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客》 第1章 第 1 章 “本台报道,暴雨即将来临,请各位居民做好防范,关紧门窗。”出租车内的电台传来呲呲啦啦的声音。 司机微微皱着眉,又调大了音量。 “这鬼天气,下大暴雨还能见到月亮呢?” 司机瞥了眼车窗外,已经开始飘起了雨点,又不爽的砸了砸方向盘。 “今天又接不上客了,这鬼天气,搞啥子嘛!” 司机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后半句还带了点当地的方言。 后座坐着的那名少年也随着司机这句话向车窗外望去,城市的霓虹灯洋洋洒洒落在他皙白的面庞上。 “今天是中元节……”少年嘟囔道。 冰冷的雨点也随着少年这句话变得更加凶猛,哔哩啪啦的拍打在玻璃上。 “搞啥子嘛,今天真是邪了门了,哪条路都赌噻!” 司机将头探出窗外,手不停地按着喇叭。 “喂!前面的,搞啥子哎,快点走了哇!” 说完,又将头伸了回来。 车内的安静瞬间被外面嘈杂的鸣笛声打破,司机看了看计价表,烦躁的掏出打火机,想抽根烟缓缓。 幽蓝的火焰在黑暗中微微晃动着,司机正准备点烟,火苗却莫名其妙熄灭了。 “嘿!”司机晃了晃打火机,眼睛微眯着缝打量着。 “今天才买的打火机,怎么回事?” 说完,再次按动打火机,幽蓝的火焰微微亮起,但没到两秒,又莫名其妙地熄灭了。 “艹!真倒了个死霉。” 司机顺着窗户就把打火机丢了出去,心里的火气又大了几分,手又猛的按了几声喇叭。 “在墓园堵车,今天都赶着上坟啊!” 车窗外的咒骂声连绵不绝,后车座上的少年倒是格外的心平气和,悠闲地整理着衣袖,目光时不时瞥向窗外。 “今天是中元节。”少年再次说道。 而驾驶座上的司机在听到这句话后,心里有些发毛了。 他悄悄看了眼车座上的少年,原本烦躁的眸子在这一刻却骤然紧缩,冷汗也顺着额头缓缓流下。 昏暗的车厢内,少年那张脸格外苍白,黑溜溜的眸子泛着阴森的目光。 司机顺着灯光往下瞥去,一身黑色的褂子上还绣着金色的花纹,说是花纹,其实更像是符咒。 少年似乎没有注意到司机探索的目光,毫不遮掩的卷起袖子,雨水顺着车窗飘打在那条皙白的手臂上。 霎时间,皙白的皮肤上显露出一条条红色的经文。 而飘打在手臂上的雨水瞬间变成红色的血水顺着手臂一滴,一滴落在车坐上。 少年平静的眸子微微转动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但在下一秒,又匆匆落回到了手臂上。 “不好意思,有纸巾吗?” 少年抬起眸子正想问司机,却刚好对上那双惊恐的眸子。 司机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手下意识想掏出打火机,却摸索了半天没摸到。 “靠!” 司机暗骂道。 雨水击打在玻璃上哔哩啪啦的声音在这一秒变得格外清晰,一滴又一滴砸在司机悬着的心上。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别来找我。” 司机吞咽了几口唾液,鼓着胆子说道。 话完,还掏出三根烟朝着少年拜了拜。 但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 少年眨巴着黑溜溜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司机,良久,冰冷的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我今天出cos忘了卸妆,吓到你了。”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带有歉意的笑容。 而低垂着身体上香的司机内心却闪过一万句草泥马。 尴尬的气氛弥漫着整个车厢,司机僵硬的身体迟迟不肯起来。 太他妈丢人了,整的老子没见过世面一样。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愣着手从司机手里抽出一根烟。 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举着三根烟的手背,司机猛的哆嗦一下。 “这到底是不是活人,哪个活人的手这么冰。” 司机心里暗暗想道。 接过烟的少年见司机迟迟不肯起身,冷冷的声音却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路通了,是要让顾客来开车吗?” 终于,司机猛的起身,紧闭着双眼转过身去,秉承着只要看不见,就吓不死的心理,双手颤抖着握住方向盘。 “靠你奶奶的腿,管你是人是鬼,今天这单老子赚定了!” 说完,司机狠狠吸了把鼻子,车猛的向前冲去。 少年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窗外,直到两辆相撞的车映入眼帘,他才微微动了动眸子。 “中元节出车祸,明天又有业绩上门了。” 少年幽幽的声音响起,却让司机出了一身的冷汗。 伴随着高德地图的机械音响起,车子开的路越来越偏僻,司机不由的看了眼目的地。 “魂泉路79号。”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魂泉路是出了名的闹鬼,只要是老手司机都不会接这条路的单子,但这司机今天是倒了血霉,想着接完最后一单子下班压根没看目的地。 都市里关于魂泉路的谣传也很多,听说这条路原本是古战场,每一寸土地下面都压着一个灵魂,每到深夜,这条路两旁都会传来鬼嚎。 想到这儿,司机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看了眼车后的少年,最终打算保命要紧。 “我把你放在路口行吗?” 司机的声音略微颤抖着。 良久,少年闷闷的应了一声。 司机悬着的心也缓缓放了下来,他不由的摸了把裤子,湿了。 伴随着雨势越下越猛,车子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终于,伴随着少年“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司机脚踩油门,不带犹豫一秒的扬长而去。 魂泉路在大雨中也变得模糊起来,两旁昏暗的路灯也变得焉了吧唧的。 少年撑着一把油纸伞,整理了一下衣袖,身影骤然消失在路的尽头。 魂泉路的住户零零散散加起来不超过十家,前五家住在阴气较弱的外路,而后五家则住在阴气强盛的内路。 大概因为中元节的原因,本就冷清的魂泉路在今天变得犹如一滩死水,幽黑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般,一点一点吞噬着人们的勇气。 抬眼望去,阴郁的天空中骤然出现一抹皎洁的月亮,而月光却显得格外冰冷阴森,仿佛一把无情的刀子,把人们内心的恐惧割裂开来。 雨水噼里啪啦击打着地面,空气顺便变得雾蒙蒙的,而那抹月光却越来越亮,**裸的照射在小路一侧黑漆漆的角落里。 苍白的月光倾斜的洒在一个用茅草搭建的棚子上,雨水顺着那一缕快要塌陷的茅草落在泛黄的土地上,隐隐约约还散发着食物**的臭味。 直到棚子角落的身影缓缓蠕动着,一个布满沟壑的脸缓缓转过来,手迷迷糊糊摸了把脸,那双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 “啷个亮噻,哪个呲球货甩手电筒啊!” 老人的嗓子仿佛是一亩十分干涸的土地,声音嘶哑着。 说罢,抬眼去寻找光源。 幽黑的天空中,那抹皎洁的银月不知何时慢慢变成了血色,而倾洒下来的月光仿佛也变成了血雾。 老人平静的眸子骤然紧缩,浑浊的眼睛瞬间被吓得一震。 “毛月亮,猛鬼现,血月亮,凶煞见。” 老人嘶哑的声音瞬间变成了尖锐的惨叫声,犹如一架年久失修的机器般,响彻了整条小道。 冰冷的雨水落在老人的脸上,血红的月光记录下了他最后一刻的神情。 浑浊的眼睛瞪的很圆,嘴巴惊恐的张成o字型,而血水仿佛永远流不尽般,纷涌着从口中落下,身体僵硬的立在原地,仿佛一座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道路上走出来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少年,漆黑的长袖褂子将他那张脸衬的越加惨白,而落在肩头的漆黑短发被利索的扎成一个小丸子,脸庞两侧各留着一缕不着调的白色头发,漆黑的眉毛下面长了一双迷人的狐狸眼,看着十分勾人,胸前的两粒扣子还松散的挂着,露出褂子里白色的T恤。 “喂!我马上就到了,记得给我留口饭。” 少年嘴里哼着小调,手里握着手机正在打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句什么,少年气的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三十五?他怎么不去抢?我打出租才花了五块,你个败家玩意!” 少年边走边骂,直到在一栋破旧的小区前停下了脚步。 这座小区里住着内路的后五家,抬眼望去,楼顶还散发着青灰的鬼气。 但凡懂点道行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栋楼是阴阳的交界处。 但少年却丝毫没在怕的,抬脚就往里走去去,嘴中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楼道的声控灯伴随着少年走在楼梯上清脆的脚步声,明一下,暗一下的。 终于在五楼停下了脚步,忽明忽暗的楼道灯照亮了这楼唯一的一扇青色铁门,少年把手机夹在肩上,手里掏出的钥匙往锁孔里捅去。 “咯吱”沉重的铁门发出苍老的抗议,暗下来的楼道灯再次亮起,散发着仅存的生气。 昏黄的灯光照亮着这个小房间,脱落的墙皮被一层报纸勉强糊住,摇摇欲坠的木桌上杂乱的扔了几本书,一桶未吃完的泡面还散发着些许热气。 少年倒也一点都不嫌弃,随手拉开一个凳子就坐了下去,松弛的眼皮懒散的看着手机。 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段聊天记录。 用户1086:大师,你们有专业的驱鬼团队吗? 赚业绩:有,包售后服务。[大拇指] 过了许久,对面又弹出一条消息来。 用户1086:那个,大师,你们驱鬼范围包括祖坟吗? 少年懒散的眸子瞬间亮了,随即在屏幕上快速敲打着。 赚业绩:可以包括,但要加钱。 此话一出,对面立马弹出一条消息来。 用户1086:钱都不是问题,只要你们处理的干净。 后来,二人的交易十分顺利。 少年驱鬼,另外一个人果断付了1688的定金。 世间万物百态,有阳气,自然也有阴气,阳气是活人之气,而阴气则是死后之人留在世间不愿入轮回的执念。 少年便是驱魂送煞的术士,简称“驱魂师”。 三个月不见一笔业绩的少年现在心情格外的好,嘴里不由得哼着小调往厨房走去。 狭小的厨房仿佛是有人精心收拾过一般,与客厅的杂乱简直是两种风格。 少年娴熟的从冰箱里拿出一碗米饭,又抽出三根香,顺着幽蓝的火苗看去,他手里拿着是出租车司机扔出窗外的打火机。 “现在滴滴司机都这么挣钱吗?用的打火机都是牌子货。”少年打量着手中的打火机,不由得摸了摸铁质的外壳,小声嘀咕道。 猩红的火光亮起,青白的香雾瞬间缭绕着狭小的房间。 少年端着米饭走到客厅坐下,香雾也随着一阵风吹来,均匀的散到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过了许久,三炷香快要见了底,青白的香雾缓缓浮出几个微微发光的字。 “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少年看了一眼那行字,随即懒懒的说“搞业绩去了,没业绩你吃什么?” 隔了一会,香雾又小心翼翼弹出几个字:那你为什么又捡垃圾回来? “什么垃圾?”少年玩弄着那把铁质的打火机,眸子懒散的盯着手机屏幕。 寂静的房间内“咔擦”“咔擦”的咀嚼声格外清晰,香雾供奉的那只鬼似乎正津津有味的吃着什么东西。 伴随着少年手机发出“excellent!”的机械声,一道冰冷的男声透过香雾传出来。 “就是你手里那个东西。” 话音刚落,少年懒散的眸子骤然一紧,指尖不由得夹紧口袋中的符纸。 “你能开口说话了?” 对于阴界的魂魄来说,一旦可以开口说话,发出声音,那就意味着距离产生实体不远了。而魂魄一旦产生实体,那变和鬼煞没有什么区别了。而这位少年作为一个“资深级别”的驱魂师,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风声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刺耳,青白的香雾也逐渐消散,只留下猩红的香蒂。 “怎么不说话了?” 少年抽出符纸的一角,垂起眸子朝着木桌的另一端看去,空空荡荡,只有残存的香雾在空气中缓慢地流转着。 “说句实话,作为一个人,你声音挺好听的,但作为一缕残魂,你这样的声音就和恶鬼没什么区别了。” 寂静的房间内,少年缓缓从口袋中抽出一抹符纸,淡黄火焰霎时间顺着符纸迅速燃烧起来,而少年那双乌黑的眸子在看向符纸的那一刻,也散发出微微的幽光,仿佛黑夜中巡视猎物的野兽一般,扫视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而少年饲养的那缕残魂也格外的聪明,隐藏了自己周身的气息,隐秘的藏在某个地方。 或许是他与少年同床共枕三年的卧室,又或者是少年为他准备晚饭的厨房,亦或者是…… 符纸燃烧的声音“刺啦”“刺啦”的响着,少年不由得禁闭双眼,用道心去感知这抹残魂的存在。 厨房没有,卧室没有,客厅也没有,洗手间更是不见踪影。 少年不由得缓缓睁开双眼,抬手驱动符咒。 “天地玄黄,魑魅魍魉,魂现!!!” 清晰的施咒声响起,而与此同时,少年的耳边也传来一道冷冷男声。 “怎么?找我这么久啊?我要是一直不说话,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和我搭一句话呢?” 逼压的质问声几乎是贴着少年耳垂说的,霎时间,一股冷冷的鬼气也顺着少年的衣领钻了进去,让他不由得起了一身的冷汗。 少年不由得捏紧了指尖的符纸,幽黑的的眸子瞬间染上一股淡淡的杀意。 “你连人都不是,我和你说话干什么?” 说道这儿,少年不由得轻笑一声。 “我以为你是个姑娘,才肯给你口饭吃,让你不至于饿死,变成恶鬼流落街头,我但凡知道你是个臭小子,现在你可能已经早早上了黄泉路投胎去了。” 这句话一出口,按在肩头的那只手恨不得生生把少年捏碎般,指尖的骨头“咯吱”“咯吱”作响。 “所以,你但凡有一点作为残魂的职业修养,现在就乖乖上黄泉路投胎去吧,这样说不定你转世之后还可以给我当个儿子。”少年戏谑的声音响起,嘴角也跟着扬起,得意的露出那一颗虎牙,而捏紧符纸的那只手已经悄悄朝着身后那缕残魂的手臂靠去。 只要符纸贴在那缕残魂阴气最重的手臂上,那他今天又可以白赚一单业绩,虽说没钱挣,但可以给自己积攒道行,也是一门不错的选择。而自己养了这缕残魂三年多,现在索要报酬有什么错呢? 想到这儿的少年,鼻子不由得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暗地里悄悄移动的手已经慢慢贴到了那处冰凉的皮肤,符纸也即将在下一秒完成自己的使命。 而少年在今天又能在多赚一单。 可有时候就有偏偏。 偏偏在这个时候,五根冰凉的手指缓缓钻入了少年的手心,轻轻捏起那张符纸,然后不屑一顾的扔掉。 “沈不遇,我可没说过想当你的儿子。“ 少年眉头一紧,说着就要把那只暗暗操作的手给收回来,但却有人比他的动作还快。 那冰冷的五根手指顺着少年的指缝缓缓插进去,然后……十指合一,紧紧相扣。 “沈不遇,都说日久生情,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总该生了情,你说不是吗?” 阴冷的鬼气隐隐压在少年身上,让他这个行业的“菜逼”动弹不得。 可虽然身体是动不了了,但还有一张嘴在啊! “谁要跟你一个不知道死了多久快要成鬼的东西生情,你要是想演聊斋,我不介意给你送进黄泉,让你慢慢演。” 话说完,少年的额头不由得起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他现在是真的后悔当初没把这缕残魂给收了,现在这就是天道好轮回的报应啊!!! 想到这儿,少年不由得得用余光朝身后那缕残魂瞥了一眼,却又刚巧碰上一双幽蓝深邃的眸子,而眼皮似乎还微微泛着红。 如果换一个人对视上这双我见犹怜的眼睛,都会忍不住心软。 可现在面对的是“职业菜逼”沈不遇啊!一个活了二十年的职业菜逼,一个满心只有业绩的职业菜逼啊!!! “怎么?被我怼到想哭了吗?你现在要是把我松开,说不定我等会可以安慰安慰你,再送你上路。”沈不遇说着说着,感觉自己的鼻子又快翘到天上去了。 身后那只鬼听了这话,依旧没有丝毫动容,直到沈不遇感觉肩头重重一沉,心里不由一哆嗦。 转头一看,那只鬼的脸正埋在自己的肩上,沉闷闷的,一句话都不说。 “你这究竟是死了多少年啊,还是个古代鬼呢!” 昏黄的灯光下,那只鬼慢慢产生了实体,一袭白色的长衫笼在身上,漆黑修长的头发懒散的披在身上。 明明是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鬼,可浑身上下却透露着一股淡淡的仙人之骨,仿佛苏醒的不是一只鬼,而是一位沉睡了上千年的仙人。 但沈不遇可不想这么多,他只想尽快把这笔业绩搞到手! 他微微动了动扭的酸涩的脖子,不由得轻嘶——了一声。 这动静不大不小,可偏偏让那只鬼听见了,埋在沈不遇肩上的脸终于抬起,一双幽蓝的眸子静静望着沈不遇。 “一千五百年。” 男鬼冷冷的声音响起,仿佛这个数字对他而言是三年五年那般简单,微不足道。 有人看吗?有人看吗?[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一千五百年?!” 沈不遇心里猛的一震,眸子在这一刻也骤然停滞,脸色瞬间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死后五十年内不入轮回是散魂,一百年内不入轮回是怨鬼,而一千年以上不入轮回的就是凶煞!!! 而这位年龄比得上自家祖师爷的凶煞,在上一秒,沈不遇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让他给自己当儿子…… “一千五百年?我祖师爷都没你死的早!” 沈不遇虽这样说着,但心里早已打起了如意算盘。 原本惨白的脸色也在这一刻变得面色红润,他不由得轻舔了一下嘴唇,黯淡的眸子里也跟着闪过一丝幽光。 死了一千五百年,肯定是不能给自己当业绩了,但可以靠他刷业绩啊! 沈不遇从小到大体质就很弱,主修的道系都是最不需要耗费道气的卜卦。 若是放在以前,卜卦可以算国运,知天命,放在皇宫里,起码也是个国师级别的。 可放到现在,人们认为卜卦是迷信,江湖骗术,根本没有一点卵用。 沈不遇当初问过师傅,为什么给自己分配一个这么菜的道系,可那人只是摆了摆手,沉沉叹了口气道: “命数而已。” 去他鸟毛的命数,沈不遇偏不信,可后每次驱魂送煞时,却总是身负重伤。 “你知道他死了多少年?” 男鬼的目光幽幽落在墙上挂着那幅画上, 泛黄的纸张上画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乌黑的长发松散的披在肩上,恍然间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悲悯之感。 其左手持着一把修长的剑,皙白的手腕上带着一串山鬼花钱手串。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淡淡的仙家之气,但脸却被青色的颜料污上了,看不清五官,这是唯一的不足之处。 这幅画像是复制品,真迹在青城山上。 每个弟子出道下山之前都要去复制一份画像,挂起来诚心供奉。 可沈不遇不诚心,甚至连香都没上过几柱。 “也就一千多年吧?书上没写,我不知道,反正那小老头是这样说的。” 沈不遇翻阅过无数的古籍藏书,可对画像上那人的描述只有寥寥几笔: 道家有一仙师奇才,根骨端正自洁,于尘世不染,其仙名唤应不染,后存于世间千年,直至大道归寂。 “一千多年吗?”男鬼的目光从画像上缓缓落下,随即幽幽的盯着沈不遇的脖颈上那颗红痣。 “怎么不是一千五百年?”阴冷的鬼气顺着沈不遇的衣领口缓缓渗进去,潮湿而又黏腻。 “一千五百年?那你还不如直接说祖师爷是你呢?” 沈不遇背后一凉,断弦的脑瓜也猛然间一亮。 他幽幽扭回头,打量着那张俊美的面庞,嘴角不由得抽搐两下。 “不过,你应该不是吧?” 话音刚落,男鬼轻挑一下眉毛,眼神幽然在沈不遇脸上游过。 “应该不是?你……” 男鬼的目光最后落在沈不遇的背脊上,勾起的嘴角也霎时耷拉下来。 一双冰凉刺骨的手缓缓顺着沈不遇的腰部向上游去。 “你……你要干什么?” 沈不遇心里不由得一抖,脸色霎间白了一半。 可那只手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犹如一条灵敏的蛇在他背部来回穿梭,直到在背脊处缓缓停了下来。 “别碰那里。” 沈不遇幽黑的眸子慢慢变暗,整张脸也霎时间变得冰冷。 可那只手依旧在不知死活的摸索着。 “十根。” 男鬼幽幽的声音响起,手也从沈不遇的衣服里退出来。 “你的三魂七魄呢?” 周围的空气也随着这句话的出现仿佛瞬间凝固住了一般,死寂,没有一点生气。 良久,沈不遇感觉自己身后骤然一松,男鬼给他解了咒。 “你没有三魂七魄,怎么活下来的?” 男鬼的质问声再次响起,可回应他的始终只有沈不遇的沉默。 “你为什么没有给他上过香?” 男鬼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张斑驳的画像上,良久,才缓缓挪开。 沈不遇低垂着脑袋,紧紧攥着手指,眸子淡淡的瞥了男鬼一眼,随即轻笑一声。 “怎么?非要让我告诉你我已经死了吗?你不也是鬼吗?没有三魂七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至于为什么不给他上香,他一个死了一千多年的人,给他上香有什么用!” 沈不遇抬起眸子,轻蔑的朝着画像笑了两声。 “我小时候给他上过多少柱香,我求了他多少个日日夜夜,我说只要你能把我的魂魄给找回来,让我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就行了,可是……” 说到这儿,沈不遇不由得苦笑了两声。 “他实现了那些想要得道长生的乞求,实现了那些想要荣华富贵的乞求,却偏偏连我这么小得乞求看都不看一眼,他算个什么狗屁祖师爷!” 话完,沈不遇沉沉的吐了口气,一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张画像,那张受世人供奉爱戴的画像,那张实现千千万万乞求的祖师爷。 周遭的空气也在这一刻冷却了,只留下一人一鬼清晰的吐气声。 “为什么是十根?” 男鬼顺着沈不遇的脊背只摸到十根钉入血肉之中的铁钉,而在这十根铁钉周围的皮肤却变得皱巴巴的,仿佛一张干皮。 这是灭魂钉,一根就足够让人魂飞魄散了,他想不明白沈不遇身上怎么会有十根,根根深入骨髓中…… 男鬼低垂的眼皮懒懒的挑起,目光总是似有似有似无的在沈不遇的背影上停留。 “不知道,小老头说捡到我的时候就有了,他说我是个天生的驱魂师。” 说到这儿,沈不遇的眸子朝着墙上的画像轻蔑的瞥了一眼。 “可我驱不了魂,也送不了煞,我是个活死人,只能卜卦……” 话完,沈不遇的眸子又沉沉的垂了下来。 “卜卦……” “卜卦……” “卜哪门子的卦?活人的卦我算不了,只能去算那些生魂的卦,可那些已故之人的卦象从未有人在意……” “死了就是死了,好坏都是命……” 沈不遇不由得轻笑一声,指尖不由得攥紧了袖口逢着的那枚铜钱。 这是命铜,卜卦之人在算天命时才会用到这枚铜钱,但此钱一出,卜卦之人无论人鬼都将消散于天地间,永不入轮回。 “那你想收魂吗?” 男鬼的目光淡淡的朝着沈不遇袖口的铜钱看去,幽深的眸子仿佛又在深思着什么事情。 窗外微风拂过树梢,幽寂的黑夜仿佛犹如一团黑洞般,冷的让人瑟瑟发抖。 “不想。”良久,沈不遇开口道。 或许是这个答案有点出乎男鬼的意料,他微微一怔。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沈不遇漆黑的眸子看向窗外寂寥的黑夜,沉沉吐了口气道: “我只想要回我的三魂七魄,仅此而已。” 吃饭吃饭,香香的饭,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沈不遇幽黑的眸子也随着这句话变得涣散,仿佛一只冰冷而又黏腻的小鬼。 而那只大鬼却望着沈不遇的背脊在思索着什么,格外入神。 “找不回来,不是吗?” 沈不遇自嘲的勾起嘴角笑道。 “换句话说,我既活不长也死不了,就这样在世间兜兜转转,见证那些生离死别。” 悠然,沈不遇扭头对上那双眸子,这一刻,他才看清了男鬼的面容,心头不由微微一震。 “好一张美人相……” 他不由的吸了吸鼻子,心里又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长这么好看的古董,值老鼻子钱了。 沈不遇的目光不由的对着那张脸仔细打量起来。 虽说是一只死了一千多年的鬼,可那皙白的皮肤却仿佛只是对俊美的面庞一点修饰,而那双眼睛却带着一股子疏离淡漠之感,而对于沈不遇而言,最绝的是眼尾下那颗红痣。 这颗痣叫做往生痣,随着每一世的轮回,这颗痣会越变越淡,直到消失,而他的则不然,颜色却越来越深。 “你到底在阴界待了多久??” 沈不遇对这只鬼不经产生了一丝好奇,他想不清这世间到底有什么能让他停留这么久,以至于每一世都不愿入轮回。 “忘了。” 伴随男鬼悠哉的声音响起,那双眸子缓缓抬起注视着沈不遇。 良久,那男鬼唇角又勾起一抹笑。 “或许有一千多年了吧?岁数应该和他一样大。” 话完,男鬼的目光又顺着案台上的寥寥香烟朝那幅画像看去。 “又或许比他岁数还要大一点。” 此话一出,沈不遇瞬间竖起阵阵寒毛,不由得直打一个哆嗦。 “你知道他死了多少年吗?” 沈不遇直指那幅画像,眼神里满是轻蔑。 恍惚间,那幅画像似也随着飘渺的香烟变得若隐若现,忽的传来阵阵冷气。 “不知道。” 男鬼眉眼弯弯看向沈不遇,随着伸出手缓缓覆盖在那只直指祖师爷画像的手上,然后缓缓包裹住,按在自己身侧。 “别指,说不定他老人家看得见呢?” 男鬼说完,眼神又若有若无的看向沈不遇,似乎在看他的反应。 “他看得见?” 沈不遇又不知死活的伸出另一只手,直勾勾的指向那幅画像,而那阵冷气似乎更汹涌的袭来。 “嗯。应当是看得见的。” 男鬼轻轻一笑,挥了挥衣袖,替沈不遇挡下了那些许冷气。 “哦,看见就看见吧,我要去睡觉了” 沈不遇漫不经心的说道。 “至于你——” 话锋一转,那只直指的手指又转向了那只男鬼。 “哪舒服哪呆着去,赶紧这扇门,你就死定了!” 说完,沈不遇又重重的朝着那张脸指了几下,这才转身摔门而入。 幽寂的房间内瞬间只剩下那男鬼一人,皎洁的月光洋洋洒洒的落在他身上,而那双弯起的眸子也归于平静,注释着那扇小木门,带着一丝黏腻的鬼气。 良久,男鬼微微叹息道: “供奉着我,又如此大逆不道,还是像以前那般——教不乖啊!” 或许是这男鬼对沈不遇平静生活的影响力太大了,以至于他做了一个子虚乌有的梦。 青蓝的天空下,一座皇宫稳稳的伫立在天地间。 “咚!” 沉重的钟声缓缓响起,一缕阳光倾斜的照在宫墙上。 雕栏玉砌,红墙绿瓦。 一列宫女们低垂着头,踱着碎步在宫道缓缓前进着。 “手里都端着稳当点,这些可都是沈贵妃最爱吃的,摔了你们可赔不起。” 一个把脸抹的惨白的太监露着那一嘴大黄牙,低声训斥着。 “今天你们去了永和宫,可要好生伺候着,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宫道内寂静的只能听到宫女们杂乱的碎步声,太监的声音很小,甚至都不敢保证走在前面的宫女们能听得见。 “公公,我脚疼。” 突然,人群中响起一道青涩的声音,前进的队伍猛的停了下来,悠然转过头,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那名少女。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的原故,少女的鼻头红红的,眼眶闪过点点泪花。 “疼也给我忍着,脚没断就接着给我走!!!” 终于,太监嘶哑的声音响彻整条宫道。 宫女莹莹的泪花滑过冻的泛红的脸颊,她糯糯点了点头,又强忍着疼痛缓缓向前走着。 空中的雪花一片接着一片纷纷落下,宫女们在朱红色的木门前缓缓停下。 “还疼吗?” 人群中一只手轻轻扯着小宫女的衣袖,声音很小,但却很清晰。 小宫女顺着声音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一张清瘦白皙的面庞映入眼帘。 漆黑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明亮的眸子,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红润的嘴唇。 “没感觉了。” 小宫女看了看自己早已麻木的双脚,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人眉头微微皱起,盯着小宫女那双脚看了好一会。 直到人群中突然传来吵闹声,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朝前望去。 洁白的雪面上缓缓出现一抹红,一抹张扬明艳的红。 那点身影正徐徐朝这边走来。 “是学堂那位?”人群中一道声音弱弱问道。 “这皇城内,除了那人,还能是谁有胆子天天穿一身红乱逛。” 人群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直到那抹身影缓缓走到朱红的木门前,声音才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 小宫女微微抬眼打量着这位少年。 乌黑的头发被一根鲜艳的红发带绑成马尾,发丝顺着凌冽的寒风在空中微微摇摆着。 一双英挺的眉毛下,是那充满少年气的眸子,漆黑明亮,似乎还带着点点晶莹,浓密的睫毛上还沾染了些许落雪。 身上穿着朱红的袍子,袖口还微微绣着金色的丝线,袍子外还披了一身大红色的袄子。 “你是在看我吗?” 少年清澈的嗓音响起,在纷飞的雪天里显得格外清亮,那双幽亮的眸子朝着某个地方看去。 人群齐刷刷的低着头,唯独只有一抹小心翼翼的目光在打量着他,那双乌黑的眸子似乎还泛着微微的灵光。 小宫女抬起的眼皮幽的垂下去,不再盯着那位少年。 “怎么又不看了?” 少年看着那幽黑的眸子暗下去,心里也霎时觉得没意思了。 抬脚就打算推开门朝里走去,但此时,人群中却悠然传来一道青涩的声音。 飘荡的落雪衬的那道声音有一丝颤抖,但字里行间却很坚定。 “沈殿下,您等一下!” 一双冻的发红颤抖的手猛的扯住少年的衣袖。 少年刚踏入的脚猛的收了回来,落下的眸子悠然朝着那只手和小宫女打量过去。 空中飘荡的雪花一片片落在小宫女发红的面颊上,冰冷的空气中,她那双乌黑的眸子却格外的炽热。 寂静的人群也因这一举动再次活了起来。 “江鱼是不想活了吗?” “我听说之前也有个不知死活的人去拽他,结果一只手都没了。” “啊?那江鱼……” “……” 小宫女许是被少年打量的眼神吓到了,幽的松开手,抬起的眸子也垂了下来。 “沈殿下,求您帮帮我!” 小宫女的声音随着“砰砰”跳动的心脏幽的小了下来,指尖还微微颤抖着。 少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个宫女,他看着少女低垂的身子,微微皱起眉头。 “直起身子说话,不需要对我这么恭敬。” 紧接着那双低垂的眸子微微一颤,很快又小心翼翼的抬起来。 “沈殿下,求您帮我把这些钱交给宫外一户人家手里,我的阿弟生病了,他没有这些钱会死的。” 小宫女的声音在说到“阿弟”这两个字时,下意识加重了音,那双乌黑的眸子里也泛着闪闪泪花。 少年盯着小宫女颤抖的手心里拿一包铜钱陷入了沉思。 “你把这些钱给了弟弟,那你呢?” 小宫女猛的擦了一把眼睛,试图把泪抹去,但伴随着一滴滚烫的泪顺着脸颊落下,苍白的嘴唇扯起一抹笑。 “我不需要这些,但我弟弟需要,他还要长大。” 寂静的落雪漫漫飘洒着,少年看着小宫女炽热的眸子,心里微微一动。 当今掌国者痴迷于长生之术,却不知灯火通明的皇城外是冰冷刺骨快要冻死的百姓。 少年从小宫女手心中拿出一枚铜币,轻轻一笑道: “这个当你给我的路费,你弟弟的病我会找人给他治好的,剩下这些钱你收好,在宫内好好活着。” 随后,少年又掏出一瓶冻疮药膏,稳稳放在少女的手心上。 “这瓶药你收好,用来治你的手。” 做完这一切,少年再次踏入院门,鲜红的发带紧跟着寒风微微飘动着。 小宫女望着少年的背影不由得出了神。 他是个好人。 收到药的小宫女紧忙着弯下身子,对着早已合上的木门道谢。 白茫茫的雪地里,小宫女欢快的跑回人群中,颤抖着打开药瓶,轻轻挑出一抹药膏往旁边那人的手背上抹去。 “你的手冻伤了,抹点好得快。” 冰冷的指尖触碰的一刹那,旁边那人幽的一怔,良久她开口道: “你的手也受伤了,我用不着这些。” 小宫女嫣然一笑,伸出指尖替那人将药膏抹匀。 “那么多人里,只有你问我还疼不疼,你是好人,我也是好人。” 寒冷的风拂过脸颊,那人的心在这一刻却猛然跳动着。 “我不是什么好人,问你疼不疼,只是因为我” 说到这儿,那人幽的闭了嘴。 小宫女却丝毫没听见那人说些什么,依旧乐呵呵的说道: “沈殿下帮我弟弟治病,他也是好人。” 旁边那人低垂着眸子静静看着为自己抹药的少女,心里微微发痒。 “我叫季洁,你呢?” 低头仔细抹药的小宫女抬起头,眨着那双明亮的眸子说道: “我叫江鱼。” 落雪千年,梦醒时刻。 少年幽的睁开眼,从那无厘头的梦里醒来。 空白的天花板让他下意识想到了那场白茫茫的雪。 但很快,他幽的清醒过来。 梦里那身红衣少年的脸为什么和自己一模一样? 沈不遇眨巴眨巴眼睛,,脑海中又不由浮现出梦中出现的那张脸。 “我哪一天要是真有这么帅就好了。” 话完,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粗糙蜡黄,甚至那双眼睛下还挂着乌黑的眼圈。 “该死的业绩啊!”沈不遇仰天呐喊道。 他昨天和那个单主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钟,但沈不遇是个爱财的人,这来之不易的业绩让他提前了足足半个小时。 他仰头望着那一座硕大的宅子,无精打采的眼神瞬间发出阵阵光亮。 “早知道这单主这么有钱,价格就该报高点呢!”沈不遇有些失望道。 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那扇朱红的木门被缓缓推来,一个穿着不知道哪个世纪管家服的老人笑盈盈道: “沈先生是吧?我家主人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沈不遇被这一套整的有些不知所措,连忙看了一眼时间,确定这是在21世纪,才跟在管家身后走了进去。 这座宅子院内的装饰十分雅观,精巧的中式小亭屹立于一角,而在一旁,还种着一棵叫不上名字来的树。 “这是什么树?” 沈不遇缓缓停下脚步,目光不由得被这棵树吸引。 粗大的枝干上开着一簇簇紫色的花,而一缕缕白絮又包裹着那花,微风拂过,空中瞬间飘下洋洋洒洒的白絮,仿佛如冬日飘扬的雪花。 不知为何,沈不遇竟想到了那场梦中飘洒的雪,那一身红衣桀骜不羁的少年。 “这是流苏,又叫四月雪。”管家回话道,“我家主人喜欢这棵树,花了好大功夫才搬过来的。” 沈不遇看着这棵树,对这栋宅子的主人不经多了几分好奇。 这得是什么文人骚客住在这里,又或许别有什么文青病才好。 带着这分疑惑,沈不遇跟着管家缓缓走进大厅,正厅放着一张巨大的香案,而案上还摆着一张香炉,寥寥青烟弥漫着。 “这是遇到同道中人了?”沈不遇打量着厅内的布局,很有风水学说,怎么也不像祖坟会出什么问题的。 “沈先生,您先坐,我家先生收拾一下就出来。” 管家扔下这句话就走了,沈不遇肯定是坐不住的,他开始打量起了这间大厅。 只见一旁的展示柜里摆放了不少瓷器,看着不知道是真是假。 而展示柜旁还单独立了一个架子,上面摆放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还反出微微紫光。 “这得值老鼻子钱了。” 沈不遇两眼盯着那柄剑放光,心里又不经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再多要点钱! “不争气呀不争气,沈不遇。” 而与此同时,大厅的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一个人,正依靠在墙上歪着头看着两眼放光的沈不遇。 “沈不遇,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沈不遇便循声望去,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那双在昨晚对这自己笑的眸子。 那人依旧眉眼弯弯,只不过这次身上不再有鬼气了,反倒穿了一身素白的褂子,而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也被一根木质发簪松散的挽起,更显几分仙人气息了。 沈不遇盯着这人呆愣了好几秒,直到确认了这是那只自己养了好久的鬼,心里猛的破防。 “怎么是你?!” 那人轻笑一声,清冷的嗓音缓缓响起: “你好,我叫谢清浔,之前多有叨扰了,沈不遇。” 谢清浔似乎还特意加重了“沈不遇”这三个的音。 而此时的沈不遇内心早已受到了重创,什么?! 自己养了几年的鬼,到头来竟然比自己有钱,简直是奇耻大辱了啊!!! [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就喜欢这种反转,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