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羽烬》 第1章 梦魇惊魂与秘径伏击 夜色如墨,沉重地压覆着云墟天境的东宫。太子江凌羽在沉香木榻上辗转反侧,繁复的云纹锦被被揉皱,一如他纷乱的心绪。天境封印日渐衰弱的忧虑,像一只无形冰冷的手,执拗地扼住他的咽喉。意识沉沦间,他再次坠入那个循环往复、令人心悸的梦魇。 混沌未开的天地间,血色与残垣构成绝望的底色。裴烬无力地倚靠在一段断裂的巨柱旁,月白的长袍已被粘稠的鲜血彻底染透,色泽暗沉,触目惊心。他苍白的唇角艰难地牵起一抹破碎而温柔的笑意,气若游丝:“好好活着…我不怪你…” “我不要你的原谅!”江凌羽嘶吼着跪倒在他身旁,碎裂的石砾刺痛膝盖,却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痛楚。他颤抖的双手徒劳地按压着对方胸前那不断渗出温热液体的伤口,“裴烬,你不能——你不能就这样——” 景象骤然破碎! 江凌羽猛地自榻上惊坐而起,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已彻底浸透丝质里衣。梦中那份真切无比的撕裂般的痛楚,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官之上,仿佛并非虚幻,而是一段血淋淋的记忆。 “殿下?”屏风外,传来风辞低沉而稳定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倦怠。 江凌羽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内翻涌的悸动,声音恢复了冷静:“无事。何时了?” “卯时三刻。”风辞的身影被屏风隔绝,轮廓挺拔如松,“天境派往幽冥谷历练的队伍,定于辰时出发。您的名讳,亦在名录之中。”他话锋微顿,语气略沉,“只是陛下深忧您的安危。幽冥谷毗邻冥渊裂缝,魔气异动频繁,远超以往。” “更衣。”江凌羽掀被起身,墨金相间的太子常服自行附着于身,流转着淡淡的守护灵光,“去见父皇。” 议政大殿穹顶,浩瀚的灵力光流如星河垂落。皇帝江明远眉宇间沉郁的阴霾,连这光辉也无法驱散。苍梧真人与玄真子两位重臣关于封印加速衰弱的激烈争执犹在殿内回响。 “儿臣参见父皇。”江凌羽步入殿中,无视两旁垂首的臣工,径直于御阶之下单膝跪地。 “你亦是为历练之事而来?”江明远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交织着期许与忧色,“冥渊魔气近日肆虐猖獗,非比寻常。朕已决定,此次你不必前往。” “正因其非比寻常,儿臣更需亲往!”江凌羽蓦然抬头,目光灼然如晨星,“父皇,儿臣昨夜借窥天镜秘查核心封印。其上天裂之纹,已非蔓延边缘,而是侵蚀至阵眼本源!三年?依儿臣所见,能撑过一载已是侥幸!” 他声音陡然拔高,字字铿锵:“儿臣愿隐去身份,混入历练队伍,暗中查探封印衰败之根源,寻求重铸之法!若此刻贪安畏险,他日魔灾降临,生灵涂炭,天境倾覆,儿臣还有何颜面立于这天境之巅,受万民朝拜?又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母后!”最后一句,他声音微哑,却更显决绝。 江明远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凝视着儿子与逝去爱妻极为相似的眉眼,那眼中如出一辙的执拗与光芒。他置于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白玉。良久,他紧绷的肩膀缓缓松弛,化作一声沉重如山的叹息:“罢了…朕…准奏。” 他紧接着沉声道:“但你需应朕三件事:其一,彻底隐匿身份;其二,时刻佩戴加持了最强符文的护心镜;其三,每月必须通过秘法传讯三次。” “儿臣领旨!定不辱命!”江凌羽深深叩首。 退出大殿,江凌羽步伐迅疾如风。 “风辞,不必回东宫了。直接去秘库,取‘敛息珠’与‘无踪卷轴’,备足上品灵晶。我们即刻出发。” 风辞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但并未质疑:“殿下,距出发尚有一个时辰,为何如此仓促?” “我等不到了。”江凌羽猛地停下脚步,望向封印结界方向,眸色深沉如夜,“窥天镜照见的,不止是裂痕…还有一股暗藏于裂痕深处、不断蚕食本源的诡异力量!那不是自然的魔气溢散,是有人在暗中催化!我必须抢先确认!” 风辞神色骤凛:“遵命!” 与此同时,弟子居所“静竹苑”内喧闹忙乱。 “快快快!灵晶得多带些!”玄砚手忙脚乱。 清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省省吧!就你那点修为,带再多也不够喂魔物的!” 影玄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内部消息!太子殿下也在名单上!” “什么?!”玄砚惊得灵晶掉在地上。 “千真万确!听说殿下天纵奇才,灵威深不可测,风华绝代!” 清墨狐疑地撇嘴:“吹得跟话本似的……” 天境边缘,一处隐蔽侧门悄然开启,门外是一片光影交织的秘境通道。 江凌羽已换上一身墨色劲装,敛息珠将他灵压收敛得滴水不漏。 风辞悄无声息地现身,递上一枚储物戒指:“殿下,所需之物均已备齐。” “走。”江凌羽一步踏出,欲融入通道。 然而,异变陡生! 前方光流通道骤然沸腾,一道边缘撕裂、裹挟着浓郁魔气的漆黑裂口猛地凭空撕裂!一道裹在破烂黑袍中的身影,如同九幽恶鬼,带着尖锐呼啸扑出,枯瘦鬼爪直取江凌羽面门! “殿下小心!”风辞反应快至极致。长剑出鞘,寒冰灵力凝成凌厉剑罡,横扫而出! 轰! 灵光与魔气剧烈冲撞,爆发出刺耳嘶鸣与冲击波。 江凌羽借势后撤,眼中毫无惧色,只有冰冷的审视。那魔物眼眶中燃烧着幽绿鬼火,死死锁定他。 “魔族孽障!”风辞怒喝,剑势如暴雪倾泻,“竟能精准撕裂此处秘径?!天境之内必有内应!” 魔物发出沙哑癫狂的尖笑:“太子…江凌羽…找到你了…蚀心魔君陛下…向你问好!”它身形模糊,化作浓稠黑烟,腾空欲逃! “想走?”江凌羽冷哼,灵压瞬间爆发,身化璀璨流光疾追而去!“风辞,封印裂隙!绝不可让魔气回溯!” “殿下!不可孤身追敌!恐有诈!”风辞急唤,但江凌羽已没入魔气之中。他只得咬牙结印,磅礴灵力涌向裂口。 远处,“静竹苑”内的三人被恐怖的能量波动惊动。 “那是什么?!有人在交手?”玄砚声音发颤。 清墨脸色发白:“如此精纯阴冷的魔气…另一个灵威纯粹强大…” 影玄死死盯着那个方向,声音因震惊而扭曲:“那个方向…是皇室秘径入口!难道刚才…是太子殿下?!这些魔族是冲着他来的?!” 夜幕下,袭击悍然撕破了宁静的假象。太子孤身追魔而去,留下巨大的震撼与深不见底的未知。 第2章 东宫惊变与秘途启程 青电撕裂夜色,风辞的身影已单膝跪定在江凌羽身侧。他甚至来不及平复急促的呼吸,目光已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过太子周身,声音因急切而绷得极紧:“殿下!您无恙否?方才那魔物攻势诡异阴毒,魔气中似有蚀灵之能,万不可有半分大意!” 江凌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内因激斗而略微翻腾的灵力。他摆了摆手,动作间依旧带着属于太子的沉稳威仪,然而那双深邃眼眸中已凝起骇人的冰霜。“皮肉之伤无碍。”他声音沉静,却字字千钧,“令我惊疑的是,云墟三重灵璧结界完好,巡天镜亦未示警,那魔族究竟是如何如入无人之境,精准直抵东宫核心的?” 他目光倏然扫向殿下垂首恭立的众人,最终定格在那位身着护灵司玄甲、神色惶惑的中年将领身上:“风辞,今日轮值东宫灵璧的,是玄御尘麾下哪一卫?” 风辞立刻垂首,声音清晰无误:“回殿下,是玄御尘大人亲率的直属近卫,玄字卫。” “即刻传玄御尘。”江凌羽下令,随即目光略微缓和,扫过一旁惊魂未定的玄砚等人,“你们几个,可曾受伤?” 玄砚猛地从震撼中回过神,激动地向前踏出一步,朗声道:“回禀殿下!我等无恙!方才那魔物虽凶悍诡异,但有殿下神威在此,我等并未畏怯!”他话音铿锵,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血与昂扬。 江凌羽微一颔首,未再多言。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铿锵之声由远及近。护灵司使玄御尘步履匆匆踏入殿内,玄铁重甲泛着冷硬光泽。他径直于御阶下跪倒,头颅深埋:“臣玄御尘,护域不力,致使魔物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江凌羽并未立刻叫他起身,只是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迫:“玄司使,东宫灵璧由你亲卫值守,却让魔族潜入如入无人之境。作何解释?” 玄御尘额角渗汗,不敢抬头,声音带着颤栗与困惑:“殿下明鉴!臣已查验所有结界节点与巡天镜记录,皆…皆无被外力强行突破之痕!那魔物…就仿佛是凭空出现的!此事诡异,臣…一时难以勘破!” “难以勘破?”江凌羽眉头骤锁,声转厉,“那还在此作甚!立刻去查!调动一切可调之力,彻查其潜入手段与背后阴谋!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给我水落石出!” “是!殿下!臣遵旨!”玄御尘如蒙大赦,又似肩负千钧,叩首领命,快步退去。 殿内气氛依旧凝重。江凌羽默然片刻,忽似随口问道:“听闻玄司使家的公子,此次亦在幽冥谷历练名录之中?” 风辞适时接口:“回殿下,玄砚公子正在殿外候着。” “他修为根骨如何?” “天赋颇佳,修为同辈佼佼,灵法剑术皆可观,心思敏捷。” “既然如此…”江凌羽眼中掠过一丝考量,“便安排他随我与风辞一同先行出发。” “是。”风辞垂首领命。 殿外的玄砚听得此言,心中狂喜(竟能与殿下同行!),却强压心绪,面色保持镇定。 风辞行至他面前,语气冷峻:“玄公子,准备一下,即刻启程。” “是!”玄砚抱拳,声音因激动微颤。 江凌羽起身:“走。” 玄砚忍不住问道:“殿下,天境刚遭入侵,正值动荡,为何此刻离开?若再有变故…” “正因魔族已露獠牙,才更不能坐以待毙。”江凌羽步伐未停,声音沉凝,“此刻前往天境入口,优先加固被冲击的结界,阻断其再次来袭之路,方是当务之急。” 众人迅抵天境入口。此刻,那宏伟光幕已显紊乱,边缘灵光闪烁,隐约有魔气萦绕。 “殿下,已到入口。”风辞低声提醒,手按剑柄,警惕四周。 江凌羽环顾,神色凝重。他当即于入口前方站定,双手结印,低沉吟诵: “皇天后土,鉴吾心魄;以血为契,以魂为誓——封天锢地,诸邪退散!” 指尖逼出一滴璀璨精血,飘向光幕。 融入刹那—— 轰! 万丈金光爆发,吞没入口!浩瀚灵力化作金色浪潮,与光幕交融。无数古老符文浮现、流转、加固。强大波动扩散,将魔气残余彻底涤荡! 片刻,强光渐歇。光幕恢复平稳,更显厚重凝实。 江凌羽收回法印:“结界已暂时加固。” 玄砚由衷赞叹:“殿下法力通天!神乎其神!” 风辞指向远方:“殿下,需朝此方向前行。” 江凌羽目光毫无动摇:“走。” 三人化作流光,掠出天境,疾驰而去。 飞行中,玄砚又问:“殿下,我们此行何处?” 江凌羽目视前方,沉凝吐出三字:“封印之地。” 玄砚一怔:“封印之地?我们去那里做什么?那地方不是…” 风辞代为解释,声音冷静:“殿下怀疑,此次魔族异常入侵,或与封印之地变故有关。必须亲往查探。” ……静竹苑内,清墨翻来覆去,捅了捅昏睡的影玄:“喂,你说玄砚走了什么运?竟被殿下点名…” 影玄含糊嘟囔:“别念了…睡吧…明日辰时集合下山呢…” 清墨无奈叹气:“行吧睡了。” 翌日晨,阳光洒满广场,却驱不散紧张躁动。 御练司使卫靖川立于高台,运足灵力,高声喝道:“所有弟子听令!即刻集合,准备传送下山!” 清墨站在人群中,对影玄叹:“唉,该来的终究来了。” 影玄拍拍他肩:“兵来将挡。咱俩一组,照应着。” 话音未落—— 轰隆隆!! 广场大地剧震!仿佛太古巨兽地底咆哮,弟子踉跄跌倒,惊呼四起。 清墨脸色煞白,抓住影玄胳膊:“这…怎么回事?!” ……议政大殿内,气氛凝重。 苍梧真人持玉笏禀奏:“陛下,太子已出行,魔族选此时再侵,其心可诛!当立刻派遣得力干将,彻查其途径目的,以绝后患!” 江明远颔首:“真人所言极是。派何人最为妥当?” 苍梧真人回道:“陛下,护域司玄御尘大人修为高深,常年负责防务,最为熟悉。由玄大人主持,定能最快查清。” 江明远目光转向玄御尘:“玄爱卿,意下如何?” 玄御尘大步出列,单膝跪地,声音铿锵:“陛下放心!臣蒙信重,竟出此纰漏,羞愧万分!臣定竭尽所能,亲自督案,彻查此事!必给陛下、殿下、云墟万千生灵一个交代!” “好。”江明远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欣慰,起身,目光扫过众臣,“太子不在期间,境内一切防务安危,便托付众位爱卿了。望诸位恪尽职守,同心协力,共护云墟!” 所有大臣齐齐躬身,肃然应命: “臣等遵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第3章 枯木咒钉 越往封印之地深处跋涉,天地间的景象便愈发狰狞,仿佛踏入了被天道遗弃的腐朽脏腑。 昔日蓊郁的林木早已绝迹,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扭曲如痉挛肢体的枯树。它们的枝桠以违反生机的怪异角度刺向灰霾笼罩的天穹,像万千沉沦者绝望伸出的臂膀。树皮大片剥落,裸露出内里焦炭般的漆黑,叶片尽数化为惨白的灰烬,稍有气流扰动便簌簌粉碎,弥散出如同万年古墓掘开时的陈腐死气。 空气粘滞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裹挟着甜腻与腐朽混杂的恶臭,灼烧着鼻腔与肺叶。稀薄的天地灵气被彻底排斥殆尽,浓烈如有实质的污秽魔元在此地肆意奔流,甚至在地势低洼处汇聚成一片片闪烁着不祥幽光的漆黑潭泊,仿佛大地溃烂流脓的伤口。 玄砚忍不住以袖掩住口鼻,声音因不适而发闷:“殿下,此地的魔气…其浓烈污浊程度,似乎远超道宫秘卷所载历代魔灾记录。” 江凌羽步履沉稳定,眸底隐有淡金神辉流转,如晨星勘破迷雾:“核心封印之力衰退,冥渊魔气自然加速外泄。然此地魔元之精纯凝练…”他话音微顿,修长手指凌空拈起一缕如有生命的凝练黑气,“已非自然溢散所能解释,其中掺杂了人为淬炼、用以污染同化的精纯魔元。” 风辞拇指轻推剑镡,凛冽剑意化作无形屏障将三人笼罩,隔绝开侵蚀:“非天地自成。必有修炼极深魔功之人,长期于此施术布阵,方会留下此等如跗骨之蛆的恶痕。” 玄砚闻言凛然,当即屏息凝神。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瞳孔深处已泛起淡金流转的微光——天生灵瞳于此刻悄然开启。他倒抽一口冷气,声音带着惊骇:“那些枯木…树心深处,皆被钉入了以魔元凝聚的咒钉!” 穿过最后一片死寂枯林,眼前景象足以令心胆俱寒。 巨大的漆黑魔漩于大地中央疯狂轮转,滔天魔气凝成无数狰狞触手,疯狂撞击、腐蚀着周围艰难闪烁的古老金色符文。那些本应璀璨流转、蕴藏无上伟力的上古封魔铭文,此刻黯淡如风中残烛,最为关键的阵眼符文之上,蛛网般的裂痕狰狞蔓延,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九章封魔律…”江凌羽单膝跪于阵眼核心之前,指尖悬于那道最大的裂痕之上,感受其中传来的微弱悲鸣,“竟被侵蚀至斯…” 风辞剑尖轻点符文裂隙,寒意顺着剑身蔓延探查:“非蛮力破坏。是有人以同源魔元日夜浸染,如毒蛇噬心,从内部瓦解其结构根本。” 当江凌羽掌心彻底贴合主符文,试图以自身本源灵力稍作稳固的刹那—— 轰! 一股狂暴阴邪的魔念洪流,悍然冲入他的灵台识海! 阴暗祭坛的景象陡然浮现:七名身着繁复黑袍的身影正环绕封印疯狂起舞,手持惨白骨笛,吹奏出扭曲虚空的可怖音律。每一道音符皆化作嘶嚎的黑蛇,精准钻入符文裂隙。为首那名魔修骤然回首——兜帽阴影下,是一张俊美却布满诡异魔纹的面孔,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 “非为破坏…”江凌羽踉跄后退一步,灵台震荡,声音却冰冷彻骨,“他们是以自身魔血为引,意图同化篡改封印核心,要将其彻底转化为一座永固的…魔域之门!” 话音未落,漩涡最深处传来一声慵懒而邪异的低笑,仿佛响在每个人神魂深处:“此时才窥得真相?未免…太迟了。” 整个封印之地疯狂剧震!一只覆满漆黑鳞片、燃烧着幽蓝鬼火的恐怖巨爪,猛地自浓稠魔雾中撕裂而出,其携带的威压瞬间扭曲空间,玄砚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恐怖的气浪直接震飞十余丈! “走!”江凌羽毫不犹豫甩出那枚镌刻着空间符文的珍贵卷轴,光华骤起。却见风辞反手一掌,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将玄堰精准推入即将成型的传送光幕,自己则决然转身,剑锋直指那滔天魔爪,冷喝如金石交击:“属下断后!” “风辞——!”江凌羽的怒喝被惊天动地的能量爆炸声彻底吞没。当他强行撕裂魔气,一把揽住重伤吐血的风辞时,身后的传送光阵已在剧烈的能量余波中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殿下…看西南…”风辞染血的手指艰难抬起,指向枯林深处。一道青色剑虹正破开浓浊魔雾疾驰而来,衣袂翻飞间,那张与江凌羽梦中别无二致、此刻却冷若冰霜的俊逸面容,清晰无比地映入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裴烬。 可能写多了或者写重了不好意思你们将就看吧这章跟下一章有一部分对不上,本来是江凌羽受伤但这章是风辞下一章是江凌羽不好意思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枯木咒钉 第4章 太古遗宗 第八章荒村魔踪 凛冽的罡风在飞舟护罩外呼啸而过,下方是无尽的云海和连绵起伏的山脉轮廓。飞舟已经持续航行了七天七夜,即便有灵石驱动,负责掌控方向的辞和辅助维持阵法的玄砚脸上也难免露出了一丝疲惫。 辞操控着飞舟,转头看向静立舟首、衣袂飘飞、神色一如既往沉静的江凌羽,开口道:“公子,行程已过半,是否寻一处地方稍作休整?” 玄砚揉了揉微微刺痛的太阳穴,接口道,语气带着几分恳求:“是啊公子,虽然我等早已辟谷,不眠不食亦无大碍,但连续七日全力灌注灵力,神识消耗实在巨大,几近枯竭矣。” 江凌羽回身,目光如清冷的月光扫过两人,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就支撑不住了?平日督促你们勤加修炼,总以为我苛责。如今方知,根基不牢,用时方恨少。” 一旁的裴烬见状,温和出声打圆场:“江师弟,连续赶路确实极耗心神,非他二人懈怠。前方魔气波动愈发剧烈难测,此刻让他们恢复片刻,稍后若遇变故,也能多几分应对之力。”他言语诚恳,既顾全了风辞二人的颜面,也点明了休整的必要性。 江凌羽目光与裴烬交汇一瞬,随即微微颔首:“裴师兄所言在理。也罢,便休息一个时辰。” 裴烬立即颔首,强大的神识如水银泻地般向下方的山川河流蔓延开去。片刻后,他指向东南方向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坳:“那边山脚下似有凡间村落,我等可去稍作调息,或许也能从村民口中探听些附近魔物活动的踪迹,比我们盲目搜寻要好。” 荒村劫难 四人按下飞舟流光,悄然落于村外百丈处的林边。眼前的村落静默地匍匐在黄昏黯淡的天光下,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慌。没有炊烟,没有鸡犬相闻,甚至没有一丝风吹草动的声音,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一张无形的巨口吞噬殆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而令人作呕的气味——不仅仅是魔气的阴冷腐臭,还混杂着淡淡的、甜腻的血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正在加速腐烂的浊气。 村口泥泞的道路上,散落着被踩碎的瓦罐、翻倒的箩筐以及几顶沾满泥污的破旧草帽,一片狼藉,显见村民离去(或遭遇不测)时的仓皇。几间茅草屋的门板歪斜地耷拉着,窗纸破碎,像一只只空洞失神的眼睛,麻木地注视着这不速之客。 “好浓重的死怨之气…此地死去的人,恐非自然。”玄砚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法器,喉头滚动了一下。 辞眉头紧锁,常年护卫养成的警惕让他瞬间进入备战状态,手按剑柄,锐利目光扫过每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小心戒备,这村子绝非寻常寂静,必有极大古怪。” 裴烬蹲下身,修长手指轻轻掠过泥地上一道深可见骨、边缘泛着诡异焦黑痕迹的巨大爪痕,神色无比凝重:“是低阶魔物,利爪带腐毒蚀魂之效。但看这痕迹数量与方向…来袭者绝非零星少数,而是一群,且颇有组织。” 江凌羽的目光则定格在一间还算完整的土坯房外墙上——那里用某种暗红色的、已然干涸发黑的粘稠液体,涂抹着一个结构复杂、笔画扭曲狰狞的诡异符文,即便不再发光,也依旧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的邪异气息。他鎏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寒声道:“不止是魔物过境那么简单。看来,是有什么东西,特意选中此地,举行了规模不小的生祭血仪,试图以此地为锚点,召唤或沟通某些更不容于世的脏东西。”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微弱、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的呻吟,从村中唯一一座青砖瓦墙的院落方向断断续续地传来。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循声掠至院门之外。 只见院门早已破碎不堪,院内景象更是令人触目惊心!十余名村民蜷缩在院落角落,男女老少皆有,个个面色青黑如墨,双目紧闭,浑身缠绕着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汲取生机的蛛网状漆黑邪气,已是气若游丝,处于魂飞魄散的边缘。他们的精血魂魄显然被某种极其恶毒的邪术强行抽离,化作滋养院落中央那座邪异装置的养料。 那是一座用新鲜骸骨与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堆砌垒成的、约半人高的诡异祭坛。祭坛造型粗糙却透着一股原始疯狂的意味,坛身刻满了与墙外相似的扭曲符文。而祭坛上空,一个拳头大小、边缘不断扭曲撕裂又勉强愈合的空间裂隙正在缓缓旋转,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贴在现实之上,从中持续渗出粘稠得近乎液体、令人心悸的污秽魔气。 裂隙正下方,躺着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粗布长衫的老者,看衣着似是村中长者。他胸膛仅存微不可察的起伏,那声呻吟正是他耗尽最后力气所发出。更令人骇然的是,一柄造型古怪、仿佛由某种生物腿骨打磨而成的苍白短杖,正冰冷地插在他的心口之上!杖顶镶嵌的一枚不规则黑色晶石,正随着老者心脏最后微弱的跳动,一闪一闪地汲取着他残存的生命力与魂魄,用以维持那上空裂隙的稳定,不使其闭合。 “抽魂夺魄,以生人为祭,精血为引,强行稳固并扩大临时魔穴…”裴烬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声音中压抑着愤怒,“他们不是在召唤,他们是在制造一个稳定的、可持续溢出魔气的污染之源!” “救…救救…”老村长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浑浊不堪的眼睛努力睁开一条缝隙,枯槁如柴的手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指向村落后方那黑黢黢的、仿佛欲噬人的大山深处,“…后…后山…洞…他们…在…炼…魔…” “魔”字尚未说完,那柄插入他心口的骨杖骤然黑光大盛,猛地一吸!老村长身体剧烈一颤,头猛地一歪,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最后一丝生机被彻底掠夺。 几乎就在老村长气绝的同一瞬间,村落四周的阴影里、屋舍后、草垛中,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牙酸无比的“咔嚓”声!数十具眼中冒着幽蓝火焰、身体不同程度腐烂或异化、由遇害村民尸体转化而成的低阶魔傀,僵硬地、扭曲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它们动作迟缓却目标极其明确,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小小的院落围得水泄不通,彻底堵住了所有去路。它们接到的指令清晰无比——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任何人靠近后山! 裴烬的佩剑“沧浪”已然自行出鞘半寸,发出清越嗡鸣,剑身流淌着如水般清澈却凛冽的光华,映照着他冷肃的面容:“看来,我们误打误撞,竟是闯入了别人的重要工坊,坏了人家的‘好事’。” 江凌羽面无表情,眸中金芒流转,指尖已有璀璨而危险的金色流光萦绕跳跃,周身散发出极其冰冷的威压:“正好。清理掉这些碍眼的杂碎。然后,我亲自去后山看看,他们到底在‘炼’什么见不得光的脏东西!” 第5章 前往太古遗宗的路上 裴烬:(心神微震)他方才是在担心我?可我近日一直在宗门内清修,从未下过山,这位素未谋面的公子是如何得知我的名讳?(不自觉地握紧剑柄,目光探究地扫过昏迷的江凌羽) 风辞:(焦急地望向远方)裴师兄,请问还需多久才能抵达贵宗? 裴烬:(猛地回神)啊...约莫还需半个时辰。(话音未落,只见风辞突然并指结印) 风辞:(沉声)裴师兄,事急从权,得罪了!玄砚,站稳!(一道金光闪过,空间骤然扭曲) 裴烬:(尚未反应过来)等等,这是——(眼前的景物已瞬息变幻,熟悉的宗门山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风辞:(稳住身形立即开口)到了!裴师兄,宗门内可有医修? 裴烬:(压下心中惊骇)有、有的! 风辞:(小心托抱着江凌羽)劳烦裴师兄速请医修!公子伤势极重,恐伤及心脉。 裴烬:(神色一凛)明白,请随我来!(快步引路至一处僻静院落)三位请在此稍候,我即刻去请药堂长老。 玄砚:(郑重拱手)有劳裴师兄。 裴烬:(颔首)此处绝对安全,诸位放心。(转身疾步离去) 静室之内 风辞:(凝神探查江凌羽脉象后,眉头紧锁)殿下灵脉紊乱,魔气仍在侵蚀...医修怎还未到? 玄砚:(低声)风师兄稍安,殿下修为深厚,定能撑住。眼下最令人忧心的是——封印虽暂得修补,却不知能维持几时。你我随殿下提前出发,连此次历练的具体方位都尚未知晓... 风辞:(叹息)确是如此。往日历练皆由巡天阁主亲自开启传送阵法,此番我等竟是直接赶来...(忽然想起什么)玄砚,你可曾去过问道堂修习? 玄砚:(一怔)问道堂?未曾。可是有何不妥? 风辞:(神色凝重)历代弟子历练前皆需在问道堂修习三门必修课业——《万魔图鉴》、《秘境求生要术》与《上古封印简史》。既是教我们辨识魔族、险境求生,更是为防今日这般突发之变...你未曾修习,我实在放心不下。 玄砚:(挺直脊背)风师兄放心,我自有应对之法。 风辞:(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如今天象异变愈演愈烈,魔气四溢,这正是陛下最担忧的征兆... 玄砚:(忧心)那我们的历练之地究竟在何处? 风辞:(掌心凝聚灵力,一道微光指向西南)不必忧心,殿下出发前已在我等身上种下指引术,循着灵息便能寻到... 玄砚:(恍然)我竟忘了这秘术! (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裴烬:(推门而入)药堂长老到了! 第六章:问道授业与天境忧思 太古遗宗暂居的别院内,药香袅袅。两位药堂长老正全神贯注地为昏迷的江凌羽疗伤。银针封住他心脉大穴,精纯的灵力如涓涓细流,小心疏导着在他奇经八脉中横冲直撞的霸道的魔源之力。一位长老掌心悬浮着一株散发着柔和蓝光的灵草,草叶化作点点星辉,融入江凌羽胸口,暂时压制住那不断侵蚀的漆黑魔气。整个过程寂静而紧张,风辞和玄砚屏息守在门外,面色凝重。 与此同时,远在九天之上的云墟天境,却是另一番景象。 云墟天境·问道堂 宏伟的讲堂内,云雾缭绕,数百名即将下山历练的天境弟子端坐在蒲团之上,气息沉凝。讲坛之上,须发皆白、身着月白道袍的引路人苏渐鸿长老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 “《万魔图鉴》第三章,蚀心魔。”苏长老袖袍一挥,空中灵光汇聚,凝成一头形貌狰狞、周身翻滚着黑烟的魔物虚影,其细节纤毫毕现,“此魔最擅蛊惑人心,噬人魂灵。其魔气阴寒,中者心脉渐冻,灵台晦暗。辨识要点,在于其魔气核心隐有一缕幽蓝异光…” 台下弟子们全神贯注,或凝神记忆,或飞速以神念在玉简中记录要点。这是他们下山前最重要的准备,无人敢怠慢。苏长老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认真的面孔,继续道:“…遭遇此魔,首要固守灵台清明,其惑心之能便大打折扣。切记,心志,乃第一道防线。” 云墟天境·议政殿 与问道堂的肃穆有序不同,庄严肃穆的议政殿内,气氛却有些沉重。 数位重臣齐聚,眉宇间皆带着化不开的忧色。一位身着玄色司使袍服、掌管天境巡防的司律长老墨守规沉声开口,声音带着金石之质:“陛下,太子殿下离境已逾三日。昨日窥天镜示警,殿下本命星辉骤然黯淡,恐是遭遇不测。而今各地天象异变愈烈,魔气潮汐波动远超记载,臣恳请即刻派遣巡天卫,循着殿下留下的印记前去接应!” 另一位气质儒雅、掌管典籍秘藏的掌册人沈经年微微摇头,语气温和却同样忧虑:“墨长老所言甚是担忧。然殿下此行极为隐秘,皆因窥天镜照见未来的一角,显示唯有殿下亲入凡尘,方有一线契机扭转劫局。贸然派遣大队人马,恐打草惊邪,反误了殿下布局。” 端坐于上首的天境之主,江凌羽之父,虽面色沉静,但微微蹙起的眉心和置于案上、指节发白的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他沉默片刻,缓缓道:“再等一日。羽儿身负天境气运,非短折之象。传令巡天卫,整装待命。若明日此时仍无消息…便依墨卿所奏。” 太古遗宗·别院净室 殿外的争论,江凌羽无从得知。他陷在深深的昏迷中,意识仿佛漂浮在一片混沌的黑暗里。唯有心口处不断传来的、温和而坚定的灵力,像一根不断拉扯的线,试图将他从无尽的沉沦中拉回。 两位药堂长老额角已见汗珠。其中一位双手结印,引导着那株蓝色灵草的药力,小心包裹住那一缕最为桀骜的本源魔气,试图将其逼出。另一位则不断将精纯的木系生灵之气渡入江凌羽体内,修复被魔气撕裂的经脉。 就在那缕核心魔气被暂时封印的刹那,江凌羽羽睫微颤,于无意识的深渊中,发出一声极轻的、痛苦的呓语。 守在门外的风辞猛地抬头,几乎要立刻冲进去,却被玄砚一把按住手臂。 “风师兄!医修长老正在关键时刻!” 风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定在原地,目光却死死盯住房门,不敢错漏丝毫动静。 净室内,一位长老松了口气,低声道:“暂时稳住了。但魔源已伤及根本,非一日之功,需以‘九转还灵阵’徐徐图之,更需这位公子自身以《天宸诀》配合疗愈,方能彻底清除。” 而此刻的江凌羽,仿佛感应到了外界,即便在昏迷中,其体内传承的至尊功法《天宸诀》竟自行缓缓运转起来,微弱却纯净的金色灵光开始自发地对抗起残余的魔气,与外界输入的药力里应外合。 第6章 天境之忧与凡尘之劫 云墟天境,问道堂。 万丈霞光透过琉璃穹顶,洒落在可容纳数千人的宏伟大殿内。空气中弥漫着清圣的灵气,数百名身着月白弟子服的年轻修士端坐于蒲团之上,气息沉静,目光专注地望向高台。 高台之上,须发皆白、面容慈和却目光如电的引路人苏渐鸿长老正袖袍一挥。灵光汇聚,在空中凝成一幅栩栩如生的狰狞魔物图景——形如巨狮,却通体漆黑,鳞甲缝隙间翻滚着粘稠的黑雾,猩红的双目充斥着暴虐与贪婪。 “《万魔图鉴》第七章,噬界兽。”苏渐鸿的声音平和却极具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弟子耳中,“此非寻常魔物,乃是由至纯魔元融合界域残骸所化,诞生于虚空裂隙,以吞噬小世界本源为生。其力可撼山岳,其吼能碎神魂,更棘手者,其周身魔鳞坚不可摧,寻常术法难伤分毫。” 他指尖微动,幻象中的噬界兽猛然扑击,爪牙撕扯间,一个微缩的山河景象瞬间崩碎、黯淡,化作精纯的能量被其吸入体内。台下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 苏渐鸿目光扫过一张张或震惊、或凝重、或跃跃欲试的年轻面孔,缓缓道:“知其可怕,并非为令尔等畏惧,而是为让尔等明白,下山历练非是游山玩水,尔等将面对的是真实存在的、足以倾覆一界的威胁。辨识其形,知悉其性,方能寻其弱点,战而胜之,护佑苍生。此乃云墟天境弟子存世之意义。”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噬界兽虽强,却有二忌。一忌至阳至刚之神雷,二忌…纯净无瑕之魂光。因其本源污秽,故对极致纯净之力,反有几分畏怯。然切记,此非尔等现今所能抗衡,遭遇此兽,首要便是催动宗门所赐‘千里遁光符’,保全自身,即刻上报,绝非逞强之时!” 台下,一位坐在前排、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的年轻弟子忍不住举手:“苏长老,若遁光符失效,或被逼入绝境,又当如何?难道就束手待毙吗?” 苏渐鸿看向他,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追忆,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无数年前,同样在这个殿堂,另一个曾提出类似问题的白衣少年——那位如今已肩负起整个天境未来,却正深陷凡尘劫难的太子殿下。 他沉默一息,声音沉凝了几分:“有。但需满足三个几乎苛刻的条件。其一,需有至少还虚期修为,以精血魂光为引;其二,需身怀至少一件蕴含先天纯阳之气的至宝;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需有决死之心,施展‘诛魔禁诀’,燃尽一身道行,方有可能重创乃至与之同归于尽。” 讲堂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那提问的弟子张了张嘴,最终缓缓坐下,脸上的傲气已被凝重取代。所有弟子都深刻感受到了未来重任的分量。 苏渐鸿目光扫过全场,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将此兽放在今日来讲,并非因尔等此行必会遭遇,而是要尔等明白天外有天,魔外有魔,心存敬畏,行有所止。接下来,讲授今日重点——《秘境求生要术》之‘隐匿气机三十六法’…” 与此同时,九天云虚最高处的议政殿内,气氛却比问道堂沉重百倍。 殿宇空旷,云雾在脚下流淌,星辰仿佛触手可及。然而此刻,无人有暇欣赏这份仙境之美。 身着玄色司使袍服、面容冷峻如铁的司律长老墨守规大步上前,将一枚布满裂纹、灵光黯淡的玉符重重按在御案之上,那玉符上依稀可见一道微弱的龙形气息盘旋,却已是岌岌可危。 “陛下!”他的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太子殿下离境已逾三日!此乃殿下本命魂符,如今裂纹遍布,灵光黯淡至此,分明是魂源受损、道基动摇之兆!窥天镜亦显示殿下本命星辉被诡异黑雾缠绕,光芒十不存一!凡尘魔气异动远超预估,殿下定然遭遇不测!臣恳请陛下,即刻准臣率领隐刃卫全员下界,循着魂符最后指引,迎回殿下!” 端坐于上首御座的天境之主,虽面容依旧维持着帝王的沉静威仪,但微微蹙起的眉心,以及置于蟠龙扶手之上、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的右手,都无比清晰地泄露了他身为人父的极致焦灼与担忧。 他尚未开口,一旁气质儒雅、掌管经阁秘藏的掌册人沈经年已微微摇头,出声劝阻。他手中捧着一卷朦胧胧胧、散发着时光气息的玉简。 “墨长老爱惜殿下之心,我等皆知。然陛下,”他转向御座,语气温和却立场坚定,“殿下此行,绝非偶然。乃是三月前,窥天镜自主显化,照见未来一角天机,显示此劫关乎云墟存续,且唯有殿下亲入凡尘,于特定契机之下,方能为天地争得那一线渺茫生机。殿下临行前,曾于经阁密室留下亲笔灵书,再三言明,此乃其必经之劫数,嘱托天境无论如何不可贸然插手,否则恐触发更大的因果反噬,非但于事无补,反可能酿成倾覆之祸!” 他展开那卷灵书,上面属于江凌羽的清逸字迹流淌着淡淡的金芒,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凡尘劫起,天机晦暗。儿臣此行,非为私务,实系苍生。境中诸事,皆有其律,万请父皇与诸位卿家稳守天境,非至星陨之刻,绝不可遣一兵一卒下界…切记,切记!” 墨守规脸色铁青:“难道就因殿下此言,我便等要眼睁睁看着殿下在凡尘受苦,甚至…甚至…”后面那个不吉的字眼,他终究未能说出口。 御座之上的天帝缓缓闭上双眼,良久,复又睁开,眼底已是一片沉痛却决然的清明。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羽儿之心,朕岂能不知?他自幼便比任何人都有担当。沈卿,墨卿,皆是为天境,为羽儿。” 他目光扫过殿下众臣,最终做出决断:“传朕旨意,巡天卫全体,隐刃卫各部,即刻整装,秘阵待命。所有跨界传讯法阵提升至最高预警级别。再等…一日。” “若明日此时,羽儿本命魂符仍无好转,或星辉彻底黯淡…”天帝的声音顿了一下,仿佛压下巨大的痛楚,“便依墨卿所奏,开启跨界通道,隐刃卫全员出击,不计一切代价,迎太子回天!” 九天之下,太古遗宗别院净室。 这里的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与云墟天境的宏大担忧截然不同,此间的焦虑具体而微,集中在榻上那一道昏迷不醒的白衣身影之上。 两位太古遗宗药堂长老额上已布满细密汗珠,他们的灵力如同最精细的绣花针,小心翼翼地在江凌羽几乎被霸道魔气撕裂的经脉中穿梭,试图修复创伤,引导那横冲直撞的破坏性能量。 一位长老双手结印,引导着一株散发着柔和蓝色光晕的“凝魂幽兰”的药力,化作无数细碎的星光,一点点包裹向那缕最为顽固、不断试图冲向江凌羽心脉的本源魔气。另一位长老则须发皆张,精纯磅礴的木系生灵之气如同甘霖,持续不断地注入江凌羽体内,滋养着他枯竭的丹田与受损的魂魄。 “稳住…就差一点…”引导药力的长老低喝,声音紧绷。 然而,就在那缕核心魔气即将被暂时封印剥离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魔气仿佛拥有自身灵智,竟猛地一缩一胀,骤然挣脱了蓝色星光的束缚,化作一道尖锐的黑刺,并非反击施救者,而是直扑离榻边最近的裴烬面门!其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远超预料! “小心!”风辞一直全神贯注护持在侧,见状几乎本能反应,腰间长剑甚至未曾完全出鞘,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已后发先至,精准地斩在那黑刺之上! 嗤! 黑刺被一剑斩灭,爆散成一小团污秽的雾气。然而,几乎在同一瞬间,裴烬腰间那枚看似寻常的青玉玉佩,竟无风自动,骤然爆发出一种温润却不容忽视的青色光晕,如同一个微型的漩涡,将那些爆散的、试图沾染裴烬的魔气残渣瞬间吞噬吸纳,点滴不剩!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净室内有一刹那的死寂。 两位药堂长老惊骇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这…这魔气竟已生出灵智?!懂得避实就虚,攻击旁人以作牵制?” “更奇的是…裴师侄你这玉佩…”一位长老目光锐利地看向裴烬腰间那已恢复平静的玉佩,“竟能自主吞噬净化魔气残秽?此非寻常灵玉所能为!” 裴烬自己也是面露愕然,下意识地握住玉佩,那玉佩触手温凉,与平日并无二致,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弟子…弟子也不知。此玉乃是家传之物,自幼佩戴,从未见有此异状。” 风辞收剑回鞘,目光在裴烬的玉佩和江凌羽之间扫过,眉头紧锁,心中疑虑更深,却知此刻并非深究之时,只沉声道:“两位长老,他情况如何?” 最先出手的长老长长吁出一口气,用袖袍擦了擦额角的汗:“险之又险。总算将那缕最霸道的本源魔气暂时封住了。但魔源之力已伤及殿下根本,纠缠于五脏六腑与神魂之间,非一日之功可除。后续需以本宗秘传‘九转还灵阵’徐徐化之,更需…更需殿下清醒后,以自身本源功法配合疗愈,方能有望彻底根除。” 而仿佛是为了印证长老的话,榻上的江凌羽羽睫剧烈颤动起来,似乎在昏迷的深渊中正与某种巨大的痛苦抗争。其体内,那源自云墟天境至尊传承的《天宸诀》,竟自发的、微弱的运转起来,一丝纯粹而尊贵的金色灵光自他丹田溢出,艰难地对抗着残余的魔气,与外界输入的药力里应外合。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极轻的、破碎的呓语。 守在一旁的玄砚立刻俯身侧耳去听,却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音节。 “…归…墟…” 风辞与玄砚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凝重。归墟,万物终结之地,亦是魔渊的源头所在。 第7章 万宗起程 十日转瞬即逝。 风辞轻叩房门,低声问道:“公子,您可大好了?” 门扉开启,江凌羽一袭洁净白衣立于门前,气色虽仍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然平稳:“我已无碍。” “那便请公子稍候,属下收拾妥当后,我们即刻便可出发。”风辞顿了顿,正欲再开口,“公子,那封印……” 话音未落,裴烬自廊下走来,关切地看向江凌羽:“江师弟,伤势可已痊愈?莫要勉强。” 江凌羽微微颔首:“多谢裴师兄挂心,已无大碍。” 裴烬神色稍缓:“那便好。封渊长老令我等一炷香后在山门广场集合,历练队伍即将出发。” “好。”江凌羽应下,转身对风辞与玄砚道,“收拾东西,我们走。” 山门广场 数千名弟子按五行方位肃然而立,玄色宗服在晨光中如墨玉铺展。高台之上,封渊长老负手而立,威压如渊。 “魔劫已起,非是儿戏。”封渊长老的声音如寒铁般砸入每个弟子神魂,“尔等此行,非为扬名,非为私利,乃为斩妖除魔,护佑苍生,亦是对尔等修行至今的最终考核。”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历练守则》第一条:遭遇地魔级以上魔物,不可力敌,需立即后撤,并以赤焰符示警,等待执法队支援。《守则》第二条:一切行动,以小队为单位,不得擅自离队,阵型不可散。《守则》第三条:首要任务,清剿威胁凡人城镇之低阶魔巢,救援受困百姓,收集魔气样本。最终评判,依救援人数、剿魔数量、样本价值及小队协作而定。” 他稍作停顿,声音愈发沉肃:“此去历练,非为游山玩水。魔物狡诈凶残,远超尔等想象。遭遇强敌,首要便是保全自身,催动宗门玉符,等待救援,绝不可逞强恋战!都记下了?” “谨遵法旨!”数千弟子齐声震喝,声浪冲散层云。 封渊长老袖中飞出一面玄色阵盘,化作遮天星图:“各队依令而行。金脉肃清北境魔窟,木脉救治南疆伤患,水脉镇守东域灵脉,火脉扫荡西荒妖巢。土脉随本座坐镇中州。” 星图洒落万千光点,精准落入每位带队弟子手中。 此时封渊长老才看向裴烬:“尔等四人,另有所任。”他弹指射出一道紫芒,“西南墟渊,魔气异动。三日之内,探明根源传回讯息。记住,活着回来比任何功劳都重要。” 裴烬单膝跪地:“弟子领命!” 一旁的楚昭阳忍不住开口:“长老,墟渊那边连巡天镜都照不透……” 封渊长老目光一厉:“正因如此,才需要最优秀的弟子前去。这不是游历,是赴死之战,你们可明白?” 此时众人才注意到江凌羽三人,窃语四起。恰在此时,江凌羽带着风辞、玄砚缓步走来。萧然低声道:“那不是前几日重伤的那人么?”楚清言面露讶异:“竟已恢复如常?” 江凌羽行至众人面前,坦然拱手:“在下江凌羽,乃云虚宗门下弟子。途中遭遇魔族伏击,幸得贵宗救治,此恩铭记于心。” 洛飞星小声嘀咕:“这位师兄气度不凡…大师兄该不会要和他们一队吧?”风辞嘴角微抽。 封渊长老挥袖:“时辰已到,出发!记住你们的誓言,记住宗门的荣光!” 三千剑光冲天而起,如星河倒卷般射向四面八方。 云墟天境·巡天阁 水镜中映出各宗景象。掌册人沈经年手捧一枚持续散发着微光的玉简,轻声叹息,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惋惜:“百草谷…皆是好孩子,可惜了。若我天境规则允许,若能早日介入凡尘…或许…” 岳停云负手而立,目光锁定西南墟渊:“传令,重点监控西南裂隙。若有异变…优先接应太古遗宗方向。” “遵法旨!” 待众人离去,封渊长老对裴烬四人最后嘱咐:“墟渊魔气能蚀人心智,谨守灵台。无论见到什么,记住你们是太古遗宗的弟子。” 裴烬祭出飞舟:“我们走。” 四人踏上灵舟,青光逆着漫天流光,独向西南暗沉天地疾驰而去。不同的队伍,怀着不同的目的,驶向不同的命运。 第8章 慌村魔宗 凛冽的罡风在飞舟护罩外呼啸而过,下方是无尽的云海和连绵起伏的山脉轮廓。飞舟已经持续航行了七天七夜,即便有灵石驱动,负责掌控方向的辞和辅助维持阵法的玄砚脸上也难免露出了一丝疲惫。 辞操控着飞舟,转头看向静立舟首、衣袂飘飞、神色一如既往沉静的江凌羽,开口道:“公子,行程已过半,是否寻一处地方稍作休整?” 玄砚揉了揉微微刺痛的太阳穴,接口道,语气带着几分恳求:“是啊公子,虽然我等早已辟谷,不眠不食亦无大碍,但连续七日全力灌注灵力,神识消耗实在巨大,几近枯竭矣。” 江凌羽回身,目光如清冷的月光扫过两人,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就支撑不住了?平日督促你们勤加修炼,总以为我苛责。如今方知,根基不牢,用时方恨少。” 一旁的裴烬见状,温和出声打圆场:“江师弟,连续赶路确实极耗心神,非他二人懈怠。前方魔气波动愈发剧烈难测,此刻让他们恢复片刻,稍后若遇变故,也能多几分应对之力。”他言语诚恳,既顾全了风辞二人的颜面,也点明了休整的必要性。 江凌羽目光与裴烬交汇一瞬,随即微微颔首:“裴师兄所言在理。也罢,便休息一个时辰。” 裴烬立即颔首,强大的神识如水银泻地般向下方的山川河流蔓延开去。片刻后,他指向东南方向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坳:“那边山脚下似有凡间村落,我等可去稍作调息,或许也能从村民口中探听些附近魔物活动的踪迹,比我们盲目搜寻要好。” 荒村劫难 四人按下飞舟流光,悄然落于村外百丈处的林边。眼前的村落静默地匍匐在黄昏黯淡的天光下,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慌。没有炊烟,没有鸡犬相闻,甚至没有一丝风吹草动的声音,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一张无形的巨口吞噬殆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而令人作呕的气味——不仅仅是魔气的阴冷腐臭,还混杂着淡淡的、甜腻的血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正在加速腐烂的浊气。 村口泥泞的道路上,散落着被踩碎的瓦罐、翻倒的箩筐以及几顶沾满泥污的破旧草帽,一片狼藉,显见村民离去(或遭遇不测)时的仓皇。几间茅草屋的门板歪斜地耷拉着,窗纸破碎,像一只只空洞失神的眼睛,麻木地注视着这不速之客。 “好浓重的死怨之气…此地死去的人,恐非自然。”玄砚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法器,喉头滚动了一下。 辞眉头紧锁,常年护卫养成的警惕让他瞬间进入备战状态,手按剑柄,锐利目光扫过每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小心戒备,这村子绝非寻常寂静,必有极大古怪。” 裴烬蹲下身,修长手指轻轻掠过泥地上一道深可见骨、边缘泛着诡异焦黑痕迹的巨大爪痕,神色无比凝重:“是低阶魔物,利爪带腐毒蚀魂之效。但看这痕迹数量与方向…来袭者绝非零星少数,而是一群,且颇有组织。” 江凌羽的目光则定格在一间还算完整的土坯房外墙上——那里用某种暗红色的、已然干涸发黑的粘稠液体,涂抹着一个结构复杂、笔画扭曲狰狞的诡异符文,即便不再发光,也依旧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的邪异气息。他鎏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寒声道:“不止是魔物过境那么简单。看来,是有什么东西,特意选中此地,举行了规模不小的生祭血仪,试图以此地为锚点,召唤或沟通某些更不容于世的脏东西。”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微弱、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的呻吟,从村中唯一一座青砖瓦墙的院落方向断断续续地传来。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循声掠至院门之外。 只见院门早已破碎不堪,院内景象更是令人触目惊心!十余名村民蜷缩在院落角落,男女老少皆有,个个面色青黑如墨,双目紧闭,浑身缠绕着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汲取生机的蛛网状漆黑邪气,已是气若游丝,处于魂飞魄散的边缘。他们的精血魂魄显然被某种极其恶毒的邪术强行抽离,化作滋养院落中央那座邪异装置的养料。 那是一座用新鲜骸骨与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堆砌垒成的、约半人高的诡异祭坛。祭坛造型粗糙却透着一股原始疯狂的意味,坛身刻满了与墙外相似的扭曲符文。而祭坛上空,一个拳头大小、边缘不断扭曲撕裂又勉强愈合的空间裂隙正在缓缓旋转,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贴在现实之上,从中持续渗出粘稠得近乎液体、令人心悸的污秽魔气。 裂隙正下方,躺着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粗布长衫的老者,看衣着似是村中长者。他胸膛仅存微不可察的起伏,那声呻吟正是他耗尽最后力气所发出。更令人骇然的是,一柄造型古怪、仿佛由某种生物腿骨打磨而成的苍白短杖,正冰冷地插在他的心口之上!杖顶镶嵌的一枚不规则黑色晶石,正随着老者心脏最后微弱的跳动,一闪一闪地汲取着他残存的生命力与魂魄,用以维持那上空裂隙的稳定,不使其闭合。 “抽魂夺魄,以生人为祭,精血为引,强行稳固并扩大临时魔穴…”裴烬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声音中压抑着愤怒,“他们不是在召唤,他们是在制造一个稳定的、可持续溢出魔气的污染之源!” “救…救救…”老村长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浑浊不堪的眼睛努力睁开一条缝隙,枯槁如柴的手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指向村落后方那黑黢黢的、仿佛欲噬人的大山深处,“…后…后山…洞…他们…在…炼…魔…” “魔”字尚未说完,那柄插入他心口的骨杖骤然黑光大盛,猛地一吸!老村长身体剧烈一颤,头猛地一歪,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最后一丝生机被彻底掠夺。 几乎就在老村长气绝的同一瞬间,村落四周的阴影里、屋舍后、草垛中,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牙酸无比的“咔嚓”声!数十具眼中冒着幽蓝火焰、身体不同程度腐烂或异化、由遇害村民尸体转化而成的低阶魔傀,僵硬地、扭曲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它们动作迟缓却目标极其明确,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小小的院落围得水泄不通,彻底堵住了所有去路。它们接到的指令清晰无比——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任何人靠近后山! 裴烬的佩剑“沧浪”已然自行出鞘半寸,发出清越嗡鸣,剑身流淌着如水般清澈却凛冽的光华,映照着他冷肃的面容:“看来,我们误打误撞,竟是闯入了别人的重要工坊,坏了人家的‘好事’。” 江凌羽面无表情,眸中金芒流转,指尖已有璀璨而危险的金色流光萦绕跳跃,周身散发出极其冰冷的威压:“正好。清理掉这些碍眼的杂碎。然后,我亲自去后山看看,他们到底在‘炼’什么见不得光的脏东西!” 第9章 金光惊现 江凌羽眸光锐利如电,迅速扫过眼前不断汲取生灵血气、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繁复阵法,对身后两人令道:“风辞,玄砚,你二人去解救被困村民,务必小心。我与裴师兄在此破除这邪阵。” “是!”风辞与玄砚毫不迟疑,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掠向被困村民。 场中只剩江凌羽与裴烬二人。江凌羽凝视阵纹,微微蹙眉:“裴师兄,此阵看似结构并不繁复,远非上古魔阵那般诡谲难测。” 裴烬半蹲下身,指尖悬于阵纹之上感受能量流动,面色沉静:“嗯,但正因粗糙,反而危险。其能量狂暴无序,若强行破之,恐会引发剧烈反噬,需找到关键节点同时阻断。这需要些时间。” 就在这时,江凌羽脑海中响起玄砚的神识传音:“公子,我们这边一切顺利,只不过...” “说。”江凌羽神识微动。 “这里有大量村民被炼成了活傀,似乎在举行某种邪恶仪式...” “先救人,仪式暂不必管。”江凌羽斩钉截铁地切断传音,与裴烬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决断。 “左三寸,坤位!”裴烬指尖凝聚幽蓝灵光点向节点。 “明白!”江凌羽剑指金光应声而出。 就在阵法光芒急速黯淡的刹那—— 异变陡生! 阵法核心猛地爆发出一股精纯至极的邪恶魔气,一道模糊不清却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黑暗虚影冲天而起,发出刺透灵魂的嘶鸣! 那虚影在空中猛地一顿,竟直接锁定裴烬心口,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扑而去!速度之快,远超反应极限! 裴烬只觉一股刺骨寒意扑面而来,周身灵力竟被完全压制,根本来不及调动! 千钧一发之际—— “小心!” 江凌羽脸色骤变,想也不想猛地侧身,左手一把将裴烬狠狠拽向自己身后!这个动作快如闪电,完全出于本能,以至于裴烬被带得一个踉跄,尚未站稳。 与此同时,江凌羽右掌已然泛起一层浓郁如实质、流淌着古老金色符文的璀璨光华,不偏不倚,精准地迎上了那道黑色闪电!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两人之间炸开!金光与黑气猛烈碰撞,气浪翻滚,吹得江凌羽白衣猎猎作响,发丝飞扬。 那黑色虚影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哀鸣,如同冰雪遇阳般在璀璨金光中迅速消融、溃散,最终彻底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直到此刻,被拽得踉跄一步的裴烬才猛地回过神,堪堪稳住身形。他瞳孔微缩,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愕,目光直直地落在前方那道白衣背影上。 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磅礴如海又凝练如山的精纯灵力,以及那深奥古老的防御符文...绝非常人所能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震动,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赞叹,缓缓开口:“...没想到江师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深厚的修为。方才那手凝元化符,举重若轻,真是...倒叫师兄我心生羡慕了。” 江凌羽背对着裴烬,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内心:糟了!情急之下,用了云墟皇族特有的“不灭金光”...这下暴露了!)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已恢复平静,甚至刻意让脸色显得更苍白几分,轻咳一声,语气尽量淡然:“裴师兄过誉了。不过是家传的几分保命本事罢了,消耗极大,不足挂齿。” 他目光扫过地上已彻底失效的阵法,迅速转移话题,语气凝重:“看来,我们破掉的不仅仅是一个阵法。” 裴烬深深看了他一眼,从善如流地接话,目光却依旧深邃:“更像是一个被刻意留下的警告。或者说,是一个针对特定目标的标记。”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弥漫着心照不宣的微妙气氛。 第10章 洛云深的试探 连绵的荒山野岭在脚下延伸,魔气污染过的土地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泽,连风声都带着呜咽。清墨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语气带着几分刻意营造的疲惫,对身旁的影玄说道:“影玄,你说我们走了这么久,会不会在途中遇到玄砚跟太子殿下?”他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警惕着任何异常。 影玄步伐沉稳,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面具下的眼神平静无波:“不清楚啊。宗门分派路线不同,相遇几率不大。”他顿了顿,顺着清墨的话问道:“对了,你累吗?” 清墨立刻点头,语气更加“虚弱”了几分:“有点累。这一路魔气弥漫,心神消耗颇大。那不如我们也停下来休息片刻?正好可以仔细探查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村子被魔气污染,也算是执行宗门任务了。” 影玄从善如流,停下脚步,抬手向身后示意:“也好。诸位师弟,原地休整,调息恢复,务必保持警惕。” 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几位年轻弟子齐声应道:“是,师兄!”他们显然是真的有些疲惫,闻言立刻寻了相对干净的地方盘膝坐下,运转心法,驱散周遭稀薄魔气带来的不适。 影玄没有坐下,而是目光锐利地投向远处山坳。片刻后,他低沉开口:“清墨,你看前面那个村子。” 清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几里外隐约有一个村落的轮廓,但被淡淡的灰黑色雾气笼罩,看不太真切。“怎么了?何处奇怪?”清墨凝神感知,并未立刻发现强大的魔气源或活物气息,但那片区域的死寂本身就显得反常。 影玄眉头微蹙:“说不上来。太安静了,连常见的腐鸟或低等魔物都看不到。而且…那雾气,不像是自然生成,倒像是某种残留的屏障或幻术,手法不算高明,却透着股邪性。” 清墨仔细观瞧,果然发现那灰雾流动的方式有些滞涩,不符合常理。“那便先观察一下,冒然闯入恐有陷阱。” 影玄点头:“也好。等师弟们调息完毕,我们再…” 他的话未说完,一道轻快的身影便从侧后方一片枯木林中转了出来,人未至,声先到。 “师兄!好巧啊,你们也在此地历练吗?” 来人一身青衫,面容俊秀,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正是“楚清言”。他快步走到近前,对着清墨和影玄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清墨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语气平淡无波:“你又演上了?”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周围的几个师弟疑惑地看过来。 “楚清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自然,甚至还带上了几分被看穿的“不好意思”:“还是师兄懂我。这不是遇到同门高兴嘛。” 他巧妙地化解了清墨的话,转而看向影玄,语气带着好奇:“师兄,话说这次历练怎么没见到太子殿下啊?名单上不是有他吗?” 清墨正想随口敷衍,影玄却抢先一步,声音平稳地接过话头:“噢,师弟有所不知。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虽在名单之上,但并非与吾等同行常规路线。他更不能随意离开云墟天境太久,想必是另有要务。”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仿佛只是陈述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 清墨立刻心领神会,附和道:“对对对,影玄师兄说得是。太子殿下修为高深,早已远超我等历练所需之境,他来不来其实并无区别。” 他边说边瞥了一眼“楚清言”,观察着他的反应。 影玄注意到“楚清言”眼底一闪而过的探究,淡淡反问:“怎么了?师弟似乎对太子殿下格外关心?” “楚清言”连忙摆手,笑容依旧:“没事没事,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毕竟太子殿下名震天下,却鲜少露面,我等弟子难免心生向往。”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名单上看到了名字,实际却没见到人,故而有些疑问。” 影玄目光深邃,看着他,语气放缓,仿佛在教导一位入门较晚的师弟:“师弟你入门时日尚短,有些事不知也不怪你。话虽如此,太子名列历练名单或许另有深意,但咱们陛下仅有一位嫡子,云墟皇族的继承人,身份何等重要?陛下怎么可能真舍得让太子深入这等险地历练?更何况,宫中还有年幼的小公主需要兄长看顾陪伴。”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既抬高了太子身份,又暗示了皇室亲情,几乎堵死了所有疑问。 清墨点头:“也是。陛下爱惜子女,也是常理。” 他心中冷笑,真正的楚清言绝不会问出这种容易惹人怀疑的问题,更不会对太子的行踪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好奇。眼前这个冒牌货,果然是带着任务来的,其目标,极有可能就是探查太子江凌羽的真实动向。 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微妙的沉默。“楚清言”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多了,讪笑一下,转而看向远处那个诡异的村子:“两位师兄,那个村子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我们是否要前去查探?” 影玄与清墨交换了一个眼神。影玄开口道:“正有此意。此地魔气虽不浓烈,但处处透着一股邪异。师弟们也已调息得差不多了。” 他转身命令道:“全体起身,结阵,谨慎向前,目标前方村落,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是!” 众弟子立刻起身,迅速组成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型,法器在手,灵光微闪,显露出良好的宗门素养。 “楚清言”也收敛了笑容,做出戒备的姿态,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队伍之中,但他的眼角余光,却依旧时不时地扫过清墨和影玄,似乎在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关于太子信息的蛛丝马迹。 清墨和影玄不动声色地移动位置,一左一右,隐隐将“楚清言”置于可随时监控和控制的范围内。他们心知肚明,这个魔族派来的探子,或许比前方那个诡异的村子,更加危险。前方的灰雾村庄死寂无声,像一张等待猎物踏入的巨口,而队伍之中,隐藏的危机已然悄然浮现。这次的休憩,注定不会平静。 第11章 魔焰初燃 万魔渊深处,终年缭绕着化不开的浓郁魔气,扭曲的怪石如同狰狞的鬼影,在惨绿幽光的映照下张牙舞爪。这里是魔道的圣地,亦是生灵的禁区。 一座由巨大漆黑兽骨和惨白石头垒砌而成的宫殿内,幽蓝色的魔火在颅骨灯盏中无声燃烧,跳跃的火光将大殿渲染得诡谲而森冷。高踞于白骨王座之上的,是魔君座下第七魔尊——蚀骨。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由生灵头骨打磨的扶手,发出令人牙酸的“哒、哒”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每一声都敲击在下方位列两旁的数道扭曲身影的心头,让他们匍匐得更低,气息更加屏促。 “消息…确认了?”蚀骨魔尊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在粗糙的石面上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下方,一名浑身笼罩在流动阴影中的魔探将头颅几乎抵到了冰冷的地面,声音里混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深深的敬畏:“回禀魔尊!千真万确!多方线索印证,云墟天境那位太子…江凌羽,已秘密离开天境庇护,现正伪装成一元婴期修士,混入太古遗宗的历练队伍之中!据内线冒死传回的最新讯息,其队伍行进方向…似是西南墟渊之地!” “墟渊…”蚀骨魔尊眼中两团幽绿色的魂火猛地炽盛起来,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有趣的笑话,“啧啧啧,那可是个‘好’地方啊,充斥着上古大战遗留的疯狂怨念和破碎法则,能量紊乱,空间脆弱,正是埋葬这位尊贵天境太子的绝佳坟场,连墓碑都省了。”他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狞笑,魔气随之震荡,“陛下对这位太子殿下可是‘惦念’已久,视为心腹大患。他若安安分分待在那云遮雾绕的天境,有那老家伙和重重禁制护着,我等还真奈何他不得。如今竟敢亲身踏入凡尘…真是自寻死路!天赐良机!” “魔尊大人英明!”旁边一名身材魁梧、浑身覆盖着厚重骨甲、关节处长着锋利骨刺的魔将瓮声请气地请命,眼中闪烁着嗜血而贪婪的光芒,“请魔尊下令!末将愿亲率本部魔军,即刻开赴墟渊,布下天罗地网,定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子围杀于其中,取其神魂献于魔君陛下!” “围杀?强攻?巴图,你的脑子里难道只长满了肌肉和杀戮的**吗?”蚀骨魔尊冷嗤一声,声音里充满了鄙夷,“那位太子殿下虽刻意压制修为,伪装成元婴,但其真实境界深不可测,岂是你麾下那些只知咆哮冲锋的蠢货能解决的?一旦打草惊蛇,反而可能让他警觉,瞬间遁走。更何况,天境必然在他身上留下了极强的护身秘宝或追踪印记,强攻之下,即便成功,我等的损失也必将惨重,更会立刻招致云墟天境的疯狂报复!此乃下下之策!” 他缓缓从白骨王座上站起身,周身浓郁如实质的魔气如活物般蠕动翻滚,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我们要做的,不是与他正面抗衡,不是简单的打打杀杀。而是…要让他‘自然’地失败,让他‘合理’地遭遇不测,甚至…‘意外’地陨落。要让他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让他的历练变成一场通往死亡的噩梦。” “魔尊的意思是?”下方的阴影魔探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他不是要历练吗?不是要斩妖除魔、积累功德、感悟天道吗?”蚀骨脸上浮现出极度阴险和玩弄的笑容,“那便让他…好好地历练个够。传令下去,启动我们在人族宗门的所有暗子,动用一切隐秘力量,依计行事。我们要编织一张无形的网,让他一步步自己走进绝境。” 蚀骨魔尊深谙人心之恶。很快,在江凌羽(伪装身份“云虚宗弟子”)及其队伍即将路过的几处人族据点和散修聚集地,开始通过各种隐秘渠道流传起一些看似无意、实则恶毒精准的谣言。 茶肆酒馆的角落,修士交换情报的暗市,甚至是一些小门派内部,开始有窃窃私语流传。 “听说了吗?那个云虚宗的江凌羽,看着人模人样,来历却可疑得很!” “何止可疑!据说他上次执行任务时,明明有能力救下整个村子的人,却冷眼旁观,只为收集更精纯的死者怨魂材料用来修炼邪法!” “我也听一位太古遗宗的朋友隐晦提过,他手腕上有个古怪的淡金胎记,图案诡异…很像古籍里记载的某种早已失传的魔教图腾!” 这些谣言并非完全空穴来风,而是巧妙地掺杂了半真半假的信息(如他手腕确实有特殊胎记,实力确实远超同阶),并针对修仙界最敏感的点进行攻击,极难彻底辩驳。其目的并非让所有人都相信,只需在各大宗门弟子,尤其是可能与江凌羽接触的弟子心中,种下一颗怀疑、警惕的种子。让他在需要帮助时,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在遭遇困境时,被人冷眼旁观甚至落井下石;让他的“历练”之路,先从失去信任、陷入孤立开始。蚀骨要让他感受到的不是刀剑的锋利,而是人心的冰冷。 蚀骨魔尊亲自设计并布置了一系列“巧合”与“危机”。他派出数支最精锐、最擅长伪装和操控魔傀的魔军小队,伪装成不同魔族阵营的风格,精准地袭击了几处真正有凡人聚居、需要救援的村落和据点。但这些袭击的强度、魔物的种类、抵抗的激烈程度,都经过了他精密的计算——恰好是江凌羽所在小队“拼尽全力”、付出巨大代价后能够“惨胜”的水平。 每一次“胜利”,都伴随着惨重的代价:同行的其他宗门弟子重伤甚至道基受损;拼死救下的村民可能在最后关头,被“恰好”突然出现的、更诡异狡诈的一小股魔物补刀杀死;好不容易夺取的魔气样本或在混乱中毁坏,或被发现毫无价值…不断重复的“功亏一篑”、同伴的鲜血、努力的徒劳,会像慢性毒药般持续侵蚀道心,让人产生深切的自我怀疑、无力感与愤怒,从而悄悄滋生心魔。若江凌羽在极度愤怒或危急关头,忍不住动用超越元婴的力量救人破局,则正中蚀骨下怀,暴露其真实身份与实力;若他坚守伪装,强行隐忍,则必遭内心良知谴责与幸存者的怨怼,进一步加剧内心冲突。此为阳谋,无论他如何选择,皆是对他的折磨。 蚀骨魔尊自怀中珍重地取出一物。那是一枚漆黑如墨、表面不断扭曲仿佛有无数痛苦面孔欲挣脱而出的玉佩,其材质古老,边缘破碎,竟与江凌羽身上那枚能与其他玉佩感应的破碎信物隐隐同源,但整体却被以无上魔功祭炼过,充满了污秽、诱惑与纯粹的恶念。“将此物,‘意外’地遗落在他们必经之路上,最好是在某次‘惨胜’之后的战场边缘。感受到同源的气息,那位关心则乱的太子殿下定然会拾取探查…哼,”蚀骨眼中闪过极致恶毒的光芒,“一旦他以灵力或神识深入探查,内中蕴藏的‘万孽缠魂咒’便会如跗骨之蛆,悄然寄生其神魂本源深处。此咒平时毫无异状,只会微微放大其心魔与负面情绪,加速道心裂痕。但当他情绪剧烈波动、心神失守或全力运转功力应对强敌时…此咒便会瞬间爆发,引动其体内磅礴力量反噬自身!届时,根本无需我等亲自动手,他便会自己走向崩溃与毁灭!这,才是为他准备的真正盛宴。” 蚀骨魔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魔殿,望向了遥远而混乱的墟渊之地:“墟渊最深处,那片连我等都不愿轻易踏足的核心区域,沉睡着一头上古‘噬道兽’的残骸。那鬼东西本能地憎恶一切秩序、光明与神圣的力量。派一队死士,以秘法献祭自身,极尽所能地模拟并放大一丝精纯的、带有云墟天境本源气息的能量波动,‘无意间’地去惊扰它…哼,一头被从沉眠中激怒的、只剩本能却依旧拥有部分天仙实力的古老残骸,足够为他们这支历练队伍,送上最后一份‘惊喜’的大礼了。让他们在筋疲力尽、心神不宁之时,再面对这无法抗衡的灾难。” “记住,”蚀骨魔尊环视麾下这些狰狞的魔头,声音冰寒刺骨,带着最后的警告,“所有行动,必须伪装成意外、巧合或是魔族内部不同派系的各自为战!我们的目的,是让一切看起来都像是这位太子殿下自己运气不好、能力不足、或是道心不稳才导致的连续失败与最终陨落。要让天境即便事后震怒彻查,也抓不到任何指向我等、指向魔君陛下的直接证据!谁若敢擅自行动,暴露了计划…哼,魂灯熄灭便是你们最后的归宿。” “谨遵魔尊之令!”殿下的魔将魔探们齐声应诺,声音中充满了狂热与恐惧,随即化作道道黑烟,融入魔气之中,悄然散去执行那恶毒的计划。 一张无形而精密、充满了恶意的网,已然织就,正悄无声息地撒向正在历练途中的江凌羽及其同伴。魔族并未指望这些计策能立刻杀死一位渡劫境的大能,他们要的是层层递进的心理折磨、信任的彻底崩塌、心魔的悄然滋生,最终让他在孤立无援与自我怀疑中,要么暴露,要么…被那枚最恶毒的“饵”引爆自身,走向毁灭。 而此刻的江凌羽,正与裴烬等人刚刚艰难地清理完一处低阶魔巢。他擦拭着手中并未沾染多少魔血的长剑,望着远处荒凉的景色,对即将到来的、针对他个人编织的精密阴谋之网,尚一无所知。他的真正历练,从这一刻起,才伴随着致命的杀机,悄然展开。 第12章 太子之劫 江凌羽的目光扫过周围被魔气缠绕、面露绝望的村民,以及虎视眈眈、显然有备而来的魔族埋伏者。他心底一沉,一股怒火混合着冰冷的算计油然而生。 (江凌羽内心:可恶!这阵仗,这精准的伏击,分明是算准了我的身份和可能的选择,冲我来的!救,则暴露实力甚至牵连云墟;不救,这数十条无辜性命和同门师兄弟的安危…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眼下硬拼绝非上策,对方必然有后手。他侧头,声音压得极低,对身旁始终沉稳的裴烬快速道:“裴师兄,对方有备而来,强攻不易。你可有办法先行带部分村民和师弟们突围离开?我来设法断后周旋。” 裴烬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魔气的分布和敌人的站位,缓缓摇头,声音同样低沉:“魔气已形成合围之势,几个关键节点都有好手看守,强行突围,伤亡难料。目前看来,没有万全的办法。”他顿了顿,看向江凌羽,“江师弟如此问,可是心中已有计较?” 江凌羽眼神微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江凌羽内心:看来,寻常法子是行不通了。只能动用非常手段…只是,如此一来,历练的意义何在?但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天境如今是何人值守?) 他意念微动,一道极其隐秘、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神识波动穿越层层空间,连接向远在云墟天境、执掌时间律法的所在。 司辰(掌历仙官,维护时间流速,确保天境与下界之间时间流速的稳定与正确,防止因时间流速紊乱导致的因果错乱)正凝神观望着殿中央巨大的、显示着万千世界时间流线的星仪。一道特殊的、带有皇族印记的神识传入他的识海。 “司辰。”江凌羽的声音直接在他心神中响起,简洁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司辰立刻凝神回应:“殿下?您此刻…”他立刻感知到江凌羽神识中附带的紧急与周围的魔气波动。 “我在下界遇伏,需要支援。现在天境是何人值守巡防?”江凌羽直接问道。 司辰没有丝毫迟疑:“回殿下,今日是玄御尘神将麾下,恪渊神君带队值守巡防东天门及其下界对应区域。” 江凌羽:“很好。立刻传我命令,让恪渊秘密抽调一队绝对可靠的精锐,速来我所在方位支援。记住,让他们伪装成普通的天境巡逻弟子,借口就说察觉下界此处有异常强大的魔气波动,例行前来探查。务必自然,不得暴露我的身份!” 司辰:“是,殿下!谨遵谕令!”他没有任何疑问,立刻执行。 神识交流切断。司辰面色一肃,对殿外侍立的仙官道:“速去东天门巡防营,请恪渊神君即刻前来时序殿,要事相商!” “是,大人!”仙官领命,化作一道流光离去。 片刻后,身着银甲、气息沉稳的恪渊大步进入时序殿,对着司辰拱手:“司辰仙官,急召属下前来,不知有何要事?”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透着军人的干练。 司辰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神色凝重:“恪渊神君,是太子殿下谕令。殿下此刻在下界历练途中遭遇魔族伏击,情况危急,需要你立刻派一队绝对可靠的精锐前去支援。” 恪渊瞳孔一缩:“殿下遇伏?!属下这就亲自带人前去!” 司辰抬手制止:“不!殿下严令,不可大张旗鼓。你挑选一队好手,伪装成例行巡逻的天境弟子,借口察觉下界异常魔气前去探查。行动要快,但要自然,绝不能暴露殿下身份,以免引发更大波澜。明白吗?” 恪渊瞬间领会其中深意,重重点头:“末将明白!请仙官和殿下放心,恪渊必不负所托!”他行礼后,立刻转身,雷厉风行地离去安排。 就在江凌羽刚刚结束与司辰的神识交流,心中稍定,准备拖延时间等待援军之际,另一道焦急的神识传音猛地冲入他的识海,是负责在外围策应的风辞! “殿下!不可!万万不可!”风辞的声音充满了急切和担忧,“殿下,您此番是隐瞒身份下界历练!若是调动天兵,哪怕伪装得再好,也极易留下痕迹!魔族狡诈,若被他们窥破一丝半点,不仅您的历练前功尽弃,更会授人以柄,给云墟带来非议!陛下那里您又如何交代?” 江凌羽眉头紧锁,内心再次挣扎起来。 (江凌羽内心:风辞所言甚是…但我岂能眼睁睁看着…) 他以神识回应,语气带着一丝烦躁:“这么多人被困于此,魔徒环伺,你让我如何救?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不成?” 风辞的声音更加焦急:“殿下!历练之道,本就伴随风险与牺牲!魔族定然是算准了您仁厚的性子,才会设下此局,用这些无辜者和同门性命逼您就范!您若出手相救,正中了他们的下怀!他们就是想逼您暴露实力或身份!” “您救了,便是违背历练初衷,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因果连锁;不救,虽痛心,但却是历练中可能面对的残酷现实!魔族就是要让您陷入这进退两难之境!” 江凌羽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咬牙道:“你说的这些,本殿不是没有考虑过!但若不救,岂非寒了人心?日后若传开,云墟太子见死不救,这口实岂不更大?” 风辞立刻道:“殿下,让属下来!属下拼死一试,或可制造混乱,打开一个缺口!或者…殿下,我们不必依靠天境,就凭我们现有之力,拼尽全力一搏!纵然艰难,亦是历练!总好过动用超出此界规则的力量!” 风辞的话如同重锤敲在江凌羽心上。是啊,依赖外援,终究落了下乘。眼前的困境,不正是历练的一部分吗?那最残酷、最难以抉择的部分。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断。再次连接司辰。 “司辰。” “殿下?恪渊神君已去点兵,即刻便可出发…” “取消命令。让人不用来了。”江凌羽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司辰那边明显愣了一下,但立刻回应:“…是,殿下。属下即刻通知恪渊神君中止行动。” 神识再次切断。 江凌羽看向裴烬,又仿佛透过他看向周围所有期待或绝望的目光,最后与风辞的神识再次交汇。 “风辞,你说得对。”江凌羽的神识传音变得沉稳而充满力量,“依赖父君与天境的庇护,永远无法真正成长。这困局,便是我的劫。” “通知玄砚,配合你。我们…自己来!”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狰狞的魔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意与责任感自心底升起。这不是云墟太子的责任,而是修士江凌羽当下必须面对的战斗! 远远潜伏在魔气阴影中的影噬,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江凌羽神色几经变换,以及那细微到极致却仍被他捕捉到的、与远方存在的两次神秘神识波动。 (影噬内心:哦?小太子似乎很挣扎啊…先是求援,后又放弃?有意思…看来是被身边人劝住了?啧,真是无趣。本来还想看看天境精锐突然降临的好戏呢…罢了罢了,这样也好,更能逼出你的真本事和…底线。让我看看,你这云墟的继承人,到底会如何破局呢?是牺牲少数,还是…豁出一切?)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玩味的笑容,更加专注地隐藏起自身所有气息,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做出最精彩的反应 第13章 独断魔潮,灵脉反噬 魔气如狂潮般汹涌,荒村废墟已成一片死地,蚀骨的邪阵发出刺耳的嗡鸣,无数低阶魔傀与被魔化的妖兽从四面八方悍不畏死地扑来,攻势一波猛过一波。 江凌羽一剑荡开身前数只魔物,鎏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越来越危急的战局。他清晰感受到,暗处那双阴冷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对方的耐心正在耗尽,真正的杀招即将来临。 (内心:不能再拖了!他们的目标是我,太古遗宗的门人留在这里只会被波及,徒增伤亡!) 他猛地格开一次袭击,对身旁剑光如潮、道法自然、正以雄厚灵力护持着伤员的裴烬决然道:“裴师兄!你带所有师弟师妹和救出的村民先撤!此地由我一人断后!” 裴烬闻言,手中古朴剑诀一滞,沉稳的脸上瞬间写满不容置疑的反对:“不可!江师弟,此非义举!魔潮汹涌,敌暗我明,我岂有弃同道于险境、独自遁走的道理?要战便同战,要退便同退!” “裴师兄!没有时间了!”江凌羽语气急促却异常坚定,他必须说服裴烬,“他们布下此局,必有后手,目标极为明确!我等全部困守于此,最终结果只会是全军覆没,正中对方下怀!我一人断后,反而没有顾忌,或可寻得一线生机!请师兄以大局为重,护佑同门与生灵先行!” 他见裴烬仍在犹豫,立刻对一直护持在侧、气息与太古遗宗弟子略有不同的风辞与玄砚下令:“风辞,玄砚!不必再拘泥,全力施为,为裴师兄他们开辟出一条撤离的通道!” “是!”风辞与玄砚毫不迟疑,周身气势陡然一变,虽仍在元婴层面,但出手的精准与爆发的力量远超寻常元婴修士。剑光与灵诀瞬间爆发,如磐石崩裂,刚猛无俦,瞬间将左翼的魔潮暂时清空出一片缺口。 “裴师兄!相信我!”江凌羽看向裴烬,眼神澄澈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决心,“我自有脱身之法!快走!” 裴烬看着江凌羽那双异常平静却蕴含着强大自信的眼睛,又瞥见风辞玄砚骤然提升的、迥异于太古遗宗绵长路数的刚猛战力,心中虽仍有万千疑虑与担忧,但身后同门的呻吟与村民的恐惧刺痛着他。他重重一咬牙,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好!江师弟,万事小心,千万不可强撑!待我安顿好众人,即刻回来接应你!你若有事,我裴烬无颜回宗!” “我知道。”江凌羽点头。 “所有弟子听令!”裴烬转身,声音如同洪钟,带着首席弟子不容置疑的威严,压过魔物的嘶吼,“结‘九岳镇魔阵’!护持凡人同门,随我从此缺口突围!走!” “遵大师兄令!”太古遗宗弟子们齐声应喝,阵法瞬间结成,土黄色的厚重灵光流转,如同移动的山岳,护持着众人,向着通道稳步疾驰而去。 目送那沉稳的灵光消失在魔气之中,江凌羽缓缓转过身。方才那份急切与担忧瞬间从他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威严。他目光如电,扫向虚空某处,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战场: “藏头露尾的秽物,戏看够了,还不现身?” 寂静只持续了一瞬。 “桀桀桀…”一阵沙哑扭曲的阴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魔将影噬的化身缓缓凝聚,“哈哈…太古遗宗,不过如此!丢下同伴狼狈逃窜,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啊。” 江凌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出现了,那便…拿命来!” “哼!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影噬冷笑。 (江凌羽:风辞,人都撤远了吗?)他以神识悄然询问。 (风辞:殿下,裴师兄已带人撤离至安全区域,属下与玄砚已返回。) (江凌羽:好。) 得到确认的答复,江凌羽眼中最后一丝顾虑彻底消失。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就试试看!”影噬尖啸一声,“全部给我上!撕碎他!” 更多的魔傀与魔兽如同潮水般涌向江凌羽。 “区区傀儡,也敢找死?”江凌羽冷哼一声。他并未动用超越元婴的力量,但剑法骤然变得无比精妙凌厉,每一剑都精准地点在魔物能量运转的核心节点上,身形如鬼魅般在魔潮中穿梭,所过之处,魔物纷纷溃散湮灭,效率之高,与方才苦战之时判若两人! 影噬越看越是心惊!(此子剑法通神,对魔元弱点的洞察…绝非云虚宗路数!) 片刻之后,场中魔物为之一清。江凌羽白衣胜雪,持剑而立,周身气息依旧维持在元婴中期,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他剑尖遥指影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蔑视: “滚回去告诉你们的魔君,若再敢纵容尔等鼠辈出来残害生灵…待我修为有成之日,必亲临魔渊,踏平尔等巢穴!” 这番话狂妄至极,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影噬竟被这股气势所慑,深知这具化身奈何不了对方,魔气一卷:“哼!我们走!”便要遁走。 然而,就在影噬化身彻底消散的刹那,江凌羽挺拔的身姿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他迅速以剑尖拄地,稳住身形。 (内心:糟了…方才为了快速清场,催动剑诀过于精妙,引动的灵力远超这具伪装身体经脉的负荷…)他强行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但一丝殷红的血迹仍是从他嘴角缓缓溢出。 风辞瞬间现身,几乎脱口而出:“殿…”他及时收声,改为,“公子!” 江凌羽抬手示意自己无碍,声音却透出一丝虚弱:“…无妨。你们都没事吧?” “我们无事!”风辞急切道,“但您灵力运转过度,经脉已有损伤,气息紊乱不稳,恐有灵脉反噬之危!” “没事,”江凌羽试图调息,却发现体内灵力四处冲撞,“我…我自行调息压下去就好…” 风辞立刻上前,一掌轻按在江凌羽后心,精纯温和的灵力缓缓渡入:“公子,请凝神静气,属下来助您稳住心神。” 片刻之后,江凌羽体内狂暴的灵力渐渐平复,但脸色却愈发苍白。 风辞收回手掌,眉头锁紧,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这…这不可能…” 江凌羽缓缓睁开眼:“怎么了?” 风辞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眼中的惊涛骇浪:“没…没事。公子,您心神暂稳,但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方才那番灵力的冲击与反噬,已是强弩之末。” 江凌羽蹙眉,感到阵阵眩晕袭来。 风辞语气沉重:“我们…恐怕暂时无法立刻动身去与裴师兄汇合了。您现在的状态,经不起任何颠簸。” “为何?”江凌羽的声音越发虚弱。 玄砚也赶了回来,脸色凝重:“公子,风辞说得对。方才魔潮最后反扑,留下的魔毒异常剧烈,几位伤势较重的师弟…情况突然恶化,急需就地稳定伤势,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内外交困之下,江凌羽只觉眼前一黑。 “噗——”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他身体一软,向前倒去。 “公子!” “江师弟!” 风辞立刻扶住他。几乎是同时,一道焦急的身影带着劲风从远处疾驰而至,正是放心不下去而复返的裴烬。 他看到眼前景象——面色惨白、唇边染血、昏迷不醒的江凌羽,以及伤员哀嚎的场面,瞳孔骤缩。 “江师弟!他怎么了?!”裴烬单膝跪倒,声音带着一丝恐慌。 风辞迅速检查:“裴师兄,公子他为断后灵力耗尽,又遭魔气反噬,伤及根本!必须立刻寻一处安全之地为他疗伤!” 裴烬立刻做出决断:“先回我们方才发现的临时山洞安顿!那里尚有我宗阵法残余,可稍作遮蔽!事不宜迟,走!” 他小心地从风辞手中接过江凌羽,将其背起。 “好!”风辞与玄砚立刻协助抱起重伤同门。 裴烬背着轻得仿佛没有重量的江凌羽,感受着他微弱的气息,心中充满了自责与焦灼,沉声道:“…要快!”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弥漫的魔气之中。 第14章 天心微澜 万千星辰的轨迹在巨大的浑天仪上缓缓流转,散发出柔和而永恒的光辉。司辰静立于仪前,素白的手指轻抚过代表下界方位的星轨,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方才殿下强行中断神识传讯,虽语气平稳,但其间一刹那的灵力滞涩与微不可闻的闷哼,却未能完全瞒过他这位执掌天时、对万物流转最为敏感的掌历仙官。 (殿下…似有不适?) 他正欲细查,殿外一道急促的银光骤然划破云海,无视天境惯有的宁静仪轨,直坠殿前广场!光芒散尽,露出一位身着巡天卫银甲、神色惊惶的传令仙官。 “报——!”仙官甚至来不及整理仪容,声音带着一丝变调的战栗,单膝跪地,急声道:“禀司辰仙官!巡天镜…巡天镜方才捕捉到殿下伪装的‘云虚宗’弟子命牌气息骤然大黯,灵光紊乱如风中残烛,更有…更有血煞之气反冲之象!恐…恐是遭遇不测,身受重创!” “什么?!”司辰素来平静无波的眼眸骤然收缩,周身流转的温和星辉瞬间凝滞。殿下虽压制修为,但其本源何等浩瀚,竟能伤至命牌示警? 几乎是同时,另一道炽烈如金乌坠地的虹光自九天直落,化作一名身披烈焰战甲、眉宇间满是焦灼与暴怒的神将,人未至声先到,吼声震得整个璇玑殿嗡嗡作响:“司辰!老子的巡天镜是不是坏了?!殿下那边怎么回事?!哪个杂碎干的?!” 来者正是镇守南天门的伏魔天尊——烈阳神将。 不等司辰回答,一道清冷如冰泉的嗓音自云端落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烈阳,噤声。” 云气散开,身着水纹玄袍、面容冷峻的玄御尘神将悄然现身,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司辰:“消息确认否?”他负责天境防务,殿下若有差池,他首当其冲。 司辰尚未开口,殿内中央那尊最为庞大、用以观测天境核心血脉的“镇运浑天仪”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其上一颗代表着太子江凌羽的本命星子,光芒虽依旧璀璨,但其周身的守护清辉却明显黯淡下去,且光芒流转间竟显出一丝滞涩与波动!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仙官神将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镇运仪示警…殿下竟真的受伤了?!”烈阳神将的怒火瞬间被一层惊恐取代,“是谁?谁能伤到殿下本源?!” “并非外力直接击溃,”司辰迅速冷静下来,指尖星辉流转,融入浑天仪细细感知,语气沉凝,“似是殿下强行催动远超那具化身经脉负荷的灵诀,遭了灵力反噬,又引动了旧伤…加之有阴煞魔气伺机侵蚀,数症并发,方至如此。” “旧伤?!”玄御尘眼神一厉,“是上次墟渊之劫的道痕?” “是。”司辰颔首,面色凝重,“殿下此番下界,本就有淬炼道痕、稳固根基之意。如今伤上加伤,恐…” “还恐什么恐!”烈阳神将急得团团转,“赶紧点兵!老子亲自带一队金乌卫下去!倒要看看哪个魔崽子敢对殿下伸爪子!老子把他烧成灰!” “胡闹!”玄御尘冷声斥道,“殿下隐匿身份下界历练,自有深意。你这般大张旗鼓而去,是生怕诸天万界不知殿下离开了天境?是嫌殿下的麻烦还不够多?”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烈阳梗着脖子。 “司辰,”玄御尘不再理会烈阳,转向掌历仙官,“殿下此刻情况究竟如何?身边护卫何在?” 司辰闭目感应片刻,缓缓道:“殿下性命无碍,风辞、玄砚已护在其身旁。此刻…似有一下界宗门弟子正在为其疗伤□□。但殿下灵脉震荡剧烈,道基亦有轻微动摇之象,若不能及时妥善处理,恐损及未来道途。” 最后四字,让整个璇玑殿的气温骤降。 就在这时,一道平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嗓音,轻叹一声,响彻在每一位仙官神将的心神深处: “唉…羽儿的性子,还是这般执拗。” 云开雾散,万象低眉。一道身着朴素青袍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镇运浑天仪旁,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来人面容模糊,似有万千道韵流转,唯有一双眼睛,温润深邃,仿佛能包容诸天万界,洞悉过去未来。 正是云虚天境之主,江明远。 “参见陛下!”所有仙官神将立刻躬身行礼,连最为暴躁的烈阳也瞬间收敛,恭敬无比。 江明远微微抬手,目光落在儿子那颗光芒波动本命星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语气却依旧平静:“些许挫折,道基微瑕,未必是坏事。玉不琢,不成器。” “陛下!”烈阳忍不住急道,“殿下道基…” “朕知晓。”江明远打断他,目光扫过众臣,“羽儿既选择以身涉险,磨砺己身,便该承受此间因果。若事事依仗天境,又何谈历练?风辞、玄砚在他身侧,朕…亦有一缕神念相随,暂无大碍。” 众仙官闻言,心中稍安。陛下既有一缕神念在,殿下性命确应无忧。 “然,”江明远话锋一转,语气微沉,“魔族宵小,算计至此,竟敢以苍生为饵,逼朕皇儿至此境地…亦不可轻饶。” 他目光转向玄御尘与烈阳:“御尘。” “臣在。” “令巡天司彻查此事。朕要知晓,是魔族哪一部、哪一魔尊的手笔,其与当年墟渊之劫,可有牵连。” “遵旨!”玄御尘眼中寒光一闪。 “烈阳。” “末将在!”烈阳精神一振。 “点一队‘无声卫’,潜入魔渊,不必大动干戈。”江明远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找到主事之魔,诛其麾下魔将三五,毁其重要魔殿一两座。不必留名,让他们知道…触怒天威的代价便可。” “末将遵旨!”烈阳兴奋领命,这种活他最爱干。 江明远安排完毕,目光再次落回儿子的本命星上,沉默片刻,轻声自语,带着一丝唯有为人父者才懂的复杂心绪:“…痴儿,何苦如此逼迫自己…” 他抬手,指尖一缕精纯至极、蕴含着无上生机的淡金色本源之气缓缓溢出,无声无息地没入镇运浑天仪中,沿着那玄妙的联系,跨越万界,遥遥渡向那遥远下界中正在昏迷的儿子体内。 “陛下!”司辰一惊,“您动用本命源气…” “无妨。”江明远摆摆手,脸色似乎苍白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助他稳住道基,免其跌落境界。剩下的…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做完这一切,他身影缓缓淡去,唯有最后一句吩咐留在原地:“司辰,密切关注,非生死关头,不得再干预。朕…要看看他如何破此困局。” “臣…遵旨。”司辰躬身领命。 天境之主离去,璇玑殿内重归寂静。众仙官神将面面相觑,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复杂情绪——有对陛下深意的揣摩,有对殿下伤势的担忧,更有对魔族滔天的怒意。 陛下虽言不干预,但天境的意志,已然化作无形的网,悄然撒向魔渊。而太子殿下的一场历练,其所牵扯的,远比他自身所知的,要深远得多。 第15章 定神晶下的疑云 简陋的临时避难所内,气氛凝重。江凌羽被平放在铺了软垫的干草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周身气息极其不稳,一丝丝精纯的灵力正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缓缓逸散。 裴烬刚刚为其他受伤弟子简单处理完毕,立刻来到江凌羽身边。他二话不说,盘膝坐下,手掌泛起幽蓝灵光,小心翼翼地将自身精纯的冰寒灵力注入江凌羽体内,试图为他稳定伤势,补充那不断流失的灵力。 然而,他的灵力刚一进入江凌羽经脉,便感到一股极大的阻力,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壁垒,难以深入,更别提有效融合疗伤了。同时,他隐约感觉到江凌羽体内似乎存在另一种极其纯净而高贵的力量,正在微弱却坚定地排斥着他的外来灵力。 (裴烬内心:怎么回事?江师弟的伤不应该这么严重…我的灵力竟然难以输入,甚至被排斥?他体内这股纯净的力量是什么?仿佛自带威严,不容亵渎…) 片刻后,裴烬不得不收回手,眉头紧锁,脸色凝重地看向一旁焦急万分的风辞和玄砚:“不对劲。江师弟的伤势远比看起来复杂,我的灵力几乎无法有效输入,仿佛…仿佛有什么在拒绝我的治疗。他这绝非简单的灵力反噬!” 风辞闻言,心中更是焦急如焚,他自然知道原因——殿□□质特殊,修为极高,裴师兄这点化神期的灵力不仅杯水车薪,更因属性、层次差异而被殿下身体本能排斥。他跪坐在旁,看着江凌羽气息越来越弱,灵力流失速度似乎还在加快,忍不住喃喃自语,声音充满了恐慌:“殿下…殿下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不然我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他猛地抬头,看向玄砚,眼神挣扎无比,压低声音:“怎么办?…殿下的情况太糟糕了,单靠我们…单靠裴师兄输入的那点灵力根本不足以弥补外泄的灵力!要不要…要不要告诉裴师兄殿下的真实身份?或许…或许他能想到别的办法?” 玄砚虽然同样心急如焚,但尚存一丝冷静,他用力按住风辞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急切:“风辞师兄!冷静!切勿自乱阵脚!殿下不会有事的!”他看了一眼昏迷的江凌羽,眼神复杂,“殿下命中注定该承受这个劫难。他是天境太子,修为高深莫测,远超凡俗想象,他既然选择强行催动灵力逼退强敌,必然知晓这么做的后果和风险。”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风辞几乎要哭出来,声音压得极低,充满无助,“可殿下他体质特殊你是知道的!寻常疗伤之法根本无效!现在灵力流失的速度太快了!” 就在这时,玄砚脑中灵光一闪,急声道:“风师兄!我们不是从…从家里带出来了特有的灵石吗?那些灵石蕴含的灵力比下界的纯净浓郁百倍!引用灵石内的灵力给殿下直接补充,会不会好一点?” 风辞猛地一怔,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家传的‘凝元晶’!”他立刻从贴身的储物法宝中取出一枚鸽卵大小、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内部仿佛有云霞流动的晶石。此物一出现,草谷内的灵气都仿佛变得活跃、纯净了几分。 裴烬的目光瞬间被这枚奇特的晶石吸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远超他认知的精纯浩瀚之力,瞳孔微缩。 (裴烬内心:这水晶…绝非下界之物!其气息之纯净古老,甚至带着一丝…天道威严?江师弟他家里…到底是什么来头?) 风辞顾不上裴烬探究的目光,急切地对裴烬说道:“裴师兄,这是因为公子之前为了逼退强敌,情急之下强行催动秘法,让自己修为短暂提升至元婴境圆满,导致了极其严重的灵力反噬自身,伤及了根本!所以才会灵力不断外泄,寻常灵力难以融入。” 他举起手中的凝元晶:“裴师兄,这是我家传的‘定神水晶’,对稳定狂暴灵力和补充本源有奇效。但催动它需要持续输入大量精纯灵力作为引子。裴师兄你修为高深,灵力精纯,可否请你用你的灵力来催动这枚水晶?如此,水晶内的特殊力量便会自动包裹公子,稳住他外泄的灵力,或许还能滋养他的经脉。” 裴烬看着那枚光晕流转的水晶,又看看气息微弱的江凌羽,虽然心中充满了无数疑问(强行提升至元婴圆满就能造成如此可怕的反噬?需要动用如此神异的晶石?),但救人心切,他压下疑虑,沉声道:“好!我该怎么做?” 风辞将凝元晶小心地放置在江凌羽心口上方:“裴师兄,只需将你的灵力持续注入这水晶即可,它会自行引导力量。” 裴烬点头,不再多言,再次盘膝坐下,双手虚按在凝元晶之上,精纯的冰寒灵力缓缓注入其中。 就在他的灵力接触水晶的刹那,异变发生了! 那水晶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光芒微微一盛,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而温和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臂反馈而来,瞬间滋润着他刚才消耗的灵力,甚至让他感到修为都有了一丝精进!这种感觉,舒适而神妙,远超想象! 但同时,他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从水晶涌向江凌羽体内的那股力量,是何等的磅礴与精纯!那绝对不是一个元婴修士所能承受的力量!而那力量在进入江凌羽身体后,仿佛泥牛入海,被一种更深沉、更饥饿的存在贪婪地吸收着,勉强填补着那可怕的漏洞。江凌羽苍白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灵力外泄的速度也明显减缓。 (裴烬内心:这…这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宝物?!我的灵力只是钥匙,这水晶本身才是力量的源泉!如此力量…江师弟的身体为何能承受?不…不是承受,他像是在…吞噬?!而且,刚才我为他疗伤时感受到的那股纯净而排斥性的灵力…似乎与这水晶的力量同源,却又更加深邃古老…它既在拒绝我的灵力,又在渴望这水晶的力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全力维持着灵力的输出。他能感觉到,江凌羽的情况正在稳定下来。 (裴烬内心:这水晶绝对不是我们宗门甚至我所知的任何势力所能拥有的!江师弟…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如此严重的旧伤?或者说,这根本不是旧伤,而是某种…反噬或诅咒?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风辞和玄砚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既希望凝元晶能稳住殿下的伤势,又无比担心裴烬会从中察觉出太多不该知道的真相。 过了一会儿,在凝元晶和裴烬灵力的共同作用下,江凌羽的呼吸似乎平稳了许多,灵力也不再外泄。风辞稍稍松了口气,对裴烬道:“裴师兄,多谢!公子情况暂时稳住了。这水晶的力量温和,其散逸的余波也能帮助其他受伤的师兄弟恢复。而且…”他顿了顿,“您方才为公子疗伤消耗的灵力,在催动水晶的过程中也能得到补充和恢复。” 裴烬缓缓收回手,感受着体内确实更加充盈甚至精进了一丝的灵力,心情却更加复杂沉重。他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江凌羽,又看了看那枚渐渐黯淡下去的、绝非凡品的“定神水晶”。 (裴烬内心:江师弟,你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但我能感觉到,你并无恶意。今日之事,我会替你保密。只是,希望将来,你能亲口告诉我答案。) 他站起身,对风辞和玄砚道:“既然江师弟情况暂时稳定,你们好生照看。我去查看一下其他师弟的情况,并加强警戒。影噬虽退,但此地仍不安全。” “是,有劳裴师兄。”风辞和玄砚连忙应道。 裴烬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却仿佛笼罩了一层疑虑的薄雾。草谷内暂时恢复了寂静,但每个人心中都明白,江凌羽身上发生的这一切,绝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重伤。隐藏的秘密和即将到来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16章 重伤背后的猜忌 草谷内的气氛在江凌羽伤势暂时稳定后,并未真正轻松下来。疲惫的弟子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运功调息,处理着各自的伤势。低低的议论声如同溪流般在谷中蔓延,而话题的中心,不可避免地围绕着那位依旧昏迷不醒、情况诡异的江师弟。 “唉,你说江师弟这次…伤得也太重了吧?”一名胳膊上缠着绷带的弟子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同伴说道,“裴师兄亲自出手疗伤,好像都没什么效果?他可是元婴中期啊,怎么会…” 他旁边的弟子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谁说不是呢。刚才那阵仗太吓人了,那么多魔物…江师弟也是勇猛,元婴中期的修为就敢一个人断后?但这后果也太…太惨烈了。” “是啊,”又一个弟子凑过来,声音更低了几分,带着浓浓的疑惑,“而且你们发现没有?江师弟他…好像特别容易受重伤似的。上次外出任务,不就是大师兄把他背回来的吗?也是这样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休养了好一阵子。这次更离谱,直接灵力外泄了!他这元婴中期的境界…怎么感觉比我们这些金丹还…还不经打?” 最先开口的弟子皱紧眉头:“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上次任务回来那样子,确实吓人。确实有点奇怪。你看裴师兄,也是元婴境,还有风辞师兄、玄砚师兄,他们战斗更久,面对的魔物也不少,虽然也挂彩,但也没像江师弟这样…嗯…伤得这么根基动摇啊?他这元婴中期的修为,感觉…有点虚浮不稳的样子?” “嘘!小声点!”旁边的同伴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尤其是风辞和玄砚的方向,“别瞎说!江师弟也是为了救我们才…” “我知道他是为了救我们,我很感激!”那弟子急忙辩解,但脸上的困惑不减,“可是…这不对劲啊!你们没感觉到吗?裴师兄给他疗伤的时候,那表情多凝重?根本不像是在给一个同阶修士疗伤!而且后来拿出来的那枚会发光的水晶,一看就不是凡品!哪家元婴弟子随身带着那种宝贝?还有风辞师兄和玄砚师兄,他们对江师弟的态度…你们不觉得太恭敬了点吗?简直像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最终极小声道:“…像是在护卫少主一样。”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几个弟子心中荡开涟漪。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迅速生根发芽。 “难道…江师弟他…身份不一般?”有人大胆猜测,“是哪个隐世大族的少爷出来历练?所以身上宝贝多,但实际战斗经验不足,或者用了什么秘法强行提升的修为,所以根基不稳容易受伤?” “有可能…不然怎么解释风辞和玄砚那样的人物都对他唯命是从?他们俩的实力,做内门精英弟子都绰绰有余了,却偏偏像是江师弟的专属随从。” “还有他那手剑法,确实精妙,但有时感觉…感觉灵力运转有点滞涩,不像我们这样圆融自如…倒像是刻意压制着什么…” 议论声渐渐变大,虽然依旧压着嗓子,但那其中的怀疑、猜测,甚至一丝丝因为自身受伤而产生的、难以避免的迁怒和不满,变得越来越清晰。 坐在不远处,正小心守护着江凌羽的风辞,将这些话语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他的脸色越来越沉,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殿下为了救这些人,不惜冒险动用远超界限的力量,甚至可能引动了旧疾,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而这些被救的人,非但没有丝毫感恩,反而在这里妄加揣测,质疑殿下的实力,甚至怀疑殿下的身份和用心! 他们根本不知道殿下承受了什么!不知道殿下为了将渡劫境的修为完美压制在元婴中期付出了多少心力!不知道那看似“虚浮不稳”的背后,是多么浩瀚如海、一旦爆发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更不知道那“容易受伤”的假象,是为了掩饰力量反噬和身份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和委屈涌上风辞心头。他猛地站起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般扫向那几个议论得最起劲的弟子。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风辞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颤,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威势,“江师弟为了救你们,孤身断后,身受重伤!你们不知感恩,反而在此妄加揣测,诋毁于他?这就是同门之谊吗?!” 那几个弟子被风辞突如其来的怒斥吓了一跳,顿时噤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些讪讪,也有些不服。 一名弟子忍不住小声嘟囔:“风辞师兄,我们…我们也是担心江师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他的伤确实有点奇怪…上次也是大师兄…” “奇怪?”风辞冷笑一声,步步逼近,周身气息都变得凌厉起来,“哪里奇怪?是奇怪他为什么明明可以自己逃走却选择留下断后?还是奇怪他为什么不像你们一样只顾着自己保命?!他的修为如何,他的身份如何,轮得到你们来置喙吗?!若非他拼死相护,你们现在早已是魔物爪下的亡魂了!还有命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 他的话语如同鞭子一样抽打在那些弟子心上,也吸引了谷内所有人的目光。裴烬也闻声看了过来,眉头微蹙,却没有立刻阻止。他知道风辞的愤怒事出有因,但这些话确实有些过激了。 那名被怼的弟子脸上挂不住,也提高了声音:“风辞师兄!我们感激江师弟相救!但一码归一码!他元婴中期的修为,却强行断后,弄得现在大家都要为他提心吊胆,难道连问一句都不行吗?他若真有来历,何必隐瞒?大家知道了,也好小心护卫,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措手不及!” “就是…藏着掖着,反而容易出事…”有人小声附和。 “实力不济?强行出头?”风辞气得眼睛都红了,脱口而出,“你们根本不知道——”他差点就要将“殿下”二字和盘托出,将眼前这些无知者的可笑猜测彻底粉碎!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却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风辞。”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道定身咒,瞬间让整个草谷鸦雀无声。 所有人猛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直昏迷的江凌羽,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已经恢复了清明,正静静地看着风辞,目光深邃而平静,看不出喜怒。 “公子!您醒了!”风辞又惊又喜,连忙扑到床边,“您感觉怎么样?” 江凌羽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缓缓地、在玄砚的搀扶下,艰难地坐起身来。他的目光扫过谷内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重新落在风辞身上。 “我刚才,似乎听到你在与人争执?”江凌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力。 风辞心中一紧,连忙低头:“公子,是他们…” “够了。”江凌羽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让风辞瞬间闭上了嘴,冷汗悄然滑落。 江凌羽的目光掠过那几个面色尴尬的弟子,缓缓道:“同门之间,有所疑虑,私下议论,乃是常情。我伤势怪异,引人猜测,也在所难免。” 他这话一出,那几个弟子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感激和羞愧的神色。 然而,江凌羽接下来的话,却让风辞的心沉入了谷底。 “但是,”江凌羽看向风辞,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风辞,你方才所言,句句僭越,字字失当!谁给你的权力,可以如此呵斥同门?谁给你的资格,可以代我受这‘感恩’?又是谁允许你,几乎要吐露不该吐露之言?” 风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深深低下:“公子息怒!属下…属下只是一时情急,见他们误解公子,心中愤懑难平,这才口不择言!请公子责罚!” “误解?”江凌羽轻轻咳嗽了一声,玄砚立刻小心地为他输入一丝极温和的灵力。江凌羽缓了口气,继续道,“这世间误解何其之多?若每次遇到误解,都要如此激烈辩驳,甚至险些泄露机密,那我们此行历练的意义何在?我的心性修炼,又何在?”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打在风辞心上,也敲打在所有人心上。 “你今日之为,非是在维护我,而是在陷我于不义,陷我于险境。”江凌羽的语气带着一丝深深的失望,“冲动易怒,口无遮拦,险些因小失大。风辞,你太让我失望了。” 风辞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羞愧得无地自容:“属下知错!属下该死!” 江凌羽疲惫地闭上眼,片刻后复又睁开,眼中已恢复古井无波:“自行去谷外寻一僻静处,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回来。你的职责,暂由玄砚代理。” “是…属下领罚。”风辞声音哽咽,重重磕了一个头,站起身,不敢有丝毫迟疑,低着头快步走出了草谷,背影充满了落寞和悔恨。 草谷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刚刚醒来的江师弟,第一件事竟是如此严厉地惩罚了维护他的风辞。 江凌羽这才再次看向众人,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带着歉意的笑容:“诸位师兄师弟,抱歉。是我管教不严,让风辞失态了。他的言语多有冒犯,我代他向诸位赔罪。我的伤势让大家担心了,至于其他……”他顿了顿,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探究的疏离,“…谁都有一些不便言说的秘密,还请诸位师兄师弟体谅,莫要再深究了。眼下魔踪未远,我等还需同舟共济,尽快恢复才是正理。” 他这番话,既安抚了众人,敲打了好奇心,又将话题引回了眼前的危机,可谓滴水不漏。 众人连忙纷纷表示理解,不敢再多问半句。看着那位刚刚醒来、脸色苍白却气场强大的江师弟,他们心中的那点怀疑和不满,早已被敬畏和好奇所取代。 这位江师弟,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而他的身份,也注定成了一个无人再敢轻易触碰的谜团。 裴烬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目光深邃。他心中暗道:(江师弟…你醒来第一件事不是关心自身伤势,而是迅速平息内部分歧,压制可能暴露的风险,甚至不惜重罚亲信以立威明纪…这份心性和决断…你究竟是谁?)那上次被大师兄背回的重伤,和这次如出一辙的严重,以及风辞那近乎本能的、超越同门的维护…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惊人的可能性。 第17章 雷霆之训与父之凝视 草谷内,气氛因江凌羽醒来后的雷霆手段和风辞的被罚而一片肃静。众人皆被这位平时看似温和的江师弟此刻展现出的威严所震慑。 裴烬看着脸色依旧苍白、却强撑着坐直的江凌羽,缓和了一下语气,开口道:“江师弟,你方才醒来,不必动怒,伤势要紧。风师弟的行为虽然过激,但其初衷也是为了维护你,情急之下,也是可以理解的。” 江凌羽缓缓摇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裴师兄不必为他言语。冲动易怒,口无遮拦,险些酿成大错。我宗门规矩森严,从没有这等冲动行事的弟子。既犯错,便当受罚,无有例外。” 裴烬闻言,倒是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无奈和些许意味深长:“哈哈,江师弟此言…倒让为师兄想起,你方才独自断后之举,岂不也是冲动行事?若非你强行催动灵力超出我等预料,后果不堪设想。”他巧妙地没有点明“元婴中期”这个已显可疑的修为。 江凌羽抬眼看向裴烬,眼神清澈,坦然承认:“师兄说的是。我擅自行动,逞强断后,致使自身重伤,累得同门师兄弟为我担忧,更是险些误了大事。此亦为冲动,我自会领罚。” 此言一出,不仅众弟子愕然,连裴烬都愣了一下。他本意是稍稍缓和气氛,并 点出江凌羽的不同寻常,却没料到江凌羽竟如此干脆地承认错误,并直接言明要“领罚”。 “江师弟,你…”裴烬刚想劝说他现在伤势未愈,岂能再受罚。 却见江凌羽已转向玄砚,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玄砚,开始吧。” 玄砚脸色瞬间煞白,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恳求:“公子!不可!您现在的身体…绝对受不住的!此事容后…” “执行命令!”江凌羽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冲动行事,害同门师兄弟为我担心,此错当罚。立刻开始!” 玄砚抬头,看到江凌羽眼中那不容更改的决绝,深知殿下此举不仅是为了惩戒自身,更是为了彻底平息所有可能的非议,以绝对的纪律和付出堵住所有人的嘴。他心如刀绞,却不得不从。 “…是。”玄砚的声音带着哽咽,艰难地站起身。他双手颤抖地结出一个复杂的法印,谷地上空,一小片乌云迅速汇聚,沉闷的雷声在其中翻滚,电蛇游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天威! 裴烬脸色骤变,一步上前:“江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何种刑罚需要引动天雷?!你重伤未愈,岂能承受这个?!”他认出这绝非普通宗门刑罚,其引动的天地之力精纯而恐怖! 江凌羽面色平静,甚至对着裴烬微微扯出一个淡而虚弱的笑容:“师兄,宗有宗规。是我之过,我该如此。”他竟是要当众承受雷刑! 就在这时,弟子中传来一个极小的、带着不满和讥讽的嘟囔声:“哼…现在做这副样子给谁看啊…还不是为了让我们愧疚…” 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谷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裴烬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锁定了那名出声的弟子,脸色瞬间冰寒如霜:“住嘴!你,立刻去谷外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回来!” 那名弟子被裴烬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脸上闪过不服,梗着脖子道:“大师兄!我不服!明明是他自己冲动行事差点连累大家,凭什么现在要罚我?!” “凭什么?”裴烬的声音冷得能冻彻骨髓,他一步步走向那名弟子,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那弟子瞬间脸色发白,“就凭你不知感恩!就凭你妄加揣测!就凭你在同门重伤受罚之际,还出言不逊,冷嘲热讽!” 裴烬的目光扫过全场所有弟子,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失望和严厉:“你们一个个!平时修炼懒散,遇事慌乱!关键时刻,是谁挺身而出,独挡群魔,为你们争得一线生机?!是江师弟!” “他身受重伤,灵力几乎耗尽,昏迷不醒!醒来第一件事,不是关心自身,而是严惩维护他而失言的师弟,以示公正!如今,他更是不顾重伤之躯,自请雷刑,惩戒自身冲动之过!” “而你们呢?!”裴烬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你们不知感恩也罢,反而在此窃窃私语,怀疑他的实力,揣测他的身份!甚至在他自领刑罚之时,说出如此凉薄之言!你们扪心自问,对得起他拼死相护之情吗?!对得起宗门教导之恩吗?!” “我平时只觉你们略有懈怠,却不知你们心中竟是如此是非不分、恩义不明!今日之事,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裴烬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弟子的心上,让他们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 那名出声的弟子更是面如土色,冷汗直流,再不敢有半分辩驳,颤声道:“弟子…弟子知错…弟子这就去面壁…”说完,狼狈不堪地快步向谷外走去。 裴烬余怒未消,重重哼了一声,目光再次回到江凌羽身上,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江师弟,你这又是何苦…” 然而,江凌羽只是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玄砚继续。 玄砚闭上眼,狠下心,法印一变—— 咔嚓! 一道刺目的银色雷霆如同天罚之鞭,撕裂乌云,精准无比地劈落在江凌羽的背上! “呃!”江凌羽身体剧震,猛地挺直了脊背,一口鲜血直接喷出,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周身刚刚勉强稳定的灵气再次剧烈震荡,甚至比之前逸散得更快! “公子!”玄砚失声惊呼,几乎要停止施法。 “继续!”江凌羽的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强行运转心法,硬生生将又一口涌上喉头的鲜血咽了回去。 咔嚓!第二道雷劫紧随而至,威力更胜之前! 江凌羽的身体剧烈颤抖,几乎无法保持坐姿,全靠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在支撑。他后背的衣衫被雷霆撕裂,露出焦黑的皮肉,触目惊心。 所有弟子都看得心惊肉跳,方才那点不满和猜忌早已被眼前的惨烈景象冲击得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愧疚和敬畏。 裴烬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无法阻止。他知道,这是江凌羽的选择,是他维护某种秩序和尊严的方式。 咔嚓!第三道,也是最粗的一道雷霆,带着毁灭般的气息轰然落下! 这一次,江凌羽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前一软,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 “公子!”玄砚立刻散掉法印,扑过去抱住江凌羽,急忙将最好的灵药塞入他口中,疯狂地输送灵力护住他的心脉。 裴烬也立刻上前,协助玄砚稳定江凌羽的伤势,脸色无比难看。 然而,他们,乃至谷中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这片草谷的上方,极高极高的云层之上,超越了此界凡人乃至普通修士感知的维度,两道无形的、威严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那三道雷霆劈落的景象,以及江凌羽硬生生承受下来的全过程,都分毫不落地落入了这两道目光之中。 一道目光属于一位面容隐藏在云雾之后、身着玄端冕服、气息与天地法则隐隐共鸣的存在。他周身仿佛环绕着日月星辰的虚影,正是云墟天界的掌历仙官——司辰。他奉旨暗中关注太子历练,此刻心中已是波澜万丈,几乎要忍不住出手干预。 而另一道目光,则来自司辰身旁,一位身姿挺拔、面容模糊却自带无上威严、仿佛天地中心的身影。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周围的时空都仿佛变得温顺而静谧。 当看到江凌羽硬生生承受下第三道雷刑,吐血昏迷之时,司辰忍不住微微躬身,低声道:“陛下,殿下他…” 那被称作“陛下”的身影,轻轻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司辰后面的话。 他深邃的目光依旧落在下方那个昏迷不醒、遍体鳞伤的白衣少年身上,沉默了片刻。那沉默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心疼,但最终,却化作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带着无比骄傲和认可的颔首。 一个低沉而充满威严,仿佛蕴含着宇宙运转规律的声音,缓缓在司辰的心神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这才像是朕的儿子。” 话音落下,那两道无形的目光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悄然消散。云层之上,恢复了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留下草谷之中,一片忙乱与死寂。玄砚和裴烬正在全力救治昏迷的江凌羽,而周围的弟子们,则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与反思之中,再无一人,敢对那位以身作则、对自己近乎残酷的江师弟,有半分质疑。 第18章 三元汇灵 草谷内的死寂,被一声撕心裂肺、几乎破了音的惊呼悍然撕裂。 “风师兄——!殿下…殿下他的灵源要散了!”玄砚的声音里裹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与绝望,他半跪于地,怀中紧紧抱着江凌羽。那张脸苍白得如同褪色的金纸,唇上不见半分血色,整个后背一片焦黑模糊,血肉与残破的白衣黏连在一起,生命的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在风中。 一直在谷外心神不宁的风辞闻声,心脏猛地一沉,如同被万载玄冰瞬间冻结。他再顾不得任何禁令,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凄厉流光,骤然冲入谷中。 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骤停,血液几乎逆流—— 玄砚怀中,江凌羽软软地倚靠着,头颅无力地后仰,露出线条脆弱的下颌与脖颈。他周身的气息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散,那不是简单的虚弱,而是本源崩毁、道基倾塌的湮灭之兆! (看点:极致守护/身份疑云 - 开篇以极致危机和情感冲击抓取读者) “怎么回事?!”风辞扑跪到跟前,声音因极致恐惧而嘶哑变形,颤抖的手指猛地扣上江凌羽冰冷的腕脉。灵力探入的瞬间,他脸色霎时惨白如雪! 脉象混乱微弱如游丝,体内精纯的灵力正如同决堤的洪荒巨浪,完全失控地疯狂奔泻!更可怕的是,灵识感知之下,殿下那本该浩瀚无垠、蕴藏着渡劫境无上伟力的本源灵源,此刻竟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布满了蛛网般细密且不断蔓延的裂痕,正以一种令人窒息的速度枯竭、崩塌! (风辞内心:不可能!殿下仙躯道基乃渡劫之境,即便压制修为,本质犹在!硬抗雷刑也绝无可能伤至灵源崩毁、道基倾塌的地步!除非……除非是旧伤!是那该死的反噬之力!) 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同九天劫雷般劈入他的脑海,令他通体冰凉,神魂战栗。 (风辞内心:是了!北境那处摇摇欲坠的太古封印!殿下动身前不惜代价,强行抽取本源之力加固,莫非道基早已被魔神死后的怨戾残息侵蚀,留下了无法愈合的创口?!所以他才如此虚弱,连雷刑的反噬都承受不住?!) 这猜测让他几乎魂飞魄散!若真如此,那殿下此刻的状况,远比看上去还要凶险万分!这已非疗伤,而是在与附着于道基之上的魔神残念争夺殿下的性命! “玄砚!所有‘云墟凝元晶’!所有库存!全部拿来!快!”风辞猛地抬头,眼中是焚尽一切的疯狂与决绝,声音因极致的急切而尖锐扭曲,“裴师兄!”他猛地转向闻声赶来、面色凝重如寒渊的裴烬,“情况危急!公子他道基旧伤复发,灵源被邪戾之气侵蚀,濒临彻底崩溃!单靠我等已回天乏术!恳请师兄助我等一臂之力,合三人之力,布‘三元汇灵阵’,以灵石为基,强行贯注灵力,或能为他争回一线生机!” 裴烬虽被“道基旧伤”、“灵源崩溃”、“邪戾之气”这些远超他认知的词汇震得心神剧荡(元婴修士何来道基之伤?又何来魔神侵蚀?),但看到江凌羽那分明已是弥留之态、生机飞速流逝的状态,任何疑虑都被强行压下。救人性命大于天! “好!”他重重点头,毫无迟疑,眼神锐利如出鞘之剑,“需要我做什么?” 他瞬间转身,大师兄的威严与决断展露无遗,指令如同冰珠般砸落,清晰冷冽,不容置疑:“楚清言!” “在!”一名气质沉稳的弟子立刻应声。 “带你的人,剑出鞘,符在手,护住外围百丈!严禁任何人、任何物靠近!擅闯者,格杀勿论!”裴烬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 “是!”楚清言领命,即刻带人散开,凛冽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夏知秋!” “在!”另一名擅长阵法的弟子应道。 “带你的人,立刻于谷口及四周布下‘三才禁绝魔阵’!我要这里的气息一丝不漏,连一只魔蝇的窥探都给我彻底隔绝!” “遵命!”夏知秋毫不拖沓,带人疾驰而去,阵旗与灵光迅速亮起。 “其余人等!”裴烬目光如电,扫过剩余那些面带惊慌却强自镇定的弟子,“各守要道,神识外放,全力戒备!一有异动,立刻最高警戒示警!” “是!大师兄!”众人齐声应喝,声音带着颤音却异常坚决,迅速依令行事。气氛瞬间绷紧至极致,草谷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一触即发的战场。 (人设:裴烬(理性领袖/指挥若定) - 具体、冷峻、高效的布防命令,体现其领导才能、谨慎性格和关键时刻的担当) 安排既定,裴烬立刻回到风辞和玄砚身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风辞已将所有珍藏的、来自云墟天境的上品灵晶——“云墟凝元晶”尽数取出。那晶石鸽卵大小,内里仿佛有氤氲霞光与星河流转,浓郁到化不开的精纯灵气弥漫开来,让裴烬再次心惊。这绝非下界灵矿所能孕育!玄砚也毫无保留地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储备。 三人以三角阵势将江凌羽护在中心,那些珍贵的灵晶被巧妙地布置在周围,构成一座虽简易却高效、散发着古老韵味的聚灵传输大阵。 “裴师兄,我们开始吧!”风辞声音沉凝如水,双手已掐起一个繁复而古老的法诀起手式。 “师兄,”玄砚看向裴烬,眼神沉静却无比凝重,带着一种托付重任的决绝,“准备好了吗?” 裴烬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冰寒灵力运转调息至最精纯平稳之境,沉声道:“好了。” 玄砚重重点头,语气沉重如山:“此法名为‘三元汇灵’,需我等三人灵力同源共济,循环往复,强行将灵晶之力灌入公子体内,冲击并稳住其崩溃的灵源,驱散侵蚀的邪戾之气。过程凶险万分,灵力流稍有不慎便可能加速崩溃,且……必须持续不断,整整三天三夜,中间绝不能有瞬息停歇!否则必将前功尽弃,邪戾反噬之下,公子……十死无生!” 三天三夜!不能有丝毫差错!裴烬心中巨震,这已非单纯疗伤,而是在刀尖之上与阎罗夺命!是对灵力、心神、意志的极致考验! “明白。”裴烬眼神锐利如刀,将所有杂念摒除。救师弟,义不容辞! 风辞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江凌羽,眼中痛惜、决绝与无尽担忧交织。 (风辞内心:殿下,您千万要撑住……您若有事,风辞万死难赎……您为何总要如此苛待自己……那封印的反噬难道真的如此严重……)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双手法印骤然一变,一道无形的屏障悄然笼罩了四人:“隔绝结界已成,可以开始了。启阵!” (创新点:力量体系(云墟凝元晶/三元汇灵阵) - 提及特定宝物和阵法名称,暗示其来源非凡,与世界观测力体系关联) 话音落下的刹那,三人同时出手! 风辞与玄堰对视一眼,再无丝毫保留,功法全力运转,周身气息陡然一变,灵力属性悄然蜕变,褪去了平凡的伪装,变得无比精纯古老,带着一丝与那“云墟凝元晶”同源、却更加深邃磅礴、仿佛源自亘古的气息,缓缓注入阵眼。裴烬亦将自身最精纯的冰寒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融入其中。 (人设:风辞/玄砚(深藏不露) - 灵力属性的转变暗示其真实底蕴和不凡来历) (创新点:力量体系(灵力差异) - 明确描写不同灵力的质感差异,凸显层次感) 三股强大的灵力轰然汇合,悍然引动周围所有上品灵晶!霎时间,浩瀚如海的精纯灵气被疯狂抽取,化作一道冲天而起的乳白色巨大光柱,将江凌羽彻底吞没,磅礴的能量如同星河倒灌,疯狂涌入他体内! “呃啊——!”即便在深度昏迷中,江凌羽的身体仍因这狂暴能量的冲击而剧烈痉挛起来,眉头死死紧蹙,喉间溢出痛苦的呻吟,仿佛正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极致痛苦。 风辞与玄砚看得心如刀绞,目眦欲裂,却不敢有丝毫减缓或紊乱,只能以更强的意志小心引导着这股毁灭性与生机并存的洪流,精准地冲击向那濒临彻底破碎、并被邪戾之气缠绕的灵源。 裴烬全力配合,心神高度集中。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风辞与玄砚的灵力本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深不可测,恢弘古老,宛如星空瀚海!而他自己的力量在其中,更像是一叶行驶在狂涛中的扁舟,起着微妙的调和、引导与稳定之用。但他此刻无暇深思这惊人的发现,将所有心神都灌注于维持这岌岌可危、精密无比的灵力传输之中。 时间在极致的心神消耗与灵力透支中缓慢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时辰。 谷外,楚清言带人警戒得如同铁桶,刀剑寒光闪烁。夏知秋布下的三重禁制大阵也已悄然运转,光华流转,将草谷的一切气息、声音与能量波动死死锁住,隔绝内外。其余弟子各司其职,不敢有半分松懈,谷中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谷内中心,乳白色的磅礴灵气光柱持续不断地轰入江凌羽体内。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但那股令人绝望的死寂湮灭气息似乎被勉强遏制住了,灵源崩溃的速度明显减缓,甚至开始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极其缓慢的自我凝聚迹象。那缠绕的邪戾之气,在纯净浩瀚的灵能冲刷下,也似乎被逼退了些许。 但这仅仅是绝望深渊中透出的第一丝微光。三天三夜,不能有刹那停歇。这对施救的三人是炼狱般的消耗,是对道心与修为的极限压榨。 第一日过去,裴烬已感到经脉如被烈火反复灼烧,针扎般的刺痛不断传来,灵力消耗巨甚,但他牙关紧咬,面色如铁,死死硬撑。 风辞与玄砚脸色亦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但他们输出的灵力却依旧稳定得可怕,精纯磅礴,仿佛其底蕴深不见底,远非常人可及。 第二日,裴烬已感到神魂俱疲,识海隐隐作痛,不得不开始吞服珍贵的恢复灵丹辅助。他看向风辞与玄砚,只见他们虽神色间难掩疲惫,眉头紧锁,周身灵力输出竟依然能保持在一个稳定而强大的水平,心中疑虑如潮水般翻涌更甚。 (裴烬内心:他们的灵力底蕴……竟深厚至此?!如此持续巨量的消耗,竟不见枯竭之象?!这绝非金丹元婴所能拥有!江师弟,你身边的这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们来自何处?!) (人设:裴烬(敏锐观察/理性怀疑) - 通过持续观察和对比,不断加深其怀疑,为后续关系发展做铺垫) 第三日,是最为煎熬的时刻。裴烬几乎已至极限,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强行支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灼痛的经脉。风辞与玄砚额头也已布满汗珠,呼吸微微急促,显然也并不轻松,维持这种输出对他们而言同样是巨大的负担。 但三人皆咬碎了牙往肚里咽,目光死死锁定着江凌羽,眼神交汇间是无需言说的默契与坚持,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守护着他们的神祇,进行着一场无声而壮烈的祭祀。 终于,三天三夜那漫长到近乎永恒的致命时限,将至。 那粗壮的乳白色灵气光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变细,周围璀璨的灵晶光芒迅速黯淡,接连不断地化为齑粉,飘散于地,仿佛燃尽了自己最后的生命。 当最后一丝精纯灵气哀鸣着注入江凌羽体内,光柱彻底消散的刹那—— 风辞、玄砚、裴烬三人几乎同时力竭,身体剧烈一晃,险些直接栽倒在地,面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浑身衣衫早已被汗水彻底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们立刻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的希望与恐惧都投向江凌羽。 只见他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却已变得平稳而悠长,脸上虽然还带着重伤后的病态苍白,却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死寂金纸色。最重要的是,他身上那恐怖灵源崩溃、灵力疯狂逸散的毁灭性迹象,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虚弱,却异常稳定、内敛的沉睡状态。那缠绕的邪戾之气,也暂时被压制了下去。 成功了! 他们竟真的从鬼门关前,强行抢回了殿下的一线生机! 风辞与玄砚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劫后余生、无法言喻的狂喜,以及那几乎将神魂都抽干的极致疲惫。紧绷了三日的弦骤然松开,几乎让人虚脱。 裴烬也长长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直接瘫坐于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弹。虽然他满腹的疑云已浓得化不开,但……救回了师弟,总是好的。这份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经历,也在他心中留下了复杂的印记。 然而,就在三人心神稍稍放松、被巨大的疲惫席卷的这一刹那,异变,再生! 江凌羽体内,那刚刚被强行稳定下来的、布满深深裂痕的灵源最深处,一丝极其隐晦、却散发着无上威严与古老道韵的淡金色光芒,微微一闪,如同沉睡的太古巨龙睁开了一丝眼缝,一股难以形容的、至高至上的气息微不可察地泄露出一丝,随即又悄然隐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仿佛有什么更深层次、更本源的东西,被这三天三夜不计代价、近乎献祭般的灵力灌注,悄然……唤醒了一丝…… 但这一切,已然疲惫不堪、心神耗尽、几乎濒临昏迷的三人,以及谷外全心警戒、对此一无所知的弟子,都无人察觉。 草谷之中,暂时只剩下三人沉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一丝微弱却坚韧的生机 第19章 我是谁 异变再生! 榻上江凌羽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颤,并非伤势恶化,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神魂的剧烈震荡!他眉心处那缕被暂时压制下去的漆黑魔气并未反扑,反而诡异地坍缩、旋转,化作一个微不可察的黑暗漩涡,一股冰冷、邪异、直刺灵台深处的精神波动悍然爆发! “呃啊——!” 昏迷中的江凌羽发出一声压抑的、仿佛源于灵魂深处的痛苦呻吟,眉头死死紧蹙,额角青筋暴起,身体无意识地绷紧、挣扎,仿佛正陷入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他的气息变得极其紊乱,不再是灵力的奔泻,而是神魂层面的剧烈波动,甚至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混杂着绝望、眷恋与暴戾的复杂情绪碎片! “殿下?!” 风辞与玄砚骇然失色,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想要上前。 “别动!” 裴烬猛地低喝,手臂一横,拦住了他们。他的脸色前所未有地凝重,目光如电,死死锁定江凌羽眉心的那个黑暗漩涡以及他周身不稳定的神魂波动。 (裴烬内心:这是…神魂攻击?不,并非外邪入侵,这波动源于他自身灵台深处!是内魔!是心魔反噬!) 他急速地观察着江凌羽的反应:那极致痛苦的神情、无意识的挣扎、以及那偶尔从唇齿间溢出的、破碎到几乎听不清的呓语(“…裴…烬…”、“…不要…”、“…回来…”),还有那失控般外泄的、强烈的情感碎片…… (裴烬内心:心魔幻境!而且是最凶险的那种,直指道心最深的破绽!看他反应如此剧烈,幻境中所见定然极其酷烈,与他重伤濒死的状态以及某些深埋的执念结合,已彻底引爆!) 裴烬深吸一口气,声音沉冷如冰,迅速做出判断:“是心魔!他道基受损,灵台失守,内心执念与魔气残响交织,引动了最厉害的心魔幻境!此刻外力贸然触碰他的身体或注入灵力,非但无用,反而可能刺激幻境加剧,甚至伤及他的神魂根本!” 风辞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心魔?!那…那该如何是好?!” 他深知心魔的可怕,那并非丹药或灵力所能治愈。 裴烬目光锐利,紧盯着江凌羽的变化,语速极快却清晰:“只能靠他自己闯出来!外人能做的极少!守住他肉身,防止他因剧烈挣扎而自伤,同时…以稳定平和的神念尝试呼唤,或能为他提供一丝锚点,但切记不可强行冲击他的灵台!” 他立刻转向风辞与玄砚,指令清晰冷冽:“风辞,你以最温和的灵力护住他心脉,仅保肉身生机不熄即可,绝不可尝试探入识海!玄砚,守住门口,严禁任何人打扰!心魔劫中,外界的任何一丝异动都可能被幻境扭曲成更可怕的景象!” 两人毫不迟疑,立刻依言行事。风辞指尖溢出微不可察的柔和灵光,轻轻覆盖在江凌羽心口,只维持最基本的生机。玄砚则持剑退至门边,神识高度集中,将一切杂音隔绝在外。 裴烬自己则上前一步,于榻前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并未尝试接触江凌羽,而是缓缓释放出自身平和、坚定、如寒潭静水般的神念气息,如同在狂风巨浪的黑暗海面上点亮一盏微弱的灯塔,低声吟诵起太古遗宗静心凝神的古老咒言。这咒言并非直接作用于江凌羽,而是萦绕在周围,试图为他创造一个相对稳定的外部环境。 他心中虽也有疑虑(为何心魔幻境会牵扯到自己?),但此刻救人为先,他将所有杂念压下,全力维持着神念的稳定。 (幻境之内 - 江凌羽视角) 江凌羽的意识被彻底拖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乱之中。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不断坠落,周遭是破碎的光影和扭曲的声音。 “……凌羽…好好活着…我们来世再见……” (一个模糊却无比哀伤的声音,仿佛是裴烬,却又完全不同,充满了诀别的意味。) “……这一世…我们失败了…只能…暂时把他封印了…” (声音断续,夹杂着巨大的轰鸣和能量崩解的声音。) “……记住…你必须…十七岁之前…提到渡劫境…方能成功…” (命令的口吻,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期盼。) 景象陡然切换! 他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正抱着一个心口插着断裂骨刃、气息奄奄的“裴烬”,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裴烬!不能丢下我!坚持住!我带你回天境…那里有最好的医修…肯定会有办法的!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丢下我!” 那份绝望与恐慌,无比真实地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上! 他又“看”到那个自己,眼中闪过疯狂的决绝,竟要燃烧本源,粉碎元神:“…若宿命要你死,我便与宿命为敌!既然天命要我活,我不愿一人独活!” “……以元神换我们下一世…裴烬…这一次…是你赢了…” “……但下一次…一定是我赢…” 最终,是两人相拥倒下,生机彻底湮灭的冰冷触感…… 这一切混乱、破碎、却又情感汹涌澎湃的画面与声音,如同滔天巨浪,反复冲击着江凌羽的意识。他无法思考,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那其中蕴含的极致悲痛、绝望、不甘与…深不见底的眷恋。 (幻境之外) 现实中的江凌羽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眼角竟无声地滑下两行清泪,唇边不断溢出破碎的、夹杂着痛苦与哀求的呓语:“…不…不要…回来…不要丢下我…裴烬…” 他周身外泄的情感碎片更加浓郁,那强烈的悲伤甚至影响了周遭的灵气波动。 风辞看得心如刀割,却又不敢妄动,只能死死守住那一点生机。 裴烬的咒言吟诵未停,但眉头越锁越紧。(内心:好强烈的执念与悲痛…这心魔幻境竟如此酷烈?他心中究竟埋藏着怎样的过往?竟与“我”的幻影牵扯如此之深?) 就在这时,江凌羽的情绪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他猛地挣扎了一下,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极度痛苦的质问:“…为什么…我的心好疼…” “…既然有…为什么…我会没有记忆…?” “…我到底是…江凌羽…还是…只是一个同名者…?” 这声声质问,充满了迷茫、痛苦和自我怀疑,清晰地传入裴烬和风辞耳中。 裴烬吟诵的咒言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震惊与困惑。 (裴烬内心:没有记忆?自我怀疑?这心魔…竟已动摇了他的根本认知?!事情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立刻收敛心神,将咒言的力量稍稍增强,试图用更稳定的神念将江凌羽从那自我怀疑的深渊边缘拉回来。 然而,江凌羽似乎彻底陷入了那认知混乱的漩涡,身体渐渐停止了剧烈挣扎,只是不断地、反复地低声呢喃着那几个问题,仿佛迷失在了无尽的迷雾之中,找不到归途。 幻境之内外的凶险,此刻已攀升至顶点。江凌羽能否守住本心,识破幻境,并从这认知混乱中挣脱,成了唯一的生机。 第20章 洞中七日 内篝火噼啪,映照着裴烬凝重而关切的面容。他仔细探查着江凌羽的脉象,眉头越锁越紧。指下的脉象虚浮紊乱,灵源震荡不休,显然是强行催动远超自身境界的力量所致,经脉更是多处受损,残留的魔气如跗骨之蛆,仍在不断侵蚀。 他收回手,语气沉肃:“江师弟,你灵源震荡极为剧烈,经脉受损不轻。此番损耗极大,万不可再轻易动用灵力,需静心调养,固本培元,方是正途。”他的担忧真切,眼前这位师弟的伤势远比看上去要重。 他目光扫过这处临时开辟的山洞,陈设简陋,石壁粗糙,唯有一汪浅浅灵泉散着微光,洞口处布下的几重隔绝禁制流光微转,将内外气息彻底隔绝。“此地虽简陋,却胜在隐蔽,魔气一时半会儿难以追踪至此。我们便在此休整七日。”裴烬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七日后,待你伤势稍稳,灵力运转无碍,我们再动身与宗门其他人汇合。” 江凌羽面色苍白如纸,闻言只是微微颔首,低声道:“好,有劳裴师兄费心。”他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感受着体内那尊元婴萎靡不振,灵力运转滞涩艰难,每一次周天循环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他将所有翻腾的疑问与幻境带来的惊悸强行压下,此刻恢复实力、稳住境界才是首要,任何杂念都可能让伤势恶化。 洞内一时陷入沉默,唯有篝火燃烧的细微声响和灵泉滴落的叮咚声。 裴烬见他气息虚弱,眉宇间倦色浓重,显是不愿多言,便不再打扰。他起身走到洞口,指诀变幻,又接连打出数道灵光,将禁制加固得更为严密,流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随后,他在离江凌羽不远不近、恰能及时照应的距离盘膝坐下,自己也服下几枚恢复灵力的丹药,闭目调息起来。连日护持警戒,再加上为江凌羽疗伤疏导,他的消耗亦是不小,丹田内的金丹光泽都略显黯淡。 然而,他刚入定不久,心神便是一动。 (裴烬内心:他体内的灵力……似乎并非简单的元婴圆满?方才为他疏导时,那灵力的精纯程度、自行修复的速度,隐隐已触及化神门槛……可他分明只是元婴境?是了,他方才爆发出的力量也极不寻常,竟能短暂抗衡那魔物……这位江师弟,身上秘密不少。) 即便闭着眼,他也能隐约感觉到那道带着审视与疏离的目光偶尔掠过自己。那目光不再是最初的纯粹信任,反而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与困惑。裴烬面上不动声色,维持着平稳的呼吸,内心却疑虑更深。 (裴烬内心:他究竟在心魔中遭遇了什么?又为何独独对我……态度有异?) 他维持着调息的姿态,神识却保持着高度警惕,既留意洞外风吹草动,也关注着洞内这位师弟任何细微的情绪波动。 江凌羽确实在暗自审视调息中的裴烬。他能感觉到裴烬的关心是真诚的,这份毫无保留的真诚与他幻境中所见的惨烈、决绝景象格格不入,如同冰火两极,让他难以将二者重合。 (江凌羽内心:幻境终究是心魔所生虚妄。眼下恢复修为,稳住这即将突破的化神境,厘清百草谷魔气异动的源头方是正事。) 他不再徒劳猜测那光怪陆离的幻境由来,彻底收敛心神,抱元守一,全力运转宗门秘传的《云墟道典》。顿时,周身泛起极淡的金色灵光,如晨曦微露,受损的经脉在这精纯浩大的灵力滋养下开始缓慢修复,萎靡的元婴也渐渐焕发出些许神采,吞吐灵力的速度明显加快。其灵力恢复之速,远超寻常元婴修士,周身气息浮动,竟隐隐有破境化神之兆,只是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数个时辰后,洞外禁制传来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 裴烬骤然睁开眼,眸光锐利如电,瞬间锁定了波动传来的方向。几乎是同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穿透禁制,闪入洞内,身法轻盈,落地无声。 是玄砚。他先是飞快地扫了一眼正在入定的江凌羽,见公子周身灵光稳定,气息甚至比之前更浑厚了几分,隐有突破之象,这才明显松了口气,随即转向裴烬,递过一个饱含感激与询问的复杂眼神。 裴烬微微颔首,示意洞内无事。 玄砚这才快步走到江凌羽身前数步远处,躬身一礼,极力压低声音,生怕惊扰了调息:“公子,您感觉如何?”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担忧与后怕。 江凌羽缓缓睁开眼,眸中神光内敛,沉静如水,淡淡道:“无碍,只需些时日稳固即可。”他顿了顿,似不经意般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玄砚神色一凝,立刻回道:“魔物活动似乎加剧了,魔气躁动不安,像是在搜寻什么。属下不敢久留,仔细探查片刻便立刻返回。风辞仍在暗处警戒,未曾发现异常踪迹。”他顿了顿,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至于清墨和影玄两位师弟…” 江凌羽目光微动。清墨和影玄…他记得这两个弟子,天赋尚可,但性子跳脱,经验不足。 玄砚继续道,语气沉重了几分:“…按宗门此次历练安排,他们二人的路线应当在西南方向的‘黑风涧’附近,负责采集‘蚀骨草’并绘制区域地图。但如今魔异动频繁,势头凶猛,黑风涧本就是险恶之地,他们修为尚浅,属下…实在担心他们会遭遇不测…” 江凌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黑风涧地势复杂,幽深崎岖,魔物滋生,阴气极重,原本的历练任务就已颇具难度,如今局势诡谲突变,魔气肆虐,这两人确实凶多吉少。 (江凌羽内心:黑风涧…蚀骨草…绘制地图…是了,出发前巡天阁确实下发过此任务玉简。看来玄砚并未说谎。) 但他并未立刻表态,只是将那份担忧压下,语气平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严密监视外围,有任何异动即刻来报。” “是!”玄砚见状,心知公子自有决断,不再多言,恭敬行礼后便默默退至洞口附近,与裴烬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如雕塑般凝神守卫起来,将空间再次留给两人。 洞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篝火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响。 江凌羽再次闭上眼,试图继续运转功法。然而,神识深处,却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黑风涧的险峻地形图,以及清墨、影玄可能遭遇的各种险境…他虽强行压下了探究自身幻境的念头,但身为宗门长辈(虽表面是师弟)、身为强者那份护佑门下弟子的责任感,却让他无法完全漠视这两人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 (江凌羽内心:黑风涧…若魔气异动当真蔓延至彼处,形成合围…他们二人修为不过金丹,恐难有生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调息的裴烬忽然开口,声音平稳温和,却仿佛能洞察人心: “江师弟可是在担心那两位师弟的安危?” 江凌羽再次睁开眼,看向不知何时也已睁开眼、正平静望着他的裴烬。 裴烬继续说道,语气诚恳:“此地虽需固守,疗伤为重,但若心系同门,焦虑不安,反而不利于静心疗养,恐生新的心魔。你的伤势虽重,主要在于灵源与经脉,神识应无大碍,或可借助法器远观,确认他们现状,若安然无恙,也能安你之心,利于恢复。” 他手腕一翻,掌心凭空出现一面古朴的青铜小镜,镜面光滑如冰,边缘刻着繁复深奥的云纹与鸟兽符文,灵光内蕴。“此为‘千里溯影镜’,是我早年游历所得一件法器,可遥观特定区域景象,只需一缕气息或精确方位为引。或许…可用以探查黑风涧情况。” 江凌羽目光落在那面看似普通却隐有空间波动的铜镜上,又看向裴烬那双清澈坦荡、带着纯粹同门关怀的眸子。 (江凌羽内心:他竟主动提出借宝?是出于同门之谊,看出我的担忧?还是…别有目的,想借此探查什么?) 洞内寂静了片刻,只有两道平稳的呼吸声。最终,江凌羽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面尚带着裴烬掌心温热的铜镜。触手微凉,镜身符文流转,似有灵性。 “多谢裴师兄。”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第22章 神威初现 七日休整之期已满,江凌羽与裴烬离开了那处临时洞府,化作两道流光,朝着与风辞、玄砚约定的汇合点疾驰而去。 一路上,江凌羽神识沉凝,眉头微蹙。 (江凌羽内心:清墨与影玄,皆是我云墟天境悉心培养的弟子,修为虽不及风辞、玄砚深厚,却也扎实,绝非庸碌之辈。寻常历练区域,按律不应有能威胁到他二人性命的险地…为何会下落不明,连风辞都寻不到踪迹?) 他不再迟疑,一道凝练的神念悄无声息地跨越空间,传递出去:“风辞,可有他二人消息?” 几乎是瞬息之间,风辞恭敬而略带焦虑的回应便在他识海中响起:“回禀公子,属下与玄砚已分头搜寻数次,以秘术感应,仍无线索。黑风涧区域魔气异常活跃,干扰极大…殿下,他们会不会…” 江凌羽神识微冷,打断了他的猜测:“不会。天境历练规程严苛,所选区域皆经反复勘验,绝无可能安排远超弟子修为的绝地。他二人定是遭遇了某种未曾预料的变故,或是…不慎误入了某处未被记录的隐秘险境。” (江凌羽内心:必须尽快找到他们!每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与此同时,黑风涧深处,某处隐蔽的裂谷之下。 “呜…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阴森森的,魔气浓得喘不过气…我不会真要交代在这里了吧?”清墨声音发颤,背靠着一面湿滑的岩壁,脸色苍白,原本整洁的弟子服上沾满了污泥,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渗出暗红色的血液,那是半日前被一头突然从阴影中扑出的魔狼所伤。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黑气,显然带有腐蚀性的魔毒。 “闭嘴!嚎有什么用?有那力气不如想想怎么出去!”影玄低声呵斥,他情况稍好,但嘴角也带着血丝,呼吸急促,显然也经历了苦战。他正紧张地操控着一面残破的阵盘,微弱的灵光勉强撑起一个摇摇欲坠的防护罩,将两人笼罩其中。罩外,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漆黑魔气正不断翻滚冲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 “倒霉透了!不是说只是采集蚀骨草绘制地图吗?怎么会掉进这种鬼地方?连求救玉符都失灵了!”清墨哭丧着脸,试图运转灵力逼出魔毒,却收效甚微。 “哼,丢人!”影玄一边竭力维持阵盘,一边咬牙道,“身为云墟天境弟子,竟被区区魔物逼得如此狼狈,还失足坠入这未知裂谷,传回去还不够丢人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丢不丢人?!”清墨几乎要跳起来,“保命要紧啊!对了!你…你试着联系上太子殿下没有?风辞大人或者玄砚大人呢?” 影玄脸色一僵,手上阵盘的光芒都晃动了一下:“…没有。此地魔气有古怪,彻底隔绝了神识传讯。况且…区区小事便要惊动殿下?你我颜面何存!” “颜面颜面!命都要没了还要颜面!”清墨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就在两人争执之际—— “吼——!” 一声低沉而充满暴虐气息的嘶吼猛地从浓郁的魔雾深处传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庞大的、扭曲的身影缓缓显现。 那是一名真正的魔族!并非低阶魔物,而是身形高达丈余、覆盖着漆黑骨甲、头生弯曲双角、手持一柄燃烧着幽绿火焰的巨斧的魔族战士!其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赫然达到了化神中期,远超清墨、影玄的金丹修为! 那魔族猩红的双眼锁定了防护罩中两人,巨斧抬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悍然劈下! “不好!”影玄瞳孔骤缩,疯狂将所剩无几的灵力注入阵盘! “咔嚓——!” 本已濒临破碎的防护罩应声而碎!阵盘瞬间炸裂!影玄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 清墨吓得面无人色,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魔族战士发出得意的低吼,巨斧再次扬起,幽绿火焰大盛,对准离他最近的、已无力反抗的清墨,就要彻底斩下! 千钧一发之际! “孽畜!住手!” 一声冰冷彻骨、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怒喝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 下一瞬,一道璀璨夺目、仿佛能撕裂一切黑暗的煌煌剑罡,如同天罚般自裂谷上方倾泻而下,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魔族战士的巨斧之上! 轰——!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彻裂谷!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浓郁的魔气都暂时逼退! 那魔族战士竟被这一剑震得踉跄后退数步,巨斧上的幽绿火焰都黯淡了几分。它惊愕地抬头望去。 只见裂谷上方,两道身影疾驰而下,如同天神降临! 正是江凌羽与裴烬! 裴烬一眼便感知到那魔族战士身上远超自己化神初期的恐怖魔威,脸色剧变,急声喝道:“江师弟小心!这魔族修为已至化神中期!不可硬撼!” 然而,他话音未落,身旁的江凌羽已然动了! 在看到清墨、影玄险死还生的瞬间,什么隐藏修为、什么掩饰身份,都被江凌羽抛诸脑后!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自己天境的弟子殒命于此! 面对化神中期的魔族,江凌羽眼神冰冷,毫无惧色。他一步踏出,周身气息轰然爆发!那不再是元婴圆满,甚至不再是初入化神!一股浩瀚磅礴、带着亘古威严的恐怖灵压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悍然降临! 他手中长剑发出一声清越龙吟,剑身亮起无数繁复玄奥的金色符文,一剑刺出,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法则之力,快得超越了视线捕捉的极限! “噗嗤——!” 那化神中期的魔族战士,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有效反应,护体魔甲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洞穿!剑尖从其胸前刺入,后背透出! 魔族战士脸上的惊愕凝固了,它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那巨大的窟窿,以及其中疯狂肆虐、净化一切魔气的金色剑意。 “呃…神…神力…”它发出最后一声模糊的嘶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只留下一颗黯淡的魔核。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裂谷中,只剩下魔气消散的嗤嗤声,以及清墨、影玄粗重而难以置信的喘息声。 裴烬僵在原地,保持着警惕的姿势,眼中充满了无以复加的震惊,看着前方那道持剑而立的背影。方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灵压…那精纯浩瀚、带着无上威严的力量…那轻描淡写一剑斩杀化神中期魔族的实力… (裴烬内心:这绝不是化神初期!甚至可能不止化神中期!那股力量…带着一种…神圣的压制力!他到底…) 江凌羽缓缓收剑,周身那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如潮水般退去,迅速收敛,恢复了平常状态。他转过身,先快步走到清墨和影玄身边。 “没事了。”他声音平静,抬手打出两道精纯柔和的灵力,瞬间驱散了清墨伤口的魔毒,稳住了影玄翻腾的气血。 清墨和影玄这才从极度的震惊和劫后余生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气息平和、仿佛刚才那惊天一剑只是幻觉的太子殿下,慌忙想要起身行礼:“殿下!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伤势要紧。”江凌羽抬手虚扶,阻止了他们。他目光扫过两人狼狈的模样和周围环境,眉头微蹙:“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坠入此地?” 这时,裴烬也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复杂地落在江凌羽身上,那震惊与探究之色尚未完全褪去。 江凌羽感受到他的目光,心中暗叹一声。 (江凌羽内心:终究还是暴露了…罢了,事急从权。裴烬…待此间事了,若他问起,便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部分真相吧。) 他迎上裴烬的目光,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裴师兄,先查看此地情况,救治伤员要紧。” 裴烬深深看了他一眼,将所有的疑问暂时压下,点了点头:“好。” 第23章 细作疑云与坦诚相告 裂谷之中,魔气虽被江凌羽那一剑涤荡大半,但残余的阴冷气息依旧盘旋不散。江凌羽目光沉静,落在惊魂未定的清墨与影玄身上。 “伤势既已稳住,”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告诉我。你二人为何会偏离既定路线,深入黑风涧如此险地,甚至坠入这连风辞都难以探寻的裂谷之中?” 清墨与影玄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后怕与一丝羞愧。清墨挣扎着想要起身回话,被江凌羽以眼神制止,只得靠在岩壁上,恭敬回道:“回禀殿下,”他并未察觉江凌羽有隐瞒身份之意,依旧沿用尊称,“我二人原本奉命在西南三百里外的‘溪木村’执行巡查任务,并采集村后山谷中的‘月凝草’。” 影玄接口道,语气低沉:“任务本一切顺利。然三日前,村中突发异状,数名村民夜间离奇失踪,现场残留微弱魔气。我二人追踪而至,在一处荒废矿坑外遭遇魔族伏击!对方人数不多,但手段诡异,配合默契,不似寻常低阶魔物散兵游勇。” “我等奋力击退伏击,却有一名魔族佯装败逃,将我二人引入黑风涧方向。”清墨脸上露出愤懑与懊恼,“我等追击心切,加之魔气干扰感知,不知不觉深入涧中。最终在一处悬崖边,地面骤然塌陷,魔气喷涌,我二人便…便坠入了这诡异裂谷之中。之后…便是不断遭遇魔物袭击,直至方才…” 江凌羽静静听着,眸色渐深。 (江凌羽内心:溪木村…月凝草…任务等级并不高。突发魔族袭击?佯败引诱?地面塌陷?这一连串事件,环环相扣,精准地将他二人逼入这绝地…这绝非巧合!寻常低阶魔族绝无此等心智与布局能力!这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清除!针对的正是我天境下界历练的弟子!天境内部…怕是出了问题!有魔族的细作,泄露了任务行程,甚至…预判了他们的应对方式!) 一股冰冷的怒意自他心底升起,但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他看向裴烬,只见对方眉头紧锁,显然也从中听出了不寻常之处。 “裴师兄,”江凌羽忽然开口,“此行恐怕需暂缓。我需带他二人立刻返回一趟最近的宗门联络据点。” 裴烬从思索中回过神,略显诧异:“此刻返回?江师弟,可是发现了什么?”他目光扫过清墨二人,“是因为他二人的遭遇?” “嗯。”江凌羽颔首,目光锐利如剑,“溪木村任务等级不高,却突遭有组织的魔族伏击,且对方目的明确,并非杀戮村民,而是步步为营,将他二人精准诱入黑风涧绝地…这绝非寻常魔物作乱。我怀疑…”他略微停顿,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天境内部,恐有魔族的细作潜伏,泄露了弟子行踪与任务详情。” 裴烬闻言,瞳孔微缩,脸上难掩震惊之色:“细作?江师弟,此事非同小可!你这猜测有何依据?又如何能确定那细作是谁?”他并非质疑,而是此事关系太大,需万分谨慎。 江凌羽沉默了片刻,目光与裴烬坦然相对。他知道,事已至此,若想借助裴烬之力彻查此事,有些真相便无法再隐瞒。他看了一眼身旁恭敬垂首的清墨与影玄,又看向裴烬那双充满疑惑却依旧真诚的眸子。 (江凌羽内心:裴烬为人正直,心思缜密,值得信任。今日之事,他也亲眼所见…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息虽依旧收敛,但那双眸中却陡然焕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俯瞰众生般的威严,仿佛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看着裴烬,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重量:“裴师兄,信任是相互的。事急从权,我便不再隐瞒。” “我并非寻常宗门弟子。”他缓缓道,“我名江凌羽,乃是云墟天境太子。此番下界,是为历练,亦为查探魔气异动之根源。清墨、影玄,以及风辞、玄砚,皆是我天境护卫。” 此言一出,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裴烬仍是浑身一震,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看向清墨与影玄,只见两人虽重伤在身,却下意识地将身体挺得更直,姿态愈发恭敬,显然早已知道此事。 (裴烬内心:云墟天境…太子殿下?!他竟然真的是…那传说中的神裔?!难怪…难怪他修为进展如此诡异,实力深不可测,面对化神魔族亦能一剑斩之!所有疑团,瞬间豁然开朗!) 巨大的冲击让裴烬一时失语,半晌,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江凌羽,却没有如清墨影玄那般惶恐敬畏,反而渐渐恢复了平时的沉静。他郑重地拱手,行了一礼,语气却依旧如常,只是多了几分肃然:“…江师弟。此前不知你真实身份,言语间若有冒犯,还望海涵。” 江凌羽微微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他:“裴师兄不必多礼。此事关乎重大,在外人面前,依旧唤我‘江师弟’即可。我告知师兄此事,一是感念师兄多次相助,信任师兄为人;二也是因此番细作之事,恐需借助师兄之力。” 裴烬直起身,迎上江凌羽的目光,心中虽仍波澜起伏,却已迅速冷静下来。他点了点头,声音沉稳:“我明白轻重,此事绝不会对外泄露半分。只是…”他话锋一转,再次回到最初的问题,目光锐利,“即便…江师弟你身份尊贵,又如何能确定细作是谁?天境人员众多,排查起来绝非易事。” 江凌羽眼中寒光一闪:“寻常细作自然难以排查。但此次,对方出手的目标、时机、地点都太过精准。能接触到弟子历练任务详情,并能及时将消息传递出去…范围已然缩小。我天境自有秘法追踪灵力传讯残留及近期接触过任务玉简之人。只需返回据点,启动‘问心镜’,近期所有接触过溪木村任务相关卷宗玉简之人,皆会显现痕迹。届时,是谁,一照便知!” 他的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与一丝冰冷的杀意。 裴烬心中凛然,既惊叹于天境手段之玄妙,也感受到了这位太子殿下平静外表下的雷霆之怒。 “既如此,事不宜迟。”裴烬不再多问,果断道,“我等这便出发?” “好。”江凌羽点头,看向清墨与影玄,“你二人可能行动?” “回殿下,无碍!”两人强撑着站起。 江凌羽不再多言,袖袍一拂,一道柔和的云团状灵光托起清墨与影玄。他看向裴烬:“裴师兄,我们走。” 说罢,他率先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直接撕裂裂谷中残余的魔气障壁。裴烬紧随其后。 四人很快消失在裂谷上空,朝着天境设立在此方凡间界的一处隐秘联络据点疾驰而去。 飞行中,裴烬看着前方那道挺拔而陌生的身影,心情复杂难言。 (裴烬内心:云墟天境太子…竟一直就在身边。细作…魔族…此事牵扯之大,远超想象。他选择告知我,是信任,亦是责任。) 而江凌羽的目光则遥望远方,冰冷而锐利。 (江凌羽内心:无论你是谁,胆敢背叛天境,勾结魔族,残害同门…我定让你付出代价!) 第24章 天境归途与问心镜启 那道璀璨的金色光柱裹挟着四人,穿越了无形的空间壁垒。周遭并非黑暗,而是流淌着无数璀璨星辉与玄奥符文的流光通道,磅礴而精纯的灵气几乎化为实质,扑面而来,让人通体舒泰,却又因那无处不在的、远超凡间的威严道韵而心生敬畏。 裴烬只觉周身一轻,仿佛挣脱了某种沉重的束缚,下一刻,眼前豁然开朗! 他发现自己立于一座无比广阔的白玉广场之上。广场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苍穹之上流动的七彩霞光与不时划过的仙禽异兽的身影。远处,无数亭台楼阁悬浮于云端,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皆散发着莹莹宝光,气势恢宏,远非下界任何宗门可比。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灵液,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着最精纯的修为本源。 (裴烬内心:这里便是…云墟天境?!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神界净土!)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停滞已久的化神初期瓶颈,在此地环境下,竟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清墨与影玄虽是天境护卫,但平日也多在下界活动,此刻重返天境,感受到那熟悉而浩瀚的天地灵压,伤势都仿佛好转了几分,脸上露出安心与自豪的神情,但旋即又因任务失利而变得羞愧,垂首肃立。 江凌羽则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回到了自家后院。他收回维持传送法诀的手,那金色光柱缓缓消散。他目光扫过广场尽头那座最为巍峨、通体由一种散发着温和白光的奇异神玉构筑而成的宏伟宫殿——云墟天境的核心,巡天殿。 “走。”他没有丝毫耽搁,声音沉稳,率先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巡天殿疾驰而去。裴烬与清墨影玄立刻紧随其后。 沿途遇到数队身着制式银甲、气息精悍肃穆的天兵天将,见到江凌羽,无不立刻停下脚步,躬身行礼,目光中充满敬畏,口称:“参见太子殿下!” 江凌羽只是微微颔首,速度丝毫不减。 裴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那份因环境巨变而产生的波澜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裴烬内心:他果然是云墟天境太子…此地规矩森严,等级分明。细作之事,恐怕比想象中更为复杂棘手。) 很快,四人穿过重重宫门,无视了沿途诸多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径直来到了巡天殿深处一间守卫极其森严的偏殿之外。殿门由两名气息深不可测、身着暗金甲胄的神将把守,见到江凌羽,立刻单膝跪地:“殿下!” “开启‘问心阁’。”江凌羽脚步不停,直接下令。 “是!”两名神将毫无迟疑,立刻起身,各自取出一枚繁复的玉符,按在沉重的殿门之上。殿门之上顿时亮起无数流转的符文,发出低沉的嗡鸣,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条通往深处的通道。 江凌羽率先步入,裴烬紧随其后,清墨影玄则被要求留在门外等候。 殿内光线柔和,陈设简洁,唯有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边缘镶嵌着无数星辰宝石的古朴银镜。镜面并非光滑,而是如同水波般缓缓荡漾,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却又不敢有丝毫隐瞒的奇异力量。这便是天境至宝之一——问心镜。 镜前,早已垂手侍立着一位身着深蓝星袍、须发皆白、面容古拙的老者。见到江凌羽,老者躬身行礼:“老臣参见太子殿下。风辞大人已提前传讯,言明殿下欲动用问心镜,老臣已准备就绪。” “有劳星枢长老。”江凌羽点头,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即刻调阅近期所有与下界‘溪木村巡查采集’任务相关的卷宗记录与任务玉简流转印记。凡接触过此项任务详情者,无论权限高低,皆需映照!” “老臣遵命。”星枢长老没有任何疑问,双手迅速掐动法诀,一道道蕴含着玄奥力量的星光自其指尖射出,没入问心镜中。 问心镜镜面波纹骤然加剧,其中开始飞速闪过无数画面与字符——任务卷宗的归档记录、玉简的复制与分发流程、各级审批人员的印记…速度极快,令人眼花缭乱。 裴烬屏息凝神,目光紧紧盯着镜面。他虽不知具体操作原理,却能感受到那面古镜所散发出的、直指本源、勘破虚妄的强大力量,心中不由凛然。 江凌羽负手而立,面色冷峻,目光如电,扫视着镜中流转的信息。 片刻之后,镜中画面定格!显示出三名近期接触过该任务核心详情的人员影像及其身份信息,旁边还有细小的光字标注着接触时间与事由。 其中两人并无异常,接触记录清晰,事由正当。 然而,当镜光扫过第三个人时—— 异变陡生! 那是一名面容普通、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文书官。问心镜的光芒落在他影像上的瞬间,镜面竟剧烈波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那影像变得模糊不清,其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极淡的、扭曲的阴影!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那阴影之中,隐约有一丝极其微弱、却与黑风涧中魔气同源同质的、阴冷邪异的波动,被问心镜的力量强行勾勒了出来! “果然有鬼!”江凌羽眼中寒光爆射! 星枢长老面色一凝,加大灵力输出,低喝一声:“显!” 问心镜光芒大盛,那层扭曲的阴影被强行驱散部分,清晰显示出该文书官在接到任务卷宗后,曾于夜深人静时,悄然复制了一份玉简内容!并且,镜光追溯其数日前的行踪,捕捉到他在天境边缘一处废弃的传讯阵基附近,有过短暂停留,期间有极其隐晦的、非天境制式的灵力波动传出! 虽然那传讯对象的气息被某种高明的手法掩盖了,但结合其复制玉简的行为以及那残留的一丝魔气波动,其细作身份,几乎可以断定! “是他!巡天殿丙字库文书官——李文!”星枢长老声音带着震惊与愤怒,“此人平素沉默寡言,办事稳妥,竟…竟是魔族细作!” 江凌羽面沉如水,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令:“星枢长老,立刻封锁消息!风辞!” 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殿外的风辞瞬间现身:“属下在!” “立刻带人,秘密控制李文!记住,要活的!我要知道他背后还有谁,传讯给了何人!”江凌羽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遵命!”风辞领命,身影瞬间消失。 殿内恢复寂静,只有问心镜的光芒缓缓收敛。 江凌羽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转向身旁的裴烬,眼神复杂:“裴师兄,如今…你可知我为何要立刻返回天境了?” 裴烬从方才那震撼的查证过程中回过神,重重地点了点头,神色无比凝重:“窥一斑而知全豹。天境手段,果然玄妙通神。此事…确实远比想象中严重。”他顿了顿,看向江凌羽,“此人职位不高,却能接触到任务详情,并能利用废弃阵基传讯…其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江凌羽颔首,眼中寒芒未消:“不错。揪出他,只是开始。我倒要看看,是谁的手,敢伸进我云墟天境!” [橙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天境归途与问心镜启 第25章 祭品 禁牢位于巡天殿地下极深处,四周墙壁皆由能隔绝一切灵力神识的“禁法玄石”砌成,冰冷死寂,唯有墙壁上镶嵌的几颗幽蓝晶石散发出微弱冷光,映照出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李文被特制的符文锁链捆缚在一张冰冷的玄铁椅上,头颅无力地垂下,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魔蚀咒虽被江凌羽强行破除,保住了他一丝生机,但其神魂已遭受重创,灵台晦暗,意识陷入深度混乱与破碎之中。 江凌羽与裴烬站在李文面前,风辞与一名擅长神魂探查与治疗的星官静立一旁。 “开始吧。”江凌羽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名星官上前一步,双手掐诀,指尖亮起柔和的乳白色光晕,轻轻按在李文太阳穴上。他闭目凝神,试图引导并梳理李文破碎混乱的神魂记忆。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缓流逝。星官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汗珠,眉头越皱越紧。 半晌,他收回手,转身面向江凌羽,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回禀殿下,他的神魂受损太严重了,如同被摔得粉碎的琉璃,又被魔气污染…强行搜魂恐怕会立刻导致其彻底崩溃,什么都得不到。只能尝试引导,看能否捕捉到一些残留的、执念最深记忆碎片自主浮现,但…希望渺茫,且极为耗时。” 江凌羽面色不变,似乎早已料到此事不易。他目光扫过昏迷的李文,淡淡道:“无妨,尽力即可。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需查明。” 裴烬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一切。他注意到李文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会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手指微微蜷缩,仿佛在极度恐惧或挣扎。 (裴烬内心:魔蚀咒…种下此咒,需极残酷的手段长期折磨与控制,令其对施咒者充满恐惧与绝对服从。他潜意识里…还在害怕什么?) 就在这时,李文干裂的嘴唇忽然轻微蠕动了几下,发出几声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呓语,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尽的噩梦。 “…影子…黑色的影子…” “…好痛…锁链…地火…” “…不敢说…不能说…” “…‘主人’…会知道的…都会知道的…” “…黑…黑曜神殿…” 最后几个字吐出时,他身体猛地剧烈一颤,仿佛触碰到了某种极致的恐惧,随即又彻底沉寂下去,再无生息。 “黑曜神殿?”风辞脸色骤然一变,看向江凌羽,“殿下…这…” 江凌羽抬手制止了他,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如刀锋,周身气息微微一凝,让整个禁牢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裴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和风辞的失态,心中疑窦顿生。 (裴烬内心:黑曜神殿?这是什么地方?听起来不像魔窟,反而像某个…神圣之地?为何江师弟和风辞反应如此之大?) 江凌羽沉默了片刻,目光从李文身上移开,落在裴烬身上,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黑曜神殿,并非魔域,而是云墟天境境内,一座早已废弃万载的古老神殿。据典籍记载,其曾用于祭祀一颗天外坠落的‘黑曜星核’,但后来因星核能量枯竭且带有难以净化的诡异辐射,便被列为禁地,彻底封印,无人再靠近。” 他顿了顿,眼神愈发深邃:“神殿位于天境边缘,荒芜偏僻,封印强大…理论上,绝无可能成为魔族的据点或联络点。李文在神魂破碎之际喊出这个名字…绝非偶然。” 裴烬眉头紧锁:“废弃的神殿…禁地…若真被魔族悄无声息地潜入并利用,作为暗中活动的巢穴,确实极难被发现。但…他们是如何避开封印的?又能用其来做什么?” “这也是我的疑问。”江凌羽目光再次投向昏迷的李文,“他知道的,恐怕远不止这些。‘影子’、‘地火’、‘主人’…这些碎片,或许都指向那里。”他看向星官,“继续尝试,尽可能多的挖掘碎片,尤其是关于‘黑曜神殿’和那个‘主人’的。” “是,殿下。”星官恭敬应道,继续专注地施法。 江凌羽转身,对裴烬道:“裴师兄,此事蹊跷。黑曜神殿情况不明,贸然前往恐有陷阱。我需要先查阅所有关于此神殿的古老卷宗,尤其是其建筑结构图和封印阵图,寻找可能被忽略的漏洞或隐秘通道。” 裴烬点头:“正该如此。知己知彼,方能从容应对。” 两人离开压抑的禁牢,重返巡天殿藏书阁。星枢长老早已接到传讯,调出了所有与黑曜神殿相关的古籍与玉简,堆满了整整一张长案。 江凌羽与裴烬立刻沉浸其中,飞速查阅。古籍中记载的多是神话传说和祭祀礼仪,并无太多实用价值。直到裴烬展开一张巨大的、用某种兽皮绘制的古老神殿结构图时,他目光一凝,手指点向神殿地下极深的一处标注。 “江师弟,你看这里。”裴烬语气凝重,“结构图显示,神殿正殿下方的地底深处,存在一个巨大的天然‘地火熔窟’,原本用于引地火之力辅助祭祀和淬炼星核。但后来因星核异变,熔窟通道便被多层禁制彻底封死,并在图注上标记了‘危险’、‘勿近’。” 江凌羽凑近观看,眼神锐利:“地火熔窟…李文呓语中的‘地火’和‘锁链’…难道魔族并非从外部突破神殿封印,而是…从内部,通过这早已被遗忘的地火熔窟,找到了突破口?甚至…将其改造为了巢穴?” 这个推测让两人同时感到一阵寒意。若真如此,魔族对天境的渗透和了解,达到了何等可怕的程度? 就在此时,风辞的身影悄然出现在藏书阁门口,面色凝重,快步走到江凌羽身边,压低声音禀报:“回禀殿下,星官那边又勉强提取到一点碎片。李文反复无意识重复一个词…‘祭品’。” “祭品?”江凌羽眸光骤然一寒,“黑曜神殿…地火熔窟…祭品…他们想在那里做什么?!” 所有的线索碎片,似乎正一点点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安的轮廓。一个被遗忘的禁地,一个可能被魔族利用的地底熔窟,一场需要“祭品”的未知阴谋… 裴烬放下手中的古老图卷,看向江凌羽,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江师弟,看来我们必须得去一趟这个黑曜神殿了。但此行,恐是龙潭虎穴。” 江凌羽合上手中古籍,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断:“纵然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天境禁地内,行此鬼蜮伎俩!” 第26章 黑曜神殿的阴影 江凌羽并未大张旗鼓,此行贵在隐秘探查。除了必要时刻需借助裴烬之力,他并未打算让更多人卷入这趟吉凶未卜的行程。风辞与玄砚被留下,一则继续尝试从李文处挖掘更多线索,二则坐镇巡天殿,监控天境内部可能出现的异动。 仅有江凌羽与裴烬两人,通过巡天殿内一座极少启用的古阵,悄然离开了天境核心区域。 阵光消散,两人现身于一片荒芜死寂的山脉之中。天空是永恒不变的昏黄色,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埃和一种极淡却无法忽视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衰败气息。远方,一座巨大建筑的黑色轮廓,如同匍匐的远古巨兽,沉默地矗立在视野尽头,压迫感十足。 那便是黑曜神殿。 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那座神殿散发出的沉重、死寂与一种被时光遗忘的苍凉。它与云墟天境其他地方仙气缭绕、灵光璀璨的景象截然不同,仿佛一块巨大的、失去生机的黑色墓碑。 “好浓郁的衰败死气…此地灵脉似乎已彻底枯竭断绝。”裴烬感受着周遭环境,眉头微蹙。这里的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反而充斥着一种能缓慢侵蚀生机的腐朽之力,让他感觉极为不适,体内灵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江凌羽目光遥望神殿,眼神沉静:“黑曜星核能量枯竭时发生了异变,其辐射污染了这片土地,吸尽了所有生机。小心些,此地不宜久留,更不宜吸纳灵气恢复消耗。”他看出裴烬的不适,略一沉吟,抬手间,一缕精纯无比、蕴含着磅礴生机与温和道韵的淡金色灵力,悄无声息地渡入裴烬体内。 裴烬只觉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方才那股不适感顷刻间消散无踪,体内灵力甚至变得更加活泼精纯,对周遭死气的抵抗力大增。 (裴烬内心:这是…何等精纯浩瀚的灵力!竟能轻易驱散此地死气侵蚀?) 江凌羽的声音平静传来:“裴师兄,你初次踏足这等绝灵死地,难免不适。这是我的一缕本源灵力,可护你周全,免受死气侵蚀。” 裴烬心中一震,既惊于这灵力的强大,也感于对方的细致,点头道:“多谢江师弟。” 两人收敛周身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两道无声的影子,朝着神殿方向疾掠而去。 越靠近神殿,那股衰败死气便越发浓郁,地面逐渐化为漆黑的、毫无生机的硬壳,不见任何植被或活物。神殿的全貌也逐渐清晰——那是由一种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庞大建筑,风格古朴粗犷,充满了岁月的痕迹。许多地方已经坍塌,巨大的石柱断裂倾颓,露出内部幽深的空间。 一座巨大的、已然黯淡无光的金色光罩如同碗倒扣般,将整个神殿废墟笼罩其中。 “这便是封印?”裴烬问道,他能感受到光罩上流转的符文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但似乎后劲不足。 “嗯。”江凌羽颔首,“此乃‘九绝封魔阵’,乃天境上古传承的顶级封印之一,全盛之时,便是魔神也难以突破。但时过境迁,星核异变后此地灵脉断绝,阵法失去能量补充,加之岁月消磨,其威能已百不存一。”他言语间带着一丝淡淡的惋惜,显然对这天境古阵的衰败了然于胸。 两人沿着封印光罩边缘谨慎探查。很快,裴烬便在一处偏僻的、半坍塌的偏殿角落发现了异常。 “江师弟,来看这里。” 江凌羽闻声掠去。只见那处的封印光罩底部,与黑色地面的交接处,竟有一道极不起眼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细微裂隙!裂隙边缘的符文黯淡破碎,显然是被某种力量从外部缓慢侵蚀、破坏所致,手法极为老道隐蔽,若非刻意搜寻,极难发现! “果然有通道!”裴烬神色一凛,“看这痕迹,并非强行破开,而是以水磨工夫,悄然腐蚀…对方在此经营,绝非一日之功。” 江凌羽眼中寒光一闪:“看来,李文口中的‘影子’,便是从此处出入的。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封印薄弱处并加以腐蚀,对我天境阵法极为了解。”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身形一闪,便如同两道青烟,悄无声息地自那裂隙处融入了封印之内。 踏入封印内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古老尘埃、衰败死气以及…一丝极淡却无法掩饰的、阴冷魔气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神殿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幽深。巨大的殿堂空旷无比,地面堆积着厚厚的尘埃,破碎的石块与倾倒的祭坛随处可见。头顶上方是高耸的、隐没在黑暗中的穹顶,唯有几缕昏黄的光线从坍塌的缝隙中透下,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糜。 四周死寂得可怕,唯有两人的脚步落在尘埃上的细微沙沙声。 裴烬神识高度集中,仔细感知着周遭的一切。忽然,他停下脚步,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地上的尘埃,在鼻尖轻嗅,又仔细观察。 “有极其细微的魔气残留…还有…”他抬起头,看向江凌羽,眼神凝重,“…血腥味。虽然很淡,且被死气掩盖,但绝不会有错。是…新鲜的血腥味。” 江凌羽眸光一凝,神识早已将整个神殿笼罩,一切细微动静尽在掌握。他顺着血腥味和魔气最浓郁的方向望去——那是通往神殿更深处的一条甬道入口。那甬道深邃黑暗,仿佛通往地底深渊。 (江凌羽内心:地火熔窟的入口…果然是在神殿深处!血腥…祭品…) “在那边。跟紧我。”江凌羽声音低沉,率先向甬道走去。他周身气息依旧收敛,但一种无形的、绝对掌控的气场已然弥散开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裴烬紧随其后,心中凛然。他能感觉到,此时的江凌羽与平日截然不同,那种平静之下,是深不可测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两人屏住呼吸,将气息收敛到极致,潜入甬道。 甬道向下倾斜,深不见底,石壁粗糙冰冷。越往下深入,那股阴冷的魔气与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便越发清晰。同时,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与灼热的气息——那是地火的味道! 终于,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以及…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锁链拖曳声! 两人身形紧贴石壁,缓缓靠近甬道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是一副令人心神震撼的恐怖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石窟,石窟中央是一个翻滚着暗红色岩浆的巨大熔岩湖,灼热的气浪扭曲着空气,硫磺味扑鼻。湖心有一座黑色的石岛。 而真正让两人瞳孔骤缩的是——石窟四周的岩壁上,竟然开凿出了一个个简陋的囚笼!囚笼由漆黑的、闪烁着禁制符文的金属打造,许多囚笼竟是空的,但仍有七八个囚笼中,囚禁着身影! 那些身影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男女老少皆有,脚踝上皆锁着沉重的、刻满魔纹的镣铐,镣铐另一端深深嵌入岩壁之中。他们眼神空洞麻木,如同待宰的羔羊,仿佛早已失去了所有希望。其中几人脚踝已被镣铐磨得血肉模糊,鲜血渗出,滴落在地面,那新鲜的血腥味正是来源于此! 而在熔岩湖岸边,还能看到一些散落的、已然干涸发黑的血迹,以及几具…残缺不全的白骨! 裴烬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涌起难以置信的惊怒:“他们…他们是…祭品?!” 江凌羽面沉如水,周身的气息瞬间冰冷到了极点,那双眸中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渡劫境的威压虽未彻底释放,但周遭的空间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江凌羽内心:李文呓语中的‘祭品’…‘锁链’…‘地火’…原来如此!魔族竟敢在我天境禁地,囚禁生灵,以作祭品!) 就在此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忽然从另一条通往此处的甬道中传来,伴随着粗鲁的交谈声,用的是某种晦涩的魔族语言! “…快点…‘主人’急需这批祭品完成最后的仪式…” “…啧…这些两脚羊越来越不经用了…才放了这么点血就快死了…” “…少废话…赶紧挑两个虚弱的拖去‘血池’…别误了时辰…” 两个身材高大、面目狰狞、周身魔气缭绕的低阶魔兵,正骂骂咧咧地朝着囚笼方向走来! 江凌羽与裴烬瞬间隐入石壁阴影之中。 江凌羽眼神冰冷地扫过那两个魔兵,对裴烬传音道,语气平静却带着绝对的自信:“两个化神初期的魔兵,蝼蚁而已。裴师兄,你在此稍候,我去去便回。” 话音未落,裴烬只觉身旁身影微微一晃,仿佛只是一阵清风拂过。 下一刹那——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闷响传来。 那两名正走向囚笼的魔兵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涣散,周身汹涌的魔气如同被戳破的气囊般骤然溃散。他们的眉心处,各自多了一个细不可见的小孔,没有鲜血流出,因为其中的一切生机乃至魔魂,都在瞬间被一股无比精纯霸道的剑意彻底湮灭! 两具魔尸软软地向下倒去,却在触及地面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缓缓放倒在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整个过程快得超出了裴烬的反应极限!他甚至没看清江凌羽是如何出手的! (裴烬内心:这…便是渡劫境的力量?!杀化神如蝼蚁,且举重若轻,不露丝毫烟火气!) 江凌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出现在裴烬身旁,仿佛从未离开过。他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解决了。”他淡淡道,目光再次投向那些囚笼,以及魔兵来的那条甬道深处,“‘血池’…‘仪式’…看来,我们找到地方了。” 第27章 血池秘仪与魔将临世 两名魔兵的尸体被江凌羽以真火悄然焚化,不留一丝痕迹。甬道内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熔岩湖翻滚的沉闷声响和囚笼中偶尔传来的、微不可闻的锁链轻颤声。 江凌羽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些囚笼中麻木绝望的身影,最终落向魔兵来时的另一条幽深甬道。那里散发出的魔气与血腥味最为浓郁,还夹杂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的能量波动。 “血池…就在那边。”江凌羽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裴师兄,跟紧我。” 两人再次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向那条甬道。 这条甬道比来时那条更加宽阔,石壁被打磨得相对平整,甚至能看到一些新近开凿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的魔气与血腥味几乎化为实质,浓稠得令人作呕。甬道两侧,偶尔能看到一些散落的、刻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骨片,以及…更多干涸发黑的血迹。 甬道尽头,是一个更加巨大、令人毛骨悚然的石窟! 石窟中央,并非熔岩湖,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某种漆黑玉石砌成的池子!池中并非清水,而是盛满了浓稠、暗红、仿佛仍在蠕动沸腾的粘稠血液!滔天的血腥气与一股精纯却无比邪异的能量从血池中弥漫开来,几乎让人窒息! 血池四周,地面铭刻着一个巨大、复杂、散发着幽幽黑光的邪恶法阵!法阵的纹路由无数扭曲的符文和沟槽构成,沟槽连接着血池,此刻正如同活物般,缓缓抽取着池中的血水,将能量导向法阵中央的一个漆黑祭坛! 祭坛之上,悬浮着一颗约莫人头大小、不断扭曲变幻、散发着浓郁魔气的漆黑晶石!晶石如同心脏般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贪婪地吸收着从法阵汇聚而来的血能,其散发出的威压也随之不断增强! “这是…‘万灵血祭魔阵’!”江凌羽瞳孔骤然收缩,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杀意,“他们竟敢在此地,以生灵精血,喂养这颗‘魔种’!” 裴烬虽未听过此阵,但感受着那血池中滔天的怨气与邪能,以及那颗散发出的、令人神魂战栗的魔气晶石,也知道这绝对是骇人听闻的邪恶禁术!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血池边缘,竟然还堆放着数十具形容枯槁、面色惨白、已然被吸干精血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他们残破的衣物碎片可以看出,有些是修为低微的宗门修士,有些…则完全是毫无修为的凡人! (裴烬内心:宗门修士…下界凡人!他们竟然…竟然抓捕不同来源的生灵作为祭品!) 就在此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与威严的呵斥声从石窟另一侧传来! “废物!动作快点!‘魔种’即将成熟,‘主人’分身降临在即,若是耽误了时辰,你们谁都担待不起!” 伴随着声音,一名身高三丈、浑身覆盖着漆黑骨甲、头生弯曲巨角、手持一柄燃烧着幽绿魔焰巨斧的高大魔族,从阴影中大步走出!其周身散发出的魔威赫然达到了大乘初期!远非方才那两个化神魔兵可比! 在这名魔将身后,还跟着四名气息均在化神后期的精英魔卫,正催促着十几名低阶魔兵,将两名刚刚从囚笼中拖出的、奄奄一息的祭品(一名穿着某个小宗门服饰的年轻修士和一名衣衫褴褛的凡人老者),粗暴地拖向血池边缘,准备进行下一次血祭! 那两名祭品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孽障!尔等邪魔,竟敢罔顾生灵,行此卑劣血祭,罪该万死!” 一声冰冷彻骨、蕴含着无上威严与雷霆震怒的喝声,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在整个石窟之中! 江凌羽再也无法忍耐,一步从阴影中踏出!他不再隐藏丝毫气息,渡劫境的恐怖威压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浩瀚磅礴的灵力如同金色的汪洋般席卷开来,瞬间将整个石窟充斥!那滔天的血腥魔气在这至神至圣的威压面前,如同冰雪遇烈阳般迅速消融退散! “什么人?!”那大乘魔将脸色剧变,猛地转身,猩红的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完全没察觉到有人潜入!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力量,神圣、至高、带着对魔族绝对的克制与碾压之势! “就凭你们,还没有资格知道我是谁。”江凌羽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带着宣判般的威严与极致的蔑视,“尔等邪魔,竟敢亵渎此地,罔顾生灵,以精血行此卑劣血祭,罪该万死!” (魔将内心:可恶!渡劫境!而且是身负至高神力的渡劫境!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不过…发现了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你这云墟天境之人,究竟有何本事,能从我手中救走这些祭品!) 话音未落,江凌羽并指如剑,隔空一点! “嗡——!” 一道璀璨夺目、仿佛由纯粹法则凝聚而成的煌煌剑罡瞬间凝聚,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出现在那两名即将被投入血池的祭品身前! 嗤啦——! 缠绕在祭品身上的魔气锁链如同纸糊般瞬间断裂消融!那两名押送的低阶魔兵甚至连反应都没有,便在剑罡余波下化为飞灰! 剑罡余势不减,精准地斩向那名大乘魔将! “吼!!”那魔将惊怒交加,狂吼一声,手中魔焰巨斧爆发出滔天魔光,悍然劈向那道剑罡!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整个石窟中回荡!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 那大乘魔将竟被这一道随手点出的剑罡震得踉跄后退十数步,握斧的双臂剧烈颤抖,虎口崩裂,溢出漆黑的魔血!他眼中充满了惊骇欲绝之色! (魔将内心:怎么可能?!随手一击竟有如此威力?!) “保护魔种!启动大阵!拦住他!”魔将嘶声怒吼,声音带着一丝恐惧。 那四名化神后期的魔卫毫不犹豫,同时喷出本命魔元,注入脚下的邪恶法阵!顿时,整个魔阵黑光大盛,无数扭曲的魔纹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漆黑的触手,携带着滔天血煞之气,疯狂地缠向江凌羽!同时,血池沸腾,更多的血煞之力被抽取,凝聚成一面厚实的血盾,挡在了那颗搏动的“魔种”之前! 而那名魔将则趁机猛地扑向祭坛上的魔种,显然是想将其带走或启动某种后手! “螳臂当车。”江凌羽眼神冰冷,面对那铺天盖地袭来的魔阵触手与血盾,他甚至没有动用武器。 他只是简单地抬起手,五指微曲,仿佛轻柔地握住某物。 “净。” 一个简单的字节吐出。 刹那间,以他为中心,一股无形却浩瀚无边的净化领域轰然展开!领域之内,神圣的金色光辉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那些狰狞扑来的魔阵触手,一遇到这金色光辉,立刻发出凄厉的哀鸣,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瓦解,重新化为缕缕黑烟消散!那面厚实的血盾更是剧烈波动,表面冒出无数气泡,仿佛被投入滚烫烈油之中,飞速变得稀薄透明! “什么?!”正在催动魔阵的四名魔卫同时喷出一口魔血,遭到严重反噬,脸上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 而那名魔将只觉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整个天穹般压落下来,让他周身魔元瞬间凝滞,动作猛地一僵! 就在这瞬息之间—— 江凌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出现在了祭坛之上,魔将的身前! 他甚至没有看那魔将一眼,只是伸出右手,直接抓向那颗搏动的魔种! “不!!!”魔将发出绝望的嘶吼,拼尽全力想要阻止。 江凌羽的手掌之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金色道纹。他的手指轻易地穿透了魔种周围最后的防护魔气,一把将其握在手中! “嗡——!”魔种剧烈挣扎,爆发出恐怖的魔能冲击,却根本无法撼动那只看似白皙修长的手掌分毫! 江凌羽五指微微合拢。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仿佛什么东西的本质被强行捏碎!那颗邪恶的魔种发出一声哀鸣,表面的魔光瞬间黯淡下去,所有波动戛然而止,变成了一颗毫无生机的黑色石头。 与此同时—— “噗——!”那名与魔种心神相连的大乘魔将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漆黑的心血,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江凌羽随手将废掉的魔种扔在地上,目光这才冷冷地扫向那名重创的魔将。 “现在,该你了。” 第28章 云墟众生相 云墟天境,并非终日只有肃穆的巡天神殿与轰鸣的演武场。在悬浮仙岛与流云虹桥之间,亦有鳞次栉比的街市,被称为“云街”。此处非仙官神将居所,而是无数未能踏入神道、却世代生于斯长于斯的天境子民安居之地。他们虽无移山倒海之能,却也因常年沐浴在浓郁灵气中,寿元悠长,体魄强健,多以灵植、织锦、炼器为业,供给天境日常所需。 今日的云街,与往常一般,笼罩在柔和的天光与氤氲的灵气雾霭之中。空中不时有低阶仙禽驮着货物掠过,留下清脆的鸣叫。街道由温润的白玉铺就,两侧店铺林立,售卖着各种蕴含灵气的瓜果、流光溢彩的云锦、以及精巧的符文器具。孩童在街边追逐嬉戏,身姿轻盈,笑声如银铃般洒落。 “阿婆,今日的‘云髓糕’好似更清甜了些?”一个穿着素色布衣的青年停在了一家糕点铺前,深深吸了口气,笑着对铺内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妪说道。他名叫云墨,在云街经营一家小小的灵符店,修为不过筑基圆满,却是街坊中公认的热心肠。 “是小墨啊,”被称作阿婆的老妪抬起头,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可不是嘛,今晨采集的云露,是东边‘沁芳园’新开的‘雪云花’上的,带着股特别的冷香,融进糕里,滋味自然不同。来一块?” “好嘞!劳烦阿婆。”云墨笑着递过几枚灵珠。在这天境,低阶修士与凡人交易,多用这种蕴含微薄灵气的珠子。 他接过用荷叶包好的、散发着清凉甜香的云髓糕,刚咬了一口,就听到旁边茶馆里传来几位老者的议论声,声音带着些许忧虑。 “……听说了吗?巡天殿那边,这几日戒备好像格外森严些?我前日送灵茶上去,感觉守卫的金甲神将眼神都比往日凌厉几分。”一位白发老者捋着胡须低声道。 “何止是巡天殿,”另一位接口道,声音压得更低,“我侄子在‘蕴灵司’当差,说是这几日,连通往几处禁地的‘云桥’都加了双重岗哨,等闲不得靠近。风辞大人和玄砚大人更是行色匆匆,好似有大事发生。” “莫不是…下界魔患又起了波澜?可别波及到咱们天境才好…”第三位老者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咱们这等小民,不求别的,只求个安稳日子。” 云墨听着,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抬头望了望远处高悬于云端、气势恢宏的巡天神殿,那里对他们而言,是遥远而威严的存在。天境太平已久,虽偶有下界魔物作乱的传闻,但从未真正影响到云街的宁静。此番异动,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但愿无事吧。”云墨心中默念,收回目光,将剩下的云髓糕小心包好,准备带回店里。 就在这时,天际忽然传来一阵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空间波动!一道淡银色的流光,如同流星般划过天穹,径直投向了巡天殿方向,速度极快,若非仔细观察几乎难以察觉。 “咦?那是什么?”有眼尖的孩童指着天空喊道。 云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抬头,脸上露出好奇之色。这种直接通往巡天殿的紧急传讯流光,平日里并不多见。 “是下界的急讯吗?”茶馆里的老者们也停止了议论,神色愈发凝重。 云墨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到那流光中蕴含着一丝不同于天境平和灵气的、略显急促的能量波动。 未等众人议论开,巡天殿方向忽然钟声一响!钟声清越悠扬,传遍四方,并非警钟,而是示意一切如常、各安其事的“定神钟”。 听到钟声,云街上的众人似乎都松了口气,脸上的紧张神色缓和下来。孩子们继续嬉戏,老者的议论也转向了家长里短,仿佛刚才的异样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但云墨却注意到,那钟声似乎比往常响得稍早了一些,而且…巡天殿周围那些隐匿的防护光晕,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实了那么一丝。 他低下头,默默走向自己的灵符店。他的店铺不大,货架上摆满了各种低阶的净尘符、聚灵符、小清风符,多是卖给街坊邻居用于日常生活。他坐在柜台后,拿起刻刀和一枚空白玉符,准备制作一批新的符箓。 然而,他的心思却难以完全沉浸其中。指尖灵力流转,刻刀在玉符上勾勒出玄奥的纹路,他的目光却不时飘向窗外,望向巡天殿的方向。 (云墨内心:定神钟…是为了安定我等之心吗?那道流光…还有加强的戒备…天境,恐怕真的有事发生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收敛心神。他知道,自己修为低微,天境大事远非他所能触及。他能做的,便是守好这片云街,守好这方小小的店铺。 于是,他更加专注地绘制手中的符箓,将一丝丝精纯的灵力注入符文之中。这些符箓或许微不足道,但若能助街坊驱散一丝阴霾,带来一点安宁,便是他所能尽的最大心力。 窗外,云街依旧熙攘,孩童嬉笑,灵禽清鸣。柔和的天光洒落在白玉街道上,泛起温润的光泽。远方的巡天殿巍然矗立,沉默地守护着这片祥和的净土,也将所有的风起云涌,尽数挡在了那云端之外。 宁静之下,暗流无声涌动。天境的子民们或许感知不到具体的危机,却能从细微的变化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们选择相信巡天殿,相信太子殿下,继续着自己平凡而安稳的生活,这便是他们对天境,最朴素也最坚定的支持。 第29章 魔袭云墟 云墟天境,并非只有缥缈的仙宫与肃穆的神殿。在那些悬浮仙岛的下层,流云虹桥的交汇处,有着被称为“云坊”的街市。此处灵气虽不及天境核心区域那般浩瀚磅礴,却也温润祥和,滋养万物。街道由温润的白玉铺就,两侧店铺林立,售卖着蕴含灵气的瓜果、流光溢彩的云锦、以及各式精巧的符文器具。孩童们在街边追逐嬉戏,身姿轻盈灵动,笑声如银铃般洒落,为这片仙境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灵植铺的阿婆正小心地将新到的“月凝花”摆上货架,那花瓣上还凝结着清晨采集的云露;云墨则在自家不大的灵符店里,全神贯注地绘制着一批“宁神符”,指尖灵力流转,符文渐次亮起柔和微光。 午后柔和的天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下,一切宁静而美好,仿佛时光都会在此永恒驻足。 然而,这份亘古的宁静,在一声撕裂万古苍穹的恐怖巨响中,轰然破碎! 咔嚓——嗡——!!! 仿佛九天琉璃炸裂!天际极高处,那片永恒清澈、被视为不可侵犯的蔚蓝天空,竟被一股蛮横至极的力量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边缘疯狂闪烁紫黑色邪雷的裂缝!低沉却足以穿透神魂、震裂心魄的诡异嗡鸣声,如同来自深渊的丧钟,瞬间席卷了整个云坊! 恐怖的、冰冷彻骨的、带着绝对恶意与毁灭气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血色海啸,从那裂缝中倾泻而下,狠狠压在所有生灵的心头! “呃啊!” “怎么回事?!” 街上的行人瞬间被这股可怕的威压震慑得难以动弹,修为稍弱的修士更是直接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茫然!孩童们的嬉笑声戛然而止,被吓得呆立原地,甚至忘了哭泣。 “敌袭?!是天魔裂缝!快戒备!”茶馆中,一位见识广博的白发老者骇然失色,手中的玉茶盏“啪”地一声摔落在地,粉碎开来,馨香的灵茶溅了一地。 下一刹那,印证了老者最坏预想的景象发生了! 无数道漆黑狰狞的身影,如同遮天蔽日的蝗群,又似决堤的幽冥洪流,从那道恐怖的裂缝中蜂拥而出!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扭曲翻滚的阴影,有的则是覆盖着森然骨甲、头生弯曲犄角、獠牙外翻的恐怖魔物,周身魔气缭绕,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暴戾气息,发出震耳欲聋的嗜血咆哮,铺天盖地地直扑云坊! 袭击者目标明确,组织严密,绝非乌合之众! 为首的三名魔将气息尤为恐怖,显然是此次行动的指挥者与核心战力! 魅影:一道笼罩在幽紫色诡异火焰中的窈窕身影,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闪烁着冰冷邪光的眸子摄人心魄。她手持一柄造型奇特、仿佛由无数哀嚎阴影编织而成的长鞭,身法如同鬼魅,在混乱的战场中穿梭自如,声音娇媚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咯咯咯…无用的挣扎!‘血屠’! ‘碎骨’! 按计划行事!抓住那些‘灵蕴之源’,一个不留!” 血屠:一名身高近三丈、肌肉虬结如龙、肤色赤红如血、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燃烧着熊熊血焰的巨斧的庞大魔将。他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声波几乎要撕裂耳膜:“吼!蝼蚁们,感受毁灭吧!”巨斧悍然劈落,狂暴的血色斧芒如同地狱裂痕,瞬间将数名试图结阵阻拦的天兵连同他们身后的白玉阁楼一同斩为齑粉,残垣断壁与魔气混合,触目惊心! 碎骨:一个身材矮壮敦实、通体覆盖着厚重青黑色骨甲、双臂畸形膨胀、化作两柄巨大狰狞骨锤的魔族。他咧嘴狞笑,露出锯齿般的尖牙,双拳猛地砸向地面!“轰——!”恐怖的震荡波呈扇形疯狂扩散,坚硬的白玉街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塌陷,无数行人被震得东倒西歪,筋断骨折,惨叫声此起彼伏! 低阶魔物则四散开来,疯狂制造混乱与杀戮,尖啸着扑向惊慌失措的人群。而真正的精锐魔兵,则在三魔将的指挥下,直扑真正的目标——那些灵韵最为充沛、对未来充满无限可能的孩童! “不!放开我的孩子!” “畜生!我跟你们拼了!” 父母们发出绝望至极的哭喊与怒吼,拼命想要冲上前保护自己的孩子,却被那些残忍的低阶魔物轻易拦下、击伤、甚至撕碎!魅影的长鞭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在空中划过诡异的弧线,精准地卷住一个又一个惊恐失措的孩童,邪异的魔力轻吐,孩子们甚至来不及哭喊,便眼前一黑昏厥过去,被无情地抛入空中那几个盘旋的、由浓稠魔气凝聚而成的巨大囚笼! 血屠巨斧开道,势不可挡!碎骨震荡阻截,制造出大片的混乱与死亡地带!三者配合无间,云坊零星的抵抗在他们面前如同纸糊,瞬间土崩瓦解。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夺目、蕴含着精纯净化之力的剑罡,如同撕裂黑暗的雷霆,自远空疾射而来,瞬间将几名正在扑向妇孺的魔物洞穿、净化成飞灰! “孽畜!安敢在天境行凶!”风辞的身影如同流星般赶到,他面色铁青,目眦欲裂,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火!手中长剑舞动,道道净化剑芒泼洒而出,如同疾风骤雨,瞬间清空了一片区域的低阶魔物!“结‘净魔大阵’!优先保护民众!”他对身后疾驰而来的金甲卫怒吼道。 然而,魅影只是回以一声讥讽的娇笑:“咯咯咯…巡天殿的走狗,来得倒是挺快。可惜,晚了!”她与血屠、碎骨已然汇合,身后的魔气囚笼中已塞满了数十名昏迷不醒、灵光黯淡的孩童。 “任务完成,撤!”魅影毫不恋战,下令道。 血屠:(一斧劈开风辞含怒斩来的又一记剑芒,狂野大笑)哈哈哈!痛快!可惜没能杀个尽兴! 碎骨:双锤再次狠狠砸地,制造出更大的烟尘与混乱,阻碍一切可能的追击。 三名魔将化作三道浓郁的魔光,冲天而起,精准地投入那高空中正在缓缓闭合的裂缝之中! 裂缝迅速弥合,天空恢复蔚蓝,仿佛刚才那地狱般的景象只是一场集体幻觉。但满目疮痍的云坊、四处弥漫的血腥气、残垣断壁以及无尽的悲泣与绝望,都在冰冷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惨剧。 风辞狠狠一拳砸在空气中,灵力激荡,气得浑身发抖,却知追击无望,心中充满了无力与愤怒。“玄砚!立刻统计伤亡,全力救治伤者!启动所有追踪秘法,搜寻魔气去向!我即刻禀报殿下!”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又必须强行保持冷静下达指令。 …… 与此同时,寂灭幽渊深处。 江凌羽正与裴烬一同立于一座布满苔藓、散发着古老与邪异气息的祭坛前。他指尖凝聚着微光,正细细拂过祭坛上模糊难辨的符文,试图解读其残留的力量属性和来源。裴烬静立一旁,神识外放,警惕着四周可能存在的危险,为江凌羽护法。 骤然间,异变突生! 江凌羽怀中一枚贴身佩戴的、触手温润如玉的令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并且瞬间变得滚烫无比!令牌表面,代表云坊区域的符文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爆发出刺眼欲裂的血红色光芒! (江凌羽内心:云坊最高紧急警讯?!是…云坊出事了?!) 他动作猛地一僵,脸色瞬间煞白!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将神念沉入令牌! 下一刻,通过令牌与巡天殿核心大阵的紧急链接,云坊遭受袭击、魔族撕裂空间、魔将肆虐、大量孩童被残忍掳走的画面,以及风辞那充满焦急与愤怒的禀报信息,如同狂暴的冰潮般狠狠冲入他的识海! “魔——族——尔等——敢尔!!!”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来自九幽深渊最底层的低吼,猛地从江凌羽喉间迸发出来!轰!!!恐怖的渡劫境威压完全不受控制地轰然爆发,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向四周疯狂扩散,瞬间将他身旁那座古老的祭坛震成齑粉,周围坚逾精钢的石壁更是被震出无数道深不见底的裂痕,整个寂灭幽渊都在这突如其来的怒火中剧烈震颤,仿佛无法承受这份滔天怒意! 裴烬被这骇人的气势和江凌羽身上爆发出的、几乎要撕裂天地般的恐怖怒意惊得连退两步,急忙运转灵力才稳住身形,急声问道:“江师弟!发生了何事?!” 江凌羽猛地抬起头,那双平日沉静如星、深邃平和的眸子里,此刻已彻底被冰冷而炽烈的熔金色火焰所充斥!那是极致的愤怒、滔天的杀意与无法言喻的心痛凝聚而成的实质! 江凌羽:(声音因极致的情感冲击而微微颤抖,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丝)魔族…撕裂天境屏障,袭击云坊…掳走了数十名孩童! 裴烬:(闻言如遭雷击,倒吸一口凉气)什么?!竟有此事?!他们怎敢如此猖狂?!! 江凌羽:魅影!血屠!碎骨!他几乎是从齿缝间,带着刻骨的恨意,挤出这三个罪魁祸首的名字,仿佛要将它们碾碎。 下一刻,他强行压下那几乎要焚尽八荒的滔天怒火,眼中只剩下绝对冰冷与绝对理智的决断。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是行动的时候! “裴师兄!”他看向裴烬,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此地调查,即刻中止!寂灭幽渊之事,暂交由风辞后续处理。云坊遭袭,稚子被掳,此乃对我云墟之公然挑衅,刻不容缓!” 话音未落,他已一步踏出,周身空间剧烈扭曲、坍缩!甚至不需要借助任何传送阵符,纯粹以自身浩渺神力撕裂虚空! “走!” 一道璀璨无比的金色长虹悍然撕裂幽渊亘古的晦暗与死寂,以超越一切想象的速度直射天际,目标明确——巡天殿!其速度之快,远超他们来时的任何一次赶路! 裴烬面色无比凝重,心中同样翻涌着惊涛骇浪与熊熊怒火,他毫不迟疑,周身剑气激荡,化作一道凌厉的青色流光,紧随其后,瞬间消失在天际。 他明白,魔族此番举动,已不再是简单的挑衅或渗透,而是真正触怒了这位云墟太子最深底的逆鳞,触及了他绝不容侵犯的底线。 雷霆之怒,已然降临。接下来,必将是不死不休的血腥报复与全力营救。 第30章 远古之门 气氛凝重得如同万年寒冰。江凌羽负手立于巨大的“寰宇星图”前,星图上光影流转,映照出云墟天境及其辖下万千世界的缩影。裴烬静立其侧,面色沉静,眸中却隐含锐芒。风辞与玄砚单膝跪地,正在急速禀报。 “殿下,”风辞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与自责,“云坊伤亡已初步统计。民众死三十七人,伤逾两百,房屋损毁近百间。被掳孩童…共四十九人。魔族撤离极为迅速,利用空间裂缝,痕迹…断了。” 玄砚接口道:“追踪秘法显示,残余魔气最终消散于西南‘碎星深渊’方向,但深渊范围极大,空间紊乱,具体坐标难以锁定。对方…似有备而来,极擅隐匿。” 江凌羽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星图上那片代表碎星深渊的、不断扭曲变幻的光影区域。他周身的气息冰冷沉寂,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但那双眼底深处燃烧的熔金色火焰,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种近乎实质的、足以焚毁万物的恐怖怒意。 “魅影、血屠、碎骨…”江凌羽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碴,“这三个名字,出自被俘魔兵之口?” “是,殿下。”风辞低头,“但皆是代号,真实根脚仍在查证。其手段狠辣,配合无间,绝非寻常魔物,更像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魔族精锐。” “魔族精锐,精准撕裂我天境屏障,直扑云坊,只为掳走数十孩童?”江凌羽转过身,目光如冷电般扫过风辞与玄砚,“你们信吗?” 风辞与玄砚头颅垂得更低:“臣等不信!其中必有更大图谋!” “图谋…”江凌羽指尖划过星图,点在碎星深渊之上,“无论他们有何图谋,都必须阻止。被掳走的每一个孩子,都必须救回来。” 他猛地抬头,目光锁定裴烬:“裴师兄。” 裴烬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裴烬在此。” “此行凶险异常,敌方实力不明,陷阱重重。”江凌羽语气沉凝,“你可愿随我同往?” 裴烬拱手,言辞恳切而坚定:“魔孽猖獗,掳掠幼童,人神共愤。裴烬虽修为浅薄,愿凭手中剑,助师弟扫荡妖氛,救回无辜!” “好!”江凌羽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风辞,玄砚听令!” “臣在!” “风辞,你留守巡天殿,统筹全局。继续追查魔族踪迹,尤其是寂灭幽渊与此次袭击的关联!加固天境各處防禦,絕不給魔族可乘之機!” “玄砚,你持我令牌,调‘隐星卫’三队,即刻秘密前往碎星深渊外围布控监视,任何异动,立刻通过星枢传讯回报!但未得我令,不得擅入深渊,以免打草惊蛇!” “臣,领命!”风辞与玄砚齐声应道,深知责任重大。 江凌羽的安排迅疾而周密。他没有调动大军,而是选择了最精锐的力量进行一场精准的突袭。他看向裴烬:“裴师兄,我们稍作准备,一炷香后,于‘破界台’汇合。” “好!”裴烬重重点头。 …… 一炷香后,破界台。 江凌羽已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暗金色劲装,外罩一件绣有云纹的墨色长袍,周身气息收敛,却更显深邃莫测。裴烬亦是一身利落青衫,背负长剑,神色凛然。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同时踏入那座刻画着无数空间符文的古老阵台。 江凌羽指尖逼出一滴淡金色的精血,滴入阵眼。 “以吾之名,洞穿虚妄,定锚——碎星深渊!” 嗡——! 阵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银光,空间之力剧烈扭曲,将两人的身影吞没。 …… 就在江凌羽与裴烬踏上征途的同时,遭受重创的云坊,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与恐慌之中。 白玉街道上,裂痕遍布,残垣断壁间,暗红色的血迹尚未完全干涸。灵植铺的阿婆呆呆地坐在被震塌了一半的店铺门口,怀里紧紧抱着一筐被踩烂的月凝花,浑浊的老泪无声滑落。她的孙子,那个总在街角追逐灵蝶的小男孩,也在被掳走的名单之中。 云墨的灵符店门板破碎,里面一片狼藉。他本人受了些轻伤,胳膊上缠着绷带,正默默地帮助巡天殿派来的医官救治伤员,分发着宁神符。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只是偶尔抬头望向那片已然恢复蔚蓝、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阴影的天空时,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与担忧。他听到隔壁失去孩子的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反复的哭嚎,每一次都让他的心狠狠揪紧。 茶馆成了临时的安置点。那位白发老者不停地给受惊的人们倒着热茶,手却一直在微微颤抖。“…太快了,太狠了…那些魔物,分明就是冲着孩子们来的…”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后怕与不解,“它们怎么就知道…哪些孩子灵韵最好?怎么就能精准地找到云坊?难道…难道我们天境内部…”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周围听到的人无不脸色一变,一种更深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头。内部有鬼?这个念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悲伤、愤怒、恐惧、猜疑…种种情绪在破碎的云坊弥漫。人们自发地聚集在一起,互相安慰,却又忍不住一遍遍回忆那场突如其来的噩梦,担忧着那些被魔爪掳走的孩子的命运,也更担忧着…天境的未来。这份曾经坚不可摧的安全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 碎星深渊,位于下界极西南之地,是一片广袤无垠、空间结构极不稳定的恐怖绝地。这里没有星辰,只有破碎悬浮的巨型陆块、扭曲的光线、随处可见的空间裂缝以及呼啸的能量风暴。寻常修士根本不敢深入此地。 一道银光闪过,江凌羽与裴烬的身影出现在一块漂浮的陨石之上。两人立刻收敛气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环境极其恶劣,狂暴的能量乱流不断冲击着他们的护体灵光。 “此地空间紊乱,神识受阻严重。”裴烬皱眉道,他能感觉到此地对自己的压制。 江凌羽眸光微闪,指尖在虚空一划,一道极其细微的金色丝线浮现,指向深渊深处。“隐星卫布下的追踪印记还在,他们应该就在这个方向。跟紧我。” 两人化作两道难以察觉的流光,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致命的裂缝和风暴,朝着深渊核心区域潜行。 越往深处,空间越发扭曲,甚至能看到一些巨大无比的、仿佛被啃噬过的星辰残骸。一种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也逐渐浓郁起来。 终于,在前方一片由无数破碎星辰堆积而成的、巨大无比的环形山地带,他们感受到了强烈的魔气波动以及…一丝微弱的、纯净的灵蕴气息! 江凌羽与裴烬隐匿在一块巨岩之后,向下望去。 只见环形山底部,被临时开辟出了一片巨大的平台。平台中央,刻画着一个庞大无比、结构复杂、正在缓缓运转的邪恶法阵!法阵的核心,并非那四十九名被魔气锁链捆缚、昏迷不醒的天境孩童,而是…一枚悬浮在半空、不断汲取着从孩童身上抽取出的纯净灵蕴的、漆黑如墨的诡异晶石! 那晶石散发出令人神魂战栗的邪恶波动,其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面孔,仿佛在无声哀嚎。 魅影、血屠、碎骨三魔将正守在法阵三个关键节点上,不断将自身魔元注入其中,催动法阵运转。 “他们在用孩子们的灵蕴喂养那枚魔晶!”裴烬眼中怒火升腾,传音道。 江凌羽眼神冰冷至极:“那魔晶…是一件信标,或者说…钥匙。他们在试图定位,或者开启什么东西!”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迅速扫视整个环形山。突然,他在法阵正对着的一面陡峭岩壁上,发现了一道极其隐蔽、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巨大石门!石门古老无比,上面雕刻着早已失传的蛮荒图腾,此刻正随着魔晶的充能,微微闪烁着幽光! “不好!”江凌羽瞳孔骤然收缩,“他们的目标不是孩子,也不是那魔晶!而是那扇门!孩子们的力量,是用来激活这扇远古之门的钥匙!这是一个声东击西的陷阱,他们真正想要释放或得到的东西,在那扇门后面!” 就在此时,玄砚的紧急传讯通过星枢,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充满了惊怒与焦急: “殿下!不好!巡天殿内部…‘镇界碑’所在秘境遭遇不明力量攻击!对方…对方似乎极其了解秘境内部禁制布局!风辞大人已赶去,但对方手段诡异,疑似…有内应配合!” 内外夹击!声东击西!魔族真正的目标,竟然是天境的根基——镇界碑! 江凌羽猛地看向那扇正在被缓缓激活的远古之门,又想到正在被攻击的镇界碑。 一个两难的抉择,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摆在了他的面前。 是立刻出手,阻止眼前仪式,救下孩子们?还是…必须放弃眼前的营救,立刻撕裂空间返回巡天殿,去守护那关乎整个天境存亡的镇界碑? 第31章 深渊阳谋 江凌羽的目光在那扇嗡鸣作响、幽光渐盛的远古石门与神识中玄砚紧急传来的、关于镇界碑遇袭的讯息之间急速流转。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个刹那都充斥着千钧重压。魔族此举,阴毒至极,将他逼入了绝对的两难绝境! 救孩童,则天境根基可能动摇,亿万万生灵危在旦夕! 救镇界碑,则四十九名无辜稚子必将成为唤醒冥渊魔君的祭品,魂飞魄散! 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意味着另一边的彻底沦陷。这是阳谋,逼他取舍! (江凌羽内心:好狠毒的算计!冥渊…即便只剩残念,也如此棘手!) 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的思忖间,他眼中熔金色的神光骤然一凝,一个极其冒险、却可能是唯一破局的念头划过脑海!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因镇界碑消息而同样震惊的裴烬,语速极快却清晰无比:“裴师兄!魔族意在逼我分兵,无论我选择哪边,他们都算准了!但我偏要两线皆守!” 裴烬一怔,立刻明白其意,急道:“师弟是想…?” “我无法分身,但你可以!”江凌羽指尖瞬间凝聚出一枚纯粹由神念与皇族血脉之力构成的复杂金色符印,其上流转着云墟天境的至高法则气息,“这是我的‘太子令印’,蕴含我一成神力与巡天殿部分权限!你立刻通过我们来时的传送阵返回巡天殿,持此印,可暂代我执掌部分天境大阵,辅佐风辞,镇守镇界碑!那里…交给你了!” 裴烬瞬间感受到那枚符印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与沉重信任,他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一把接过令印:“裴烬定不负所托!必死守镇界碑,等你归来!”他知道,这是唯一能破解对方阳谋的方法,也是江凌羽对他最大的信任。 “走!”江凌羽一掌拍出,柔和却磅礴的力量包裹住裴烬,将其瞬间送向来时的那块陨石传送点。 送走裴烬,江凌羽猛地吸了一口气,眼中再无丝毫犹豫,只剩下冰寒刺骨的决绝与滔天战意!他这边的压力将会倍增,必须在一人面对三名魔将及即将苏醒的魔君意志的情况下,撑到援军到来,并设法中断仪式! “藏头露尾的魔孽,给我滚出来!”江凌羽不再隐匿身形,一步踏出藏身之所,声如九天雷震,浩浩荡荡的渡劫神威如同金色潮汐般向整个环形山底部碾压而去! 他并未直接攻击祭坛或孩童,而是并指如剑,一道璀璨夺目、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邪祟的煌煌剑罡,撕裂幽暗,直斩那面正在吸收魔晶能量、缓缓开启的远古石门! 擒贼先擒王,毁其目标! “江凌羽?!他竟没走?!”魅影发出一声惊疑的尖叫。 “狂妄!竟想一人阻我圣族大计!”血屠咆哮着,燃烧血焰的巨斧悍然劈出,一道撕裂空间的猩红斧芒迎向江凌羽的剑罡! 碎骨更是双锤砸地,引动深渊魔气,化作重重壁垒护在石门前! 轰——!!! 剑罡与斧芒、魔壁狠狠撞击,爆发出足以湮灭星辰的恐怖能量冲击!整个环形山剧烈摇晃,碎石崩飞!血屠被震得踉跄后退,虎口迸裂!碎骨的防御壁垒也瞬间布满裂痕! 江凌羽身形纹丝未动,衣袍在能量风暴中猎猎作响,眼神冷冽如万载寒冰:“就凭你们,也想阻我?” 他再次抬手,掌心之间金色神辉汇聚,化作一枚枚蕴含着无上镇压之力的法则符文,如同流星雨般砸向那座正在运转的邪恶祭坛!他攻击的不是孩童,而是仪式本身的结构! “拦住他!绝不能让他破坏祭坛!”魅影尖啸,阴影长鞭化作无数毒蛇,缠向那些法则符文。血屠与碎骨也疯狂催动魔元,稳固祭坛,抵挡攻击。 三魔将被迫全力应对江凌羽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再也无法专心维持仪式。祭坛的运转明显出现了一丝滞涩,那枚魔晶汲取灵蕴的速度也慢了一瞬。 然而,那扇远古石门上的幽光却越来越盛,门内传出的吸力与威压也在持续增强!冥渊的意志,正在加速苏醒! “江凌羽!你阻止不了的!”魅影一边艰难抵挡,一边尖声笑道,“冥渊陛下归来已成定局!待陛下意志降临,便是你的死期!” 江凌羽根本不理会她的叫嚣,攻击越发凌厉。他如同一位金色的战神,在魔气滔天的深渊中纵横捭阖,每一击都蕴含着净化与毁灭的双重力量,逼得三魔将狼狈不堪,只能依靠祭坛的力量勉强支撑。 但江凌羽的心却在下沉。他虽能压制三魔将,但想要短时间内彻底摧毁被重重保护的祭坛或石门,极难!而冥渊意志降临的速度,似乎并未因他的干扰而减慢太多!时间,依然不在他这边!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分神关注那些孩子,确保自己的攻击余波不会伤及他们分毫,这极大地限制了他的发挥。 就在战局陷入焦灼之际—— 环形山外围,空间突然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数道强大的、蕴含着精纯生命与守护气息的流光悄无声息地出现! “奉太子殿下令!蕴灵司前来护驾!” 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是蕴灵司首席长老。他手中一展,一幅巨大的“乾坤定元图”迎风展开,柔和却坚韧的光幕瞬间笼罩向那些安置孩童的灵玉护阵,将其与外界狂暴的能量彻底隔绝! 另外几位长老则迅速祭出“太乙护神幡”,道道清心宁神的辉光洒落,进一步稳固孩子们的神魂,隔绝魔气的侵蚀。 援军到了!而且来得正是时候! 江凌羽心中一定,最大的后顾之忧已解! “蕴灵司的老废物们?!”魅影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天境的援军来得如此之快,“血屠!去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把‘祭品’带走!” 血屠怒吼一声,正要扑向外围的蕴灵司长老。 “你的对手是我!”江凌羽冷喝一声,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的金色剑罡瞬间截断了血屠的去路! 失去了血屠这个主要战力分担压力,魅影和碎骨顿时感到压力倍增!江凌羽的攻击更加肆无忌惮,开始重点轰击祭坛与那枚魔晶! “咔嚓!”在连续承受了数次重击后,那枚不断搏动的魔晶表面,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仪式核心受损! 整个祭坛猛地一震!运转骤然混乱!那扇远古石门的开启进程明显停滞了一下,门内传出的恐怖吸力也瞬间减弱! “不!”魅影发出惊恐的尖叫。 就在此时—— 嗡——! 那扇远古石门猛地一震,门上的幽光骤然收缩,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强行遏制!一个极其古老、疲惫、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叹息声,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微弱地从中传出: “冥渊…逆天而行…终将…自噬…” 这声叹息极其微弱,却让魅影等魔将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是…是封印守护者的残念?!怎么可能?!他应该早已磨灭了!”魅影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江凌羽眼中精光爆闪!机会! 虽然不知那叹息声源自何处,但这无疑是天赐良机!他毫不犹豫,将所有神力灌注于双掌,一道汇聚了他毕生修为、足以贯穿星辰的终极剑罡——“裁决”,悍然成型,目标直指那枚出现裂痕的魔晶! “毁灭吧!” 然而,就在这决胜一击即将发出的刹那—— 异变再生! 江凌羽身后,一道他熟悉无比的、属于裴烬的剑气波动毫无征兆地剧烈爆发!但…那波动传来的方向,并非遥远的巡天殿,而是近在咫尺的环形山之外!并且,那剑气之中,竟然夹杂着一丝…冰冷诡异的魔气?! (江凌羽内心:裴师兄?!怎么可能?!他不是应该在天境镇守镇界碑吗?!这魔气…?!)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预料的变故,让江凌羽心神剧震,那凝聚至极的“裁决”剑罡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该有的波动! 魅影抓住了这万分之一秒的破绽,脸上露出一抹诡异扭曲的、计谋得逞的疯狂笑容! “就是现在!” 她猛地捏碎了怀中一枚一直隐藏的、仿佛由无数怨魂凝聚而成的漆黑玉符! “以吾之魂,献祭冥渊!请陛下…降临——!” 历练之事可能后面不会写在天境的历练也是历练后续会继续历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深渊阳谋 第32章 神雷之罚 碎星深渊的惊天一战,最终以魔族的败退和天境的惨胜告终。 江凌羽以雷霆手段,在蕴灵司长老们的全力配合下,最终抓住了魅影献祭自身、试图强行唤醒冥渊意志所造成的仪式瞬间的不稳定,以付出部分本源神力为代价,强行击碎了作为核心锚点的“混沌魔心”,并重创了血屠与碎骨。仪式被强行中断,那扇远古石门在发出一声不甘的嗡鸣后,最终彻底沉寂下去,门上的幽光消散,仿佛从未被激活过。 四十九名孩童在蕴灵司长老的精心护持下,虽有惊吓,但灵韵未损,身体无恙,被安全地带回了云墟天境。几乎在同一时间,裴烬持太子令印及时赶回巡天殿,与风辞里应外合,迅速镇压了内部叛乱,揪出了潜伏已久、身居高位的内奸——一位负责看守古籍的耄耋老吏(他早已被魔族以秘法控制心神),稳固了镇界碑。魔族的声东击西之策,终究功亏一篑。 然而,胜利的代价是巨大的。云坊的创伤需要抚平,阵亡的天兵与民众需要抚恤,被破坏的建筑需要重建。更重要的是,太子江凌羽未经最高许可,擅离指定的历练之地,并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其行为本身,已严重触犯了天境铁律。 云墟天境,凌霄宝殿。 殿内气氛庄严肃穆,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压抑。两侧肃立着天境的重臣与高阶神将,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至高无上的御座之上,端坐着云墟天境的最高统治者,天帝江明远。他面容威严,目光深邃如星海,周身气息与整个天境融为一体,浩瀚无边,不怒自威。他平静地听着风辞与玄砚的详细禀报,从云坊遇袭到碎星深渊之战,再到镇界碑风波,无一遗漏。 待禀报完毕,大殿内落针可闻。 江明远的目光缓缓落下,定格在殿中央长身玉立、却微垂着眼睑的江凌羽身上。 “江凌羽。”天帝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可知罪?” 江凌羽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清晰而平静:“儿臣知罪。” “罪在何处?” “一罪,在下界历练途中,行事不周,于危急关头,险些暴露天境太子身份,引来不必要的觊觎与纷争,有失储君之谨慎。 二罪,历练途中,未得谕令,擅自返回天境,虽事出有因,然已违逆历练之规,视天规如无物。 三罪,返回天境后,未经父皇允许,擅自闯入‘寂灭幽渊’等禁地调查,险酿成大祸,造成不可挽回之后果。 四罪,擅自带裴烬师兄一同涉险,致使天境贵客身陷险境,更因我之决断,令云坊百姓生命受胁,伤亡惨重。 儿臣…行事鲁莽,虑事不周,有负父皇期望,有负储君之责,请父皇重重责罚!” 他将所有责任,所有决断,所有可能牵连他人的细节,全部揽于己身,言辞恳切,自责甚深,更是将“带裴烬涉险”和“致百姓伤亡”列为重罪,全然不提救人之功与挫败阴谋之绩。 殿内众臣中,知晓内情如风辞、玄砚者,面露焦急与不忍,却不敢在此刻出声。他们深知,太子殿下这是将所有的功劳与苦劳尽数抹去,只论罪责,是为了最大程度地维护天规的威严,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保护那个来自下界的“外人”裴烬,不使其卷入天境高层的问责漩涡。 江明远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下方的儿子,良久,缓缓开口,声音沉凝,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既然知罪,便依律论处,以儆效尤。” 他略一停顿,威压更重:“身为天境太子,未来储君,当成熟稳重,谋定后动。你此番行事,鲁莽冲动,险些酿成巨祸,动摇国本。朕,深感失望。” “现,暂撤你的‘太子印’,收回权限,禁于‘思雷台’,承受九道‘玄天神雷’之罚,涤荡神魂,深刻反省!待九日刑满,若真心悔过,再议归还之事。期间,巡天殿一切事务,暂由风辞代管。罚没三百年俸禄,用以抚恤云坊伤亡民众。” “暂撤太子印”!“玄天神雷九道”! 殿内响起一片难以抑制的惊呼与倒吸冷气之声!暂撤太子印,虽非废黜,却是极其严厉的惩戒信号,意味着信任的动摇!而那玄天神雷,乃是天境用以惩戒大奸大恶、涤荡本源的神罚,一道便足以让金仙重创,九道齐下…即便是太子殿下修为深厚,也必将伤及本源,痛苦难以想象!这惩罚之重,远超众人预料! 风辞与玄砚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焦急,几乎要出声求情。 江凌羽却面色不变,仿佛早已预料,再次躬身,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儿臣…领旨谢恩。甘受神雷之罚,深刻反省。” 他没有辩解,没有求情,坦然接受了这近乎残酷的惩罚。 …… 太子受重罚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云墟天境。 人们议论纷纷,情感复杂。云坊的民众感念太子救命之恩,为其受罚而不平;一些恪守陈规的老臣则认为陛下执法如山,维护了天规的严肃性;更多人则是震惊与唏嘘,意识到此次风波的严重性远非表面那么简单。 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正在客院中调息修养的裴烬耳中。 “什么?!暂撤太子印?玄天神雷九道?!”裴烬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巨大的愧疚,“怎么会…怎么会罚得如此之重?!明明是为了救人…为何…为何他只字不提我?!还将带我涉险列为罪状?!” 他瞬间明白了,江凌羽不仅将所有的功劳与共同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一人身上,甚至不惜以“带他涉险”为名,将他完全摘了出去!这份近乎“自污”的庇护,让裴烬感到心如刀绞,无比沉重与痛心! “不行!我不能让他一人承担!这神雷之罚,我当与他同受!”裴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他要去找天帝,要去说明真相,要去分担罪责! 他心绪激荡,只顾着快步赶往凌霄殿方向,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前方云海缭绕的广场上,一个穿着崭新天境弟子服、正手忙脚乱地操控着一柄摇摇晃晃飞剑的少年。 “哎哎哎?!让开!快让开!我控制不住啦!!”少年惊慌失措的喊声传来。 裴烬闻声抬头,只见那飞剑歪歪扭扭地直冲他撞来!他下意识地侧身一避,同时伸手一引一带,一股柔和却精准的灵力瞬间托住了那失控的飞剑和其上惊慌失措的少年,稳稳地将其放在了地上。 少年惊魂未定,脸蛋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弄皱的衣袍,连连鞠躬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师兄!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这御剑术我总是练不好,差点撞到你…” 裴烬此刻心中虽焦急万分,但见对方只是个冒冒失失的新弟子,态度又如此诚恳,便也不好计较,只是压下心中焦躁,淡淡道:“无妨。御剑之术,心念需与剑灵相合,勿急勿躁,方得平稳。你心神不宁,如何驾驭飞剑?” 少年闻言,眼睛一亮,仿佛被点醒了什么,立刻尝试着屏息凝神,再次操控飞剑。这一次,那飞剑虽然依旧有些生涩,却果然平稳了许多。 “哇!师兄你好厉害!一句话就点醒我了!”少年兴奋地叫道,这才仔细看向裴烬,发现对方气度不凡,并非普通弟子,又注意到裴烬目光频频望向远处那雷光隐隐、威压森严的思雷台方向,脸上带着化不开的忧虑与焦急。 少年眨了眨清澈明亮的眼睛,好奇地问道:“师兄,你是在看思雷台吗?我听说太子表哥…呃,太子殿下要在那里受雷罚呢。”他一时说漏了嘴,赶紧捂住嘴巴,有些不好意思。 裴烬这才注意到这少年眉宇间与江凌羽竟有几分隐约的相似,听他称呼“太子表哥”,心中一动:“你是…?” 少年挠了挠头,笑道:“我叫江煜景,我父王是江迟。我…我法术一直练不好,父王说让我来天境跟着太子表哥好好学学,磨磨性子。”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坦率和些许无奈。 原来他是江凌羽的表弟,镇守一方的亲王江迟之子。 裴烬点了点头,心中牵挂江凌羽,便随口应道:“原来是小殿下。我确实在看思雷台。” 江煜景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师兄是在担心太子表哥吗?我也觉得罚得太重了!明明是为了救人…而且,我听父王说,按照规定,擅自行动是要受罚,但事急从权,功过相抵,也不该罚这么重啊…还要受雷刑…” 裴烬闻言,心中愧疚更甚,苦涩道:“何止是擅自行动…此事本是我与他一同前往,坏了规矩,也理应是我们二人共同承担。可他…却在殿前将‘带我涉险’列为罪状,将一切责任都揽到了自己一人身上。我…我正要去找天帝陛下说明原委,这雷罚,我当与他同受!” 江煜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啊?师兄你也有份?那太子表哥他…”他看向思雷台的方向,眼中露出了更加复杂的神色,有敬佩,有不解,也有担忧。他连忙拉住裴烬的衣袖:“师兄,你现在去找陛下,恐怕不妥!” “为何?”裴烬皱眉。 “陛下刚刚下了重罚,正在气头上,而且是为了维护天规的威严,更是对太子表哥的…一种锤炼和警示。”江煜景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亲王之子,对天家之事似乎有种天生的敏锐,“你现在去,不但可能改变不了结果,反而可能会让陛下觉得太子表哥联合外人欺君罔上,罪上加罪。而且…说不定还会把你自己也彻底卷进去,到时候太子表哥的一片苦心就白费了。这雷刑,是父皇对他的考验,外人…是替不得的。” 裴烬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冒失单纯的少年,竟能说出这样一番透彻的话来。仔细一想,确实如此。江凌羽宁愿自承罪名、承受神雷之罚也要将他摘出去,他若此刻冲动前去,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可能弄巧成拙,让江凌羽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 可是…难道就让他这样眼睁睁看着江凌羽独自承受那九道玄天神雷? 就在这时,远处思雷台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源自天地本源的雷鸣!一道粗如儿臂、蕴含着毁灭与净化之力的玄青色神雷,撕裂长空,悍然劈落! 即使相隔甚远,裴烬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神魂战栗的恐怖威能!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江煜景也吓得缩了缩脖子,小脸发白。 裴烬望着那雷光落下之处,拳头缓缓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最终艰难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冲动的念头强行压下。 “小殿下言之有理…是裴某冲动了。”他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力感,“如今,也只能…等他受完刑罚了。” 只是这等待的九日,对他而言,恐怕比在思雷台受刑的江凌羽更加煎熬。每一道雷声,都如同劈在他的心上。这份沉重的恩情与无法分担的责罚,如同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 江煜景看着裴烬紧锁的眉头和痛苦的神色,眨了眨眼,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师兄你也别太担心了!太子表哥他很厉害的!肯定能扛过去!要不…趁这几天,你教我练练剑法吧?我父王总说我笨,要是太子表哥出来看到我剑法有进步,说不定伤势能好得快点呢?” 裴烬看着眼前这个试图用自己方式安慰人的少年,心中微微一暖,沉重的心情似乎也缓解了一丝。他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思雷台的方向:“好。” 雷声间歇响起,广场上,少年开始笨拙却认真地练习剑法,而一旁的青衫修士,则如同石雕般伫立,默默承受着内心的雷霆与煎熬。 第33章 禁地之界 江煜景看着裴烬怔怔地望着思雷台方向、眼神空洞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提高了声音:“师兄!回神啊师兄!” 裴烬猛地一颤,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眼神聚焦,看向身旁一脸担忧的少年:“…怎么了?” 江煜景指了指裴烬紧握的双手,那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着:“师兄,你要不看看你在干什么?你的手…都快掐出血了。” 裴烬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将掌心掐出了深深的印痕。他缓缓松开手,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翻腾的心绪,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歉意:“啊…怎么会这样。不好意思,小殿下,我走神了。” “没事没事,”江煜景摆摆手,眼珠转了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试图安慰人的直率方式说道,“我看师兄你心事重重的,光在这里站着干着急也没用。要不…我带你逛逛天境吧?反正你现在也进不去巡天殿,干等着多难受。师兄你是第一次来我们云墟天境吧?肯定有很多地方都不认识,不如我给你当向导,一一介绍一番,也好散散心?” 裴烬此刻心乱如麻,哪有心思游览?但看着江煜景真诚的目光,又想到自己确实对天境一无所知,枯等也确实煎熬,便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也好…多谢小殿下好意。”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雷光隐现、威压森严的思雷台方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只是…不知小殿下能否…先带我去江师弟受罚的地方附近看看?远远看一眼就好。” 江煜景闻言,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嘟囔道:“啊?去思雷台啊…那里现在可是禁区,气氛压抑死了…”但他看到裴烬眼中那化不开的忧虑与坚持,叹了口气,妥协道:“行吧行吧,我知道劝不住你。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只能远远看着,绝对不能靠近!那里现在由‘雷罚司’的重兵把守,规矩大得很,连我都不敢乱闯的。” “我明白,只是去看看。”裴烬感激地点点头。 “那走吧。”江煜景招了招手,示意裴烬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层层云街楼阁,越往思雷台方向走,周围的建筑越发稀疏,气氛也越发肃穆冷清,连空气中弥漫的灵气都带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悸的雷霆余威。 终于,在一片被无形结界隔绝的开阔云海边缘,他们看到了那座孤悬于虚空中的巨大平台——思雷台。台体由不知名的暗紫色雷击石砌成,表面布满玄奥的雷霆符文,此刻正隐隐散发着微光,吸纳着天地间的雷霆之力。台上空无一人,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和仿佛随时会降下毁灭打击的恐怖威势,却笼罩着方圆数里。 而通往思雷台的唯一一座虹桥入口处,赫然肃立着两排气息沉凝、身披暗紫色重甲、头盔遮面、只露出一双锐利眼眸的卫士。这些卫士周身隐隐有细小的电蛇游走,显然都是精修雷法、修为不俗的高手,为首的更是一名气息渊深、达到化神后期的将领。 江煜景拉着裴烬在距离虹桥入口尚有百丈远的一处云礁后停下,低声道:“到了,就只能在这里看了。再往前,就是警戒区域了。” 裴烬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座孤寂的雷台,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其上正在承受煎熬的身影。每一道从苍穹深处隐约传来的沉闷雷音,都让他的心脏随之抽搐。 就在这时,那名为首的雷罚司将领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锐利的目光如电般扫射过来,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前方乃天境禁地思雷台!尔等何人?在此窥探,意欲何为?!” 声音中蕴含着一丝雷霆之力,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显露出其深厚的修为和严格的执法态度。 江煜景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吓了一跳,连忙从云礁后探出头,脸上堆起笑容,一边挥手一边快步走了出去,同时从腰间摸出一枚雕刻着云纹与麒麟图案的玉牌,高声应道:“雷枭将军!是我,煜景!别紧张,别紧张!” 那名为雷枭的将领看清来人,又仔细查验了那枚代表亲王血脉的身份玉牌,周身凌厉的气息才稍稍收敛,但语气依旧严肃刻板:“原来是煜景小殿下。此地乃执行天帝陛下亲谕雷罚之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以免干扰法场,引发不测。小殿下为何来此?这位是…?”他的目光落在了随后走出的裴烬身上,带着审视。 裴烬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审视与隐隐的压迫感,心中凛然。这天境果然规矩森严,连一个守门的将领都如此气势不凡。 江煜景赶紧解释道:“雷枭将军,这位是裴烬裴师兄,是…是太子表哥在下界历练时结识的好友,也是我们天境的贵客。裴师兄听闻太子表哥在此受罚,心中担忧,只是想远远看上一眼,绝无他意!我保证,我们就在这儿,绝不往前再走一步!”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雷枭眉头微皱,沉声道:“小殿下,非是末将不通情理。只是天帝陛下有严令,太子殿下受罚期间,思雷台方圆五里列为绝密禁区,严禁任何无关人员窥探、打扰,违者以窥探天机、干扰法秩序论处!末将职责所在,不敢徇私。还请小殿下与这位贵客速速离去,以免末将难做。”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显然是个极讲原则、铁面无私的人物。 裴烬闻言,心中一沉,知道想再靠近绝无可能。他上前一步,对着雷枭郑重行了一礼,语气诚恳道:“雷枭将军,在下裴烬,冒昧前来,确因心系江师弟安危,并无窥探天机或干扰之意。既然天规森严,在下绝不敢让将军为难。只是…不知将军能否告知,江师弟…太子殿下他…此刻情况如何?那玄天神雷…” 雷枭打量了裴烬一番,见其气度不凡,眼神清澈,担忧之情不似作伪,语气稍缓,但依旧严守分寸:“裴公子,太子殿下之事,乃天境最高机密,末将无权透露半分。神雷之罚,自有其法度与玄机,非外人可揣度。殿下修为深湛,意志如钢,自有天佑。公子还是请回吧,在此久留,于你无益,于殿下…亦无益。” 他最后一句意味深长,暗示裴烬的存在若被某些有心人注意到,可能会给正在受罚的江凌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裴烬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心中虽痛,却也明白对方所言在理。他再次躬身一礼:“多谢将军提醒,是在下唐突了。我们这便离去。” 江煜景也赶紧扯了扯裴烬的袖子,小声道:“师兄,走吧走吧,雷枭将军是‘雷罚司’的副统领,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他说不行肯定就是不行了。咱们别在这儿给他添乱了。” “雷罚司…”裴烬默默记下了这个部门的名字。他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那孤寂的思雷台,仿佛要将那景象刻入心底,然后才跟着江煜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片令人压抑的区域。 走出一段距离,直到感觉不到那森严的守卫气息和雷霆威压后,江煜景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雷枭将军板起脸来可真吓人。” 裴烬沉默片刻,问道:“小殿下,这雷罚司…是何等机构?” 江煜景见裴烬感兴趣,便打开了话匣子,介绍道:“雷罚司啊,是我们天境一个很特殊也很重要的部门,直属于天帝爷爷管辖,独立于巡天殿和其他各部之外。主要负责执掌天境刑律中最顶级的几种刑罚,比如这玄天神雷罚,还有‘九幽寒狱’、‘焚心业火’什么的。司内成员都是精挑细选、心志坚定、绝对忠诚且精通相应法则的高手,像雷枭将军,就是操控雷霆之力的佼佼者,据说他的‘紫霄神雷’已经练到很高境界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而且啊,雷罚司的人只听天帝爷爷一人的命令,谁的面子都不给,就算是太子表哥…呃,以前是太子表哥,在他们面前犯了事,也一样照罚不误。所以天境里,大家对他们都是又敬又怕。” 裴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此独立且强大的执法机构,直接对天帝负责,难怪雷枭将军如此铁面无私。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江凌羽此次受罚的严重性和绝对性,没有任何人情可讲。 “看来…真的只能等了。”裴烬心中叹息,那股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江煜景看他情绪又低落下去,连忙岔开话题:“哎呀,师兄,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走,我说到做到,带你好好逛逛我们天境!让你看看除了这冷冰冰的思雷台,我们云墟天境有多漂亮、多神奇!” 说着,他拉起裴烬的袖子,兴致勃勃地开始介绍起来: “师兄你看那边,那片七彩流转的云海,那是‘霓霞云川’,里面的云彩会随着时辰和灵气变化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可漂亮了!据说在里面修炼幻术事半功倍呢!” “还有那边,那座高耸入云、顶端仿佛有一颗星辰在闪烁的白塔,那是‘观星塔’,是风辞大人他们观测诸天星象、推演天机的地方,神秘得很!” “哦对了,还有‘百草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很多都是下界见不到的珍稀灵药,夏知秋师姐就经常去那里…” 江煜景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小向导,指着沿途各种奇景建筑,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试图用天境的瑰丽与神奇来分散裴烬的注意力。 裴烬勉强打起精神,跟着江煜景的介绍看去。不得不承认,云墟天境确实气象万千,远超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仙境。霓虹云霞、星辰高塔、仙草灵禽…每一处都蕴含着无尽的玄妙与磅礴的灵气。 然而,此刻的他,心中装着对江凌羽的担忧与愧疚,再美的景致落在眼中,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他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思雷台的方向,耳边似乎总能隐约听到那沉闷的、代表着惩罚与煎熬的雷音。 逛了约莫半个时辰,经过一片仙气缭绕、栽种着无数玉竹的园林时,江煜景指着里面若隐若现的精致亭台楼阁说道:“师兄你看,那里就是‘紫竹苑’,是太子表哥…呃,是以前太子表哥在巡天殿外的居所之一,比较清静,他偶尔会来这里小住或者闭关…” 裴烬的脚步猛地顿住,目光怔怔地望向那片紫竹林。这里…是江凌羽住过的地方。 江煜景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眨了眨眼,试探着问:“师兄…要进去看看吗?虽然表哥现在不在,但里面应该有人看守打扫…” 裴烬沉默了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不必了。主人家不在,贸然闯入,不合礼数。”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苑外,隔着稀疏的竹影,望着那静谧的庭院,仿佛能透过时空,看到那个身影在其中修炼、沉思的模样。心中的牵挂与担忧,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具体而深刻。 江煜景看着裴烬落寞的背影,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了。他只能陪着站在那里,一起安静地看着那片紫竹林。 天光流转,云卷云舒。天境的景色固然美不胜收,但此刻对裴烬而言,最美的风景,却困于那座冰冷的思雷台上,承受着九天神雷的洗礼。 而他,只能在外等待,度日如年。 第34章 第九雷落 江煜景看着裴烬怔怔地望着紫竹苑出神,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袖子,试图用轻快的语气打破这沉重的气氛:“师兄?师兄!别担心啦,太子表哥他修为那么高深,意志又坚定,肯定不会有事的!天帝爷爷虽然罚得重,但肯定也是有分寸的。走啦走啦,我们天境大着呢,好看好玩的地方多的是!我带你去别处逛逛,详细给你介绍介绍我们天境的每一个地方,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裴烬被他一拉,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少年努力想让自己开心起来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叹。 (裴烬内心:这位小师弟…心思倒是单纯善良,只是这话也未免太多了些,像只不知忧愁的雀儿…) 他勉强压下心头的焦灼与隐痛,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有些低沉:“…我没事了。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 江煜景见他终于肯动,立刻高兴起来,笑容灿烂:“好啊好啊!跟我来!”他仿佛瞬间忘了刚才的凝重,又恢复了那副活泼好动的模样,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引路。 “师兄你看那边!那片像不像七彩锦缎一样铺开的云海?那是‘流霞川’,每天的黄昏时分最美了,霞光会把整个云川染成金红色,听说有缘人还能在里面看到上古仙兽的影子呢!” “还有那边那座高塔,看见顶端那颗一直在旋转的明珠了吗?那是‘璇玑塔’,是存放和推演天境最重要功法典籍的地方,守卫可森严了,我都没进去过几次…” “哦对了对了,差点忘了‘百味斋’!那里的仙厨做的‘玉髓糕’和‘百花酿’可是一绝,灵气十足又好吃!等会儿我带你去尝尝…” 江煜景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百灵鸟,叽叽喳喳地介绍着,努力地想用天境的瑰丽与新奇吸引裴烬的注意力。 裴烬跟在他身后,目光掠过那些美轮美奂、灵气盎然的奇景,耳中听着少年清脆的讲解,心中的沉重却并未减少分毫。这些景致固然神奇,但在他眼中,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无法真正触及他的内心。他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座孤悬于虚空、雷光隐现的思雷台。 (雷罚进程详细描写 - 思雷台上) 与此同时,思雷台上。 江凌羽孤身立于台心,周身被无数暗紫色的雷霆符文所环绕、锁困。他面色苍白,嘴角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墨色的长发有些散乱,但那挺直的脊梁却未曾有半分弯曲。那双深邃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却又以一种惊人的意志力强行隐忍。 高天之上,乌云如同墨汁般翻滚汇聚,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漩涡中心,毁灭性的能量正在疯狂凝聚,发出令人神魂战栗的低沉轰鸣。那并非寻常天雷,而是天境法则直接显化、用以惩戒与净化本源的——玄天神雷! 第一道神雷,呈刺目的亮白色,如同天罚之矛,撕裂长空,悍然劈落!精准地击中江凌羽的头顶百会穴!轰!他身体剧烈一震,护体神光瞬间被击碎,狂暴的雷霆之力疯狂涌入经脉,肆虐破坏!他闷哼一声,喉头一甜,鲜血自嘴角溢出。但他依旧稳稳站立,以自身浩瀚的神力引导、炼化着这股毁灭之力,将其强行纳入掌控。 第二道神雷,化为炽烈的赤红色,蕴含着焚心灼魂的恐怖热力,贯体而入!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扎入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江凌羽的皮肤表面瞬间变得通红,甚至冒出丝丝白烟,但他紧咬的牙关未曾松开,体内《云墟天道经》疯狂运转,极力抵御着这足以将金仙烧成灰烬的灼魂之痛。 第三道神雷,是沉重无比的玄黄色,仿佛携带着整片大地的重量,碾压而下!咔嚓!他脚下的雷击石台面出现细微裂痕!江凌羽只觉得周身骨骼仿佛要被压碎,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膝盖微微弯曲了一瞬,却又被他强行挺直!这是对肉身极限的考验。 第四道神雷,是幽暗深邃的湛蓝色,冰寒刺骨,所过之处连空间仿佛都要被冻结!寒意直透神魂深处,几乎要将思维、意识、甚至生命之火都彻底冻结!江凌羽的眉发瞬间结出了一层寒霜,嘴唇发紫,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对抗着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与死寂。 第五道神雷,是狂暴肆虐的青黑色,如同无数咆哮的风刃,钻入体内,切割着经脉、撕裂着窍穴!这种痛苦远比刀剑加身更为酷烈,是从内部进行的彻底破坏!江凌羽的身体表面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将他淡金色的劲装染上点点暗红,但他依旧以无上意志维持着功法的运转,修复与破坏在体内激烈拉锯。 第六道神雷,是诡异扭曲的灰白色,它并不直接破坏肉身,而是直击心魔与意识深处,引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愧疚、遗憾与妄念!无数幻象在江凌羽识海中翻腾,有云坊百姓惨死的画面,有孩童惊恐的眼神,有父皇失望的面容,甚至有自身道途崩毁、天境倾覆的可怕景象…这是对道心最严峻的拷问!他额头青筋暴起,眉心紧蹙,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却始终坚守着灵台最后一丝清明,未被心魔吞噬。 第七道神雷,是纯粹至极、仿佛能净化一切的灿金色!它洗涤着被前六道神雷破坏、污染的身体与神魂,带来极致的痛苦,却也带来一丝新生的契机。若能承受住这净化之力,便能祛除杂质,使根基更加稳固;若承受不住,则可能本源受损,道行大跌。江凌羽引导着这股力量,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小心翼翼地平衡着毁灭与重生。 第八道神雷,是混沌朦胧的紫灰色,它仿佛融合了前七种神雷的部分特性,变化无常,时而灼热,时而冰寒,时而沉重,时而撕裂…考验着承受者应对复杂突变的能力与韧性。江凌羽的应对开始显得有些吃力,脸色苍白如纸,气息也出现了不稳的迹象,但他依旧凭借着超乎想象的毅力在苦苦支撑。 此刻,他正在等待着,那最后一道,也是最恐怖的一道——第九道玄天神雷的降临。高天之上的漩涡已经凝聚到了极致,散发出的威压让整个思雷台都在嗡鸣作响。那将是对他意志、肉身、神魂、道心最终极的,也可能是最残酷的考验。 …… (视角转回裴烬与江煜景) “……所以啊,那座‘万卷楼’里的藏书,据说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呢!”江煜景指着远处一座巍峨的、散发着浩瀚书卷气的宫殿,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了下来,期待地看向裴烬,“师兄,你觉得怎么样?我们天境是不是超级厉害?” 裴烬从遥远的思虑中被拉回,看着少年亮晶晶的、求表扬的眼神,勉强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确实…恢弘壮阔,非凡间所能想象。”他的赞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闷、都要恐怖、仿佛源自宇宙本初的雷霆巨响,猛地从思雷台方向传来!即使相隔极远,那声音也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整个天境仿佛都在这声雷鸣中微微震颤了一下! 裴烬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猛地转头望向思雷台方向,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第九道神雷! 那最后一道,决定性的神雷,落下了! 江煜景也被这恐怖的雷声吓得缩了缩脖子,小脸发白,下意识地抓住了裴烬的衣袖:“…第、第九道了…好、好吓人…” 裴烬站在原地,身体僵硬,一动不动,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凝聚在了远方。他仿佛能感受到那毁灭性的力量正在如何肆虐,能想象到那道身影正在承受着何等难以言喻的痛苦。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等待着…等待着最终的结果。是成功熬过,还是… 周围的仙乐、流云、奇景…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和意义。他的世界,只剩下那一声雷霆过后的、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令人窒息的等待。 江煜景看着裴烬紧绷的侧脸和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与恐惧,也终于安静了下来,不敢再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他一起,紧张地望着远方。 无声的惊雷,在两人心中炸响。 第35章 东宫归寂 那一声仿佛开天辟地般的恐怖雷鸣,让裴烬的心脏几乎骤停。他脸色煞白,猛地抓住身旁江煜景的胳膊,声音因极度的恐惧与担忧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师弟!你快告诉我!这‘九天玄雷’究竟是何种刑罚?!为何…为何这第九道雷如此可怕?!江师弟他修为再高深,也…也承受不住啊!” 他简直无法想象,在那样的雷霆轰击下,血肉之躯该如何存活。 江煜景被裴烬抓得生疼,龇牙咧嘴,但看到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也顾不上喊疼,连忙反手拉住他,急声道:“好好好!师兄你别急!我跟你解释!我路上跟你解释!但现在咱们得赶紧先去思雷台那边!雷罚结束,得赶紧把太子表哥接回东宫救治!耽误不得!” 裴烬闻言,如同被一盆冷水浇醒,瞬间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江凌羽的安危。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声音依旧紧绷:“好!边走边说!” 两人立刻施展身法,化作两道流光,再次朝着思雷台方向疾驰而去。途中,江煜景语速极快地解释道: “师兄,‘九天玄雷’不是普通的雷罚,它是我们云墟天境最高等级的刑罚之一,专门用来惩戒…呃,犯了重罪的大能者,或者…像太子表哥这样,需要以极端方式涤荡神魂、锤炼道基的情况。”他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 “它共有九道,一道比一道恐怖!前八道分别对应‘淬体’、‘焚心’、‘锻骨’、‘冻魂’、‘裂脉’、‘问心’、‘净化’、‘混沌’,从肉身到经脉,从神魂到道心,全方位地进行…呃,摧毁和重塑!”江煜景的小脸也白了白,显然对这套刑罚心有余悸。 “而这第九道,名为‘寂灭重生’!它是前八道神雷力量的融合与升华,威力堪比前面八道总和!据说…据说这道雷落下时,会瞬间将受刑者的肉身、神魂、乃至意识都打入一种近乎彻底湮灭的‘寂灭’状态,仿佛真正死亡了一般…” 裴烬听得心惊肉跳,呼吸都急促起来:“寂灭?!那岂不是…” “师兄别急!听我说完!”江煜景赶紧补充道,“这‘寂灭’状态并非真正的死亡,而是一种极致的…假死!是刑罚最残酷、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若能在这‘寂灭’之中,凭借自身无上意志和不灭道心,重新点燃生命之火,唤醒真我意识,便能破而后立,完成最终的‘重生’!神魂和肉身都会得到一次前所未有的淬炼和升华,道基会更加稳固,甚至可能因祸得福,修为精进!” “但…但若是意志稍有松懈,道心出现丝毫裂缝,无法从‘寂灭’中苏醒…”江煜景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恐惧,“那…就真的形神俱灭,万劫不复了…” 裴烬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哪里是刑罚?这分明是在刀尖上跳舞,是在生死边缘的终极考验!成功率恐怕极低!江凌羽他… 两人说话间,已再次来到了思雷台外围。此时,这里的氛围更加肃杀。雷罚司的守卫依旧森严,但雷枭将军的身影已经不在虹桥入口,显然是进入了思雷台内部。 远远地,裴烬看到数道身影正从思雷台上缓缓飞下。为首一人正是雷枭,他神情凝重,周身气息有些紊乱,显然刚才维持法场也消耗巨大。他身后,四名雷罚司精锐卫士正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副由万年温玉打造、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担架。 担架之上,静静地躺着一个身影。 正是江凌羽!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抽离。原本如墨的长发此刻黯淡无光,几缕散乱地贴在额前和脸颊。他换上了一身洁净的白色软袍,但裴烬敏锐地察觉到,那软袍之下隐隐透出的身躯,似乎比之前清瘦了许多,甚至…给人一种虚幻脆弱的感觉。他周身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只有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淡金色的神印若隐若现,证明着他的生命之火尚未完全熄灭,但也仅仅是在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燃烧。 裴烬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从未见过江凌羽如此虚弱、如此…了无生气的模样。那个平日里光华万丈、自信从容的云墟太子,此刻竟像是易碎的琉璃。 雷枭也看到了赶来的裴烬和江煜景,他挥了挥手,示意卫士将担架放下,然后走了过来,对着江煜景微微颔首,又看向裴烬,沉声道:“裴公子,小殿下。太子殿下…已承受完九道玄天神雷。”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敬意?“殿下意志之坚,亘古罕见。已成功渡过‘寂灭’之劫,性命无虞。” 裴烬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点,但看到江凌羽那副模样,心依旧揪紧:“那他…何时能醒?” 雷枭摇了摇头:“‘寂灭重生’之后,神魂与肉身需长时间静养恢复,具体何时苏醒,末将亦无法断言。短则数日,长则…数月乃至更久。眼下,需立即将殿下送回东宫‘养心殿’,以‘聚灵阵’和‘蕴神香’温养,切不可再受打扰。” 这时,一阵急促的破空声传来,风辞与玄砚的身影急速落下。风辞看到担架上的江凌羽,眼圈瞬间就红了,他强忍着情绪,对雷枭拱手道:“雷枭将军,辛苦了。后续事宜,交由巡天殿处理即可。” 雷枭点了点头:“风辞大人,太子殿下就交给你了。陛下有谕,殿下苏醒之前,东宫闭门谢客,由你全权负责护卫与调理。” “风辞领命!” 风辞立刻上前,亲自小心翼翼地接过担架,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稀世珍宝。玄砚则红着眼眶,在一旁护卫。 “裴师兄,小殿下,”风辞看向裴烬和江煜景,声音沙哑,“我等需即刻护送殿下回东宫。二位…” “我跟你们一起去!”裴烬毫不犹豫地说道,目光紧紧锁在江凌羽苍白的脸上。 风辞犹豫了一下,看向江煜景。江煜景连忙道:“风辞大哥,让我和裴师兄一起去吧!我们保证不打扰太子表哥静养!裴师兄是表哥的好友,他担心得紧呢!” 风辞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也好。但请二位务必保持安静,殿下需要绝对静养。” 一行人不再多言,由风辞和玄砚亲自抬着担架,裴烬和江煜景紧随其后,在雷罚司卫士的肃穆注视下,快速离开了思雷台这片令人压抑的区域,朝着天境核心区域、太子居所——东宫方向飞去。 东宫位于一片独立的悬浮仙岛之上,仙气缭绕,殿宇巍峨。此刻,整个东宫却笼罩在一片异常的寂静之中,所有侍卫宫女皆屏息凝神,面带忧色。 众人径直来到东宫最深处的“养心殿”。殿内布置简洁而雅致,地面铭刻着巨大的聚灵阵法,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汇聚着精纯的天地灵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能安神定魂的“蕴神香”的气息。 风辞和玄砚小心翼翼地将江凌羽安置在殿中央的寒玉床上。寒玉床有静心凝神、稳固神魂之效。随后,风辞打出数道法诀,激活了殿内所有的守护禁制和聚灵阵法,一层柔和的光罩将整个养心殿笼罩起来,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和窥探。 做完这一切,风辞和玄砚才退到殿外,亲自守在大门口,如同两尊门神。 殿内,只剩下躺在寒玉床上昏迷不醒的江凌羽,以及站在床榻边,默默凝视着他的裴烬和江煜景。 江煜景看着表哥毫无生气的样子,小嘴一瘪,眼圈也红了,小声抽噎起来:“太子表哥…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裴烬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江凌羽苍白而安静的睡颜上。那双曾经灿若星辰、或冷静或含笑的眸子此刻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脆弱得令人心碎。他挺直的鼻梁下,淡色的嘴唇微微抿着,似乎即使在昏迷中,也在隐忍着某种痛苦。 裴烬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撕心裂肺的心疼,有沉重的愧疚,有对魔族更深的恨意,也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仿佛失而复得却又悬而未决的恐慌。 他知道,江凌羽还活着,这已是万幸。但何时能醒?醒来后又会如何?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缓缓在床榻边的蒲团上坐下,就那样静静地守着。殿内灵气氤氲,蕴神香的香气袅袅婷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凝固。 江煜景哭了一会儿,也累了,悄悄挨着裴烬坐下,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最终靠在裴烬的胳膊上睡着了。 裴烬没有动。他只是伸出手,极其轻柔地,为江凌羽拂开额前那一缕被虚汗濡湿的乱发。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时,裴烬的心尖猛地一颤。 (裴烬内心:江凌羽…你一定要醒过来。这份情,我裴烬…定用此生来还。) 窗外,天境的流光缓缓变幻,日月交替。养心殿内,唯有灵气流转的微光与沉睡者平稳却微弱的呼吸声,交织成一曲无声的、充满等待与希望的乐章。 而遥远的星空深处,似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无尽虚空,注视着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暴的仙域。冥渊的阴影,并未真正散去。 第36章 喧哗惊蛰醒 养心殿内,时光在寂静中悄然流淌。日月交替了八次,窗外的流光变幻了八回。聚灵阵的光芒依旧柔和,蕴神香的青烟依旧袅袅,寒玉床上的人,却依旧沉静地躺着,仿佛一尊精心雕琢却失了魂灵的玉像,唯有眉间那点淡金神印和微不可察的呼吸,证明着生机的延续。 裴烬依旧每日静坐在蒲团上,如同入定的老僧,只是那紧锁的眉头和眼底日益加深的忧虑,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江煜景起初还时常红着眼眶小声啜泣,后来也渐渐安静下来,挨着裴烬,或是发呆,或是迷迷糊糊地打盹,小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愁绪。 第九日的清晨,天光透过殿外结界,洒下朦胧的光晕。殿内依旧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殿外隐约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带着威严与薄怒的低沉男声: “那小兔崽子当真又跑到这里来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东宫静养之地,也是他能随意喧哗打扰的?!” 守在外面的风辞和玄砚似乎正在低声解释着什么,但那男声显然余怒未消:“哼!就算是担心他表哥,也不能如此不知轻重!待本王进去,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话音未落,养心殿的大门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推开,打破了殿内维持了九日的绝对宁静。 只见一位身着暗紫色蟠龙亲王常服、面容与江凌羽有几分相似、却更显威严冷峻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形挺拔,目光如电,周身自带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正是镇守一方、权势煊赫的亲王——江迟。 江迟一进殿,目光先是快速扫过寒玉床上依旧昏迷的江凌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与复杂,随即,他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神便牢牢锁定了正挨着裴烬打盹、被突然响动惊醒、还有些懵懂的江煜景身上。 “父、父王?!”江煜景看到来人,吓得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小脸煞白,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 江迟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放肆!江煜景!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本王让你在天境好生学习历练,你倒好,整日里游手好闲,不知进取!如今更是胆大包天,竟敢擅闯东宫禁地,打扰太子静养!你可知这是何等罪过?!”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气,在寂静的养心殿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裴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立刻起身,挡在有些瑟瑟发抖的江煜景身前,对着江迟躬身一礼,不卑不亢地道:“晚辈裴烬,见过亲王殿下。此事不怪小殿下,是晚辈担忧江师弟,在此守候,小殿下纯孝,是自愿前来陪伴,并无打扰之意。” 江迟的目光这才正式落在裴烬身上,打量了一番,眼神微缓,但语气依旧冷硬:“你就是裴烬?太子在下界结识的那位道友?哼,即便有你担待,也不是他肆意妄为的理由!太子如今重伤未醒,需要的是绝对的清静!你们在此,成何体统?!” 他越说越气,又指向江煜景,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你看看你!文不成武不就,修炼懈怠,如今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了!整日就知道给你表哥添乱!若是因为你的喧哗,惊扰了太子疗伤,你担待得起吗?!还不给本王滚过来!” 江煜景被骂得眼圈一红,委屈地扁着嘴,小声辩解:“父王…我没有喧哗…我就是想陪着表哥…我都很小声的…” “还敢顶嘴!”江迟怒目一瞪,上前一步,似乎就要动手将江煜景拽过来。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风辞和玄砚在门口看得焦急,却碍于身份不敢贸然插手亲王教子。 裴烬眉头紧锁,正欲再次开口劝阻—— 就在这时!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吸气声,突然从寒玉床的方向传来! 声音很轻,但在场之人无一不是修为高深之辈,这细微的声响,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的耳畔!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江迟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江煜景忘了哭泣,裴烬猛地转头,风辞和玄砚也瞬间瞪大了眼睛!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与紧张,聚焦到了寒玉床上! 只见床上那一直毫无动静的人,纤长浓密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挣扎着要掀开沉重的帷幕。 紧接着,他那苍白如纸的手指,也微微蜷缩了一下! “表…表哥?”江煜景捂住嘴巴,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惊喜,小声唤道。 江迟也愣住了,脸上的怒容瞬间被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所取代。 裴烬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屏住呼吸,一步跨到床前,俯下身,目光紧紧锁住那张脸,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碎一个梦境:“江…江师弟?” 在众人紧张而期盼的注视下,床上之人那紧闭了九日的眼帘,再次颤动了几下,最终,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眸子,初时还有些涣散、迷蒙,失去了往日星辰般的光彩,显得疲惫而脆弱。但很快,那瞳孔开始聚焦,仿佛从一场漫长而黑暗的旅途中,终于寻回了归路。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过床前围着的众人,最后,定格在了离他最近、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惊喜的裴烬脸上。 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一个极其沙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裴…师兄…?” 这一声呼唤,虽轻如蚊蚋,却如同春雷炸响,瞬间驱散了笼罩在东宫上空九日的阴霾! “醒了!太子殿下醒了!”风辞和玄砚在门口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热泪盈眶! 江煜景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又想扑上去又怕碰到表哥,只能站在原地又哭又笑:“表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就连一向威严的江迟,此刻也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脸色缓和下来,眼神中流露出真正的关切,他上前一步,语气放缓了许多:“凌羽,你感觉如何?” 江凌羽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眼神依旧有些迷茫和疲惫。他试图移动一下身体,却牵动了未愈的伤势,眉头立刻蹙起,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别动!”裴烬急忙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你伤势未愈,需要静养。”他的动作轻柔,眼神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与依旧未散的心疼。 江凌羽顺从地没有再动,他缓缓眨了眨眼,似乎是在适应光线和理清思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将目光转向江迟,声音依旧虚弱,但清晰了一些:“王叔…您怎么来了?”他的目光又落到哭得稀里哗啦的江煜景身上,带着一丝询问。 江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清了清嗓子:“咳…本王听闻你受伤,特来探望。正好撞见这不成器的小子在此吵闹,便教训了几句。”他绝口不提自己刚才那番差点动手的斥责,转而关切地问道:“你现在觉得怎样?可有何处不适?” 江凌羽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缓:“劳王叔挂心…只是有些乏力…”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裴烬脸上,看着对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虚弱却真实的安抚弧度,“…我没事了。” 裴烬看着他强撑精神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醒来就好。” 养心殿内,原本因江迟到来而紧张的气氛,此刻已被巨大的喜悦和浓浓的温情所取代。虽然江凌羽依旧虚弱,但他的苏醒,无疑给所有人带来了最大的安慰和希望。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江凌羽苏醒的刹那,他眉间那点淡金神印,似乎比以往更加明亮、凝实了一丝。而那深藏于神魂最深处、经由九天玄雷淬炼而过的一缕意志,也变得更加坚韧与…深邃。 第37章 家语涤尘 养心殿内,因江凌羽的苏醒而弥漫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与温情。 江迟听到侄儿那声虚弱却清晰的“王叔”,威严的脸上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长辈真切的关怀。他上前一步,俯身仔细端详着江凌羽苍白的面容,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凌羽,你没事就好了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江凌羽眼睫微颤,适应着殿内的光线,闻言唇角极浅地勾了一下,带着点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声音虽弱却清晰:“王叔…是您刚才骂小煜的声音太大了…我不想醒…也不行啊…” 这话一出,殿内凝滞的空气仿佛瞬间流动起来。江迟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窘迫,他这等身份人物,何时被人如此“埋怨”过?但看着侄儿那双虽疲惫却重新焕发出生机的眸子,这点窘迫立刻化为了哭笑不得的无奈和更深的心疼。他连忙摆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带上了点哄劝的意味:“好好好!是王叔不对,王叔不大声说话了,你安心静养,千万别再劳神。” 他的目光随即落到一旁还在抽抽搭搭、想靠近又不敢的江煜景身上,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江凌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声问道:“王叔…小煜他,做错什么了?惹您生这么大的气?”他顿了顿,气息有些微弱,但话语中的维护之意却很明显,“都是一家人…他来我这里看看,没事的。规矩是死…人是活的…无妨的。” 江迟被侄儿这么一问,再看儿子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那点因担忧和焦躁而起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些许尴尬和作为父亲的无奈。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却也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唉…凌羽,你有所不知。”江迟在寒玉床边的锦凳上坐下,目光扫过江煜景,又看向江凌羽,“这小子,自打来了天境,就没让我省心过!修炼不上进也就罢了,整日里心思浮躁,不是琢磨些奇巧玩意儿,就是四处闲逛。我本意是让他跟着你,好好磨磨性子,学些正经本事。你可倒好,”他又瞪了江煜景一眼,“你表哥重伤昏迷,需要的是绝对的清静!你倒好,不仅自己跑来,还…还带着裴道友在此久留!若是惊扰了你表哥疗伤,该如何是好?这岂是懂事之举?” 江煜景被父亲说得低下头,小手揪着衣角,小声嘟囔:“我…我就是担心表哥嘛…我又没吵…” “还敢顶嘴!”江迟眉头一竖,但看到江凌羽投来的目光,又强行压下了火气。 江凌羽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王叔,您过虑了。小煜年纪还小,心思纯善,他来此是出于关心,这份心意…比什么都珍贵。有他和裴师兄在此…我虽在昏迷中,亦能感受到一份支撑,并非打扰。”他的目光转向裴烬,眼中带着真诚的感激,“裴师兄,这九日…辛苦你了。” 裴烬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这家人的互动,心中百感交集。此刻听到江凌羽的话,他连忙躬身:“江师弟言重了。你能醒来,便是最好。”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一句最简单的庆幸。 江凌羽微微颔首,重新看向江迟,缓声道:“王叔,我知道您是关心则乱,也是望子成龙。但小煜天性活泼,不宜过于拘束。规矩固然重要,但亲情与本性,亦不可轻易压抑。或许…可以换个方式引导他。” 江迟听着侄儿的话,看着他那张苍白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智慧的脸庞,心中感慨万千。他这个侄儿,自幼便展现出过人的天赋与心性,经历了此番九天玄雷的大劫,似乎更加通透豁达了。他沉默片刻,终是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的严厉之色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欣慰、心疼与些许自省的神情。 “罢了罢了…你说得对,是王叔太过急躁了。”江迟摆了摆手,看向江煜景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小子,听到没有?你表哥替你求情!以后需得懂事些,莫要再让你表哥操心!” 江煜景闻言,如蒙大赦,小脸上瞬间雨过天晴,连忙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父王!我一定听话!好好跟表哥学!”说着,他悄悄蹭到床边,眼巴巴地看着江凌羽,“表哥,你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这稚气的关心,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连江迟的嘴角都微微上扬了几分。殿内气氛彻底缓和下来,充满了家人间的温情。 江凌羽看着小表弟关切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我还不饿,多谢小煜。”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江迟,语气变得认真了些,“王叔,您今日前来,除了找寻小煜,是否…还有他事?” 江迟神色一正,点了点头:“嗯。确实有事需让你知晓,也好让你心中有个准备。”他看了一眼风辞和玄砚,二人会意,悄然将殿门关上,加强了隔音结界。 江迟这才沉声道:“你昏迷这九日,天境内部…并非风平浪静。” 江凌羽眼神微凝,示意王叔继续说下去。裴烬也神色一肃,凝神静听。 “你暂撤太子印、身受雷罚之事,虽震慑了一些宵小,但也让某些潜藏已久的势力,看到了可乘之机。”江迟的声音压得很低,“有几个老家伙,开始暗中串联,对你父皇的某些决策颇有微词,甚至隐隐有质疑你…能否继续担当大任的言论传出。虽然你父皇雷霆手段,暂时压了下去,但暗流…已然涌动。” 江凌羽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冷芒。他早已料到会有此局面。 “此外,”江迟继续道,“关于碎星深渊和冥渊魔君之事,虽已列为最高机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魔族此次计划虽未得逞,但其展现出的渗透能力和谋划之深,令人心惊。天境内部…恐怕仍需大力清查。你醒来后,这些担子,终究还是要落在你的肩上。” 江凌羽轻轻吸了口气,感受着体内依旧空乏的灵力和隐隐作痛的经脉,缓缓道:“我明白。多谢王叔告知。”他的声音虽弱,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待我恢复些许,自会处理。” 江迟看着侄儿沉稳的模样,心中稍安,点头道:“你心中有数便好。当务之急,是尽快养好身体。需要什么药材或资源,尽管开口,王叔那里还有些库存。” “有劳王叔费心。” 这时,江煜景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小巧的玉瓶,献宝似的递到江凌羽面前:“表哥!你看!这是我从百草园的玉爷爷那里软磨硬泡求来的‘百草凝露’,据说对恢复元气有奇效!你试试!” 江凌羽看着小表弟那真诚而期待的眼神,心中一暖,接过玉瓶,温和一笑:“多谢小煜,有心了。” 江迟看着这一幕,眼中最后一丝严厉也化为了柔和。他或许对儿子要求严苛,但看到儿子对兄长的这份真挚情谊,心中亦是欣慰。 又闲谈了几句,见江凌羽脸上倦色渐浓,江迟便起身道:“好了,你刚醒,需要多休息。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小煜,跟我回去,让你表哥好好静养。” 江煜景虽然不舍,但也乖巧地点点头:“表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裴烬也道:“江师弟,你安心修养,我就在殿外。” 江凌羽目送着王叔和表弟离去,又对裴烬微微颔首,这才缓缓闭上眼睛。殿内重新恢复了宁静,但这一次的宁静,不再是死寂,而是充满了生机与希望的静谧。 窗外,天光正好。历经劫波,亲情未改,而未来的风雨,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38章 风波乍起 江凌羽苏醒的消息,如同春风般迅速吹散了笼罩在东宫上空的阴霾,让所有关心他的人都松了口气。然而,几乎与此同时,另一个消息也如同潜流暗涌,悄无声息地传遍了云墟天境的各个角落——太子江凌羽,因触犯天规,被天帝暂撤太子印,收回权限,禁于思雷台承受九道玄天神雷之罚。 这道谕旨,虽未正式公告天下,但在天境这等没有绝对秘密的地方,尤其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已然成了公开的“秘密”。一时间,平静了许久的天境,暗流骤起。 灵霄殿偏殿,内阁议事之所。 几位须发皆白、气息渊深的老者分坐两旁,他们是天境的元老重臣,平日里辅佐天帝处理政务,德高望重。此刻,殿内气氛却有些微妙。 一位身着玄色仙鹤补服、面容清癯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太子殿下此番行事,虽情有可原,为救稚子,挫败魔族阴谋,然…擅离职守、私调兵将、以身犯险,确是触犯了天规铁律。陛下予以严惩,亦是维护法度尊严,警示后人,老臣以为…并无不妥。”他是内阁首辅墨渊,素以持重守正著称。 他对面,一位面色红润、身形微胖的老者捋了捋胡须,眼中精光一闪,接口道:“墨老所言极是。天规森严,不容轻犯。太子殿下身为储君,更应以身作则。陛下此举,正是彰显天境法度如山,不因私废公。”他是掌管天境财赋的玄玑真人,话语间看似附和,却隐隐将“触犯天规”的重点放大。 另一位面容冷峻、鹰视狼顾的武将冷哼一声:“哼!魔族猖獗,犯我疆域,掳我子民!太子殿下临危决断,亲率精锐,深入险地,救回孩童,重创魔将,扬我天境神威!此乃大功!岂能因些许程序不当便如此重罚?暂撤太子印?九天玄雷?这罚的是不是太重了些?岂不让前线将士寒心?!”他是执掌一部天兵的烈风将军,性格刚直,素来敬佩太子的魄力。 玄玑真人眼皮一抬,淡淡道:“烈风将军,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岂可相抵?若因有功便可枉顾法度,那天境秩序何在?今日太子可因救人之功免罚,他日他人亦可因战功而恣意妄为,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烈风将军勃然变色,正要反驳,墨渊首辅抬手制止了二人,缓缓道:“陛下圣心独断,自有考量。我等臣子,当谨守本分,竭力维持天境稳定,安抚各方,静待殿下康复归来才是。至于其他…非我等所宜妄议。” 他话语虽平和中正,却将“静待殿下康复归来”点出,暗示太子之位并非动摇,只是暂时受罚,同时也压下了即将爆发的争论。但在场之人皆是人精,都听出了弦外之音:太子受罚期间,天境的权力格局,必然会出现一些…微妙的变化。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暗自盘算,殿内一时陷入了某种各怀心思的沉默。 与此同时,在天境下层的云坊街市,茶楼酒肆之中,议论更是纷纷。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为了救那些被魔族抓走的孩子,触犯了天规,被陛下重罚,连太子印玺都被收走了!”一个卖灵果的小贩压低声音对邻摊的伙计说道。 “啊?真的假的?太子殿下不是立了大功吗?怎么还被罚?”伙计一脸惊讶。 “唉,谁知道呢?说是坏了规矩…不过殿下也是为了救人啊,那些孩子多可怜…” “是啊,要不是殿下及时赶到,那些孩子恐怕就…这罚得是有点重了…” 旁边茶馆里,几位老者也在低声交谈。 “陛下此举…怕是另有深意啊。”一位白发老者抿了口茶,忧心忡忡,“太子殿下年轻气盛,此番虽立下大功,但也确实行事过于刚猛。陛下或许是想借此机会,磨一磨他的性子,让他更懂得权衡与规矩。” “磨性子?九天玄雷啊!那是磨性子吗?那是要命啊!”另一位脾气火爆的老者不满道,“要我说,就是有些老古董,看不得殿下立功,趁机打压!” “慎言!慎言!”旁边人连忙劝阻,“天家之事,岂是我等小民可以妄加揣测的。只是…殿下受此重罚,不知何时才能重掌事务?眼下魔族虎视眈眈,天境可不能没有主心骨啊…” 更有一些角落里,流传着更为隐秘和恶意的猜测。 “嘿,我看啊,这事没这么简单。太子殿下这次差点把天捅个窟窿,陛下怕是…对他失望了。” “不是说殿下重伤未愈吗?会不会…修为大损?那这太子之位…” “嘘!小声点!不要命啦?这种事也敢乱说!” “怕什么?现在太子印都没了,东宫闭门,谁知道里面什么情况?说不定…” 种种流言,如同无形的波纹,在天境各处扩散。有对太子遭遇的同情与不平,有对天规森严的敬畏与不解,有对魔族威胁的担忧,更有一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试图在这权力交替的敏感时期,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 东宫,养心殿内。 江凌羽靠在软枕上,听着风辞低声禀报着外界流传的种种消息和灵霄殿内的争论,脸上并无太多波澜,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冷意。他早已料到会有此局面。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轻轻咳了一声,声音依旧有些虚弱,“看来,有些人…是等不及了。” 裴烬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他虽初来天境,但也敏锐地感受到了这平静表面下的暗潮汹涌。他沉声道:“江师弟,你身体未愈,不宜劳神。这些琐事,暂且放下。” 江凌羽摇了摇头,目光望向殿外缥缈的云海,缓缓道:“放下?怕是放不下了。王叔所言不虚,暗流已起。我既在此位,便避无可避。”他转头看向裴烬,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只是,连累裴师兄也卷入这是非之中了。” 裴烬正色道:“你我之间,何谈连累。若非为我,你也不会…”他话语顿住,没有再说下去,但眼中的愧疚与坚定却表露无遗。 这时,江煜景端着一个小玉碗走了进来,碗里是热气腾腾的仙药。“表哥,该喝药了!”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脸上满是关切,对外面的风波似乎一无所知,或者说,他纯净的心里,只装得下表哥的身体。 江凌羽看着小表弟天真无邪的脸庞,冰冷的目光柔和了些许。他接过药碗,轻声道:“有劳小煜。” 喝下汤药,江凌羽闭目调息片刻,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明与锐利。他对风辞吩咐道:“风辞,传我口信给墨渊首辅,就说…凌羽已知外界之事,请他老人家以稳定为重,无需过多顾虑。一切待我康复后再议。” “是,殿下!”风辞领命,眼中闪过一丝敬佩。殿下虽在病中,依旧心系天境稳定。 江凌羽又看向裴烬,道:“裴师兄,恐怕还要劳你在此多留一段时日。这天境风云,或许…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裴烬毫不犹豫地点头:“义不容辞。” 江凌羽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重新闭上眼睛,加速运功化解药力。他知道,留给他的安静修养时间,可能不多了。外面的风雨,需要他尽快恢复力量去面对。 而此刻,在云墟天境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几道隐秘的讯息,正通过特殊渠道悄然传递着。内容无一例外,都指向了那位暂时失去印玺、深居东宫养伤的太子殿下。 一场围绕天境未来权力格局的无形风波,已然悄然掀起。 第39章 天地为局 此地并非凡俗想象中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天帝宫阙,而是一片超然物外、悬浮于无尽云海之上的朴素道场。没有巍峨殿宇,仅有寥寥数间青翠欲滴的灵竹庐,一方波澜不惊、明澈如镜的七彩莲池,以及一株不知生长了多少万年、枝干虬结如龙、散发着亘古沧桑气息的先天灵根——悟道古松。这里,是云墟天境之主、天帝江明远日常静修之所,亦是整个天境法则脉络交织、灵气流转的核心枢纽。 江明远身着一袭最简单的玄色道袍,未戴象征至高权柄的帝冠,如墨长发随意披散,正静坐于古松下的普通蒲团之上。他面容古朴,看不出具体年岁,双眸闭合,周身气息已与整个云墟天境浑然一体,仿佛他便是这天境的意志化身,呼吸之间,周遭云海随之舒卷涌动,浩瀚无边的天地灵气如百川归海,悄无声息地汇入其体内,循环不休。 他并非在沉睡,而是在“观”。非以目视,乃以神遇。观天境亿万里疆域运转如仪,观天地法则如丝如缕般流转生灭,观兆亿子民生息繁衍,亦观…那隐藏在平静表象之下,渐起的人心浮动与暗流汹涌。 就在这时,风辞的身影,如同融入清风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莲池对岸,距离天帝静坐之处尚有百丈,便已恭敬地跪伏而下,头颅低垂,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扰了这份天地间的宁静。他将在外界日夜不停收集到的所有信息——灵霄殿内关于太子受罚的激烈争论、云坊街市间流传的种种或担忧或猜疑的流言、东宫养心殿内太子殿下细微的恢复情况、裴烬察觉到的那些试图窥探东宫的可疑神识波动、乃至通过隐秘渠道获悉的魔族蚀骨魔尊调兵遣将的异动——皆以自身神念精心提炼,凝聚成一道纯净无暇的信息流,无声无息地渡向那片与道合真的区域。 这道信息流融入江明远周身自然流转的浩瀚道韵之中,如同涓滴汇入无垠大海,未曾激起半分涟漪,仿佛本就该是其中的一部分。 时间在此地似乎失去了意义。或许只是过了一瞬,又或许已过了千年岁月。 江明远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眸子,并无寻常强者那般锐利逼人的精光,而是如同包容万物的无尽星空,深邃、浩瀚、平静无波。目光所及之处,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表象,直指万法本源。 “朕,知道了。”他的声音平和淡然,不掺杂丝毫个人情绪,却自然蕴含着统御诸天、执掌乾坤的无上威严,清晰地在风辞的心神深处响起,字字如钟,回荡不绝。 风辞屏息凝神,身躯绷紧,等待着陛下进一步的指示。他心中充满了对太子殿下处境的深切忧虑,以及对天境此刻暗流汹涌、内忧外患并举的焦虑。 然而,江明远并未立刻下达命令,他只是淡淡地看了风辞一眼,目光便仿佛穿透了紫霄宫的层层空间阻隔,落在了遥远虚空之外那座被严密守护的东宫,落在了那个正在寒玉床上凭借惊人意志力艰难恢复着的儿子身上。 “羽儿的神魂本源之火,虽仍微弱,却已趋于稳定,不再摇曳欲熄。”江明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语气中听不出丝毫身为人父的担忧或怜惜,“九天玄雷,乃至阳至刚之刑,焚其体内芜杂,锻其道基根本。此番磨砺,痛楚彻骨,然若能凭借自身意志挺过,对他的未来道途,利远大于弊。” 风辞心中一紧,忍不住抬头,语气带着急切:“陛下!殿下他…道基受损极重,元气大伤,此刻正是最虚弱之时!而外界风波已起,玄玑真人一派似有异动,魔族亦在边境虎视眈眈,蠢蠢欲动…是否需要臣加派人手,或请动几位闭关的长老…” “不必。”江明远未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早已看透万古时空,“雏鹰欲翱翔于九天之上,必经折翼之险,风雨之摧折。朕若时时将其护于羽翼之下,为他遮蔽所有风雨,他永远只能是温室中的雏鹰,而非能真正搏击长空、驾驭苍穹之主。” 他微微抬起目光,望向那无垠云海深处,视线似乎已超越了天境壁垒,观望着诸天万界的生灭变幻,同时也冷静地审视着天境内部那些因太子受罚而开始涌动的不安分因子。 “玄玑…”江明远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漠然的嘲讽,“跳梁小丑罢了。他自以为与魔族暗通款曲,行事隐秘,便能搅动风云,从中渔利?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其心中所思所谋,早在朕的眼中,清晰如观掌纹。朕容他至今,不过是因为他于财赋调度上尚有些许用处,且…尚未真正触及朕容忍的底线。” 风辞闻言,背脊瞬间渗出一层细密冷汗。陛下…竟然对玄玑真人的背叛行为早已洞若观火!那陛下为何一直隐忍不发?难道… “至于魔族…”江明远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空间壁垒,落在了那魔气森森、怨魂缭绕的冥渊深处,“冥渊不过一缕残念苟延残喘,蚀骨之辈,更是冢中枯骨,垂死挣扎而已。他们欲制造混乱,牵制我天境精力…”他的话语微顿,继而吐出了一句让风辞心神俱震的话,“正合朕意。” 风辞心神俱震,仿佛一道无声惊雷在识海中炸开,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此言何意?太子殿下重伤未愈,危在旦夕,内有权臣窥伺,外有魔患紧逼,此等危急存亡之秋……怎会、怎可能“正合心意”?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自他脊背升起,瞬间窜遍四肢百骸。陛下那平静无波的面容之下,所隐藏的深意与决断,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冷酷、也更加……深远莫测!他瞬间明悟了,陛下并非不知,更非放任不管,而是在以整个天境为棋盘,以当前危机为引,进行一场他无法想象的宏大而冷酷的清算! “水至清则无鱼。”天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如万载玄冰,将风辞从极度的震骇中拉回现实,“唯有让这水彻底浑浊起来,那些长期藏在淤泥深处、自以为安全的鱼虾,才会按捺不住,自己冒出头来。朕,正好借此良机,将天境内外……好好清理一番。” 风辞彻底明白了陛下布局之冷酷与深远!所有的风波,在陛下眼中,不过是用来甄别忠奸、剔除腐肉、引蛇出洞的工具!而太子殿下,正身处这场风暴的最中心,经历着最残酷的考验!这已不仅仅是磨砺,更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试炼! “可是陛下…”风辞还是忍不住担忧,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殿下他如今实力未复,如同凡人,若是在此期间,有丝毫闪失,万一……” “没有万一。”江明远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威严,带着一种执掌乾坤、不容置疑的绝对自信,“朕的儿子,若连这等风浪都经受不住,无法在逆境中破局求生,那他便不配承继这天境帝位,担不起这兆亿生灵的重担!若他真有不测…”他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扫过风辞,带着一丝冰冷的漠然,“那便是他的命数如此,也是这天境……该当有此一劫!” 风辞浑身一颤,如遭雷击,伏地再不敢多言。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陛下那看似平静超然的外表下,所隐藏的近乎无情的冷酷与决绝。帝王之心,深如渊海,不可测度! “你且回去。”江明远收回目光,语气恢复平静,“守住东宫,护他肉身无虞即可。其余之事,不必插手,静观其变。另外…”他略一沉吟,指尖轻弹,一道细微不可察、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磅礴力量的金光,瞬息没入风辞眉心,“将此物,置于东宫结界最核心之处。非到真正的生死关头,不可动用。” 风辞心神巨震,清晰地感受到那缕金光中蕴含的恐怖力量——那是陛下的一丝本源帝气!他瞬间明了,陛下并非完全放手,而是在暗中布下了最后的保障!这既是对太子殿下的终极保护,亦是一种……无形的监视。陛下要亲眼看着,他的儿子,将如何凭借自身之力,应对这场席卷而来的危机。 “臣……遵旨!”风辞深深叩首,心中百味杂陈,既有对陛下深谋远虑、算无遗策的敬畏,也有对太子殿下未来命运的深深忧虑。 风辞的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莲池畔。 紫霄宫,再次恢复了绝对的寂静,唯有云卷云舒,古松轻吟。 江明远重新闭上双眼,但这一次,他的神念却如同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庞大蛛网,以紫霄宫为核心,悄无声息地蔓延至整个天境的每一个角落。万事万物,皆映照于心。 他“看”到灵霄殿偏殿内,玄玑真人与几位心腹重臣正在密议,表面上是商讨应对魔族袭扰之策,暗中却在传音谋划,如何利用太子受罚、权力空悬的时机,进一步扩大在“寂灭幽渊”的掌控权,甚至……言语间隐晦地商讨着某种能让太子“伤重不治”的“意外”方案。其言辞之阴毒,计划之周密,令人心寒。 他“看”到云坊繁华的街市间,茶楼酒肆之中,有人在刻意散播不利于太子的流言,夸大其伤势,暗示其已失天帝眷顾,太子之位摇摇欲坠,引得人心惶惶,各种猜测四起。 他“看”到司星台那高耸入云的塔楼深处,一位值守的星官,正借助观星法器的掩护,向魔域方向发送着加密的讯息,内容正是关于东宫守卫换防的细节以及太子仍未苏醒的虚假情报。 他“看”到魔域深处,蚀骨魔尊狰狞狂笑,下令魔军出击,数支精锐魔族部队正撕裂空间,扑向下界几个资源丰富、战略位置重要的附属大世界,意图制造大规模杀戮与恐慌,以此牵制天境边境守军的力量。 他更“看”到东宫养心殿内,儿子江凌羽虽然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却已凭借顽强的意志,开始尝试极其缓慢地运转体内残存的功法,眉宇间凝聚着一股不屈的坚毅;看到裴烬守在一旁,眼神警惕如鹰,神识时刻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看到小孙子江煜景笨拙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仙药,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小脸上写满了纯粹的担忧与关切,轻声唤着“表哥”。 一切的一切,无论巨细,皆如同清晰无比的画卷,实时展现在他的“眼前”。 江明远的脸上,依旧无喜无悲,如同万古不变的星空。 对于玄玑之流的阴谋诡计,他心中唯有冰冷的蔑视与嘲讽。这些蠢物,目光短浅,只知争权夺利,却不知真正的力量源于大道与民心。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加速自身灭亡的催化剂,正好为他清理门户提供借口。 对于魔族掀起的边境骚乱,他亦不甚在意。些许跳梁小丑的袭扰,伤不了天境根基,反而能磨砺天兵神将的血性与战力。他在耐心等待,等待冥渊那缕残念按捺不住,亲自出手的那一刻。届时,便是新仇旧恨,一并了结之机。 他的目光,最终长久地停留在东宫,停留在儿子江凌羽那苍白而坚毅的脸上。 那目光中,有身为天帝的冷静审视,有对继承人的苛刻期待,有对棋局走向的冷酷权衡,但在那星空般深邃的眼眸最深处,或许……也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父亲的情感。 “羽儿……”一声几不可闻、仿佛源自万古之前的叹息,在寂静无比的紫霄宫中悄然消散,“让朕看看……你的器量,你的智慧,你的魄力……究竟能到何种地步。这天境的重担,这兆亿生灵的未来……你是否……真的准备好了。” 随即,他彻底收敛了眼眸中所有细微的情绪波动,再次与天地法则融为一体,气息变得缥缈而至高。如同一位端坐于九天之上的最高明的棋手,冷静地注视着棋盘上风云变幻,等待着……该他落下那决定胜负一子的关键时刻。 而那一刻,必将石破天惊,决定无数生灵的命运。 第40章 万古回响 风辞离去后,紫霄宫内的时间仿佛再次凝固。江明远的气息与天地法则融为一体,缥缈而至高。他“看”着东宫养心殿内,儿子江凌羽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开始极其缓慢地运转体内残存的功法;他“看”着裴烬警惕地守护在一旁;他“看”着小孙子江煜景笨拙地端来汤药,脸上写满纯粹的担忧。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他预设的轨道发展——一场对继承人的残酷淬炼,一次对天境内外势力的彻底清算。 然而,就在他浩瀚无边的神念扫过云墟天境最深处、那片连寻常仙神都禁止踏足的禁地——“万法归墟”时,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他自身本源隐隐共鸣的异样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万法归墟”,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墟境,而是云墟天境自太古时代便存在的一处神秘所在。相传,那里是天地法则的源头之一,也是历代天帝参悟大道、最终身合天道之地。即便是江明远,平素也极少将神念深入探查此地,因其内蕴的法则之力过于磅礴古老,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动不可测的变故。 此刻,那丝波动,并非法则自然流转的韵律,更像是一道……被尘封了无尽岁月、因外界某种变化而即将苏醒的……印记? 江明远古井无波的心境,首次泛起一丝细微的涟漪。他心念微动,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亿万倍、凝练到极致的神念,如同最灵巧的触须,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万法归墟”外围的重重禁制与混沌壁垒,向着波动传来的核心区域探去。 穿过光怪陆离的法则碎片,越过奔腾咆哮的时空乱流,他的神念最终抵达了一片奇异的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古往今来,只有无数如同星辰般闪烁、又如同沙砾般微小的古老符文在缓缓旋转、生灭。这里是法则的具象化之海,是云墟天境最本源的记忆沉淀之地。 而那道引起他注意的波动,正源自这片符文之海的最深处,一枚极其黯淡、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悲怆气息的残缺符文。 当江明远的神念轻轻触及这枚符文的瞬间—— “轰!” 并非真实的声响,而是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信息流和一幅幅破碎却震撼心灵的画面,直接冲入了他的识海最深处! 并非他熟悉的、金碧辉煌的当代云墟天境,而是一片更加古老、苍茫、充满蛮荒气息的天地。天穹之上,悬浮着并非如今这般祥和的仙宫楼阁,而是无数巨大、狰狞、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破碎星辰和战争堡垒的残骸。大地之上,烽火连天,神魔的尸骸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江河湖海。一种末日般的悲壮与惨烈气息扑面而来。 一道模糊却伟岸的身影,屹立于尸山血海之巅。那人身着古朴的战甲,甲胄已然破碎不堪,浑身浴血,看不清面容,但其背影却透着一股决绝与不舍。他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神剑,剑锋所指,正是苍穹之上一个不断旋转、吞噬一切的巨大黑洞——那黑洞散发出的气息,与现今冥渊魔君的气息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纯粹、更加恐怖!那是……太古末期,导致天地几乎重归混沌的“归墟大劫” 那伟岸身影回望了一眼身后残破的天地和挣扎的生灵,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眷恋,有决绝,更有一种……仿佛看透了万古轮回的疲惫与释然。随后,他仰天长啸,整个身体燃烧起无法形容的璀璨神光,化作一道永恒的封印,悍然冲向了那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在身影彻底消散前,他似乎……朝着江明远神念探来的这个方向,极其微弱地……看了一眼?那眼神,仿佛穿透了万古时空,与此刻的江明远……对视了一瞬! 伴随着画面,是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杂音、却直抵灵魂深处的古老意念: “…后世…继任者……” “…劫…非止于魔…源在…归墟……” “…吾…以身封…仅…暂缓……” “…真正的钥匙…在…未来…之身……” “…小心…阴影…从未离去……” “…三世…非陨…乃…启……” 信息流到此戛然而止,那枚残缺符文再次恢复了黯淡,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江明远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的神念缓缓从“万法归墟”中退出,重新归于紫霄宫的寂静。然而,他那双如同包容万古星空的眼眸,却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江明远内心:上古…归墟大劫…以身封印…真正的钥匙…未来之身…三世非陨乃启……) 这些破碎的信息,与他所知的历史记载截然不同!云墟天境的正史记载,上古末期的大劫,是由几位远古大能联手平息,最终奠定了如今天境的格局。关于冥渊魔君,记载中只说是上古侥幸存活下来的魔头,蛰伏至今。 可刚才那枚符文传递的信息却表明,那场大劫远非如此简单!那位以身封印黑洞的伟岸身影,其悲壮与强大,远超记载!而他最后看向“未来”的那一眼,以及“真正的钥匙在未来之身”这句话…… (江明远内心:未来之身…难道指的是…羽儿?他并非简单的先辈转世,而是…开启某种关键的存在?“三世而陨”的宿命,并非诅咒,而是…某种开启的契机?!) 一直以来的认知被颠覆!他一直以为,冥渊魔君是当前最大的威胁,清除魔族、稳固天境便是首要任务。可现在,这上古的警示却暗示,冥渊或许只是表象,真正的危机源头,可能还隐藏在更深层的历史迷雾中,甚至…与那“归墟”有关!而自己的儿子江凌羽,似乎从一开始,就卷入了这场跨越了万古的宏大棋局之中,其宿命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重要!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遥远的东宫,投向儿子江凌羽。此刻,那苍白而坚毅的脸庞,在他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层更加深邃、也更加沉重的色彩。 (江明远内心:羽儿…你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天境的未来,或许…还有解开上古之谜、应对真正浩劫的钥匙。朕之前的磨砺…看来还远远不够。) 天帝的指尖,在玄色道袍的广袖之下,几不可察地轻轻敲击了一下。一个更加庞大、也更加隐秘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他需要重新评估一切,包括对江凌羽的考验,对魔族的策略,以及对…那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真正敌人的防备。 (江明远内心:未来之身…羽儿?原来如此…他的宿命,远非铲除冥渊、护佑一方苍生这般简单。那归墟之劫,才是真正的浩源。冥渊…不过是浩劫前的一道阴影罢了。) 紫霄宫中,云海依旧舒卷,古松依旧轻吟。但在这片超然物外的寂静之下,一场关乎万古秘密与未来命运的暗涌,已悄然拉开了序幕。而这一切的钥匙,似乎正握在那个正在东宫养心殿内,与重伤和阴谋苦苦抗争的年轻太子手中。 第41章 神渊初现 风辞离去后,紫霄宫内的时间仿佛再次凝固。江明远的气息与天地法则融为一体,缥缈而至高。他"看"着东宫养心殿内,儿子江凌羽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开始极其缓慢地运转体内残存的功法;他"看"着裴烬警惕地守护在一旁;他"看"着小孙子江煜景笨拙地端来汤药,脸上写满纯粹的担忧。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他预设的轨道发展——一场对继承人的残酷淬炼,一次对天境内外势力的彻底清算。 然而,就在他浩瀚无边的神念扫过云墟天境最深处时,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波动,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波动源自那片连寻常仙神都禁止踏足的禁地——"万法归墟"。 江明远的心念微动,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神念悄无声息地穿透重重禁制,向着波动传来的核心区域探去。穿过光怪陆离的法则碎片,越过奔腾咆哮的时空乱流,他的神念最终抵达了一片奇异的空间。 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古往今来,只有无数古老符文在缓缓旋转、生灭。而那道引起他注意的波动,正源自这片符文之海的最深处,一枚散发着沧桑与悲怆气息的残缺符文。 当江明远的神念触及这枚符文的瞬间—— "轰!"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和破碎却震撼心灵的画面,直接冲入了他的识海深处! 他看到了一个更加古老、苍茫的天地。天穹之上悬浮着破碎星辰和战争堡垒的残骸,大地之上烽火连天,神魔的尸骸堆积如山。一道模糊却伟岸的身影,屹立于尸山血海之巅,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神剑,剑锋所指正是苍穹之上一个不断旋转、吞噬一切的巨大黑洞。 那身影回望了一眼身后残破的天地,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随后仰天长啸,整个身体燃烧起璀璨神光,化作永恒封印冲向了黑洞! 在身影彻底消散前,他似乎......朝着江明远神念探来的方向,极其微弱地......看了一眼? 伴随着画面,是一段断断续续的古老意念: "...后世...继任者......" "...劫...非止于魔...源在...归墟......" "...吾...以身封...仅...暂缓......" "...真正的钥匙...在...未来...之身......" "...小心...阴影...从未离去......" "...三世...非陨...乃...启......" 信息流到此戛然而止。江明远的神念缓缓退出万法归墟,重新归于紫霄宫的寂静。然而,他那双如同包容万古星空的眼眸,却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江明远内心:上古归墟大劫...以身封印...真正的钥匙在未来之身...三世非陨乃启......) 这些破碎的信息,与他所知的历史记载截然不同!那位以身封印黑洞的伟岸身影,其悲壮与强大远超记载。而他最后看向"未来"的那一眼,以及"真正的钥匙在未来之身"这句话...... (江明远内心:未来之身...难道指的是...羽儿?他并非简单的先辈转世,而是开启某种关键的存在?"三世而陨"的宿命,并非诅咒,而是某种开启的契机?!) 一直以来的认知被颠覆!冥渊或许只是表象,真正的危机源头可能还隐藏在更深层的历史迷雾中。而江凌羽,似乎从一开始就卷入了这场跨越万古的宏大棋局。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遥远的东宫。此刻,江凌羽那苍白而坚毅的脸庞,在他眼中蒙上了一层更加深邃、沉重的色彩。 (江明远内心:羽儿...你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天境的未来,或许还有解开上古之谜、应对真正浩劫的钥匙。朕之前的磨砺...看来还远远不够。) 天帝的指尖在玄色道袍的广袖之下,几不可察地轻轻敲击。一个更加庞大、隐秘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他需要重新评估一切,包括对江凌羽的考验,对魔族的策略,以及对那隐藏在历史阴影中的真正敌人的防备。 (江明远内心:未来之身...羽儿?原来如此...他的宿命远非铲除冥渊这般简单。那归墟之劫才是真正的浩劫源头。 就在江明远窥见上古秘辛的同时,东宫养心殿内的江凌羽缓缓睁开双眼。经过连日的调息,他体内的伤势虽未痊愈,但已能感受到经脉中重新流动的微弱灵力。更让他意外的是,九天玄雷的淬炼似乎让他的神魂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感知更加敏锐,对天地法则的感悟也更深了一层。 "江师弟感觉如何?"裴烬一直守在一旁,见他醒来立即上前询问。 江凌羽微微颔首:"好些了。只是......"他蹙眉抚上胸口,"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一种很熟悉却又很遥远的感觉。" 裴烬神色一凝:"可是与那枚玉佩有关?"他早就注意到江凌羽随身佩戴的那枚古朴玉佩近日来隐隐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风辞的声音:"殿下,玄玑真人派人送来一些滋补灵药,说是对恢复伤势大有裨益。" 江凌羽与裴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玄玑在这个时候示好,绝非善意。 "代我谢过师叔好意,只是我如今需要静养,不便收受外物。"江凌羽声音虚弱却坚定地回绝。 风辞应声退下后,裴烬低声道:"玄玑此举恐怕是在试探你的伤势。我观他近日动作频繁,与魔族往来也更加密切。" 江凌羽眸光微冷:"跳梁小丑罢了。待我伤势稍愈,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他。"说话间,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一缕极细微的神识不由自主地探入其中。 突然,玉佩表面泛起一层温润白光,一道模糊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破碎的星辰,燃烧的天穹,还有一个......与裴烬极为相似的背影,手持长枪浴血奋战的模样。 "!"江凌羽猛地一震,下意识抓住裴烬的手臂。 "怎么了?"裴烬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 "没...没什么。"江凌羽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松开手,"只是突然有些头晕。" 他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震惊与困惑。那画面中的背影,分明就是裴烬!可那场景却又如此古老陌生。这究竟是他伤势未愈产生的幻觉,还是......这枚玉佩真的在向他揭示着什么? 与此同时,远在紫霄宫的江明远也感应到了东宫方向的微妙波动。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江明远内心:开始了吗......羽儿,让朕看看,你能从这宿命之钥中领悟到什么。) 他心念一动,一道无形的指令传向巡天司深处。是时候让一些沉睡的力量苏醒了——不是为了对付冥渊那种小角色,而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真正的浩劫。 而在魔域深处,蚀骨魔尊也感应到了什么,发出狰狞的笑声:"封印松动了......冥渊陛下归来的日子不远了!传令下去,加快计划!" 三界各方势力都在暗中动作,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江凌羽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将是远比玄玑和冥渊更加可怕的存在...... 第42章 星渊试炼 暮色为山峦披上薄纱,远处村落升起几缕炊烟。年纪最小的江煜景揉了揉发酸的腿,雀跃地指向那片屋舍:“凌羽师兄,裴师兄!前面有村子!我们进去歇歇脚可好?” 江凌羽驻足,神识如无形的涟漪悄然荡开,扫过整个村落。反馈回来的只有凡俗的安宁,并无灵力或魔气的异常波动。他看向身旁经验更为老到的裴烬,征询道:“师兄,我看过了,并无异常。连日赶路,煜景也乏了,不如在此借宿一晚?” 裴烬身为太古遗宗首席,常年下山斩妖除魔,历练出的直觉远比常人敏锐。他更仔细地探查四周,虽未发现阵法或妖邪痕迹,但这份过分的宁静,反而让他心生警惕。“村落确无妖气,但此地气息过于沉滞,须得谨慎。”他最终点头同意,却暗自将戒备提至最高。 三人收敛周身气息,宛如寻常游历的师兄弟,步入村中。一位须发皆白、拄着拐杖的老村长闻讯赶来。裴烬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言辞恳切:“老人家,打扰了。我等是太古遗宗弟子,奉师命下山历练,途经宝地,想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老村长浑浊的眼睛打量他们片刻,喃喃道:“太古遗宗?没听过……不过三位公子看着就是正经人,出门在外不容易,就住下吧。”说罢,便引他们至村尾一处略显陈旧但还算整洁的院落。 安顿时,热心肠的李大娘端着些粗茶点心过来,目光在气质最为出尘的江凌羽身上转了转,笑眯眯地问:“年轻人,长得可真俊!有家室了没?大娘给你说个媒咋样?” 江凌羽被这直白的问话弄得一怔,耳根微热,连忙摆手:“多谢大娘好意,在下是修仙之人,一心向道,不成家的。” “修仙的啊……”李大娘似懂非懂,却也不再坚持,转而念叨起村里琐事。江凌羽顺势问道:“大娘,最近村子附近,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或者来过什么生人吗?”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这位公子是在打听什么?”只见一名身着粗布短褂、身形精干、眼神明亮的年轻人倚在门框,笑容爽朗,自称是村里的猎户,名叫陆星辰。 裴烬心中一凛!此人接近,他竟未提前察觉!观其气息绵长,步伐轻盈若风,绝非凡俗猎户!他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隐隐将两位师弟护在身后。 江凌羽神色不变,淡然应道:“不过是随口问问,了解些风土人情罢了。” 陆星辰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江凌羽腰间那枚看似普通的玉佩上停留了一瞬,笑道:“村子偏僻,几十年如一日,平静得很。倒是三位气质不凡,想必师门显赫。”他话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随即又道:“村后山林夜间不太平,时有瘴气异响,几位最好莫要随意走动。”言罢,便告辞离去。 “裴师兄,此人……”江凌羽看向裴烬。 裴烬面色凝重:“气息内敛,深不可测。绝非普通猎户。其言似提醒,实为警示,此地恐非善地。” 江凌羽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腰间玉佩,心中那丝自离开天境后便隐约存在的感应,在此地似乎变得清晰了些许。“静观其变。”他沉声道,心中警惕更甚。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云层深处。 陆星辰负手而立,周身仙气缭绕,与方才村中猎户形象判若两人。他目光如炬,穿透层层虚空,正落在那座小小的村落上,眉头微蹙。 (陆星辰内心:冥渊麾下这群魔崽子,果然在此地布下了“万魂噬灵阵”,欲借此地阴脉与生灵血气,滋养魔胎,为冥渊破封积蓄力量。时机将至……也罢,师尊命我暗中护持小师弟,此番正好借机看看,凌羽下界这些时日,面对真正的魔族手段,能有几分火候。) 他早已洞察此地阴谋,却并未提前清除,正是要借此磨砺江凌羽。他手中一枚星光缭绕的玉符微微闪烁,已做好了万全准备,确保试炼不会真正危及江凌羽性命。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子时将至,正在房中打坐调息的江凌羽与在院中守夜的裴烬,几乎同时心生警兆! 地底深处,一股阴寒刺骨、蕴含着浓郁死寂与怨恨的魔气,如同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轰然爆发!浓稠如墨的魔气瞬间席卷整个村落,疯狂钻入每一户村民的体内! 下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发生了——那些原本熟睡的村民,双目瞬间变得赤红空洞,面容扭曲,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机械地走出家门,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四面八方向江凌羽三人所在的院落围拢过来!他们的生机正被魔气急速抽离,沦为只知杀戮的傀儡! “魔气控魂!是高等魔族的阵法!”裴烬厉喝出声,长剑瞬间出鞘,青色剑罡护住周身,但他投鼠忌器,面对被操控的无辜村民,剑势难以尽展! “裴师兄!护住煜景!”江凌羽反应极快,身形一闪已至院中,目光冰冷地扫过疯狂涌来的村民,最终锁定在村落中央——那里魔气最为浓郁,一道身披紫黑魔甲、面容狰狞、魔焰滔天的身影在滚滚魔气中凝聚现身!其散发的威压,赫然是魔尊级别的强者!但这并非冥渊本尊,而是其座下的一员魔将! “啧啧,好纯净的仙道气息!正好作为魔主陛下破封的贺礼!”那魔将猩红的眼眸锁定江凌羽,狞笑着挥手,漫天魔气化作无数狰狞鬼影,尖啸扑来! “轰!” 江凌羽周身金光爆闪,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沛然而发,并指如剑,一道璀璨剑罡撕裂魔气,直刺魔将!他旧伤未愈,但此刻面对强敌,战意却前所未有的高昂! 九天之上,陆星辰静静俯瞰战局,如同冷静的考官。 (陆星辰内心:临敌反应尚可,知道先护住修为最弱的师侄。雷法运用比在天境时更纯熟了几分,看来下界历练并非全无益处。嗯?面对实力远超自己的魔将,竟无惧色,这份心性倒是不错……只是,攻势过于刚直,缺少变化。) 他细致地评判着江凌羽的每一个应对。见江凌羽在魔将猛攻下渐显吃力,旧伤牵动嘴角溢血,他指尖玉符微光一闪,一股无形的天地法则之力悄然降临,于细微处偏转了魔将几次致命的攻击角度,却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仿佛只是战局中的偶然。 激战中的江凌羽,感到压力如山,这魔将实力强横,魔功诡异!但他骨子里的坚韧被彻底激发,体内九天玄雷之力奔腾不休,剑势愈发凌厉,竟在逆境中隐隐有所领悟,雷光愈发凝练! 裴烬护着被魔气侵扰、面色苍白的江煜景,奋力斩灭魔影,心中焦灼万分,却敏锐地察觉到那魔将的攻势虽猛,但总在关键时刻有些许偏差,仿佛被什么无形力量干扰,不由心生疑惑。 “噗!”江凌羽硬接魔将一记重击,气血翻腾,喷出一口鲜血,但眼神反而更加明亮,雷光汹涌,竟有越战越勇之势! 九天之上,陆星辰微微颔首。 (陆星辰内心:韧性十足,遇强则强,不愧是师尊看重的人。逼到此处,也差不多了。是时候结束这场试炼了……) 他指尖玉符光芒微亮,正准备引动星辰之力,将这魔将连同邪阵一并抹去。 突然,异变再生! 那魔将久战不下,似乎被激怒,又或许是感应到了冥冥中的威胁,竟狂吼一声,不惜燃烧本源魔元,强行引动阵法核心之力!下方被控的数十村民身体剧烈颤抖,魂魄能量被疯狂抽取,凝聚成一道毁天灭地的血色魔咒,带着凄厉的哀嚎,直扑江凌羽!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之前! 陆星辰脸色微变:“魔崽子狗急跳墙了!” 下方,江凌羽面对这凝聚了数十生灵魂魄的必杀一击,瞳孔骤缩,感到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他避无可避,只能将全部雷力凝聚于身前,准备硬抗! 千钧一发之际—— 他胸前那枚一直温润平静的玉佩,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模糊却无比伟岸、仿佛跨越万古时空而来的虚影,自玉佩中显现,挡在了他的身前……那虚影的模样,竟与江凌羽有着几分神似! 第43章 星使降临 就在那凝聚了数十村民残魂的血色魔咒即将吞噬江凌羽的刹那! 时间仿佛骤然凝固。 一道璀璨如星河垂落的光柱,毫无征兆地自九天之上轰然降临!光柱并非直接攻击,而是以一种无可抗拒的柔和力量,精准地挡在了江凌羽与那毁灭魔咒之间。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涤荡灵魂的清鸣。那凶戾无比的血色魔咒,在接触到星光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阳,悄无声息地瓦解、消散,连同其中蕴含的怨魂哀嚎,也被一并净化、抚平,重归天地安宁。 星光散去,一道超然出尘的身影,悄然立于江凌羽身前。依旧是那身粗布猎户短褂,但此刻的陆星辰,周身缭绕着莹莹星辉,眼神平静如深潭,再无半分之前的质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众生、执掌法则的威严。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周遭狂暴的魔气便如同遇到克星,纷纷退避消散。 那名魔将瞳孔骤缩,脸上狰狞的笑容瞬间僵住,转为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感受到一股远超他理解范畴的浩瀚威压,那并非单纯的境界压制,而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凌驾!在这股威压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蝼蚁! “你……你到底是……”魔将声音颤抖,几乎无法完整说出话语。他无法理解,这下界偏远之地,怎会突然出现如此恐怖的存在?这气息……这气息仿佛源自……天境最高层?! 陆星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粒尘埃。“区区魔族孽障,也敢在此嚣狂?”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魔将的心神之上。魔将周身魔焰剧烈摇曳,竟有溃散之势! 魔将强忍恐惧,色厉内荏地吼道:“尊驾究竟是何人?!敢阻我冥渊陛下大事!” 陆星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弧度,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抬起右手,食指轻轻向前一点。 “知道得太多,对你并无益处。”他轻声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睡一觉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点星光自其指尖绽放,瞬间跨越空间,没入魔将眉心。 那魔将连惨叫都未能发出,眼中猩红的光芒骤然熄灭,周身滔天魔气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灭,庞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轰”地一声砸在地上,气息全无,陷入了一种连神魂都被彻底封印的沉眠之中。方才还魔焰滔天的战场,顷刻间死寂下来。 而那些被魔气操控、昏迷倒地的村民,身上残留的魔气也在星光余晖下迅速消散,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恢复了平和,性命已然无碍。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星光降临到魔将被封印沉眠,不过眨眼之间。 江凌羽怔怔地看着前方那熟悉的猎户背影,此刻却散发着无比陌生的浩瀚气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虽猜到陆星辰绝非寻常,却万万没想到,其修为竟高到如此地步!弹指间封印魔将,净化魔气,这等手段,恐怕连父皇座下的几位天王都难以企及! 裴烬亦是震惊万分,他紧握着剑,护在惊魂未定的江煜景身前,目光复杂地看着陆星辰。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是敌是友?方才那星光中的净化之力,至纯至正,绝非魔族或邪道所有,这让他稍稍安心,但警惕未减。 陆星辰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江凌羽身上,那审视般的威严已然收起,恢复了几分之前的平和,但眼底深处,依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 “凌羽师弟,受惊了。”他开口道,语气自然,仿佛早已相识。 这一声“师弟”,让江凌羽心头剧震!他猛地抬头,紧紧盯着陆星辰:“你……你叫我师弟?你到底是谁?”他搜索记忆,确定自己从未在天境见过此人。 陆星辰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村落,轻叹一声:“此地非说话之所。”他袖袍轻轻一拂,一股柔和的星辰之力扩散开来,笼罩整个村落。那些倒塌的屋舍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修复,昏迷的村民也被轻柔地送回各自家中,仿佛之前的惨烈大战从未发生,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能量残余。 “空间置换?不,是时光回溯的片段应用……”江凌羽瞳孔微缩,识破了这手段的高明之处,这已涉及极高的时空法则! 陆星辰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师弟好眼力。”他随即看向裴烬和江煜景,点头致意:“裴师侄,小煜景,也受累了。” 江煜景躲在裴烬身后,探出小脑袋,怯生生又好奇地问:“猎户哥哥……你……你真是神仙吗?” 陆星辰被他的童言逗笑,温和道:“算是吧。不过,今日之事,以及我的身份,你们需严守秘密,对任何人都不准提起,包括你们的师门长辈,明白吗?”他的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江煜景似懂非懂,但感受到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用力点头:“嗯!小景记住了!谁也不说!” 裴烬抱拳沉声道:“前辈救命之恩,晚辈铭记。今日所见,绝不敢泄露半分。” 陆星辰满意地点点头,最后看向江凌羽:“师弟,你随我来。”说罢,他一步踏出,身影便已出现在村落外不远处的山巅之上。 江凌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万千疑问,对裴烬道:“裴师兄,你与煜景在此稍候,我去去便回。”他相信,以陆星辰展现的实力,若真有恶意,他们三人早已毙命。 裴烬点头:“小心。” 江凌羽身形一动,化作流光,落在山巅陆星辰身旁。 夜风拂过,吹动两人的衣袍。陆星辰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沉沉的夜色,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名陆星辰,乃天庭巡天使,奉师尊之命,常年巡狩下界,监察异常,亦……暗中护持于你。” “师尊?”江凌羽心中一动,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浮上心头,“难道是……父皇?” 陆星辰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既未承认,也未否认,只是淡淡道:“师尊的身份,你心中有所猜测便好,不必宣之于口。你只需知道,你此次下界历练,并非简单的磨砺,而是关乎一场远比冥渊之乱更为深远的浩劫。” 江凌羽心神巨震,联想到之前玉佩的异动、脑海中闪过的上古画面,以及父皇种种不寻常的安排,他隐隐触摸到了什么。“那场浩劫……与‘归墟’有关?与我……有关?” 陆星辰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很敏锐。不错,‘三世而陨’并非你的宿命诅咒,而是开启应对那场浩劫的关键契机。冥渊,不过是浩劫来临前的一道小小波澜,是磨砺你的试金石,也是引动真正风云的导火索。” 他顿了顿,继续道:“今日之事,是魔族的一次试探,也是师尊对你的一次考核。你面对强敌时的表现,尚可,但还不够。你的力量,你的心性,仍需在接下来的历练中尽快提升。” 江凌羽沉默片刻,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最终抬头,目光坚定:“我明白了。师兄今日点拨,凌羽感激不尽。” 陆星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期许:“前路艰险,但亦充满机遇。好好把握与裴烬、煜景之间的羁绊,他们会是你重要的助力。至于我,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记住,真正的敌人,隐藏在历史的阴影深处,而希望,往往诞生于绝境之中。” 说完,他不等江凌羽再问,身影便渐渐淡化,如同融入星光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缥缈的传音在江凌羽识海中回荡:“魔族近期活动会越发频繁,小心应对。下次见面,希望你能给我更大的惊喜。” 山巅之上,只剩下江凌羽一人,独立风中,心中波澜起伏,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自己肩负的重量。他望向山下村落中等待他的裴烬和江煜景,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新的征程,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第44章 尘缘未了 山巅之上,陆星辰的身影已融入星光,消散无踪。江凌羽独立风中,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心中翻涌的波澜压下。陆星辰的话如同惊雷,在他心中炸开,却也照亮了前路。他转身,化作一道流光,落回村尾的院落。 刚落地,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腿,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呜呜呜……凌羽师兄!吓死我了!刚才那么多魔物,那个魔头那么可怕……我还以为、还以为我们要交代在这里了!” 江煜景小脸煞白,眼圈红红的,显然还没从之前的惊骇中完全恢复过来。他虽然出身天境,但自幼被保护得极好,何曾经历过如此直面死亡、生灵涂炭的惨烈场面? 江凌羽看着小表弟这副模样,心中微软,但面上却故意板起脸,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语气带着几分训诫:“现在知道怕了?早让你平日好好修炼,莫要偷懒耍滑,你偏不听。若你修为再高深些,至少能多几分自保之力,何至于如此惊慌失措?” 江煜景捂着额头,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次是真的知道厉害了,连连点头:“不敢了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好好修炼!再也不贪玩了!”他偷偷瞄了一眼旁边沉默的裴烬,小声补充道,“裴师兄可以监督我……” 裴烬见江凌羽无恙,心下稍安,走上前来,目光凝重地看向江凌羽,低声问道:“凌羽,那位陆……前辈,与你单独交谈,说了什么?”他心思缜密,看出陆星辰与江凌羽关系非同一般,且其实力深不可测,所言必定事关重大。 江凌羽看了一眼周围,虽然村落已被陆星辰以莫**力修复,村民也安然送回,但此地刚经历魔劫,并非细谈之所。他简略道:“陆师兄告诫,魔族近期活动会越发频繁,让我们务必小心行事。”他隐去了关于自身宿命和更大浩劫的核心信息,并非不信任裴烬,而是此事牵连太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且陆星辰也有暗示需保密。 裴烬眉头紧锁,沉吟道:“果然如此。看来冥渊魔君破封在即,其爪牙已开始四处活跃。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江凌羽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一味躲避并非良策。既然魔族活动频繁,那我们便主动出击。一边游历磨砺,一边探查魔族动向,若能铲除一些魔窟巢穴,既能护佑一方安宁,也能削弱冥渊势力,更能……在实践中提升修为。”他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地看了江煜景一眼。 江煜景立刻挺起小胸脯,努力做出勇敢的样子:“对!除魔卫道!我……我也要帮忙!” 裴烬点头赞同:“正该如此。在战斗中磨砺,才是最快的成长之道。”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 修复如初的村落渐渐苏醒,村民们似乎对昨夜发生的恐怖一幕毫无记忆,只当是睡了一个格外沉实的觉。但空气中残留的淡淡异样气息,以及一些老人眉宇间残留的惊悸,还是透露出些许不寻常。 老村长拄着拐杖,来到他们借宿的院落,脸上带着些许困惑和感激:“三位公子,昨夜……睡得可好?说来奇怪,老朽昨夜睡得特别沉,今早起来,觉得浑身轻松,仿佛年轻了几岁似的。”他自然不知是陆星辰的星光余晖滋养了他们的身体。 裴烬上前,拱手温和道:“多谢村长关心,我们休息得很好。看来贵地确是风水宝地,养人啊。” 这时,李大娘也提着个篮子过来,里面装着些热腾腾的粗面饼和山野小菜:“三位公子起得真早,吃点东西吧。昨儿晚上也不知咋了,睡得死沉,今早起来,院子里的柴火都码得整整齐齐了,真是怪事……”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将食物塞给他们。 江凌羽接过篮子,道了谢,顺势问道:“大娘,您昨晚睡沉之前,可曾感觉到什么异常?或者,最近村子附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李大娘歪着头想了想,一拍大腿:“哎!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村后头那个常年干涸的‘黑风洞’,不知怎么的,夜里老是传出些怪响,像是有人在里面敲敲打打,还有……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腥气飘出来!村里胆大的后生想去看看,都被家里老人拦住了,说那洞邪性得很!” 黑风洞?江凌羽与裴烬对视一眼,心中了然。看来,那处便是昨日那魔将布阵的巢穴所在,魔气汇聚,引动了地脉阴气,故有异象。 “多谢大娘告知。”江凌羽点头,取出一枚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玉符,递给李大娘,“大娘,这枚‘安神符’您收着,挂在屋里,可保家宅安宁,夜寐安稳。”这玉符蕴含他一丝精纯的雷霆正气,足以驱散寻常邪祟,护佑这热心肠的一家人。 李大娘虽不懂仙家之物,但接过玉符便觉心神一宁,知道是好东西,千恩万谢地走了。 老村长在一旁看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识总比寻常村民多些。他颤巍巍地拱手,低声道:“三位……想必不是寻常历练弟子吧?昨夜……多谢诸位保全我全村老小性命之恩!”他虽无记忆,但冥冥中的感应和村子的异常修复,让他猜到了几分。 裴烬扶住老村长,温和道:“老人家言重了,路见不平,自当相助。此间事了,妖魔已除,日后村子应当无恙了。我等还需继续赶路,就此别过。” 老村长不再多问,只是深深一揖:“愿三位公子前程似锦,一路平安。” 辞别村民,三人离开村落,按照李大娘所指的方向,朝着村后的黑风洞行去。 路上,江煜景一边啃着粗面饼,一边心有余悸地问:“凌羽师兄,裴师兄,我们真的要去那个黑风洞吗?里面会不会还有魔物啊?” 江凌羽淡淡道:“魔将已除,阵法核心应已失效,但或许会残留一些线索。去看看也无妨。你若怕,便在洞外等候。” 江煜景立刻摇头,强装勇敢:“我不怕!我要跟你们一起去!”经历了昨夜,他虽然害怕,但更怕被丢下。 裴烬看着江煜景,语气放缓,教导道:“煜景,修仙之路,艰险异常。畏惧之心人皆有之,但切不可让畏惧蒙蔽心智,阻碍前行。每一次面对危险,都是一次磨砺道心的机会。你要学会在恐惧中保持冷静,观察、思考、然后行动。” 江煜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裴烬的话记在心里。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山坳,一个幽深黑暗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洞口隐约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正是黑风洞。 江凌羽神识探入,片刻后收回:“洞内魔气已散,只剩一些残留痕迹,并无危险。进去看看吧,或许能找到些关于魔族动向的线索。” 三人鱼贯而入,开始了他们主动除魔生涯的第一站。 第45章 星辰的抱怨 昏暗的大殿内,魔气缭绕,王座之上,一个笼罩在浓郁黑影中的身影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正是被封印于此,却仍能遥控外界势力的冥渊魔君。他猩红的眼眸扫过下方跪伏颤抖的几名魔将,声音冰冷刺骨: “废物!连在下界偏远村落布置‘万魂噬灵阵’这等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们有何用?!” 恐怖的魔威如同实质,压得几名魔将骨骼咯吱作响,几乎要崩碎。 “魔尊息怒!息怒啊!”为首的一名魔将,名为蚀骨,强忍着恐惧,颤声回禀,“并非属下们无能,实在是……实在是计划进行到关键时刻,突然冒出一个叫陆星辰的人!此人修为深不可测,弹指间便封印了魇煞魔将,破除了阵法!属下……属下拼死才逃回禀报!” “陆星辰?”冥渊魔君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凝重,“什么来历?为何从未听过此名号?” 蚀骨魔将连忙道:“回魔尊,此人气息古老而纯粹,手段蕴含星辰法则,威力无穷,看其路数,极可能……是上古时期存活下来的某位战神!而且,他似乎与云虚天境关系匪浅!” “上古战神?云虚天境?”冥渊魔君沉吟片刻,猩红的目光闪烁不定,“江明远那老狐狸,果然还藏着后手……蚀骨!” “属下在!” “立刻动用一切力量,去查!查清这个陆星辰的底细!他为何此时现身?与江明远是何关系?与那应劫而生的太子又有何关联?我要知道一切!”冥渊魔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属下遵命!”蚀骨魔将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九天之上,某片悬浮的星陨碎片。 陆星辰懒洋洋地躺在一块光滑的星辰石上,指尖把玩着一缕星光,仿佛能穿透无尽空间,听到冥渊宫内的对话。他嗤笑一声,语气满是不屑: “呵,区区魔族,也想调查我?做梦。” 就在这时,他腰间一枚传讯玉符微微震动,投射出一道模糊的虚影,虚影中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子声音——正是云虚天境负责调度外勤的江屿仙君。 “陆星辰,你在何处?” 陆星辰眼皮都没抬,懒散回道:“干嘛?正忙着数星星呢。” 江屿似乎早已习惯他这态度,直接道:“有任务。位置坐标已发给你。检测到有高阶魔族能量反应在那片区域活跃,威胁等级‘甲上’。你的任务是暗中前往,确保在该区域历练的弟子安全。” 陆星辰神识扫过玉符传来的坐标,眉头微微一挑,坐起身来:“嗯?这位置……不是小煜景他们几个小家伙在的地方吗?怎么又是他们?”他语气带着明显的嫌弃。 江屿的声音依旧平稳:“是。其他精锐弟子尚在更远之地历练,未能及时召回。目前距离最近且有能力应对此等威胁的,只有你。务必确保太子殿下……以及裴烬、江煜景的安全。” 陆星辰翻了个白眼,抱怨道:“啰嗦!知道了!真是麻烦死了……小凌羽那小子就不能自己搞定吗?这点磨砺都经不起,以后怎么扛大梁?” 话虽如此,他还是站起了身,周身星光开始流转。 江屿最后叮嘱一句:“谨慎行事,非必要勿暴露身份。” “行了行了,知道了。”陆星辰不耐烦地掐断通讯,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坐标方向遁去,嘴里还嘟囔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堂堂巡天使,成了这几个小崽子的专属保姆了……” 与此同时,下界一片荒芜的石林之中。 江凌羽、裴烬、江煜景三人正在小心前行。根据之前从黑风洞找到的零星线索,他们追踪一股微弱的魔气来到了此地。 “师兄,这里不对劲。”江凌羽突然停下脚步,神色凝重。他感知到周围的石柱隐隐构成一种诡异的阵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魔气。 裴烬立刻将江煜景护在身后,长剑出鞘三分,警惕地环顾四周:“嗯,煞气很重,小心埋伏。” 话音刚落,四周石林阴影处,数十道魔影骤然浮现!为首者,正是奉命前来调查陆星辰、并试图在此设伏捕捉“重要目标”的蚀骨魔将! “又是你们这几个阴魂不散的小子!”蚀骨魔将狞笑着,他一眼就认出了江凌羽和裴烬,“正好!拿下你们,不愁问不出那陆星辰的底细!受死吧!” 他大手一挥,麾下魔族精锐蜂拥而上,魔焰滔天!这些魔兵显然比之前在村落遇到的更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瞬间结成战阵,将三人围在中央! 江凌羽脸色一沉,蚀骨魔将的气息远超之前那名魔将,已接近魔尊层次!他立刻对裴烬道:“裴师兄!此人实力极强,你跟煜景不是对手,退后!保护好自己和煜景!”他自己则一步踏出,雷霆之力轰然爆发,迎向蚀骨魔将! “好!你自己小心!”裴烬毫不迟疑,他知道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立刻剑罡护体,将吓得小脸发白的江煜景牢牢护住,全力应对周围扑上来的其他魔兵。剑光闪烁,虽处下风,但守得密不透风。 江凌羽与蚀骨魔将硬撼一记,雷光与魔焰炸开,他身形微晃,气血翻涌,而蚀骨魔将只是后退半步,高下立判! “小子!有点本事,但在本将面前,还不够看!”蚀骨魔将狂笑,攻势愈发凌厉。 江凌羽咬牙支撑,心知久战必败,正欲拼命一搏时—— “唉……” 一声熟悉的、带着浓浓无奈和抱怨的叹息,突兀地在战场上空响起。 紧接着,一道星光如瀑布般垂落,精准地轰击在蚀骨魔将与江凌羽之间的空地上,将两人强行分开。星光散去,陆星辰那带着几分慵懒和不耐烦的身影显现出来。 “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到你们几个惹事精?”陆星辰双手抱胸,看着江凌羽,一脸“你真不让人省心”的表情。 江凌羽见到他,心中一定,也顾不得他语气中的抱怨,急声道:“陆师兄!帮忙!” 陆星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行吧行吧……真是欠了你们的。”他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一边随意地抬手,指尖星光跳跃。 下一刻,围攻裴烬和江煜景的那些魔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纷纷惨叫着倒飞出去,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蚀骨魔将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陆星辰:“你……你就是陆星辰?!” 陆星辰这才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是你爷爷我。怎么,想抓我去问话?就凭你?” 蚀骨魔将感受到那浩瀚如星的威压,心知绝非对手,萌生退意。 然而,陆星辰根本没给他机会。 “我的命好苦啊……好不容易休个假,还得来给你们擦屁股……”陆星辰一边抱怨着,一边看似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啪! 一点星光在蚀骨魔将额头绽放。蚀骨魔将连反抗的动作都做不出来,眼神瞬间呆滞,周身魔气溃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步了之前那名魔将的后尘——陷入深度沉眠。 战斗,在陆星辰抱怨的话语间,已然结束。轻松得如同拂去尘埃。 裴烬和江煜景看得目瞪口呆。 江凌羽也松了口气,看向陆星辰,眼神复杂,既有感激,也有对其强大实力的震撼,以及一丝……对这位看似不靠谱却总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师兄的好奇。 陆星辰解决完魔族,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看向江凌羽三人,没好气地说:“还愣着干什么?收拾一下,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真是……带你们几个,比带一群星兽还累心!” 第46章 星芒暂隐,前路犹长 战斗结束得突兀而彻底。石林中魔气消散,只余下倒地的魔兵和陷入沉眠的蚀骨魔将。陆星辰拍了拍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灰尘,脸上那副“麻烦死了”的表情依旧鲜明。 他转过身,懒洋洋的目光扫过略显狼狈的三人,最后落在江凌羽身上,叹了口气:“我说小凌羽,你们是不是自带什么吸引麻烦的体质?怎么我走到哪儿,都能碰上你们在打架?还一次比一次对手硬。” 江凌羽擦去嘴角因方才硬撼而渗出的一丝血迹,面对这位神通广大却总爱抱怨的师兄,心情有些复杂。他拱手道:“多谢陆师兄再次出手相助。” 感激是真,但被如此“嫌弃”,也让他有些无奈。 “谢就不必了,”陆星辰摆摆手,打了个哈欠,“下次尽量自己搞定,让我省省心。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他这话说得老气横秋,配上他那张看起来比江凌羽也大不了多少的俊朗面孔,着实有些违和。 江煜景此刻才从裴烬身后探出头来,小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但更多是好奇,他小声问:“陆……陆师伯,您又要走了吗?” 陆星辰瞥了他一眼,故意板起脸:“怎么?舍不得我?那就赶紧把修为提上来,下次自己打跑魔头,别总指望师伯我来救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记得我说的话,嘴巴严实点。” “嗯嗯!记得!谁也不说!” 江煜景用力点头,像只受惊的小鹿。 裴烬也上前一步,郑重行礼:“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今日之事,绝不敢对外泄露半分。” 陆星辰对裴烬的态度倒是稍微正经了些,点了点头:“裴师侄,你性子沉稳,剑心澄澈,很好。凌羽和这小拖油瓶,你多费心看着点。”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完全没顾及旁边“小拖油瓶”瞬间垮下来的脸和江凌羽微抽的嘴角。 “晚辈分内之事。” 裴烬应道。 陆星辰这才重新看向江凌羽,慵懒的神色收敛了几分,语气也稍显正式:“行了,此间事了,我也该走了。魔尊既然已经注意到你们,还派了蚀骨这种级别的魔将前来,说明你们的行踪不再安全。冥渊麾下像这样的魔将不止一个,之后的路,务必更加小心。” 江凌羽神色一凛,认真点头:“我明白。师兄教诲,凌羽谨记。” “记住就好。” 陆星辰抬眼望了望天色,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魔族活动频繁,其背后定有深意,或许与冥渊破封的企图有关。你们一边历练,一边也可多留意相关线索。不过,量力而行,别莽撞送死,我可不想每次都来得这么及时。” 他话说得随意,但其中的提醒和关切之意,江凌羽还是听了出来。“多谢师兄提醒。” “嗯。” 陆星辰最后摆了摆手,身形开始逐渐变得虚幻,如同融入阳光下的泡沫,“走了。希望下次见面,你们能少惹点麻烦,让我清静清静。” 话音未落,星光一闪,他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星辉,以及地上昏迷不醒的魔族,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石林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石柱的呜咽声。 江凌羽望着陆星辰消失的方向,沉默片刻。这位神秘的师兄,来去如风,神通广大,看似抱怨不断,却又总在关键时刻现身。他带来的信息,既带来了压力,也指明了方向。 “凌羽?” 裴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凌羽回过神,看向裴烬和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江煜景,深吸一口气,道:“陆师兄说得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他走到蚀骨魔将身边,蹲下身,尝试探查其神魂,试图找到一些关于魔族计划的线索。然而,陆星辰的封印极为高明,蚀骨魔将的神魂如同被星尘包裹,陷入最深沉的寂灭,根本无法探知分毫。 “不愧是陆师兄,手段莫测。” 江凌羽站起身,放弃了尝试,“我们走吧。这些魔兵,就让他们在此自生自灭。” 裴烬点头,上前检查了一下那些魔兵,确认他们暂时无法构成威胁。“好。” 江煜景也赶紧跑到江凌羽身边,小声问:“凌羽师兄,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江凌羽目光扫过荒芜的石林,望向更远方的连绵山峦,眼神坚定:“继续往前走。魔族越是紧逼,说明我们越接近某些关键。陆师兄提及冥渊破封之事,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同时寻找阻止他的方法。” 他看向裴烬:“裴师兄,接下来恐怕会遇到更多硬仗。” 裴烬握紧了手中的剑,眼神锐利:“无妨。除恶务尽,正是我辈修行之责。” 江凌羽又看向江煜景,语气严肃了几分:“煜景,你也听到了,前路危险。从今日起,修炼不可再有半分懈怠,否则,下次未必能有如此好运。” 江煜景想起刚才的惊险,缩了缩脖子,但很快又鼓起勇气,挺起小胸脯:“我知道了,凌羽师兄!我一定努力修炼,不拖后腿!” “希望你说到做到。” 江凌羽淡淡说了一句,随后辨认了一下方向,“走吧。” 三人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崎岖的石路上。未来的路途注定充满荆棘与挑战,但经过接连的磨砺,三人的眼神都比以往更加坚定。尤其是江凌羽,陆星辰的话如同在他心中点燃了一盏明灯,虽然前路迷雾重重,但他已知晓,自己肩负的,远不止个人的生死荣辱。 星芒暂隐,而他们的征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