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夕光知我意》 第1章 第一章 孟晏溟 金陵城的春日,总是带着几分湿漉漉的缠绵。 孟家府邸的后花园里,几株晚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洒在倚在亭中浅眠的青年肩头。他穿着一身月白云纹锦袍,腰间系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手指纤长白皙,随意地搭在石桌上,指节处透着淡淡的粉。 这便是孟家的小少爷,孟沉夕,字晏溟。 “晏溟,你怎么又在这儿睡着了?” 孟沉夕懒懒地睁开眼,眸中带着初醒的朦胧水汽,嘴角却已习惯性地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二哥,”他声音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你不是去赴诗会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孟家二少爷孟澈无奈地摇头,在他对面坐下:“诗会哪有你在这里睡懒觉舒服?不过听说今日镇抚司那位也去了,气氛压抑得很,我找了个借口就先溜了。” 听到“镇抚司”三个字,孟沉夕眼神微动,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慵懒模样。 “戚影疏?”他轻轻拂去肩头的花瓣,“他也会对吟诗作对感兴趣?” “谁知道呢,”孟澈给自己倒了杯茶,“反正他坐在那儿,也没人敢大声说话,连酒都不敢多喝。” 孟沉夕低笑一声,脑海中浮现出戚影疏那张冷峻的脸。那人总是这样,所到之处,空气都会凝滞三分。 “不说这个了,”孟澈忽然想起什么,“听说你前几日又惹父亲生气了?” “不过是去画舫听了会儿曲,值得他老人家动这么大肝火吗?”孟沉夕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中的折扇,“再说了,不是有戚大人替我善后吗?” “你还好意思说,”孟澈无奈,“每次都劳烦戚指挥使,人家好歹是正三品大员,整天给你收拾这些烂摊子。” 孟沉夕但笑不语。 夕阳渐沉,天边泛起橘红色的光晕,将整个庭院染上一层暖金色。孟沉夕辞别兄长,慢悠悠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穿过月门时,他忽然停下脚步。 庭院深处的紫藤花架下,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深青色官服,腰佩绣春刀,身姿挺拔如松,正背对着他,似乎在欣赏那一片盛开的紫藤。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孟沉夕脚下。 孟沉夕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会儿那人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戚大人今日怎么得空光临寒舍?”他故意放重脚步,笑着走上前。 戚影疏转过身,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在目光触及孟沉夕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路过。”他声音低沉,言简意赅。 孟沉夕早已习惯他这惜字如金的模样,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在紫藤花架下的石凳上坐下。 “听说今日诗会上,戚大人大驾光临,吓得一群才子都不敢作诗了?”他调侃道,抬眼看向戚影疏。 戚影疏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移开:“公务在身。” “那你现在是公务办完了,顺路来看看我?”孟沉夕笑得眉眼弯弯。 戚影疏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放在石桌上。 “这是什么?”孟沉夕好奇地拿起来。 “伤药。”戚影疏淡淡道,“你前日不是摔伤了膝盖?” 孟沉夕怔了怔,他自己都快忘了这桩小事了。前日在马场不慎落马,膝盖磕了一下,不过是些皮外伤,连家里的下人都没几个知道。 “戚大人消息真灵通。”他笑道,打开瓷瓶闻了闻,一股清雅的药香扑面而来,“太医院的药?” 戚影疏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孟沉夕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又痒又暖。他抬眼看向戚影疏,想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却只见那人依旧是一副冷峻模样,仿佛送药不过是顺手为之。 夕阳渐渐西沉,天边的橘红转为深紫,暮色四合。 戚影疏站起身:“我该走了。” 孟沉夕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二人并肩走在青石小径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孟沉夕不经意地低头,看见地上那两个紧挨着的影子,心头莫名一动。 他故意放慢脚步,让自己的影子完全融入戚影疏的影子里。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小动作,戚影疏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没有加快步伐,反而也慢了下来。 这一刻,暮色温柔,紫藤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两个影子在青石板上缠绵交错,分不清彼此。 到了府门外,戚影疏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多谢戚大人的药。”孟沉夕拱手笑道。 戚影疏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沉:“保重。” 说罢,转身上了马车。 孟沉夕站在门口,目送马车远去,直到它消失在街角,才收回视线。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瓷瓶,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回到院中,天色已暗,下人早已点起灯笼。孟沉夕走到紫藤花架下,在戚影疏方才站立的位置停下。 从这里看出去,恰好能看见院门处的景象,任何人进出都一览无余。 他怔怔地站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少爷,该用晚膳了。”小厮在远处唤道。 孟沉夕回过神,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晚风拂过,紫藤花瓣悄然飘落,落在那个刚刚被站立许久的地方。 无人知晓,镇抚司指挥使戚影疏,曾在此处,静静等待了一个时辰。 只为送一瓶伤药。 是的,主播腱鞘炎好了,我将在一个美好的凌晨看我的小短文[彩虹屁]腱鞘炎的无所谓千金难买我乐意,好了伤疤忘了疼[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孟晏溟 第2章 第二章 孟小公子好雅兴 暮春的金陵,连空气都浸着三分潮意。 孟沉夕斜倚在画舫窗边,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琴弦,不成调的零散音律飘在秦淮河氤氲的水汽里。他今日穿了件竹青暗纹直裰,玉冠松松束着墨发,衬得脖颈一段肌肤白得晃眼。 “晏溟兄今日心不在焉,”身旁好友赵家二少爷笑着推过一盏酒,“可是嫌这曲不够妙?” 画舫中央,金陵城最有名的清倌云裳姑娘正垂眸抚琴,十指纤纤,曲调婉转如莺啼孟沉夕端起酒盏抿了一口,目光却飘向窗外:“曲是好曲,只是听多了,难免腻味。” “孟小公子这是眼界高了,”另一人打趣道,“连云裳姑娘的曲都入不了耳,莫非是近来得了什么新趣?” 孟沉夕但笑不语,眼尾余光却瞥向岸上某处。 那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车帘垂着,看不清内里。但他知道是谁——戚影疏的马车跟了他半日了,从孟府到酒楼,再从酒楼到这画舫。 镇抚司指挥使,何时这般清闲了? “说起来,前几日我得了幅古画,”孟沉夕忽然放下酒盏,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说是前朝大家的真迹,就放在府中水榭。诸位若有兴趣,不如随我去赏鉴赏鉴?” 众人自然称好。 画舫靠岸时,暮色已浓。孟府的水榭临湖而建,四面通透,夜风拂过,带来满池荷香。 孟沉夕命人挂起灯笼,展开那幅所谓的“古画”——不过是他前几日随手涂鸦的戏作。 “好画!好画!”赵二少抚掌大笑,“晏溟兄这笔墨,颇有前朝遗风啊!” 众人心照不宣地附和,都知道这位孟小公子又起了玩性。 孟沉夕斜倚在栏杆边,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目光却不时瞟向水榭外的暗处。 他知道戚影疏一定在。 那人总是这样,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在他纵情声色时守在暗处,在他醉意朦胧时送他归家,在他惹是生非后替他收拾残局。 却从不肯上前一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孟沉夕忽然起身,拎起酒壶摇摇晃晃地走向水榭边缘,“如此良辰美景,当与诸君共醉!” 他脚步虚浮,仿佛真的醉了,身子一歪就要向湖中倒去。 惊呼声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 预想中的落水没有发生,孟沉夕跌进一个坚实的怀抱。熟悉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檀香和墨味。 他抬头,对上戚影疏深不见底的眼眸。 水榭内霎时静得可怕。谁也没想到,这位素来神出鬼没的镇抚司指挥使会突然出现。 “戚、戚大人……”赵二少率先反应过来,慌忙行礼。 戚影疏却看也没看旁人,只低头看着怀中人,声音低沉:“醉了?” 孟沉夕轻笑,借着“醉意”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戚大人怎么来了?莫非也是来赏画的?”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对方耳际,满意地感受到那具身躯瞬间的僵硬。 戚影疏没有推开他,只淡淡道:“路过。” 又是路过。 孟沉夕在心里嗤笑,这人找借口都不肯多用几分心思。 “既然来了,不如喝一杯?”他顺势从戚影疏怀中滑出,却仍拉着对方的衣袖,转身对众人笑道,“诸位不必拘礼,戚大人是我的……好友。”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格外轻慢,带着说不清的暧昧。 戚影疏眉头微蹙,却终究没有反驳。 水榭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方才还放浪形骸的公子哥们此刻都正襟危坐,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唯有孟沉夕依旧谈笑风生,不时为戚影疏斟酒布菜,举止亲昵得近乎挑衅。 “尝尝这个,”他将一筷鲥鱼夹到戚影疏盘中,“今日刚送来的,最是鲜美。” 戚影疏垂眸看着盘中鱼肉,沉默片刻,终究拿起筷子。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不知道镇抚司指挥使从不与人共食? 孟沉夕眼中笑意更深。 酒过三巡,月上中天。宾客陆续告辞,水榭中只剩二人对坐。 夜风穿过廊柱,吹得灯笼轻轻摇晃。烛光在戚影疏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将他冷硬的轮廓衬得柔和了几分。 孟沉夕支着下巴看他,忽然问道:“戚大人今日不忙公务了?” 戚影疏抬眸,目光沉沉:“你希望我忙?” “岂敢,”孟沉夕笑着凑近,“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路过’,能让戚大人在岸上等了两个时辰?” 他终于问出了口,带着几分赌气,几分试探戚影疏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四目相对,空气中有什么在无声涌动。 许久,戚影疏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夜色更沉: “孟小公子好雅兴。” 孟沉夕闻言轻笑,指尖沿着酒杯边缘缓缓画圈。 “不及戚大人雅兴,”他眼尾微挑,“放着镇抚司的要务不理,来看我们这些纨绔子弟饮酒作乐。” 烛火噼啪一声,在两人之间炸开细碎的光影。 戚影疏的目光落在他勾着酒杯的手指上,那双手骨节分明,在白玉杯的映衬下更显得白皙。他记得这双手抚琴时的姿态,也记得它执剑时的风姿——尽管孟沉夕已经很久不曾碰剑了。 “画是假的。”戚影疏忽然道。 孟沉夕挑眉:“哦?戚大人对书画也有研究?” “前朝大家从不用那种皴法。” 孟沉夕笑了,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 “原来戚大人看得这么仔细,”他倾身向前,几乎要碰到戚影疏的鼻尖,“那大人说说,我画得如何?”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混合着檀香,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戚影疏的喉结几不可见地滚动了一下。 “尚可。” 只是尚可。 孟沉夕在心里冷哼,这人连句谎话都不肯说。 他正要再逼问,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家丁提着灯笼匆匆跑来,面色惊慌。 “少爷!不好了!老爷、老爷他......” 孟沉夕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父亲怎么了?” “老爷突然晕倒了!已经请了大夫,但、但情况不太好......” 孟沉夕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要往外冲,却被戚影疏一把拉住手腕。 “冷静。”戚影疏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握着他的手却格外用力,“我送你回去。” 孟府的马车就停在园外,但戚影疏却带着他径直走向那辆青篷马车。孟沉夕此刻心乱如麻,也顾不上计较这些。 马车内很简洁,却处处透着主人的品味。沉香木的小几上放着一套青瓷茶具,角落里堆着几卷书。孟沉夕认出其中一本是他前几日随口提过的孤本。 他此刻无心细想,满脑子都是父亲的病情。 “会没事的。”戚影疏在他身边坐下,声音低沉。 孟沉夕没有回应,只是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忽然,一只手覆上他的。温暖,干燥,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 孟沉夕怔住了。这是戚影疏第一次主动碰他。 他抬眼看向对方,在昏暗的光线下,戚影疏的侧脸轮廓显得格外清晰。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正望着他,里面有什么情绪在翻涌,却又被强行压下。 “谢谢。”孟沉夕轻声道。 马车在孟府门前停下。孟沉夕刚要下车,却听见戚影疏在身后道: “明日我让太医过来。” 孟沉夕回头,看见戚影疏端坐在车内,姿态依旧挺拔,仿佛刚才那个握住他手的人只是他的幻觉。 “不必了......” “已经安排好了。”戚影疏打断他,语气不容拒绝。 孟沉夕看着他,忽然笑了:“戚影疏,你总是这样。” 不等对方回应,他转身跳下马车,快步走进府中。 戚影疏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许久,才轻轻摩挲着方才碰过孟沉夕的那只手。 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走吧。”他对车夫道。 马车缓缓驶离孟府,融入夜色之中。 而孟府内,孟沉夕站在门后,听着远去的车轮声,轻轻握紧了方才被触碰过的那只手。 父亲的病情暂时稳定了,但大夫说需要静养。 这一夜,孟府灯火通明。 我也好雅兴。又开始挑战古耽了。我还是知道自己什么德行的。古耽就是我的盲区。[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孟小公子好雅兴 第3章 第三章 影子的距离 孟父的病来得急,好在太医施针及时,次日清晨便悠悠转醒。只是大夫私下嘱咐,老爷子这是积劳成疾,需得静养些时日,再受不得半点刺激。 孟沉夕守在榻前一夜未眠,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父亲醒了?”他轻声问正在喂药的母亲。 孟母点点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你去歇着吧,这里有我。” 孟沉夕摇头,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管家的通报声: “少爷,戚大人来了,还带着太医院的陈院判。” 孟母惊讶地看了孟沉夕一眼:“你请的?” 孟沉夕抿唇未答,起身迎了出去。 戚影疏站在厅中,依旧是一身深青官服,风尘仆仆,像是刚从衙门赶来。陈院判跟在他身后,提着药箱。 “戚大人。”孟沉夕拱手行礼,语气比平日正经许多。 戚影疏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陈院判擅治心疾。”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没有寒暄,没有客套。 孟沉夕引着陈院判进了内室,再出来时,看见戚影疏还站在原地,分毫未动。 “多谢。”他轻声道。 戚影疏微微颔首:“不必。” 二人相对无言。 晨光从窗棂透进来,在戚影疏脚边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恰好停在孟沉夕一步之遥的地方。 孟沉夕看着那道影子,忽然想起昨日在水榭,这人毫不犹豫接住他的样子。 “你用过早膳了吗?”他忽然问。 戚影疏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顿了一下才道:“尚未。” “一起吧。” 这是孟沉夕第一次主动邀请戚影疏共进早膳。下人布菜时都小心翼翼的,显然对这位冷面指挥使心存畏惧。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凝滞。孟沉夕心不在焉地搅着碗里的粥,忽然道: “父亲病了,这些日子我恐怕不能出去胡闹了。” 他说得随意,眼角余光却观察着戚影疏的反应戚影疏夹菜的手顿了顿,“嗯”了一声。 “戚大人以后不必再‘路过’画舫酒肆了。”孟沉夕又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戚影疏放下筷子,抬眸看他:“我不是为了监督你。” “那是为了什么?”孟沉夕迎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 许久,戚影疏移开视线,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孟沉夕忽然觉得无趣。这人永远这样,像一口深井,投石问路,却连个回声都听不见。 早膳后,陈院判从内室出来,说了些需要静养、切忌忧思过重的话。孟沉夕一一记下,亲自将人送到府门外。 回来时,看见戚影疏还站在廊下,似乎在等他。 “还有事?”孟沉夕问。 戚影疏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若有急事,可持此令到镇抚司寻我。” 那是一枚乌木令牌,上面刻着“戚”字,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孟沉夕知道这令牌的分量——见令如见人,在金陵城内可调遣镇抚司所属。 他没有立刻去接:“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不合适吧?” “拿着。”戚影疏的语气不容拒绝。 孟沉夕这才接过令牌,指尖无意间触到对方的手心,一片温热。 “我该走了。”戚影疏道。 孟沉夕点头,看着那人转身离去。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一次,孟沉夕向前一步,正好踩在那道影子的边缘。 戚影疏似有所觉,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待那身影消失在月门外,孟沉夕才低头看向手中的令牌。木质温润,还残留着主人的体温。 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刻字,忽然想起什么,招来小厮: “去查查,戚大人昨日为何会在画舫附近。” 小厮领命而去。孟沉夕站在廊下,望着戚影疏离开的方向,目光深沉。 他忽然很想知道,那道永远保持距离的影子,究竟能为他做到哪一步。 午后,孟沉夕正在书房处理积压的账本,小厮回来了。 “少爷,打听到了。”小厮低声道,“昨日有人在画舫附近闹事,被镇抚司的人带走了。据说......是冲着您来的。” 孟沉夕执笔的手一顿:“冲着我来?” “是。那几人是从扬州流窜来的亡命徒,似乎与您上月处置的那个强占民田的庄头有关。” 孟沉夕放下笔,眸色渐冷。 上月他确实处置了一个仗着孟家势欺压百姓的庄头,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后患。 所以,戚影疏昨日不是来监督他,而是来......保护他? 这个认知让孟沉夕心头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他拿起那枚乌木令牌,在指尖轻轻转动。 “备车。”他忽然道。 小厮惊讶:“少爷要去哪?” “镇抚司。” 我的头可是面团捏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影子的距离 第4章 第四章 镇抚司 镇抚司衙门外,守卫远远看见孟府的马车,面面相觑。 这位孟小公子,可是从不踏足这种地方的。 孟沉夕下车时已换了一身鸦青常服,少了平日的风流意态,多了几分沉稳。他亮出令牌,守卫立即恭敬放行。 衙门内比想象中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纸张翻动声。穿过几重院落,引路的校尉在一处书房外停下“指挥使正在议事,请孟公子稍候。” 孟沉夕点头,目光不经意扫过虚掩的门缝。 书房内,戚影疏端坐主位,下面站着几个千户,正在汇报公务。他侧对着门,轮廓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扬州来的那几人已经招了,是受刘庄头妻弟指使。”一个千户道。 戚影疏手指轻叩桌面:“刘庄头现在何处?” “按您的吩咐,已经‘请’到诏狱了。” “看好他,”戚影疏声音平淡,“别让他死了。” “是。还有一事......今早御史台有人上书,弹劾孟家纵容家奴、欺压百姓。” 室内空气骤然一凝。 孟沉夕站在门外,呼吸微顿。 戚影疏沉默片刻,声音冷了几分:“查清楚是谁指使的。” “已经查了,是刘家在京中的故旧。要不要......” “不必。”戚影疏打断他,“把刘庄头的供词抄送一份给都察院。” “这......会不会打草惊蛇?” 戚影疏抬眸,目光如刃:“我要的就是打草惊蛇。” 几个千户领命退下。孟沉夕下意识后退一步,隐在廊柱后,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身影,心头震动。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戚影疏——杀伐果断,运筹帷幄。与那个默默跟在他身后、替他收拾烂摊子的“影子”判若两人。 “还不进来?” 书房内传来戚影疏的声音。孟沉夕一怔,这才缓步走入。 戚影疏已经站起身,正在整理案上的卷宗。烛光在他脸上跳跃,将方才的凌厉柔和了几分。 “怎么来了?”他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孟沉夕晃了晃手中的令牌:“戚大人给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总得来道个谢。” 他说得轻描淡写,目光却扫过案上那摞卷宗,最上面一份赫然写着“刘庄头供词”。 戚影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神色不变:“都听见了?” 孟沉夕走到案前,手指轻轻划过卷宗边缘:“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 “说有人要弹劾孟家,说你......”孟沉夕抬眼看他,“在替我善后。” 戚影疏放下卷宗,与他对视:“你会听吗?” 孟沉夕语塞。是了,若是从前,他定会觉得戚影疏多管闲事,甚至可能一气之下做出更出格的事来。 “刘庄头的事,我会处理。”戚影疏道,“你这几日安心照顾孟大人便是。” 孟沉夕忽然笑了:“戚影疏,你总是这样。替我解决所有麻烦,却从不说为什么。” 他向前一步,逼近对方:“为什么?” 烛火噼啪作响,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几乎重叠。 戚影疏垂眸看着他,眸色深沉如夜。有那么一瞬间,孟沉夕以为他终于要说什么了。 但最终,他只是淡淡道:“你该回去了。” 又是这样。 孟沉夕眼底掠过一丝失望,旋即又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啊,那就告辞了。” 他转身欲走,却在门口停下。 “戚影疏,”他背对着那人,声音很轻,“如果我说,我现在愿意听了呢?” 说完,不等回应,他便大步离去。 戚影疏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案上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许久,他抬手轻轻按了按眉心,那里有挥之不去的疲惫。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敲打着屋檐。 戚影疏走到窗边,看着雨幕中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为什么......”他低声重复着孟沉夕的问题,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因为你是光,而我......只是影子。” 我靠我的头好痛。救命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镇抚司 第5章 第五章 夕光沉影 孟沉夕在家陪了几日,将积压的庶务处理得七七八八。孟父病情渐稳,只是精神仍不济,大多时候都在昏睡。 这日午后,他正对账对得眼花,小厮送来一封信。 “少爷,门房刚收到的,指名要交给您。” 信封是普通的青皮纸,没有落款。孟沉夕拆开,里面只有寥寥数语: 刘氏不甘,欲联姻自救。已说动永昌伯,不日将登门。 孟沉夕眸色一沉。 永昌伯府是刘家的姻亲,在朝中颇有势力。若他们真要联姻对付孟家,确实棘手。 他捏着信纸,第一个想到的竟是戚影疏。 那日从镇抚司回来后,他们再未见面。但孟沉夕知道,戚影疏的人一直在暗中护卫孟府——他见过那几个熟悉的便衣侍卫在府外徘徊。 “备车。”他起身,“去镇抚司。” 然而这一次,他扑了个空。 “指挥使奉旨入宫了。”当值的千户恭敬道,“孟公子若有急事,属下可代为通传。” 孟沉夕摇头:“不必了。” 他转身要走,目光无意间扫过戚影疏的书房,忽然顿住。 书案上放着一幅画——那日他在水榭中展示的“前朝古画”,他亲手画的戏作。 怎么会在这里? 千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解释道:“那日指挥使从贵府回来,就命人去取了这幅画。” 孟沉夕走近书案。画被仔细地裱了起来,卷轴上还系着精致的丝绦。案头摊开一本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前朝画作的笔法特点,旁边还有细小的批注,分析着他这幅画中的不足与可取之处。 那么冷静自持的戚影疏,竟会为他一幅戏作的破绽,去查证这么多资料。 孟沉夕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墨香犹在。 “他......经常这样吗?”他轻声问。 千户犹豫片刻,低声道:“指挥使的书房里,有很多孟公子的东西。” 孟沉夕倏然抬眼。 千户不敢多说,只默默打开一旁的柜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许多物件:孟沉夕落在酒楼的扇子,他随手题诗的纸笺,甚至还有他几年前丢弃的一方破砚。 每一件都擦拭得一尘不染,保存得完好如新。 孟沉夕怔在原地,心头仿佛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 原来那些他以为遗失的东西,都被这个人悄悄收藏在这里。原来那道沉默的影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这么多。 “他什么时候回来?”他问,声音有些哑。 “这个......属下不知。宫中的事,说不准。” 孟沉夕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幅画,转身离去。 回府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戚影疏。想他隐忍的目光,想他克制的触碰,想他永远保持的那一步之距。马车经过秦淮河畔,夕阳正好。金色的光芒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美得惊心动魄。 孟沉夕忽然叫停了马车。 他独自走到河岸边,看着水中的倒影。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入水中,随着波纹轻轻晃动。 就像那个人,永远在他的身后,如影随形,却触不可及。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们初识的那日。那时戚影疏还不是镇抚司指挥使,他也还不是如今这个风流肆意的孟小公子。 少年戚影疏站在校场中央,手握长弓,一箭命中靶心。转身时,目光不经意间与他对上。 就那么一眼。 后来发生了什么?孟沉夕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从那以后,戚影疏就总是出现在他身边,沉默地,固执地,像一道永远不会消失的影子。 夕阳渐渐沉入水中,天边只剩一抹残红。 孟沉夕望着那最后的光晕,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转身,对候在远处的小厮道: “去查查,戚大人此刻是否出宫了。” “少爷要去找戚大人?” “不,”孟沉夕望着皇宫的方向,唇角微扬,“等他来找我。” 既然影子不肯靠近,那就让夕光沉入影中。 他倒要看看,这一次,戚影疏还能躲到哪里去。 千户他俩结婚坐主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 夕光沉影 第6章 第六章 影子的告白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孟沉夕回到府中,并不急着更衣用膳,反而命人在水榭备了一桌酒菜。依旧是临湖的位置,四面纱帘轻拂,只是这次只设了两个座位。 “少爷,戚大人会来吗?”小厮不安地问。 “他会来的。”孟沉夕笃定道,指尖轻抚过那枚一直带在身边的乌木令牌。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月门外。 戚影疏还穿着进宫时的绯色官服,显然是刚从宫中出来就赶过来了。他步履比平日急促几分,在看到水榭中安然独酌的孟沉夕时,才明显松了口气。 “你没事?”他快步走近,目光在孟沉夕身上仔细扫过。 孟沉夕执壶为他斟酒,笑意盈盈:“戚大人希望我有事?” 戚影疏在他对面坐下,眉头微蹙:“你让人传话,说府中有急事。” “是急事啊。”孟沉夕将酒盏推到他面前,“再不来,这坛十八年的女儿红可就要被我独饮光了。” 戚影疏沉默地看着他,眸色渐深。半晌,才道:“你骗我。” 这三个字说得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孟沉夕迎上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是啊,我骗你。就像你骗我一样。” “我何时......” “刘家欲与永昌伯联姻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孟沉夕打断他,“还有御史台的弹劾,你暗中压下了多少?” 戚影疏握杯的手紧了紧。 孟沉夕倾身向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不说?为什么每次都是默默地替我解决一切,却从不肯告诉我?” 晚风吹动纱帘,烛火摇曳,在水面上投下破碎的光影。 戚影疏垂下眼眸,良久,才低声道:“我不想让你烦心。” “那现在呢?”孟沉夕追问,“现在为什么又肯承认了?” 戚影疏抬眼看他,那双总是深沉如古井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孟沉夕的身影。 “因为你在问。”他说。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孟沉夕心头一颤。 原来他一直都在等,等自己主动去问,等自己愿意听。 “戚影疏,”孟沉夕轻轻放下酒盏,“我今日去了你的书房。” 对面的人身形明显一僵。 “看到了那幅画,还有......”他顿了顿,“柜子里的东西。” 水波轻拍岸边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可闻。 戚影疏的指尖微微发白,他垂下头,避开了孟沉夕的视线。那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镇抚司指挥使,此刻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为什么收藏那些东西?”孟沉夕问,声音很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戚影疏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孟沉夕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终于,他抬起头,目光深沉而灼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因为是你碰过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孟沉夕心上。 水榭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朵灯花。 戚影疏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那方砚台,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那首诗,是你唯一写给我的句子。那幅画......是你第一次邀我共赏的‘真迹’。”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压抑太久的情感: “孟沉夕,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 “别说。”孟沉夕忽然打断他。 戚影疏愣住,眸中闪过一丝痛色。 孟沉夕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在戚影疏惊愕的目光中,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很轻的一个吻,一触即分。 “不要说,”孟沉夕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微颤,“让我来说。” 他握住戚影疏的手,引导着它抚上自己的心口。隔着衣料,能感受到那里急促的心跳。 “我也收藏了很多东西。”他轻声道,“你送我的伤药瓶子,你替我挡酒时用的酒杯,你每次‘路过’时站过的位置......” 他看着戚影疏震惊的双眼,笑了: “戚影疏,你还要继续做我的影子吗?” 水面上,他们的倒影紧紧相依,再也分不清彼此。 戚影疏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那双总是克制的眼眸中,此刻翻涌着滔天巨浪。 “孟沉夕,”他声音沙哑,“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孟沉夕迎上他的目光,“我在说,夕光倦了,想要沉入影中。” 话音未落,他便被猛地拉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这一次,不再是影子追随光。 而是光与影,终于交融。 xql99[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影子的告白 第7章 第七章 朝夕相依 翌日清晨,孟府的下人们发现,他们家小少爷的心情好得有些不寻常。 不是平日那种浮于表面的风流笑意,而是眼角眉梢都透着真正的愉悦,连走路时的步伐都比往日轻快几分。 “今日的茶不错。”孟沉夕抿了一口,对侍立的丫鬟笑道。 丫鬟受宠若惊——少爷平日从不会注意这些小事。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用过早膳后竟主动去了书房,说是要整理这些日子积压的账本。经过花园时,还顺手扶起一株被夜风吹倒的兰花。 “少爷这是......”管家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孟沉夕确实心情很好。 他在书案前坐下,却不急着翻开账本,而是从袖中取出那枚乌木令牌,在指尖轻轻转动。 昨夜那个吻的温度仿佛还留在唇上。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戚影疏——克制尽碎,眼底的灼热几乎要将他吞噬。那个拥抱紧得让他发疼,却又让人无比安心。 “少爷,”小厮在门外通报,“戚大人来了。” 孟沉夕唇角微扬:“请进来。” 戚影疏走进书房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一身墨色常服,神色冷峻,唯有在目光触及孟沉夕的瞬间,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今日不忙?”孟沉夕笑问,示意他坐下。 “来看看你。”戚影疏在他对面坐下,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令牌上,“这个还带着?” “自然要带着。”孟沉夕将令牌放在案上,推到他面前,“不过现在,好像用不上了。” 戚影疏看着令牌,没有去接:“为何?” “因为......”孟沉夕倾身向前,压低声音,“现在有更好用的了。”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戚影疏放在案上的手。 戚影疏的手指微颤,却没有移开。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孟沉夕得逞般地笑了,重新坐直身子:“说正事。永昌伯府那边,你打算怎么应对?” “不必应对。”戚影疏道,“刘庄头昨夜在狱中供出了永昌伯贪墨军饷的证据,今早已经呈送御前。” 孟沉夕挑眉:“这么巧?” 戚影疏面不改色:“天网恢恢。”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那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孟沉夕问。 戚影疏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给你这个。” 孟沉夕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羊脂玉佩,雕着精致的云纹,玉质温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是?” “赔你的。”戚影疏语气平静,“你之前那块,被我摔碎了。” 孟沉夕怔了怔,才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那时他醉酒闹事,戚影疏来带他回去,争执间不慎将他随身佩戴的玉佩摔碎了。他当时大发雷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没想到,戚影疏一直记得。 “都多久的事了......”他摩挲着玉佩,心头泛起暖意。 “一直想赔你。”戚影疏看着他,“选了很久,觉得这块最配你。” 最配他。不是最贵重,不是最稀有,而是最相配。 孟沉夕将玉佩系在腰间,抬头笑道:“我很喜欢。” 阳光从窗棂透进来,正好照在玉佩上,映出温润的光泽。戚影疏的目光追随着那道光,久久没有移开。 “对了,”孟沉夕忽然想起什么,“我父亲今早说,想当面谢谢你。” 戚影疏明显一怔:“谢我?” “是啊,多谢你这些日子对孟家的照拂。”孟沉夕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特别是......对我的照拂。” 戚影疏轻咳一声:“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孟沉夕挑眉,“镇抚司指挥使的职责里,还包括照顾一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 “你并非不成器。”戚影疏认真道,“你只是......还没找到想做的事。” 这句话说得孟沉夕心头一动。 从来没有人这样看待过他。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个不思进取的世家子弟,包括他的父亲。只有戚影疏,一直相信他另有抱负。 “戚影疏,”他轻声问,“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子?” 戚影疏看着他,目光深沉而专注: “是夕光最美的样子。” 孟沉夕愣住了。 窗外,晨曦正好,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紧紧相依。 这一次,再也没有距离。 对不起我高估我了。我觉得还是爱尔兰的翡翠滤镜适合主播,等着一本完结就开小以西[彩虹屁](立fla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章 朝夕相依 第8章 第八章 梅香暗渡 戚影疏的字,是“问梅”。 这个字很少有人知道,就像他这个人,总是藏在层层坚冰之下,不让人窥见半分真容。 孟沉夕也是偶然得知的。那是在三年前的一个雪天,他在戚府的书房里避雪,无意间看见一幅画——雪中红梅,枝干虬劲,画旁题着“问梅”二字,笔力苍劲,与戚影疏平日批阅公文时的字迹截然不同。 “原来戚大人还有这样的雅趣。”他当时笑道。 戚影疏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将画收了起来。 如今想来,那或许是他第一次窥见这人冰冷外表下的另一面。 “问梅......”孟沉夕轻轻念着这个字,指尖无意识地在书案上描画。 “少爷,”小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永昌伯府送来拜帖,说是明日要来探望老爷。” 孟沉夕挑眉:“他们倒是沉得住气。” 永昌伯刚刚被皇上申斥,夺了半年俸禄,此刻不该是焦头烂额之时吗? “听说......”小厮压低声音,“是来说亲的。” 孟沉夕手中的笔一顿:“说亲?” “永昌伯府的二小姐,今年刚及笄。” 孟沉夕冷笑。这是眼看硬的不行,要来软的了? “去回话,就说父亲病重,不便见客。” 小厮应声退下。孟沉夕沉吟片刻,起身更衣。 “备车,去镇抚司。” 这一次,他直接进了戚影疏的书房,连通报都免了。 戚影疏正在批阅公文,见他进来,放下笔:“怎么了?” “永昌伯要把他家二小姐说给我。”孟沉夕在他对面坐下,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戚影疏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 “你意下如何?”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在想......”孟沉夕倾身向前,指尖轻轻点着案上的镇纸,“若是戚指挥使去提亲,永昌伯还敢不敢把女儿嫁过来?” 戚影疏抬眸看他,眸色深沉:“提亲?” “是啊,”孟沉夕笑得狡黠,“替我提亲。就说......你看上了永昌伯府的二小姐,让他识相些,别来碍我的事。” 书房内静了一瞬。 忽然,戚影疏低笑出声。这是孟沉夕第一次听见他笑,低沉而悦耳,像冰雪初融。 “好。”他说。 这下轮到孟沉夕愣住了:“你真要去?” “不是你让我去的吗?”戚影疏挑眉,眼中带着难得一见的戏谑。 孟沉夕看着他眼中的笑意,忽然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些过火。 “算了,”他摆摆手,“这种损招,亏你想得出来。” “我倒觉得不错。”戚影疏淡淡道,“正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护着的人。” 这句话说得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孟沉夕心头一跳,耳根微微发热。 “谁要你护着......”他低声嘟囔,别开视线。 戚影疏看着他微红的耳尖,目光柔和了几分。 “永昌伯的事,我会处理。”他道,“你不必担心。” “你怎么处理?”孟沉夕好奇。 “他这些年贪墨的罪证,不止刘庄头供出的那些。”戚影疏语气平淡,“若他识相,就该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孟沉夕看着他冷静的侧脸,忽然想起外人给戚影疏起的外号——“玉面阎罗”。 此刻,他才真正见识到这个称呼的含义。 “问梅,”他忽然唤了他的字,“你这些年,是不是替我挡了很多麻烦?” 这个称呼让戚影疏微微一怔。他沉默片刻,才道:“不多。” “撒谎。”孟沉夕轻声道,“从三年前的科举案,到去年的盐引风波,还有这次......每次我惹了麻烦,最后都能化险为夷。都是你在背后周旋,对不对?” 戚影疏没有否认。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书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孟沉夕看着那些光影,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给我那枚令牌,不是让我有事时去找你,”他抬眼,直视着戚影疏,“而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罩着的人。这样,就不会有人敢来找我的麻烦。” 戚影疏与他对视,目光深邃:“你现在才明白?” 孟沉夕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我是不是很傻?” “不傻。”戚影疏轻声道,“只是......太耀眼了。” 耀眼到看不见阴影里的那些算计与守护。 孟沉夕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戚问梅,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戚影疏仰头看着他,日光在他眼中流转,映出孟沉夕清晰的身影。 “不藏了。”他说。 从今往后,光明正大,朝夕相依。 马上完结了。[彩虹屁]恐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 梅香暗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