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无尽夜》 第1章 第 1 章 向晓下葬的那天,天气好得令人发指。 阳光明晃晃地洒在崭新的墓碑上,照片里的向晓笑得眉眼弯弯,和宿决记忆中最后一次见他时一样。只是那天,宿决没能好好跟他告别。他原本计划在第二天,在向晓二十岁生日那天,正式地、郑重地对他表白。 可现在,他站在向晓的墓前,手里紧紧攥着那封没能送出的情书,纸张的边缘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晓晓……”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没有人回答。只有风吹过墓园松柏的呜咽声。 向晓死了。连同他那对总是温和待人的父母,一起倒在血泊里。凶手是他们的一个远房亲戚,据说有精神病史,作案时处于发病期。法律拿他没办法。 宿决看着那个凶手在庭上茫然无知的脸,第一次产生了撕裂一切的冲动。他的晓晓,那么怕疼的一个人,被捅了九刀。他的未来,他们的未来,被一个“精神病”轻飘飘地抹杀了。 这不公平。 世界在他眼前褪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黑白灰,以及那天从电话里听到噩耗时,眼前炸开的、属于向晓的血红。 他站在墓前,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止临和周岁年,他们最好的朋友,红着眼眶强行把他拉走。那天晚上,宿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一片璀璨温暖,却再也照不进他的心底。他拿着向晓送他的那个护身符,一枚小小的、温润的玉石,向晓说能保平安。 平安?他嗤笑一声,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滑落。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佛,为什么听不到他的祈祷?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底疯长。 然后,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挤压他的灵魂。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最后归于黑暗。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仿佛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说: “如你所愿。” 宿决猛地睁开眼。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天花板,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他愣了几秒,随即像是被烫到一样从床上弹起,抓过床头的手机。 日期清晰地显示着:7月14日。 向晓死前一天。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不是梦!他真的回来了! 他几乎是颤抖着拨通了向晓的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清亮又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时,宿决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喂,宿决哥?这么早……” “晓晓!”宿决急切地打断他,“你今天……你今天别回家!不,你今天都跟我待在一起!哪儿也别去!”电话那头的向晓显然被他的语气吓到了:“宿决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下午得回家啊,爸妈说有个亲戚要来……” 亲戚! 宿决的心脏骤然紧缩。就是那个亲戚! “不行!不能回去!”宿决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拔高,“听我的,晓晓,那个亲戚……他很危险!”“危险?”向晓的声音充满了困惑,“你说陈叔叔?他看起来挺老实的啊,就是有点怪怪的……宿决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宿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以向晓那单纯柔软的性子,以及对他父母的孝顺,不可能凭自己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就不回家。他之前的计划是明天表白,所以今天并没有合适的理由整天缠着向晓。 “听着,晓晓,”宿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我有些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必须今天说。你下午出来,来我家,或者我们找个地方……” “可是……”向晓有些犹豫。 “没有可是!”宿决的语气再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算我求你,晓晓,就今天,听我一次,好吗?”或许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异常恳切,向晓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那我跟爸妈说一声,下午去找你。” 挂断电话,宿决的心跳依然快得惊人。他成功了第一步。只要今天不让向晓回家,只要避开那个时间点…… 整个上午和下午前半段,宿决都处在一种极度焦虑的状态。他把向晓带到了自己家,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向晓虽然疑惑,但在宿决刻意营造的轻松氛围下,也逐渐放松下来,甚至笑着问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宿决看着他的笑容,心里软成一片,又痛得厉害。他多么想现在就告诉他,告诉他一切,告诉他他爱他,告诉他他们本应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但他不能。他怕吓到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就要到前世惨案发生的时间点。宿决的心渐渐落回实处。看来,只要不回家,就能避开…… 然而,下午四点多,向晓的手机响了。是他妈妈打来的。 “晓晓啊,你陈叔叔来了,带了好多老家的特产,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宿决要是没事,叫他也一起来吃饭吧?” 向晓捂住话筒,用眼神询问宿决。 宿决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用力摇头,用口型说:“别回去。”向晓为难地蹙起眉,对着电话说:“妈,我……我这边还有点事,可能……” 电话那头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向晓的表情变得有些愧疚和动摇。 挂断电话后,向晓对宿决说:“宿决哥,我妈说陈叔叔特意来看我,饭都准备好了……我就回去吃个饭,吃完饭马上回来,好不好?我保证!” 宿决看着向晓清澈的、带着恳求的眼睛,所有阻止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知道向晓心软,重视家人,更不想让父母失望。 如果他强行阻拦,反而会显得异常。 而且……万一呢?万一那个凶手只是因为某种契机才在明天行凶?万一今天回去吃饭并不会有事? 一个侥幸的念头冒了出来。 “……好,”宿决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我送你回去。” 他要把向晓送到家门口,确认安全,然后就在楼下等着。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能立刻冲上去。 一路上,宿决都紧紧握着向晓的手,力道大得让向晓都有些吃痛,但他看着宿决紧绷的侧脸,什么也没问,只是悄悄回握了他。 到了向晓家楼下,宿决停下脚步。 “上去吧,”他说,“我就在这儿等你。如果……如果有什么事,立刻大声叫我,或者给我打电话,知道吗?”向晓被他如临大敌的样子逗笑了:“知道啦,宿决哥你今天真的好奇怪。就是个普通家庭聚餐嘛。”他凑过来,飞快地抱了宿决一下,然后转身跑进了楼道,“我很快下来!” 宿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他在楼下踱步,眼睛死死盯着向晓家所在的楼层窗户。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突然,一声模糊的、像是重物倒地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宿决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像疯了一样冲进楼道,几步并作一步跨上楼梯。冲到向晓家门口时,他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和一声低沉的咆哮! “砰!”他用力踹门,门板发出巨响却没有立刻打开。 “晓晓!开门!!”他嘶吼着。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一条缝。一张扭曲而陌生的脸出现在门缝后,眼睛里布满血丝,手里握着一把滴血的刀! 宿决想也没想,用尽全身力气撞开门! 屋内的景象让他血液倒流——向晓的父母倒在血泊中,而向晓被那个男人勒着脖子,脸色苍白,胸口一片刺目的鲜红! “放开他!!”宿决目眦欲裂,扑了上去。 他忘了害怕,忘了自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下向晓! 他和那个强壮的男人扭打在一起。男人力大无穷,眼神狂乱,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刀子胡乱地挥舞着,划破了宿决的手臂、肩膀,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他只想夺下那把刀! 混乱中,他抓住了男人持刀的手腕,用头狠狠撞向对方的鼻梁。男人吃痛,动作一滞。宿决趁机将他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他!!”宿决嘶吼着,眼泪和汗水混合着滴落。 男人在他身下挣扎,眼神逐渐涣散。 就在这时,宿决感到后背一阵剧痛!他低下头,看到一截染血的刀尖从自己胸前冒了出来。 是向晓……是那个被他护在身后的、奄奄一息的向晓,用尽最后力气捡起了掉落在旁的刀,想要帮他,却因为视线模糊和力气耗尽,误伤了他…… “晓晓……”宿决松开手,难以置信地回头。 向晓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惊恐、痛苦和绝望,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 宿决发出一声悲恸欲绝的哀嚎,感觉生命和意识正随着胸口的剧痛迅速流失。他倒了下去,最后看到的,是向晓再无生气的脸,以及身下蔓延开的、他们两人交融的鲜血。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轮回一,失败。” 宿决再次在7月14日的清晨醒来。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抓起手机,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报警电话。 “喂,我要报案!锦绣小区三栋二单元401,今天下午五点左右会发生恶性杀人事件!凶手是他们的亲戚,一个有精神病的男人!请你们一定要提前派人过去!求求你们!” 接线员显然被这通没头没脑、语气激动的报警电话弄懵了,反复确认信息,并告诫他报假警的后果。 宿决几乎是用吼的:“是真的!我以我的生命担保!请你们一定要相信!一定要在五点前赶到!”挂断电话,他立刻又打给向晓,用比上一次更急切、更不容置疑的语气,要求他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回家,并且告诉他,他已经报警了。 向晓在电话那头吓坏了:“报警?宿决哥,你到底在说什么?怎么会有人要杀我们?” “我没法解释,但请你相信我,晓晓!”宿决的声音带着哭腔,“就这一次,听我的,好不好?来我家,现在就来!”或许是宿决语气中的绝望打动了他,向晓虽然满心疑惑和恐惧,但还是答应了。 这一次,宿决没有送向晓回家。他把向晓牢牢地锁在自己身边,并且时刻关注着时间。 下午四点五十分。警察应该已经出动了吧?或许已经埋伏在附近了?四点五十五分。他们应该准备好破门而入了吧 五点整。 宿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抱着因为不安而微微发抖的向晓,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报警了,提前预警了,这一次,命运该改变了吧? 五点零五分。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颤抖着接起。 “喂,是宿决先生吗?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我们根据你提供的地址和信息,在五点准时赶到了锦绣小区三栋二单元401室。” 宿决的心跳几乎停止:“然后呢?怎么样了?人没事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遗憾和公事公办:“我们到达时,屋内确实发生了伤人事件。户主向明华夫妇已确认死亡。他们的儿子向晓身受重伤,我们已紧急送往市第一医院抢救……” 手机从宿决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碎裂开来。 ……重伤抢救? ……还是晚了一步?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正确的解法,却原来只是徒劳。 “宿决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向晓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惊慌地问道。宿决抬起头,看着向晓充满担忧的干净眼眸,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感将他彻底吞噬。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的一切再次开始旋转、模糊。 在意识抽离的最后一刻,他听到医院里心电监护仪变成一条直线的长鸣声,以及那个冰冷的宣判: “轮回二,失败。” 宿决在熟悉的房间里醒来,胸口似乎还残留着刀刺的剧痛,耳边回荡着心电监护仪的哀鸣。他蜷缩起来,像受伤的野兽般发出低吼。两次了,他拼尽全力,却连向晓的一线生机都抓不住。 不,还有机会。一定有他忽略的细节。 这一次,他决定采用最直接的方法——物理隔离。他不能再依赖警察,不能再寄希望于任何不确定的因素。他必须把向晓带离这个城市,远离所有潜在的威胁。 他打电话给向晓,语气是经历两次生死后强压下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晓晓,听着,我现在需要你立刻请假。带上身份证,什么也别问,跟我出一趟远门。现在,马上。” 向晓在电话那头明显愣住了:“宿决哥?为什么这么突然?我下午还有课,而且……” “没有而且!”宿决打断他,声音因压抑而微微颤抖,“晓晓,相信我,这非常重要,关系到……你的生命。我求你,就这一次,无条件相信我,好吗?” 长时间的沉默后,向晓轻轻地说:“……好。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宿决长舒一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他迅速订了两张最近航班去往南方一个陌生城市的机票,然后开车去接向晓。 向晓看到他时,被他眼中的红血丝和憔悴吓了一跳。“宿决哥,你没事吧?你看起很不好。 “我没事。”宿决挤出一个笑容,帮他系好安全带,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我们只是需要离开几天,就几天。” 车子驶向机场。宿决开得又快又稳,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他向公司请了假,屏蔽了所有可能打扰他们的电话。此刻,他的世界只剩下他和向晓,以及通往机场的这条路。 向晓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偷偷看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困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离市区越来越远,机场高速的指示牌就在前方。宿决的心跳渐渐平稳。只要登上飞机,只要离开这里,命运就追不上他们了吧? 在一个十字路口,绿灯亮起,宿决缓缓踩下油门。就在这时,一辆失控的大货车从侧方道路猛地冲出,完全无视红灯,以惊人的速度直直朝他们撞来! 宿决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打方向盘,试图避开,但一切都太快了! “晓晓——!” 巨大的撞击声、玻璃碎裂声、金属扭曲声瞬间充斥了耳膜。安全气囊猛地弹出,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宿决撞晕过去。 世界天旋地转。 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副驾驶座。 向晓安静地靠在椅背上,额头有一缕刺目的红色缓缓流下,染红了他苍白的脸颊。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脆弱,仿佛只是睡着了。 那么安静,那么乖,和他活着的时候一样。宿决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温热的液体模糊了他的视线,不知道是血还是泪。 为什么…… 为什么就算离开……也不行…… 那个冰冷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精准地响起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里: “轮回三,失败。” 宿决不再轻易醒来后立刻行动。他开始思考,开始观察。他像一个陷入时间牢笼的囚徒,疯狂地寻找着规则的漏洞。 第四次,他试图先发制人。他查到了那个凶手的住处,想要提前去控制住他。结果,他在与凶手的搏斗中失手将其推下楼梯,凶手当场死亡。宿决因故意杀人未遂(在他的时间线上,凶手尚未犯罪)被逮捕。在拘留所里,他通过新闻得知,向晓一家在另一场完全无关的入室抢劫中遇害。 第五次,他选择将一切告诉向晓。他拉着向晓,语无伦次地讲述着轮回,讲述着死亡和鲜血。向晓看着他,眼神从困惑到害怕,最后变成了深深的怜悯,他轻轻抱住宿决:“宿决哥,你压力太大了,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宿决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再次接到噩耗。这一次,向晓死于家中意外的煤气泄漏。 第六次,他找到了他们的朋友止临和周岁年。他试图借助他们的力量。止临觉得他疯了,周岁年则担忧地建议他接受心理治疗。他们轮流看守着他,以为是在帮他,却彻底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只能在绝望中,再次听到向晓的死讯——这一次,是小区高空坠物。 第七次,他放弃了直接干预。他开始记录,记录每一天发生的细微小事,试图找到那个触发死亡的“关键点”。他像个幽灵一样徘徊在向晓家附近,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然而,就在他以为找到了一个可疑人物并跟踪上去时,向晓在家中心脏病突发猝死——他从来不知道向晓有隐藏的心脏问题。 第八次,他已经濒临崩溃。他带着向晓,躲进了一家偏僻的山区民宿。没有信号,与世隔绝。他以为这里绝对安全。第一天平安度过。第二天,向晓在民宿附近的溪边玩耍时,失足滑落,头部撞到岩石…… 当宿决把向晓冰冷的身体从溪水里抱起来时,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他抱着向晓,坐在冰凉的溪水里,一动不动,直到意识再次被抽离。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死亡的方式千奇百怪,但结局从未改变——向晓一定会死。 宿决开始明白,这不是意外,不是巧合。这是一场针对他的、精心设计的酷刑。命运仿佛一个残忍的导演,而他和向晓,只是舞台上无法挣脱提线的木偶。 那个“精神病凶手”或许只是第一幕的演员,而真正的“死神”,无处不在。 他的情绪从最初的炽热、急切,到后来的偏执、疯狂,再到如今,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麻木。他看向晓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无法撼动的爱意,但那爱意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害怕醒来,害怕再次看到那个日期,害怕再次听到向晓的声音,因为他知道,这又是一次无望的重复,又是一场漫长的、注定的告别。 宿决再次在7月14日的清晨醒来。 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静静地躺着,看着天花板。阳光依旧,房间依旧,一切都和第一次醒来时一模一样。 但他的心,已经是一片荒芜的废墟。 他慢吞吞地坐起来,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向晓灿烂的笑脸壁纸。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屏幕上向晓的脸颊。 “早安,晓晓。”他低声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没有打电话,没有做任何尝试。因为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他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早餐。然后,他开车去了向晓家楼下。 他没有上去,只是靠在车门上,安静地等待着。他知道向晓今天会出门,去图书馆,然后下午回家,迎接他的命运。 果然,没多久,向晓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他看到宿决,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 “宿决哥!你怎么来了?”他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毫无阴霾的笑容。 宿决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今天的向晓,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干净得像清晨的露珠。他是那么鲜活,那么美好 “没什么,”宿决微微笑了笑,抬手自然地揉了揉向晓柔软的头发,“就是想看看你。” 向晓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眼神闪亮:“那我先去图书馆了?下午……下午陈叔叔要来家里吃饭,你要不要也一起来?”宿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不了,你们家庭聚餐,我就不打扰了。” 向晓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好吧。那……我明天找你?明天我生日哦!”他眨眨眼,带着一点小狡黠和期待。 明天……生日…… 宿决感觉自己的呼吸一滞。他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好。”他听到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明天,我一定来找你。” 向晓开心地笑了:“说定了哦!那我先走啦!他朝宿决挥挥手,脚步轻快地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宿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街角。 他知道,这是他们在这个轮回里,最后一次见面。他没有试图去阻止,没有报警,没有做任何事。因为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救赎。 这是诅咒。 一个让他无数次重温失去挚爱之痛,却永远无法改变的、最恶毒的诅咒。 命运从不允许他赢。 他输了。从第一次轮回开始,他就已经输了。后面的所有挣扎,都只是延长了这场凌迟的过程。 他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轻声呢喃,对着空气,也对着那个操控一切的无形存在: “如果那天,你没有回家就好了。”如果那天,向晓没有回家,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但他知道,没有如果。 在无尽的轮回里,只有必然的失去,和永恒的伤痛。 宿决闭上眼,等待着熟悉的、宣告失败的声音响起。这一次,他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轮回九,失败。” 冰冷的声音如期而至。 但这一次,在意识沉入黑暗之前,宿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苦涩的弧度。 他知道了。 他认输了。 ——全文完—— 我哭了。。写得我自己好难受[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梦[番外] 宿决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全身被冷汗浸透。那股冰冷的绝望感,那无数次失去向晓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尚未完全退去,依旧清晰地残留在他的神经末梢。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边,触手所及是柔软的床单,空的。 “晓晓……”他哑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慌。 没有回应。只有窗外清晨微弱的曦光,和房间里熟悉的轮廓。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第九次轮回……那个他选择认输、选择不再干预的轮回……向晓他…… 他颤抖着手抓向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清晰地显示着——7月14日,上午6点30分。 日期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还是这一天。他终究没有逃脱这个诅咒。 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开始缓缓淹没他的四肢百骸。他几乎要再次被那无尽的疲惫和麻木吞噬。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新的消息预览。 发信人:晓晓。 【晓晓:宿决哥!你醒了吗?我昨晚做了一个超——奇怪的梦!梦到你一脸严肃地跟我说今天不能回家,不然会有生命危险!吓得我差点真不敢出门了!】 宿决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死死地盯着那条信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强光,射入他混沌黑暗的脑海。 梦? 晓晓……也做了梦? 他猛地点开信息,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不听使唤。他看着那个熟悉的兔子头像,看着那带着向晓特有语气的文字,一种荒谬绝伦、却又带着一丝微弱火星的希望,在他死寂的心湖里炸开。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慌,不能再被情绪掌控。他需要确认。 他拨通了向晓的电话。 几乎只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起了,那边传来向晓清亮又带着点刚睡醒的柔软鼻音,背景音是窸窸窣窣的起床动静。 “喂,宿决哥?你怎么这么早呀?看到我消息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完全没有宿决记忆中最后一次通话时的恐惧或疑惑,只有日常的亲昵和一点点分享趣事的雀跃。 宿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这声音……如此鲜活,如此真实,没有一丝阴霾。 “嗯,看到了。”宿决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极力克制着,“做了什么梦?详细跟我说说。” “哎呀,就是很莫名其妙的啦!”向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梦里你超级凶,非要我今天跟你待在一起,还说有亲戚要来,很危险什么的……然后好像还梦到警察、车祸……乱七八糟的,记不太清了。反正最后好像你没拦住我,我还是回家了,然后……然后就吓醒了!” 向晓的语气轻快,带着点自嘲:“是不是很傻?肯定是最近跟你一起看太多悬疑片了!不过宿决哥,你昨天是不是又熬夜工作了?声音听起来好累哦。” 宿决静静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拼图,与他那九次血腥而绝望的轮回碎片隐隐对应,却又被蒙上了一层属于“梦境”的、不真切的薄纱。 是巧合吗? 还是……那九次轮回,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噩梦? 一种前所未有的想法如同破晓的曙光,穿透了他心中厚重的阴霾——如果,那九次轮回,真的只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梦呢?一场因为他潜意识里对失去向晓的极度恐惧,而衍生出的、无比真实的预演梦? 而此刻,他醒来了。在真正的7月14日的清晨,在一切都尚未发生的时候。 向晓还活着,好好地活着,在电话那头,用他熟悉的声音,抱怨着一个“奇怪”的梦。 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狂喜和庆幸,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紧紧握着手机,指节泛白,眼眶瞬间湿热。 “宿决哥?你怎么不说话?你……你没事吧?”向晓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语气变得担忧起来。 “我没事。”宿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带上了一点轻松的笑意,“就是……我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诶?你也做梦了?梦到什么了?”向晓好奇地问。 宿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用一种极其温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珍宝般的语气,轻声说:“晓晓,今天……能见到你吗?我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生死、跨越轮回后的沉淀,以及一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的巨大珍视。 电话那头的向晓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和期待:“……好啊。我今天上午没课。那……老地方见?” “好。”宿决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个真实而温暖的弧度,“等我。” 所谓的“老地方”,是他们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湖边有一张长椅,风景很好,也足够安静。他们经常在那里一起看书、聊天,或者只是单纯地发呆。 宿决到的时候,向晓已经坐在长椅上了。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连帽卫衣和浅蓝色牛仔裤,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轻轻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柔软的发梢和纤长的睫毛上跳跃,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这一幕,美好得让宿决的心脏微微抽痛。他曾无数次在轮回中,看着这样鲜活的向晓走向死亡。而此刻,他终于可以确信,这不是又一个轮回的开始,这是真实的,他可以触碰、可以拥抱的向晓。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 听到动静,向晓抬起头。看到宿决,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子,脸上绽开一个毫无保留的、干净的笑容:“宿决哥!” 宿决在他身边坐下,很近的距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阳光晒过的青草一样的清新气息。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侧过头,深深地、认真地看着向晓,仿佛要将他的模样,一丝不差地刻进心底,覆盖掉那些血腥和绝望的记忆。 向晓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微泛红,眼神闪烁了一下,小声问:“宿决哥,你……你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你说你也做梦了,梦到什么了?” 宿决沉默了片刻,目光依旧胶着在向晓的脸上。湖面的风吹过来,带着水汽的凉意。 “我梦到,”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我失去了你。很多次,很多次……用各种不同的方式。” 向晓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有些怔忡地看着他。 “我梦到,我拼命地想救你,用尽了一切我能想到的办法。”宿决继续说着,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些挣扎与绝望,“我冲进你家,我报警,我带你离开,我告诉你真相,我求助止临和周岁年……我试遍了所有可能的路。”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向晓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深藏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痛苦和后怕。那不像是在描述一个简单的梦,更像是在陈述一段真实经历过的、不堪回首的往事。 “但是,没有用。”宿决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轻微的颤抖,“每一次,无论我怎么做,最后都会失去你。车祸、意外、甚至是我自己的失误……命运好像设定好了程序,无论如何,你都会在7月15日之前,离开我。” 向晓屏住了呼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他看着宿决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宿决的手很凉,甚至在微微发抖。 “那个梦,太真实了,晓晓。”宿决反手紧紧握住向晓的手,仿佛要从他那里汲取力量和温度,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真实到我每一次醒来,都能清晰地记得你……离开时的样子。真实到我几乎要相信,那就是无法改变的命运。”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向晓,那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直到我醒来,看到你的消息,听到你的声音。”他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暖意,“直到现在,这样真实地坐在你身边,握着你的手。” “晓晓,”宿决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个梦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我不能再等了,不能再把想说的话留到‘合适的时机’。”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鼓足此生所有的勇气。 “向晓,我爱你。” 这句话,他曾在无数个轮回里,在绝望的深渊中无声地呐喊过。此刻,终于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在这个平静的湖边,清晰地、郑重地、说给了他唯一想告诉的人听。 “不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和照顾。”他凝视着向晓瞬间睁大的、写满震惊和不知所措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是想要牵你的手,拥抱你,亲吻你,想要和你分享所有快乐和烦恼,想要参与你的未来,想要……和你共度余生的那种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向晓彻底愣住了,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绯红,一路蔓延到脖颈。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小心翼翼隐藏了很久的、此刻终于破土而出的悸动。 他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宿决的掌心那么烫,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公园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阳光暖暖地洒在他们身上,像是一个温柔的祝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分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向晓终于抬起头,眼眶有些泛红,眼神却异常明亮。他看着宿决紧张而期待的眼睛,轻轻吸了吸鼻子,然后用一种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小声说: “我……我也爱你,宿决哥。” 他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张脸都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羞得几乎要把头埋进膝盖里。 巨大的、足以将人淹没的狂喜,如同绚烂的烟花,在宿决的胸腔里轰然炸开。那持续了九次轮回的冰冷绝望,在这一刻,被这简单的一句话彻底驱散、融化。 他伸出手,轻轻捧起向晓滚烫的脸颊,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向晓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眼神湿漉漉的,带着羞怯和全然信赖,望着他。 宿决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低下头,极其温柔地、珍重地,吻上了向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唇。 很轻的一个吻,如同羽毛拂过,却带着跨越了生死轮回的深刻爱意和失而复得的无尽庆幸。 向晓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生涩而顺从地回应着这个迟来了太久太久的吻。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仿佛在为这场历经“磨难”才终于抵达的告白,跳一支无声的庆祝之舞。 那天,他们没有去讨论那个诡异的、彼此对应的“梦”到底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去纠结那个所谓的“亲戚”和“危险”。宿决只是牵着向晓的手,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在公园里散步,去他们常去的早餐店吃东西,然后送他去了学校。 在向晓学校门口,宿决看着他,认真地说:“下午几点下课?我来接你。然后……我陪你一起回家吃饭。” 向晓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弯起眼睛笑了,用力点头:“好!我跟我妈说,带你一起回家!陈叔叔带的特产,我们一起吃!” 这一次,宿决不再恐惧“回家”这个选项。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危险,或许从来不是外部的某个具体事件,而是内心的恐惧和分离。现在,他握紧了向晓的手,无论面对什么,他们都会在一起。 而结果,也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平静。 下午,他陪着向晓回家。那位远房陈叔叔确实来了,是个看起来有些拘谨、甚至显得懦弱的中年男人,完全无法和轮回记忆中那个疯狂的凶手联系起来。他向晓的父母热情地招待了他们,饭桌上气氛融洽。 宿决仔细观察着,最终确认,这就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家庭聚餐。所谓的“精神病发作杀人”,在那个漫长的“梦”里,或许只是命运用来折磨他的一个符号,一个代表“失去”的、最惨烈的意象。 而在现实里,当他和向晓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当他勇敢地直面了内心的恐惧并选择了爱与陪伴,那个符号便失去了它所有的力量。 晚饭后,向晓送宿决下楼。 在楼下,向晓拉着宿决的手,小声说:“看吧,宿决哥,真的没事。你就是最近太累了,才会做那种噩梦。” 宿决看着他被路灯柔光笼罩的、安心而幸福的脸庞,没有反驳。他只是微笑着,将他轻轻拥入怀中,感受着他真实的心跳和体温。 “嗯,没事了。”他低声说,像是在告诉向晓,也像是在告诉自己,“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从那一天起,宿决和向晓正式开始了他们的恋爱。 那场漫长而痛苦的“轮回之梦”,如同一个警示,也像是一次淬炼。它让宿决深刻地明白了失去的痛楚,也让他更加珍惜当下拥有的每分每秒。他对向晓的爱,在经历了那些“失去”的预演后,变得更加深沉、包容和坚定不移。 他会记得向晓所有的喜好和小习惯,会在向晓下课晚时准时出现在校门口,会耐心听他分享生活中所有琐碎的快乐和烦恼,会在每一个纪念日精心准备惊喜。他的爱,不再是隐忍的守护,而是炽热而坦荡的给予。 向晓在他的爱里,也变得更加开朗和自信。他本就依赖宿决,如今这份依赖里,融入了恋人间的亲昵与甜蜜。他会在宿决加班时跑去他公司陪他,会笨手笨脚地学着给他做他喜欢的菜,会在看电影感动时自然地靠进他怀里寻求安慰。 他们的朋友,止临和周岁年,在得知他们在一起后,先是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随即表示了衷心的祝福。止临拍着宿决的肩膀,调侃道:“我就说你小子对晓晓图谋不轨很久了!”周岁年则笑着对向晓说:“这下可好了,彻底被你这个‘邻家哥哥’吃得死死的了。”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而甜蜜中流淌,转眼就过去了几年。 这几年,宿决的事业稳步上升,向晓也顺利毕业,进入了一家心仪的设计公司。他们搬进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公寓,养了一只叫“元宝”的、胖乎乎的金渐层猫。生活中的一切,都朝着最美好、最安稳的方向发展。 那场“噩梦”的阴影,早已在日常的幸福中被渐渐抚平,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痕迹,偶尔提醒着宿决,此刻的拥有是多么珍贵。 在向晓二十三岁生日这天,宿决包下了一家带有露天阳台的餐厅。夕阳西下,华灯初上,整个城市的夜景在脚下铺陈开来,璀璨而浪漫。 晚餐进行到一半,服务员推上来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向晓笑着闭上眼睛准备许愿。就在这时,餐厅里响起了轻柔的钢琴曲,是向晓最喜欢的那首《梦中的婚礼》。 向晓疑惑地睁开眼,看到宿决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他面前。 宿决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在柔和的灯光下,英俊得令人心折。他看着向晓,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温柔,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他缓缓地、在向晓惊讶的目光中,单膝跪地。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设计简洁而优雅的铂金戒指,中间镶嵌着一颗不算很大,却切割得极为璀璨的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向晓瞬间捂住了嘴,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激动,眼眶迅速泛红。 “晓晓,”宿决仰头看着他,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微微的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满腔的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几年前的那个早上,在湖边,我告诉了你那个漫长的‘噩梦’。我说,我无数次地失去了你。” 他的声音在悠扬的钢琴曲中,显得格外深情。 “那个梦让我恐惧,但更让我庆幸。庆幸那只是一场梦,庆幸我还有机会,在现实里,紧紧抓住你的手。” “它让我知道,没有你的未来,对我来说,是多么可怕的、无法忍受的地狱。也让我更加确定,我想要的余生,是什么样子。” 他凝视着向晓蓄满泪水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坚定地说: “我想要的余生,就是和你一起。清晨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是你,夜晚入睡前最后一个拥抱的是你。分享所有的快乐,分担所有的烦恼,走过四季,看遍风景,直到白发苍苍,依然爱你如初。” “向晓,”他深吸一口气,举高了手中的戒指,目光灼灼,充满了最虔诚的恳求和最坚定的承诺,“你愿意给我这个资格吗?愿意嫁给我,让我成为你的合法伴侣,用我往后生命的每一天,来证明我爱你,守护你,让你永远幸福吗?” 向晓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但他却在哭,嘴角高高地扬起,那是无法抑制的、极度幸福的笑容。 他用力地点头,哽咽着,声音却无比清晰地回答: “我愿意!” 他伸出手,递到宿决面前,带着哭音笑着说:“宿决哥,我愿意!我愿意和你共度以后的每一天。” 宿决眼中也闪动着泪光,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戒指,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轻轻地、郑重地,套在了向晓左手的无名指上。尺寸完美契合。戒指冰凉的触感接触到皮肤,随即被体温温暖。向晓看着手指上那枚象征着承诺与永恒的戒指,眼泪流得更凶了,心里却被巨大的幸福填得满满的。 宿决站起身,将喜极而泣的向晓紧紧拥入怀中,低头吻去他脸上的泪水,然后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周围响起了掌声和欢呼声。止临和周岁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拿着彩带和香槟,笑着朝他们喷洒。餐厅的服务员们也微笑着送上祝福。 阳台外,是璀璨无垠的城市灯火和静谧的夜空,见证着这一场跨越了“噩梦”终于抵达的、最圆满的幸福。 后来,向晓总是喜欢窝在宿决怀里,把玩着手指上的戒指,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觉得人生最幸福莫过于此。偶尔,他还会想起那个诡异的、两人似乎都做过的“噩梦”。 “宿决哥,”他会仰起头,看着宿决线条优美的下颌,好奇地问,“你说,我们当初做的那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宿决会低下头,亲吻他的发顶,将他搂得更紧,目光温柔地落在窗外明媚的阳光上。 “那都不重要了,晓晓。”他的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重要的是,我们醒来了,并且抓住了彼此的手。” “无论那是什么,是预警,是考验,还是我们潜意识共同的恐惧……它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以及未来的每一天,才是真实。” 而真实就是,他怀里的这个人,会和他一起,走向无数个阳光灿烂的明天。 ——番外完—— 到这里宿决和向晓得故事就结束啦!感谢各位观看[猫头]可以把这个番外当结局看啦!希望大家都可以释怀过去,迎接新的每一天。爱你们,么么哒[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