,不过这可能就是他们cos圈的审美吧,他也不懂。 宁昔盯着镜面,约一分钟后,镜子里的人瞳色发生了变化,从棕褐色变成了青绿色。 其实他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变成功,过去他只会在人形和魅魔形态之间转变,像今天这样单个部位发生转变,他也是第一次尝试。 原本他还有些忐忑,好在意外地顺利。 “小宁老师,你好了没?” 门外的周离在催促了,这孩子的脾气并不难猜,心情好时会“小老师”、“小老师”地叫他,心情不好时则会直截了当地叫他“小宁老师”,十分好分辨。 眼下估计是等不耐烦了。 他回了一声“好了,马上出来。” 身上的女仆装并没有放置物品的口袋,他只好将美瞳藏在卫生间的抽屉里,打算等卸妆后再拿出来。 宁昔从卫生间出来后,周离双手捧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颇为满意地道:“还真的戴好了,不过我总觉得这颜色好像有点不对……” 宁昔心里“咯噔”一声,道:“哪里不对,不都是青绿色吗?” “虽说如此,可我总觉得我买的美瞳颜色要更深一些呀。”周离纳闷道。 宁昔心虚地移开视线:“……怎么会呢,应该是你看错了。” “可能吧,算了,反正这个颜色也很好看,不纠结了。你坐下,我给你涂口红。”周离兴奋道。 “……口红。”他顺从地坐了下来,周离从瓶瓶罐罐中抽出一支唇釉,扭开瓶盖,将沾满唇釉的唇刷沿着宁昔的唇瓣刷了起来。 他一只手轻轻托着宁昔的下巴,虽然他比宁昔还矮半个头,但这个姿势,很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忽然,宁昔感到自己的下唇被用力碾了碾,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涂出去了一些。”周离道。 宁昔说话的时候,嘴巴开开合合,能看见里面鲜红的舌尖。 软软的、小小的、顶端尖尖的,充满肉质弹性,裹着一层水光,想必尝起来味道一定很好。 一抹晦暗不明的光从周离瞳孔深处一闪而过。 “好了吗?”宁昔忍不住问道,他总觉得周离给他涂口红的时间有点太久了。 “好了。”周离收起唇釉,道:“按照原本的步骤,接下来应该给你涂粉底,化妆,不过你皮肤很好,就不用这个步骤了,接下来只要戴上假发就大功告成了。” 假发是一顶毛发浓密的粉蓝色渐变长卷发,宁昔戴上后感觉有点闷热。 周离道:“小老师,你可以看看现在的自己。” 他把宁昔推到镜子前。 镜子里出现一个看不出性别的人影,穿着黑白配色的女仆装,一头浓密的粉蓝色长卷发,眼睛大大的,看着有种不真实感。 怎么说呢,美是挺美的,但与其说是个真人,不如说是个精致的人偶娃娃。 而且,看见穿成这样的自己也很不自在。 宁昔不敢多看,他转头问周离:“那接下来呢,还有什么步骤吗?” “接下来,”周离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当然是拍照啊。” “小老师,你笑得太僵硬了,要笑得更自然一点。” “小老师,腿部分开,鸭子坐、鸭子坐你会吗?” “小老师,将腿部翘起来,双腿交叠,两只高跟鞋勾在一起。对,就是这样!” 周离让宁昔摆了各种不同的姿势,拍了十几套照片。 有穿高跟鞋和不穿高跟鞋的,有坐着的,也有趴着的,甚至还有对着脚板心拍的。 折腾半天之后,宁昔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还要拍多久?” “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周离一边调整相机参数一边对他道,“只剩最后一套了,莉莉的经典姿势,拍完这个就没有了。” 所谓的莉莉经典姿势是一组跪趴姿势。 周离指挥着他:“小老师,不是这样跪的,你的腰部要塌下去,屁股要翘起来。” 宁昔:“……”周离真不觉得这姿势很不妙吗? 见宁昔百般不得要领,周离只好亲自帮他矫正姿势,他双手放在宁昔腰上,用力将他的腰按下去,再将他的屁股提起来。 宁昔:“……” “很好,就这样,保持住,不准动。” “咔嚓”一声,周离拍下了他的样子。 正当宁昔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周观雪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两人。 宁昔仍保持着跪趴的姿势。 他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客厅,已经卸完了妆、换好衣服的宁昔一脸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他垂着眼、塌着肩,双手抱着膝盖,十分想死。 周离的房间传来周观雪批评他的声音。 印象中,周观雪一直是温和的、宽厚的,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严厉的声音。 虽然批评的不是宁昔,但他此刻却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好像自己此时此刻也跟着进入了那个房间,和周离一起挨批。 完蛋了,自己该不会要失去这份工作了吧,宁昔忐忑不安地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观雪终于退出了周离的房间,出来的时候还不忘帮他把房门关上。 周观雪坐到宁昔身边,凝视着他,长久没有出声。 宁昔大气不敢出,他甚至都不敢抬起脸来看他。 终于,周观雪开口了,他的语气十分沉重:“我已经批评过周离了,这次是他的不对,让你做……这种事。周离和别的孩子不同,他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所以一直以来我对他都存在一种亏欠心理,导致太过溺爱他了,将他惯坏了,所以他任性又自我,这次冒犯了你,希望你不要太过怪罪他。以后他要是再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你可以直接拒绝的,不用在乎他的想法。” 诶? 宁昔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他,居然不是批评他,反而是向他道歉?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同意的,我没有怪他……”宁昔急忙摆手道。 “咳,那种事你也可以不同意的。总之,如果今后他再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你觉得不舒服或不愿意,你大可以拒绝他,如果他耍赖,你就说是我说的。”周观雪对他道。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宁昔的心突然有点酸酸胀胀的。 他再一次觉得,要是周观雪是他爸爸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他低低地道。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买了一个蛋糕,你要尝尝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周观雪取出他买的蛋糕,蛋糕尺寸不大,却非常精致细腻,他将它切成块,用勺子挖出一块喂进宁昔嘴里。 宁昔张开嘴,将蛋糕连同勺尖的部分一同吃进了嘴里。 “好吃吗?”周观雪问他。 宁昔点头:“好吃。” 这时,周观雪突然伸手,大拇指在他嘴角擦了一下,道:“沾了一点奶油,”他笑道,“怎么像个小奶猫似的。” 不知怎的,宁昔突然心慌了一下,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两人此刻正在厨房,周观雪家的厨房是有台阶的,他一退,脚后跟便被绊了一下,身体顿时向后一倒。 “小心!”周观雪拉住了他,在反作用力下,他的身体倒进了周观雪怀里,周观雪一只手揽住他的肩,问道:“你没事吧?” 宁昔靠在周观雪怀里,鼻腔里满是奶油的甜香味和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水味。 第15章 第 15 章 “撞到了吗?”宁昔坐在沙发上,周观雪单膝蹲在他面前,一只手握着他脚踝,垂着眼打量。 周观雪身材高大,握着他脚踝的力气却很轻,仿佛托着一件无比珍贵的瓷器一般,不带一丝力道。 宁昔双手有些无措地撑在沙发上,小声道:“只是被磕了一下。” 刚刚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下,周观雪便说要替他检查伤口。 他不擅长应对别人的温柔,被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即渴盼更多,又胆怯于失去。 他是那种,即便别人将糖都拿到他面前了,他伸手都会犹犹豫豫的那种人。 “是这里吗?”周观雪的手指轻微后移,沿着他的脚踝滑到了脚跟,皮肤间的摩擦产生了轻微的痒意,宁昔忍不住缩了缩脚,却被周观雪固定住。 手上的脚白得晃眼,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温润细腻,脚踝处的皮肤薄而透,能隐约看见里面的青筋,五根脚趾圆润而饱满,透着淡淡的粉。 宁昔的脚比寻常男生要小一些,周观雪几乎一只手就能将他的脚心握在手里。 周观雪在他脚后跟的位置轻轻揉了几下,这里泛了些红,问他:“疼吗?” 宁昔摇了摇头,道:“已经不疼了。” 周观雪是个温柔的人,平时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总是泛着温暖的笑意,但像现在这样,垂着眼凝神看一件东西的时候,便又会显得忧郁而深邃,仿佛在垂怜某物,慈悲而深情。 他静静地帮宁昔揉了一会儿脚,突然道:“是我唐突了吗?” 他抬起眼,看向宁昔。 宁昔微微睁大了眼,对上了他的眼神。 这是一句试探。 宁昔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凉了下来。 他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问他之前帮他擦嘴上的奶油后退了一步,是觉得他唐突了吗? 这同时也是一次逼迫,逼宁昔做出抉择。 如果回答是,那么周观雪以后大概再也不会逾矩半步,对他做出这样温柔的举动,两人只维持着最基本的客户和兼职老师的关系。 如果回答不是,那么就是默认允许他过线…… 毕竟,亲手喂蛋糕、擦嘴角的奶油,甚至是此刻查看脚上的伤,怎么想都不会是在正常社交范围内做出的事。 两人对此心知肚明。 宁昔和他对视了半晌,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房间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最终,宁昔败下阵来,他还是太贪恋别人的温柔了,哪怕这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他也想多享受一会儿。 他垂着眼,轻声道:“没有……” 周观雪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些许,他伸手抚了抚宁昔的额发,笑道:“怎么出了一层汗,热的吗?” “我、我去看看周离怎么样了。”宁昔收回脚,有些不自在地道。 他关上房门,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可他也没办法,现在面对周观雪总觉得有点尴尬。 “周离,你怎么样了?”宁昔转头看向周离。 周离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他面无表情地对着屏幕,像是泄愤一般将游戏里的敌人砍得七零八落。 虽然和宁昔初次见到他的样子很像,但他知道他在生气,浑身的低气压,仿佛在酝酿一场风暴一般。 “那个,你生气了呀?”宁昔轻手轻脚地靠近他,在他耳边软软地问。 周离没有回应。 宁昔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陪在他身边,看他玩游戏。 过了一会儿,周离主动搭理他了,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甘心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倒是轻松,反正挨骂的不是你。” 听着他的抱怨,宁昔没忍住笑意,抿唇偷笑了起来。 “你还笑!明明我们是共犯,最后却只有我承担一切!” 周离越想越生气,他一把将宁昔推到床上,翻身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掐着他脖子,质问道:“是不是!是不是!” 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床上,宁昔身体弹了弹,上衣微微卷起,露出了柔软平坦的肚子。 手指下的脖颈皮肤光滑细腻,或许是因为事发突然,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喉咙滚动的触感。 轻微跳动的脉搏透过皮肤传了过来,周离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按了按宁昔的喉骨。 发觉他并没有用力,宁昔也不害怕,但他也不想见周离继续生气,只好道:“好吧,是我的错,不该扔下你一个人挨骂,那你要怎样才能不生气呢?” 周离松开他的脖子,道:“你下次再帮我cos一个角色,我就不生气了。” “可是你爸……” “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你怎么这么笨!” 宁昔:“……” 这次宁昔在周观雪的家待得有点久,好在是周末,他也没别的事,时间上很宽裕。 离开的时候,周观雪再次问他:“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宁昔看了他一眼,低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他声音小小的,脸上泛起薄红,含羞带怯的。 他离开后,周离关掉游戏界面,打开了另一个网站。 这是一个专门供cos爱好者聚集的小圈子网站。 之前给宁昔拍的cos照已经发了出去,不到一小时便已经有了上千评论。 有疑惑换了人的,有夸赞新coser长得美的,也有不堪入目的下流评论。 周离只回复了几个眼熟的粉丝便没再继续翻下去了,他转而打开电脑上的另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被设置了隐藏,里面是宁昔另一部分没被发出去的cos照。 周离点击鼠标翻看了几张。 忽然,他眼神顿了顿,手指停了下来。 电脑屏幕上郝然出现一个浑圆雪白的屁股,它无知无觉地向上翘着,宽大的裙摆因为跪趴的姿势被上扯到了腰窝,将整个臀部都暴露了出来。 浑圆雪白的屁股被黑色半透明的蕾丝内裤紧紧包裹着,边缘部分被勒出了红痕,仿佛饱满多馅的雪媚娘一般,一咬便能流出汁来。 第16章 第 16 章 嘈杂的酒吧,一片灯红酒绿,几个年轻人围着卡座寻欢作乐。 “黎野,听说你爸要和那女人结婚了,是真的吗?”李琰拍了拍男生的肩,一脸关怀地问道。 一开启这个话题,其他几人也七嘴八舌地道:“这不就是小三上位吗?” “听说那女人还生了个孩子,比你还大一岁,那她多大了?都四十多了吧,你爸图什么呀,就算想结婚不也应该找更年轻一点的吗?” 男生垂着头、塌着肩,胳膊撑在大腿上,淡金色的头发将一张脸笼在阴影里,他双眼有些迷蒙,显然是喝多了。闻言,他抬了抬眼,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我爸说,和她是真爱。” 此话一出,四座寂然,几个年轻人都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道:“……你爸这个年纪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不是,你爸被那女人灌**汤了吧,还真爱,这年头年轻人都没几个信真爱的。” 李琰笑了一声,道:“要我说,这女人手段了得,肯定不简单,黎野你要小心了,她肯定是奔着你家财产来的。” 李琰将胳膊撑在黎野肩上,靠近他,盯着他眼睛道:“黎野你要眼睁睁地看她嫁入你们家吗?你能咽得下这口气?” 黎野瞥了他一眼,有些苦闷地灌了一口酒,道:“咽得下咽不下又能怎么样,这又不是我能做主的事。” 李琰见他一副毫无斗志的样子,不禁眯了眯眼,眼里有些不屑。 他不过就是出身好了点而已,胸无大志、毫无点墨,连对付个小三都做不到! 上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像这样的蠢货总能受到命运的眷顾,一出生就站在了别人拼尽全力都难以企及的位置。而像自己这样胸怀大志的人,却往往出身贫寒,在成长的路上受尽磨难。 如果不是因为他好骗,随便说点好听的话便能哄得他花钱,自己才懒得搭理这个笨蛋。 “那你哥呢,你哥怎么表示?”李琰又问。 “我哥让我好好上学,不要管这事。” 看来连他哥都对他没指望,真是没救了。 李琰蹙了蹙眉,装出真心为他烦恼的样子:“可是,如果那女人嫁给你爸的话,你以后就要叫她妈了。” “谁叫她妈!我妈早死了!”黎野一听这话就急,气得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拍,他本来是打算拍碎的,无奈杯子质量太好,只晃了些酒水出来。 “好了,好了,都别再说了,黎野本来心情就不好,你们还在刺激他。来,喝酒!喝酒!” 黎野被几人连灌几杯,更是醉得不轻,瘦削的身子往卡座上一倒,一只手垂在半空。 其他几人也喝得醉醺醺的,乱七八糟地躺在一起。 这时,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刺耳的铃声响个不停。 有人摸到了手机,往耳边“喂”了一声,然后递给黎野,对他道:“你哥。” 黎野闭着眼睛接过手机,也“喂”了一声,耳边传来他哥冷淡的声音:“黎野,你在哪?” “我在、我在……”黎野顿时清醒了一半,他扫了一眼四周,酒吧乌烟瘴气的,有人脱了上衣跳舞,有人就地做起了不可描述之事,甚至还有直接磕药的,他没敢告诉他哥他在哪。 “听说你两个月没去学校?”又是一声质问。 黎野:“……” “好了,”他哥像是对他无话可说的样子,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不管你在哪,你现在、必须、马上给我回学校,以后就住在学校里,不许给我出去鬼混,我明天会再打一通电话给你,如果你明天不在学校,你现在所有的账号都会被冻结,一分钱也用不了。” 黎野彻底清醒了。 这天晚上宁昔回宿舍的时候,发现宿舍里多了个人。 这人染着一头淡金色的头发,身上衣服很潮,人很瘦,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种空荡感,脸倒是很清秀,皮肤白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富家公子哥的范。 宿舍里秦嚣和陆嘉平也在,但他们反应都很平淡,像是见怪不怪的样子,秦嚣依旧在健他的身,陆嘉平依旧在摆弄他的电脑。 宁昔对这人有印象,刚开学那天和他在宿舍打过照面,不过他似乎是嫌弃宿舍条件不好,这之后便再也没来过了。 宁昔还以为他不会来了。 名字他记得好像是叫黎、黎野来着…… 见他费了半天劲把被子套进被罩里,却怎么都捋不顺的样子,宁昔犹豫片刻,问道:“那个,需要我帮忙吗?” 黎野转头看向他,两眼倏地一亮,他上前握住他的两只手,笑道:“真的吗,你愿意帮我?你人真好,那就交给你了,顺便帮我把床单铺一下,谢谢。”他笑起来两颗虎牙露了出来,看着有几分俏皮。 宁昔:“……” 宁昔帮他铺床的时候,他便悠哉游哉地坐在宁昔床上,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 铺床的时候,宁昔只能弯着腰,上衣被微微扯起,露出一小截雪白柔软的腰来。他撅着屁股,几十块钱买的廉价裤子被绷得紧紧的,现出了一点内裤的形状,圆润的屁股似乎比一般男生更具肉感,像是一捏就会变形,深深地陷进去一般。 对面的秦嚣眼神暗了暗,他突然冷笑一声,吐出两个字:“废物。” 黎野愣了愣,问道:“你是在说我吗?” “连床都铺不好,不是废物是什么。”秦嚣一点委婉的意思都没有,说得很直白,就差点名道姓了。 宁昔和陆嘉平两人都愣了,不知道秦嚣吃错什么药,怎么突然针对起黎野了。 黎野长这么大,从来只有别人捧他的份,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恶语相向。 他当即站起身来,一步跨到秦嚣面前,问道:“你说什么?” 他个子没秦嚣高,人也没他壮,站在他面前,气势便弱了一截,秦嚣半点不惧他,他咧开嘴,狞笑道:“说的就是你,废物。” “你!”气愤之下,黎野挥手打了秦嚣一拳。 这一拳力道不轻,秦嚣的侧脸当即就红了。 他伸出大拇指在侧脸擦了一下,随后冷笑一声,一把将黎野推到墙上,黎野的后脑勺当即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将宁昔和陆嘉平两人吓一大跳。 眼看两人再闹下去事情就严重了,陆嘉平对宁昔使了个眼神,道:“快拦住他们!” 秦嚣人高马大,力气也大,站在那就像一堵墙似的,宁昔和陆嘉平死死抱住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他从黎野的身前拉开。 黎野站在原地愣了愣,像是被撞懵圈了,两眼直愣愣的。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跑到门外给自己哥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四十秒没人接,自动挂断。 宁昔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黎野一脸颓唐地蹲在门口,他脑袋低垂着,整个人蔫蔫的,像极了被人抛弃后流浪,又被同类欺负的小狗一般。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黎野,小声道:“那个,你没事吧?” 黎野抬起头来看他,白净的脸被泪痕打湿,宛如雨打芭蕉一般,看着分外可怜。 他瘪了瘪嘴,向他告状:“他欺负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