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卜算在星际爆红了》 第1章 第 1 章 乾·穿星 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嗡鸣,像无数只蜜蜂在叫,又像是什么机器在响。 后脑勺的钝痛愈发清晰起来,苏鹤洲只觉得晕乎乎的。 像被人闷头敲了一棍子,耳朵里响个不停,跟塞了俩蜜蜂窝似的。 他逐渐发现自己浑身骨头都透着酸。 尤其是手腕,被粗糙的绳子勒得生疼,连动一下都费劲。 眼上蒙着的黑布条糙得磨皮肤,他刚想皱着眉蹭蹭,颅顶忽然传来一股巨力,随即整个人被人揪着头发提了起来! “嘶——”苏鹤洲倒抽一口凉气,疼得泪都快要飙出来了。 随着脸上的布条“哗啦”一下被扯掉,苏鹤洲眼前瞬间炸开一片白光,刺得他赶紧眯起眼,好半天才勉强适应。 等看清抓着自己的人,苏鹤洲顿时傻了: 这大汉跟座黑铁塔似的,肩宽能抵他两个,胳膊上盘着青黑的骷髅纹身,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虽然对方正咧嘴看着自己,但眼神凶得能吃人。 我的妈呀……这人咋还镶俩金大假牙。苏鹤洲心里直打鼓,这打扮也太凶了,是哪个剧组的武行? 自己头发还被攥在对方手里,扯得他头皮发麻也不敢挣扎,只能眼珠子滴溜溜转,偷偷打量四周: 这地方看着像个货仓,到处堆着半人高的纸箱,有的印着看不懂的符号,有的封着银色胶带,旁边还摞着几个方方正正的金属盒子,瞅着像只大号月饼盒。 头顶悬着俩吱呀转的风扇,吹出来的风带着股机油味,四周的墙壁全是银白色的金属板,接缝处还闪着冷光,只有远处有几个黑灰色的窗户。 苏鹤洲越看越狐疑,自己这是被绑架了,还是坠井没摔死,反而被哪个剧组捡着了? 这是在拍科幻片? 不对,先前自己是在做什么事来着的?好像是被举报…… 没等他想明白,后脑勺的力道突然加重,整个人被按得弯下腰,额头都快贴到冰冷的金属箱上了。 粗嘎的声音砸进耳朵,大汉扯着嗓子大吼。 嘴一张一合的,可在苏鹤洲听起来全是“叽里呱啦”的乱码。 “哎呦喂!这位大哥!轻点轻点!”苏鹤洲疼得直喊,声音都发颤。 “有话好好说啊,别薅头发,我这头发本来就少,再薅就秃了!” 大汉手上动作怔了怔,叽里咕噜又叨了两句。苏鹤洲虽然没听懂,但能察觉对方手上的劲却松了点。 他斜着眼看见这大汉扭头冲旁边吼了一嗓子,很快有个瘦猴似的男人跑过来,递给他个圆滚滚的玩意儿,看着像个金属纽扣,还闪着淡蓝色的光。 大汉一把揪住苏鹤洲的衣领,粗鲁地扯开,把那玩意儿“啪”地按在他脖子侧的衣领上! 冰凉的金属贴在皮肤上,还带着点电流似的麻意,苏鹤洲吓得一缩脖子: “哎哎哎!这啥啊?咋还漏电!” 大汉根本不睬他,按完就松开手,还拍了拍那个“纽扣”,随即发出一阵“呵呵”的笑声。 苏鹤洲正琢磨这笑声里是不是藏着坏心眼,突然听见一句清晰又粗鄙的话砸进耳朵: “现在能听懂了吧?说!你他妈从哪冒出来的?凭空出现在老子的‘血骷髅’上,安的什么心?!” “血骷髅?”苏鹤洲懵了,这名字听着就不是善茬。 他眼珠子滴溜一转,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还是先认个怂吧。 他赶紧摆着手,脸上堆起最谄媚的笑:“这位大哥,您可别冤枉我!我真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他边说边瞧瞧观察大汉的脸色,见对方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的凶光都快溢出来,赶紧又补了句,语气带着点讨好: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瞅着您这布景、这行头,是在拍科幻戏吧?我真不是故意误入你们剧组的,就是个路人,还请您多多担待,放我出去呗?” “拍你娘的戏!”大汉听完彻底炸了,一把揪住苏鹤洲的衣领,拽着他往货舱角落拖,力道大得苏鹤洲脚尖都快离了地。 大汉把苏鹤洲的脑袋“咚”地按在一面圆形的透明窗上,冷硬的玻璃硌得苏鹤洲额头生疼: “你他娘的给老子看好了!这是啥地方!” 苏鹤洲被迫抬眼,视线刚落在窗外,顿时整个人的气势都矮了: 没有熟悉的蓝天绿树,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无数洒在这黑布上碎钻,还有几块不规则的石头慢悠悠飘过,表面泛着些许金属光泽。 连空气都像是凝固的。 “妈呀……”苏鹤洲心里咯噔一下,缩了缩脖子。 这、这也太真实了吧?连陨石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哪个剧组这么舍得花钱搭星际场景?不对,他是哪根弦搭错了?自己该不是穿越了吧? 大汉见他半天没反应,又狠狠搡了他一把:“看清楚了没?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苏鹤洲被搡得一个趔趄,脑子却顿然灵光起来。 管他是在拍戏还是穿越了,先顺着对方的话,保命要紧! 他立马堆起比刚才更热络的笑,搓着手,腰都弯了三分: “哎呦~大哥您别生气!是我眼拙,没看出来!您这一看就是这艘‘宝船’上的大当家啊!这气场,啧啧,天生就是统领全局的将帅之才!” 他丝毫不停顿,赶紧给自己找“角色定位”,故意掐着点腔调说: “您看我这打扮,不瞒您说,在下其实是个云游天师!要不我给您算一卦?算您今儿个能不能‘劫’着好东西,或者能不能避开‘风险’,特灵!” “算卦?”大汉眉头拧成一团,像是第一次听见这词。 他眼神里的凶光更盛,突然抬手一把攥住苏鹤洲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把他骨头捏碎。 “你他妈少跟老子扯没用的!想耍花招?” 苏鹤洲疼得龇牙咧嘴,心里连连叫苦:完了完了,碰上个不信邪的莽夫!这下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再不想个辙,今天小命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装作很忙的样子,手继续往口袋里摸,想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必须掏点东西出来。 结果指尖碰到三个冰凉的圆片,是他“穿越”前揣在兜里的三枚铜钱! 这是他之前在地摊淘的“古钱”,平时装模作样算卦全靠它,这会儿急中生智,猛地把铜钱掏出来,大喊: “别动手!您瞧这个!我这就给您算!” 大汉见他突然掏东西,眼神一厉,下意识往后撤了半步,手瞬间搭上了腰上一柄银色。 直到看清苏鹤洲手里攥着三个巴掌大的铜片,大汉才愣了愣,眼神里满是疑惑。 苏鹤洲哪顾得上多想,手一抖就把铜钱往空中抛。 只听“哗啦”一声,铜钱在空中翻了几个圈,“啪嗒”掉在金属地板上,滚出一小段距离才停下。 他赶紧蹲下去看,余光瞥见大汉也正盯着铜钱,呼吸都放轻了点。 这一看,苏鹤洲心里又是一沉: 三枚铜钱,两枚阴面朝上,一枚阳面夹在中间,可不就是“坎卦”嘛! 坎为险、为陷,妥妥的大凶卦! “妈呀……”苏鹤洲心里发毛,这卦也太邪门了,这不妥妥出事的前兆吗! 至于会出什么事…… 他正想着解释,突然头顶“轰隆”一声炸响。 整个货仓猛地一震,他重心不稳,咔叽一下摔在地上,后脑勺又磕了一下,疼得眼前发黑。 紧接着,货舱顶上的灯突然全变成了红色,“嘀——嘀——”的尖锐警报声炸响,震得人耳朵疼。 广播里传来急促的喊声,虽然带着电流杂音,但苏鹤洲还是听清了: “警告!警告!飞船左翼遇袭!船体受损!重复!船体受损!” 大汉脸色骤变,骂了句“操!”,也顾不上苏鹤洲了,拔腿就往货舱外冲。 旁边那几个瘦猴似的男人也慌了,跟在大汉后面跑,还不忘顺手扯走了地上的武器箱。 苏鹤洲瘫在地上,看着通红的舱室和闪烁的警报灯,脑子还没转过弯。 刚算出的坎卦大凶,怎么这么快就应验了? 不对,自己先前一向被师傅骂不上道,怎么这次算那么准? 而且明明他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他捏着地上的铜钱,凉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苏鹤洲瘫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金属地板慢慢坐起来。 那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怪人说走就走,也没给自己留个线索,现在他该干什么不清楚。 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苏鹤洲揉着脖子往舷窗那边挪。 刚凑到玻璃前,就看见窗外闪过几道刺眼的光。 这光不似陨石的冷光,而是带着蓝白色的条状光束,像闪电似的划过黑暗,还伴随着零星的爆炸火光,在无边的宇宙里显得格外扎眼,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看到超人电影。 “这又是啥……”他眯着眼,对着舷窗玻璃照了照,映出张乱糟糟的脸: 头顶的混元巾早没影了,头发炸得像鸡窝,几缕碎发贴在额头上,沾着点灰尘,好在道袍虽然皱得厉害,倒没破洞,身上除了几道勒痕,看着还算“完整”。 “还好还好,没破相。”他松了口气,刚想伸手把头发捋顺,耳朵突然动了动。 “嘣、嘣、嘣——” 沉闷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节奏又快又重,像有人穿着厚重的靴子在跑。 苏鹤洲指尖猛地攥紧,下意识想往货舱深处退,后背抵到堆着的金属箱才停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跟他的心跳声混在一起,震得他手心都冒了汗,暗自念了句“菩萨保佑”。 没等他想好躲哪儿,“哐当”一声巨响,货舱的金属门被猛地撞开,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发出刺耳的声响。 幸好他退得远,不然非被门砸到不可。 紧接着,几个身着白色制服的人冲了进来,头上戴着全覆盖式的银色头盔,只露出面罩后的一双眼睛,手里举着通体银亮的“枪”,枪口还闪着淡蓝色的光。 他们动作飞快地在货舱里站成两排,枪口齐刷刷对准了苏鹤洲,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好家伙……”苏鹤洲咽了口唾沫,没等他再评价两句,两排白衣人间突然让出一条道,几个穿深灰色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身材挺拔,肩上还别着个银色的徽章,他盯着苏鹤洲看了几秒,突然沉声喊: “不许动!双手举过头顶,跪下!” 这话一出,苏鹤洲哪还敢犹豫?哐叽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在金属地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双手却飞快地举过头顶,姿势标准得像训练过。 刚跪稳,就有个灰衣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冰凉的金属圈,“嘎哒”一声扣在了他手腕上。是手铐! 冷硬的金属贴在皮肤上,苏鹤洲指尖没受住颤了颤。 他余光瞥见旁边的灰衣人正对着通讯器说话,声音清晰地传进耳朵: “报告队长,货舱清理完毕,未发现海盗主力,仅抓获一名疑似海盗残余成员,身份不明。” “海盗残余成员?”苏鹤洲懵了,赶紧抬头想解释:“同志!不对!我不是海盗!我是……” 话还没说完,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应该是被人用硬东西砸了一下。 他眼前瞬间发黑,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打转: 早知道脚滑掉个井比蹲局子还惨,当初还不如老老实实让警察抓了…… 起码管饭。 第2章 第 2 章 苏鹤洲盯着墙角那个擦枪的身影,看了足有十分钟,算是彻底认命了。 约莫半小时前,他自后颈传来的钝痛中缓缓恢复了神志,却发现自己正被禁锢在一个铁椅子上。 好在屋中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兄弟。 他斜着眼,把那穿白制服的年轻人从头到脚又打量了一遍。 那小哥长得人模狗样,手里却慢悠悠地擦着一把银亮的“枪”。就是那动作…… 比乡下老太太磨豆腐还慢,活脱脱就是在磨洋工。 自打他在这铁皮罐头里睁眼,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他试着套了半天近乎,从“好汉,有水没?”,再到“大哥,你们这儿还管饭不?给口吃的就行,我不挑……” 对方愣是没抬过一次眼皮,直接把他当空气。 不,连空气都不如,活像他是墙角一团碍眼的灰尘。 得,这帮绑匪一点人道主义都不讲。 苏鹤洲扁扁嘴,往冰凉的金属椅背上一靠。 手腕上这副手铐,质感真好,冰凉不说,还死沉,勒得他手腕子生疼。 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该多练练缩骨功。 他懒得再自讨没趣,毕竟命保住了,他还没蠢到惹怒对方。 闲来无事,他索性打量起这间“休息室”来。 整个房间连个窗户都没有,闷得人心头发慌。 不过这科技感是做足了,就是太冷清,跟个高级点的停尸房似的,到处冒着白烟儿。 苏鹤洲在心里嘟囔着,手指抠着椅面的纹路,那股子凉意顺着指腹一路蹿到后颈。 余光里,身旁的那个年轻人周身一震,手腕上的银色手环闪起急促的红光。 “嘀”的一声轻响刺透了房间的安静。 年轻人指尖飞快按向手环,一道短促、冷硬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 “开门,三分钟后到。” “是!少将!”年轻人的声音瞬间变了调。 他手忙脚乱地扑到操作台边,指尖在按钮上飞快点了两下。对面的金属墙应声滑开,露出外面同样泛着冷光的走廊。 滑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年轻人那种带着轻响的“噔噔”声,而是更沉、更稳的节奏。那脚步声不重,却给他一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紧接着,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军靴先踏了进来,靴底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暗红痕迹,在银白色的地板上格外扎眼。 苏鹤洲顺着军靴往上看,是笔挺的深灰色制服,领口别着枚比年轻人更精致的银色徽章。 来人没看旁边的年轻人,也没往苏鹤洲这边扫一眼,径直走到他对面的金属椅前,利落地坐了下去。 直到他坐下,苏鹤洲才看清他的脸:眉眼锋利,下颌线绷得很紧,唇线抿成一条直线,双腿大剌剌地咧开。 明明一言未发,却有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乖乖,这张脸……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苏鹤洲暗自叫苦,不对劲,自己上辈子是欠了他多少香火钱,一见面就碰上这么个活阎王? “把他的手铐解了。”男人开口了,“审人不用绑着。” “是!”年轻人连忙应着,快步走到苏鹤洲身边。 只听“咔嗒”一声,勒得他手腕发紧的手铐就弹开了。 苏鹤洲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脸上自然地带上了一张既后怕又庆幸的、无比真诚的笑容。 先礼后兵?看来他这条小命暂时值钱得很呐。 正戏要开场了。 “正式审讯前,先确认你的精神状态。” 男人没理会他的表演,却朝旁边抬了抬下巴。 一个穿着白制服的年轻人立刻上前,打开了手中的银色盒子,面赫然整整齐齐地码了三支针剂,针头又粗又长,管里银蓝色的液体晃着冷光。 “这是‘清醒剂’,”男人哼了一句,“颠三倒四,就给你来一针,保证你能‘清醒’作答。” 他脸上刚才那副淡定深情应声皲裂,嘴角立刻开始哆嗦起来:“别、别啊!” “长官,我精神好得很,不用这么麻烦……”苏鹤洲急忙甩出几滴冷汗。 男人没接话,只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第一个问题,今天是几月几号?” 苏鹤洲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回答:“三、三月十六号。” 男人笑了,目光在他脸上盯了足有五秒,语气里满是嘲讽:“六月二十一日。”随后顿了片刻,补上一句,“新历379年。” 苏鹤洲眼角一抽,但立即用一副全然不解的茫然表情盖过,血色瞬间褪去。 “我……昏迷了那么久?”他喃喃自语道,活脱脱一副被吓懵了的样子。 男人欣赏着他的神情,寒意深没眼底。 他抬了抬手指,冰凉的针尖瞬间凑到他的胳膊旁。 “别!别打针!” 苏鹤洲猛地“回神”,手腕被攥得死死的,被迫急声道,“别!长官,我就是刚才脑袋晕,撞了一下,记差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男人轻描淡写地眯起了眼: “我想也是,阁下还没胆子反抗‘人类联盟执法部’。” “人类联盟执法部?”苏鹤洲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将这个陌生的名字牢牢记在心里。 没给他喘气的机会,男人的下一个问题紧随而至: “那么,一位‘连日期都不记得’的人,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联盟头号通缉犯‘卡伦·沃斯’的海盗舰船上?” “卡伦·沃斯?”苏鹤洲又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丝迷茫,这洋名儿指的就是船上那个刀疤脸大汉。 说实话?肯定不行。说假话?容易被戳穿。 那么…… 他只能狠狠一咬牙,抬起头,用一种破釜沉舟的、无比真诚的语气说: “我,我是在家附近掉井里了!醒来就出现在那艘船上,我压根不知道您说的是谁!” 空气死寂了足有半分钟。 男人盯着他那无比“无辜”、“真诚”的眼睛兀自笑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嘲讽: “掉进井里,就能掉到星际海盗的舰船上?阁下的运气,倒是比联盟的勘探队还好。” 话音未落,男人手腕上闪过几道微光。他垂眸看去,指尖在腕间轻敲,一道透明的蓝色光屏随之弹出。 男人盯着光屏愣了两秒,随即站起身,抬手掸了掸制服下摆,动作里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嫌弃。 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苏鹤洲暗自绷紧的脊背,才极轻微地松懈了一瞬。 可他那口气还没松到底,一道阴影便兜头罩下。 男人不知何时已来到他面前,半俯下身。 那双深紫色的眼睛里,先前所有玩味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冷的审视,死死咬住苏鹤洲。 “怎么办?阁下,我对你刚才的几个回答,都不是很满意。” 苏鹤洲心道“大的要来了”,表情也瞬间切换到惊慌,连声音都带上了颤音:“长、长官!我真不是故意骗您!我就是个混饭吃的……” “够了。”男人直截了当地打断他,“按《星际联盟人类成员管控法》第37条——所有人类成员,无论户籍归属,进入联盟管辖区域后,必须在72小时内完成身份登记……隐瞒或谎报者,视为违反管控条例。” 苏鹤洲的脸上精准地浮现出“被专业术语砸蒙了”的空白表情,脑子里却自动划出了重点:联盟、户籍、管控法。 男人很满意他这副“慌乱”的模样,挺了挺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下属立刻调出一张海盗船残骸的图片。 “你出现在血骷髅海盗船,身份不明,按条例,本可以直接判定为海盗同伙。” 来了来了,最经典的栽赃陷害。 苏鹤洲猛地抬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连嘴唇都在哆嗦: “我不是海盗!我跟他们没关系!” 男人没理会他的辩解,身体再次微微前倾,目光刮过苏鹤洲的脸。 苏鹤洲配合地缩了缩脖子,心里却在琢磨,这家伙长得人模狗样,怎么审人的手段跟乡下逼债的地主似的,一点新意都没有。 “违反管控条例的下场,你想知道吗?” 少将故意拖长了语调,视线却在扫过苏鹤洲的脸时突然顿住,嘴角又扬了上去。 “拿条湿毛巾来。” 冰凉的毛巾毫无预兆地覆上苏鹤洲的脸,将他鬓角的灰尘和领口的油渍一并擦去。 他浑身僵住,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男人的目光像在审视一件刚被清理干净的货物。 “没想到,”等下属退开,男人轻佻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洗干净了,倒是一张别致的脸。” 他俯身靠近,几乎是贴着苏鹤洲的耳朵说: “像你这种货色,联盟高层那边……有的是人喜欢。” 这句话带来的羞辱感远超之前的任何威胁。 一瞬间,苏鹤洲的脸“腾”地涨红,脑中嗡嗡得闷响,那是被冒犯到极致的怒意。 可这震怒只持续了一秒,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惨白无助的表情。 他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个念头:不对劲。 这家伙费了半天劲审我,显然是觉得我身上有他想要的情报。 现在又说要把我当‘玩意儿’送人?一个精明的阎王爷,怎么会为了这点口舌之快,就把一个有价值的‘情报源’给扔了? 除非……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实目的。这不过是想彻底摧毁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步罢了。 想到这里,苏鹤洲反倒不那么怕了,对方想要的,给他不就是了? 于是,他的嘴唇开始哆嗦:“你、你别胡说!我才不去!我不是……” 他低着头,让对方看不清自己的眼神,只能看到他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肩膀。 男人似乎对这反应很满意,不再言语,只朝门外抬了抬下巴。两个下属立刻上前,苏鹤洲则“如梦初醒”般剧烈挣扎起来。 “咔哒”一声,冰凉的金属环箍住了他的脖颈。 三根铁链自颈圈延伸而出,分别铐住他的双手,最长的那一根,被牵到了男人手里。 “你们干什么!” 苏鹤洲声嘶力竭地喊叫,鞋跟在金属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凭什么抓我!你们这是徇私枉法!” “把他的嘴堵上。” 男人悠悠的命令传来。一团粗糙的布条塞进他口中,堵住了所有抗议。 苏鹤洲气得瞪圆了眼,就在他被拽得一个趔趄,视线胡乱晃动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前方男人的后颈上。 男人正背对着他往前走,乌黑的长发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后颈的制服衣领被气流带起一点,露出下面几缕极细的、若隐若现的金色丝线。 那丝线紧紧缠在男人的皮肤上,像活物一样,前端隐没在衣领深处,后端垂在脖颈下方,随着男人的动作轻轻晃动。 明明看着纤细,却透着股紧绷感,仿佛再用力一点,就能勒断他的脖颈。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丝线,更别说缠在人的脖子上。 冥冥之中,他总觉得那根丝线或许能是他破局的关键。 “带走。”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手里的链子用了点力,驼着苏鹤洲的下属同步把他往前拽。 第3章 第 3 章 乾·窥兆 雪白的墙壁在视野中无限延伸,这单调的颜色让苏鹤洲想起了灵堂。 他被两名卫兵一左一右地架着,双脚早已在漫长的行走中变得麻木,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离子枪的金属光泽、挺括的军装、以及那个陌生的“人类联盟”…… 几个小时内的经历如碎片般在脑中拼接,最终指向一个荒诞却严密的结论。 这恐怕不是简单的穿越。 他掉进了一个秩序井然、科技高度发达的星际时代。 在那些故事里,穿越者不是有系统就是有异能,而他苏鹤洲呢? 开局一副手铐,唯一的“金手指”,就是那套忽悠人的本事。 可在这讲究科学的地方,他的玄学算卦还有没有用,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苏鹤洲的眼神暗了暗。 不,恰恰相反。越是这样等级森严的地方,信息差就越是致命的武器。 他们对自己一无所知,而他,却可以利用他们对自己“神棍”身份的不了解,来创造机会。 几分钟前,为了防止他喊叫,一个卫兵粗暴地用一块不知名的合成物堵住了他的嘴。 那东西闻着有股消毒水味,又黏又恶心。 他不能坐以待毙。 ——机会,得自己创造。 他猛地闭气,用尽全力让自己的脸色涨成猪肝色,喉咙里挤出濒死的嘶鸣。 这番表演恰到好处,在那帮卫兵迟疑的目光中,他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 领头的男人似乎轻嗤了一声,但还是挥手让人取下了他嘴里的东西。 “你最好别耍花样。”男人警告着,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 “再吵,就把你的舌头挖出来。” 苏鹤洲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和口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但他的眼神却死死地锁着男人的背影。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 他无视了男人话语中的警告,也无视了卫兵重新拧紧他手臂的力道,用一种近乎疯癫的腔调喊了出来: “长官!留步!你印堂发黑,大凶之兆啊!近日必有血光之灾!” 他像一个赌徒,将自己全部的筹码都押在了这句虚无缥缈的断言上。 前方的脚步停了。 仅仅是停顿了半秒,但苏鹤洲捕捉到了。 一股狂喜瞬间冲上头顶,他强行压下,转而开始疯狂地搜刮对方身上的信息。 挺括的军装,肩上的徽章…… 直到男人微微侧头,那双深紫色眸子里的疲惫和阴郁,破开了所有的迷雾 。 一个大胆的谎言在他唇边成型。 “长官!”他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咋咋呼呼,而是沉了下来,带着几分故弄玄虚的惋惜,“您这面相,分明是困龙之相,本该大富大贵,却因出师不利,折了锐气,以至被小人蒙蔽,难以施展抱负!” “贫道没算错的话,您这次行动,定是损兵折将,未能全功而返吧?” 话音刚落,军官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转过身,那锐利的目光第一次毫无遮挡地锁定在苏鹤洲身上,带着冰冷的审视和探究。 苏鹤洲暗自压下几乎要翘起的嘴角,立刻挂起那副悲天悯人的假道士神情,正欲慢悠悠地抛出最后的杀手锏:“长官,您运势不佳,非是能力不够……” 然而他的目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死死地钉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那里有一根线。 一根若隐若现的金色丝线,正从男人笔挺的军装领口蜿蜒而出,像拥有生命般,轻飘飘地缠绕着,虚幻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根金线晃得他眼瞳刺痛,一股冲动窜上心头。 想要伸手,想要抓住它,想要将那虚无的丝线攥进掌心。 这股**来得如此凶猛,让苏鹤洲的指尖一阵发麻,喉咙也干得发紧。 是幻觉,还是心魔? 不,都不对。既然这根金丝只有他能看到,那这或许是……机缘! “……而是因为您被‘因果’所缠。” 他决定赌一把。 苏鹤洲故作高深,用手指虚点了一下男人的脖颈: “贫道观您,被无形之物遏住命门,‘运’上不去,‘气’不通畅。这可不是小事。”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脸上写满了不解。 对方的反应已然证实了他的猜测,但是语言上的糊弄已经到头了。 “我需要看您的手相。” 他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让他光明正大进行肢体接触的借口。 周围的卫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了低低的嗤笑声。 男人的眼神也彻底沉寂了下来,耐心告罄:“没有这个必要。” 看着再次逼近的、那块散发着消毒水味的合成物,苏鹤洲的眸子一紧。 那根金线带来的、想要伸手触碰的疯狂**,和他被逼入绝境的处境,在此刻诡异地重合了。 他连“坠井穿越”这种荒唐事都经历过了,还怕再疯一次吗? 就在卫兵准备重新堵上他的嘴时,苏鹤洲也顾不上什么章法了。 只见他脚下猛地一错,摆出个四不像的起手式,嘴里胡乱念叨着以前从电影里学来的咒语: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急急如律令!” 这骇人的动作和咒语让周围的卫兵都愣住了。 少将也停下了动作,脸上闪过一丝玩味。 就是现在! 苏鹤洲看准时机,猛地向前一步,右手如闪电般伸出! 男人的反应极快,几乎是在苏鹤洲出手的同时,一把擒住了苏鹤洲的手腕。 那力量之大,让苏鹤洲的手腕一阵刺痛。 “你在找死。”男人低声喝道。 但这句话,苏鹤洲已经听不真切了。 因为就在他手腕被掐住的那一瞬间,他的指尖已经擦过了那根金色的丝线。 一股微弱的电流瞬间沿着他的指尖窜入体内。 他赌对了。 但此刻的脑中却再无新的思绪形成。 眼前的事物迅速消融,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如风呼啸。随即额前似乎抵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鼻尖湿湿的。 ……没有声音,没有色彩。 这样的虚无持续了很长的时间,随后一种尖锐的、持续不断的鸣响划开了视界。 红色。 苏鹤洲的眼前被一种搏动着的的红色占据。 亮起,熄灭,再亮起。 每一次都将眼前的一切染上血色。 他低头看去,没有看见自己的身形,反而看到一张眼熟的脸。 那张刚才还对自己满脸鄙夷的男人凌厉的脸庞,此刻半边都是暗红的液体。 那液体从他的额角滑落,淌过紧闭的眼睑,汇聚在紧绷的下颌线上,然后滴落。 一滴,又一滴,滴落在他深灰色的制服上,洇开一小片更深的暗色。 男人身后的墙壁不再是雪白的。 在红光的每一次冲刷下,它们都像是被浸透了新鲜的血液。 脚下的地面在倾斜。虽然苏鹤洲此时并无实体,但也产生了一种将要跌倒的错觉。 银白色的金属地板有一块向上翘起,边缘翻卷着,露出下面漆黑的空洞和几截断裂的、闪着电火花的线缆。 头顶。一盏灯已经熄灭,另一盏在疯狂地闪烁,投下断续惨白的光,与那片血红交织在一起。 空气是雾蒙蒙的,混杂着铁锈的味道。 一切都在晃动。那个男人也一样。 他抬起一只手,似乎在对着通讯器嘶吼,但那尖锐的鸣响吞噬了他所有的声音。 苏鹤洲只能看见他张合的嘴,和他那只沾着血的手。 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 男人脚下的地面发出了令人汗毛竖起的金属呻吟声。 “警报!飞船受损严重!动力系统已被破坏!应急能源启用中——” 红光消失了,那股子要把他脑髓都搅匀的警报声也停了。 一切再次堕入了黑暗。 第4章 第 4 章 乾·破妄 后颈的钝痛和骨头缝里的酸麻感,争先恐后地向他报到。 苏鹤洲下意识想抬手揉揉,却发现手脚依旧被绑得结结实实,固定在胸前,脖子上那玩意儿也还套着,冰凉生硬。 “你醒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伴着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他眼前。 苏鹤洲梗着脖子费力地瞅他,是个同样穿着深灰色制服的家伙。 “还以为你是多有血性的硬骨头,想殊死一搏,刺杀少将。”男人俯视着他,声音里那股子鄙夷,几乎能凝成实质,滴到他脸上。 苏鹤洲只觉着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毫不客气: “少血口喷人!我何时要刺杀少将了?被你们捉来,我何曾不是知无不言?” “这会儿又失忆了?”那人上前一步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真想掰开你这张嘴,看看里面除了谎话,还能剩下点什么。” “不愧是当海盗的,嘴比骨头还硬。” 苏鹤洲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不过自己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暴起伤人是做不到了,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一下对方还是可以的。 “还活着啊。” 正在苏鹤洲暗自念叨“咒你脚踏四方皆是坎,头顶三尺再无神明”,一个白大褂探出了脑袋 一个两个都盼着他早点归西呢。 苏鹤洲在心中冷笑,是准备等他死了,把那些杀人越货、刺杀少将的帽子都扣到他头上,好回去领赏么? 苏鹤洲没有回应,他忽然有点怀念以前在清虚观里,摇着蒲扇啃西瓜的日子。 也不知自己坠井消失后,警察们会怎么结案。 再或许,他的身体早就摔烂在井底了,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大脑在弥留之际幻想出来的泡影。 看苏鹤洲没搭理,白大褂眯了眯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的讥诮,仿佛在审度他究竟有什么资格沉默。 “你真该感谢星皇泽诺三世,”白大褂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要不是那位陛下百年前颁布了《联盟智慧体权益法案》,严禁非战时对囚犯处以极刑,要搁在旧星历,你还想躺在这儿?刚才就该被一枪崩了。” 白大褂移到了他的右侧,手撑在他躺的床板扶手上,满脸假笑,“朋友,和我们讲讲你刺杀少将未遂的故事吧?当时可真是吓坏我了,还以为你这脑袋会瞬间被打爆呢。” ……刺杀少将? 等等,苏鹤洲忽然记起了什么。 跃动的红光,满脸是血的少将,那股子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是了,自己刚才好像是失心疯一般,非要去碰那个阎王脸脖子上的金丝,然后就躺在了这儿。 他暗叹自己真不争气,居然一时着了道,真给人捞到了把柄。 这下是真完犊子了。 “唉。”苏鹤洲却故作悲悯地垂下眼帘,仰天一声长叹。 “可惜,可惜。一船的凡夫俗子,大难临头,却还只顾眼前口舌之快。” ……开什么玩笑。 他苏鹤洲最擅长的就是打逆风局。 无数关于“血光之灾”、“船毁人亡”的词句从他脑海深处浮出,现在万事俱备,只待对方一个由头,他就能把方才的“诡异场景”全盘托出。 但是白大褂和黑制服都没再开口,像是打心底里认为他是个疯子。 ……罢了,贫道乃是方外之人,不与尔等凡夫俗子计较。 天道既然假贫道之眼,窥得这一线天机,想来便是给了贫道一个积攒功德的机会。 “你们有所不知。”苏鹤洲没等到对面的回答,只好继续开口了,语气里充斥着满满的惋惜,“此舰的航线,已偏离生门,误入死局。若不回头,不出半个时辰,恐有灭顶之灾,满船之人,在劫难逃。” “哈?”一旁的黑制服终于绷不住了,哑着嗓子笑了出声,“小疯子你睡糊涂了吧?这可是联盟最精锐的‘雷霆号’突击舰,装载着最新的曲率护盾!别说遭难,就是撞上陨石带都能毫发无伤,怎么可能会有折损?” “滴滴。”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打断了黑制服的嘲讽。 他抬起手,一道淡蓝色的光屏在他腕间闪出,他低头看了一眼,嘀咕道:“少将叫我们把他推过去。” 东风,这不就来了么。 苏鹤洲强压住几乎要翘起的嘴角。 他干脆闭上眼,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高深姿态。 “喂,你不要再装睡了啊。”白大褂忍住想拍苏鹤洲的冲动,“少将那边是可以看到监控的,他知道你醒了。” …… 冰冷的白光自穹顶流泄而下,将房间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无机质的金属色泽。 被称作少将的男人陷在房间中央唯一的指挥椅中,一条长腿交叠着,笔挺的军裤被勾勒出凌厉的线条。 他单手支着下颌,目光落在面前悬浮的淡蓝色光屏上,任由那些繁复的数据流在深紫色的瞳孔中一闪而过。 “长官,人带来了。” “库—咔!”一声气密门滑开的轻响后,苏鹤洲连人带床被推了进来。 少将没有回头,甚至视线都没有从屏幕上挪开,只是朝着门口的方向地勾了勾手指。 医疗床的滚轮压过金属地板,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咕噜”声。 苏鹤洲只觉得视野中的光线骤然一暗,他估摸着,自己这是又到了那个阎王脸的地盘了。 这屋里倒是和他本人一样,又冷又硬。 到处透着股生人勿近的阴森。 滚轮声停了,不多时,那张棱角分明、表情幽邃的脸,便倒着从他视野上方冒了出来。 “Hi。”苏鹤洲故意用一种不冷不淡的语气,和他打了个招呼。 男人凝视着他,那双深紫色的眼睛里头跟结了冰似的,看不出半点情绪。 “现在不装睡了?看来恢复得不错。” 在两人大眼瞪小眼足有半分钟后,少将终于开了口。 苏鹤洲不知该如何回复,转动眼球不去看对方的脸,却发现视野里再也捕捉不到那根金丝。 要不是那诡异的血腥场景一闭上眼就会在脑中重播,他真要怀疑自己是得了癔症。 “长官你人真好。”他翻了个白眼,“知道我走累了,还特意给我找张床躺着。” 少将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不一样的神情。他缓缓起身,阴影瞬间笼罩住苏鹤洲。 男人将脸靠近,随即一道黑影在他视线里急速放大—— 下一秒,尖锐的刺痛伴着骨骼错位的“咔嗒”轻响,让他差点眼前一黑。 这家伙竟直接捏住了苏鹤洲的下巴,强迫他的视线转过去! 箍在他脖颈处的金属环猛然收紧,勒得他几乎上不来气,生理性的泪花在眼眶里闪烁。 “错,错了!哥别动手!咱讲文明……” 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自己不就白了他一眼吗?苏鹤洲在心中腹议道。 “这只眼睛再乱瞟,就给你挖出来。”男人指腹发力,捏得苏鹤洲心里直骂娘,心想等他出去了一定要告这家伙动用私刑。 男人最后用力一推,甩开了手,像是嫌弃似的,接过一旁下属递来的洁白方巾,极为考究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苏鹤洲不敢再翻白眼了,一边骂对方穷讲究,一边被迫闭着眼,抗议似的用鼻腔发出一声轻哼。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搞刺杀?扔只虫子过来,你都能被按在地上被活活打死。” 少将又补了一刀。但看苏鹤洲紧闭双眼装死,他似乎也失了耐性,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怒意: “方才总部发来消息,在附近星域发现了你那些‘好同伙’的踪迹。马上就要带你去见他们了,开不开心啊?” 少将像是大仇得报般冷笑两声,随后苏鹤洲便听到了军靴踏地的脚步声。他眯起一条眼缝,果真看到那道挺拔的背影,正朝门口走去。 那股怪异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像沉在水底的影子,正一点点变得清晰。 眼前这一幕,他似乎在哪儿看到过,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他记得以前刷手机时看过一个科普,说人有时候突然觉得某个陌生场景无比熟悉,其实是大脑为了防止你被巨大的信息冲击吓疯,临时给你编造了一段“假记忆”来进行缓冲。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自我保护机制。 想到这里,苏鹤洲反倒坦然了。 如今,再有什么离奇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随着声音消失,苏鹤洲立刻反应过来,对方大费周章地派下属把自己运过来,怎么可能就是为了捏着自己的下颌骨,顺带嘲讽一波? 特地告诉发现了海盗踪迹…… 究竟是故意给他留下的陷阱,让他藏锋一手,还是想让他展露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