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驯》 第1章 未驯 周子琅第一次见到沈煜城，是在他爸妈离婚后的第三个月。那天下午的阳光斜斜地切进客厅，把木地板照得发亮，他坐在沙发上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看着玄关处那个跟在后妈林曼身后的男孩——个子不算高，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背着一个旧书包，手指紧张地抠着书包带，眼睛垂着，像只被遗弃又临时找到落脚处的流浪猫。 “子琅，这是煜城，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你们要好好相处。”林曼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温柔，伸手想去拍周子琅的肩膀，却被他偏头躲开。周子琅没说话，只是盯着沈煜城露在裤脚外面的脚踝，那里沾着点泥渍，在干净的地板上格外扎眼。他心里腾地冒起一股火，觉得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是在瓜分本就剩不多的东西——爸爸的注意力，这个家仅存的、属于他的痕迹。 沈煜城怯生生地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周子琅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小声喊：“哥。”那声音又轻又软，像羽毛搔在周子琅的心上，却让他更烦躁。他把手里的巧克力狠狠砸在地上，包装纸裂开，深棕色的碎块滚了一地。“谁让你叫我哥的？”他站起身，走到沈煜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个家还轮不到你随便叫人。” 沈煜城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敢再说话。林曼想打圆场，却被周父用眼神制止了——周父大概觉得，两个孩子需要自己“磨合”，却没看见周子琅眼里翻涌的厌恶，更没察觉沈煜城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晚饭时，周子琅故意找了茬。林曼给沈煜城盛了一碗饭，刚放在他面前，周子琅就一脚踹在沈煜城的椅子腿上，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谁让你坐桌子上吃的？”他放下筷子，声音冷得像冰，“我们家可没有随便什么人都能上桌的规矩。” 沈煜城握着筷子的手顿住，脸上瞬间没了血色。林曼皱着眉说：“子琅，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煜城是你弟弟……” “我没弟弟。”周子琅打断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煜城，“要么，你就趴在地上吃，要么，你就别吃。”他笃定沈煜城会反抗，甚至会哭着跑开，那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把这个“外人”赶出去。可沈煜城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慢慢站起身，把碗端到地上，膝盖弯曲，真的就那样趴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扒着饭。 周父的眉头皱得更紧，却只是咳嗽了一声，说：“子琅，别太过分。”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更像是在敷衍。周子琅冷笑一声，拿起自己的碗，故意把汤汁洒在沈煜城的手背上。滚烫的汤汁让沈煜城猛地瑟缩了一下，手背瞬间红了一片，但他只是咬了咬下唇，继续低着头吃饭，连一声痛都没哼。 那一刻，周子琅心里的烦躁突然变成了一种莫名的火气——他讨厌沈煜城的顺从，讨厌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更讨厌自己看到他手背发红时，心底那一闪而过的、不该有的悸动。 开学后，两人被分在了同一个年级，不同的班。周子琅成了沈煜城的“噩梦”。每天早上，沈煜城刚把书包放进课桌，一转身的功夫，书包就会不翼而飞。他沿着教学楼找，总能在操场的草丛里、厕所的隔间里，或者学校后山的树林里找到自己的书包——有时里面的课本被撕得乱七八糟，有时作业本上被泼了墨水，有时书包带被剪断，只能抱着一堆东西狼狈地回教室。 有一次，沈煜城在操场角落的垃圾桶里找到书包时，里面的饭盒被打翻了，米饭和菜混着垃圾桶里的脏东西，黏在书包内侧，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他蹲在地上，手指摸着被弄脏的课本，眼眶有点红，却没哭。这时，周子琅带着几个跟班走了过来，靠在旁边的梧桐树上，抱着胳膊看着他，语气里满是嘲讽：“怎么？找不到书包，要哭了？” 沈煜城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点湿意，却直直地看向周子琅，轻声说：“我没哭。” “没哭？”周子琅走过去，一脚踩在沈煜城的书包上，用力碾了碾，“那你这是在干什么？捡垃圾吗？也是，你本来就像个捡来的垃圾。” 旁边的跟班跟着哄笑起来，那些笑声像针一样扎在沈煜城的心上。他想把书包从周子琅的脚下抽出来，却被周子琅更用力地踩着。“放开。”沈煜城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周子琅没想到他会反抗，愣了一下，随即更生气了。他弯腰，一把揪住沈煜城的衣领，把他拽起来，拳头挥过去，落在沈煜城的脸颊上。“你敢跟我顶嘴？”他的力气比沈煜城大，沈煜城没站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墙上，嘴角瞬间破了，渗出血丝。 沈煜城捂着脸颊，看着周子琅，眼神里没有恨意，反而带着一种周子琅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委屈，又像是别的什么。“我没有……”他还想解释，却被周子琅又是一拳打在胸口。这一拳更重，沈煜城闷哼一声，顺着墙滑坐在地上，胸口传来一阵钝痛。 “以后少跟我装蒜。”周子琅甩了甩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记住你的身份，别以为进了周家的门，就真能当少爷。”说完，他带着跟班转身离开，没看见沈煜城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眼神里慢慢浮现出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就像沙漠里的人，盯着唯一的水源，不肯移开目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周子琅的打骂成了家常便饭，有时是因为沈煜城不小心碰掉了他的东西，有时是因为爸爸夸了沈煜城一句，有时甚至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周子琅看他不顺眼。沈煜城从不反抗，也从不向林曼或周父告状，就算被打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也只会在晚上睡觉时，自己悄悄揉着伤口，第二天依旧像往常一样，安静地跟在周子琅身后，喊他“哥”。 有一次，周子琅因为考试没考好，心情烦躁，回到家看到沈煜城在阳台晾衣服，上去就把他手里的衣架夺过来，扔在地上，指着他的鼻子骂：“谁让你碰我的衣服？你身上那么脏，别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沈煜城低着头，小声说：“林阿姨今天加班，让我帮忙晾一下……” “我让你晾了吗？”周子琅打断他，伸手推了他一把。沈煜城没站稳，从阳台的台阶上摔了下去，后背磕在客厅的茶几角上，疼得他瞬间蜷缩起来，额头渗出了冷汗。 周子琅看着他蜷缩的样子，心里突然慌了一下。他想去扶，却又立刻停下脚步，嘴硬道：“谁让你自己不小心的？活该。”说完，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刚才沈煜城摔下去时，那声压抑的痛哼，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过了一会儿，他悄悄打开门，看到沈煜城还躺在地上，慢慢挣扎着想起身，却因为后背的疼痛，又跌坐回去。周子琅攥了攥拳头，最终还是走了过去，没好气地说：“起来，地上凉。” 沈煜城抬起头，看到是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低下头，小声说：“我没事，哥。” “没事？”周子琅蹲下来，看到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血浸湿了一小块，心里的烦躁又变成了一种说不清的滋味，“跟我去房间，我给你找药。” 沈煜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迟疑了几秒，才慢慢点了点头，在周子琅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跟着他进了房间。周子琅让他坐在床上，从抽屉里翻出医药箱，打开时，手有点不受控制地发抖。他拿出碘伏，棉签蘸了点，刚碰到沈煜城的伤口，就听到他倒吸一口凉气。 “疼就说。”周子琅的声音比平时低了点，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沈煜城摇了摇头，小声说：“不疼，哥。” 周子琅没说话，只是动作轻了点，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伤口，然后贴上创可贴。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出汗了。他转过身，想把医药箱放回去，却被沈煜城拉住了衣角。 “哥，”沈煜城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你是不是……其实不那么讨厌我？” 周子琅的身体僵住了，他想否认，想推开他，却在看到沈煜城眼里那小心翼翼的期待时，把话咽了回去。他转过身，看着沈煜城，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讨厌沈煜城的闯入，讨厌他分走了爸爸的注意力，可每次看到他受伤，看到他顺从的样子，心里又会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烦躁，又让他忍不住去关注。 “别自作多情。”周子琅最终还是说了这句话，却没像往常一样推开沈煜城的手，“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在我房间里。”说完，他挣开沈煜城的手，把医药箱放回抽屉，然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心里乱成一团麻。 他没看到，身后的沈煜城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眼里的期待变成了一种更坚定的东西——他知道，周子琅不是真的讨厌他，就像他知道，自己从第一次见到周子琅时，就已经没办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这份喜欢，藏在每一次被打骂后的沉默里，藏在每一次默默跟在他身后的脚步里，藏在每一次看到他时，心底那无法抑制的悸动里。 而周子琅，还在对着窗外的夜色烦躁，他不知道，自己那颗看似坚硬的心，早已在一次次的打骂与关注中，被沈煜城这颗看似温顺的“小兽”，悄悄啃噬出了一道裂缝，只等着某天，彻底崩塌，再也无法驯服。 第二天早上，周子琅醒来时，发现床头放着一杯温牛奶，旁边还有一个三明治。他愣了一下，走出房间，看到沈煜城正在厨房收拾，身上的伤口还贴着创可贴，动作有点笨拙，却很认真。 “谁让你做这些的？”周子琅走过去，语气依旧带着点不耐烦，却没像往常一样打翻东西。 沈煜城转过身，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小声说：“我看你平时早上不吃东西，对胃不好，就做了点……哥，你尝尝？” 周子琅看着他手里的盘子，又看了看他脸上还没完全消退的淤青，心里那团乱麻又缠了上来。他没说话，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面包有点烤焦了，火腿也有点咸，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比平时吃的任何东西都要香。 “难吃死了。”他嘴里说着，却还是把三明治吃完了，又喝了一口温牛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落在心底，烫得他有点不自在。 沈煜城看着他吃完，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小声说：“那我明天再改进。” 周子琅没说话，转身拿起书包，准备去学校。走到玄关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厨房收拾的沈煜城，犹豫了几秒，说：“今天……你的书包，我不会让别人扔。” 沈煜城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看着周子琅，眼里满是惊喜，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嗯，哥。” 周子琅的脸颊有点发烫，赶紧转过头，拉开门走了出去。阳光照在他身上，暖融融的，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半块巧克力——那是昨天他故意扔在地上，又趁沈煜城不注意捡起来的。他想，也许下次，他可以把巧克力直接递给沈煜城，而不是用那种别扭的方式。 只是他还没意识到，这份连自己都没看懂的情绪，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而沈煜城那看似温顺的等待，其实早已布下了一张网，只等着把他这只还在挣扎的“猎物”，彻底网住，再也无法逃脱。 第2章 学校里的温暖 周子琅走进教室时，早读课的铃声刚响过一半。他把书包往桌上一扔，余光瞥见斜后方的空位——沈煜城还没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那半块巧克力，包装纸的褶皱硌得指腹发疼，他忽然有些烦躁地把巧克力塞回深处，好像那点柔软的期待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直到第一节课快开始，沈煜城才抱着一摞课本匆匆跑进来。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洗得发浅的衬衫领口，脸颊泛着薄红，额角还沾着点汗。他刚走到座位旁，就被周子琅身边的跟班赵磊伸脚绊了一下，怀里的课本哗啦啦散了一地，最上面那本数学练习册的封皮，还留着上次被墨水泼过的淡黑色印子。 “走路不长眼啊？”赵磊嗤笑一声，脚还在往练习册上碾，“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哄笑，沈煜城没说话，只是蹲下来，手指飞快地去捡散落的课本。他的动作有点急，指尖被书页边缘划破，渗出一点细小的血珠，混着灰尘粘在纸面上，不太显眼。 周子琅坐在座位上没动，握着笔的手却越攥越紧。他能看见沈煜城垂着的眼睫在颤抖，也能看见赵磊那只还在往练习册上压的脚——换作以前，他或许会跟着冷笑，甚至再补上一句嘲讽，可现在，胸口却像堵了团湿棉花，闷得发慌。 “赵磊，”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把脚拿开。” 赵磊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周子琅，眼里满是诧异：“琅哥？这小子……” “我说拿开。”周子琅抬眼，眼神冷得像冰，赵磊莫名觉得后背一凉，赶紧把脚收了回去。周围的笑声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劲——以前对沈煜城的欺负，周子琅从来都是默许，甚至偶尔还会带头，今天怎么突然护着他了？ 沈煜城捡课本的动作也顿住了，他抬起头，隔着几排课桌看向周子琅，眼里满是惊讶，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光亮，像暗夜里突然亮起的星。周子琅被他看得不自在，赶紧转过头，假装翻书，却连书页翻到了哪一页都没看清。 上课铃响了，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来，沈煜城才抱着课本坐回自己的座位。整整一节课，周子琅都没听进去多少，总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不算灼热，却带着足够的重量，让他坐立难安。 午休时，周子琅被赵磊拉到教学楼后的小巷里。“琅哥，你今天怎么回事啊？”赵磊挠着头，一脸不解，“那沈煜城就是个外人，你护着他干嘛？” “我没护着他。”周子琅别过脸，踢着地上的石子，语气有点生硬，“我就是看他烦，不想让他在我眼前碍眼。” “可你以前也没……”赵磊还想再说，却被周子琅冷冷的眼神打断。他知道周子琅的脾气，没敢再追问，只是嘟囔了几句，转身走了。 周子琅独自站在巷子里，风吹过墙壁，带着点灰尘的味道。他摸出口袋里的巧克力，包装纸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巧克力拆开，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没压下心底的烦躁——他到底在干什么？不过是那个外人的一点示好，不过是自己一时的心软，怎么就变得这么别扭？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周子琅抬头，看见沈煜城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不小心撞见了什么秘密。 “你怎么在这？”周子琅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巧克力藏到身后。 沈煜城捏着保温杯的手指紧了紧，小声说：“我……我看你没去食堂，想着你可能没吃饭，就给你带了点东西。”他说着，慢慢走进来，把保温杯递到周子琅面前，“是粥，林阿姨早上煮的，我温了一下，还热着。” 周子琅看着那个印着小熊图案的保温杯，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这保温杯是林曼刚嫁过来时给沈煜城买的，沈煜城一直宝贝得很，平时连碰都不让别人碰，现在却用来给自己装粥。 “谁要吃你的东西？”周子琅别过脸，却没推开那只保温杯，“我不饿。” “吃一点吧，哥。”沈煜城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恳求，“空腹对胃不好。”他说着，把保温杯往周子琅手里又递了递，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周子琅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沈煜城赶紧收回手，低下头，耳尖有点发红。周子琅握着保温杯，温热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暖得他心里发慌。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拧开了保温杯的盖子。 粥是小米粥，熬得很稠，飘着淡淡的香气，里面还放了几颗红枣。周子琅舀了一勺，送到嘴边，温热的粥滑进喉咙，暖得他胸口都松快了些。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粥，沈煜城就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像在守护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一碗粥快喝完时，周子琅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剩下的半块巧克力，递到沈煜城面前。“给你。”他的声音有点不自然，别过脸，不敢看沈煜城的眼睛。 沈煜城愣住了，看着那半块巧克力，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周子琅就是把巧克力砸在地上，现在，周子琅却主动把巧克力递给自己。 “哥……”沈煜城的声音有点哽咽，他慢慢伸出手，接过那半块巧克力，指尖碰到周子琅的手，又飞快地缩了回去。他把巧克力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像是攥着什么稀世珍宝，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眼里的光亮，比刚才在巷口时更亮了。 周子琅喝完粥，把保温杯递给沈煜城，没说话，转身就往教学楼走。沈煜城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巧克力，快步跟了上去，轻声喊：“哥，等等我。” 周子琅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停下，只是走得慢了些。沈煜城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手里攥着那半块巧克力，心里满是欢喜——他知道，周子琅的心里，正在慢慢接受他，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周子琅自己还没察觉。 而周子琅走在前面，耳朵却悄悄红了。他能听到身后沈煜城的脚步声，能感觉到那道温柔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心里的烦躁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却又无法抗拒的悸动。他不知道这份悸动会带来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和沈煜城的关系会走向哪里，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伤害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男孩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走在前面，一个跟在后面，看似疏离，却又在不经意间，慢慢靠近。 第3章 偏爱 周子琅把书包往课桌上一摔，金属拉链撞得桌面“哐当”响，前排同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他扫了眼旁边空着的座位，没见着沈煜城的人影，指节在桌沿敲了敲，语气里带着不耐烦：“沈煜城人呢？” 同桌小声嗫嚅：“好像去……去教务处了，刚老师找他。” 话音刚落，沈煜城就从后门走进来，白色校服袖口沾了点灰，手里还攥着两张刚领的试卷。他看见周子琅盯着自己的眼神，脚步顿了顿，才慢慢走过去，把其中一张数学卷递过去：“老师说这张模拟卷……” “放那儿。”周子琅没看卷子，也没看他，手指还在转着笔，“早上让你带的草莓牛奶呢？” 沈煜城的动作僵了下，从书包侧袋里拿出那盒还温着的牛奶，包装上印着粉白的草莓图案，和他一身清冷的气质格格不入。他递过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周子琅的手，对方像被烫到似的，立刻缩回手，皱眉瞪他：“你手怎么这么凉？别碰我。” 沈煜城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温度，他垂着眼“嗯”了一声，把牛奶轻轻放在周子琅桌角，才坐下拿出自己的课本。其实他刚才在教务处门口等了十分钟，就怕牛奶凉了，特意揣在怀里捂了会儿，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函数，周子琅听得犯困，用笔戳了戳沈煜城的胳膊：“喂，最后一道大题，给我抄抄。” 沈煜城没立刻给，而是把草稿纸推过去，上面写着详细的解题步骤，还圈出了关键公式：“你看这个步骤，比直接抄……” “我让你给我抄，听不懂？”周子琅的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手指已经按在了沈煜城的试卷上。 沈煜城沉默了两秒，还是把写好答案的试卷往他那边挪了挪。眼角的余光瞥见周子琅低头抄题时，耳尖沾了点碎发，阳光落在上面，软乎乎的，和他那副凶巴巴的样子一点都不搭。他心里软下来，连带着刚才被瞪的那点局促，也变成了说不清的甜。 下课后，有人找周子琅去操场打球，他抓起外套就走，路过沈煜城座位时，脚步顿了顿，丢下一句：“我书包里的漫画，你帮我拿出来，别弄皱了。” “好。”沈煜城立刻应下，等周子琅走了，才小心翼翼地拉开他的书包拉链。里面除了漫画，还有颗没吃完的糖，糖纸是橘子味的，他捏了捏，又轻轻放了回去——这是昨天周子琅吃了一半丢进去的，他记得。 操场上传来周子琅和人打闹的声音，沈煜城坐在教室里，看着那本摊开的漫画，嘴角悄悄弯了点弧度。哪怕周子琅对他总是凶巴巴的，哪怕全班都怕这个校霸，他还是忍不住想跟着他，想把所有软乎乎的、温热的东西，都悄悄递到他手里。 第4章 橘子糖与未说出口的守护 周子琅在操场打了半节课篮球，汗水把额前的碎发浸得湿透，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他随手抓过搭在篮球架上的校服外套擦了把脸，白色布料上立刻晕开一片深色水渍。旁边的男生递过来一瓶冰镇可乐，他接过来“啪”地拉开拉环，气泡涌上来的声音混着蝉鸣，成了夏末最燥热的背景音。 “子琅，下周末校外街球赛，去不去？”男生拍着篮球问，眼神里满是期待。 周子琅灌了口可乐，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才压下身上的热意。他挑眉，指尖转着可乐瓶：“谁组织的？” “好像是隔壁职校的，听说赢了有奖金。”男生凑过来，声音压低了些，“不过他们之前放话，说咱们学校没人敢接，还说……” “说什么？”周子琅的手指顿了下，眼神冷了几分。 “说你也就只会在学校里横，真到校外打比赛，就是个花架子。”男生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触怒眼前的人。 果然，周子琅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把可乐瓶往地上一摔，塑料瓶在水泥地上滚了几圈，褐色的液体洒了一地。“行啊，下周末我去，让他们看看谁是花架子。”他咬着牙说，语气里满是戾气。 旁边的人见状，连忙劝道：“子琅，你别冲动啊，听说他们那边有几个人特别横，之前还跟人打过架……” “怕什么？”周子琅打断他，“我还从没怕过谁。”说完，他转身就往教学楼走，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男生。 回到教室时，上课铃刚好响了。周子琅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把湿乎乎的外套往椅背上一搭，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沈煜城从刚才就注意到他不对劲，此刻见他脸色难看，更是攥紧了手里的笔，却不敢主动开口问。 这节课是语文课，老师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讲着古文，周子琅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下周末的街球赛，一想到那些人挑衅的嘴脸，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沈煜城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他，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他知道周子琅脾气倔，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可一想到校外那些人可能不怀好意，就忍不住担心。 下课铃一响，周子琅就起身往外走，似乎不想待在教室里。沈煜城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站了起来，悄悄跟在他身后。 周子琅走到教学楼后面的小巷里，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半天没找到打火机。他烦躁地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周子琅一跳。 他猛地转过身，看到沈煜城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一个打火机，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关你屁事？”周子琅没好气地说，语气依旧蛮横。 沈煜城却没走，慢慢走到他面前，把打火机递过去：“这个给你，不过……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周子琅盯着他手里的打火机，又看了看他的脸，心里莫名有些发堵。他伸手夺过打火机，却没立刻点燃，而是攥在手里把玩着。“你跟着我干什么？”他问，语气缓和了些。 “我……”沈煜城顿了顿，才小声说，“我听到你说下周末要去打街球赛，那些人……不好惹。” 周子琅没想到他居然听到了，脸色又沉了下来：“怎么？你也觉得我打不过他们？” “不是。”沈煜城连忙摇头，“我只是怕他们耍阴的，你一个人……” “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担心了？”周子琅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其实他心里清楚，沈煜城是好意，可他习惯了用强硬的态度伪装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份关心。 沈煜城看着他，眼神坚定：“我不是担心你打不过，我是怕你受伤。下周末我跟你一起去。” “谁要你跟？”周子琅皱眉，“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别添乱。” “我可以帮你看着点，万一他们耍阴的，我能提醒你。”沈煜城坚持道，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周子琅盯着他看了半天，见他眼神里满是执拗，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莫名一软。他别过脸，小声嘟囔了一句：“随便你。” 沈煜城听到这话，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像冰雪消融般，瞬间驱散了之前的紧张。“那我下周末提前去找你。”他说，语气里满是雀跃。 周子琅没再说话，只是靠在墙上，看着远处的天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沈煜城站在他身边，安静地陪着他，两人之间没有说话，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接下来的几天，周子琅每天放学后都会去操场练球，沈煜城则会拿着水和毛巾，在旁边默默地等着他。有时候周子琅练得晚了，沈煜城还会帮他整理书包，把他的漫画书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生怕弄皱了。 转眼就到了周末，街球赛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举行。周子琅和沈煜城到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烟雾缭绕，嘈杂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隔壁职校的人看到周子琅，立刻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个高个子男生，染着黄色的头发，吊儿郎当地说：“哟，这不是周校霸吗？还真敢来啊。” 周子琅没理他，径直走到球场中央，拿起篮球拍了拍：“别废话，开始吧。”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周子琅的球技确实不错，运球、传球、投篮都很熟练，很快就带领队伍领先了几分。可对方显然没打算好好比赛，几个男生开始故意犯规，动作越来越大。 沈煜城坐在场边，紧紧盯着球场，手心都攥出了汗。他看到对方有个男生在周子琅投篮的时候，故意伸脚绊了他一下，周子琅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干什么？”周子琅转过身，怒视着那个男生，语气里满是怒火。 那个男生却一脸无所谓：“哎呀，不好意思，脚滑了。” 周子琅知道他是故意的，刚想上前理论，就被沈煜城拉住了。“别冲动，”沈煜城小声说，“现在还在比赛，要是动手了，我们就输了。” 周子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冷冷地看了那个男生一眼，转身继续比赛。 可对方越来越过分，不仅故意犯规，还在场上说些挑衅的话，试图激怒周子琅。周子琅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动手，幸好沈煜城在旁边及时拉住他，小声提醒他不要中了对方的圈套。 比赛进行到最后一分钟，双方比分咬得很紧，周子琅这边只领先一分。他拿着球，准备突破上篮，对方的两个男生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男生趁裁判不注意，伸手推了周子琅一把。 周子琅没站稳，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磕在水泥地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皱着眉，想站起来，却发现膝盖根本用不上力。 “子琅！”沈煜城立刻冲了过去，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周子琅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没事，别大惊小怪的。” 可沈煜城却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他轻轻撩起周子琅的裤腿，看到膝盖上已经擦破了一大块皮，渗出血来，心里立刻揪了起来。“都流血了，还说没事。”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创可贴和纸巾，小心地帮周子琅清理伤口。 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围了过来。对方的那个男生还在一旁幸灾乐祸：“怎么？这就不行了？我还没使劲呢。” 沈煜城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怒火，和平时那个温和的他判若两人。“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威慑力，让那个男生瞬间闭了嘴。 沈煜城扶着周子琅，对他说：“我们不打了，我带你去医院。” 周子琅还想坚持，可膝盖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根本站不稳，只能任由沈煜城扶着他往外走。 走出工厂后，沈煜城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周子琅扶上车。他坐在周子琅身边，小心翼翼地帮他护着膝盖，生怕碰到伤口。 “其实你不用这么护着我的。”周子琅看着他，小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别扭。 沈煜城转过头，看着他，眼神认真：“我不想让你受伤。”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周子琅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别过脸，看向窗外，不敢再看沈煜城的眼睛。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出租车行驶的声音，周子琅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到了医院，医生帮周子琅清理了伤口，涂了药，又包扎好。沈煜城一直陪在他身边，帮他拿药单，缴费，忙前忙后，一点都没有抱怨。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沈煜城扶着周子琅，慢慢走着。 “今天谢谢你。”周子琅突然说，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沈煜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啊。” 周子琅听到“朋友”两个字，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可他还是点了点头：“嗯，朋友。” 两人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沈煜城一直扶着周子琅，生怕他摔倒。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沈煜城突然停了下来：“你等我一下。” 他跑进便利店，很快就拿着一包橘子糖走了出来，递给周子琅：“这个给你，你不是喜欢吃橘子味的吗？” 周子琅看着他手里的橘子糖，心里一暖。他没想到沈煜城居然记得自己喜欢吃橘子味的糖，而且还特意买给自己。他接过橘子糖，拆开一颗放进嘴里，甜甜的橘子味在嘴里散开，驱散了膝盖上的疼痛。 “谢谢你。”周子琅又说了一遍，这次语气里满是真诚。 沈煜城笑了笑：“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周子琅吃着橘子糖，看着身边的沈煜城，心里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朋友，好像也不错。他不知道的是，沈煜城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早已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只是这份喜欢，他还没勇气说出口，只能默默地守护在他身边，陪他走过每一段路。 接下来的几天，沈煜城每天都会去周子琅家帮他补习功课，还会帮他处理膝盖上的伤口。周子琅的脾气也收敛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发火，有时候还会主动和沈煜城说话，分享自己的趣事。 看着周子琅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沈煜城心里很满足。他知道，自己对周子琅的喜欢越来越深，可他不敢说出来，生怕破坏了现在的关系。他只希望能一直陪在周子琅身边，看着他开心，看着他幸福，就足够了。 而周子琅也在不知不觉中，对沈煜城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他习惯了沈煜城的陪伴，习惯了他的关心，习惯了他为自己做的一切。只是他还没意识到，这份习惯，早已悄悄变成了喜欢，只是需要一个契机，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某天下午，沈煜城帮周子琅补习完功课，准备回家的时候，周子琅突然叫住了他：“沈煜城。” 沈煜城转过身，看着他：“怎么了？” 周子琅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下周末，我们去看电影吧？听说最近有一部新上映的电影，挺好看的。” 沈煜城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啊，没问题！” 看着沈煜城开心的样子，周子琅的嘴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好像开始期待和沈煜城在一起的时光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却让他觉得很温暖。 两人约定好下周末去看电影，沈煜城才开开心心地回家了。看着沈煜城离开的背影，周子琅摸了摸口袋里的橘子糖，心里甜甜的。他想，或许，这份感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而沈煜城也不知道，自己默默的守护，终于在周子琅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喜欢的种子，只等着在合适的时机，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第5章 错位的情书与未说破的心思 九月的风带着夏末残留的热意，吹得教室后窗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沈煜城把脸埋在摊开的数学课本里，指尖却反复摩挲着桌肚里那封浅青色信封——信封上没写收信人，只在右下角画了颗小小的橘子糖，那是他偷偷练了十几遍才画好的，像极了每次递给周子琅的那颗。 这封信他写了整整三个晚上。第一次写满两页纸，又觉得太直白，怕吓走周子琅；第二次只写了三句话，又嫌太冷淡，体现不出藏在心底的在意；直到昨晚，他坐在书桌前，想着周子琅打球时汗湿的发梢、被惹毛时泛红的耳尖，还有吃橘子糖时轻轻抿起的嘴角，笔尖才慢慢顺畅起来，最后在信尾小心翼翼地落下“我想一直陪着你”。 早读课下课铃响，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沈煜城攥着信封的手沁出细汗，目光偷偷往斜前方的周子琅望去——对方正趴在桌上补觉，校服领口被蹭得有些皱，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他深吸一口气，刚想起身把信塞到周子琅的书包里，后排的男生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沈煜城，帮个忙！把这个递给校花呗，她就在前面第三排，我不敢去。” 男生把一个粉色信封塞到他手里，又指了指不远处正和同学说话的校花。沈煜城愣了一下，手里的浅青色信封和粉色信封叠在一起，他下意识地应了声“好”，脑子还没转过弯，就被男生推着往前走去。 教室里人来人往，有人撞了他一下，他手忙脚乱地扶住信封，等站稳时，刚好看到校花转过身。他慌忙把手里最上面的信封递过去，声音有些发紧：“同学，有人让我……给你的。”说完没等校花反应，就转身快步走回座位，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没注意到，自己递出去的是那封画着橘子糖的浅青色信封，而粉色信封还攥在另一只手里。 回到座位，他才发现手里的信封不对，瞬间慌了神，刚想追上去换回来，却看到周子琅醒了。对方揉了揉眼睛，眼神还带着点迷糊，随口问了句：“你刚去干嘛了？” 沈煜城的心跳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把粉色信封塞进桌肚，强装镇定地摇了摇头：“没、没干嘛，帮同学递东西。” 周子琅没再多问，伸了个懒腰，目光无意间扫过前方——正好看到校花打开那封浅青色信封，脸上露出惊讶又羞涩的表情，还抬头往沈煜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周子琅挑了挑眉，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有点意外——他一直以为沈煜城是那种只知道学习的闷葫芦，没想到还会给校花递情书。 上午的数学课，沈煜城全程心不在焉，眼神总往校花那边瞟，想找机会把信换回来，可每次刚想起身，要么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要么被同学打断。他急得手心冒汗，却没注意到，周子琅偶尔也会往他这边看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玩味，却没有丝毫生气——对他来说，沈煜城喜欢谁都跟自己没关系，顶多就是觉得“哦，原来他也会喜欢人啊”。 午休时，周子琅和几个男生去食堂吃饭，路过走廊时，正好听到两个女生在讨论：“你看到没？校花收到情书了！是沈煜城递的，听说信封上还画了橘子糖，好可爱啊！” “真的吗？沈煜城看起来那么高冷，居然这么浪漫！” 周子琅脚步顿了一下，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皱了皱眉，没回头，继续往前走，嘴里还跟身边的男生嘟囔了一句：“没想到沈煜城还会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男生笑了：“怎么？你吃醋啦？” “吃什么醋？”周子琅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屑，“我只是觉得，他跟校花还挺配的，一个闷骚，一个温柔。”话虽这么说，他却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心里那点莫名的不舒服，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漾开一圈淡淡的涟漪，很快又消失了。 而教室里，沈煜城终于找到机会，趁着校花去食堂的间隙，把粉色信封悄悄放在她的桌肚里，又想把自己的信拿回来，却发现浅青色信封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校花收起来了。他垂头丧气地坐回座位，心里又急又慌，怕校花误会，更怕周子琅知道这件事。 下午放学，沈煜城收拾书包时，周子琅突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颗橘子糖，扔给他：“喏，刚在便利店买的，顺手多拿了一颗。” 沈煜城接住糖，心里一紧，抬头看向周子琅，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随意，不像是知道了情书的事。他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小声说了句“谢谢”。 周子琅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沈煜城——对方正低头看着那颗橘子糖，耳朵有点红。周子琅挑了挑眉，心里那点莫名的不舒服又冒了出来，他甩了甩头，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居然会在意沈煜城的反应。 沈煜城看着手里的橘子糖，又想起那封送错的情书，心里又酸又涩。他把橘子糖塞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却没驱散心里的失落——他不知道，周子琅虽然误解了他喜欢校花，却没有生气，反而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就像一颗种子，虽然还没发芽，却已经在土壤里扎下了小小的根。 第6章 晚风里的告白与慌乱的心跳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刚落，教学楼里的人就像潮水般涌了出来。周子琅把书包甩到肩上，刚走出教室门，手腕就被人轻轻拉住——是沈煜城。 他的手指微凉，带着点颤抖，攥得不算紧，却让周子琅没法轻易挣开。“你干什么？”周子琅皱眉回头，路灯的光落在沈煜城脸上，能看到他泛红的耳尖和紧抿的唇，和平常那副清冷又怯懦的样子完全不同。 沈煜城没松手，反而拉着他往楼梯间走。那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把两人的影子叠在斑驳的墙面上。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还轻轻握着周子琅的手腕，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异常清晰：“哥，我喜欢你。” 周子琅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他皱着眉，挣了挣手腕没挣开，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你说什么？” 沈煜城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他，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光，没有丝毫躲闪。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每个字都咬得很认真，甚至伸手轻轻攥住了周子琅的衣角，像是怕他跑掉：“周子琅我喜欢你。我要跟你处对象。” “你他妈在说什么啊！”周子琅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语气瞬间沉了下来，校霸的戾气又冒了出来，“老子不是同性恋，你别跟我来这套！”他说着就要转身走，心里却莫名有点乱，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慌慌的。 沈煜城却快步上前，再次拉住他的胳膊，这次用了点力气，不让他走。他的眼眶有点红，却依旧看着周子琅，声音带着点委屈，却很坚定：“哥，我是。” 周子琅的身体僵了一下，他看着沈煜城泛红的眼眶，听着他带着点颤抖却不肯退让的声音，心里那点慌乱突然变成了说不清的烦躁。他想发火，想把人推开，可看着沈煜城那副认真又倔强的样子，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疯了？这种话也能随便说？” 沈煜城摇了摇头，手指轻轻蹭过周子琅的胳膊，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不是随便说的，”他的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我写情书是给你的，送错人了；我帮你补习、陪你去打球，也不是因为你是哥，是因为我喜欢你。” 周子琅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之前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突然都冒了出来——沈煜城总是揣在怀里的草莓牛奶、帮他整理书包时小心翼翼的样子、看他时眼底藏不住的温柔……这些画面混在一起，让他的脑子瞬间乱成了一团麻。他别过脸，不敢看沈煜城的眼睛，语气也弱了些：“你……你别胡说八道，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沈煜城轻轻抱了他一下。对方的身体很轻，带着点洗衣粉的清香，抱得不算紧，却让他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哥，我没胡说，”沈煜城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带着点热气，“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可我想跟你处对象，我会对你好的。” 周子琅猛地推开他，后退了好几步，脸上有点发烫，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他瞪着沈煜城，却没再说难听的话，只是咬着牙说了句：“你别再提这事了！我走了！”说完，他转身就往楼下跑，书包在身后晃荡，心脏却跳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沈煜城站在原地，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嘴角却悄悄弯了起来。他知道周子琅没真的生气，也知道他需要时间，可至少，他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橘子糖，是下午周子琅扔给他的那颗，还没吃。他拆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比平时任何一次都要甜。 而跑下楼的周子琅，在楼梯口停了下来，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又想起沈煜城抱着他时的温度，心里那点烦躁慢慢变成了说不清的感觉。他拿出手机，翻到沈煜城的联系方式，想发消息让他别再胡思乱想，可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发出去，最后只能烦躁地把手机塞回口袋，快步往家走——他不知道，自己心里那颗名为喜欢的种子，已经在沈煜城的告白里，悄悄发了芽。 第7章 失控的吻与藏不住的心动 深秋的周末总带着点凉意，周子琅窝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手指在手柄上飞快滑动，屏幕上的角色却频频失误——他余光总忍不住往厨房瞟，沈煜城正在里面煮姜汤，切姜的声音规律地传来，混着水汽漫出的暖香，让他莫名分了神。 昨天放学下雨，他没带伞，本想淋着雨跑回家，却被沈煜城追上。对方把伞往他手里塞，自己抱着书包往雨里冲，今天一早就开始打喷嚏，却还是坚持要煮姜汤。“多管闲事。”周子琅嘴里嘟囔着，心里却像被温水浸过，软了一小块。 “哥，姜汤煮好了。”沈煜城端着两个杯子走过来，白色的瓷杯里飘着几片姜，热气氤氲了他的眼镜片。他把其中一杯递过去，手指不小心碰到周子琅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缩，耳尖又红了，“有点烫，你慢点喝。” 周子琅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那点异样又冒了出来。他喝了一口，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刚想吐槽“难喝死了”，就听见沈煜城轻声说：“哥，我还是喜欢你。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想跟你处对象。”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周子琅心里，他手一抖，姜汤差点洒出来。“你他妈有完没完？”他放下杯子，语气瞬间硬了起来，眼神却不敢看沈煜城，“我说了我不是同性恋，你别总跟我提这事！” 沈煜城却没像以前那样退缩，他往前凑了凑，膝盖碰到周子琅的腿，声音带着点委屈又执着：“我知道你还没接受，可我忍不住。你上次打球崴了脚，我比你还疼；你不吃早餐，我就每天提前买好揣在怀里；你说我多管闲事，可我就是想对你好……” “闭嘴！”周子琅猛地打断他，心脏跳得飞快，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全涌了上来——沈煜城总是记得他不吃香菜，帮他挑掉碗里的香菜；他熬夜打游戏，对方会悄悄放一杯温牛奶在桌角；甚至连他随口提的喜欢的漫画，沈煜城都会攒钱买好送他。 这些关心像藤蔓，早就悄悄缠上了他的心，可“同性恋”“继弟”这两个词像枷锁，让他不敢承认。他站起身想躲开，手腕却被沈煜城攥住，这次对方用了力气，没让他挣脱。 “哥，你看着我。”沈煜城的声音有点哑，他伸手摘掉眼镜，露出那双总是藏着温柔的眼睛，此刻里面全是周子琅的影子，“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喜欢个屁！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周子琅梗着脖子骂，脸却开始发烫，从耳根红到脸颊，连说话的声音都虚了几分。他想挣开沈煜城的手，身体却不自觉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沈煜城盯着他泛红的脸，看着他明明慌乱却还嘴硬的样子，心里那点克制突然崩了。他往前一步，双手撑在周子琅身侧，把人圈在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那是个带着点笨拙的吻，沈煜城的嘴唇有点凉，却带着姜汤的暖意，轻轻覆在周子琅的唇上。周子琅的脑子瞬间空白，连呼吸都忘了，身体僵得像块石头，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他耳膜发响。 几秒钟后，他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沈煜城，拳头攥得紧紧的，脸涨得通红：“沈煜城你他妈疯了！你居然敢亲我？你是不是活腻了！”他嘴里骂着最难听的话，眼神却躲闪着，不敢看沈煜城，连耳根都红透了，藏不住的慌乱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沈煜城被推得后退了一步，却没生气，反而看着他通红的脸，嘴角悄悄弯了起来：“哥，你没真的推开我。”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放得更软，“你要是不喜欢，刚才就会揍我了，可你没有。” “我他妈是还没反应过来！”周子琅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却没再动手，只是往后缩了缩，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乱得不行，“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把你赶出去！” “我不出去。”沈煜城却很固执，他伸手想碰周子琅的脸，又怕惹他生气，停在半空中，“哥，我知道你也动心了。别再骗自己了，好不好？” 周子琅张了张嘴，想继续骂人，可看着沈煜城认真又温柔的眼神，那些刻薄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别过脸，盯着墙角的盆栽，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谁他妈动心了……你别瞎想。”话虽这么说，他却没再赶走沈煜城，连心跳的速度都没慢下来——他知道，自己早就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第8章 故意的伤口与骂声里的温柔 周一的午休时间，学校后山的小巷里总聚着些逃课的学生。沈煜城攥着书包带，站在巷口，眼神扫过靠在墙上抽烟的三个男生——上周他们在食堂故意撞翻周子琅的餐盘，还嘲讽他“仗着是校霸就横行”，当时沈煜城攥紧了拳头，却因为怕给周子琅惹麻烦，硬生生忍了下来。 今天他是故意来的。 “喂，你看什么？”其中一个染着绿毛的男生注意到他，吐掉烟蒂，上前推了沈煜城一把，“想找茬？” 沈煜城没还手，只是微微抬眼，语气平静却带着点刻意的挑衅：“你们上周撞了人，不该道歉吗？” “道歉？”绿毛嗤笑一声，挥拳就往沈煜城脸上打，“我看你是找死！”另外两个男生也围上来，拳头落在沈煜城的胳膊和后背，他抱着头，故意放慢了躲闪的速度，任由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嘴角很快破了皮，渗出血丝。 他算着时间，没等对方再动手，就听见巷口传来熟悉的怒喝：“你们他妈敢动他试试！” 周子琅拎着外套跑过来，看到沈煜城被按在墙上，嘴角流血，眼睛瞬间红了。他没多想，冲上去就把绿毛拽开，一拳砸在对方脸上，校霸的戾气全开：“谁他妈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另外两个男生想上来帮忙，被周子琅一脚一个踹在地上。他打架向来狠，下手又快又准，没几分钟，三个男生就抱着胳膊腿，连滚带爬地跑了，嘴里还嘟囔着“算你狠”。 巷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周子琅喘着气，转过身看到沈煜城还靠在墙上，嘴角的血格外刺眼，心里的火气突然变成了说不清的烦躁。他走过去，蹲下身，没好气地骂：“你他妈是不是傻？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还敢来这儿找茬？脑子被门夹了？” 沈煜城抬起头，眼眶有点红，却没说自己是故意的，只是小声说：“我看他们欺负过你，想帮你……” “帮我？你这叫帮我？”周子琅皱着眉，伸手想碰他的嘴角，又猛地缩回来，语气更凶了，“就你这点破本事，还想帮我？最后还不是要我来收拾烂摊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能耐，能一个打三个？” 话虽这么说，他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粗鲁地往沈煜城嘴角擦去，动作却没看起来那么用力，避开了破口的地方。“疼不知道躲吗？活该被打！”他嘴里骂着，眼神却忍不住往沈煜城的胳膊上瞟，看到那里有块淤青，心里又软了一小块。 沈煜城看着他凶巴巴的样子，听着他骂声里藏不住的关心，嘴角悄悄弯了起来，连嘴角的疼都忘了。他故意往周子琅身边凑了凑，声音带着点委屈：“哥，我胳膊也疼……” “疼死你活该！”周子琅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见他皱了眉，又立刻收回手，“走了，带你去医务室，要是感染了，别指望我再管你！” 他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见沈煜城没跟上，又回头骂：“你还愣着干什么？想在这儿待一辈子？” 沈煜城连忙跟上，看着周子琅的背影，心里像被温水浸过，甜得发慌。他知道自己的小伎俩得逞了，周子琅嘴上骂得凶，心里却在乎他——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比打赢架还让他爽。 周子琅走在前面，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心里却乱得不行。他骂沈煜城傻，骂他逞强，可一想到刚才看到沈煜城被打的样子，心脏就像被攥紧了似的疼。他没回头，却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身后的人跟上来，嘴里还嘟囔着：“下次再敢这么傻，我就不管你了！” 沈煜城快步跟上，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知道了，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周子琅的骂声还在继续，却没了之前的戾气，多了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而沈煜城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