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说我想记住你》 第1章 吃瘪 八月三十一日，属于一中高二生的暑假已经结束了。 天刚蒙蒙亮，晨雾尚未散尽。 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探入这条静谧的巷口，目光尽头落及斑驳的矮墙。 几分钟后，第一缕晨光漫过矮墙，将斑驳旧砖的轮廓点亮。 少年攥了攥书包带，转身出了巷子。 高二一班教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暑假的空置给这里蒙上一股微凉的尘土与旧书的气味。 江屿然是第一个到的。 他径直走向了靠窗倒数第二排的座位，几乎没有片刻犹豫。这是考场座位安排表安排好的。 今天是高二学期的开学分班考试，八月的阳光把桌面晒得有些温度时，教室已经嘈杂起来。 教室里已经满满当当，但所有的热闹都似乎与这位少年无关，他仍然安静地伏案写着点什么。 陆亦风基本是踩着铃声晃进的教室，校服外套懒散地敞开着，里面是一件干净的白色潮T，咋咋呼呼的黑发上有一抹银灰色挑染，嚣张又扎眼。 他打了个哈欠，目光在教室里几乎是和所有人撞了一圈，锁定在唯一空着的座位上——最后一排，靠窗。 前座是个陌生的背影，校服扣的一丝不苟没什么褶皱，挺拔，却有些清瘦，仍微微低着头，好像透出一股“别烦我”的低气压。 陆亦风没太在意，随后抓着椅背把椅子往外拉准备入座，椅子腿和地面擦出不小的噪音，这在人声嗡嗡作响的教室里有些扎耳，前桌的人纹丝不动。 监考老师抱着试卷走了进来，教室又恢复了安静。 开考15分钟，沙沙的写字声连成一片。 陆亦风做题快，再加上摸底考试大部分是上学期的知识点，他笔尖不停，甚至都想起了中午去吃什么饭比较好。 作为蝉联整个高一时期所有考试年级第一让老师们又爱又恨的“榜样人物”，学校论坛经久不衰的“A中之A”话题明星，带着点alpha天生的好胜和自满。 他心情愉悦地转着笔，直到—— 刚才隐隐做选填时就有所担忧的。 笔尖一顿，停在一道问数很多的物理大题前。 他下意识去摸裤兜，校裤兜布料不算太硬，他知道自己裤兜是有一根笔的，翻来覆去把这根“备用笔”拿出来。 草。 一根红笔。 陆亦风暗骂自己一声，绝对是早上起床太赶乱抓了一根标记的红笔。 开考半小时，他无助地第一次抬头。 大部分人都在埋头苦写。 他下意识地抓了抓头发，视线却落到前桌——桌角的笔袋敞着口，里面安静地躺着三四根一样的黑笔，放的整整齐齐。 黑笔啊！救命的黑笔！ 他心里闪过一丝窃喜，他的名字在一中可以说是无人不知，国旗演讲都不少次了，人缘这块… 说着戳了戳前桌的椅背，小声开口：“同学？” 前桌笔尖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 校服整整齐齐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冷白皮，发色稍浅一些，细框眼镜后的瞳色淡淡，看不到什么表情。 陆亦风扫过这位“标准的学霸前桌”，心想自己虽然是脸盲对这人没什么印象，不过看着还挺面善。 他愣了一秒赶紧补上一个真诚的求人微笑：“能借根笔吗，考完一定还你。” 那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视线下移，落在比他脸还干净的桌面： 一张试卷，干净的草纸，黑笔和……一根红笔。 空气安静了两秒。 陆亦风看到对方浅色瞳孔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类似于“这人一开始就吊儿郎当贱兮兮压根不是来来考试的吧果然一开考就过来找事我就知道”的淡漠。 当然这应该是陆亦风脑补的。 不等他解释，对方已经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 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后脑勺。 意味很明显：滚。 陆亦风：“……？” 不是，什么情况？ 他看起来是什么不学无术喜欢找事的问题少年吗？ 只看气质，好像还真是。 从未被如此无视过的陆同学心里闷起一团憋屈的火，又被自己压下去了。毕竟当下现状是：他真没笔用。 他尴尬地收回手，又不死心地在自己裤兜摸了一遍。 除了那支扎眼的红笔，毛都没有。 陆亦风甚至这一瞬间感觉这位前桌的没有反应就是一种**裸的嘲笑。 就在他准备破罐子破摔，真的用红笔苟完剩下的题的时候。 也大概是安静了这么长时间没再骚扰，前面的人觉得这人是真没笔。 一支全新的黑色中性笔，被一只冷白又指节分明的手，几乎是嫌弃地从肩上方递了过来，精准地着陆在他的桌沿上。 陆亦风愣住了。 那只手很快地缩了回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前桌的人依旧背对着他，坐的笔直，好像刚才递笔和一开始嘲笑他的都是别人。 陆亦风瞬间心花怒放，也顾不上刚才的那点小尴尬了，一把抓过笔，压低声音飞快道：“谢了啊兄弟！考完就还你！” 前面的人没应声，只是极快地摇了下头，示意不用。 或者也可能是让他闭嘴。 陆亦风识趣地噤声，赶紧埋头继续答题。心想这位前桌就是脸有点臭，但是内心善良，第一眼果然没看错！ 陆亦风做完最后一道大题时间还有大半，抬起头扫过四周，不少人还在抓耳挠腮地做题。 前桌安静地坐着。 真没劲。 他把卷子翻了一遍就趴下补觉了。 交卷铃响得像解放的号角。 陆亦风长舒一口气，几乎是瞬间挺起身，感觉考试结束的信息让他的肩膀没那么重了。他拿起借来的这根黑笔，想递给前桌的人。 “哎，同学，笔还你，太感谢了……” 前桌的人回过头，依旧是刚刚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冷脸，扫过他手里的笔，淡淡开口：“不用了。” 说完，他把桌上的笔袋和草纸收好，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一个眼神都没留下。 陆亦风举着笔的手僵在半空，再次被这种无视感噎得说不出话。 这人……性格果然面如其人的冷。和臭。 他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教室后门，气的有点想笑。 他确实从未被这样对待过。 陆亦风是谁，这个问题发到论坛上绝对会被人轰炸回复：新来的吧？ [啊，对…对不起。我是第一次看论坛。 原来这个超级无敌大帅哥年级第一大学霸A的无人能敌的传奇校草还坐我后桌的人…就是 陆亦风！ 刚刚我只是被这张帅脸害羞得大脑空空才错失和他说上话的机会…… 他还收下了一根我的笔。 我真好运…] “陆哥！”教室前门探进一个身影，两三步跑到他旁边。 “中午吃点啥？”这个块头不小的男生顺势搭上陆亦风的肩。 “哎…”陆亦风回过神，有些不爽那番幻想被打断，于是下意识把秋轻舟的胳膊拍开。“出去看？” “心情不好？”秋轻舟顿了顿于是恍然大悟道“！！陆哥你也觉得这次物理难吧…！我就说……” 不等他激动地说完，陆亦风推着他就往教室后门走“不是这事…”，兜里的那根笔还不识趣地戳了戳他。 “诶那…”秋轻舟话没说完。 “早上饭还没吃两口，饿都饿死了”陆亦风把手揣在兜却又碰到那根笔，有些怨怨道： “考一半我就饿了” 行，白捡根新笔。他自我安慰道。 而此刻，早已走远的江屿然，正站在楼梯拐角，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加密的电子记事本，指尖快速敲击： 【8.31】 转学，分班考试。 高二一班具体位置在东区一楼（教室的位置以后需要像今天一样记得更加详细，早上浪费了时间 《一班课表》 第2章 排名 吃饭时，陆亦风好像也心不在焉。 “陆哥？”秋轻舟注意到平时锅里刚刚煮好两秒的肉总会在三秒内被两双筷子激烈地争夺。 他已经加满了一筷子肉。 另一双筷子呢？怎么只有他一双…！？ “啊…”陆亦风微微抬头，才意识到已经盯着锅里翻滚的气泡发了好久呆。“煮好了？” 他伸出筷子在锅里搅动起来。 这时候了哪还能捞到东西！秋轻舟在心里呐喊。 “今天这锅煮的够快吧~”秋轻舟摇晃了一下加满肉的筷子，低低地笑了一下。 言外之意：陆亦风！你！败！了！ 陆亦风心里说不上来的堵，抓起手边的可乐猛灌一大口。 杯子放下，大半饮料都见了底。 “？”秋轻舟愣住了。陆哥今天心情绝对无敌超级不好。他下意识想把自己手边的那一大瓶可乐递给他。 空气中陷入诡异的安静，火锅的档位已经调低了，只有间隔几秒地咕嘟一声。 “陆哥我看看再加点别的菜”秋轻舟率先打破了沉默，拿起桌角的手机，在小程序扒拉起来。 屏幕顶的消息栏弹窗了99 的论坛息，“今天开学第一天论坛够热闹啊。” 秋轻舟大概是想找点让陆亦风开心的话题。 毕竟陆亦风在一中论坛是话题度明星，这99 消息是谁想都不用想。 哦，论坛。 陆亦风捕捉到了这个词。 他想到了刚刚在教室里幻想的场景。 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 好像潜意识希望刚才的事是事实一样。 “等等…！”秋轻舟身子往前一扑，一只手挡住了大半屏幕。 “陆哥。先…先别看论坛了今天。” 陆亦风不爽。 可能刚才没那么想看，现在那我必须看。 他身子往后一靠，屏幕马上被解放，轻哼一声，点进论坛主页。 【！爆！理性讨论，新来的转校生江屿然是什么级别的颜值怪物！！？】 江屿然？ 陆亦风有些茫然，今天论坛的首页好像有点陌生。 他无声地往下滑。 [楼主：速报！！本人是在q群里找到的这张照片] 下面是一张高糊的偷拍照。角度十分刁钻，大概是他斜前方几排的位置，照片上的人微微低头看书，鼻梁高挺，上面架着一副细框眼镜，晨光扫过他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感。 [匿名用户：草，好会拍…] [xx：我和江神在一个考场，我证明他本人比这张照片帅多了] [Aaa批发土豆饼：我在看到江屿然不爱上的比赛中取得了0秒的好成绩你也来试试吧]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楼主他就是江屿然吗（尖叫.jpg）] 陆亦风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又一次点开这张镇楼图。 没做梦 确认了一遍 这不就是早上坐在他前桌对他摆了两次臭脸的那座冰山吗？？ … 秋轻舟感觉陆亦风的脸色更烂了，他夸张地端起一盘肉邀请他一起涮。 “哎陆哥别看了，我看这个叫江屿然的也没多帅嘛”秋轻舟把肉夹进锅里。 “大家新鲜感过去很快的”秋轻舟在锅里晃了几下筷子。 “陆哥夸你的也很多啊，而且这人就是个beta，我觉得跟……”秋轻舟把一筷子肉夹出来。 “Beta？”陆亦风微微抬头。 “对”秋轻舟有些感动，陆亦风终于肯理他了。“陆哥你的校园地位还是不可撼动的！” 陆亦风的手仍在划着论坛，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只是一个beta。 [匿名用户：江神真的是beta吗，这这这气质] [xx：对的楼上，确认是beta，我天这禁欲感…] [橘子奶：…好想靠在江神怀里，闻闻他身上的，洗衣液味] 只是 一个beta “什么AO通吃啊，这群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秋轻舟用筷子碰撞锅底发出声响，示意陆亦风快来夹肉。 至少他这个Alpha不喜欢。 “啧，够冷”陆亦风身子前倾准备夹上一口肉，兜里的那根笔又不怀好意地磕着他。 陆亦风有种想把这根笔扔进锅底的冲动。 吃完饭秋轻舟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轻松点，告别时想着：开学这件事大概让所有人都心情超差。 陆哥更甚。 不过他今天夹到的肉更多了。 秋轻舟嘿嘿一笑。 陆亦风没太在意今天吃了多少，溜达回家的时候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 论坛…… 那个帖子依旧在首页挂着，评论的也只多不少。 陆亦风飞快地把账号切到一个平时吃瓜的小号上。 [天才总是孤独的：说实话，各位。理性讨论一下，江屿然也是一点帅吧，有点小帅？毕竟那张图氛围感更重。] [匿名用户：呃楼上那你觉得怎样才算帅，不能人人都像我陆神那种才叫帅吧！我江神一个beta，气质已经一骑绝尘了] [天才总是孤独的：那你要说帅，陆亦风自然很权威，而且还是Alpha，成绩也好，我如果长着他的脸每天都想照着镜子看个半小时再上课来] [匿名用户：停停停楼上宝子偏题了，陆神肯定帅啊，但是你不感觉我们江神是另一款的帅吗，而且还是个Beta天呐] [橘子奶：对对beta更是绝杀，alpha天天信息素散来散去烦死人了！！] [0mg：Beta helps beta，你们a和o好好找适合你们的性别啊别跟我们抢！！] [起名好难：@天才总是孤独的。同学你太搞笑了语气跟陆亦风本人似的哈哈哈] [天才总是孤独的：呃…可能是我们帅哥都有一样的思维方式吧！反正我选陆亦风！alpha中的alpha！学霸中的学霸！] [陆神的白色挑染：楼上我支持你。我陆神那气质，就是所有omega都会犯的错…] [匿名用户：你们几个是真的偏题了，不过陆神霸榜论坛一年也是有原因的，人家虽是alpha，可从来没炫耀过信息素味道。但依然A的要命！] [陆神的白色挑染：对对对……A是一种感觉] [橘子奶：那江神也很A，毕竟A是一种感觉] [XD：我是智性恋，我选陆亦风] [起名好难：陆神真神了，成绩又好人又帅，怎么有这么完美的alpha] [路过人间：江神看起来也是学霸那挂的，感觉。感觉的] [XD：那我选江屿然] [匿名用户：谁让你挑了] 看着论坛的人闹成一团，虽说主角还是江屿然，陆亦风心里至少舒畅了点，还是有人有审美的。 开小号带节奏是有点小学鸡行为了，不过陆亦风真的乐此不疲。 分班考试只考了两门，再加上年级组的老师阅卷速度惊人，下午成绩就贴在公告栏上了。 住校的秋轻舟挤进人堆里，凑上去看排名，准备以庆祝为由再讹第一名一顿饭。 等等 怎么是 “出！大！事！了！”秋轻舟发过来一条两秒的语音。 “我的舟儿你怎么了”陆亦风面无表情地回复。 “陆…陆哥！！” “谁谁谁，谁欺负我家小舟！”陆亦风不紧不慢地等着他卖关子，秒回道。 “陆哥你是第二……” “？” “对…江屿然是第一” 陆亦风再也坚强不起来了，白天经历的事一件件像潮水般涌来。 尴尬啊！丢人啊！ 他把手机黑屏扔向了床的另一侧，又狼狈地爬过去要捡回来。 裤兜里的那根黑笔又又又一次戳中他最脆弱的肚子…… 陆亦风绝望地在床上倒下。 江屿然 我记住你了 第3章 无视 陆亦风一晚上都没睡好。 他在床上把白天发生的事一件件无限地回放。 白天只感觉心头闷闷的。 半夜真的一件件去想。 草… 不爽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 眼前浮现出论坛那张高糊偷拍照 这就清冷氛围帅哥了！？ 那角度除了鼻子还能看清啥…！ 陆亦风有种想半夜爬起来给自己来张自拍的冲动。 他又躺下了。 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挺不至于的。 城市的另一边，一个少年正在偌大的房间里写着点什么。 四周陈设和他本人一样，简洁，冷清。 桌面本身就够大，上面也只摆了一盏灯和一个笔记本，好像显得桌面更宽敞了。 台灯的亮光照过少年带着一点点湿气的发梢，他神色依旧淡淡。 笔尖停顿在崭新的一页上有一会。 是在思考什么。 他用中性笔画下一个包子的简笔画，旁边是一行清秀的字迹：“学校旁巷口，好吃” 纸质笔记本江屿然用的次数不多，如果电子记事本记录的是每日须知的信息，更像是公事公办的任务，没什么温度，那纸质笔记本就更像他的日记。 他在心情不错时才会写日记。 “来到新学校了” “日出很美” 他在旁边认真勾画了几块矮墙的旧砖。 他耐心地细细画着阴影，好像想到点什么。 “今天借出去一支笔。”旁边有一个不高兴的小哭脸。“没有要回来，有味道” 江屿然不喜欢信息素的味道。 Beta是闻不到信息素味道的，可是他每每闭上眼，刺鼻的墨香好像就混杂着暴戾的雪松味席卷了整个空间。 刺的他心头发慌。 江屿然庆幸自己是个beta。 不过有点没兴致写了。 他拉上台灯。 第二天清晨，陆亦风顶着一头睡得翘起来的银灰色挑染，打着哈欠。 “陆哥，没睡好？”秋轻舟已经买好了早点，轻轻勾上陆亦风的背。“小舟请你吃一顿呀。” “小舟同学考得不错？”陆亦风顺手接过秋轻舟手上的早点，半眯着眼睛笑。 “借陆哥好运，还跟陆大学霸苟在一个班。” 一班是高二年级的重点班，秋轻舟的高一成绩一直是卡着线，这次算一点超常发挥。 “我就知道运气分给你小子了！”陆亦风微微侧头，接着他的玩笑。 “哎呀那不是给那个谁谁谁便宜当了次第一。”秋轻舟有意给这个名字打了码。 “嗯哼，江屿然。”陆亦风并没忌讳。“考试就坐我正前排。” “昨天借笔无视了我一次”陆亦风举着那根黑笔在指尖转了一圈。“还笔也没正眼看一下，最后不想要送我了。” “氛围照片到今天都在论坛首页挂着，考试排名首秀也是第一。”陆亦风把笔又塞进兜里。“完美的冰山学霸，是吧？” 秋轻舟没想到陆亦风和这个转校新生昨天只一天。 不，一个上午，就经历了这么多他不知情的事情。 在他的心里，江屿然的形象只存在于论坛那张照片和年级第一。 笔都不要了好像确实挺嫌弃的。 甚至无视了陆亦风两次。 第一个让陆神吃瘪的人出现了！ 够冰山！ “哈？陆哥，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秋轻舟只是一昧拱火。“我就说你昨天怎么心情暴差原来是他！” 陆亦风有点愣住，他昨晚刚把自己安慰到：因为这种小事破防，是一种矫情的表现。 但是可能是刚刚无意中一口气输出江屿然的事太多反而显得他耿耿于怀了。 “陆哥，我懂你的不爽…他这不是单单无视你。”秋轻舟嘴炮不停，认真地握住陆亦风的手，为了拱火甚至上升到性别的集体荣誉感。“他怕不是瞧不起我们一中所有的alpha啊！” “我……”陆亦风觉得秋轻舟说的有点狗屁不通了，但是他没法否认自己确实因为这点小事不爽了一天一夜。 “陆哥，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秋轻舟越说越来劲。“让这个转校生认识认识我陆神是谁！” “草！我今天就让他瞧瞧什么叫alpha的碾压！”陆亦风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集体荣誉都来了，心头那点憋屈干脆也燃成了斗志。“让他没法再无视我！” “这才是我认识的陆神！！” 秋轻舟太懂陆亦风了，他从陆亦风那超绝不经意的那几句话中就已经察觉到陆亦风隐隐的复仇之心了。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更别说还有戏看。 排名表前还拥着一群走读的学生，陆亦风和秋轻舟昨天就知道排名了，挤着那群人径直往一班走。 秋轻舟跟着陆亦风得意地走过五班。 四班 “看……陆亦风来了”走廊里声音不断。 “天呐，这两个alpha。” 秋轻舟感觉他俩实在是太扎眼了。 三班 秋轻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今天陆亦风心里像憋着团火，步子迈的比平时大。 带着点攻击性。 不过秋轻舟没有讲出来，他心里清楚这团火是谁点起来的。 走廊的人越来越少。 二班 两人在一班门口停下，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陆亦风把书包扔到最后一排，起身从后门往厕所走去。 江屿然从走廊另一头走来，晨光洒在他削瘦利落的下巴上，他冷白的皮肤被映的有些晃眼。 更显疏离感。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陆亦风觉得刚才自己走过的时候应该比他更有气场一点。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陆亦风清了清嗓子开口：“同学？昨天……”他的语气故作轻松自然，但是尾音却有些不自觉的发紧。 江屿然脚步顿住了。 他微微侧过身，细框眼镜后那双浅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疑惑，只是扫过陆亦风。 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不到半秒，便自然地离开。 接着，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陆亦风身旁走过了。 谢字一半还没开口，陆亦风仍保持着那个半身侧过的动作。 他甚至觉得江屿然停下那几秒不是因为听到了他的声音，只是被挡住了路！ “哇，陆神刚才是在跟江屿然说话吗？” 走廊正好有几个学生目睹了全程。 “我天，这两个大学霸互相认识？” “大概，不……不吧。” 认识？江屿然根本就没搭理他，他感觉有点天旋地转。 一班的座位是按照成绩排的，所有人站在走廊排队依次被叫进去。 陆亦风一向是第一，他把书包就扔在原位。 再次走进教室的时候，他的前桌是那个熟悉的背影。 江屿然 刚刚才把他无视的冰山，转眼就主动选了他正前方的位置？？ 陆亦风有些哭笑不得。 第三名走了进来，看到年级一二都坐在了倒数，有点蒙圈。 于是他走向了倒数第三排。 四五六纷纷走入，在巨大的“学霸都喜欢坐后排？？”的疑惑中逐渐占满了教室的后半区域。 秋轻舟进来的时候已经不剩几个位置。 在他心里一班都是一群学霸，学霸都是占满前排的，所以每次他都能坐在陆亦风旁边。 可是今天。 只剩第一排了？？？ 他有些懵逼，坐到了第一排。 讲台正下方。 班主任觉得好学生不愧是好学生，连座位都那么替后面的同学着想！ 赵老师欣慰地笑了。 陆亦风脸色依旧很臭。 秋轻舟已经和他隔了一个地球的距离——第一排和最后一排。 秋轻舟正在前排和他苦命地招手。 第4章 问题 下课铃刚响，秋轻舟就从地球另一头奔赴而来。 “陆哥——！！！”秋轻舟两步并做三步地奔来。 “舟儿——！！！”陆亦风非常配合地张开手臂，把凳子留了一半给秋轻舟。“我们父子分离了——！” 陆亦风努力从眼角挤出两滴眼泪。 不过失败了。 “哎陆哥，这学期怎么就流行起抢后排了。”秋轻舟也不客气直接挤上可怜的小凳子哀嚎道。 “你坐的地方在那群学霸眼里就跟盖了章的风水宝地一样了…” 陆亦风微微挑了挑眉，秋轻舟讲的夸张，但事实也确实这样。 年级第一年级第二的选择一定是有他们的道理… 不过他以前坐后排的时候怎么没人跟着坐！！？ 陆亦风想不明白，目光不由向前桌瞥去。 和昨天考试一样熟悉的背影。 一想到未来在学校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的风景。 感觉上学的日子更难熬了。 两个人挤在一个小凳子还是太过局促，陆亦风一个不留神，身体就失去平衡地摇晃起来。 两个人推着挤着不断碰撞着课桌，还有前排。 不过前桌依旧一声不吭。 和昨天一样。 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会引起他注意。 上课铃一响秋轻舟就手忙脚乱地站起身，两脚一滑差点摔倒，狼狈地跑回前排。 陆亦风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幸灾乐祸地咧了咧嘴，不紧不慢地把被撞歪的桌椅摆正。 秋轻舟走了，也带走了陆亦风坐在后排的最后一点乐趣。 现在后排的氛围简直诡异，安静的有点发毛，让他憋屈。 数学老师带着考卷进了教室。 平日陆亦风都会趴在桌上把第一节课睡过去，照他的话是补充精力为一整天的学习做足准备。 可是他今天实在是没心情睡。 原来上课睡觉也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啊。他大脑有些放飞了。 天时。即第一节课，不早不晚，太阳在这时的温度也是适宜的，且语文课数学课都排在早上，可以说是与补觉完美适配。 地利。即他的座位，由一学期本人亲身睡觉认定。 人和。即和他一起趴着睡觉的秋轻舟。 他无意间抬起头，视线恰好掠过前桌那个坐的笔直的身影。 老师正在提问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不过没人举手。 哦，这个。 他前桌怎么没有反应，他会吗？ …他应该会。 他会有什么反应？ “陆亦风？”老师的语气里带了一点惊喜“你来讲讲吧。” 老师平时是不会主动叫没有举手的同学的，少数情况是走神被抓个正着。 但刚刚，是陆亦风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他下意识举起了手。 大概是他寥寥数次主动回答问题的一次。 他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行云流水地把自己的思路讲了出来。 他讲完大脑仍有些混乱，也许声音比以前都洪亮得多，像是不止说给老师听一样。 掌声后的寂静更无声，前桌依旧是那样挺拔，安静的背影。 好像刚才他那番演绎也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 “陆亦风说的非常对，但是这次考试江屿然同学的方法更加简单。”老师笑着把黑板写了小一半，“可以与大家分享一下吗？” 老师的视线大概是在班里寻找着这位满分同学的身影。 江屿然站了起来。 现在的好学生都喜欢坐在后排坐在一起吗，互相帮助挺好挺好。数学老师在内心吐槽。 江屿然讲题的语气也不带任何感情，不像陆亦风那样洪亮却十分清楚，没有一句废话。 同样的掌声，陆亦风却感觉自己是身处台风眼的一艘小船，世界被他按下了静音键。 前桌坐下，那股挫败感在他心头翻涌，陆亦风真是感觉更憋屈了。 陆亦风在后半节课都是心不在焉的，下课铃响，让他回过神来。 “江同学，你好”一位清瘦高挑带着细框眼镜的男生在江屿然桌前停下。“刚刚你的方法这里，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文静却疏离，带着书卷气，常年年级前十的同学——沈清言。 沈清言是一个alpha。 江屿然正在记笔记的笔尖顿住了。 他没有立刻抬头，目光仍落在自己的纸面上。 过了两秒，他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压下了某些本能的排斥，他缓缓抬起眼。 “好，这里…你需要设一个可能的辅助线情况”江屿然的语调不快，声音平稳冷淡。“所以解出来。” “非常感谢。”沈清言轻轻把试卷接过。 这一切陆亦风都看在眼里。 他斜靠在椅背上，手上转着那根黑笔，若有所思道。 陆亦风悟了！ 看来这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不乐意搭理。 于是，趁着下一节课的空档，陆亦风用笔帽轻轻戳了戳前桌的后背。 江屿然果然顿了一下，他微微侧过身，眼神好像传递着一个询问“？” 陆亦风翻开一道数学拓展题，带着上进的微笑：“江同学，可以请教一下你这道题的思路吗？” 他的眼睛充满着对知识的渴望。 他已经想好江屿然接过练习册后，页内夹的各种难偏怪题解题过程纸片“不小心”掉他一身的意外场面了。 可是他想象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江屿然既没有像对待沈清言那样接过陆亦风的册子，也没有任何要开始讨论的意思。 “下册教材126页，例题五的变形” 话音刚落，留给陆亦风的就只剩下一个后脑勺。 好像在说：这种基础问题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 “………？” 草？？？ 区别对待？！ 只留下小陆同学在风中凌乱。 他想把手上这根可恶的笔捏爆。 无能狂怒。 更憋屈了！！ …所有的挑衅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不说报复了，还有人类能跟他日常交流吗？陆亦风在内心发问。 明明早上还信誓旦旦地要复仇，要展现alpha碾压的一面。 现在看这任务太难了。 江屿然就像一把锁，足够坚硬，无懈可击，陆亦风只想找到那把钥匙。 能借到也行。 他知道这样一意孤行下去不会有结果，他需要改变策略，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思考后找到航向。 深夜的床上。 很多个日夜，陆亦风总是在这里复盘出白天很多有价值有意义有创造性的信息。 白天的挑衅有点太自以为是了。 他后知后觉道。 上课前脚刚流利地回答完问题，转眼又去问他题…… 明眼人也能看出来这是故意的。 白天他是不是被降智了！？ 搭话是幼稚，问题是幼稚，他的万千条应对方法最终聚焦在一点。 一个让江屿然不可能不注意到的行为。 一件不是打打闹闹的小事。 月考成绩！ 除非月考用成绩考过他，排在江屿然前面。 那江屿然就不可能不注意到他！ …就是月考还早 他盯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敲着床沿。 陆亦风决定短期换个方向。 他对江屿然的了解只存在于： 学霸。 一个生人勿近的学霸。 一个形单影只身世神秘的转校生学霸。 对啊，他甚至对江屿然的了解比论坛那群看戏的家伙还少。 要战胜一个人，就要找到他脆弱的地方。 陆亦风像在一个黑暗的房间摸到电灯开关一样，江屿然终归是个人！他总有自己不擅长的地方！他吃瘪的时候！ 是过度自信和冒失的挑衅行为让自己吃瘪的。 陆亦风你真是个傻*！ 【9.1】 分班考第一 座位：高二一班靠窗倒数第二排 各科作业（粗略记录） 7.00到校早自习 江屿然把手机黑屏，躺了一会，决定还是6.50到校。 明天要稍微早点到，在座位旁边喷一圈阻隔剂。 他回忆到白天发生的事，皱了皱眉闭上眼。 自己的座位除了前桌都是alpha。 第5章 小巷 陆亦风到教室的时候，前桌已在自己座位上坐好，和前两日一样的背影。 这人自我管理能力也太强了。 陆亦风在心里吐槽。 教室前排传来一片哀嚎，是学委在收作业。 一班学委是一个beta小姑娘，叫何易水。娃娃脸，眼睛大大的。和善挂也不摆班委的架子，所以秋轻舟在跟她讨价还价。 “学委大人啊，可否通融一下从后排那群好学生开始收啊！？”秋轻舟笔尖不停。 “哎，你一分钟你能补完吗”何易水好脾气地笑着，却略过了他往教室最后一排走去。 秋轻舟狂喜，求情**是奏效了！可当何易水走到教室中间的时候，他按着册子内页心里突然一震： 草，陆哥作业还在我这。 陆亦风昨天放学前就给他了。 “学…学委啊！能不能从倒数第二排年级第一开始收——”秋轻舟急忙站起身，向后排呐喊。 陆亦风尴尬一笑，觉得自己这损友是真不太聪明。 针对人家针对的也太明显了吧！！？ 好歹他还是找到动机的时候才去挑衅。 虽然结局都有点丢人。 “什么先收倒数第二排啊，舟同学。”赵老师不知何时出现在教室门口。 老赵是一班的班主任，圆圆胖胖看着和蔼得很。 秋轻舟耳尖一红。“老…老师，我这不是在帮学委大人减轻任务量嘛。”他猛的站起身，把身后第二排的作业也一把夺过，三步作两步地收了半个组的，抱着一沓厚厚的练习册与何易水尴尬一笑。 “年级第一江屿然同学是我的榜样！我想把他作业放在最上面观摩学习！”秋轻舟转身看向老赵，表情坚毅。如果空了一只手他甚至想敬个礼。 赵老师感觉这群学生真是太有意了。“好，那小舟以后就帮易水收作业吧！”他笑着站上讲台准备上课。 陆亦风有些许不爽。 谄媚，**裸的谄媚！ 而且这么爱把年级第一挂嘴上是吧！！！他明明就一次没考过！！ 秋轻舟正抱着作业过来。 “所以…小舟同学的观摩学习方式就是抄答案吗。”陆亦风凑向他低语。 “那恐怕新的年级第一以后可能会不乐意让你学习了呀。” 秋轻舟有些尴尬，听出来陆亦风是在对他刚才的鬼话予以痛击。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在作业堆里翻找到陆亦风的作业，要把他的作业放在最上面。 以示他对陆哥年级第一的认可与忠心！ 江屿然对这场处处提及他的闹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地翻开课本，头都没抬起一下。 淡漠。无视。 陆亦风早就猜到江屿然会是这样的反应，也翻开书听课。 他没有再试图用笔帽戳前桌的后背，没有任何幼稚的挑衅，一切风平浪静，直到放学铃响。 陆亦风慢吞吞地整理着根本用不上的课本，等待着江屿然收拾好书包起身离开。 确认了那个清瘦的身影消失在教室后门，他才猛的抓起书包，悄无声息地追上。 放学人潮涌动，他保持着距离，目光穿过人群，紧紧跟着那个浅色的脑袋。 拐过一个与他回家的路相反的十字，陆亦风内心告诉自己：只是今天恰好想在城里转一圈。 江屿然的路线似乎很固定，他走过喧嚣的主街，拐进一条偏僻的旧巷。 陆亦风心头一紧，立刻躲闪到巷口，有些疑惑地探过半个身子。 江屿然在那面矮墙前停下脚步，随后……在书包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速写本和一支铅笔。 霞光满天，温暖的晚霞透过矮墙，将他的背影与巷子染下一片金黄。他微微侧头，侧脸在光影下显得有些柔和，是与他平日的冷硬截然不同的感觉。 陆亦风在笔尖微弱的沙沙声中愣住了。 冰山。转校生。学霸。 这人还有这种反差？？ 眼前的画面甚至让他忘了一时跟来的初衷。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现的呜咽声从巷子更深处的角落隐约传来。 作为alpha，陆亦风对信息素的感知更加敏锐——几股恶意挑衅的alpha味和一点压抑的omega味道在巷子里蔓延。 陆亦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冲上前。 果然，几个穿着外校校服的alpha正围着一个瘦小的omega推搡勒索。 “喂！几个alpha欺负一个omega，丢不丢人？”陆亦风把校服外套一甩，冲上去就是一拳。 他没有动用信息素压制，几个alpha甚至以为他就是个beta，懵逼一秒后，只愤愤自己的好事被搅局。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他们显然没想到这个beta还是个硬茬，几个alpha感到不占上风，也不管alpha本身的那点高傲了，带着点总不能打不过beta的羞耻，几人采取包围战术。 虽是胜之不武，但反正没人看到。 就在陆亦风堪堪躲过一拳时，眼角似乎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江屿然！？ 江屿然身影极快，动作利落精准，格挡，卸力，反击，一套下来行云流水，瞬间放倒刚才准备偷袭陆亦风的一个混混。 草…！前桌好能打！陆亦风内心惊呼，感觉这场面比刚才的反差都大。 这两个beta怎么都这么能打！？ 两人毫无默契，那几个混混却被打的不占上风，怕引起动静太大，不一会就抱头鼠窜地跑了。 小巷重新安静下来，那个omega同学惊魂未定地道谢后就离开了。 夕阳下，淡淡的尘埃在空气中飞舞。 陆亦风擦了擦嘴角，本想尴尬地说点类似于“巧合听到声响”的借口或是“想不到前桌这么能打”一类的调侃。 却见江屿然只是弯腰捡起自己的书包，拍了拍灰搭上肩膀，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大概是确认他没什么大事，便转身离开了。 陆亦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心里只有燃起对前桌的强烈好奇心。 在回家路上，陆亦风点进校园论坛，用小号发帖： [天才总是孤独的：理性吃瓜，有人知道江屿然以前是哪个学校的吗？为什么转学？] 他的帖子沉了一会，断断续续有几个匿名回复。 [匿名用户：嘶…应该是三中的，三中也是顶尖名校呀！！] [匿名用户：我听说，听说的啊，好像有人说他是因为揍了人压不下去才要转校的] [匿名用户：不是楼上你瞎造什么谣] 揍人？转校？陆亦风想起江屿然刚刚的身影，觉得这传闻未必是空穴来风。 他随手把帖子删除，没有因为这传闻害怕，反而心生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并不在意转校原因，只觉得这家伙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但是！ 陆亦风的主要目标还是没有变！ 他要在月考里堂堂正正地打败江屿然！ 傍晚，江屿然打开记事本，缓慢地打字—— 【9.2】 （一些日常学习工作） 他思考了一下准备在记事本上记下一些日常会接触到的人。 何易水：beta学委，收发作业 赵老师：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他顿了顿，想到下午在巷口遇到的后桌，好像打架的时候没有用信息素。 有点稀奇。 第6章 宁静 接下来的一个月，陆亦风好像是有点太反常了。 在一班同学眼里，这位校草是不再卡着点到校，是不再上课睡觉，是无时无刻都攥着本题写的好学生。 在众多老师眼里，是欣慰孩子高二知道好好学习了，尽管陆亦风的成绩本身就是无可挑剔的。 但是在秋轻舟眼里，简直就是恐怖片…… 他惊恐地看到：陆亦风在烧烤等肉熟的时候自然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写着数学题的纸片，饶有兴致地思考着。 这都十几天了，陆亦风没有再提过江屿然一次。 秋轻舟甚至在想是不是陆哥这次打击太大以至于大脑启动了什么应急防御—— 人话：脑子出问题了。 “陆…陆哥？”秋轻舟试探着开口。 陆亦风轻轻点头，示意他有屁快放。 “啊…就，就是陆哥，你最近……”秋轻舟也不拐弯抹角了。“是受了什么打击吗？” “哈？？？谁打击我了？”陆亦风抬起头，那缕亮眼的挑染遮住了他半只眼睛，神色看不太清，但绝对是相当迷惑了。 “啊不不不…！！！就…就是”秋轻舟疯狂地摆着手，一时有点语塞。 “嗯哼，我没做出来的题倒是挺打击我的。”陆亦风云淡风轻，干脆继续看题。 秋轻舟心说一个高二生认真学习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怪就怪在这个人是陆亦风。 也许陆哥就是想换个人设呢。 高冷学霸人设好像确实更受欢迎点。 不管怎样陆哥这是在变好！！ 那他也要跟随着陆哥脚步一起变好！ 想到这里，与是不是和那个江屿然有关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秋轻舟越想越燃，激动地给烤肉们翻了面，给陆亦风一个“老大我一定会永远追随你”的眼神。 “？”陆亦风眯起眼，不知道这位今天又哪根筋搭错了。 两人在诡异的眼神交流中无声地抢夺了两片肉。 “你刚刚是在想江屿然吧。”陆亦风毫无征兆地开口，面色坚毅。“放心，我没忘了他。” “？？？”秋轻舟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 “我知道你刚刚在想我是不是认输了，君子报仇。”陆亦风塞了口肉继续道“一个月不晚。” 草。还真是因为江屿然。 “我要让江屿然，亲眼看到…！排名表上！江屿然三个大字，清清楚楚地印在我名字的下面！！” 陆亦风说来劲了。 “我不仅要超过他，我还要感谢他。”陆亦风已经站了起来，对着像是名为江屿然的空气滔滔不绝。 “江同学，感谢你，毕竟没有第二就没有第一，你也已经很努力了……” 陆哥这是默认江屿然考再差也是第二了。 这就是学霸吗…… 从“一班之光”，到“alpha的荣耀”，秋轻舟是想到哪句说哪句。 两人就这样在诡异的宛如不在一个世界的对话中聊个不停。 饭后消食环节，两人气氛微冷，秋轻舟看陆亦风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到网上说的：一个人大脑在处理其他东西的时候可能会表现的很呆傻。 就是大脑不能一心二用嘛。 秋轻舟思量着陆哥想的不是没解出来的数学题就是江屿然了。 不过怎么这么说怪怪的。 秋轻舟被自己逗笑了，干脆拿出手机，在手上轻轻摇晃了一下吸引到陆亦风，再点开校园论坛。 有什么是比两个人一起吐槽论坛更有意思的！！？ 陆亦风坚持了0秒立马凑上屏幕看。 秋轻舟的主页推送了一个推流营销号帖子：一个男人肯为你做这几件事，就证明他坠入爱河了。 “1.为了你改变和提升自己……2.为了你舍弃不良习惯……3.…”秋轻舟喜欢把这些一眼营销号的东西念出来。 念了一半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刚刚想的话也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的大脑里。 抽丝剥茧，他甚至内心冒出一个八卦且恐怖的结论。 “3.为了你动摇内心哈哈哈哈哈，步步退让…”陆亦风接着秋轻舟的话继续大声朗读，又是调侃又是笑得停不下来。“那这个男人可是够爱的。” “陆哥你要是哪天求爱了，那改变也太大了——”秋轻舟脑抽了一样却语调激昂地口嗨。 “那这天有点晚了，我的理想型是学习。”陆亦风义正言辞地接话“学习爱我，我爱学习~” 二人调侃的功夫，秋轻舟已经点开了校园论坛首页。 果然不出意料，陆亦风凭借近半个多月的好学生形象已霸榜数日。 大家纷纷猜测起陆大校草这番神秘改变是为何。 [陆神的白色挑染：有没有知情人士？？陆神最近不会是在追人吧] [春饼好吃：一个男人正经的样子竟是如此有魅力] [匿名用户：楼上，陆神不正经的时候也很有魅力] [橙子奶：陆神追人！！！！？？？哪家omega这么好命…！！] 两人看着论坛的一大堆猜测笑个不停。 秋轻舟手指划得飞快，却在寥寥几条回复 上不自觉顿了半秒。 [匿名用户：陆神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咱们推理一下] [12346：草…好像是] [匿名用户：江神转校来吗哈哈哈哈，那岂不是陆神是在追求江神了] [0mg：楼上你敢说我不敢看了，这俩人据我所知根本不熟，而且一个a一个b哪到哪啊！] 秋轻舟心说：你们敢发我也不敢看了啊！！！你们知道本人正在看吗！！ 秋轻舟下意识地就点了退出，陆亦风没有拦着他只是爆笑。 秋轻舟也跟着笑。玩笑归玩笑，这俩人完全没接触，这点他内心是很清楚的。 两人溜达了一会，秋轻舟就该回宿舍了，于是两人在校门口分道扬镳。 陆亦风摸着裤兜的手机，想到刚刚秋轻舟点开的那个帖子。 他昨天就看过了。 还是用的小号。 [天才总是孤独的：我是知情人士，俩人不仅不熟，而且还不对付] [匿名用户：楼上展开说说？] 不等陆亦风接着吐槽，就弹出了几条其他回复。 [易滴水：我也是知情人士！！两人还是前后桌的！关系绝对好] [陆神的白色挑染：嘶…那就是说两人关系其实不差？] [bbb：风屿同舟我们来了] [天才总是孤独的：@易滴水…楼上你是高二一班学委小何同学吧] [易滴水：？？？？？？] 陆亦风哭笑不得，哪有人实名制上网的。 [易滴水：同学你是陆亦风？？] 陆亦风手机一个激灵差点被吓掉。 他掉马了？？ 他还带了这么多次节奏。 论坛瞬间被问号刷了屏。 [易滴水：@陆神的白色挑染。陆同学还在吗怎么不说话] [陆神的白色挑染：………] 陆亦风要笑疯了，那一瞬间心情像过山车，细想这就是何易水用她的逻辑推理出来的。 一阵乌龙后也没人再刷cp的话题了。 陆亦风关了手机，他并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反而觉得这群人真是太有乐子了。 不过无论外界嗨到哪了，他心里只有一件事。 月考。 月考他一定要考过江屿然。 不止考过，还要是碾压地考过。 后半个月里，陆亦风依旧是保持着那副低调的模样，不过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这一天终于要到了。 【9.31】 明日是第一次月考 （考试科目） 座位：高二一班一号 第7章 月考 陆亦风翻了个身，把手机闹钟关闭。 外面的天空好像一块青黑色的背景布，不过正在慢慢褪色，是太阳快要升起了。 陆亦风恍惚中觉得这天空也挺有意思的。 他在铃响前就醒了，不如说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月考之日，也是复仇之日。 洗漱时他耐心地把自己额头前的一撮灰毛整理好，指着镜子： “小陆同学，你会成功的！” 临走时从桌上抓了一把黑笔，都是他昨天特地新买的。 这次保证不会出任何意外。 他下楼的时候，楼道的小圆窗像一个画框，外面是一幅更漂亮的作品。 墨色完全淡去，大片的颜色争相漫开，浓烈的金橙色，橘粉色，大片鲜艳的火烧云飘在远远的天际线上。 昨天是下过雨的，空气带着一点湿气，陆亦风拉上校服哆嗦了一下。 学校里冷冷清清，陆亦风脚步不停。 一号考场教室门半掩着，透着门上的小窗望去教室里是空空荡荡的。 呵，不枉他起这么早。 复仇的碾压之路当然是从到校时间开始！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踩着点狼狈地被认成高中混混还差点没借到笔的场景。 这一次，他要比江屿然来的还早…！ 陆亦风一把推开教室门，正准备大摇大摆地走向他的王位。 草…… 好像有人。 不仅有个人，这人—— 还是江屿然… 江屿然的座位是教室门窗的盲点，陆亦风像是今天才注意到。 陆亦风懵了，有种开局不顺的预感。 还是一样的配置，陆亦风气势全无，蹑手蹑脚地走向第二排——江屿然的后桌。 他坐下微微叹了口气，超绝不经意把一兜黑笔哗啦啦地倒出来。 笔杆和桌面碰撞的声音十分清脆，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教室更为突出。 陆亦风抬头，微微挑眉，像是在说： 黑笔？爷——够——多—— 前桌依旧不为所动，坐的挺直毫无反应。 草，陆亦风幻视第一天了。 一样的无视，还是原来的配方。 江屿然这招太狠了。 陆亦风悻悻地从后门溜出去上了个厕所，出来的时候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个子高皮肤白，头发梳的整齐，校服也拉到最上服服帖帖，妥妥一学校优秀代表。 建模够硬，不服不行！ 陆亦风轻哼一声，好像信心又回来了，属于他的终究还是他的。 陆亦风又在走廊溜达了一会才走回教室，他不是很想坐在那个位置，第二名算什么！！？耻辱啊！ 他不情不愿地再进教室时，第一考场已经有不少人了，何易水刚好坐在他左边，陆亦风瞥过她就想起那次乌龙，感觉尴尬又好笑。 不是说我俩关系好吗，就让你亲眼看看我们是怎么扭打厮杀的。 哦不，是单方面碾压。 两个小人已经在陆亦风大脑里对轰了起来。 K.O 陆亦风嘿嘿地偷笑。 打铃发卷，第一场考试是语文。 陆亦风接过试卷，他对主观题是有些压力的，语文成绩可能决定着这次排名，所以他针对性练了很久。 快速扫过一遍题后，他轻轻缓了口气。连文言文都看过，这次一定稳了。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带着没睡醒的困意瞎写一些关键词组合龙飞凤舞地答题，而是认真地圈画，在大脑中顺好一遍才工工整整地腾在答题卡上。 正在陆亦风将写作文之际，他第一次抬头，准备视察一下前桌的进度。 哦豁，前桌慢他一整道题，明明他自己已经够放水了。 江屿然手上的笔写写停停，又时不时撑起下巴，像是有心事。 语文题有这么难？？ 稳了稳了！ 对手的挫败让陆亦风渐入佳境，他决定写完作文再继续打探敌情。 陆亦风答完题就没再观察江屿然了，他翻着卷子认真检查了几遍，毕竟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语文考完，陆亦风感觉已经势在必得。 下一场考试间隔，前桌似乎是去上厕所了，陆亦风单方面认定是被他第一场的发挥闪瞎，避其锋芒罢了！ 数学考试已经开始了，前桌依旧空空。 …？ 江屿然人呢？不考了？ 江屿然被语文上了强度觉得考不过他就开摆了？还是自信满满觉得让他一门照样能考过他陆亦风！？ 草，逃兵！自大的逃兵！ 让他一门还比什么！？ 陆亦风微微怒，答了两道题就把笔放下，觉得这个月自己简直太苦了，沉淀了这么久还是被耍了。 他又想到江屿然掉厕所坑里的可能，决定先把卷子做完。 剩一个小时的时候，陆亦风抬头望向教室门。他内心是希望前桌能从厕所爬出来继续做题的。 可是那个身影并没有出现。 剩下二十分钟，前桌的位置依旧空空。 江屿然数学缺考了。 陆亦风气的想笑，想揪着江屿然的领子把他揍一顿，可惜人都找不到。 他是怎么做到次次把自己拿捏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亦风脸色差的不行，秋轻舟一句话不敢说，他知道陆哥心情差不是因为考试那就是因为江屿然。 今天极有可能是两者都有。 两人告别之际，秋轻舟像是纠结了很久后下定决心，轻拍陆亦风肩膀。 “陆哥，别灰心，一切尚未定局，下午还有两门！” 尚未定局？下午还有两门…？ 江屿然回避他的直接挑战，那他照样有办法用另一种方式赢他…而且还要赢的更漂亮，赢的更有水平。 陆亦风眼里闪过一计，激动地按住秋轻舟的肩膀：“舟同学，你是天才吗！？” 秋轻舟有点懵，但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 陆亦风走进教室时，看到江屿然坐在了原位，他长舒一口气。 他抑制住想把江屿然揍一顿的冲动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亏你下午还敢来，不过正合我意。 陆亦风在第一次败给江屿然后就认真分析过他的成绩，几乎每科是满分，正巧下午考的也都是客观题多的卷子，所以他的计划不是没有成功可能的。 物理卷发下来，陆亦风快速翻过一遍，月考题难度确实低，决定先给江屿然大胆估一个满分。 陆亦风笔尖不停，草纸上不到一个小时就写的满满当当，他估算着后续要考的几门，一些浮动的小分，计算着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江屿然有没有好好写题，确认了前桌应该是十分专注后，陆亦风开始在答题卡上下笔。 所有考试结束，陆亦风感觉大脑要裂开了，他第一次觉得两个小时竟是如此紧张。 江屿然，你以为你的小聪明能与我避战？你以为缺考一门的排名就没有比较价值了吗！！ 我陆亦风会用实力告诉你，你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万事俱备，只待排名公布之日。 陆亦风想到明天到校就知道排名了，内心激动又忐忑……在江屿然出现前，他从来没有为排名而紧张过，因为陆亦风的名字永远是在最上面的。 他躺在床上还是觉得心慌，干脆爬起来准备喝口水。 月光洒在玻璃杯上，旁边是那根黑笔——江屿然送给他的。 他在脑内纠正自己这不算是送，顶多是把他当垃圾桶“嫌弃”地丢给他，或者这其实是让他倒霉的带着霉运的厄运之笔！ 这个江屿然真是太坏了！ 此时，毫不知情的江同学拉开台灯，端正地坐在书桌前，翻开笔记本。 “两个人又吵架了，苏女士心悸，他们是不是故意叫我来的……”江屿然感觉头有点晕，继续写道“明明还是听不进去对方的话，好像我只是他们顺理成章再吵一架的导火索。” 江屿然画了一个炸弹，旁边是两个不高兴的简笔画小人。 两个信息素“天作之合”的人，顶级alpha和顶级omega生下的却是一个beta，还是个有缺陷的beta，二位都觉得是对方的基因导致。 江屿然觉得当个beta没有什么不好的，世上所有的a和o好像都不可避免地被信息素牵引着走向一起。 海的平静下却是暗流涌动，在他父母激素不稳定的时候就已经争吵不断了，而他的出现也只是让关系更加紧张。 江屿然又觉得失忆也挺好的，忘掉所有坏的过去，每一天都能重新开始。 【9.29】 月考结束，家事导致缺考一门。 第8章 险胜 陆亦风睡不着，开始了“床上翻来覆去”与“下床喝水”和“晃悠去上厕所”这样的标准三板块循环。 又喝了一口水，陆亦风在床沿上坐下，打破了这个循环。 唉，白开水没味。 一个让人苦闷失眠的夜，却只能喝白开水。这种时候是不是都应该来一罐冰镇汽水？啊不对，借酒消愁应该来罐酒。 他对着手上的玻璃杯出了神，轻轻摇晃杯中的白开水，水波映着月色。 陆亦风没喝过酒，大大小小的问号从他的大脑里冒出：酒是什么味的？喝酒真的能消愁吗？如果让他喝他会不会超能喝…… 不管怎样那一定比江屿然能喝，这种好学生一看就不会喝酒。 陆亦风又想到烧烤店里那些人，学着他们喝酒的样子把玻璃杯剩下的白开水一饮而尽。 感觉自己超能喝。 现在是酒劲上头的“酣醉”环节，陆亦风把杯子放好，拉起被子安静地躺下，真的鬼使神差地睡着了。 不过又醒的很早，有些不爽。 他晃悠着去洗漱台，镜子里有一个无精打采的少年。 陆亦风感觉没睡好的自己很忧郁。如果在学校里，绝对会被论坛上那群人打一个“忧郁男神”的标签。 相反江屿然是冷淡挂，心情不露于色，总是淡淡的捉摸不透。他笃定有些破碎感的忧郁挂会更受欢迎。 闹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又远在房间里，更让人不爽。 陆亦风啧了声折回房间，再回来洗漱时也算精神了，至于刚刚在想什么，倒也不重要了。 临出门时，天还有些淡淡的墨色，陆亦风想等等看这黑色又晕了哪些漂亮的颜色，可惜今天没有早霞。 路上行人不多，拐角的摊位冒着热气，一个早餐摊就藏在这里，他平时和秋轻舟总是坐在外面的小桌上悠哉哉地享用美食。 半个月前秋轻舟还可怜巴巴地跟他抱怨过类似于：陆哥现在起这么早，校门禁还没开我都没法出来吃一类的话。 陆亦风对着空荡荡的两个矮凳恍惚了一下，顺手买了几个包子，他觉得自己最近有些说不上的奇怪。 他好像已经把早起当成习惯有过一段时间了。 总之考完试生活会像以前一样的。 离校门不过十米的距离，一个少年迎面向陆亦风走来，两个人一东一西，恰巧就直直碰到了一起。 草。陆亦风知道自己刚刚走神不得理，正准备脱口一句抱歉，不过又想到能撞在一起那对面也没好好看路！ “抱歉”这个‘没好好看路的少年’率先开口了。 陆亦风一时不太好意思，正想抬头却觉得这声音怪熟悉的。 ——冷傲冰山前桌江屿然…！ 陆亦风与江屿然眼神对视上，下一秒又莫名心虚躲开，扫到他手上亮屏的手机。 原来刚刚是沉迷手机才没看到人的吗！自己的学霸前桌居然还是个网瘾少年。 陆亦风失笑，默默内心给江屿然的“很能打”后加上一个“网瘾大”。 “啊呀江同学这么巧？一起？”陆亦风收起笑意，假正经起来。 江屿然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很快又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把亮屏的手机按灭，轻轻点了点头。 陆亦风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刚刚那表情完全就像不认识他一样吧喂！！这种感觉说不上来，不会又觉得他是个混混吧… 陆亦风挠挠头，江屿然已经走出去半米了，他只得带着一点怨念跟上。 前桌先一步进了教室，陆亦风觉得刚刚的邀请同行简直就是一个错误：两人一路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样保持着相隔半米一前一后的距离。 着实尴尬啊…… 二人入座后，陆亦风觉得如果安静能发电，整个地球靠着江屿然一个人就能转起来了。 来得早的代价就是和江屿然独处，这简直是一种折磨。不早起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陆亦风边想边掏出来一个包子，这时秋轻舟火急火燎地冲进教室，对着陆亦风的位置两眼放光。 陆亦风刚刚给他发消息带了早饭，也轻轻招手呼唤他过来。 “陆哥我就知道你没忘了小舟…！”秋轻舟故作感动地抹了把泪，一只手抓起一个包子。“好久好久没吃了还是这么好吃。” “哼等月考完咱们继续吃”陆亦风挑挑眉，觉得这一个月因为自己的较劲好像确实有些冷落到好兄弟了，他把袋子敞开示意随便拿。 两个人挤在一起打打闹闹，陆亦风却又感尴尬：前桌和他俩宛如两个世界，安静得像走了一会了。 江屿然平时也总是独处，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现在这样感觉更可怜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是为了不显得自己像孤立同学。 “前桌，早饭吃了吗？”陆亦风戳了戳江屿然的后背，迟疑片刻，准备递上一个包子。 几乎是下一刻陆亦风就后悔了，江屿然一看就是家里超有钱管家早上准备了什么鹅肝大虾这类高级食材摆一大桌盘让他挑，这么想好像是夸张了，那再不济应该也是妈妈准备了三明治煎鸡蛋之类的手工温情早餐。 “谢谢，吃过了” 哦……他果然吃过了，陆亦风有点焉，倒是没觉得有多尴尬，就好像那个可怜的人变成自己了。 不知道这会林女士和陆先生去哪度假了，爹妈多年感情依旧热恋，陆亦风不愿吃狗粮又正是青春期上头，拍拍胸脯提出自己搬出来住。 搬出来半个月陆亦风就有点后悔了，可能是觉得自己命苦。 秋轻舟注意到陆亦风焉了大概是因为第n次被江屿然拒绝，干脆拍了拍他的肩示意：兄弟与你同在。 教室人越来越多，两人也三下五除二把早饭解决了，等老赵来的时候，秋轻舟才恋恋不舍地跑回前排。 老赵是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上课铃打后抱着一塌卷子站在讲台上，看样子心情不错。 “这次月考，咱们班语文包揽了年级前三！”老赵乐呵地抽出来三张卷子轻轻捻着。 “其中还有位同学破了语文最高分！” 此话一出，坐在前排的纷纷议论起来，猜测着哪位语文大神破了最高分：是学委还是沈清言啊…… 转校生实力深不可测，说不定还是江屿然。 秋轻舟在认真思考着人选。 “陆亦风，135分！” 全班爆发出掌声，秋轻舟愣了一下也欣喜若狂地喊了一句“陆哥牛逼！” 陆亦风在掌声和众人的惊叹中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郑重地和老赵进行了试卷交接仪式。 “陆亦风啊，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这次文言文也是班里唯一的满分。”老赵大概是想揉揉陆亦风的头，不过现在的小孩怎么窜这么老高，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亦风心想等成绩都出来绝对让您“惊喜”得大跌眼镜。 “大家都向陆亦风同学学习！亦风这一个月的努力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只要肯努力……” 陆亦风在老赵后半段的演讲中已经有些游离，他下意识攥紧试卷，目光却蜻蜓点水般悄悄落向江屿然： 前桌微微低头写字，他分辨不了是没有表情还是角度问题。 以后江屿然谈恋爱应该会和恋爱对象冷战。 数学课依旧王炸，陆亦风完全包揽了第一，只等下午两门成绩和排名一同公布了。 秋轻舟已经替陆亦风开了香槟，就是觉得陆哥今天怎么这么帅，认真的alpha像开了挂一样！ 午饭后成绩已经张贴出来了，今天围着的学生尤其多，二人远远就感受到了人群的阵势。 “嘶，就一次月考，整这么激动。”秋轻舟淡淡吐槽“而且这排名也平平无奇，毫无新意~” 陆亦风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他径直走向第四张排名，挤过人群扫视着成绩表，心脏要跳到嗓子眼。 秋轻舟在熟悉的位置找到自己后随意扫向第一。 沈清言 他瞳孔地震，刚想拽住陆亦风却发现那个人完全消失了。 陆亦风 432名 江屿然 433名 “陆…陆亦风怎么在这？？” “草！！陆神” 人群乱作一团，秋轻舟往声源张望，在一片懵逼中被一个身影拽着冲出了人堆。 陆亦风跑得飞快，他的语气激动到极点： “我考过江屿然了！” 秋轻舟的脑袋里的问号已经撒了一地。 “还是险胜。”陆亦风眨眨眼，笑得潇洒又自信。 第9章 共犯 秋轻舟只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风声中，陆亦风的声音格外清晰。 险胜？？ 这俩学霸考了四百多名还一前一后的，这世界终究是颠了吗！ 远离了人群，陆亦风和秋轻舟在教学楼旁的小道上停下，安静中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 秋轻舟撑着膝盖，好像刚刚一路的小问号都被甩干净了，大脑是一片空白，不知是缺氧还是太过震惊导致的。 陆亦风就站在他对面，像是在等他开口，阳光透过树影，在细碎的光斑里他笑得灿烂。 “陆哥，你压分？？而且是刚好卡在江屿然上一名？”秋轻舟反应过来了。 陆亦风轻笑，等他接着说。 “嘶……不过你俩怎么就考了这点分”秋轻舟思索片刻，当即两眼放光。“等等，陆哥你一个月想了这么远？！” 陆亦风被呛了一下，明明当初还是自己这位好兄弟给的主意，他不露神色地微微偏头。 “不是那一个月想的，你没注意到江屿然数学是0吗。”陆亦风白了一眼，挑挑眉继续道：“他缺考一门不想跟我比，还是那天听你说下午还有两门，才想着冒险试试。” “这分压的绝对有水平！超级有水平…！”秋轻舟大概是发自内心地崇拜，一连串地输出着。 上课铃响打断了二人，陆亦风被秋轻舟这番夸奖搞得有点不好意思。 好在要上课了。 秋轻舟撒腿就往教室跑，跑出去几步才发现陆亦风没跟上，他有些疑惑地回过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少年。 陆亦风校服外套半敞着，正懒散地把玩手上的拉链，见秋轻舟疑惑的神情，淡淡一句： “下午课我不上了，我考成这样老师得吃了我，你就赶紧走吧。” 秋轻舟有些无语，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虽说训陆哥一节课那老师就不用上课了也是一件美事。 陆亦风见他停在原地于是催促了两句，秋轻舟才急忙留下句“晚饭找你”继续逃向教室。 秋轻舟跑得真快，一下就没影了。 这下倒是安静了，空气只飘着点点扬起的尘埃。 陆亦风发觉自己站在原地有点显眼，刚刚只想到下午逃课，真去哪他倒是没考虑到，还得晃悠一下午。 凶手总会再次回到案发现场。 陆亦风正有此意，刚刚人太多他并没有仔细看，这下不得好好欣赏一番。 他吹着口哨，双手交叉枕着后脑，慢悠悠地晃向排名表。 排名表前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 有人？ 这不是上课时间吗，英雄所见略同啊。陆亦风在心里给这位同样逃课的同学点了个赞，知己！ 就是这背影怎么莫名眼熟。陆亦风吞吞口水脚步顿了一下。 江屿然听到动静微微侧身，正巧和陆亦风对上眼。 怎么是江屿然。 陆亦风第一眼觉得这背影像他，但是好学生前桌怎么会逃课！？他立马把这个猜测否决了。 嘁…你来了倒省得我找你。陆亦风微微勾起笑意，向江屿然身旁靠近，隔着一个礼貌又足够挑衅的距离。 “哟，真巧啊，前桌。”陆亦风扫过433名江屿然的位置，手轻轻点着上一行。“这次考试，我算是险胜？” 江屿然随着他的动作，目光落在他的排名上，英语和物理的分数低的很可怜。 他下意识抬起手，食指轻轻抵住自己的人中，摆出一个正在思考的动作。 陆亦风看到江屿然的嘴角好像扬起一点弧度，虽说下一秒就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陆亦风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江屿然不知道他的后桌同学怎么对此这么执着，淡漠中带着一点茫然：“嗯，你考过我了，很厉害。” 陆亦风破防了，这是什么反应！？哄小孩吗？？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江屿然的反应会是这样，当即大脑宕机，正想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阵呵斥声。 “你们两个！？？上课时间干什么呢！” 二人几乎是同时回头，远远站着一个脸色阴沉又愤怒的男人。陆亦风认识这个人——一中教导主任。 草，怎么这么倒霉。 陆亦风撒腿就要往反方向跑，却发现前桌还站在原地。 江屿然神色平静，一本正经地好像会对着教导主任说“在看成绩排名”一类的话。 陆亦风觉得好学生的脑回路真是够直接的，更主要的是他俩现在这排名也不算好学生了。他想都没想，拽着江屿然的胳膊就是一顿狂奔。 江屿然闪过一点不悦，被拽着踉跄了两步，陆亦风看他跑起来也撒了手示意他跟着，二人就这样奔跑起来。 教导主任仍在他们身后追着大喊陆亦风的名字。 这是什么发展，他在和他的前桌狂奔，风声在他耳边呼啸，像做梦一样，陆亦风大脑发懵。 他本觉得和江屿然一起逃命会有点不自在，实际上好像不是这样，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陆亦风鬼使神差地想瞥一眼前桌，江屿然呼吸声并不大，毕竟那么能打架应该也很会跑步。 二人很快就把教导主任甩远，陆亦风和江屿然在教学楼背面停下。 世界骤然安静。 只有陆亦风起伏的胸膛在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那个，教导主任你不认识啊…！被他逮到逃课可是会被通报批评检讨的。”陆亦风先开了口，他喘着气补了句：“哦对，你刚转校，可能确实不知道，论坛吐槽他的可多了。” 江屿然的额头已经因为奔跑而蒙上一层薄汗，他微微点头，脸上也没带多少表情，却下意识拍了一下刚刚被拽过的衣袖。 这点小动作被陆亦风捕捉到，他有些尴尬地挠头：“不好意思，情况实在紧急。” 前桌看起来是不喜欢身体接触。 “那个……教导主任认识我，可能会后面教育一下我。”陆亦风有些不爽，随后又轻笑。“不过你放心，虽然我们这算共犯，不过我绝对不坦白你！” 江屿然听到“共犯”这个词眼神不自觉暗了暗，轻声嗯了声。 短暂停顿后，他补上一句，语气依旧平淡。“不过你并不需要这么做，他应该是看到了。” 陆亦风尴尬地攥了攥衣角，现在这样确实是他没预想到的，而且自己的小聪明让他也没法用成绩保命了。 哎这事整的。少不了一顿骂了，还拉着前桌。 就在这时，陆亦风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把手机掏出来，来电人是秋轻舟。 他们约定过在学校里不用接电话，陆亦风习惯性地挂断，随后点开聊天框。 “陆哥你去哪了！！？老赵看着不太高兴到处找你跟江屿然，你俩在一块吗？？” 陆亦风面露难色地打了一个“嗯” 秋轻舟的下一条消息隔了快十秒，“正在输入中”一直挂在消息栏顶部，陆亦风疑惑秋轻舟在打什么东西。 “草？！” 就一个字打这么久？ “那你们快去找老赵…！” 陆亦风心头一凉，原封不动和江屿然复述了消息。 “认错积极说不定能从轻处理，走吧。” 陆亦风跟在江屿然身侧，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二人穿过下课的人群，走向办公室。 “哎…！你们两个。亦风你真是给我惊喜了，上午夸完你语文成绩，下午就被其他老师告状你瞎做试卷，还逃课是吧！”老赵看着两个小伙子站的直直的有些无奈。“还有屿然啊，擅自缺考，教导主任说还有个逃课的孩子就是你吧，你看看也不和亦风学点好的。” 陆亦风乖巧地把校服拉的整齐，江屿然更是没得挑，规矩的让老赵说不出重话。 青春期叛逆正常，两个毕竟都是好孩子，二人真诚答应期中考一定把年级一二考回来后，最后的惩罚居然只是放学扫教室卫生一周。 陆亦风觉得江屿然太有本事了，这检讨也不用训话也省了，不愧是他的前桌大佬。 不管怎样，先享受国庆假了。 【9.30】 月考433名。 后桌，陆亦风，Alpha。 偏科严重。 一起逃课被抓，国庆后被罚放学打扫教室一周。 江屿然的电子记事本一向没有这类无意义的话，他打字的手停在半空，还是把“偏科严重”留下了。 少年没忍住笑了，后桌考了两科年级第一，居然偏科这么严重。 而且胜负欲还挺强。 第10章 小组 国庆前，秋轻舟和陆亦风如约准备好好吃一顿庆祝。 二人选了一家炒菜馆，秋轻舟看出来陆亦风神色复杂，倒也是：复仇江屿然虽让人开心，但逃课被抓还被老赵批评的不爽又巧妙中和了这一点。 他决定率先开口：“陆哥，我一下午还是觉得你控分太妙了，这江屿然不得气晕。” 江屿然？ 他啥反应来着。 陆亦风回想起下午，江屿然那副礼貌且关爱傻子一样的反应。 嗯，你考过我了，很厉害。 无视才是利刃，而且更显得他小丑。 “他压根不生气，甚至就不在意。”陆亦风有些懊恼地支着头，指尖轻敲桌面。 秋轻舟也没想到这个结果，不免对这位转校生燃起敬意，连陆哥这种程度的嘲讽都坦然自若，甚至能反将一军。 内心是有多强大啊。 秋轻舟觉得江屿然可能自带一个系统，就像他打游戏带的免控技能，可以精准把陆亦风的挑衅无视掉，还是高纬度的那种。 “这个江屿然是不是天生就没什么情绪，总觉得每次跟他说话都跟第一天认识似的。”陆亦风抿了口饮料，莫名心生一点同情：“转校过来也没见到什么朋友。” “江屿然……是不是脸盲啊？”秋轻舟眨眨眼，得出一个结论。 陆亦风像是一刹那被点醒，江屿然脸盲？所以他无论干什么都没印象？脸盲能这么严重吗……明明他俩还是前后桌在小巷里揍过人…还一起逃课来着。 脸盲到明天会不记得他吗？ 他下意识搭上自己的手腕，下午抓着江屿然胳膊时觉得这人校服袖子空落落的，好像还挺细。 前桌疑似很挑食。 在小巷里挥出去那一拳也在他眼前浮现。 人不可貌相，打架还厉害。 秋轻舟见陆亦风盯着杯子里的气泡出神，便举起饮料准备碰个杯。 “叮”的一声后，陆亦风思绪回来了。 “这人应该不是脸盲，也没见得他不认识学委跟老赵。”陆亦风抹了下嘴角。“我俩前后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脸盲也不可能一个月都没印象吧，他就是无视我。” 江屿然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陆亦风这一个月捡了这么多石头，大的小的，挑衅的试探的，全都悄无声息沉了底，一点水花没溅起。 “哎，不说这个。”秋轻舟凑近了些，眼睛发亮，“我更好奇，陆哥你下午是怎么跟江屿然凑到一块，还被教导主任逮到的？” 陆亦风正好憋得慌，就把自己“故地重游”，到和江屿然“狭路相逢”，以及二人在自己的带领下戏耍教导主任的故事说了一遍。 不过添油加醋地着重讲了他前桌一副好学生的正直样等着被抓的情节。 秋轻舟吃瓜吃得高兴，啧啧称奇道：“你俩这缘分，真有意思。” 陆亦风白了他一眼，埋头干饭。 也是，天大地大，他江屿然哪有吃饭重要。 就在这时，二人手机都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陆亦风手机常年静音，这样的提示就只能是老师艾特全体的通知了。 秋轻舟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国庆假期语文课外实践任务分组表格……” 草，学校怎么总是会安排一大堆小组作业啊！！！ 吐槽归吐槽，陆亦风还是把共享文档点开了，他扫过表格——每个小组成员人数固定为5人，而且是自己填名字的形式分组的。 正在二人犹豫之际，“何易水”的名字出现在了第三组的第一行里，陆亦风几乎是下一秒就招呼起秋轻舟。 “快！快把名字打到何易水后面！”陆亦风正准备往第二行打字，却发现上面已是“正在输入中……” 秋轻舟已经把自己的名字输在了第二行里。 陆亦风无语，打字这么快，昨天那一个“草”还打了十几秒。他挪向第三行打上自己的名字。 “学委大人这么可靠，咱们这次小组作业绝对稳了~”秋轻舟吹起了胜利的口哨。 陆亦风却没把手机放下，像是仍在犹豫什么。 他今天从老赵办公室出来之前，老赵跟他吩咐了悄悄话。 “亦风啊，你是好孩子。”老赵语重心长，“屿然转校来，一直比较孤僻，也没个朋友，老师看你俩……相处还不错，后面你也多照顾照顾他。” 陆亦风当即就想开口：老师他俩其实根本不熟！ 不过对上老赵那慈祥的眼睛，陆亦风就把吐槽的话咽到了肚子里，挤出一个“…行。” 正想着，他的手已经点在了第三行框里，他敲动键盘打上一个“江” 这可是老赵的圣旨，不是我想加你的。 “屿…”陆亦风手指不停。 江屿然转校到现在一直是一个人，好像是有点可怜。 “然” 深不可测是吧，那我非要近距离看看你身上还藏着什么小秘密。 陆亦风越想笑得越猖狂，秋轻舟寻思找到靠谱的大腿至于吗，他瞥向自己小组，惊奇地发现他们第三组已经满员了！ 沈清言的名字跟在江屿然后面，江屿然的名字又跟在陆亦风后面…… “这沈清言怎么来我们组了…？”秋轻舟感叹又多一大腿的同时又带着点疑惑。 “沈清言觉得跟着我们这群大学霸能拿第一？”陆亦风冷静分析。“他挺有眼光。” 指的是一个组里有三个班级倒数吗……那他应该是冲着两个最可靠的：何易水跟江屿然来的了。秋轻舟毫不在意陆亦风的话，内心分析着。 “那江屿然怎么也来咱们组了？”秋轻舟依然不解。 “他可能致敬月考排名排在我后一名了吧。”陆亦风拉长语调，轻哼起来：“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秋轻舟想白陆亦风一眼，干脆划着手机语气轻松：“那行，反正一个组了也要沟通，我直接加他好友问问得了。” “不行！”陆亦风几乎是当即就扑过去按住了他的手，动作快得吓秋轻舟一跳。 草，至于吗。秋轻舟懵了。 陆亦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说出实情：“行了，我填的，老赵让我带着他。” 哦豁，水落石出了。 “那江屿然会不会不高兴啊” 陆亦风后知后觉刚刚的行为确实算先斩后奏了。犹犹豫豫道：“他转校来没人认识，去哪都一样，再说和学委还有沈清言一组……” 陆亦风顿住了，后面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对上秋轻舟等着答案的脸，沉默中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脑海回荡： 你问过他了吗？ 陆亦风攥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我待会跟他说一下是老赵安排的，再遵循一下他的意见。” 此时，城市的另一端。 江屿然正坐在餐桌前，桌上是一盘煎三文鱼拌西兰花，摆盘美观又干净。旁边亮着的平板屏幕上，就是这道菜的食谱。 室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安静中偶有叉子碰触白瓷盘的响声。 他手边的手机屏幕无声亮起，屏幕顶端接连弹出两条消息通知。 第一条是何易水的建群邀请。 第二条是一个叫【自愿上学的】好友申请，备注是：同学你好，我是陆亦风。 江屿然的目光落在那个名字上，浅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拿起了手机通过申请。 申请通过的下一秒，“自愿上学的”名字位置就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江同学，赵老师安排的国庆小组作业，我把你加进我们组里了，你看可以吗？” 下一秒一条消息又紧随其后。 “何易水也在！” 江屿然回“好”的同时，陆亦风又发了一个恳求的卖萌表情包。 陆亦风？后桌，挺热心，偏科严重，胜负欲强，alpha。 陆亦风的名字旁边像是多了几个气泡，江屿然在以现有的认知构建他的后桌。 他给陆亦风备注上名字，又一次打开了电子记事本，在后面补充。 国庆实践小组成员：何易水（组长），陆亦风，沈清言，秋轻舟。 备注完关了记事本。他的后桌白天好像提到什么学校论坛，江屿然思索着准备注册一个看看。 第11章 拍照 校园论坛？ 江屿然从电子记事本切出，点入了一个界面——一中论坛登录中心。查看论坛确实是非官方的校园信息获取的高效方式。 他打开校园论坛，随手注册了一个账号，名字也是系统随机的一串字符。 “爆！江神陆神二学霸双双月考坠机是为何！？” 江屿然觉得这学校的学生都挺人才的，把论坛写的像报纸头条一样爆，他真就鬼使神差地点进了这个帖子。 镇楼图是一张成绩单照片，不过只拍进去了陆亦风和江屿然一上一下的排名：432和433。 [路过人间：有谁知道432433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匿名用户：陆神一直是年级第一呀（除了上次），发挥失常了吗？] [0range：楼上！我就是一班的，陆亦风这次语文数学都是最高分，怎么可能失常到400名开外…] [陆神的白色挑染：陆神觉得天上无聊，遂下凡与民同乐了] 江屿然又扫过几条类似的盖楼，震惊偏多，自己对后桌的“偏科严重”大概是一场误会。 [0mg：那有谁知道江神是怎么考到这的啊，上次不还考过陆神了吗！！] [易滴水：同学！我考试坐江同学侧后方，他数学是缺考了！] [匿名用户：！？] 后面是一串问号和感叹号。 [路过人间：缺考！？？两个人还刚好考了一上一下！？？] [xx：陆神这怎么考的？好巧不巧考在江神上一名！] [天才总是孤独的：聪明人出现了，陆亦风是在控分。我觉得这比考第一有水平得多] “天才总是孤独的”。江屿然默读着这个ID。在这条回复出现后，几条新发言接连附和，后面的新楼也偏向陆亦风。 很熟练的舆论引导——他心想。 江屿然觉得无趣，右滑退出了这个帖子。主页新帖图片映入眼帘。 是他和陆亦风去办公室路上的背影照。 [bbb：不止排名靠近你，我也想走向你] [橘子奶：咳咳楼上，这个真的能磕吗…] 江屿然第一次见到这种帖子，有些没搞懂这些人在发什么，一头雾水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天才总是孤独的：…既然如此，家人们，今天我带来一个独家情报。] [天才总是孤独的：上回说到二人不仅不熟，且并不对付，其实真相并非如此！细想这两个人的未解之谜是不是太多了……江屿然为什么突然转校？陆亦风这次又为什么控分？两人如今走得这么近还经常独处……恐怕。后面的我不敢想了] [天才总是孤独的：我听说教导主任最近盯上他俩了，说把这俩人凑一块是严重影响学校风气！琢磨着要把座位调开，一个搁一楼一个扔五楼呢！你们再磕下去，恐怕是要BE……擦泪.jpg] [易滴水：天！大家以后还是不要传播他们的照片了！！] [匿名用户：家产竟是地下情，守护守护！] [bbb：老天啊，老夫的产品是真的…请不要再顶这条了，一会我就会删除本帖。] 江屿然一脸懵逼，一切就发生在几分钟内，他再刷新的时候这条帖子已经设权限看不了了。 不过也快到了小组约好的见面时间，他稍作准备，便出门了。 另一边的陆亦风不紧不慢等到帖子消失，笑得非常嚣张。 自从上次知道装不熟也只是欲盖弥彰，他便转变了策略：就是借教导主任这张牌，对论坛舆论可以说是效果拔群。 他心情极度舒畅，哼着小曲就出门了。 秋轻舟还在小组群里主动问了大家想喝什么饮料，除了陆亦风发的汽水和组长何易水发的某雪冰城外，其他人都没有回复。 学霸都这么难相处的吗？ 五人约好了在校门口会合，陆亦风总觉得何易水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 他把脖子埋了埋，心虚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心里只想着：？我可不是混子，组长大人明鉴…！ “咱们这次的小组作业主题是要拍一些城市里不同时期建筑的照片，了解城市发展之类。”何易水很有组长经验，一本正经地公布起任务。“那就分成两个组分头行动吧！我和小舟小沈同学一组去拍新城区，陆同学和江同学一组就拍学校附近的小巷，可以吗？” 秋轻舟对这个分组结果有点不解，论熟悉环境也是他跟陆哥更合适，怎么就让江屿然上了呢，再说陆哥对江屿然积怨已久，这不是让他俩打起来吗！！？ 绝对不行吧！秋轻舟正准备开口。 “没什么意见，刚好前桌才搬来，带新同学熟悉环境。”陆亦风语气轻松。 “我也同意。”沈清言已经记录了一些分组事宜，淡淡道。 大家把目光投向秋轻舟和江屿然，江屿然没什么表情，一副服从调剂的模样，秋轻舟也挠挠头表示同意。 小组任务就这样开始了，何易水推着秋轻舟和沈清言走远，只留他们两人站在原地。 江屿然今天没穿校服，只套了一件浅灰色卫衣，整个人像清晨的雾，干净又抓不住。 卫衣领口大，隐隐勾勒出少年清瘦的锁骨。国庆又正是降温，冷风也呼呼地灌入。 冰山还真是冰山，都不怕冷。 他的目光向上飘，对上江屿然。即使对方眼里没什么情绪，他却觉得有些尴尬，干脆主动开口：“那前桌，我们也出发？” 陆亦风步子迈的不大，他边走边从包里摸出一个相机，装模作样地调了一些不重要的参数。 这次换江屿然跟着他走，掌握主动权就是舒服，他微微侧身偷瞥前桌。 前桌在手机上打字，完全没看他… 好啊网瘾这么大。 陆亦风猛地回头，夸张地把相机镜头对着江屿然，几乎要怼到鼻尖，这么近完全没法对焦，相机滴滴地响着，他只是拖着调子： “江同学，小组作业摸鱼可不好呀。” 这是一个入侵私人空间的行为。江屿然闪过一丝不悦，把手机黑屏后抬头。 江屿然没有退后而是抬头，下一秒相机就碰到他，陆亦风感觉自己的cpu被烧了，反倒狼狈地退了好几步。 “相机，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江屿然的话冷冷的，陆亦风好像意识到有些人是挺讨厌镜头的，他不好意思地把相机递过去。 “那个，刚刚其实没按快门。” 江屿然接过相机，第一时间并没有检查照片，而是右手稳稳托住镜头底部，左手食指穿过机身背带——这是一个标准的防脱手姿势。 他的目光冷静地扫过机身，检查过一遍后便四处找起角度。 陆亦风看呆了，他激动地凑上两步开口道： “我天前桌，你喜欢摄影？！” 江屿然轻轻嗯了一声，马上就确认好了一个取景合适的角度。 “前桌！拍一下我！拍一下我！”陆亦风欣喜若狂地跑向另一角，笑得很灿烂。 会拍照的人没法给自己拍，以前秋轻舟也只能糊弄他，现在自然要狠狠压榨前桌一波。 江屿然举着相机转身，过了一会，陆亦风凹造型凹累了，接过相机想欣赏一番。 屏幕左下角是一张街景图，人影都没有。陆亦风微微红温。 草，他前桌这是在耍他！？ 看着和和善善的，这么记仇这么腹黑？ 过去吃瘪的回忆涌上心头，他脱口而出： “不是，江屿然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江屿然凑上去，淡淡地把左下角的图片点开，又划出来了几张他的连拍。 “哦？有点。” 空气瞬间凝固。 陆亦风确认他的前桌真的挺腹黑了，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江大学霸不愧是年级第一，大人不记小人过，拍的真帅。” 拍摄之路仍在继续，二人效率极高地收录了很多合适的照片，在长椅上休息时陆亦风不禁欣赏起今天的收获。 前桌真会拍，这种照片才应该放到论坛上。 江屿然其实人还不错，可能就是话少了点，而且爱玩手机。 “哎，前桌，你怎么就转校来了啊。” “搬家了，离一中近。”江屿然没抬头。 哦……搬家转校的。我就说论坛那些人瞎扯淡。 “那你搬过来就一个人了，以前那些朋友肯定照顾不到你…”陆亦风好像想到江屿然每天独自吃饭上下学是有点可怜，难怪老赵嘱咐照顾他。 “以前也是一个人。”江屿然刷着论坛，语气淡淡。 “你以前也没朋友？为啥啊？！” “嗯…可能因为天才，”江屿然像是等了许久，轻笑着抬头对上陆亦风。“总是孤独的吧。” “？” 何易水：江同学你想跟谁一组，陆亦风还是沈清言啊[让我康康] 江屿然：………陆亦风吧 （。。。沈清言是谁来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拍照 第12章 暴雨 陆亦风感觉自己被一道闪电劈中，大脑下一秒就要宕机。 “天才总是孤独的” 这不是我带节奏的小号id吗！？江屿然怎么冷不丁说出来了。 …不对这江屿然不是不玩论坛吗，冷静冷静。 陆亦风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他努力把自己的语调恢复成平时那样欠揍，身子却有意弯向江屿然，“看不出来啊前桌，挺自恋？” “嗯，彼此彼此”江屿然顿了顿，左手有意把手机屏幕换了个更明显的角度。 陆亦风凑着身子就是想偷看屏幕。主页面上，一中论坛页面清晰无比，他感觉自己要栽过去了，这不是杀人诛心吗？！ “陆亦风？”江屿然侧过脸像是在笑，语气依旧平和，“谢谢你告诉我论坛的事，转校来帮了到很多。” 江屿然说这句的时候没有明显的笑意，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了层柔光，看起来没那么有距离感了。 陆亦风支支吾吾嗯了几声，像做了点小事就被老师夸奖的小学生，有点无措。 这是江屿然第一次用这么平和、近乎闲聊的语气跟他说话。陆亦风本能的好奇心好像被点燃——江屿然也会道谢？还是论坛上真有什么东西帮到他了？ “哦对，这个‘天才总是孤独的’的id在论坛挺活跃的，刚刚是想到他，化用了一下。”江屿然还是冷冷的，又低头划起了屏幕。 怎么还有他小号的事。陆亦风那番思绪被拽回来，连带着一点理智一起：等等，好像江屿然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天才总是孤独的”这个号是他的小号这件事。 只是他自己破防对号入座了。 陆亦风觉得好笑，迅速接上话，“这人起名挺搞笑，说的话有内涵，都高赞。”说了一半又莫名心里发闷，讪讪道：“不过只是爱带节奏，发的投机而已。” 在江屿然眼里，他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陆亦风，搞了半天，功劳有一半算在这个胡说八道的小号头上。 陆亦风有点烦躁。太荒谬了，他本人在这上蹿下跳一个月的结果，抵不过网上匿名讲的几句话。 “这位确实爱带节奏。”江屿然眉头微皱。 陆亦风开始回忆自己带过什么节奏，好像真不少。夸自己帅应该没让前桌不爽，考试压分那多有水平呀江屿然又不是小心眼，等等…… 昨天下午为了堵住cp粉才刚刚造谣他俩有一腿偷搞地下恋。 陆亦风已经觉得自己不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了，现在是五雷轰顶。 他庆幸自己没掉马，这个“天才总是孤独的”同学咋这么坏！ 陆亦风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秋轻舟发了一大串消息，只是他一直没看到，舟同学才愤怒地打了电话过来。 陆亦风下意识点了挂断，他点开聊天框，秋轻舟的消息掺着表情包刷了99 “陆哥，咋样？” “组长怎么让你俩单独分了一组，诡异啊” “我们这进度不错，组长让我问问你们” “hello在否” “草？陆哥你俩不会打起来了吧！？” 陆亦风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好还是坏，打是没打起来甚至还有种诡异的和谐，任务也顺利，就是自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他说不上来。 “打什么，江屿然人还不错…”陆亦风打着字，一滴雨点落到了“不错”上，他抬起头，额头又来了一击。 几乎是一个瞬间，大大小小的雨点从天而降，陆亦风感觉自己像被豌豆射手砸的僵尸，这雨点还挺有击退感。 草，下雨了！ 陆亦风两三步就奔向离他俩最近的站台，站稳了有一会他的前桌才姗姗来迟。 江屿然智商挺高，怎么反应慢半拍。慢吞吞又冷冰冰，像企鹅。陆亦风想到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企鹅在冰面上用肚皮滑冰就想偷笑。 雨下的急，江屿然的卫衣被淋湿一半，一般人被雨淋了绝对很狼狈，他前桌就只有冷感，像电视剧雨中求爱的深情男主。 站台本身就不宽敞，江屿然挤进来后两个人的距离不免被拉近，站台被雨幕笼罩，即使并肩站着，飞溅的雨点也溅湿了他们的裤脚。 下雨的味道还挺好闻，空气里是一股湿漉漉的泥土味，陆亦风听说有人的信息素就是雨后的味道，还挺清新的。 身旁少年的卫衣被淋湿，一阵很淡的洗衣液味混着青草味，一股脑钻进陆亦风的鼻子，他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雨帘，脑子里都是雨滴噼里啪啦的响声。 江屿然抬手抹去落在镜片上的水珠，一阵带着雨气的冷风吹过，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这个微小的反应还是被陆亦风察觉到了，前桌敞开的领口淌进一点雨水，裸露在外的锁骨好像被冻的有些泛红。 哦豁，企鹅居然怕冷。 哎呀Alpha也挺好的，至少抗冻。 上天为什么要安排不熟的两个人独处，从下雨到现在前后不过几分钟，两个人一句话没说过，陆亦风简直觉得已经过了好几年。 他掏出手机，秋轻舟问他们这有没有下雨，他轻轻扣了一个“嗯”。 “组长说今天先到这里，陆哥你俩赶紧回吧！” “ok” 回家说得轻巧，没带伞怎么回。 “前桌，组长说今天可以结束了，咱俩打个车回吧。”陆亦风边说边把打车软件点开，觉得待这躲雨也不是办法。 草，前面有100个单子排队，这打到都得放寒假了。陆亦风在心里吐槽。 雨下个不停，把两个人包裹在车水马龙之中，他余光瞥过，江屿然的镜片映着来去车流的点点霓虹，浅色的瞳孔中有细碎的光。 一辆出租车停在二人面前，司机的喇叭招呼他俩，陆亦风想都没想就推着江屿然上了车。 司机坐在前排在等他们说目的地，陆亦风用胳膊肘戳了戳江屿然。 “嗯，临江苑。” 前桌果然有钱。 “哎呀小朋友，新城区可是有的堵。”司机没有拐弯抹角，导航一片标红。 “那师傅，换个地儿，锦河路槐安里小区，认识吗？”陆亦风在后座探着头看导航，显示不到十分钟车程，才安心地舒了口气。 “堵车太浪费时间了，你可以先去我家避避雨，挺近的。”车启动后陆亦风才靠向后座，他看着江屿然眉眼弯弯，像是在保证：“放心，我爸妈没在，就我一个人住。” 江屿然微微点头，轻声应着：“麻烦了。” 正常人听到同学独居，不至少该有点惊讶吗？前桌真行，应该见过很多大风大浪。陆亦风把头转向自己那侧的车窗，假装看雨。 车窗外面的世界被雨点模糊成流动的光斑，飞逝的光影明暗交替，陆亦风拿出相机跃跃欲试。 从他转开视线的下一秒，江屿然已悄然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轻轻扫过陆亦风蜷缩在座位角落有些憋屈的侧影，攥紧手机。 车内空间不大，两个少年一左一右，泾渭分明地占据了后座的两侧，望着自己那一侧的车窗。 这雨什么时候停？陆亦风和江屿然心里想着一件事。 第13章 过夜 雨势不见小，反而越下越大。 陆亦风盯着车窗，雨点落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渍，将窗外霓虹的灯牌、行道树和躲雨的行人揉在一起，世界在光晕中像一幅油画。 同时，江屿然也静静地看着他那一侧的窗户，薄薄的镜片上是相差无异的风景，情绪被掩藏起来，没人猜得到他是在看景，还是仅仅在放空。 陆亦风经历了此生最长的十分钟。 前座的师傅不动声色地将一个二维码递到了后排，正好停在陆亦风眼前。 ——老天，终于得救了。 陆亦风擦了一把屏幕上的水痕，指纹解锁，扫码付钱，一气呵成。 “拐了弯就到了，靠边以后你们慢点下车。” “哎，好嘞！谢谢师傅！”陆亦风语气轻松了不少，身旁熟悉的一切都让他安心。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下一秒陆亦风就把连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他推开车门时转头看向身旁的江屿然，语气急迫：“前桌，下车跟紧我！” 车门被推开，一阵冷风带着雨点呼啸而来，他哆嗦了一下冲进雨中，在车门旁边像接棒运动员一样蓄势待发地等着江屿然。 “哐”一声车门关了，二人便在雨中狂奔起来。陆亦风边跑边回头，前桌压着被风吹起的卫衣帽，正沉默地紧跟在他身侧，还真像一只小企鹅。 陆亦风在雨里撒了欢地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直到进了单元楼，在电梯间按下“△”才虚脱地大口喘气。 陆亦风此刻无比感谢老妈的先见之明——多花点钱，选了这套近的，他是觉得小题大做，林女士却碎碎念：“早上上课还能多睡会。”现在看这个决策简直太正确了。 等电梯的时候，陆亦风摸出手机，微信已经堆了很多消息，林女士的。 “小陆同学，看天气预报没，大暴雨！” “别仗着自己是Alpha就瞎嘚瑟，衣服淋湿了赶紧换，别感冒了。” 自己的老妈是不是会预知未来，陆亦风透过消息好像已经看到她脸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家里收拾的怎么样，东西找得到吗，用不用我晚上过来一趟。” “林女士您挑的房子太给力了，让您儿子起码少淋了30秒雨。点赞.jpg” “不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了，今晚……”陆亦风打了一半顿住，“一个朋友要借住，都跟人家说好家里没人了。” “是小舟吧，衣柜里有换洗衣服，你俩洗完澡记得换一下。” “不是秋轻舟。” 几乎是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对话框顶端就变成了“正在输入中…”，林女士的消息弹得飞快，同时电梯也到了。 “交新朋友了？” “Alpha还是Beta呀？” “猫猫好奇.jpg” 陆亦风看着一连串的消息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扣下一个“嗯”后给江屿然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二人进了电梯。 “Beta，我前桌，叫江屿然新转来的。”陆亦风觉得发的有些干吧，斟酌着补了句：“他人挺好的，请林女士放心（保证.jpg）。” “好好，你们自己看着办。” “柜子里有干净毛巾，照顾着小江，别欺负人家！” 陆亦风看着林雅的消息有些无奈，他和江屿然对决多次都是以他吃瘪告终，何谈欺负。 “叮——”电梯门缓缓打开，陆亦风莫名觉得有些紧张，第一次招呼客人，想面面俱到给个好印象。 “这边前桌。”陆亦风先半步出了电梯，走到门口才想起钥匙，手忙脚乱地在包里翻了好一会，掏出来又插了几次才插进锁孔，最后拧了两下才打开。 “啪”暖黄色的光铺满玄关，房间里很温暖，江屿然站在门口，看着陆亦风在鞋柜翻找的背影，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 房间意外的整洁，客厅角落还堆放着几个整理好的纸箱，没有独居Alpha的杂乱随性的痕迹，可能哪里挂着香袋，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 “前桌，你先换这双拖鞋，然后坐沙发上就行。”陆亦风用剪刀把标签剪掉，递给江屿然后就跑没影了。 江屿然换了鞋，视线扫过客厅。 沙发上随意地放着几个抱枕，茶几上的汽水剩了一半，还有一本半翻的题册——是上次月考的压轴题，旁边草稿着不同的解法。 墙上贴着几张照片，都是陆亦风不同年龄段的家庭合影。照片上他的小脸被两个笑得温暖的男女挤在中间，摆出一个不高兴的表情。旁边一张是连拍，三个人都笑着，一副温馨和睦的景象。 江屿然静静地看了一会，在温暖中他好像隐约闻到了很淡的苏打水味，让人放松又舒适，他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前桌，你是不是感冒了？”陆亦风递来一杯热水，指尖夹着一袋感冒药，右手是一条毛巾。 江屿然抬起眼，他接过水杯，二人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时，空气中那缕让人舒服的苏打水气息似乎也清晰了一瞬。 “…谢谢。”他垂下眼喝着水，温热的水流过喉咙，把心底那点燥热也抚顺了。 陆亦风看着江屿然的镜片在水蒸气中蒙上一层白，他晃晃毛巾，只感觉生人勿近的前桌这会好像呆呆的，他捂着嘴偷笑。 江屿然的脚下已经有了几团小小的水渍，前桌的头发还在滴水，卫衣也湿透了，陆亦风开口：“要不要去洗个澡？你这样绝对会感冒的。” “别这么不自在，就我一个人住，你洗完我洗，等会给你找换洗衣服。”陆亦风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语气里带着笑。 江屿然去洗澡了，听到浴室传来的水声，陆亦风猛地冲进卧室。他拉开衣柜开始疯狂翻找，这件领口怎么被我套的这么大？这件印花怎么这么丑，真是我买的？这件也不行…… 人甚至无法理解过去的自己，陆亦风此刻无比痛恨曾经衣品的随意。 他翻了半天找到件深绿色上衣和一条绸面中长裤，当时是冲着舒服买的，但是穿了一次觉得像圣诞树后就雪藏了，就给江屿然穿好了，折磨自己不如折磨别人，他整齐地叠好放在浴室门口凳子上。 陆亦风瘫在沙发上摸起手机，天气预报说雨要下一整夜，于是又弹起来去收拾客房，临走时不忘把茶几上的题册带走了，让江屿然知道自己学习其实很刻苦还挺掉价的。 陆亦风收拾好推开门，二人就在卫生间门口碰见。 江屿然穿着那件“圣诞树”服，却完全没有滑稽感，自身气场冷冷的，反而像落了雪的雪松，清冷且好看。 这套衣服有点大，前桌却穿的有型且板正，陆亦风略有不爽地把目光移开，语气不自觉地变快：“那个，吹风机在桌上。” 陆亦风紧跟着进了浴室，扑面就是一阵带着他沐浴露香味的热气，薄荷沐浴露不是能让人清醒吗，他总觉得脸变得越来越烫。 狭小的空间若有若无地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陆亦风拧开水阀，浇了一头凉水才清醒下来。 可是心跳越来越快，在水蒸汽中陆亦风晕乎乎的，眼泪不受控地顺着脸颊滚落。 所以江屿然没感冒，感冒的其实是他自己？ 江屿然坐在椅子上吹着头发，耳边吹风机的声音作响，他一只手点开了电子备忘录。在陌生的环境过夜绝对是下下策，可是老天好像就是不做不休地安排这一场大雨，与其不安，不如记录好事宜，江屿然叹了口气打起字。 【10.1】 看到这条信息后不要焦虑。 小组作业，遇暴雨，借住陆亦风家。 基本可以断定“天才总是孤独的”是陆亦风本人，演的挺拙劣，一试就灵。 江屿然想到这个“天才总是孤独的”上午对他们二人关系的发言，又觉得有趣。他轻轻划到论坛，托他的福两个人的造谣是一句都没有了，在搜索栏搜索出用户主页，下面却赫然打了几个字“此号不用了” [修改时间，18.20] 江屿然“噗”地笑出声，真是一试就灵，这个时间正好就是二人避雨那会。 第14章 味道 陆亦风只觉得鼻头和眼眶都酸酸的，下意识想藏在淋浴下，直到自己也分不清流过的是眼泪还是热水。 温暖的蒸汽弥漫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内，轻轻掠过他的腺体，像是在安抚。一阵阵苏打水味也被勾得散出，却和往日那副嚣张带着气泡的不同，只软绵绵地交融在水汽里。 陆亦风觉得这浴室待不得了，他三两下洗完，穿好衣服走到镜子旁边，一把擦掉浮着的水蒸汽，看向镜中的自己。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镜中的少年眼眶红红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显得茫然无措，连平日嚣张的那撮挑染也湿哒哒地贴在额前。 陆亦风拉了一条干毛巾，逃避似的把头埋在毛巾里，绝望地闭上眼：刚刚是真的哭了！？太丢人了。 江屿然看到会怎么想他。什么陆亦风，什么一中猛A，平时的嚣张都是假的，实际上还是个感冒就会流鼻涕掉眼泪的小学生。 陆亦风心里更苦了，不说要强了，他现在只想要脸。浴室越待他只觉得脸颊越烫，干脆抓着毛巾遮住脸迈出门去。 江屿然应该还在卧室吹头发，那就去客厅避开他，顺便把药吃了，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一切正常。陆亦风设想了最乐观的情况。 可等他到了客厅，才发现江屿然就坐在沙发的死角，跟上回考试一样具有迷惑性，这人怎么这么会挑地方，他心凉了半截。 江屿然听到动静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 说什么借口？水太烫了熏的？还是沐浴露进眼睛了？这些不是一听就是借口吗！？ 那现在怎么办？ 直接转身回浴室？太刻意了人家都看到了！ 径直走过去假装没看见？怎么可能把一个大活人无视了！ 干脆打个招呼：“嗨，前桌，好巧你也在这~”巧个鬼啊这就是我家！ 陆亦风僵在原地，觉得毛巾遮住的脸颊应该更红了。既然如此，对话也是一种博弈，他决定冷淡地先发制人。 “…你洗好了？” “吹完了？” 二人同时开口，陆亦风愣了一下回了句“嗯”，还带着鼻音。 空气凝固了，江屿然没有再回话，陆亦风承受了尴尬一击，原地罚站。 短暂沉默后，他投降了，一把拉下毛巾，露出红着的半边脸，语气却依旧恶狠狠：“看什么看！没见过Alpha感冒吗？” 他说完就后悔了，因为语气太过激动甚至还掉了两滴眼泪。果然，江屿然只是微微挑了下眉，淡淡道：“没见过。” 陆亦风：……” 他憋了半天一句话也憋不出来，就灰溜溜地去厨房倒水喝，走了一半又回来，一把抓走桌上那包感冒药，像是在说：你用不上我用。 江屿然看着陆亦风抢过感冒药狼狈地逃跑的背影，饶有兴致地打开手机，在记事本后补充起来。 [陆亦风感冒了，小心点别被他传染。] Alpha感冒都会哭吗，他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 打下这行字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挺直的脊背不知何时放松下来，身体已经陷在了沙发里，空气中那股无形的苏打水气息，像暖流萦绕在整个客厅，没有攻击性还带着点懒惰，让人松懈。 二人都不知情，一个易感期的Alpha正在肆意地外散信息素，但凡房间里有一个Alpha或是Omega都会有强烈的反应，可惜只有一个心大的当事人和一个Beta。 江屿然觉得自己的眼皮在打架，他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陆亦风在厨房被水呛到的声音，陆亦风拖鞋在地上的脚步声，后面的意识越发模糊。 陆亦风喝完药，又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胡乱 吹干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脑袋清醒了不少，至少没有像刚刚那样忍不住掉眼泪了。 他拉开浴室门，看着堆在筐里的湿衣服，耳边似有林女士喃喃的“待客之道”，叹了口气还是准备把好主人做到位。 陆亦风抱起这堆被雨水浸湿的衣服，正准备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他的目光却留在最上面的灰色卫衣，是江屿然的。 那股在车站时隐隐闻到的下雨的味道，混合着泥土的草木香飘向他的鼻子。陆亦风的理智告诉他，这不是信息素的味道，Beta没有那东西。 怎么这么好闻，江屿然用的什么洗衣液？ 陆亦风觉得心跳得厉害，他喉结滚动，有些恍惚地低下头，最后把整张脸埋进了卫衣里。 那点勾着他的气息一瞬间变得具体，厚重的草木香像一剂镇定剂，滚烫的脸在微凉的布料中降了些温度，他脑海中浮现出江屿然那副清冷的冰山模样，可是身体无法否认，他确确实实被安抚了。 陆亦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举动有过多过界，只是Alpha的本能在叫嚣，催促着他抱着这件卫衣多吸两口。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的不适感已经少了很多，他却一阵头皮发麻。 刚刚自己在干什么！？ 陆亦风三两下把这堆衣服一股脑塞进洗衣机，按下启动键等到洗衣机搅动后才安心下来，好像刚刚的罪证会被一同抹去。 是不是真的烧糊涂了，陆亦风只觉得今晚淋了雨就开始神志不清。尴尬的时候总会显得很忙，他又晃悠去厨房喝了口水才不情不愿地走向客厅，他真的不是很想见到江屿然…… 客厅的灯暖洋洋的，沙发靠背上只看得到江屿然半个脑袋，想到刚刚在洗衣机前做的蠢事，陆亦风耳尖一下子就爆红了。 他本想不太情愿地照顾一下客人，却觉得江屿然有点安静的过分，轻手轻脚地凑上去才发现前桌这是睡着了。 这么心大？他有些不满地撇撇嘴，目光却悄悄落在江屿然的脸上，前桌睡得很老实，镜片后的眼睛轻轻闭着，睫毛长长的很好看。 片刻，陆亦风就不太好意思地把头侧开，看别人睡觉这是什么意思，他想给自己找个合适的解释…… 江屿然手上还半握着手机，屏幕常亮。手机亮一晚上有点费电，陆亦风的脑袋上像有两个小人，左边的在一直嚷嚷着让他帮忙息屏，右边的又犹犹豫豫。 ……他还是伸手上前了。他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这是帮前桌省电，可潜意识里是想靠近渴望身体接触，他对此心知肚明。 陆亦风一只手撑着沙发维持平衡，另一只手正在小心地靠近江屿然，相隔咫尺，他能看到江屿然的胸脯起伏着。 真好闻……江屿然身上怎么这么好闻，大脑也满足似的轻飘飘起来，驱使他再靠近点。 他的目光落在亮屏的手机上，恍惚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陆亦风感冒了，小心点被他传染（原来Alpha感冒还会哭）] [“天才总是孤独的”是陆亦风本人] [前桌“偏科严重”] [陆亦风……Alpha] …… 陆亦风的动作立马僵住，整个人石化。 江屿然……一直在写日记？还把我……记到了他的备忘录里？ 这一切太诡异了 陆亦风慌忙把手机息屏，像被针刺了一样紧张地把手缩回。他觉得世界天旋地转，江屿然明明都在意地把他记在了手机里，却每天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无视他的开屏。 羞耻、尴尬，又混着一点窃喜，五味杂陈地侵染着他不剩多少的理智。特别是脑海里久久不忘那条[“天才总是孤独的”是陆亦风本人]。 陆亦风几乎是逃到了房间，背靠着门板，他猛烈地大口呼吸，比被教导主任追都刺激。他感觉自己身处火海里，血液涌上头，脸颊滚烫。 江屿然这是何意啊？ 江屿然明明什么都知道。他知道他感冒会哭，知道小号是他，知道他在控分…… 江屿然明明每天观察的这么仔细，却还能面无表情地无视他所有的挑衅。朝着这座冰山扔的石子不仅没有沉底，还被冰山本山好好保存着，甚至还给每颗石子贴了标签。 他滑坐在地上，自己无意间探索到了对方世界里那块“隐秘的角落”，还是一种偷窥的方式。 黑暗的空间中，陆亦风的心口又莫名燃起一阵满足，他说不上是什么，明明是该尴尬的时候。 陆亦风不知道的，这大概是属于一个易感期Alpha的独占欲…… 江信息素味道是茶味，这个时候还没有分化。[摸头] 陆信息素是冰镇苏打水味，平时是冰镇带气泡扎嘴的，易感期就气都没了软绵绵的[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味道 第15章 医院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亦风好像在迷迷糊糊中一头扎到床上睡着了，一整晚都在反复的烧和退烧中度过。 陆亦风好像做了一个梦，几乎整个人是惊醒了，他像溺水获救般大口呼吸，整个身子都蒙着一层虚汗，摸过额头才发现烧的厉害。 不是说好的Alpha身体好吗，现在怎么感个冒都这么虚。 一阵无名火涌上心头，他有些烦躁地下了床，可是双脚刚刚着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就猛地袭来，他下意识想扶着床沿却扑了空，左脚绊右脚连锁反应下来，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嘶……”他疼得闷哼一声，觉得膝盖火辣辣的，只能狼狈地在地上摸索手机，手机息屏自动亮起，有些刺眼——才凌晨三点。 窗外的雨依旧下的绵密，一整夜不见小，这么久依旧淅淅沥沥的。 这一摔倒是把陆亦风摔清醒了，事已至此还是先上个厕所吧，他一步一步挪到门口，拧开房门。 客厅亮着昏黄的光，江屿然侧卧在沙发上，陆亦风烧的糊涂，看着眼前这位安静的睡颜，洗衣机、记事本各种回忆涌上来，他想不明白这人怎么睡得这么坦然。 烦躁和一点不清不明的委屈，再加上烧的全身酸疼，混合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他胡乱抓起沙发旁的一条薄毯，随意抖开往江屿然身上一盖。 这些烦恼他的秘密只能埋在自己的心里，任务完成，他轻啧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天大地大不如继续睡觉，临躺下他还不忘设了个闹铃，明明自己才是那个病人，却还要照顾好江屿然，陆亦风越发觉得自己可怜，干脆一头栽倒。 生物钟让江屿然在固定的时间醒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看着周遭的陌生环境，江屿然有些错愕。几乎是本能，他拿起了身旁的手机。 [小组作业，暴雨，借住陆亦风家] …… 江屿然冷静地扫过记事本的内容，借宿的记录让他松了口气，他保持冷静，目光却停留在那几条提到“陆亦风”的记录上。 电子记事本一向只记录必要的事，所以这个叫“陆亦风”的好像有点重要……过去的自己不断提及这个神秘的后桌，像是在告诉他你要分出精力多多留意这位同学。 他熄灭屏幕，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大一码的睡衣，试图思考：所以这个“陆亦风”，就是那个需要他提防着感冒，“偏科严重”又开了个小号的后桌Alpha……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身上的薄毯叠好后起身，一回头，看到一个打着哈欠的少年，额头挂着一撮灰色挑染。 这应该就是陆亦风了。 陆亦风被闹钟吵醒后，只觉得骨头疼的都要散架，他摸起手机，屏幕上的几条消息还是林女士的： “陆同学，起床没？” “照顾着小江，记得给人家买个早点。[转账]” 看着屏幕，陆亦风感觉大脑要被烧炸了，一阵委屈和不爽涌上来。他这个亲儿子都要被烧得灵魂出窍了，他亲妈还惦记着那个睡得心安理得，还在小本本上把他分析的底朝天的“小江同学”。 没招了。陆亦风咬咬牙，还是下了床，昨晚也没睡好，他困得哈欠连连，生理的眼泪稀里哗啦地流，最后几乎是拖着身子拉开房门。 二人又一次四目相对。 又是那种平静、淡漠的眼神，像是在注视一个陌生人，这种感觉陆亦风太熟悉了。 …这江屿然可真能装。心头那股不爽的小火苗燃起，他甚至想当场拆穿这位影帝，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有点尴尬。 “早，昨晚谢谢收留。”江屿然先开了口，视线却扫过眼前这个哭的有点可怜的alpha，带着关切又礼貌的微笑：“感冒好点了吗？” 江屿然是个腹黑的人，特别是知道记事本的事之后。所以这句话在陆亦风听来，像是在说：“呦，哭包alpha起床了？” 陆亦风要气炸了，可这眼泪就是止不住地流，他只能侧过脸避开对方的视线，径直往厨房走去，嘴里嘟囔：“我吃药去。” 他步子飞快地逃往厨房，头都不敢回，总觉得江屿然下一句就会问他“为什么眼睛红红的…” 江屿然看着对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大脑只确认了一件事：Alpha感冒居然真的会哭。 陆亦风喝了热水觉得自己憋屈的不行，窗外雨依旧淅淅沥沥，他是不想冒着雨出去买饭了，准备随便糊弄一下。 他用厨房的凉水洗了把脸，把眼泪洗掉好像清醒了不少，就是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草，还没给江屿然准备洗漱用品！他叹了口气又急急忙忙赶到厕所去。 客人正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陆亦风对着他的背影白了一眼以解心里的苦闷，拉开厕所门又是当头一棒—— 昨晚的衣服扔在洗衣机里还没取出来。 他绝望地扶着额头，感觉自己好像烧的更厉害了。陆亦风觉得自己是在什么游戏里当苦力npc，一件事没干完后面又触发了一大堆支线任务…… 江屿然看着陆亦风一会从厨房跑到厕所，一会又抱着湿衣服消失，想到自己的衣服还没干，一时半会好像还真走不掉。他喉结滚动，早上醒来嗓子有些发干，最后决定去厨房看看。 厨房布局十分简单，台面干净，厨具完备地挂在沥水架上，角落的调料瓶参差不齐地摆在角落，空气中淡淡飘着股油烟味，一切都透露着这个厨房有在被人使用的气息。 冰箱门半开着，上面还贴着“没菜了”“记得买汽水”的便利贴，后桌大概不怎么爱喝水，所以屋子里饮水机都没配，他从烧水壶中准备倒些热水，余光瞥过放在案板上的一板鸡蛋。 陆亦风也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客厅不见人，果然是跑到厨房来了。厨房空间小，他总觉得那阵若有若无的草木香又飘了出来，挠的他心痒痒。 呦，不是大影帝江屿然吗？不是什么都喜欢记在小本本上吗？ 他故意把脚步放重了些，靠在厨房门框上，压低了声音，带着沙哑的鼻音：“怎么——我们江大学霸这是要亲自下厨？” 陆亦风的动机很明显：就是想看江屿然吃瘪，或者被他这句没分寸的话噎住也不错。 江屿然微微侧着头，看着面前这个病的挺严重的后桌，他不知道二人之间结过什么仇，理智分析和家庭教养的支持下，只淡淡地回应：“好，煎鸡蛋吗？”说着一只手已经拿起了一颗蛋。 陆亦风没想到江屿然会是这种反应，准备好的嘲讽都被噎住了，只觉得二人之间有种微妙且不熟的距离感。 “行了，不劳烦您这个客人动手。”陆亦风愣了一下选择礼貌回应，上前把江屿然推走，摆着手让他去厕所洗漱。 江屿然这脑回路还是正常人吗？陆亦风把人支走后自言自语道，说着把冰箱打开，一秒后又黑着脸关上。 冰箱空空如也，饭是没法做了。 陆亦风喝了口水，冷静下来。他晃悠去卧室，在衣柜里翻找二人能穿的衣服，翻来翻去正是发愁时，江屿然恰巧从厕所出来，卧室门敞开着，陆亦风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怎么样，挑一件，请你去外面早餐摊吃饭。”陆亦风摆出几套相同款式的卫衣，蹲在地上抬头看江屿然。 江屿然拿起一件黑色卫衣，陆亦风眼睛亮了亮，正想夸前桌眼光不错， “外面下着雨，黑色耐脏。” 哦多么朴实无华的理由。陆亦风把头垂了下去，刚刚似乎是产生了一点期待，现在只觉得自己跟江屿然是真没什么默契。 二人三两下就收拾好，陆亦风最后选了一件最容易脏的白色卫衣，戴着口罩被迫和江屿然打着家里唯一的伞出门。 雨比想象中大，密密麻麻砸在伞面上，两个人为了不被淋湿被迫挤在一起。陆亦风迷迷糊糊中总觉得江屿然的胳膊时不时蹭着他，潮湿的空气中还有一缕缕清冽的草木香，搅得他大脑昏昏沉沉。 冷风夹着雨点淋了他满怀，他感觉水泥地凹凸不平的，深一脚浅一脚，脑袋里只有自己重重的喘气声和哗啦啦的雨声。 “陆亦风？” 他好像听到江屿然在叫他，声音远远的，想说的话都含糊不清，只闷闷地“嗯”了句。 “你发烧了，体温很高。”江屿然的声音贴的很近，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不能再走了，去医院。” 陆亦风下意识就想甩开江屿然的手，一个Alpha感冒去什么医院。他话没开口，整个身体一软，几乎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了江屿然身上。 他的头蹭过江屿然的脖领，后面的意识越发模糊，只本能地觉得这样好像可以舒服些。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江屿然在路边打车，拖着他在雨中行走，有寥寥几句人声，直到躺在床上睡着了。 江屿然拖着陆亦风到了医院门厅，周围候诊的人群纷纷露出尴尬或是嫌弃的表情，下意识地远离了他俩，诡异地围出了一片空旷的区域。 江屿然一头雾水，没人在意他怀里这个人的死活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快步走来，目光扫过二人，直接引他们去了急诊隔离室。在做过基础检查后，便安排陆亦风在诊床上躺下，江屿然坐在床旁默默加载短短一个早上的巨量信息。 一个Beta医生在门口叫江屿然出来，走廊里，医生眉头紧锁，带着点责备：“你们学校生理课没教吗，这位Alpha信息素失控成这样，急性易感期怎么处理的？” 医生看着他，眼里都是“你们这群小年轻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的无奈，追问着：“这种程度的急性易感期都是高匹配的omega信息素勾出来的，所以你不知道用信息素安抚一下吗？” 江屿然被一串问题问的十分茫然。生理课？他一个Beta上什么心理课，又哪来的信息素安抚。 “医生，我是beta，我是他的……呃”江屿然顿了顿，思考不出和陆亦风到底算什么关系，最后吐出一个“同学”。 医生的眼神带着不解，上下打量这位面容冷静的少年，语气还是半信半疑的，“Beta…？你是个beta？” 他从医多年，这个年纪的小孩也见的不少了，可能有些孩子就是脸皮薄，不愿意在公共场合承认自己是Omega，决定换个思路，“行，同学就同学，那你好好听着。” 江屿然认真地点头。 医生压低声音，表情一副“我知道，我都懂”，神秘地嘱咐着：“那你回去之后，赶紧找到那个‘神秘的Omega’。”他特意加重了这几个字，意味深长道：“转告他，让他用信息素安抚一下患者，这是最快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他见江屿然没什么反应，以为他没理解事情的严重性，便叹了口气补充：“如果情况紧急，那个Omega又恰巧愿意的话，就让你的Alpha同学临时标记一下他。” 江屿然：“……” 他对上医生那双写满“我在教你解决问题”的眼睛，只能沉默地嗯着。 江屿然站在病房门口，透着玻璃看了一眼睡得老实的陆亦风。短短一个上午，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把后桌送到医院还得去帮他找那个神秘的高匹配Omega。 ——一个如此不负责的，能把这个嚣张的Alpha送进医院的Omega。 这章不知不觉写了好多字是因为写到快2000的时候还没扯到标题（…… orz我太菜了明明是很爽的情节[捂脸笑哭][捂脸笑哭][心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医院 第16章 关系 江屿然从早上醒来到现在只认识不过几个小时的少年，叫陆亦风，正在床上睡得舒服，他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是怎样的关系。 清晨，医院的走廊空旷而安静，江屿然靠墙站着，略显烦躁地拿出手机，想在记事本的字里行间再挖点什么出来。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记得太少了，零碎的词句难以拼凑出这个完整的故事。过了一会又想抱怨是记得太多—— 怎么就记了这个叫“陆亦风”的Alpha这么多信息！？他想左边给昨天的自己来一拳，右边给那个跑没影的Omega来一拳。 “陆亦风家属？”护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别在走廊站着了，易感期的Alpha心理上很脆弱，最好是有熟悉的人在身边。” 江屿然抬头应了声，推门走进病房。窗户被打开透气，偶有雨点飘进来。房间的味道很干净，只淡淡弥留着一些阻隔剂的味道。 易感期的Alpha很脆弱，患得患失。 陆亦风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孤身一人走入了一片雪松林，天上漫着小雨，浸入泥土散发出一阵潮湿的味道，若有若无的草木香勾着他向林子深处去。 脚下的地软绵绵的，他漫无目的在这林间行走，越是接近，灵魂就被浸润得越发宁静。 他看到一个人，在雪松林深处，好像他一靠近那个身影就会消散在雾中。草木香温顺地环绕着他，他远远望着那个同样孤独的人影，熟悉，又遥不可及…… “嗡——” 床头柜上，陆亦风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备注了一个帆船的emoji。 江屿然瞥了一眼床上冒着虚汗的人，想到护士说的“熟悉的人让他安稳些”，伸手便拿起了手机，按下接通。 “喂？陆哥！消息你又没看！”秋轻舟的声音从话筒另一头传来，“组长问照片，全世界没人能联系上你了，你别是硬着头往冰山上撞，最后跟江屿然同归于尽了。” “……我是江屿然。”他声音平静。 “……”秋轻舟沉默良久，随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惊悚：“江…江屿然！？陆哥的手机怎么在你这。” “他在医院。” “医院？！”秋轻舟语气急切起来，是真的慌了，“我草，你俩昨天不是做作业吗，怎么干进医院了？严不严重！” “急性易感期，高烧。”江屿然复述了医生的话，“医生说是高匹配Omega诱发的。” “易感期？！”秋轻舟的反应好像更惊愕了，“陆哥那体质……等等，什么Omega我怎么不知道？哪个医院我马上来。” “不清楚，xx医院。”江屿然如实回答，他顿了顿，在挂断前提出了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同学，我和陆亦风平时，关系怎么样？” 电话那头仿佛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对方似乎在艰难地消化这个问题。 秋轻舟有点懵，江屿然还真是冷，甚至都不认识他，但还是自认不得理，毕竟他开始说了不利于团结的话，他认真在大脑重映了一遍二人之间的恨恨仇仇： 他挑衅你、你无视他、他控分恶心你、你无视他、他抓着你逃课……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一句小心翼翼的：“这个嘛……你们关系，挺特殊的。”秋轻舟可能觉得这话有点歧义，又找补道：“我的意思是挺好的！对，挺好！” 江屿然握着手机，对这个模糊的答案不置可否，最后只轻声应了句“嗯。” ……挂断了。只剩下秋轻舟在风中凌乱。 江屿然刚挂断电话，就对上陆亦风有些茫然的眼神，这位Alpha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眨巴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你的手机……跟我的真像。” 这人是真烧糊涂了？ 江屿然放下手机的动作顿住，抬眼看着陆亦风，觉得有趣，便顺着他的话：“是吗？同款啊。” 陆亦风微微点了点头，好像是没清醒。 江屿然本想继续逗逗他，又觉得这样对一个病人大概是有点残忍了，不管有什么事，起码他还收留过自己。思量了一下，想到二人早上出门的目的，最后还是平和地问：“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去买。” 几乎是下意识的，陆亦风脱口而出：“你知道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江屿然：“……” 他知道？？他知道什么？！陆亦风的早餐偏好？ 看着江屿然明显愣住的表情，陆亦风眼神暗了暗，他拉着被子翻了个身，好像有些低落：“没事随便买吧。” 江屿然看到陆亦风那一瞬间明显的失望，心里莫名也有些发堵，但还是把这份差事应了，他没再开口问，只是点了点头。 刚走出病房，江屿然便把手机摸了出来，在简洁的备忘录里划拉起来，正看着，屏幕顶部来了一个弹窗：何易水的好友申请。 何易水他知道，就是小组作业的组长，所以江屿然很快就通过了申请。 何易水：“江同学，听说陆同学进医院了，严不严重呀？” 江屿然看着屏幕，觉得心头一阵烦躁。不是，怎么什么事都来问他，他跟陆亦风很熟吗？ “陆亦风情况还好，就是易感期。”他平稳地打字。 何易水：“哎呀那就好！就是一直联系不上有点担心。一会我们来看看他”后面是一个小猫的表情包。 “好。”江屿然发出后想了一下这个“我们”指的是谁，会不会就是他一直在找的神秘Omega，他顿了顿继续打着：“他平时人缘很好？” 何易水：“那当然！江同学你刚转来不知道，陆同学在一中可是公认的校草Alpha，成绩好还不摆架子，朋友很多哒。” “那他有什么关系比较亲近的Omega吗？” 沉默的何易水：“……” 含糊的何易水：“这个，仰慕陆同学的Omega倒是不少，不过走得近的还真没看到。” 神秘的何易水：“陆同学说不定其实对Omega不感兴趣？” 江屿然不知道何易水在自言自语发什么，只有些失落地觉得线索完全断了。他在心里对陆亦风又多了几点偏见：和Omega处关系还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凹什么人设，结果自己进了医院，还把别人连累了！ 江屿然觉得心好累，撑着伞步入雨中，还要去买那个“他知道”的早餐。以前的日子从没有过这些意外的麻烦，答案太显而易见了，因为以前他的世界里没有“陆亦风”。 江屿然走后，病房便又安静了下来。陆亦风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后面还是被秋轻舟的脚步声吵醒的。 秋轻舟一路狂奔，衣服都被雨淋得半湿，他大喘着气把病房门推开—— “陆哥！你怎么样了？”秋轻舟几乎是扑上来，“江屿然没把你怎么样吧？！” 陆亦风略有嫌弃地把秋轻舟推远了点，“我一个Alpha能有什么事，就易感期。”说着还故意吸了吸鼻子：“你今天是意式深烘咖啡吗？” 易感期的Alpha对同性信息素尤其敏感和排斥，秋轻舟的信息素是咖啡味，所以被陆亦风这么一呛倒是有些委屈，往后挪了半步。 “我今天喷阻隔剂了呀。”秋轻舟边说边抬着胳膊闻了闻自己。 陆亦风看他有点傻的动作，没忍住低低地笑起来。又想到刚刚秋轻舟问的后半句有什么江屿然。 哈哈江屿然能把我怎么样，不就是我昨晚收留他结果意外发现他在小本本上记和自己有关的事而已嘛！ 昨晚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陆亦风觉得脑袋嗡嗡的，他不是很想回答和江屿然有关的问题。 但是话又说回来，江屿然早上把他扛到医院来，现在又出去给他买饭了，人是不错的。 “他早上给我扛到医院来了。”陆亦风顿了顿，觉得江屿然对自己挺好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好，他逃避不愿去想，“江屿然人还挺好的，仗义！” 秋轻舟挑挑眉，正想继续问一问那个神秘Omega的事，病房门被一个人推开了。 江屿然回来了，还提着两盒粥。 陆亦风有些心虚，为什么前脚正在谈论的人下一秒总会突然出现。秋轻舟背对着没看到人，还激动地想开口说点什么，陆亦风只想把他的嘴堵住。 江屿然对二人不太自然的举动没什么反应，只是径直走到床边，将一盒粥和勺子放在陆亦风的床头柜上，语气平淡：“你的。” 随后他看向有些震惊的秋轻舟，将另一盒粥也递了过去：“你的。” “啊？还有我的？”秋轻舟愣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盒子，语气充满感激：“谢谢江神！” 陆亦风想白这狗腿子一眼，最后还是舀了一勺温热的粥送进嘴里，胃里暖暖的。他瞥向江屿然，前桌已经沉默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手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陆亦风对江屿然的手机有点ptsd，只埋头继续喝粥。 秋轻舟喝了两口粥，还是神秘兮兮地开口了：“对了陆哥，听江神说你这易感期是给Omega勾出来的，什么时候认识的？老实交代！” 陆亦风差点一口粥要喷出来，他猛烈地咳嗽着，顺过气后才一脸震惊地反驳：“交代什么？！我也想知道是谁害我在这躺着！” 秋轻舟直接懵了，江屿然也下意识抬起了头。他没有想到故事的走向会变成这样。 就在三人陷入尴尬的沉默时，门口又进来了两个身影。 陆亦风抬头看，是何易水跟沈清言。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病房会围着这么多人，而且他生的病也不算很严重，毕竟易感期是所有Alpha都会经历的，想到这里，他只能略显尴尬地埋头喝粥。 秋轻舟倒是放下粥欢迎起来，嘴里只嚷嚷着两个人终于来了。 陆亦风实实在在白了秋轻舟一眼，这损友是给组里的人都说了，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出院。 何易水目光扫过众人，在穿着同款不同色卫衣的陆亦风和江屿然身上多绕了两圈，穿的真配。她轻咳两声，“陆同学没事就好，作业可以不急，健康重要。” 陆亦风满不在乎地摆着手，还挺着胸脯道：“小事，真的。等雨停了咱们就继续！” “哇哇陆哥天气预报说下午雨就停了——”秋轻舟下一秒就把手机举起来，十分幸灾乐祸。 大家全都笑了起来，病房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陆亦风：…… 【10.2】 送陆亦风去医院，急性易感期，高匹配Omega导致，此人他本人都不知道，下落不明。 和陆亦风关系：特殊（？） 陆亦风朋友挺多。 江屿然用手机挡着偷笑，在遇到陆亦风之前他确实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麻烦。自他失忆后，他便没有再与任何人建立过关系。 陆亦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江屿然收起手机，目光落到窗外。 雨好像真的快要停了。 这章主要是从江同学的视角展开的，面对谜语人的自己和谜语人的舟和水，只觉得沉浸式剧本杀太难了[捂脸笑哭][裂开]（小陆就这样在梦里睡了一章[鸽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关系 第17章 牵手 天气好像真如秋轻舟所说要放晴了，窗外只偶尔有零星的雨点声，再过半小时，说不定太阳就出来了。 “哇哦，雨真的停了！”秋轻舟率先凑到窗台向外张望，感叹之余还转身看向众人，“很遗憾，这小组作业是非做不可了。” “早点做完不好嘛，后面假期就可以自由安排了。”何易水虽是对着秋轻舟说的，但她的眼神绕了个弯还是看向病床，“陆同学，现在感觉怎么样，下午不用勉强的。” 一直站在窗台旁的沈清言也开了口：“是的，身体重要。” 陆亦风靠在床头，正安静地品粥以降低存在感，一瞬间，他毫无征兆地又变成了话题的焦点，接鼓传花的炸弹还是落到他身上。 “哎呀真没事了，昨天我是不知道这是易感期嘛，不然我自己就把抑制剂打了。”陆亦风气色已经好了很多，便嚣张起来。“绝对没问题，随时待命！” “那就还是那个分组，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吧。”何易水简单吩咐了一下，脑袋里冒出来一个提议。 秋轻舟当即就拍手叫好，江屿然却有一瞬间的迟疑，他还是对人多又混着信息素的场合不太自在。 “易感期Alpha对同性的排斥会比较严重，今天对陆亦风同学应该不算合适。”沈清言说话就冷冷的，不过也正遂了陆亦风的愿。 “嘿嘿没事，等汇报完来庆祝一顿！”陆亦风已经跃跃欲试起来。沈清言跟江屿然像是一个款的冷脸学霸，不过沈清言讲话很中听，前桌开口就带刺。 何易水作为组长也是个Beta，刚刚没考虑到，现在也理解了：“嗯！身体最重要，那我们先去整理资料，陆同学你好好休息！” 几个人又说了点关心的话，便闹腾腾地出了病房。 病房门被轻轻关上，陆亦风便松了口气，轻松地靠在枕头上，因为点不大不小的病被一群人围着嘘寒问暖，他实在不好意思。 江屿然只是看着窗外，可能是看云，也可能是看着车流出神。 房间又重回安静，直到陆亦风掀开被子下床，在这和江屿然耗着他觉得更不自在。 早上那个Beta医生从门外探出头，“呦，这么安静，刚刚那群小同学都走啦？真是够热闹的。” 陆亦风下床的动作一顿，自己自作主张想出院还被医生撞见了，有点心虚，顺势问道：“医生，我感觉好多了，能出院了吧？” 其实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哪怕医生不让，非跟他扯什么留院观察那套，他也会想办法溜的。 没想到医生很好说话地就点了头：“行啊，没问题了正好给后面的病人腾地方。”他边说边在病例上写起字，接着嘱咐： “Alpha嘛，易感期这点小事，在外面就喷着点阻隔剂，或者回家躺着。让你旁边这位小同学多照顾着点，问题不大。” 这话说的，好像他根本没病，白躺了半个早上似的，陆亦风只能不爽地应着。 江屿然闻声看向陆亦风，可能是觉得这人又不愿意被当成病号，但是真说没病他还不乐意，一副郁闷的样子有点好笑。 陆亦风又想到点什么：等等……Alpha易感期要照顾不也是Omega陪同吗，这医生是把江屿然当Omega了？ 因为江屿然看起来比较…安静？ 陆亦风转过去看当事人，但是心里在狂笑：不是说这个Beta比他一个Alpha还A吗，论坛那些人真见了本人也得认错。 江屿然对上陆亦风复杂的目光，微微偏头，浅色的瞳孔好像在说：“又怎么了？”他完全不懂陆亦风的脑回路。 出院手续非常顺利，陆亦风活蹦乱跳得就像早上没晕倒过一样，刚出医院门，他就大吸了一口雨后的空气。 两人一前一后，江屿然就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跟着，阳光晒得人暖暖的，两个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陆亦风忽然慢下脚步，等到江屿然跟他并肩，然后侧过头眨着眼笑，“前桌，饿了没？” 江屿然闻言，有些疑惑地看他。 “早上那粥，根本不是给秋轻舟买的对吧。”陆亦风语气笃定，把手背过身子慢悠悠地继续：“你扛我来医院，忙活一早上最后还挨饿，所以我要请你吃饭。” 不等江屿然回应，陆亦风就自顾自地在前面带起路，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江屿然觉得有些陌生，最后还是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阳光将二人的影子拉进，重合在一起。 和江屿然并肩走着，陆亦风总有点说不上来的尴尬，从他无意知道了记事本的事开始，他总害怕江屿然什么时候又突然把手机掏出来，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前桌的动机。 他悄悄侧身看江屿然：前桌正跟个没事人一样悠哉地欣赏街景，下一秒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过陆亦风心虚地先转了头。 “你说前面两个帅哥穿的是情侣装吗？” 陆亦风听到身后远远有窃窃私语的声音，正想着江屿然的事，他觉得耳尖有点烫，步子不自觉地快了很多。 “嘘，小声点。” 这点声音当然也飘到江屿然耳朵里了，他转了身，看到身后跟着的两个Omega，说话的人察觉被发现了，也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没再继续吃瓜。 “我天真帅……” “我就说对吧对吧…” 陆亦风只觉得吵闹，他克制住也想转个身的冲动，考虑江屿然的事已经够让他头疼了，身后那两个人看到他的帅脸再一爆发不就是火上浇油，这样不好。 江屿然一路一言不发，他到底在看什么，陆亦风想不明白，也伸着脖子张望—— “十月的第一杯奶茶，情侣限定版” 哦豁，一个奶茶店，小情侣的钱就是好赚。陆亦风有点不屑，不过视线还是扫过门口的展板，他在心中默念：情侣默契问答考验，答对三道题第二杯零元购。 情侣问答……陆亦风的大脑闪过一个点子——这好像是个可以探探江屿然的机会。 如果他提出，那江屿然的反应无非就是： 1.直接答应他，就像他和秋轻舟一样，兄弟薅羊毛，不买白不买。 2.冷脸拒绝，也正常，俩人又不熟，符合人设，就是面子有点放不下。 两种情况都能证明江屿然对他是单纯的哥们关系，而且应该……不会有别的反应了吧。 陆亦风心跳的有点快，他用手肘戳了戳江屿然，语气带着刻意的放松：“我天前桌，奶茶店活动能白嫖一杯，试试不？” 江屿然的目光在牌子上游离了一圈，“…情侣活动”四个字好像额外刺眼，眼睛里带着点犹豫和迷茫，他想到秋轻舟电话里说的： “……你们关系，挺特殊的。” 陆亦风慌了，他没料到的第三种反应：江屿然这是犹豫了？？他……他就因为看到“情侣”两个字就犹豫？！ “可以。”江屿然终于开口了，虽然声音很平稳，但是这点犹豫已经让陆亦风有点微死了。 陆亦风愣在原地的时候，江屿然已经走上前了。 店员两眼放光，立马热情地招呼起来。这俩人身高腿长，还穿着同款一黑一白的卫衣站在一起，立刻引得路人驻足凑热闹。 “哇，你看这两个，好配啊！” “是情侣吧，绝对是绝对是……！！” 陆亦风感觉腿都僵了，路人的声音往他耳朵里钻，他没招了只能硬上。 店员看着两个人已经拿起了小话筒，“欢迎两位小帅哥挑战我们的情侣默契问答！规则很简单，我问三道关于对方的问题，答案一致就算过关啦！” “第一题！请说出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陆亦风几乎是脱口而出：“分班考试那次！”这他可太印象深刻了，江屿然从那次就没正眼看他来着。 “月考。”江屿然在大脑飞速查找的“最近消息”是这么写的。 空气安静了一瞬。 陆亦风猛地回头，眼里写满震惊：“分班考试那次借笔啊？？？！这月考得跟分班考起码隔一个月了！” “第二题，对方的生日是哪天？” 两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 至少茫然的挺异口同声。 “第三题！对方最擅长的事是什么？” 陆亦风想起做小组作业时江屿然那副捣鼓相机的样子，还有自己的帅脸，立刻回答：“摄影！” “成绩好。” 陆亦风眯着眼睛，没料到江屿然会给一个如此笼统的答案，明明他拍照也好看。 店员看着这对“貌合神离”的“情侣”，忍着没笑出声，旁边围观的人已经爆笑起来。 江屿然看着陆亦风一脸憋屈的样子，刚刚的回答自己大概率是不占理的，默默拿起了手机：“没事，我来付全款吧。” “哎呀！别急嘛！”店员看围观的氛围到位，赶紧打起了圆场：“看两位帅哥这么般配，给你们个特权，只要牵个手就算过关，怎么样？” “小情侣不应该嘴一个吗？”是刚刚在后面尾随他们的两个Omega，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着。 “亲一个！亲一个！” 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陆亦风已经觉得自己灵魂出窍了，他好想逃，却逃不掉。 江屿然会怎么做，他有点期待自己的前桌会冷着脸拽着自己从围着的人群跑出去，然后他俩开始逃命。 呵呵……还挺浪漫。 不是，都这会了自己在想什么。 陆亦风正手足无措想挖个洞钻进去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碰了一下，他一个激灵抬起头，对上江屿然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地、如此直接地看着江屿然的眼睛。江屿然的瞳色本身就比较浅，像一汪结了层薄冰的秋水。 江屿然的手凉凉的，只是轻轻蹭过陆亦风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落在他的手上，一触即离。 “可以了吗？”江屿然抬头问店员，他语气寻常，只微微抿着唇。 在店员提议牵手的时候，江屿然就有些犹豫，他还没有搞清二人的关系。但后面已经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一个人不想开窗的时候，你把屋顶掀了，那他就愿意开窗了。 比起“亲一个”，“牵手”这个选择瞬间变得和善起来。中国人向来是折中的，所以他接受了这个代价更小的选项。 陆亦风心里乱七八糟，短暂的触感像触电一样，说实话这算不上牵手，顶多是江屿然碰了他一下，可他只觉得大脑空空。 二人拿着奶茶走在路上，谁也没说话。 [让我康康]看作者头像有惊喜，最近天冷降温，想给两个孩子穿暖暖遂画[玫瑰][橙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