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爱情故事》 第1章 爱或执念？ 一封来自“陌生人”的电子邮件 你好！庄唯同学，我的名字叫章骏，你还记得我吗？ 我们初中三年都是同班同学，初二、初三两个学年里，我都是你的前桌。我想你一定不记得我了，并且我猜想，你十有**这辈子都不会打开这个时代久远的□□邮箱，读到我写给你的这封信。但是，我还是执着地写了这封长信、发给你，其实主要是写给我自己，对不起，我把你的邮箱当成了我的树洞。 我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你，是在初一刚开学不久的一节体育课上。当时我身边有两个男生在讨论你，他们说： “看！那个女生长得好白、这么热的天上体育课好像都不觉得热、不会出汗。”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和话语，远远的看到操场上的你，穿着宽松的校服、留着男孩发型，一眼看过去其实分不清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但仔细一看，你确实长得异常白皙，因为阳光照射反光的关系，让你在人群中熠熠生辉，我也同意他们说的，你看起来白皙干净、好像永远不会出汗的模样。 你是我们班的学霸，从初一到初三，每一次考试，你的排名都在年级前五，有好几次都是全年级第一名。我就不行，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初一、初二时排名都在年级后三十名徘徊。我当时表面上表现得满不在乎，其实心里是很仰慕你们这些学霸们的。初二一开学被分到坐你前桌的时候，我心里好开心，还发誓要好好学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考进重点高中，而我也想一直一直和你当同学。 你还有印象吗？在我们坐前后桌的两年里，我们曾经互动频繁，主要是我插科打诨引起你注意，你大多数时候都好脾气地开开玩笑就过去了。直到有一次，我们发生了一次很不愉快的冲突：在一堂自习课上，我小动作太多，打扰到你学习了，你多次提醒我，但是我还是回过头来和你说话、故意惹你。你一时气急，随手把一块橡皮丢在我身上，但是不慎带到了放在旁边的铅笔刀，铅笔刀在我胳膊上擦过，划伤了一小块皮肤。为此，一向最喜欢你的班主任邹老师当着全班的面严厉地批评了你，而你站在那里，白皙的脸涨得通红、一声不吭。从此以后，你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写到这里，我要郑重地声明一下，我没有一点点要责怪你的意思。是我那个时候太顽劣了，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你之后不理睬我是对的。因为这件事情，我一夜长大，认真反思自己、真的开始好好学习了，特别是到了初三，学习成绩飞速进步，中考时我居然吊车尾和你考进了同一所重点高中。我应该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对我的激励，虽然你并不知情，但是要不是因为你，我大概率是考不上重点高中的。 高中三年，我们都不同班。我在教室走廊、食堂里、操场上和你擦身而过无数次，而你，你当时沉浸在繁重的学业中，应该已经完全忘记我这个人了。你依然是一个安静的、低调的学霸，文科全年级第一的存在。高中三年，学业那么苦、压力那么大，你成了我灰暗生活中那唯一的一点点甜。我最喜欢我们教室门口长长的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个位置，是你课余时间会站在那里和朋友聊天、吃零食的地方，每次我假装经过时，我都可以离你很近很近地走过；而通过你的表情、语调和小动作，我可以猜到你当天心情是好是坏，而你的心情也直接影响到了我当天的开心指数。 高考终于来了，你一如既往稳定发挥，考上了上外。我第一志愿报考了省内的警校，最后也幸运地达线考上了。我们不是一个班的，我当然没有机会和你当面道别，其实我在心里已经郑重和你道过别了，我很清楚我们将会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很难再有交集。我不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是喜欢、是爱、还是感激，但是我努力说服自己，就这样吧！再见了，庄唯同学！祝你前程似锦、一生健康、平安顺遂~ 到了警校，我努力训练、认真学习，日子过得不比高中轻松多少。我并没有按照自己希冀的那样渐渐淡忘你，反而变得越来越思念你。在学校里，我有机会接触到了心理学，通过学习一些心理学理论和自我心理分析，我自己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可能慢慢变成了一种执念，而执念是一种心魔，要驱逐它非常困难。我有一次问过我们心理学教授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爱上了另一个他自己觉得高不可攀的人，他忘不了她，他该怎么办？ ” 教授告诉我，通常有两种选择，一是放弃、二是追赶，两种选择都要往前看、都需要时间来证明或者冲淡一切。 我在大二那年悄悄地去过你的学校看过你，正巧遇上你们系里举办英语演讲比赛，我坐在台下、混在上外的学生中全程看了你的英文讲演，非常差劲地连你演讲稿的基本意思都没有听懂。你和初、高中时的你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你留了长发、扎着清爽的马尾，在台上那么自信、又那么闪闪发光。我黯然离去，大三、大四我拼命恶补英语，心里希望哪怕能拉近一点点我们之间的距离，至少，下次如果还有机会听到你的演讲，我最起码可以听懂大概意思。我就是那么矛盾，心里想着放弃，行动上却在追赶。 警校毕业后，我回到了我们的家乡，在市局里当了一名普通的基层警察，因为我英语听说读写能力良好，被安排在涉外警务部门任职。我听说你本科毕业后留校继续深造，硕博连读，我知道大概率你是不会回来家乡工作了，我们一个三线城市，没有你的用武之地。我不知道自己还在等什么，但是我就是傻傻在等一个“奇迹”发生。 工作第一年，我收到了第一张“红色炸弹”，我们初中时的同班同学周刚和陈雯，他俩结婚了！你当然没有时间回来参加婚礼，我去了，见到了很多老同学，大家都混得很不错，特别是新郎官周刚，他已经是一个小有成就的老板了。周刚初中毕业后念了职高，早早就工作了；陈雯继续深造考上了大学；他们偷偷恋爱，居然从初中一路坚持到了陈雯大学毕业，并且修成了正果。再我又一次打退堂鼓的时候，周刚和陈雯的爱情故事给了我错觉，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大概也是有一些些可能性的。只要我努力，我也可以追上你！ 然而，我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你留在了大城市，你甚至出了国！要追上你的脚步，实在太难了！ 今年过农历年的时候我们初中同学组织了同学会，听说你也会回来参加，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又高兴又紧张，我决定这一次一定要鼓起勇气和你打招呼、得到你的联系方式。但是没过几天，我就听班长说，你人在国外、回不来了，你们同班的同学联系了你，让你无论如何发一个视频过来。我去了那次同学会，我看到了你传过来的视频，在不到十五秒的视频里，你落落大方、笑语晏晏，说： “我因为人在国外工作，赶不回来，无法参加这次同学会，但是我非常想念老师们和同学们，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回来和大家见面吃饭聊天。祝大家都身体健康、平安喜乐，玩得愉快！” 我很想找个借口问组织者要原视频，但是最终却什么都没问出口。因为我明白，我必须要摆脱对你的执念了！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我们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可能性。 我现在坐在这里给你写信，就如同平时我上班时写报告一样，心里非常平静。我知道自己毫无文采，写什么都像在写工作总结报告。我很矛盾，既希望你能读到这封信，又希望你不要看到我这么粗糙的文笔。我从来不敢、哪怕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喜欢你或者我爱慕你，我这么多年来只是单方面地仰慕你，那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这看似浓烈的感情，很有可能只是我对美好的、我自己无法达到的另一个世界的一种执念。在求学时，我曾经凭着这个执念，从一个吊儿郎当的浑小子成长为认真学习的小男生；它是我鞭策自己屡战屡胜的一个工具，因此我才会那么依赖它！如今，我转换了跑道，我需要放下它，让自己解放出来，不要被它困住一生。 我不是没有遗憾的，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希望当年你不理我后，我能鼓起勇气向你诚恳道歉，而不是死要面子地和你一直僵持着不说话。可能你最终还是会忘记我、我们还是不会有交集，但是至少我们之间最后的回忆不是不愉快的。庄唯同学，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青春里，感谢你激励了我，让我成为了现在这个对社会、对家庭有用的自己。我会继续努力生活、认真工作，然后慢慢淡忘你。当你以后老了，落叶归根，如果有机会读到这封邮件，希望能让你回忆起一些我们青春年少时的美好。不用对我抱歉或者感到遗憾，我过得很好，以后会过得更好。再见！ 你的同学 章骏 新人写作，请多多关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爱或执念？ 第2章 我，一个单身女青年 我，一个单身女青年，27岁，双非高校本科毕业后就职一家外企做销售助理。 我，家境不富不穷、颜值不美不丑、性格时好时坏。 我，对恋爱的经验大多来自于暗恋，多到自己都记不清具体暗恋过多少个男生，可能我就是一个不那么纯粹的单恋爱好者吧。 中学时代的暗恋往往是因为对方成绩好，我那个时候特别注意班级排名或者年级排名在我前一位或者后一位的男生，无知的认为那可能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冥冥中把我们的名字排在一起。殊不知，当时我们重点高中年级前几名那些真正的学霸们真的悄悄在谈地下恋爱。等到大学毕业后听说那谁和谁要结婚了，我简直目瞪口呆，学霸们真的是牛，绝对学业爱情双丰收，啥啥都没有耽误！而我们这些学渣们，白日梦般的无效暗恋单恋，却严重影响了本就不怎么样的成绩，爱情爱情没有、学业学业不行，人家都要结婚了我还在母胎单身。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欲哭无泪，我们能去哪里评理去！后来我才了解，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公平而言，我们这辈子能遇见最最公平的机会就是高考，而爱情，虚无缥缈，可遇不可求，完全没有能让你考试、公平竞争的机会。 大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遇过一个非常nice的男生。我当时非常迷恋他，就是如同粉丝心态般的纯迷恋，从来没想过要表白的那一种粉丝心态。但是几年过去，我连他的名字都忘记了，每当我午夜梦回、回忆学生时代，拼命想“他叫什么来着？好像姓谭？”，为此失眠、想破头也没想起来。他是一个很有教养、很有边界感、温暖却不是“中央空调”的男生，当年他就被我们宿舍女生们认定是地球上很稀缺的一种人类男性品种。等我越来越老，发现这样的男人就更稀缺了，几乎有灭绝的趋势。这就是像我这样的“暗恋爱好者”的悲哀，即便你都不需要对方也喜欢你，能远观的好男人也还是越来越少了。这时候我就不禁想到我看过的很多小言，这样的情况下，我不是应该永远记得他，对他念念不忘，直到多年后重逢HE或者BE吗？我不是应该“对我来说，遇到过那个最好的，其他的就是将就，而我不愿意将就”吗？而我并没有，在他之后我的暗恋、明恋、单恋经验还有好多好多，不计其数，不厌其烦，我甚至都忘记了“最好的那个他”的基本资料。这就是真实的生活，能爱一个很完美的人当然很好，但是最最最重要的是要爱自己。如果你足够爱自己，就不可能会做出那种“在一棵不知道在哪里的树上吊死自己”的事。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而小说里的很多的操作都违反了人类本能。不过我们能说什么呢？小言作者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们也只是想给我们悲催的无聊的生活喂一口糖而已，而我们，有的时候，真的就是缺那一口糖！ 23岁的时候，我曾经短暂的有过几个月的时间摆脱过暗恋和单恋对我造成的痛苦。因为我通过相亲，认识了一个29岁的宅男。他在银行柜台工作，家境小康，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任何显而易见的不良嗜好，难得的是他还有点小帅。我当时同意相处看看，是因为他那一点小小的帅气，而他同意与我继续发展，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年龄焦虑或者家里催婚的原因，我不得而知。我们没有过任何深层次的交流，相处的模式相当刻板刻意，一切好像都在按照一个看不见的schedule在执行：每个周末约出来一次，吃饭、看电影、打球、瞎逛；每个工作日通一次电话，客气并官方的聊上几句，最后说祝工作顺利，周末见。很奇妙，这样相处了三个月后，我们甚至都还没有完全熟悉起来，每次见面都像陌生人会晤，非常滑稽和古怪。我自认是一个非常能忍的人，忍着好几个月都没有提出“算了吧”，而他似乎比我更能忍，也不知道我们俩当时在较什么劲！pk忍者神功吗？最终还是我破功提了“分手”，原因也很奇妙，就是我们有一次去打球，遇见了我前面提到的大学时代我暗恋过的那个男神，他带他女朋友也来打球，好巧，他女友我也认识，是我的高中同校校友。我之前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但是见到他们的那个瞬间就觉得他们好配，瞬间从男神的“女友粉”沦落成他们的“CP粉”。看到他们充满粉红泡泡的互动后，我更深刻的觉得我和我的相亲对象实在太“假面”了！还是算了吧！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我的记性真的非常差，那个相亲对象的名字我早就忘了，甚至连姓啥都忘光了。希望他后来遇到那个能点燃他、让他幸福的人，他是个好人，只是内向无趣了一点而已。 年纪越长，我每每反观自己的内心，总觉得自己可能是那种“读过一些书、懂得很多道理，却过不好这一生”的人。 “爱自己”是一个很大的课题，而勇敢的“做自己”更难。如果我今后有一个女儿，我会告诉她，一定要首先爱自己，然后再去爱别人；要有爱人和被爱的勇气，也要有被讨厌的勇气。说起来何其容易，做起来真的好难！ 进入职场后，我发现自己慢慢丧失了恋爱的勇气。我比任何时候都要羡慕嫉妒恨那些在学生时代就早恋并维持下来的学霸们，因为错过了那些美好和懵懂的心动和两情相悦，真正的爱情就越来越可遇不可求了。 我曾经爱过一个男同事，他的前女友是一位在读博士，他们也是两个学霸的故事，俩人父母是科研单位的同事，他们一起长大，一起高考考到同一所985大学，他本科毕业后没有继续深造、开始工作，女友留校继续求学读博，两人异地，他双城每周末往返跑了好几年，最后发现女友在学校里有了新恋情。我这位前男友也是一个很妙的人儿，他是一个极少数的受了情伤就要在公众场合大声哭泣的”情感巨婴“。那段时间里，整个公司都知道他被博士女友劈腿了，好心的同事们下班后纷纷组织各种饭局安慰他、陪伴他，而我也是随大流安慰大军中的一员。渐渐的，他开始争取机会与我单独相处、集体诉苦大会变成了单独的情感交流。我当时被这种另类的相处方式给迷惑住了，现在想想完全是滥用了自己的同情心，直到他问：“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我也没有清醒。我当时糊里糊涂、高估了自己的同情心、低估了爱情，答应了与他交往。现在回想起来，那几个月的时间还是快乐的，但是，奇怪的点在于，我们慢慢的都发现了，我对他的前女友没有任何嫉妒的心理，对他过去的感情细节安之若素，甚至觉得他们如果要复合，我也能开开心心的让出自己现女友的位置。慢慢的，我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之处，我非常负责任的提出了分手。后来我才想明白，我对他的爱原来更多的是怜爱，并不是真正的恋爱；我爱过他，但我爱的是那个受伤、流血、流泪、令人同情的他。我那个时候太年轻太单纯太傻，以为这短暂的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我们和平分手后还可以继续在同一个公司里当好同事。不意外的，我们分手后，他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失恋诉苦大会”，我们的事在公司里被他诉说得人尽皆知，连老板都来劝我可不可以复合，办公室恋情的弊端在我们这里完全暴露无余。我当时真的真的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敌不动、我得动，最后我只好辞职找了一份新工作。在我们分手一年多、离职一年后，这位仁兄仍然在不停骚扰我的闺蜜，多次约她吃饭，说是要谈谈他对我们之间分手的不甘。虽然和他在一起的半年不到的时间我个人恋爱的体验感还是不错的，但是和“情感巨婴”分手后遗症实在太大、太令人头痛，让我随后的时间里长期处在一种“恐爱”的状态中，算了吧，谈什么恋爱，一个人似乎更舒心呢！爱一个人、释放善意为什么那么难呢？我们人类明明从远古到现在一直都是群居动物，为什么人际关系还是那么难处呢？为什么我都快30岁了，还分不清同情和爱的区别呢？我整天都被这些问题困扰着，几乎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了。还好，新的公司里的男同事几乎都已婚已育，我应该不会爱上他们了。我那个深受其害的闺蜜朝我大喊：“办公室恋情，TM的也太不靠谱了吧！” 这就是我，糊里糊涂、记性奇差、热衷暗恋、最终要学会最爱自己、要勇敢说不的未婚女青年一枚。 第3章 前妻 今年五月，我的前妻因病去世了，享年未满50周岁。 我们是大学时代的校友，不同系、也不同级。她是一个美丽妩媚的女孩，善良明媚、活泼开朗，我对她是一见钟情，她一开始并不喜欢我，我足足追求了她一年，她才同意和我交往。 我比她早毕业一年，毕业后我上船当了远洋海员，每半年回来休假两个月。她毕业后我们立即领证结婚，没有婚礼、也没有彩礼，甚至双方父母都没有见过面，我们就结婚了。婚后我们住在远洋公司分配给我的一套一居室里，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阶段。 一年后，我们的女儿出生。我继续跑船，我们双方的父母都在外地，没有人帮她照顾家里、带孩子。休完产假，她不得不一边工作、一边独自照顾孩子，白天把孩子托付给同一个居民楼的一位老太太看管，晚上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在我们的小窝里等着我半年后回家。我当时的收入非常可观，那是我们婚姻里最甜蜜的时段。 我年纪慢慢上去，如果升不到船长或者大副的职位，我就必须要上岸转行另找工作了。在我们的女儿10岁左右的时候，我下定决心改行回陆地找工作。我们那个时候还没有35岁职业危机，但是我也找了很久的工作，不是薪资不合适、就是专业不对口。她没有怨言，她最介意的是我改不掉在船上养成的娱乐爱好：打麻将。有一次，女儿在家不慎坐在压碎的玻璃杯上，导致大腿大动脉出血，而我当时在小区棋牌室搓麻将，她彻底崩溃了，等女儿伤口好了以后，她正式向我提出离婚。 我不同意离婚，我们争吵、冷战、暂时和解、尝试改变，然后再争吵、再冷战，陷入夫妻关系彻底恶化的恶循环中。 我们最终在女儿高考后和平分手，我们卖掉了当初那个甜蜜的小窝、卖掉了一切我们共同的财产，平分一切。 离婚后我们各自都交往过男女朋友，但是我们都知道对方不会再婚。女儿主要和她生活在一起，固定时间也和我相聚。直到去年，她查出癌症，做了手术、做了化疗，去年年底情况很好，我们都以为会痊愈。哪知道今年年初复发加恶化，五月她就去世了。 我和女儿在她去世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麻木的，我们保留着她的手机和她的一切社交账号，总觉得她是去了远方出差，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我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前妻，我能确定的是我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她。特别是现在，她在我心里变成了永远年轻的那个我第一次见到就爱上的那个美丽女孩。 第4章 君约《温柔刀》的书评 我个人非常喜欢作者君约的写作风格，她每一部发表的作品我都有仔细拜读过。《温柔刀》我有幸看过第一版前几章，现在又看了最终版。以下纯属我个人臆测，不是作者的原意：我觉得，第一版里的西西（女主唐西澄）“复仇”属性更强一些（确实有一些些为母亲“复仇”的剧情），比如第一版里她一开始就从乔逸处主动打听梁聿之（男主）的喜好，很故意的想要接近梁聿之；而这个版本里，她最初并没有想要接近小梁，所有的关于他的喜好及传闻都是乔逸主动告诉她的，她撞到小梁和所谓的“前女友”分手完全是个意外，两人假扮情侣应付梁家也完全是小梁少爷的临时起意。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也是因为西西过年在父亲家受了委屈急需一个渠道发泄一下，而小梁少爷正好自己撞了上去。我能理解第一版时作者感觉写不下去的纠结，因为在人设、剧情设置等各方面，确实是现在这个最终版本更合理一些。通常女主被刻画的越“无心、无意”，男主发现真相后就会被伤得越重。如果没有“复仇”的因素，那最初就是大梁老师（梁泊青，女主的白月光）的替身文学，西西最初内心OS：真身是梁老师、梁叔叔，不可亵渎，但是替身完全可以拿来玩一下。小梁就此沦为临时玩物，随时可丢弃的那种。梁聿之的人设也很有趣，他应该是个所谓的“情场老手”，遇见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女孩，完全可以玩得起且放得下。但是，他却不知道为啥对一个失语的、刚开始觉得“没啥意思”的女孩动了真心，而女孩却完全没有把他们的关系放在心上。爱情就是一个不讲理的东西，爱就爱了，不爱就是不爱，没有为什么！这就是我喜欢君约文风的原因：情节描写、人物刻画婉转细腻、百转千回，但是底层逻辑粗暴简单、直指人心。 像梁聿之这样的人，所谓“天之骄子”，从小习惯于别人（无论男女）往上贴，自傲自恋，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他的婚恋大概率会是两种情况：1. 利益联姻，各过各的，就像他的父母；2.遇见一个真正能治得住他的人，放下他的傲气和臭脾气，好好的经营爱情和婚姻。如果第一种情况是他的宿命的话，那第二种情况几乎就是逆天改命了！他是一个需要成长和改变的角色，因此才需要这样那样的磋磨他！ 我觉得西西喜欢接近像周奕或者姜瑶这样的小太阳，是因为他们是她另一种人生的可能性。如果她的父母恩爱，家庭圆满，她是有可能长成像姜瑶这样的女孩的。另外，我觉得大梁是西西同一种人生里的另一种生活状态。梁老师其实是梁家的私生子，我们可以想象他幼年时被接回梁家后，处境应该和西西小时候很像。但是他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态度，不吵不闹，不争不抢，被家族边缘化也无所谓，安心做自己的大学老师。因此西西才会对梁老师说，抱歉我没有长成你希望我变成的那个样子，她锱铢必较，她要夺回属于她自己和母亲的一切，然后扔回到父亲和他的小三一家脸上。西西是一个很丰富的人物，她并不是没有心、不会爱，只是她人生中的头等大事从来都不是恋爱。她十岁左右家庭遭遇重大变故，母亲去世，自己车祸失语并伴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而父亲很快再婚，并且和小三的第一个女儿居然比她还要大！她所遭受的这些切骨之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她为什么“没有心”、“谁都不爱”都是有迹可循的。 西西她不会诉苦、不会撒娇、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个性其实是很难改的。她不光对小梁如此，她对朋友们，甚至对外婆也是一样的。但是真的有大事发生的时候，她其实是很在乎他们的。她从小的经历让她很多时候在亲密关系里的互动是克制的、疏离的，感情貌似无法充沛、无法全情投入。小梁要学会接受她就是一个不完美的爱人。 在朋友圈看到一段文字完美契合小梁和西西： 我们都说过刻薄的话， 也喜欢过不合适的人， 更走过奇奇怪怪的路， 可庆幸的是 我们最后都渐渐变得完整。 因为有着不完美的人生，从而成为不完美的爱人，但是没有关系，我们活着、感受着、经历着，最终都会渐渐释怀，并且无限靠近幸福。 2022年12月至2023年2月，我真情实感的追更了君约老师的《温柔刀》，写下了好多评论，记录了自己当时阅读的心情和感悟。优秀的通俗小说，设计桥段的起承转合非常重要，有意的、无意的巧合和推进男女主感情的事件要穿插着进行，才会像真正的生活中会发生的故事。一个自大自傲的男人爱上一个失语女孩的故事，题材并不新奇，但是君约细腻的文笔和一些特殊桥段的铺排让这本小说在同类创作中脱颖而出，至今我还没找到过同类代餐。 在连载期间，因为君约老师在中途把女主写得太“没心没肺”而被少数读者谩骂甚至举报。这其实也侧面表现了她笔下人物的栩栩如生，让读者几乎以为是真人真事、甚至为了维护男主而攻击写作者。好的小说就会有这种魔力，让读者们以为角色们是真实的在某个时空中生活着、相爱着的活生生的人们。 在如今女性主义的语境下，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主变成女主的“忠犬男友”是女性爽文的一种类型。太多同类型网文都是无充足理由的把男主从傲慢变成卑微，能写出清晰情感曲线和转变节点的少之又少。在《温柔刀》里，他俩共同经历的那场车祸是他俩爱情里的第一个节点和分水岭，至此，梁聿之开始慢慢低下他高贵的头颅、慢慢沦陷。在这段感情里，作者让男主找到了内心最深处的自己。 强推君约的作品《温柔刀》，没看过的姐妹们可以去看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君约《温柔刀》的书评 第5章 爱自己 我是一位心理医生，有一天，一个文艺女青年小姐姐来访，她很漂亮、举止非常优雅，也很忧郁。 坐下后她切入正题：“在很快乐的一晚后，他提出分手，理由是没有未来。难以置信、难以接受的我努力争辩：我们有未来！” 我问她：“你们是一夜情吗？”小姐姐涨红了脸争辩：“我们不是！我们是恋爱关系，我不承认分手！”我心里表示很不赞同，但是没有在言语上表示出来，示意小姐姐继续说下去。小姐姐继续说：“我很痛苦，天天折磨自己、思考并寻找他爱我和不爱我的蛛丝马迹。我一遍一遍的证明我爱他，换来的是他的愈发冷漠。我知道他没有时间，因为时间都给了别人。”我心中了然，等待她的转折。果然她的故事有转折，她说：“但是思念和他那些虚伪的伤心，让我产生了愧疚，让我仍无法停止告诉他我会坚定的选择他，不会任由他推开我。” 我问：“你们还持续联系？他接受了你的复合？”小姐姐回答：“第一次断联后，他和我在微信上浅浅的拉扯，我们复合了几天。”我继续问：“然后呢？”小姐姐非常伤心：“那几天他没有任何改变，依然冷漠无理。我终于下定决心删除拉黑了他。但是......”我心中一个大无语，没有预想到还有一个“但是”在这里等着我。她说：“但是，两天后我自己把自己劝心软了。”我冷静的问：“那你们现在是分手了、还是又复合了？”小姐姐黯然回答：“最终我们还是彻底分手了。” 小姐姐困惑的问我：“不是说相爱能战胜万难吗？为什么我们的爱不行？”我直视她的眼睛问她：“我知道你很爱他，但是你觉得他爱你吗？”小姐姐眼含泪光：“我觉得我们是相爱的，他是一个外表开放、内向腼腆的人，他大概有回避型依恋。”我在心里向那个男人默默翻了个白眼，一个左右逢源的男人，居然会被认为是“内向腼腆”！爱情有时候真是让人盲目！ 我正色道：“他不是回避型依恋，他就是不够爱你。相爱是可以战胜万难，但是你们不那么相爱，因此面对小小的困难就得分手。”小姐姐问：“那我怎么办？”我说：“我的建议是，转移你的注意力到你自己身上，每天在睡前记下至少五件当天经历过的小确幸，训练自己能在日常的生活中感到幸福。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舒心。”“等你渐渐学会爱自己，你可能就会找到适合你的爱人。”小姐姐若有所思，向我道谢，走出我的诊室。 这个案例，其实是很典型的、一个女孩在爱情里想通过证明对方爱她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小姐姐如果真的爱自己，她不可能会三番五次在被拒绝、被分手后，还低三下四的去求复合。我们以为的通过爱别人来达到证明自己是值得被爱的路径，往往是走不通的，要懂得先爱自己，才会有可能看见更美好的世界、遇见更好的人。 第6章 破镜重圆 我和我的初恋是在千禧年认识的，我们是通过双方的朋友相亲认识的。第一次见面我们都有些一见钟情的意思，我们很快有了第一次约会：他约我去坐轮渡。我心里觉得这个人除了颜值不错，还挺幽默的，对他更有好感了。他比我大四、五岁，我们家境相当，兴趣也雷同，很快陷入热恋。我当时只有20岁出头，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并且觉得以后一定会嫁给他。那段时间，连户外吹过来的风都是甜蜜的，因为我们是那么相爱、那么契合。 我们谈了五年恋爱后，进入谈婚论嫁阶段。当时正处在房价上涨的开始，我们商量两家共同出资买下一套二手房。我们两个都是独生子，双方父母都希望我们的新房离自己家近。我怎么都没想到，我们的爱情会结束在新房的位置的确定上。我后来反思，我们之间肯定有好多其他问题和矛盾存在，只是我那时太年轻、恋爱脑、有爱完事足，不知道危机地雷早已经埋好，就等一个引线爆破。双方家长吵的不可开交，我俩不得不忍痛分手。 失恋后我消沉了一段时间，家里张罗给我相亲认识新人，一年后，我交了新的男朋友。他是一个老实人、好人，但是我知道自己不够爱他。对我的父母来说，我的新男友有一个巨大的优点：他有婚房，且地理位置离我娘家非常近。不久后，我们就结婚了。婚后两年我生了儿子，儿子出生后我和老公的感情越来越淡，但是我俩谁也没想离婚，就准备这样不温不火的继续凑合下去，直到我再次遇见了前任。 对，我们再次偶遇了，在一个KTV。他也结婚了，和一个后来相亲认识的小护士，当时他们最大的矛盾是备孕：小护士迫切想要一个孩子，却迟迟怀不上。如果没有再遇见我，他们大概率也不会离婚。 就像小说里写的和影视剧里演的经典情节，我从一个所谓的“白月光”变成了一个“小三”，还是一个婚内出轨的小三。我们拉扯着、在双方都没离婚的状态下，在一起半年多。我非常坚定要离婚，但是因为我们有孩子，我的前夫一开始不同意。前男友那边，他非常犹豫要不要离婚，因为他当时的老婆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俩才是各自婚姻里的过错方。 我坚决要离婚，也逼迫前男友离婚，我们之间的爱情肯定是有，但是其实被后来这段婚外情消耗掉了很多。只有自己真正经历过，才知道“破镜重圆”、“鸳梦重温”根本没有字面意思那么浪漫或者美好。一把被砸破过的镜子，怎么可能无痕被重新粘上呢？ 我净身出户，只要了儿子的抚养权。我们后来再婚，又生了一个女儿。现在我们的关系其实和上一段婚姻里的关系没有太大的差别，我们也渐渐成了“室友”：有感情，爱情早就消失了。就这样过下去吧，我们都不会再离婚了。 第7章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去年年初，我的闺蜜独自一人去南京看了张学友60 演唱会。歌神虽然已经60岁了，还是能唱能跳，并且还能轻松劈叉。大概快二十年前, 我也曾一个人去上海万人体育馆看了一场歌神的演唱会, 当时歌神是40 。我和我的闺蜜, 我们都是可以一个人去看演唱会的女人, 朋友发了朋友圈-"一个人的 Road Trip", 我默默地点了个赞。 闺蜜年轻的时候爱上过一个地下乐团的摇滚歌手，那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乐队主唱，现在看来就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loser，除了吉他和青春年少，啥都没有，但是这些都不妨碍文艺女青年歌迷们前赴后继的爱上他。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闺蜜下班后长期泡在他们固定演出的那个酒吧里，就因为她的心上人兼偶像在那里表演。她不爱喝酒、也不爱社交，但是她爱上了一个有舞台光环的幻影，不可自拔。她其实爱上的是一个爱抽烟、爱喝酒的所谓的“不良、无业青年”，但是因为他会弹吉他、会写歌、会唱歌，一切就都有了光环。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约定、是一个美好愿景。在这个愿景里，地下乐队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了摇滚天团，带着心爱的女人全世界巡演，主唱在舞台上和歌迷们说：“今天，她来听我的演唱会，我们多年前的梦想实现了！” 但是，现实非常残酷，地下摇滚乐团永远都在地下，最后入不敷出、大家走的走、散的散。再纯洁天真的女孩，都有长大的一天，她有腿、她也会走。爱过，就是全部，极少有人能永远活在追求梦想的幻梦里一辈子。我的闺蜜，在昏头昏脑追星、谈恋爱几年后突然醒来，回归正常的生活和工作、相亲认识门当户对的对象、结婚生子。在女儿上了大学之后，她又迷上了全国各地去赶场，看各种演唱会、音乐节和演出。她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文艺女青年的样子，只是现在，她只追巨星的演唱会了。 我始终羡慕闺蜜的勇气：年轻时有勇气爱上一文不名的乐队主唱，到中年时，有勇气继续追寻自由、惬意的旅行生活，很难有人能做到和她一样，在年少飞蛾扑火、在中年尽情享受生活。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在四十岁后听歌的女人很美 小孩在问她为什么流泪 身边的男人早已渐渐入睡 她静静听着 我们的演唱会” 不得不承认, 这是一首预言型的歌曲、歌词精准的预测了我们一些女性歌迷们兜兜转转的感情生活和人生过程。当初年轻的我们都不是很喜欢这首曲调太过平淡的慢歌、而现在我们却实实在在地活进了这首歌的歌词里。 摇滚乐的迷醉终将过去，最后我们都会爱上好像是预言的歌词。 第8章 分手 我要和我的女友分手，但是我不直接提分手，我只是渐渐疏远她、不和她联系。我知道我是一个渣男，不主动、不负责是典型的渣男行径。 我们是通过共同的朋友认识、继而发展成情侣的。一开始我当然是主动的，主动加联系方式、主动约饭、主动表达好感、进而主动表白。我爱她、她也爱我，我们很快就在一起了。 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我是怎么演变成一个“渣男”的呢？那我要从我的职业说起，我是一个五院四系其中一个院校毕业的法学生，通过家里的关系进入一家国有银行、入职了法务。我一边工作、一边准备法考，在我的计划里，这家银行的工作只是我职业生涯的跳板。我的女友家境普通，甚至有些贫困，她自己工资不低、很能干，但是她父母没有医保、弟弟还在上学。一开始我们认识的时候，我根本不在意这些。我父母在知道我交了女友、了解了女友家里情况后，郑重和我谈过一次。他们没有明确说不满意女友的家境，只是让我自己想清楚，家里能帮我的资源就是让我能进银行法务部门，以后其他的种种“你只有靠你自己了！”“不然，你就安心待在这家银行一辈子。你甘心吗？”当时我以为，我爱她、我不在乎。可是我错了，不久以后我就后悔了！ 我在一个饭局上认识了一个“官二代”女孩，她和我一样是学法学的，普通二本毕业，她家里几乎所有家人、亲戚都在法检系统工作，因此她的起点就已经接近我的终点。她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公主”，她从来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和人。哪怕她知道我有女友的情况下，她还是肆无忌惮的追求我、表达对我的好感，并且告诉我，她才是那个可以帮助我事业的Miss Right。 我慢慢尝试着不主动联系我的女友，她联系我，我也依然会和她以情侣的方式通话、约会，但是如果她不联系我、我绝不联系她。我等着她向我提分手，这样我就不用作为“出轨方”或者“过错方”来结束这段恋情。另一方面，我继续吊着那个官二代女孩，不介意让她知道我和女友并没有分手、我在事业上确实有野心、但也并不是一定需要她的帮助。我在两个女孩中间游刃有余，从前我从不知道我自己那么有当“渣男”的天赋，原来有些东西就是天生的、遇到匹配的情况就会无师自通。 女友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她很快察觉出不对，问我有意疏远她是什么意思。我直白的说，我工作太忙了，如果她不适应，那我们就分手。她一开始不愿意分手，也不相信我只是因为工作忙而不联系她。她和我的工作圈子没有任何重叠，她也不知道有另一个女孩在追求我、我也不可能告诉她。我看着她在一个月里苦苦挣扎、最终同意分手，我长出了一口气，我也有愧疚，但是，我的野心把我的愧疚压到了最低值。我们就这样表面和平的分手了，只有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她、背叛了她，她也有所察觉，但是她是一个善良心软的姑娘，从来没有查过我的手机、也没有试图通过我的同事来打听到一些什么信息，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这么做。 我们分手后再也没见过，只有一次，分手后不久前女友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在妇产医院。我当时冷汗都下来了，以为她怀孕了。她在电话里开玩笑似的说：“是不是吓你一跳？别担心，我是来看我一个小产住院的朋友的。”她语气轻松、轻轻挂断电话，没有说再见。我知道这是她的一个恶作剧、一个善良女孩想小小的报复一下渣男、却以如此轻拿轻放的方式就让它过去了。 我后来和官二代女孩结婚生子，我的事业如我所愿，很快如日中天。爱情，对于男人来说，真的非常不重要；事业和家庭，才是男人的主心骨。 我曾经那么爱过我的前女友，她也爱过我，我们就这样错过了。听说她后来嫁给了一个二婚的有钱男人。我想我俩都没有后悔。 第9章 休屠城《野狗骨头》的书评 城主的《野狗骨头》，是一个非常精彩、温暖和治愈的爱情故事。男女主性格鲜明，敢爱敢恨。特别是女主，这个故事在我的理解里，与其说是俩人的相互救赎，不如说是苗靖的自我救赎，而陈异因为有了她，才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如果没有苗靖开篇的回家, 就没有这个故事。苗靖看似柔弱被动, 却是在这段爱情里主动的那一个。每一个节点, 每一次感情的推进都是她拉着哥哥的手在往前走. 她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非常朴实念旧的女孩子, 城主在正文里描写过她为什么六年后要回来找陈异: 在这六年里, 她见过了世面, 接触过了很多精彩的人物事物和食物, 但是那些东西带给她的快乐并没有超过小时候在困苦的环境里陈异带给她的时不时的小惊喜. 吃完一顿五星级酒店的大餐后的满足感和小时候吃了很久的白面条然后陈异有一天外带了烤鸭回来是一样的满足。因此她要回来把哥哥找回来, 她才25岁不到, 她非常笃定地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非常难得, 尤其对她这样一个女孩子. 小时候在艰苦的环境里, 她没有学坏, 长大后在纸醉金迷的环境里, 她也没有迷失自我. 我认为她完全可以不回来, 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是比起她依赖陈异,反而是陈异更需要她, 有她在, 他才有一个家, 没有她, 他只是一条没有家的野狗。“敢爱敢恨”的注脚就是苗靖这样的人吧, 她和哥哥现在的一切都是她争取来的, 多么不容易! 我好喜欢看城主写他们俩的心理自我剖析, 因为这些念旧、自卑甚至自虐的心理才让这个久别重逢、破镜重圆的故事合情合理. 人其实都是善变的动物, 就算重遇也很难鸳梦重温, 除非对方真的无法替代。 都说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非常长远的，童年时你如何被家人对待，长大后你就会以同样的态度和方法对待人。这个故事就是以不幸的童年、不正常的原生家庭为基础的，俩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跌跌撞撞的互相护持着长大，爱情就在过程中悄悄滋生，生根发芽。他们虽然没有被父母好好爱过，却在两个人别扭的相处中学会了爱。尤其是苗靖，她聪明、有心机，她从年少时就非常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然后默默在行动上争取。六年后回来也一样，她见过了世面，也交过几个男朋友，最后确认自己还是忘不了陈异，她就行动，回来找他。以相似的立意写的文有太多，为啥城主写得特别动人，我觉得是因为无数的细节。爱一个人的心意都藏在日常相处的细节里，因为这些细节，才让一切的一切都特别有韵味，也才让这个故事看起来非常真实。 每当我看到好的文艺作品，我就特别愿意相信有平行宇宙存在，而故事里的人物就是在他们自己的宇宙里幸福快乐的生活着。而那些优秀的创作者们就是有超能力的特殊群体，他们跨越时空看见了那些动人的故事，然后把它们用优美的文字记录了下来。我很喜欢的一个写作者：蓝色狮曾经这样形容她的写作：“只要我足够专注，我就能看见那些故事在属于它们的时空里真实发生着，而我，只是把它们记录下来。” 希望苗靖和陈异在属于他们的那个平行时空里永远幸福美满，小橙子健康快乐的长大。故事完结，我们看客们渐渐退散，如果有新来的读者在未来的日子里恰巧经过，请阅读一下这个故事，它真的非常值得一读。 第10章 梦境 她又一次陷入童年的梦里。 成人的灵魂被缩进一个三岁左右小孩的身体里, 她梦中身处的那个房间是外公外婆的卧室, 两张大床, 一张靠窗、另一张靠房门, 中间是沙发、衣橱、五斗橱和一张红木麻将桌。在三岁小孩的视角里, 这个房间巨大无比、床也非常大、被褥枕头被叠得一丝不苟、罩着被罩。幼小的孩子心里有着巨大的恐惧, 满房间找家人、发现哪里都没有人、最后只好钻进外婆的床底下。床底下放着两个大大的行李袋、用防尘布遮盖着。她被困在这个房间里, 没有其他人、只剩她自己一个。 她躲在床底下、等着成年后的自己从梦魇中醒来。曾经重复过N次的童年的梦境, 她知道自己最终会从这个梦里醒来、恢复成年后的自己、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惊醒后再慢慢睡去、隔天继续学习、生活和工作。 她心里默念着妈妈、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不敢碰到旁边那两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整理好的行李袋和罩着床罩的床铺是她童年的两个阴影: 收拾好的行李代表爸爸和妈妈又要远行、她又要等一年才能再见到他们；被褥整齐叠好、罩好床罩的床铺代表外公或者外婆生病去住院了。父母亲和外公外婆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她不愿意和他们分开、而很多时候又不得不分开。 床底下有一股属于老房子的、类似樟脑丸的味道、混合着一丝丝外婆常用的桂花头油残留下来的香气, 其实不太好闻、但是却令幼小的她觉得安心和安全。小小的她昏昏欲睡, 思维上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在梦里再睡着、以免落入更深一层的梦境里; 身体却无法抗拒生理反应、就快就睡过去了。 她很快跌进了第二层的梦境里：五岁左右的她夜里起来上厕所, 迷迷糊糊地能听见外公的收音机还开着, 放的是苏州评弹。外公喜欢睡前躺在床上听广播、经常听着听着睡着了就忘了关收音机。丝竹和琵琶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更加地如泣如诉, 她依稀闻见空气里有淡淡的黄酒的香味。外公秋冬季节吃晚饭时总会喝一点绍兴黄酒暖身, 在她的深层回忆里, 评弹的戏乐里总是夹杂着黄酒的气味、老房子厨房温暖的氛围和外公坐在太师椅上小酌的画面, 这是烙印在她童年记忆里的场景, 视觉、听觉和嗅觉的记忆总是配套出现、缺一不可。 五岁的她坐在马桶上不断提醒自己: 醒来! 醒醒! 但是她怎么也醒不过来, 仿佛掉进了爱丽丝漫游仙境里的兔子洞漩涡。她张嘴想叫外婆或外公, 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无助想哭, 却也哭不出来。 梦里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她仿佛看到自己刚出生七天就从医院被抱回外婆外公家。她从小是个夜夜啼哭的"夜哭郎", 她出生第一年的冬天，外婆不得不穿着棉袄睡觉, 斜靠在床头上、半躺半坐的抱着襁褓里的她、一抱就是一夜；白天也是外婆、阿姨们、妈妈轮流抱着、哄着, 希望她不要总是半夜大哭、可以让一大家子和邻居们都能睡一个好觉。 她是一个独生女, 却从小在大家庭长大, 虽然是很受宠的、最小的一个孩子, 但是察言观色、小心翼翼迎合大人还是成为了她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长大后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养成了讨好型人格、并且因为父母常年不在身边极度缺乏安全感。这个经常出现的梦境就是她的不安全感在作祟, 现实中压力越大、陷入梦魇的机会就会越频繁。 梦中梦里五岁的她陷入了拯救自己的危机, 不能哭、不能叫、只能尝试掐自己, 却因为在梦里而无从下手。摸索着她摸到了自己的玩具洋娃娃, 她小时候唯一一只洋娃娃, 因为娃娃的头可以转动、可以拧下来、眼睛可以张开、合上, 对幼小的她来说有点像是恐怖娃娃, 她甚至都有些害怕这个玩具娃娃, 尤其晚上的时候、从来不敢把它放在身边。摸到娃娃的时候她的手抖了一下, 突然就回到了外婆卧室的床底下。 她的梦有点像电影《盗梦空间》里演得一样, 常常会出现不同的层级, 她又回到了第一层梦境。 她的意识告诉她要想办法从三岁的梦里醒来。这个经常重复的梦最诡异的地方是她非常清楚自己在做梦、却很难从梦里挣扎出来。 床底下突然多出来了用白布包裹着的被褥枕头, 她不愿意去想这代表什么、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外公外婆一定能活到100岁, 他们健康着呢、没有生病、也没有住院。 她尝试让自己静下心来, 她想起每年到清明前夕外婆会一边诵念一些经文、一边用锡箔纸折元宝, 超级虔诚、祈祷一大家子平平安安: "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 是大明咒, 是无上咒, 是无等等咒, 能除一切苦, 真实不虚。"她看着沙发, 仿佛外婆就坐在上面诵经和折纸, 她心里又慢慢安定下来了。她跟着心里的声音慢慢复诵, 默默在心里演练如何将一张折纸折成元宝的样子, 本来有些浮躁的心思因为诵读经文的关系平缓下来。 其实她的外婆从小家里穷、供不起她念书、大字都不识几个, 但是外婆很聪明, 会背佛经、会心算、会持家、心灵手巧。虽然没有太多的文化知识, 但是在生活里处处都显示着老人的大智慧。她从小跟着外婆长大, 总觉得外婆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女性, 无论自己长到几岁, 在外婆身边就感觉踏实和安心。 因为佛经的加持, 她并没有从梦魇中惊醒、而是慢悠悠的醒转过来, 去自己童年的记忆片段中转了一圈, 又“穿越”回了现在。 她现在已经27周岁了, 大学毕业整4年了。 第11章 外企 她27岁, 外公外婆都已经88岁了。他们还非常健康、能完全自主、独立的生活。他们还生活在她梦里那个老房子里, 虽然已近暮年、仍然非常热爱生活, 每天自己买菜、烧饭、适度运动、休息，空闲下来种花弄草、充实而美好。 她起床准备上班。她在一家英国独资企业工作, 这是一家工程项目公司, 她的职位是项目总工程师秘书。公司里所有中层以上领导除了人事部经理都是老外（英国人或加拿大人）, 因此所有职位对应聘者的英语听、说、读、写能力要求都非常高。她大学的专业是商务英语、虽然就读于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工科院校, 但是因为本科期间考过专四和专八后就开始跟着教授翻译各种大型企业的英文资料, 英语底子不错加上非常扎实的社会实践经验, 让她在面试中脱颖而出、应聘上了这个职位。 刚进公司的时候她发现, 项目组里除了她和一个会计是文科背景, 其他人都是理工科专业背景加上英语优秀。他们目前做的一个项目是河南一个电厂一号炉的改造项目, 整组里一共两个秘书, 她是总工秘书、另一个是项目总经理秘书, 是一位大学专业能源动力工程的工科美女。全世界任何企业一般都不养闲人, 外资企业工资高、福利好、几乎不加班, 但工作量并不少。整个项目组的大小合同、来往信件、技术图纸的翻译、打印、装订、存档几乎全部由她们俩人来完成。后来整个项目完成后，她们去参观了大甲方电厂, 工厂里有一整个小仓库里的资料都是她俩发过去的、满满一屋子的合同和设计图纸、场面相当的壮观。 吃完早饭出门, 她坐地铁去公司。其实公司给全体员工都报销上下班打车费用, 她完全可以坐出租车通勤, 但是因为从家里到公司要跨江、早高峰路上堵车太浪费时间了, 还是坐地铁方便快捷、更能控制时间。 公司坐落在江边摩天大楼其中一栋的27楼, 办公室一片落地窗可以一览无余的欣赏江景。前台接待是一位退役的空姐, 高挑漂亮如明星。这位前台姑娘原先是国内一家知名航空公司欧洲线头等舱的空乘, 后来认识了一个富二代, 正式交往后就辞职了。正常情况下, 空姐辞职转行回地面找一份普通工作很难，通常高不成、低不就, 据说她是通过男朋友家里的关系、甚至惊动了外事办的某位领导、把简历硬塞到公司人事经理这边的, 不得不收。漂亮姑娘一年365天名牌衣服天天都不重样、明眼人都能轻易看出来前台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她买一套衣服的。所幸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因为以前是空姐, 英语口语还不错, 日常接待工作还是能胜任的。这些个所谓的“黑幕”在公司里都不是秘密, 因为人事部经理几乎逢人就讲自己是多么不情愿地被塞了一个"关系户"进来。人事部经理是一个40多岁的精英女士, 名牌大学法学硕士、考过了法考, 没去当大律师, 就是看中了独资外企"干净"的职场环境，哪知道还是碰到了同样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底下、甚至手里发生, 失望之余就变成了"祥林嫂"。 每天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开邮箱查看电子邮件。重要的邮件发出时必须要设置已读提醒、同事们就在周围工作上口头沟通都不算定论，必须发邮件作为正式回复并存档。另外, 这份工作最大一个优点就是她是百分百的工作秘书、不用给老板泡咖啡或者泡茶、也不用处理老板的私人事务。办公室有一间专门的茶水间、公司雇佣的家政阿姨早早就在其他员工上班前把咖啡烧好、茶点配好。老外高管大多没有什么架子, 非常愿意自己亲自倒咖啡或者泡茶；也都很有边界感，除了出差订机票、酒店，私事基本不会麻烦公司给他们配的秘书。 她在这家公司工作已经进入第四个年头, 现在这个项目是她来公司以来跟进的第二个大型项目。之前的第一个项目是以北方分公司人员为主的, 她当时刚进公司还在学习阶段、主要做的是辅助北方同事们的辅助工作、不需要负太大的责任。而目前这个项目是她需要为自己经手发出去的所有文件资料签字负责的，因此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整个项目的进度。有一次她没有仔细核对好同时装箱的两个集装箱装箱单细节、没有根据单据上的集装箱号码发现两箱货物在装箱过程中被工厂搞混了, 从而导致货物发放错误、随后调换费时费力、延误了项目进度。虽然工厂承担了大部分的责任, 公司管理层也并不认为这是她的错, 但自此以后, 她就更加加倍的小心谨慎, 就怕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后来的工作中, 因为她的细心细致, 好几次都在工厂发货前通过核对单据、发现了可能已经发生的差错、减少了时间和金钱上的损失。她每天都全心全意投入八小时工作, 秘书的工作都非常琐碎、需要极度细致和耐心的工作态度。 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午饭时间了。大厦里有物业经营的食堂, 公司有午餐补贴、每月发放到食堂餐卡里。食堂的餐饮很不错、通常是两荤两素加米饭和汤、偶尔会有面条、饺子、包子等面食可选。午饭后如果工作上没有紧急要完成的任务, 她和同事们通常会下楼去一年四季常绿的草坪上走一走、消消食, 顺便呼吸一下室外的新鲜空气。 下午上班前她一般会去茶水间喝杯咖啡提提神, 在茶水间遇到家政阿姨随便聊了几句, 阿姨就提到了另一个项目组的一个女同事、提前销了产假回来上班的事。阿姨感叹说:"你们这么好的工作、当然应该提前回来啊! 要不然位置要被别人给占了!" 她敷衍点头称是，其实阿姨并不了解具体情况, 那位回去生产的女同事离开之前人事部就已经去专门给大公司找临时工的猎头那里找了一个替补过来, 那个替补的女孩子是和猎头签的劳务合同、工作内容是被外派到这家公司三个月。替补的女孩子和公司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劳动关系、根本不可能真的替代掉她们正式的同事。那位女同事提前回来的考量主要是想先上半天班一段时间适应一下工作节奏、把自己从没日没夜带孩子的“黑洞”里提前拉出来一些。 下午忙忙碌碌的过去、到了六点, 同事们基本都准时下班, 反而是老外老板们都还在加班。所幸外企老板加班不需要员工陪同，她下班时因为没有时间考量、选择坐出租车回家。下班高峰路上堵车严重, 她就戴着耳机、听着音乐、望着窗外发呆。 第12章 独居 她独居、租了一间一居室, 离外公外婆老房子不远。父母还在外地事业单位上班、要等到退休后才能彻底回来常住。 她到家后发现小姨给她送来了晚饭、还帮她打扫了卫生。吃饭的时候小姨坐了一会儿和她聊天, 小姨的儿子、她的小表弟刚大专毕业不久, 专升本没有成功、正在焦头烂额的找工作。表弟学的是印刷专业、现在这个环境下，印刷毫无疑问是夕阳产业, 学历又不高, 因此对口工作实在难找、不对口的职位大多数都是销售, 她这个表弟性格十分内向木讷，市面上最好找的销售工作实在是做不来，又不甘心去送快递或者送外卖。她因为项目上经常需要打印、复印超大尺寸图纸、工作上和几家印刷厂有些业务往来, 她答应小姨帮着留心看看有没有适合表弟的招聘机会。 在她求学期间, 还没有所谓的专业好坏之分, 只要能考上公办本科、所有专业都是可以的。高中的时候她曾经听到过他们高一的物理老师对文科生未来工作前景的评价: "公务员或者教师几乎就是文科生最好的选择了、而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回头看看, 那个时候的认知确实狭隘了一点、但也颇有道理。只不过随着时代的演变、大学毕业生越来越多，不光文科专业、连理工科也有很多很难找到本职工作的"天坑"专业了。 她想起公司里人事部助理小姑娘准备辞职去英国读一个一年就能拿到学位的硕士研究生，专业选的是工商管理、人事管理方向。因为人事部经理的"广而告之", 小姑娘人还没走、公司里上上下下就都听说了这个消息。质检部经理是一个说话特别直的英国老头, 评价人事管理专业方向直接说:"人力资源也能算一个专业?学这种专业有啥意义?" 可见, 不光在中国、在亚洲、哪怕是在老牌资本主义、讲究自由主义、个人主义的国家, 理工科的工程师们也是轻视没有专业壁垒的文科专业的。公司里好多同事都把这件事当一个笑话传、她却不觉得好笑、反而觉得"唇亡齿寒", 她的英语专业也是几乎没有专业壁垒的文科专业。她自己所谓比较"成功"的求学或求职经历大多是被一双无形的命运之手推动着做出了种种选择、自己其实一直是浑浑噩噩的、只是接受了所谓的“命运的最好的安排”。 她自认为从小运气不错, 小学时开窍晚、学习成绩很不稳定、时好时坏, 初中上了一个离家近的、很普通的学校、却突然开窍、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而他们这一届学生也成了这个普通中学的传奇、当年考上重点高中比例奇高、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老师们都认为他们这届学生创造了学校历史上的一个奇迹。上了重点高中、她很早就发现自己理科实在是不行, 高二文理分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文科, 因为语文和英语单科成绩常常考年级第一、还被分进了文科尖子班。但是她严重偏科, 总体成绩因为历史地理政治都不太好并不高、水平也就在重点高中的中游晃荡。因为学校的升学率非常高、她还没参加高考就知道自己只要稳定发挥、一定会有公办本科上、也知道如无意外、高校档次不会高。结果果然如预测一样、她考上了一个本地普通理工类院校的末流文科英语专业。大学四年她不敢懈怠、一如既往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没有谈恋爱。大一、大二课余时间主要泡在图书馆里、大三、大四专业相关兼职和项目跟着学校老师做了不少。可能是上天对她大学期间勤勉的回报, 让她一毕业就找到了现在这份外企的工作。虽然公司并不是世界五百强、外企也不算稳定的铁饭碗、但是她知足, 觉得这几乎是她能够到的、能学以致用的职业机会里的天花板了。 父母都在体制内, 退休以后会有优厚的养老金和医疗保险, 家里不需要她赚大钱买房买车、只要她能养活自己就行。她从小和老人们一起生活, 导致她心态成熟甚至老气, 她知道生活中太多事情无法如意、我们普通人大多数时候只能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 然后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把它慢慢变好一点。她从小就接受自己是普通人、没有改变世界的梦想, 也知道生活经历很多时候就像梦里那只她小时候害怕的丑娃娃, 大多数时候我们就得和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相处、说不定它哪天凑巧还能救我们于水火, 我们可以选择喜欢上它或者继续不喜欢它、但是不会再排斥和它相处了。 她从来没有年少轻狂过, 因为没有那个资本。在大家庭里生活的"留守儿童"必须要小心翼翼、察言观色, 她又是一个从小就在人情世故上反应有点慢的孩子, 更是处处都显得异常笨拙。笨拙、不会说不渐渐变成了她性格的底色, 这也可能是她成年后仍然时常陷进童年的梦境无法自拔的原因之一。 她不谈恋爱, 觉得自己很难遇见爱情。好的爱情可遇不可求、她笃信她的小运气都花完在学业和职业上了。不是没有心动过、暗恋过, 但是从来不会主动做些什么。外婆曾经和她说, 她这一辈子见过太多怨偶、包括她自己和外公, 也曾经吵到差点离婚。她的感情经历也不能说完全空白, 除去学生时代那些说不出口的暗恋, 公司里有一个年纪相仿的质检工程师对她表示过好感, 但是质检这个行当出差频繁、天南地北的在现场跑、在公司里都很难得碰到一次, 更别说进一步发展了。年轻人之间的好感就在忙忙碌碌的日子里逐渐稀薄、最后不了了之。客户单位有一个做货代的富二代也似乎曾经有意过她, 不过这样的人人设就是"花花公子"、她实在无法把他的"真情"当真, 敷衍着不接招也就过去了。爱情对她来说, 一直是一个难题。 第13章 梦境2 可能因为晚饭时见了小姨, 她当晚梦里的场景是小姨结婚时的婚房。那其实是一间非常小的房间, 小时候的她还是觉得空旷。幼时的她从午睡中醒来, 屋里没有其他人、只有表哥陪着她。表哥比她大三岁, 六、七岁的光景。阿姨们不知道都去哪儿了,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小孩。 表哥是天生的暖男, 对她非常好, 虽然小男孩都免不了淘气, 但是他从来不欺负妹妹。小表哥安慰她, 不要害怕, 阿姨们出门买东西了、马上就回来, 哥哥陪着她。他们大家庭有五个阿姨, 只要聚在一起就吵吵闹闹、叽叽喳喳, 几乎天天都有争吵、也有欢歌笑语。最小的小姨也要嫁人了, 虽然他们还只是小孩子、但是也懂得舍不得那么好的小姨出嫁、心里也有小小的惆怅。 她身边没有什么玩具可玩、只能和表哥说说话。表哥告诉她市面上新出了一种粉色的溜溜球、下次她爸妈回来可以叫他们买给她。大家庭里的孩子天生对亲戚关系非常敏感、表哥懂得表妹不是亲妹妹、无法要求他自己的父母买给她; 外公外婆年纪大了、退休金有限、也不能要求他们买。她虽然年纪还很小、但是心里非常感激表哥、这是他已经能为妹妹考虑最好的办法了。她乖乖说好、两个人分一盒饼干吃起来。 在那个时代，哪怕是在大城市里，大人带小孩子出去玩大多都是顺便自己逛街带着孩子、或者顺便办什么事情带着孩子，很少有家长特别带着孩子去公园、游乐园玩。她和表哥那时候常常被阿姨们带出去相亲、去约会，小孩子懵懵懂懂，但也知道这个陌生的叔叔是要和阿姨处对象，可能以后会结婚。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小姨的一个相亲对象，大冬天第一次和小姨见面，他从头至尾带着一个白色的大口罩。回家后小姨对外婆说：“这个人不行，第一次见面，他一直带着一个大口罩，街上的人都以为他有什么病。” 然后把我拉过来给她作证，她没有说谎，那个男人确实一直带着口罩。后来他们当然没成，这件事就变成了我们家里的一个笑话，逗趣的时候就会拿出来讲一下。 后来和小姨结婚的小姨夫是她的同事，他们是自由恋爱。外婆一开始不同意，嫌弃男方家里没有婚房，后来小姨夫家里想办法租了一个非常小的房子作为他们的过渡婚房，外婆外公也只好半推半就的同意了这门婚事。而她现在就在梦里又回到了那个小房间里，和表哥一起等阿姨们购置好结婚物品接他们回自己家。 梦里的转场来的猝不及防，一眨眼的功夫，她见到了怀孕的小姨，挺着个大肚子，在暑假的清晨带她和表弟逛公园。严格来说，那个公园只能算一个退休人员晨练基地，几乎没有小孩子的游乐器材，但是她和表弟也是开心的，因为小姨会给他们买豆浆、大饼、油条吃，还会带他们看花看草、让他们在草地上奔跑。 她在草地上和表弟追逐、嬉戏，一个不小心被一个石头绊了一下、摔倒了，她一下子醒了过来。她拿起床边的手机，显示时间是凌晨2：15，她起床上了个厕所，去给自己倒了一口水喝，然后回床上继续睡。 第14章 新生 那是1952年的春天，午后，太阳暖洋洋的照进正厢房里，一个少妇坐在靠窗的饭桌边，正在做针线活。邻居阿娣来串门，带来一张印有市立幼儿园招聘广告的报纸，对少妇说 ： “阿沈啊，我家老头说，这张报纸上有一个招幼儿园教师的启事，你高中毕业、有文化、还会洋文，你去考肯定能考上的！” 阿娣又坐下和阿沈唠了一会儿家常，放下报纸就回家了。阿沈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对着报纸招聘广告发了好一阵子呆。 阿沈的父亲是从宁波老家来大城市“闯世界”的小本生意人，他头脑灵活、人勤快、擅长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很快就在大城市站稳了脚跟，把妻儿都从家乡接了上来。虽然他们不算大富大贵人家，但是多年苦心经营的小本买卖一直收入稳定，家境还算殷实。阿沈是家中长女，父母的掌上明珠。父亲是个开明人，让女儿们和儿子们一样接受正规学校教育，她很聪明，一路从小学念到基督教会女子高中毕业。在那个年代，女孩高中学历绝对算得上是远近闻名的小才女了！阿沈12岁时，母亲因病去世；15岁时，父亲续弦；18岁高中一毕业，父亲就选了一家门当户对的同乡亲家，早早让她嫁了。按照当时的惯例，她婚前和未婚夫是不能单独见面的。他们第一次见面类似于现在的相亲，两个人隔着七大姑、八大姨远远地坐着喝了一杯咖啡，从头到尾都没有搭上一句话；第二次见面就是订婚宴，现场人就更多了，七嘴八舌的把两个准新人的婚期给定了下来；之后再见面就是婚前繁琐的准备工作：合八字、过礼数、订礼服，还一起拍了当时非常时髦的西式婚纱照。婚前每一次碰面都是身边一堆人簇拥着，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交流的机会。那个时代不时兴自由恋爱，几乎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俗称“盲婚哑嫁”，即便准新郎准新娘都是受过西式教育的高中毕业生，也丝毫不敢有任何怨言。婚礼当天非常风光，婆家八台大轿把她迎进门，两家联姻、大宴宾客，沈大小姐在婚宴上总共换了八套礼服，光各种颜色和花纹的旗袍就换了五套。18岁的她浑浑噩噩地、半饿着肚子、穿着磨脚的高跟鞋，敬酒、点烟、微笑、换礼服、上妆、补妆，像是演了一场粉墨登场的大戏、也像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婚后，沈大小姐变成了徐家大少奶奶。婆家比娘家经济上更宽裕一些，丈夫又是长子长孙，公婆爱屋及乌，再加上她本身性格温顺、明事理，初期在婆家非常受宠。美中不足的是，她渐渐发现了丈夫是个典型的、被家里宠坏了的二世祖、公子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思进取，最大的爱好就是出去和狐朋狗友们胡吃海喝、花天酒地。所幸，当时他还在新婚的热乎劲上，对她还算过得去。她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顺风顺水地很快就有了身孕。结婚一年后，19岁的她生了长子，一举得男，婆家对她更是满意；两年后又生了次子，公婆开心得简直合不拢嘴，认为这个儿媳妇选得实在太好了！人前人后称赞她旺夫旺子、宜家宜室，处处对她赞不绝口。她这辈子最舒心的日子大概就是那几年，后来她回忆起来，自己都觉得美好的有些恍惚：丈夫虽然整天不着家，但是家里有一堆佣人、奶妈帮着照应孩子，她天天睡到自然醒，起床后有时候会陪婆婆、大姑、小姑们去逛街或者去戏院听戏，有几次有幸碰到梅兰芳先生来这个城市演出，家里账房帮她们早早买好了票，太太们、少奶奶们、小姐们打扮得漂亮得体的出门看戏，她远远看着梅先生在台上那么流光溢彩、风华绝代，真是极大的享受！她本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对丈夫的荒唐言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婆家谨言慎行、锦衣玉食的过完下半辈子；等着丈夫慢慢老了、收了玩心回家与她相伴养老；等着儿子们长大了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成就一番事业。 世事难料，1949这一年，她大少奶奶的命运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年初的时候，丈夫年纪轻轻便毫无预警地猝死了，老话描述是被炮弹声生生给吓死的，其实从医学上来说，就是突发心肌梗塞，当时周围没有人懂医学急救知识，等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就已经病发去世了。公婆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自然而然的把愤怒、不平转嫁给儿媳妇，她从旺夫旺子的贤淑少奶奶一下子变成了命硬的、克夫的、不祥的寡妇，那一年她才26岁。丈夫去世前，她已经怀上了他们的第三个孩子，也是一个儿子，只是遗腹子出生后的待遇和之前两个哥哥受到的万般呵护已经是完全不能比了。不久，公公也因为老年丧子、郁郁寡欢、过度悲伤也去世了。家里没了主心骨，生意也在那时候被公私合营了，婆婆带着他们孤儿寡母搬出了大宅，搬进了大杂院。那一年是怎么过来的，阿沈自己都快想不起来了，因为太过悲伤，人反而是麻木的；跌入谷底的时候，她的情绪也是木木的，感觉不到太多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是在午夜梦回、泪流满面时，她需要时刻提醒自己，三个儿子还很小，她是母亲，必须要照顾他们长大成人。人生就是这样悲喜交加、跌宕起伏，它有的时候是美梦，大多数时候是噩梦。美梦易醒，而噩梦，却不会很快结束。 解放后这些年，家里五口人的一应开销都用公婆之前存的的家底，阿沈也贴出一些父亲给的私房钱，平时还帮别人做些小孩衣物来补贴家用。今非昔比，她早就不再是大小姐、也再不是大少奶奶了。家里的每一分钱都得抠着花，几年下来，除了给儿子们添置衣物，她自己没有给自己添置过一件新衣，哪怕买一双新袜子也不舍得。月底口粮不够时，他们经常三餐都只能喝粥，她还要叮嘱儿子们等粥放温了再喝，因为烫的时候吃太费小菜了！男孩子们都到了长个子的年纪，费衣服、费鞋、也费粮食，营养跟不上，每天总是喊饿；婆婆天天在家唉声叹气，抱怨天、抱怨地，最后总是把一切归咎于儿媳妇命硬。阿沈本身不是一个爱诉苦的个性，在婆婆跟前只好装聋作哑，对她的抱怨只能当作没有听见。她在娘家又没有亲娘可以说体己话，继母虽然待她不错，但总是隔了一层。周末回娘家时，父亲有时候会和她聊几句，总说不能一直这样坐吃山空下去，她还那么年轻，让她要考虑一下以后的出路。原话是这么说的： “你公婆的家底总有用光的一天，你还有三个儿子要养，我能贴补你一些，也总是有限的。现在是新社会了，你总得想想办法出去找份工作了。” 于是，她就开始留心着想找一个既能赚钱、又能顾家的工作。大杂院里虽然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但是左邻右舍都是热心肠和好心人，见他们家又是老人、又是孤儿寡母的，都非常关照他们，听说阿沈想要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大家都时刻帮她留心着。 阿娣留下的报纸，阿沈看了又看，决定明天就去报名应聘幼儿园教师的职位。当年新中国刚成立几年光景，很多家庭妇女都在国家和家庭的双重鼓励下想要回归社会参加工作，报名幼儿园教师的人比阿沈想象中的要多，但是她的高中学历是其中的姣姣者，很快就得到了复试的机会。在复试中，她了解到幼儿园教师正式工作前有三个月的教师资格培训，是带薪培训，合格后正式上班每个月工资五十块钱。通过复试后，她参加了为期三个月的教师资格培训，正式上岗的时候已经是1952年的秋天了。阿沈在她29岁那年，完成了自己作为女性自食其力的第一步。几十年后，她向孙子孙女们骄傲的介绍自己的历史，说： “你奶奶：我，是新中国第一批考上事业编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