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也要学魔法吗》 第1章 利尔镇 门口两排整整齐齐的魔果树，是利尔镇当之无愧的活标志。 地处森林边界的小镇似乎格外受外来者的青睐，这里每天都会有一群自称冒险家的游客来访。 奇怪的是，这些游客总是能在来到利尔镇的第二天觉醒不同的魔法。每次游客一来，镇上的魔法师公会根本忙不过来，每天在这诞生的新魔法师数量比其他地方加起来都要多。 早晨的魔果带着露水的清冽，刚从树上摘下，清甜可口，咬一口让人置身泉水当中。 只可惜今天的斐郁乐来晚一步，魔果在他酣睡的时候就已经被摘采到一颗不剩。 听到门外的敲门声，斐郁乐意识模糊地跑过去开门。 乌泱泱一群人早早的在外面等候，他们穿着不同样式的奇异服装，摆着同样弧度的微笑，异口同声朝斐郁乐打招呼。 “你好，利尔镇的居民！我是远道而来探险的游客，请问能够在这借住一晚吗？” 斐郁乐瞬间清醒，他点点头，退身让这群游客进来。 有几位不省心的客人立刻现出原形，一进屋就蹦蹦跳跳，在房子里上下跑动。还有些拿起武器冲对方比划起来，差点重伤到最后进来的斐郁乐。 斐郁乐被吓得往后一跳，默不作声退到门外，准备把房子留给他们。 幸好这时救星赶到，赛西提着一担水急匆匆跑回来。 “嘿！你没事吧，我听说游客到家里来了？”赛西边放下木桶边问。 斐郁乐点头，“他们在里面呢。” 赛西单手握拳，毅然决然地推开门：“来吧，让我来会会他们！” 他踏进家门，在众人面前扯出一副笑，朗声道：“你们好，远道而来的游客，欢迎你们来到利尔镇！我正要准备午餐，相信过不了多久，大家就能享用到在利尔镇的第一顿饭了！” 游客们微笑着点头示意，便继续刚刚的动作。 其实斐郁乐也能算半个“游客”。 十天前，赛西在取水的途中捡到昏迷不醒的斐郁乐，把他带回了家。 据赛西描述，此处时常有恶兽出没，斐郁乐能安心躺那么久属实是运气好。 赛西判断他可能是前往森林探险的冒险家，又或者是处理恶兽的魔法师。大概是从森林死里逃生出来的，所以才出现在附近的利尔镇。 不过他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赛西便留他在这里休养。 留在利尔镇的几天里，斐郁乐每天都能看见游客穿过魔果树来到不同的镇民家中做客，但这事还是第一次轮到他身上。 他听赛西说，这些陌生的游客大多是要从利尔镇出发，前往附近的废格森林去探险。 利尔镇的镇民对废格森林十分忌惮，有什么需要到森林里的委托都是交给外来游客去干，因此他们之间的往来意外的和谐。 午饭过后，赛西邀请客人们到镇上的集市去参观，顺带给镇上的小孩讲故事。 赛西很会讲故事，孩子们喜欢这样围在他身边，听他讲着不知从哪里得到的四大领地的奇闻异事。 阳光照在每一个人脸上，暖洋洋的。斐郁乐和这里的孩子不熟，他坐在赛西旁边，绿色的眼睛望向几个兴奋的小孩和一起吃过午餐的客人们。 “昨天讲到废格森林，对吧？”赛西笑眯眯的，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开口。 “魔法大陆创建初始，四位领主被创世神造下，诞生于领地的核心。随后创世神赋予这片大陆魔法，任命四位领主守护着这片大陆。” “关于森林的传闻有很多。传说一百年前森林领主曾与光精灵签下契约，划分出一部分森林领地供他们居住。然而有一天，暗精灵冒充光精灵的模样悄无声息潜入森林深处，他们的眼睛泛着深红色的光芒，使用魔法感染森林里的动物。动物们成为暗精灵的傀儡，它们变得凶恶可怖，领主却毫无动静，任由暗精灵肆虐整片森林。” “直到黑暗将光明笼罩，这片领土上的光精灵将近灭绝，只留下暗精灵掌控着这片死气沉沉的森林。” “没有人见过四大领主真正的样子，他们非常神秘。曾经有见多识广的魔法师告诉我，一个老爷爷委托他帮忙找回被风吹走的三角帽，他进入森林找帽子的期间见过森林领主。据他描述，这位领主行踪诡异，喜欢化身为不同的动物。他对人类倒没有恶意，在森林里见到人类也不会多管，森林里的魔法师遇到他也是常事。” “只有一部分人类有学习魔法的潜质，有了魔法后，他们可以到魔法师协会登记，成为一名真正的魔法师，开始满大陆接委托。人类魔法师的队伍逐渐壮大以后，协会还接了其他种族的委托，帮助更多人。” “每个魔法师觉醒的魔法都不同，协会根据魔法师不同的能力给他们分配任务。厉害的魔法师常年行迹在魔法大陆的各个角落，处理危险的恶魔。” 一个小孩好奇问道：“那赛西哥哥，你觉醒的魔法是什么？” “我的魔法没什么用，大概只能用来照明。”赛西把手伸出，张开五指，掌心赫然出现一簇火苗。 “现在还没到你们觉醒魔法的时候，说不定你们当中有人能觉醒厉害的魔法，长大成为一名出色的魔法师。” 坐在一旁的客人得意洋洋地介绍：“我的魔法能收集雷电，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将储存的雷电释放出来。” 赛西震惊地说：“雷系魔法？这可是非常强大的魔法，运用得当可是能发挥出巨大作用的！” 客人嘿嘿一笑，收下赛西的赞扬。 可斐郁乐却听到他的声音在空中抱怨：“这新手剧情可真漫长，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好像快了？再等等吧，待会还要到魔法师公会领取魔法师徽章呢。” 斐郁乐狐疑地盯着空中某一处，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什么。 “各位前辈，我是新玩家。待会是这个叫赛西的NPC带我们探索废格森林吗？” 发问的是一位四处张望的客人，奇怪的是斐郁乐并没有见他开口。 “不是，据我所知利尔镇的镇民大多数没有高级魔法，他们最多把我们送到森林入口，不会和我们一起探险，离开利尔镇后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交谈还在继续，斐郁乐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大概理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片魔法大陆是客人们口中一款名为《开启魔法之旅》的游戏，参与游戏的玩家会被安排进入利尔镇，开启他们的魔法之旅。 新人魔法师旅程的第一步是跟随利尔镇镇民的指引来到废格森林，随后逐一探索魔法大陆的四个领地。期间他们还会接下居民的委托，像真正的魔法师一样帮助大家。 原来这是游戏吗？ 难怪他来到利尔镇的这几天，发现镇民们全都重复着相同的活动，这竟然是一个游戏世界。 而他，一个原本连记忆都没有的游戏角色，如今竟然能“听”到其他玩家的交流。 他觉醒了。 斐郁乐深思之际，脑海中传来一道机械音：“游戏助手已激活，可查看游戏攻略与任务指引。” 他一个NPC竟然还有任务？！ 斐郁乐还没来得及显露惊讶，那个自称游戏助手的声音再次出现，冷冰冰地发布出一条指令：“游戏指引一，前往森林驱赶暗精灵，解决森林魔法污染问题。” “……” 赛西为客人们介绍一番后，主动提出带他们到魔法师公会检测觉醒的魔法。 “成为魔法师后，魔法师公会会在需要时给你们带来巨大的帮助。当然，魔法师可以在公会领取委托，获得相应的报酬，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登记。” 赛西说着，终于注意到神游的斐郁乐，他问道：“你来利尔镇那么多天了，似乎还没有去过公会，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他，斐郁乐很快冷静下来，他点点头：“可以。” “不过赛西，我可能要离开了。” “啊？什么？” 赛西好像没听懂他说的。 斐郁乐的语气很认真，“我要到森林寻找暗精灵。” 赛西听到的是：我要去找死，我认真的。 第2章 魔法师公会 “你在说什么？！”赛西大惊失色，噌的一下站起来，“暗精灵可是森林里最神秘最可怕的生物，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找他们？” 斐郁乐说：“我被丢在森林边境，暗精灵可能和我失去的记忆有关，我想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斐郁乐的想法非常简单，他现在记忆全无，只剩下一个游戏助手。与其躲在利尔镇悠闲度日，不如主动出击。 事实上他对往日的记忆并不感兴趣，只是好奇自己失忆前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他这么说，赛西纠结道，“我不好拦着你，但森林实在是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更何况你还没有觉醒魔法，要是遇到恶兽甚至没有一战之力！” “这不是还有我们吗！”克伯思向众人展示着他手中的雷电，拍着胸脯说：“正好我也要去会一会暗精灵，我会保护好大家的！” 赛西是被几个人拖进魔法师公会的。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她笑着说：“几位日安。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赛西：“日安。我们要做魔法检测。” 过了一会，女士朝他们示意，“未来的魔法师们，进入公会后就可以直接检测了，祝你们好运。” 斐郁乐前脚刚踏入公会，就有不同角落的目光暗中打量着他。 利尔镇水源极为短缺，干净的泉水价格昂贵，普通居民平日只能赶到去城西挑水。 因为不舍得用水，他们蓬头垢脸走在大街上很是常见。灰黑色的枯发压在帽檐下，深棕色的毛大衣质朴而老旧，不知从哪里碰到的泥巴点挂在身上，总是藏污纳垢。 斐郁乐白色的长发格外出众，他出门只是随手穿了件薄衫，发丝顺贴地留在肩上，像初雪飘落屋檐。 那双绿色的眼睛同样亮得惊人，他望着眼前愣神的公会成员，“你好，我要做魔法检测。” 此话一出，那些原本隐晦的目光变得炽热，一下子围了上来。 这飘逸的头发，从容的神态，独特的气质，强者的气息……他看着就一副魔法很厉害的样子！ 公会成员慌张地摆出机器：“啊，好的好的，请您到这里来。” “这是公会用来检测魔法的检测器，魔法师只需要将手放入这个凹槽，意念集中，把体内的魔法汇集到掌心处，机器就能检测出魔法的种类和属性。” 鉴于他是第一次来，公会成员多提了一嘴，“目前人类魔法师仅能掌握普通的魔法和黑魔法，这个黑色和白色就是用来区分黑魔法和普通魔法的。黑魔法过于强悍，并不适合人类，大部分的魔法师使用的都是普通白魔法。” 赛西凑到他身边，小声说：“做魔法检测的不是他们吗，你凑什么热闹！” “我也想试试，可以吗？”斐郁乐望着赛西回答。 一路下来赛西已经快要消气了，但他只要一想到斐郁乐很有可能在废格森林被恶兽追赶，满脸灰泥地狼狈模样，又气不打一处：“你自己喜欢，我可管不到你！” 众人期待的目光如火如炬，斐郁乐顶着全镇的希望把手伸过去。 他想要按照公会成员说的，集中意念把体内的魔法汇集到掌心，传到机器上。 但他闭上双眼，除了那个装死的游戏助手以外什么都感应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机器一点反应也没有。 赛西一脸果然如此：“有动静了吗，还是将机器让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机器就开始“嘀嘀嘀”地响。 机器上方凭空出现奇异的符文，斐郁乐没看懂，但他的游戏助手看懂了，还给出了翻译。 上面写的，全是问号。 “额，这个。”对方挠了挠头，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根据机器的显示，您应该还未觉醒魔法。” 周围的群众哗啦啦走了一大半。 “但是！这位先生，您有着觉醒魔法的潜质，而且还会是十分强悍的魔法！”公会成员大声喊道。 群众又一次聚上来，对机器的检测结果议论起来。 “未觉醒的魔法都能被机器捕捉到，这会是多强悍的魔法？” “也不知道觉醒后会是什么类型的魔法，要是水系魔法不就赚大发了？之前有个水系魔法师，一捧水要卖一个金币！” 公会成员把无关紧要的人都赶走后才跟他说：“您可以在这记录一下，先成为预备役魔法师，在这期间您能够享有魔法师的部分权益，等到觉醒魔法后再来补做等级检测就好。” 斐郁乐：“嗯嗯，好的。”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公会能够为您提供更多帮助。”公会成员有备而来，变法似的拿出一大沓书籍，“这些都是魔法书籍，您可以先学习一下，方便以后更好地控制体内的魔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将事情解决好。 四位客人的检测结果很快出现，克伯思果然是他们当中魔法等级最高的，他在众人的推举下当上探险小队的队长。 直到踏出魔法师公会，赛西才如梦初醒，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半晌，他才开口，“我还以为你闹着玩呢，没想到你是真要成为魔法大陆最厉害的魔法师啊！” 斐郁乐特地躲开其他人，才认真地解释道，“我其实没有魔法，他可能没看懂机器上的文字误会了。” 他看不懂仪器，还不清楚自己？他分明没有一点要成为魔法师的迹象。 赛西半信半疑：“真的吗，所以你还是要到森林探险对吧，没有魔法也去？” 斐郁乐点点头：“我不会受伤的。” 他对脑海中的游戏助手有种莫名信任，反正到时候恶兽来了，惹不起他还能躲起来。 赛西感受到一丝离别的悲伤，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唉，行吧，那你一定要小心点，我送你过去！” — 斐郁乐拿出发绳，将头发随意扎起，拎着背包与絮絮叨叨的赛西告别。 “好了赛西，我们已经到森林交界，你再不离开我们就要一起探险了。” 斐郁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难过，我会给你写信的，等我学会写字以后。” 没错，斐郁乐只会听不会写。留在利尔镇这几天里他尝试过写字，只不过写得奇丑无比，目前还属于照猫画虎的程度。 赛西强忍着泪水答应下，“那你一定要把字练好，不然我看不懂你写了什么。要不你先等等，我给你拿一本字典，到时候你照着字典誊抄一份，我可以对比着你的字迹在字典上找出不认识的字。” 想到赛西那本厚厚的祖传字典，斐郁乐后退一步，“不用了赛西，我会认真写好每一个字的！” “记得写信，找到记忆也别忘了回来看我！” 斐郁乐的影子逐渐与树影交叠，赛西像个老父亲，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接下来要去哪？”斐郁乐拨开垂落下的藤蔓，从中间穿过去。 藤蔓在碰到他的手指后直接弹起，自觉绕到另一边，为他开出一条道。 克伯思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走过来一脸殷勤地要把他的背包拿到自己身上，被斐郁乐拒绝了。 “你跟着我们走就行。”克伯思嘿嘿一笑，没太在意，“你和那个赛西，感情真好，他似乎很关心你。” 斐郁乐纠正道：“赛西对大家都很好。” 游戏助手终于意识到斐郁乐前面的话是在问它，冷冰冰地说，“一直走到森林的中心，到了我会告诉你暗精灵的住所。” 斐郁乐看着肆意扭动的藤蔓，耐心等它们停下后再次靠近。 这次藤蔓反应迅速，未等斐郁乐碰到就已经完成大迁移。 藤蔓的属性条上写着：被魔法污染的植物，惧怕火光，会悄无声息靠近猎物将其缠绕困住。 斐郁乐疑惑地问：“你的属性条是不是写错了？” 游戏助手：没有。 斐郁乐跟着他们走走停停，一路上见识到不少新鲜的树妖。 他扯过一截藤蔓，放在手心。藤蔓在他这异常乖顺，在手心乖顺地卷成一团，一点没有身为树妖“触手”该有的样子。 过了一段时间几人商量着停下休息，斐郁乐也跟着坐下，掏出赛西给他放在背包里的糕点，小口小口吃着。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么多镇民都想成为魔法师了。在公会登记完后，他们领回来一堆东西，除去几大本重重的魔法书，通讯器，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水……还有一个应急背包，装着很多他看不懂的工具。 这些东西赛西一样都没拿，还往包里塞了很多，让他全都带着以备不时之需，丝毫没有顾及到重量。斐郁乐抬起背包那刻整个人像被按在地上一样，根本抬不动脚。 小队非常安静，除了克伯思以外，其他人都只打算把他当透明人。 但实际上他们的“交谈”一直未停止，斐郁乐还听到有人问克伯思为什么要带一个NPC进队伍，被他搪塞过去了。 斐郁乐对他们并不感兴趣，比起这个他更好奇废格森林里的恶兽长什么样。 赛西跟他说过，恶兽就是被暗精灵污染过的森林动物。它们的体型比普通的动物要更大，标志是它们那双暗红色的眼瞳，和暗精灵一样。 安静地张望了一会，斐郁乐向游戏助手提问，“我们会遇到恶兽吗，被它们攻击了怎么办？” 游戏助手突然严肃：“有一只恶兽在靠近，是森林中罕见的毒蛇。它的利齿含有剧毒，被它咬到后骨血会腐蚀溶化，一定要小心。” “它浑身坚硬无比，唯一的弱点是眼睛，刺伤双目会让它痛不欲生。” 克伯思率先发现藏匿在暗处的毒蛇：“小心！是嗜暗灵蛇，大家不要被它咬到！” 毒蛇缓缓爬出，用血红色的瞳孔注视着他，停在池子边，走过的区域微微冒着黑色的烟。 它异常粗壮，身体似乎已经吞下一个庞大的生物，但它仍未满足，吐着丝不断逼近。 毒蛇猛地冲上前，张开嘴锁定斐郁乐的咽喉。斐郁乐往旁边一躲，抬手下意识将刚掰下的藤蔓朝它扔过去。 面对毒蛇，藤蔓气势汹汹，直接绞住它的七寸，恶狠狠将它往地上拽。 蛇身不断挣扎，龇着牙想放出毒液。但它显然是低估了这一小截藤蔓，藤蔓迅速变细边长，绕毒蛇捆了好几圈，拖着它在地上摩擦，将它五花大绑挂在树上。 树上的其他藤蔓闻声而动，从各个角落钻出，将毒蛇牢牢困住。 斐郁乐惊魂未定，但还是凑了过去。毒蛇慢慢停下挣扎，挂在树上一动不动，即将成为树妖的养分。 要不是旁边还有人，他简直要为自己灵敏的脑子鼓个掌。 原本飞跑过来打算帮忙的克伯思尴尬地停在一边：“……” 也没有人告诉他这两个东西凑一起还会打架啊！ 斐郁乐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这个NPC怎么会想到用血藤蔓攻击嗜暗灵蛇的？要不是他我们估计很难在短时间内取胜。” “谁知道呢！难怪这两恶兽处在同一片区域，一个在树上一个在地上却丝毫没有交集，这两个烦人的家伙竟然是死敌？” 克伯思得意洋洋：“身为原始居民，他身上估计还有不少秘密，我们就应该带着他！” 游戏助手轻呵一声，像是嘲讽：“我会避开恶兽数量多的区域，实在遇上会为你提供它们的弱点。背包里的两把短刀是打过毒蛇的奖励，建议提前熟悉用法。” 斐郁乐放心了，“好，我现在拿出来。” 短刀一黑一白，剑背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龙身缠绕，鳞片在光的照射下呈现不同的色泽，刀柄处镶着一块宝石，像是巨龙猛然睁开的眼睛。 斐郁乐掂了掂重量，白色那把上面的宝石要更重一些，他犹豫一下还是放了回去。 “为什么不拿白色的？”游戏助手问道。 “黑色的耐脏，而且这个上面的宝石是蓝色的，白色那把的是绿色。我更喜欢这个蓝色。” 斐郁乐将短刀拔出，在空中比划一下，十分满意。 他收回视线，“现在可以继续深入……不过，这里好像还有只小动物？” 他走进了些，一只小狐狸躲在树洞里，瑟瑟发抖地望着他。 “一只狐狸？”斐郁乐凑近了些，拨开它的毛发，看到它金色的眼眸，“赛西说过，眼睛是深红色的才是恶兽，所以它还没有被魔法污染。” 狐狸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歪头蹭了蹭他的手掌。 游戏助手冷不丁道：“我劝你不要碰它。” “为什么？” 游戏助手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它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斐郁乐偏不，他安抚性地给狐狸顺毛，等狐狸不再发抖后一手将它捞过，抱在怀里。 “我们把它带走吧，留它一个在这很危险，万一被其他动物污染了怎么办。” 斐郁乐觉得自己说得很对，抱着狐狸离开。 游戏助手被气得一句话说不出。 狐狸缩在斐郁乐怀里，狡黠地弯了弯眼。 第3章 废格森林 “这狐狸的毛发可真是漂亮，森林里竟然还有这样的稀有物种！”克伯思刚伸出手去摸，就被狐狸一爪子拍开。 “接下来要往哪边走？”斐郁乐问。 “……应该是左边。”克伯思悻悻收手。 “你生气了？”斐郁乐后知后觉，对游戏助手说，“因为我没听你的话，选择把狐狸带着身边吗？” 他们这一路十分幸运，除了刚开始的毒蛇以外斐郁乐就没再遇到恶兽。 森林和他心中想的完全不同。赛西和孩子们描述的森林像人间炼狱，随处可见的恶兽，吃人的树妖，满地残骸，横尸遍野，永远昏沉的光线下匿藏着血红色的眼睛。 但森林里阳光充足，照在他身上暖暖的。树上结了许多果子，嘴馋可以随时摘下。小东西躲进树丛里，路上除了它们的窸窣声外还能听到水流涌动，十分安逸。 斐郁乐想，森林里有魔果，有干净的泉水，还有漂亮的夕阳，赛西会喜欢这的。 过了很久，游戏助手才开口回应：“它又没受伤，你抱着它干什么。” 它这么一提，斐郁乐的手臂确实有些酸痛。正好天色渐晚，几人计划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驻营。 斐郁乐见他们三两下建起一片围栏，再望向自己背包里的一堆不会用的道具，顿时陷入一阵沉思。 狐狸跳到背包上，朝他叫唤两声后跑开，在魔果树旁站定。 斐郁乐跟了过去，狐狸咬着地上的木头，放到他腿边。 “你是要帮我捡木头生火吗？”斐郁乐有些惊讶。 狐狸把掉落的树枝堆在一起，还为他搭建了一个小草堆用来休息。斐郁乐拿短刀将木头一个个劈开，按游戏助手的指引倒入红色的药剂。 小小的火苗瞬间燃起，烧得木头劈里啪啦响。斐郁乐坐在草堆上，又拿出四个罐头，加热后给狐狸分了一个。 仅仅一天时间，斐郁乐背包里的肉类罐头一扫而空，照现在这个吃法他明天就会饿死。 但他并不在意，反倒这样安慰自己：背包没有当初那种分量，走起来会轻松一点。 疲惫了一天，剩下几人决定早些休息，克伯思草草与他告别后摇摇晃晃离开。 斐郁乐倒是精神，吃完后他慢悠悠收拾起背包的物件，试图搞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用途。 他发现枕在一旁的狐狸头上也出现了属性条，上面写着：无为的懦夫，胆怯的决夺者。你的诞生简直是对神最大的侮辱。 斐郁乐不确定地问游戏助手：“这是你写的吗？” 游戏助手不置可否：“事实就是如此。” “好吧。”斐郁乐抬头望向点点星辰，“我在利尔镇也看到过这样明亮的星空。” 谈起利尔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赛西好像嘱咐过我，每天都要看魔法书？” 那几本厚重的魔法书承载着赛西的希望，他固执地认为斐郁乐至今没有觉醒魔法就是因为看的书不够多。 以至于他在明知道斐郁乐字都认不全的情况下还坚持让他把书带上，并立下豪言壮志：哪天斐郁乐把所有的魔法书读懂了，就能够掌握魔法的要点精髓，觉醒出魔法大陆上最强悍的魔法！ 斐郁乐虽不这么认为，但他选择照做。 他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从背包里挑出最薄的一本，在明亮的火光下念了出来。 “创世神造下魔法大陆，赋予每一个种族使用魔法的能力，让他们平等地生存在这片大陆上。感谢伟大的神和领主无私包容魔法大陆上所有的物种。” 接下来连着10多页全是对创世神的歌颂和赞美，斐郁乐光是翻页就已经产生困意。 “少数人类能有操控魔法的能力，他们往往更加敏锐，能感受到更多普通人无法触及到的事物。魔法起源于人类的心脏，通往全身。人类魔法师能驾驭的魔法是白魔法与黑魔法，黑魔法对魔法师的身体损伤极大，黑魔法师提升魔法的过程往往更加痛苦……” “人类魔法师一生只能拥有一种魔法，无法被借用，只能通过魔法阵转移。魔法阵……” 他读着读着，声音越来越小。 斐郁乐渐渐陷入梦境。 梦境并不好受，他像是被困在一片浓墨的雾里，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海洋，随着漩涡不断下沉。 斐郁乐被吓一跳，想要游到水面。但无论他怎么动都无法摆脱束缚，周围漆黑一片，大海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吞噬着他。 这时一道人影游到他身边，双手一把搂住他的腰，力气大到挣脱不开。 斐郁乐在海里飘着的时候都没有那么难受，对方浑身冰凉，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带着他往上游。 “咳咳——” 露出海面时，斐郁乐因换气不止地咳嗽。他的双手虚抓着对方的肩，低下头喘息。 对方耐心等待他平复呼吸，手规规矩矩放好，扮演一个安静的支架。 斐郁乐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一双冰蓝的眼睛深邃而平静，像这片浩瀚海洋一样毫无波澜地注视着他。 两人靠得很近，斐郁乐的大腿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对方身下的尾巴。 斐郁乐愣愣地看着他的鱼尾骨，手上的力度渐松。 这竟然是一条人鱼。 随后他竟整个人再次滑入水中，眼看着要沉下去，他慌忙抓住对方的尾巴。 人鱼鱼尾微卷，用尾巴将人提了上来，送回岸边。 期间斐郁乐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直到他双脚接触到地面那刻才回过神来。 “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斐郁乐拉住人鱼的手臂不让他离开，好奇问道。 “你不记得了吗，这里曾是我们的家，可你丢下我们独自离开了。” 人鱼的眼睛像蒙上一层雾，他轻声说。 “嗯？”斐郁乐没听懂。 “你会知道的。”人鱼说，“我会让你知道的。” 他说完便扔下斐郁乐游走了。 斐郁乐反复念着人鱼对他说的话，他想了半天依旧无法理解人鱼的意思，有些头疼。 他缓缓躺下，抬头望天，耳边却突然传来两道陌生的声音—— “你个宝贝的你可真够恶毒！就@#*是吧，你在这耀武扬威地装什么？！” “这是我的领地，你凭什么使唤我？你滚出去！无耻的偷渡者，这里不欢迎你！” 斐郁乐被他们的声音吵得头更疼了，一阵天旋地转，他睁开双眼。 他从野草堆坐起来，眼前一只健壮的棕牛在和他昨日捡到的狐狸面对面冲对方咆哮。 棕牛气愤到极点时双脚用力一跺，整片土地都在微微抖动。它不停地朝狐狸哞叫，听起来骂得很脏。 狐狸也不甘示弱，龇着牙不断挥舞爪子，像是正准备动手。 克伯思小队四个人整整齐齐在远处站成一排，他们完全不敢惊动正在争吵的两只凶兽，发现斐郁乐醒来后疯狂给他使眼色。 发现斐郁乐醒了，狐狸瞬间熄声，跳到斐郁乐腿边，忌惮地看着棕牛。 “这是你的朋友吗，你们聊得真开心。” 斐郁乐不由得多看了它几眼。 棕牛的体型巨大，身上的棕毛光滑顺亮，甚至比之前遇到的毒蛇还要更庞大，像是一座行走的小山丘。 游戏助手很快给出了棕牛的介绍：咆鬣牛，体型庞大，山脉上沿的霸主，善用力量，笨重且愚钝。 咆鬣牛幽怨地低下头，抖了抖身上的灰泥，走了几步，默默地靠近他。 “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斐郁乐猜到了它的意思，“和狐狸一起能有个伴，我认为不错。” 游戏助手冷不丁开口：“咆鬣牛没什么脑子，长得奇丑，动不动就要哞叫，带着它还不如带着一头恶兽。” “它好像挺乖的，而且还很厉害，怎么能与恶兽相比。”斐郁乐疑惑，“你似乎很厌恶带毛的动物，像狐狸、棕牛，但我们的任务不是要驱赶暗精灵，恢复森林生机吗？” “森林里健康的动物似乎并不多，我还挺喜欢和它们一起的。” 游戏助手沉默片刻，“我的确很厌恶这些带毛的家伙。不，准确来说是讨厌这几个家伙，而他们恰好都带着令人生厌的毛发。” “为什么呢，它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斐郁乐试探道，“要是你告诉我，它们实际上会说话我也是相信的。” 游戏助手没有回应，但突然提醒：“有只恶兽正在靠近，是一头雄狮。” 第4章 湖泊 利尔镇水源极为短缺，干净的泉水价格昂贵，普通居民平日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到小镇与森林接壤处取水。 加上近年恶兽从森林中跑出伤人的案件接连增多，取水的难度越来越大。 但废格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水源，急缓交汇的溪流如同血液一样遍布整片森林，水流顺延向下，藏匿在杂乱的大树之间，望不到尽头。 一头体格庞大的雄狮缓步走到湖泊边缘喝水，它的脚边还沾上动物残骸黑色的血迹。 发现斐郁乐后，雄狮仰起头，赤红的竖瞳盯着他，不断地朝他低吼，身旁的杂草被吼声震得微微摇动。 它的四肢比身旁的树还要粗壮，锋利的前爪暗自蓄力，在地上划拉出一道血痕。 刚才还站一旁围观咆鬣牛和狐狸吵架的克伯思彻底站不住了，他僵硬回头，整个人在看清雄狮后止不住地颤抖：“这，这是哪来的？！” 一群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有人失声喊道：“深红色的眼瞳……这是被暗魔法污染的恶兽！” 斐郁乐与呈进攻状态的雄狮遥遥对视，向游戏助手发问：“你能听得懂它在叫什么吗？” “不能。”游戏助手冷冷开口，“但我估计它没吃饱。” “看什么呢，恶兽！”克伯思很快镇定下来，双手召唤出雷电冲了出去，“悉梅，准备下雨！” 悉梅的魔法能够引起局部雷暴雨，克伯思手上储存的雷电正是通过他的魔法获得。 听到克伯思的话，悉梅迅速停下来念咒，另外两位小队成员在旁边升起屏障，辅助他完成咒诀。 克伯思手上劈里啪啦地响，他奋力一跃，伺机操控雷电攻击雄狮的双眼！ 雄狮偏过头，雷电从它的皮肤上划过，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可雄狮却被激怒了，它抬起利爪将克伯思重重拍到地下，朝他张开大口。 它的爪子轻而易举地划伤克伯思身上的皮肉，鲜血混着先前猎物留下的黑色血迹在他身上留下一阵腐烂的臭味。 克伯思动弹不得，他狼狈抬头，却发现雄狮的口水都快要滴到他身上了。 这时悉梅的魔法终于生效，雷暴雨在雄狮头脑上方出现！ “轰隆！”一道雷电砸下，雄狮不得已收回爪子，克伯思顺势滚到一边。 克伯思怒骂：“下次丢准点，伙计！队长我差点就熟了！” 悉梅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大声为自己辩解：“我只能控制下雨，打雷可不归我管！” 克伯思掌心向上，多余的雷电在他手上汇聚成一个光球。他用力一推，光球朝雄狮飞射。 但这枚光球甚至没有雄狮的手掌大，对它来说根本没有伤害。雄狮一挥爪，光球没来得及爆炸就被扼杀在地表之下。 雄狮双瞳里的怒火彻底被燃烧，它猛然朝克伯思冲去！ 斐郁乐把目光转向棕牛：“听说你体格庞大，善用力量，是山脉上沿的高手？” 听到这话的咆鬣牛瞬间精神，它扬起牛角，还不忘得意地朝狐狸哞叫。 斐郁乐摸摸它的角，“那你一定能打得过这只恶兽吧，它还没你大。” 咆鬣牛从鼻子中喷出一股热气，它低下头，控制好方向后直线撞向雄狮！ 雄狮猝不及防，被咆鬣牛顶到树上。 但它很快调整好姿态，同时身上开始弥漫黑气，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走远些，它身上的黑气有毒！” 克伯思连滚带爬终于赶到屏障内，他大口喘着气，望着两个扭打的身影喃喃道：“废格森林里的恶兽都那么恐怖的话，这还怎么玩？！” 狐狸眼中泛着冷光，它突然跑了出去，三两步跳到雄狮脚边，龇着牙发出特殊的叫声。 雄狮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澈，周围的黑气也尽数消散。它乎听懂了狐狸说的话，一动不动停在原地。 一狐一狮对视几秒后，雄狮低下头，脑袋轻轻放在地上。它后退几步，低头叼住身旁的食物，转身离开。 危机总算解除，众人松了口气，但还是警惕地盯着雄狮远去的背影，以防它再次袭击。 雄狮走后，狐狸又摆出一副疏离而高贵的姿态，面无表情地看了咆鬣牛一眼，甩甩尾准备回到斐郁乐身边。 咆鬣牛却忽然暴起，一脚把狐狸踹进湖泊，见它在水里狼狈地翻滚，高兴到尾巴都翘了起来。 狐狸借着石头在水里稳住身体，又一次扑到咆鬣牛脸上，与它撕扯起来。 他们发出的动静比对付雄狮还要大，斐郁乐不解：“他们是还没打舒服么？” 游戏助手：“并没有，他们应该就是单纯不喜欢对方。” 克伯思热泪盈眶地奔向扭作一团的动物们：“牛哥！狐狸哥！你们救了我，以后你们就是我唯一的哥！” 咆鬣牛一个甩尾，扔他回到局部雷暴雨区域，再用牛角顶开咬住它前腿的狐狸。 “咳咳！”克伯思安详躺在地上，雨水冲刷掉他脸上的污血和灰泥，“牛哥，还是您体贴。” 悉梅跑过去扶起他，顺便喂他喝恢复体力的药剂。不出一会，克伯思身上的伤痕都消失不见。 “好了，知道你们厉害，先停一下。”斐郁乐走到他们身边，拎起狐狸的后颈把它放到地上。 他迟疑地走向被搀扶着的克伯思，问：“你还好吧？” “非常好！我已经没事了。”克伯思举起手臂，想向他展示自己厚实的肌肉，却不小心让还未恢复的伤口裂开，疼得直哆嗦。 他小心瞥了瞥身后的咆鬣牛，试探着问斐郁乐：“那个，牛哥可真厉害。要是有它在，我们的探险之路一定畅通无比。” “？”斐郁乐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不过它和狐狸总是打架，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消停。” 克伯思又说：“当时镇民赛西让我们在废格森林照顾好你，但这两天要没有你的帮助，我们小队估计要在这全军覆没了。” “作为队长，我真是十分惭愧！所以我们决定雇用你当向导，我们会给你足够的金币，直到森林探险结束，觉得怎么样？” “向导？”斐郁乐疑惑，“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很简单的，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恶兽袭击的时候指挥帮助我们就好。”克伯思嘿嘿一笑，“当然，对探险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有什么看法也可以尽管提出，我们会尊重你的意见！” 斐郁乐倒觉得没什么关系，在他眼中一个人探险和一群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他点点头同意了。 鉴于队长受到重创，小队临时决定暂且休息。刚睡醒的斐郁乐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亲手给咆鬣牛搭了个简单的棚子，重新躺下。 狐狸趴在一边，见他回来特地把头扭到一边，像是不满意对咆鬣牛仍心有不满。 他听到悉梅“质问”克伯思：“哪有玩家雇用镇民当向导？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克伯思回答道：“通关废格森林，要先能活下去！知道咆鬣牛是什么来头吗，这个种族生活在屿奇山脉的上层，森林的恶兽对它而言就像蝼蚁！有了它的帮助，我们通关废格森林的概率会有大幅度提升。” “能让咆鬣牛对他言听计从的，会是什么普通镇民？” 悉梅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确定没有看错？我记得你上次游戏失败是在山脉下层，根本没有接触到咆鬣牛啊！” 克伯思：“不会出错的，我当时远远看见过，这样震撼的场面我可忘不了！” “哇。”斐郁乐也跑去跟游戏助手说悄悄话，“棕牛原来那么厉害，你不是和我说它没什么用吗。” 游戏助手冷哼一声：“那是他们没见识，一头蠢牛怕成这样。” 斐郁乐无奈：“好啦，先不说这个，你能告诉我接下来在森林里还会遇到什么样的恶兽吗？” 第5章 黑森域 废格森林很大，斐郁乐一直都知道。 但当他们走了两天两夜，周围的景物还是与森林入口如出一辙，一眼望不到头时，他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涵义。 斐郁乐擦了擦额前的薄汗，他的脸颊在阳光的炙烤下逐渐泛起红晕，发丝也因没时间打理卷在一起，变得乱糟糟。 倒也不是没有变化，斐郁乐想，废格森林内部的恶兽要更加庞大，就好比眼前沉睡的树妖，比他们最开始遇到那个大了不止一倍。 克伯思说他能明显感受到空气中漂浮的魔法粒子，他掌控的雷电在这能释放出更大的威力，这片区域可真是个练习魔法的好地方！ 探险小队的成员都十分兴奋，他们终于停下脚步，细细感受森林带给他们的新奇的魔法体验。 唯一没有魔法的斐郁乐也没有闲着，安顿好两个差点就要打起来的灵兽后，他再次拿出魔法书。 不知道赛西的判断是否正确，但他上次阅读魔法书到意识昏沉的时候的确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加上梦境中那条貌似和他很熟的人鱼，都符合书中描述的“觉醒魔法之人能感受到普通人无法触摸到的奇异事物”。 万一他离觉醒就差一步呢？ “魔法阵能把魔法师体内的魔法能量短暂转移到同一位魔法师体内，但形成条件较为苛刻。几位魔法师要分别站在魔法阵的角落，并绝对信任站于中心处的魔法师，将体内的魔法完全汇入中心魔法师体内。” “站在中间的魔法师必须足够强大，否则将会被魔法反噬而死。几种魔法之间不能有排斥，否则中心魔法师将会因魔法对撞而死。魔法阵形成过程中不能停下，一旦停下中心魔法师将会变得无比脆弱，甚至会因此丧命。” “中间的魔法师是必须要死吗？” 斐郁乐真心发出疑问。 游戏助手冷嘲一声：“魔法本就难以控制，有时候魔法师都不能控制好自己的魔法，更不用说让其他魔法师操控。” “还有，魔法阵你就不用看了吧，魔法都没有就想着这些。” 斐郁乐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能有梦想总是好的。” 他简单地翻过这一部分，正想接着往下看，就被飞奔过来的克伯思打断。 “快看！通过间歇的练习，我对雷电的掌控再次加深了，能接受的强度也增强了不少！”克伯思自信高举左手，大喊道，“敢凑过来挡路的恶兽，伟大的探险小队队长克伯思今天要把你们统统打倒！” 几人纷纷朝他望去，只有悉梅一言难尽地别过脸。 这时一阵巨大的雷声突然响起，轰隆一声劈向克伯思的身后！ 克伯思在最后一刻紧急躲开，他依靠着大树，惊魂不定地说：“倒、倒也还不能接受这样的强度啊！” 悉梅：“这雷不对劲，是不是要下雨了！” 废格森林天气稳定基本不会下雨，哪怕是勉强达到第二领地的克伯思也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所以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沉闷的雷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乌云迅速聚集，森林像是被黑暗笼罩，只能看到不远处散发出的幽幽绿光。 等等，光是从哪来的？ 前方那个七扭八歪的影子开始抖动，小型的虫子从树底下爬出，它们四处逃窜，密密麻麻爬过斐郁乐的脚边，他小心避开，默默退后两步。 恶兽吼叫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在响应什么召令，时远时近，令人不寒而栗。 很难让人想象，平时静谧的森林里竟然住着那么多恶兽，而这些恶兽藏得很好，他们这几天完全没有遇见过。 是什么让它们集体出动了？ 斐郁乐问游戏助手：“这是怎么回事？” 游戏助手：“森林中心的掌权者发动了这一场大雨，经过洗涤的恶兽将变得更加强大。同时大雨传递出一个讯息——” “这位掌权者有话要说，他命令废格森林里所有的恶兽尽快赶到森林中心。” 沉睡的树妖被彻底惊醒，它粗壮的枝叶向外延申，在地上抽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树妖愤怒捶打着地面，它身上的藤蔓纷纷亮出一只发着绿光的眼睛，正恶毒盯着他们。 藤蔓迅速锁定众人的身影，朝他们袭击！ “伙计，还愣着干什么！树妖发狂了，快跑啊！”克伯思见斐郁乐还在发愣，又返回来拉住他。 斐郁乐这才回过神，但这时候藤蔓已经朝他冲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下意识抽出挂在背包旁的短刀，刺向藤蔓的前端！ 在接触到短刀的瞬间，藤蔓竟冒出黑烟，接着失去力气，无力地蜷缩着。 其他的藤蔓见状也冲了上来，但在斐郁乐眼中，它们的袭击像是慢动作，他挥舞着短刀轻而易举把它们刺穿。 藤蔓一条条挂在短刀上，不一会竟化成一滩黑水，腐蚀着地面咕噜冒泡。 恶臭的味道似乎让树妖有些忌惮，它把藤蔓收回自己身边。 斐郁乐打量了一下手上的短刀：“助手你送的刀怎么还会冒烟？” 游戏助手：“这把短刀的刀刃处有剧毒，只要是这里的生物都无法抵抗。” 不知道为什么，游戏助手的语气明明毫无波澜，斐郁乐从它的语气中听出很多的得意。 但树妖并没有停止动作，而是借助藤蔓将自己连根拔起！ 谁能想到，树妖是可以自由行走的。这些树根很快适应裸露地表的感觉，像螃蟹一样拖着整棵树啪嗒啪嗒往他们的方向冲上来。 要是说咆鬣牛是一座小山，那这跑步姿势诡异的树妖简直就是巨峰，克伯思被吓得一边跑一边失声尖叫：“救！命！——存档键在哪我怎么没找到！” 悉梅在一旁怒骂：“哪有什么存档！你忘了你就是从屿奇山脉被打回来的吗！” 树妖稳住身形快速爬过来，挥舞着藤蔓将碍事的树干统统扫除。 咆鬣牛一下顶开即将砸向斐郁乐的树木，冲他们叫了一声，示意其他人往身后的石壁跑，低头让斐郁乐爬上它的背。 树妖的藤蔓近在咫尺，斐郁乐跳起来拽住牛角的瞬间咆鬣牛一脚将它们碾碎，冲了过去。 跑到一半它还不忘把狐狸踹过去，不过斐郁乐怀疑这一脚是带了点私牛恩怨，狐狸在石壁上砸出一个明显的凹印后缓慢滑落，从间隙滚了进去。 石壁的通道口非常狭窄，只能勉强塞下咆鬣牛。树妖在门口进不去，伸出的藤蔓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下来后斐郁乐立刻把狐狸提起来，“怎么样，没事吧？” 狐狸摇了摇尾巴表示自己还行，但它望向咆鬣牛的眼神却十分不友善。 与绿意盎然的外围森林不同，这里放眼望去全是裸露的焦土，还有着像女巫毒药一样冒泡的沼泽，黑色烟雾平直往上升。 上面埋着几棵灰黑的枯树，残枝被侵蚀得摇摇欲坠，随着几人光顾的脚步终于不堪重负倒下，顷刻被黑泥吞噬。 完全不像在森林内部，反倒像人间炼狱。 悉梅皱着眉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个啊，我想想。”克伯思虚弱地瘫倒在黑色的土地上，过了好久才说，“这好像是……嗯，暗精灵的老巢，黑森域。” 旁边的红发小子弱弱开口：“就是那个，我们要驱逐出森林的暗精灵吗？” 红发小子叫辛止，平时只是跟在悉梅身后，斐郁乐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 克伯思点头，“没错，你看树妖都不敢进来了，啊！” 这片泥土具有腐蚀性，克伯思说话这一会手臂已经被污染成黑色。 所谓暗精灵的住所，是一百年前森林领主与光精灵达成契约后，领主分给光精灵的地盘。暗精灵入侵废格森林后，这片领地被它们霸占并不断扩展，常年被黑魔法笼罩，成为森林里最特殊的区域——“黑森域”。 黑魔法对于大部分学习普通魔法的魔法师而言都有害，经过这样的森林，如果不想被侵染他们必须时刻用体内的魔法进行抵御。 悉梅将手放在刚才几人通过的地方，这里现在已经被石头填上，“那我们要怎么出去？” 克伯思摇摇头：“入口是随机开放的，只能围着边缘找找看。” “不过，你们怎么办？”克伯思嘴上说着“你们”，实际望向的却是斐郁乐，“要是没有魔法帮忙抵御黑森林里的死气，很容易被暗魔法污染的。” 游戏助手立刻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它没说为什么，斐郁乐只能把这句话重复一遍：“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克伯思自然是很相信斐郁乐的，见斐郁乐那么笃定，他再次对利尔镇那些看似平凡的镇民们有了新的敬仰。 “总之都小心些，这里随处都有可能遇上暗精灵，大家背包里应该都有魔法药剂吧，需要用的时候可不要省。”悉梅说。 斐郁乐也很认可他的说法，他伸手指向角落处奄奄一息的身影，“那里有一个受伤的精灵，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第6章 光精灵 森林的大雨如预兆般落下。 雨水是黑棕色的，触碰到恶兽后融进它们体内，小小的甲虫胀大到手掌大小，一个跟着一个重新爬到树妖的枝蔓深处。 透过石壁上的缝隙，斐郁乐和刚才撞上的恶兽四目相对，他清晰地看到黑雾钻进恶兽眼底，直到雨停才变回原来的深红色。 这场雨被石壁隔绝在外，黑森域内部没有半点变化。几个人站在一块不大的土地上，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斐郁乐走过去细细观察了一下暗处的精灵。 他的身上流淌着蓝色的血液，呼吸微不可查，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见斐郁乐的身影靠近，暗淡的眼眸勉强聚神，有气无力地望着他，身后的手臂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他不是暗精灵。”他扭头对身后如临大敌的众人说。 “那可太好了，让队长我来一探究竟！”克伯思大踏步向前，“还活着……嗯，这是光精灵啊？！” 悉梅没好气地吐槽：“废格森林里除了暗精灵那不就是光精灵吗，这到底有什么好惊讶的！” 听到他的叫喊，光精灵眼珠转动，撑起千疮百孔的身体想要坐直，被旁边的斐郁乐扶住。 悉梅说：“这里有治疗的魔法药剂，先喂他吃下去？” “没……没用的，”光精灵咳出一口血，他的声音怪异，似乎不太熟悉人类的语言，艰难地说，“我能感受到，我体内的魔法正在流失，这和我身上的伤口没有关系。” “你怎么伤成这样？”斐郁乐问，“我们能帮到什么吗。” 光精灵虚弱地笑了笑，他望着斐郁乐：“如果可以的话，我恳求你们，帮我杀死暗精灵王。只有这样，森林才能真正摆脱黑魔法的污染。” “暗精灵王？” “没错，当年他最先开始在森林使用黑魔法，污染森林里生活的种族，让这片领地变得生灵涂炭，我一直在阻止他。” “但森林里的恶兽数量一直在增长，他的黑魔法也更加强大。我没有办法战胜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克伯思义愤填膺地说：“这怎么能怪你呢，明明就是那个暗精灵王，他无恶不作，阴险狡诈！你放心，我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处理魔法污染一事。今天不把他逐出森林，我克伯思甘愿留在这给黑森域当养料！” “治疗药剂没有用的话，有什么能把你救活？”斐郁乐蹙了蹙眉，“我们不能看着你走向死亡。” 光精灵倒是很释然，他的目光温柔而专注：“这位来访者，我赞美你的善良。只是很可惜，我的魔法被暗精灵王夺走了一部分，现在我的生命像漏斗一样流逝，这是无法挽救的。” 此话一出，一时间大家都安静了。 斐郁乐问游戏助手：“你有办法救他吗？” 游戏助手顿了顿，“我只能做到减缓他体内魔法流逝的速度，但无法改变。” 同时，他听到克伯思几人的交谈，“这可是光精灵，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救他。”“他都说了药剂对他无用，我们几个人也没有治疗性的魔法，拿什么救？”“真的不行吗，这可是能和暗精灵王打得有来有回的重要角色，对我们而言意义重大啊。” 空气中的沉默蔓延，斐郁乐的脚边蹭过去一团毛茸茸，是一直没有动静的狐狸。 它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抬起爪子就往光精灵心脏的方向按上去！ “这是在干什么！”克伯思伸手要去阻止。 但狐狸快他一步，锋利的爪子轻而易举划破光精灵的血肉！ 光精灵闷哼一声，随着狐狸的动作，荧蓝色的血液瞬间涌出。那双眼睛里藏着许多无法理清的情绪，有错愕，有释然……还有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的话语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被斐郁乐握着的手臂慢慢垂下，失去了意识。 一时间空气中的沉默化为锋利的刃，克伯思手上的雷电滋拉作响。所有人警惕地望着狐狸，生怕它接下来仍有动作。 狐狸爪子上沾染的蓝色血液变得暗淡，它在土里埋了埋，歪头试探性望向斐郁乐，没看到有厌恶的神色后才拿耳朵蹭了一下光精灵垂落的手腕。 “你为什么这样做。”斐郁乐的声音难得严肃，“你能听懂的对吧，给我一个理由。” 见他这样，狐狸着急了，它小声叫唤，还不忘用脑袋去推光精灵的躯体，试图把他摇醒。 悉梅艰难地说：“它……应该是无意之举吧。” 游戏助手也在为狐狸开脱：“先不要生气，光精灵并没有死去，或许它还是知道分寸的。” “等等，他身上的伤口在慢慢愈合，你们看！” 辛止喊道。 那道殃及心脏的伤口排出一些混合着黑色的血液，接着被一道金色的符文替代。光精灵身体一抖，竟缓缓睁开双眼！ “向死而生，这只灵兽的体内竟然拥有这样恐怖的魔法。”悉梅喃喃道。 “这虽然被分为治愈型魔法，却是十分强悍的，能做到逆转生死。最古老的旧籍对它的描述也不过只言片语，它怎么会拥有这样的魔法……” “想毕应该是狐狸行走森林之间，被路过的领主’福赐’吧。”光精灵竟已经恢复神智，轻轻打断他的话，“吾名什斯罗，你们救了我，我理应对你们展示我的感谢。但这里是废格森林内部，你们踏足此地是为了什么？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我会按照森林的法则将你们逐出。” 克伯思急了：“刚刚不是还恳求我们吗，怎么伤一好就要大打出手！” “我们是人类魔法师，接到委托前往废格森林解决魔法污染一事，我们并无恶意。”悉梅解释说。 “人类的魔法师么，我代表光精灵一族感谢你们的援助。”光精灵站起身，像是完全恢复过来，“既然如此，我可以带你们进去，不过暗精灵王只能由我击杀。” 克伯思的语调骤然来了个急刹车：“那——那我们出发吧！” 被光精灵这么一打岔，悉梅也忘了治愈型魔法的事。他找机会拉住克伯思，小声吩咐，“这光精灵真是古怪，像是在隐瞒什么，待会同行的时候小心些。” 这下轮到斐郁乐走在最前面，他抱起狐狸，把它放到背包上。 “是我误会你了，以后不会这样。”斐郁乐认真向狐狸道歉，“下次你动手之前可以提醒我一下，我还能给你打掩护。” 狐狸哼哼唧唧地窝着，还不忘挑衅似的朝旁边的咆鬣牛比划。 “这里是黑森域边缘地区，暗精灵暂时无法感知到入侵者，但魔法痕迹会让他警觉。”光精灵跟上他的脚步，“在这里最好不要使用魔法。” 斐郁乐沉默两秒还是点头，实际上这里最不用提醒的就是他，他是唯一一个不会魔法的人！ 光精灵继续说道：“黑森域是精灵的住所，本不该有动物靠近，不过在暗精灵王发布号令以后，它们将陆陆续续赶来。也不必感到惊慌，及时躲好就不会有麻烦。” 斐郁乐问：“赶到森林中心以后呢，你想怎么击杀暗精灵王？” 光精灵笑了笑：“这就要保密了，身为森林中最后一只光精灵，我总是有办法的。” 他们走了很久，直到冗长的石壁完全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逐渐深入，斐郁乐发现了奇异的现象：黑森域内部的树木可不比外围的小，只是它们汲取了土壤的养分，根部连同枝叶都带着黑色。看起来死气沉沉，实则比外围潜伏的树妖更加“敏捷好动”。 脚下黑色的沼泽同样需要小心，要是稍有不慎踩进去大概会腐蚀到血肉里，可能连骨头都无法幸免。 斐郁乐从进入到现在都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反倒是小队另外两名成员辛止和拉菲林，他们的衣服被冷汗浸湿，悉梅搀扶着他们才勉强跟上脚步。 哪怕这样他们手里还紧紧攥着缓和药剂，实在难受就猛猛灌上几口。直到悉梅发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山洞，提议大家在这稍微休息一下。 咆鬣牛和光精灵抵御黑魔法的能力都很差，特别是咆鬣牛，完全失去了往常的神采，就连狐狸的嗤笑都能视而不见。 斐郁乐蹲在地上画圈圈，要是空气中弥漫的黑魔法不会对他造成伤害，难道他体内未觉醒的是黑魔法？ 他同样将他的想法分享给游戏助手，得到的回答却是：魔法的类型并不能这样随意判断，况且它认为斐郁乐没有一点要觉醒魔法的意思。对黑魔法的高抵御性有很多种可能，但肯定不会是他想的这样。 斐郁乐当然不完全信任这个说辞，他逐渐得出一些结论，游戏助手有时候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狡黠，像这样没有给出准确答复的回话真实性有待考量，所以斐郁乐决定把它的回答放在一边。 还没等他想明白，光精灵有所预感望着远处，“森林的动物们到黑森域边界了。” 说话的同时，几只恶兽的影子飞过，它们的踪迹消失在大树之间。 第7章 山洞 “要我说，你们两也该把魔法训练提上日程了吧？才走了多久就累成这样。” 克伯思像拎小鸡一样将辛止拉进山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随便一个没魔法的人都比你们能打！” 一个没有魔法的斐郁乐扔下手里的木头离开，把位置留给他们。 悉梅从背包中拿出一瓶黑色药剂：“这个药剂是用来抵御黑魔法的，只剩最后一瓶了，你们分着喝。” 两个人瓜分完悉梅的背包后再次躺下，不一会，拉菲林在山洞内升起一道隐蔽屏障。 “防护罩可以隔绝大家的人类气息，现在在山洞内使用魔法就不会有顾虑了。”拉菲林说。 大概是隔绝掉了黑魔法，斐郁乐发现周围的空气清新了不少。 克伯思明显感受到了变化：“你的屏障还有这样的功能，怎么没有早点拿出来！” 拉菲林十分委屈：“刚刚黑魔法压制住了我体内的魔法，我也才知道！” 光精灵则认为自己恢复地差不多了，他往山洞外走去：“附近似乎还有些果子，我去采摘些回来。” 悉梅向前走一步：“这附近恶兽正在靠近，需要我帮忙吗？” 光精灵微笑：“这倒不必，在领地还未被黑魔法污染的时候，我曾经和我的族人踏过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森林领主的诏令保证每一个凶兽对我施展善意。我的意思是，黑森域我无比熟悉，不会遇上危险的。”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悉梅，转身离开。 悉梅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还是冷哼一声：“要真那么厉害，光精灵一族又怎么会只剩下一个，令人发笑的傲慢！” 克伯思只好继续打圆场：“他说的倒也正确。更何况悉梅，你的意图也过于明显了，我敢保证连森林里的恶兽都察觉到你的戒备。” 斐郁乐并没有加入这场硝烟四起的争吵，不过他同样深陷漩涡。 狐狸原本在背包上待得好好的，和斐郁乐一起。但为了给奄奄一息的两人让位，斐郁乐只好带着狐狸和咆鬣牛挤同一个空间。 它们只要一对视，就能爆发出巨大的怒火。哪怕斐郁乐听不懂它们说什么，也能从动作读出两位对彼此深深的敌意。 他问游戏助手：“它们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吵起来了？” 游戏助手：“因为什么吵起来重要吗，只要它们站在一起就有吵架的话题。” “好吧，我认为你说得对。”斐郁乐话锋一转，“但不能在我面前吵架。” 他将背包横放在中间，严肃道：“你们的声音有点大，不仅吵到大家休息，还可能会引起外面恶兽的注意——要是有什么怒火可以等到攻击暗精灵王的时候再展示。” 狐狸轻轻靠着斐郁乐的手指旁，表示自己清楚了。咆鬣牛的鼻子呼出气，背对着狐狸趴下。 正如光精灵自己说的，他对这片领地十分熟悉，过不了多久就带回几个紫色的魔果。 “紫色是受到附近黑魔法影响，但魔果是可以食用的。”光精灵把魔果分给斐郁乐，“来补充一下体力。” 斐郁乐没想到在黑森域里还能吃到魔果，原本他已经做好几天吃不到魔果的准备了。 他快速接过果实，酸甜的汁液仿佛在舌尖跳舞，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和外面的一样好吃。” 光精灵笑了笑：“谁能拒绝在森林探险中吃上一枚魔果呢！” 尽管出现过一些小争执，光精灵还是给小队每人都分发了魔果，知道斐郁乐爱吃还给他多留几个。 森林再次陷入黑暗中，但恶兽的聚集仍在继续。光精灵在斐郁乐旁边坐下，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每一个路过的庞大的身影。 “这样的风景很壮观，对吧。”他对斐郁乐说，“森林的动物们有了灵智后就很少有聚群的现象，我也许久没见过了。” “的确壮观，不过暗精灵王把它们召集起来是为什么？”斐郁乐问。 “我也不清楚，近年来随着黑魔法对他心智的腐蚀，他的行事越来越难以琢磨。”光精灵回答，“事实证明，黑魔法并不适合这里，他把森林管理得很差。” “废格森林应该是生机盎然，绿树满地的，这里是每一个动物的家。它们会自由撒欢地奔跑，也会陪伴森林度过每一次沉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邪恶魔法的号召无目的地聚集。” 听到光精灵的话，沉睡的狐狸耳朵动了动，又很快在斐郁乐的安抚下没有声息。 “你刚刚说，森林现在由暗精灵王管控，那领主去哪了，他真的像传闻中那样无所作为吗？”这个问题斐郁乐想了很久，但没有人能给他一个足够准确的答案。 光精灵回答道：“不是这样的，领主爱这片森林，他守护着每一个种族。原本远道而来的精灵一族也会在他的庇护下在废格森林安然度世，可暗精灵王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暗精灵王强大且暴戾，倘若贸然进攻，受害的只会是废格森林，我想这也是领主‘无所作为’的真正原因吧。” 斐郁乐似懂非懂地点头，他注意到光精灵耳朵处有一个浅蓝色的伤疤，很小一个，但残留的魔法已经嵌进骨肉里。 “这是和暗精灵王对战时留下的吗？”斐郁乐问。 光精灵捏着自己的尖耳朵，“不是哦，这可以算是我最美好的时光留下的纪念。” “精灵的成年日在他们50岁这天。来到废格森林的不久后我迎来了自己的成年日，我的弟弟为了讨我欢心，把他练习很久的魔法展示给我看。” “不过我的弟弟刚学会魔法不久，使用起来还有些生涩，展示的过程中魔法划伤我的右耳。但他是那么高兴，我并没有让他知道这件不紧要的小事。这只是错过处理时间，留下的小伤口。” 光精灵的话让斐郁乐很自然地想起类似于“往事”的记忆。虽然他总是脑袋空空，但他脑海中的确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一群小动物在他身边嬉笑玩闹，他坐在一旁眺望远处空中盘旋的巨龙，一只小东西顺着他的发尾爬上肩头，却不小心滑倒，被他用发丝绑了一圈又一圈。 “怎么回事，防护罩消失了？”克伯思在山洞里大喊，“拉菲林！拉菲林你睡着了吗！” “终于有人关注到我了。”拉菲林虚弱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刚刚魔法耗尽，我到洞口走了一圈，结果被毒蜘蛛盯上，它织网把我困在这。” 克伯思大为震撼：“那么大的事你要等到什么时候说！你就心甘情愿给毒蜘蛛当养分吗！” 拉菲林：“我看你们都躺得挺舒服的，想着就不打扰了。” 克伯思和悉梅：“……” 光精灵的手上出现一个光团，照亮整个山洞，所有人都看到拉菲林被挂在一张巨大的网上。 黑暗中他走到拉菲林身旁，“这是巨寇蛛，它吐出的丝有毒，这一会的时间丝线已经渗透进体内，很难取出。” 拉菲林哀嚎一声：“这可怎么办，我的旅途不会止步于此吧？” 光精灵：“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巨寇蛛的血液能溶解毒丝，要是能取到它的血液就能把人救下。巨寇蛛布下那么大一张网不会走很远，它应该在附近潜伏着。” “那我去取血。”克伯思立刻说。 “这恐怕不行，据我的猜想你们的魔法不是打雷就是下雨，我相信暗精灵王会在你们魔法完整启用前先一步感知到我们的位置。”光精灵朝斐郁乐的方向望去，“还是让我和这位来访者一起去吧。” 悉梅皱了皱眉：“你说得有道理，你们小心，尽早回来。” 斐郁乐没有异议，他拿起短刀跟上。 “我的感知被黑魔法影响，只能大概判断在这两个位置。”光精灵指向山洞的背面，“你在这附近探查，我往森林中心走，要是遇上巨寇蛛不要盲目攻击，确定位置了过来找我。” “我们只用得到一点巨寇蛛的血液，不需要将它杀死。” 斐郁乐点头：“好的。” 光精灵走后斐郁乐没了光亮，他拿着短刀缓步往黑暗前进，和游戏助手碎碎念道：“助手，巨寇蛛大概多大一只？” 游戏助手：“长得奇形怪状，比你要大很多。” “可以说点我不知道的吗？”斐郁乐摸黑的同时自以为很有气势地跟游戏助手顶嘴，“早知道那么黑的确该叫克伯思跟过来，至少他的雷电可以用来照明。” 游戏助手立马嘲讽：“他的雷电在废格森林里甚至可以拿来浇花，也不知道前一次是怎么通过的。说到照明，你手上的短刀不是在发光吗，为什么不用。” 这么一说，剑上的宝石的确发着幽绿色的光芒，只是过于微弱，斐郁乐才注意到。 “刚刚太黑，短刀我拿成白色的了。”斐郁乐有些苦恼地问，“它的刀刃有毒吗，我怕我打不过巨寇蛛。” 游戏助手：“无毒，不仅如此它还有净化的能力，可以用来解毒。” “这条路没走错吗，前面好像有光源，”斐郁乐突然有些担忧，“该不会是走回去了？” 游戏助手：“……这是巨寇蛛的眼睛。” “快退后！”游戏助手说，“去找光精灵！” “怎么办，它好像已经发现我了。”与巨寇蛛对视后，斐郁乐缓缓地说。 巨寇蛛的长相确实能称得上“奇形怪状”，它通体红灰相间，背上划拉出一道道狰狞的伤痕，一双眼睛却是诡异的绿色，死死盯着他。 突然，巨寇蛛吐出毒丝，朝他袭去！ 斐郁乐举起短刀把毒丝切成两半，毒丝在触碰到短刀的瞬间化成白色的水汽，糊得他睁不开眼。 但巨寇蛛的毒丝像是没完一样，疯狂往他的方向放出一张又一张大网。斐郁乐狼狈地躲避，抬眼却发现巨寇蛛没了身影！ 巨寇蛛发出一些窸窣的声响，从背后朝他撞去。这时他的反应堪称神速，在毒蛛冲过来的前一秒跳了起来！ 巨寇蛛狐疑地停下，却发现四周都没有人影，在附近急躁地转了好几个圈。 斐郁乐趴在毒蛛的背上，在确认它没有找到自己后缓慢起身。 透过微弱的光芒，他看清毒蛛背上的“伤痕”，那是它布满全身的奇怪符文，上面还微微冒着黑烟。 一路的探险经历没有白费，斐郁乐认出这是由黑魔法写下的咒诀。至于他触碰到咒诀还安然无恙这件事，他自然地归结到自己未觉醒的魔法上。 游戏助手适时提醒：“这是暗精灵王刻下的，再不离开可能会被察觉。” 斐郁乐掂了掂手上的短刀，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暗精灵王能刻下污染的咒诀，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将它净化掉？” 游戏助手思考了会：“大概可行，可以试试覆盖住巨寇蛛背上的主符文。” 说干就干，斐郁乐缓缓将刀尖刺入它的背部。巨寇蛛打了个激灵，茫然地站在原地。 符文是连贯的，哪怕差点从背上摔下斐郁乐的手依旧稳当。被短刀划过的纹路化为淡淡的白色，皮肉渐渐愈合。 直到最后一笔完成，巨寇蛛的体型骤然减小，身上的伤痕也完全消失。 斐郁乐稳稳当当落在它面前，蜘蛛好像认出他了，又不太确定，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它现在是无毒蛛了，血液还有用吗？”斐郁乐不确定地问。 不过巨寇蛛好不容易像现在这样光滑白净，就算真的有用斐郁乐也不太想取它的血液。 游戏助手：“取点唾液也是可以的。” 斐郁乐蹲下，思考着要怎么得到唾液。这时他听到光精灵的呼喊。 “你没事吧！”光精灵焦急跑过来，看到斐郁乐安然无恙后松了一口气。 他这才把目光投向巨寇蛛，震惊道：“这是……巨寇蛛？它怎么变成这样了？” 斐郁乐简单和他说明情况，并将游戏助手告诉他可以取唾液这件事改成自己想出来的。 他们一个人按住蜘蛛，另一个拿瓶子装液体，取好以后放它离开。 “我们已经耽误很长时间，快点回去吧。”光精灵说。 斐郁乐点点头：“估计再不回去，拉菲林要挂在墙壁上睡着了。” 第8章 魔果树洞 “你们说什么？！这是巨寇蛛的唾液，我不干净了！”拉菲林倔强地把头扭到一边，大喊道，“别碰我！” “叫什么，还不是赖你自己！”克伯思用手帕沾上液体，胡乱擦拭着拉菲林布满蛛丝的脸庞，“再有下次绝对没有人管你！” 拉菲林重重摔在地上，神志不清地说：“我无法忍受……巨寇蛛呢，快让它过来把我吃了！均匀浇盖巨寇蛛唾液的我简直是一道美味的佳肴……” 收拾好残局后，悉梅对斐郁乐说：“真是太感谢了，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很难能在黑森域安然度过这个夜晚。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好好休息吧，由我和克伯思守着山洞。” 克伯思略微嫌弃地提着拉菲林往回走：“睡觉去吧佳肴！” 斐郁乐这一路无视所有人的对话，他实在很累，与巨寇蛛大战三百回合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他觉得自己是“飘”着回来的。 光精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斐郁乐身旁：“你要睡了吗，我依旧十分好奇，在面对巨寇蛛的时候你是怎么想到这样对付它的？” 斐郁乐缓缓倒下，意识模糊地回答：“嗯……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你说话了？” “……算了。”光精灵若有似无地望了一眼旁边的狐狸，“明天再说吧。” 这一晚上，沉睡的森林多了三个守夜的人。 — 清晨，斐郁乐是被急速奔跑的恶兽吵醒的。 声音大到像是踏在斐郁乐脸上发出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爬起来整理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 他双目无神，自言自语道：“我的头发为什么变成这样，该不会是有人暗中对它施展魔法，想让它在我睡觉的时候悄悄绘制一副森林地图？” 游戏助手冷不丁开口：“画得好难看，那一定是一个不懂画术还不善用咒诀的人。” 另一边一觉醒来拉菲林感觉自己神清气爽，也许是身上巨寇蛛的唾液被吸收了的缘故，体内的魔法都变得充盈不少。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辛止，辛止很是羡慕：“在蛛网上挂了那么久也不是毫无收获啊。” 拉菲林打了个冷战：“这种机会还是留给你吧！” “日安，各位未来——伟大的魔法师们。”克伯思打着哈欠，“守夜的时光真是十分难熬，尤其是昏昏欲睡的时候还听到拉菲林打呼噜的声音。相信经过了一个婴儿般的睡眠，大家一定能精神充沛地迎接接下来的冒险吧？” “亲爱的队长，你看起来不太美妙。”拉菲林看似关切地说，“昨日的唾液还有吗，我已经尝试过了，这可是大补，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亲爱的队长顶着黑眼圈瞪了他一眼，毫无威慑作用。 斐郁乐潦草地给头发绑了个结，克伯思立马变脸，欢快跟他打招呼：“休息得怎么样？有没有被拉菲林的呼噜声吵醒？” 斐郁乐摇头：“这倒是没有，不过总感觉有人盯着我，睡得不怎么样。” 光精灵从外面走来，对他们说：“森林中心聚集的动物越来越多，估计不出两日所有接到诏令的动物都能赶到，这时暗精灵王也会出现，我们需要离开，在这之前隐匿在它们中间。” “隐匿在恶兽之间？”克伯思若有所思，突然拍了拍辛止的肩膀，“他的魔法能把人变成动物的样子，还能把动物身上的气息转移到自己身上，可以用得上吗？” 光精灵有些意外地望着他，“当然可以，那到时候接近它们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辛止显得有些局促：“啊，真的吗，好的。” “你的魔法等到我们进入森林中心后再使用。”光精灵说，“森林里的动物不会排斥我的气息，我现在在你们身上放一个魔法团，它能在到达森林中心之前掩盖你们的气息，让你们顺利混进动物中间。” 斐郁乐听明白了：“恶兽分辨不出光精灵和暗精灵，但是精灵之间可以通过气息相互辨认？” 光精灵说：“没错，所以等我们抵达森林中心后，我的魔法反倒成为被暗精灵抓捕的主要途径。” “好了，现在可以动身了。”光精灵在他们身上藏了一个小光球，“去外面走走，你们或许能看到‘恶兽’不同的一面。” 克伯思边走边小声嘟囔道：“怎么感觉这次在废格森林里没有我展示的机会呢？该不会是有辛止这个新玩家在，自动开通简单模式了？” 拉菲林抗议：“绝对不是！我之前没有过这样可怕的经历！” 斐郁乐则是很好奇小光球的作用，他迅速跑出去。姗姗来迟的乌龟被他挡住去路竟也不恼，反而懒洋洋绕过他，继续赶路。 “原来当光精灵这么好，在森林里遇到恶兽也不用东躲西藏！”斐郁乐提起背包飞出去，留下狐狸和咆鬣牛在身后追赶。 “知道中心领地在哪吗？跟着动物们走！”有了魔法团，光精灵也不担心他会遇到危险，“到了以后先不要进去，等等我们！” 回应他的是斐郁乐逐渐远去的背影。 几只半人高的青蛙来到沼泽边，深红色的眼瞳是被黑魔法污染留下的痕迹。 沼泽咕噜咕噜冒着黑泡，看起来非常吓人。但青蛙弹跳力惊人，它们吐出一些无法言喻的恶臭液体，在沼泽中形成屏障，跳了过去。 头戴硬甲的虫子一个跟着一个踏过粘稠的黑水，沼泽腐蚀掉它们身上的壳体，但通过后它们便重新长出更坚硬的盔甲。 斐郁乐跟在它们身后，迟迟没有通过。 “可以骑在咆鬣牛头上过去。”游戏助手提醒。 斐郁乐回头望，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我好像走得太快了？它们都没有跟上。” 游戏助手冷笑：“我应该猜到的，两个没用的东西。” 过了几秒，它说：“现在好了，你可以直接走过去。” 他轻轻踩上去，脚下的沼泽像是凝固状，走起来像是在平地一样。 紧接着，液体以他为中心凝出一片薄冰，沼泽被完全冻住。 “助手，你真厉害。”斐郁乐由衷感叹。 “……”游戏助手像是在叹息，但又转瞬即逝。它对斐郁乐说，“对面那棵树上有只山雀，冰是她的魔法 ，要是愿意就把她带上吧。” 斐郁乐望过去，那里果然有只白色的小山雀立在树枝上。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山雀立刻躲在树枝后面，可惜并没有起到作用。 “它好像不太想看到我。”斐郁乐不确定地说，“是因为我身上有光精灵的气息，所以特地过来帮我吗？” “不清楚，但她会一直跟着。” 穿过沼泽后，树木恢复了些绿意，泥土也不像前面遇到的那样寸草不生，深棕色的土地上长出毛茸茸的青草，像一道迎接宾客的“绿毯”。 恶兽们零零散散聚集在一起，见斐郁乐靠近也完全没有敌意，只是稍微移开位置。 “这里！”斐郁乐朝他们看过去，光精灵带着探险小队浩浩荡荡走到他面前。 狐狸跳到他脚边，焦急地围着他转。 “我没事，不用担心。”斐郁乐摸摸它的脑袋。 光精灵问：“我们来的路上发现沼泽被冻住了，你没遇上什么强大的灵兽吧？” “好像是这只小山雀干的。”斐郁乐指向旁边的树。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山雀也不再隐藏，在众目睽睽下飞到斐郁乐手心，还啄了他一下。 光精灵很难相信，眼前这只小山雀能拥有这样强大的冰系魔法，他感叹道：“这里的灵兽真的很喜欢你，我在废格森林生活那么久都没有遇见过它。” “现在进入中心领地的动物还不够多，我们在这里歇息一会。”他提议道。 光精灵凭记忆找到一个隐蔽性很好的树洞，这是一棵生长百年的魔果树，它的内部被刻意挖空，足够容纳他们所有“人”。 当然，树洞里并没有咆鬣牛的位置，它只好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堵住入口，在狐狸进入时动脚把它踢出来。 其他人依次进入，山雀站在斐郁乐肩头上，特地在它们面前驻留很久才慢悠悠地跟过去。 树洞里有残留的精灵魔法，接触到它们的辛止突然开始颤抖：“我们要进入森林中心，暗精灵王就在这，万一……万一我的魔法中途失灵怎么办！” 斐郁乐安慰他道：“最坏的结果也只是我们都成为废格森林的养分，说不准来年能长成一棵结满果子的魔果树呢。” 其实是他知道探险小队的成员都是进入“游戏”的玩家，失败了大概只是被送出魔法世界。 “别、别说了。”斐郁乐的宽慰没有一点用处，他看上去更加害怕了。 第9章 天空之境 “这是朴树果，我在路上捡到的，要尝尝吗？” 光精灵掏出一捧红褐色的小圆果，递给辛止，“不必为此担忧，你的魔法十分特别，森林会倾听你的声音，领主也会在需要的时候给予你‘福赐’的。” 斐郁乐拿起一枚果实放在嘴里，圆滑的外壳下藏着酸涩可口的果汁，像是在嘴巴里跳舞。 “不太好吃。”他默默放下剩余的果实。 “这周围似乎没有魔果树，只能先垫垫肚子了。”光精灵回答。 “我曾经说过，刺杀暗精灵王是我的使命。”言归正传，他说，“我的计划是，等到召集日来临，你们隐藏在灵兽之间，暗精灵王发布号令时先一步制造祸乱，我在暗中找准时机行动。” “森林黑魔法的源头在暗精灵王身上，只要他身死，魔法污染的问题也就能完美解决。” 悉梅问：“这当然可行，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作为盟友，我们对你的能力一无所知，我们该怎么判断你拥有对抗暗精灵王的能力？” 光精灵似乎意料到他会这样问，轻轻笑了，“你有没有了解过精灵一族的历史起源？” “精灵最初与龙族一同生长于天空之境，曾经是与龙族相互制约的强大系脉。百年前龙族突然暴起，将精灵一族驱逐出天空之境。精灵伤亡惨重，坠入魔法大陆，不得已之下向森林领主寻求援助，乞求能在废格森林暂且休养。魔法史书上是这么讲的吧？” 斐郁乐点头，他不久前阅读过《大陆魔法史》关于精灵的相关内容。 “那后来呢？书上并没有记载存活下的精灵的种类，逃亡到废格森林里的精灵只有寥寥数十个，如今森林里那么多的暗精灵都是从哪来？” 斐郁乐听懂了他的意思：“所以最初精灵一族是以光精灵的身份流传于世，并没有暗精灵的存在？” 光精灵：“没错，‘光精灵’的诞生只是为了区分普通精灵与暗精灵，实际上精灵一直都是光的象征。” “精灵一族近乎灭绝，这样惨痛的经历反复折磨着他们，生者仍不安宁。他们闭着眼仿佛能看见亲人死于恶龙脚下鲜血溅落的场景，每一次风吹息动都像是精灵痛苦的呢喃。” “但精灵是光的使者啊，连魔法都是存粹的治愈和净化，他们可以扼腕叹息也可以悲伤，但绝对不能杀回天空之境为亲人报仇！” 他感慨一笑：“暗精灵王就是这样诞生的，杀戮与侵占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被仇恨染黑，突破精灵的枷锁，任由黑魔法席卷全身。” “我是最后一位光精灵，你说得对，我无法与暗精灵王对抗。但只有我能够净化他体内的黑魔法，包括这片森林。现在我的计划可行吗？” 悉梅严肃地说：“我们会好好配合你的。” 光精灵重新恢复往日的神态：“都没有异议了？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该怎么样引起暗精灵王的注意，但还是要小心着不要伤害到森林里的动物，它们只是被黑魔法蒙蔽了心智，净化结束后都会恢复原样。” 克伯思灵光一闪：“到时候辛止把我变成一只大猴子！要毛发飘逸的那种！修长的克伯猴衔着魔果帅气登场，从这棵树荡到暗精灵王面前，我保准这足够吸引所有动物的注意！” 拉菲林也有了新点子：“那我要当雄狮，多么威风！召集日那天让咆鬣牛追着我，接近暗精灵王的时候出其不备冲上去按住他！” 听完光精灵这番话，斐郁乐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奇怪，但与探险小队的奇思妙想相比又显得无比正常。 “一定要是动物吗，我想变成一棵魔果树。”斐郁乐混入他们的探讨，提议道，“你们可以抓着我的头发飞过去。” 悉梅打断他们：“你们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们很期待自己变成恶兽的样子。况且辛止不一定能变得出来，伪装成最普通的动物不好吗？” 大家期待的目光聚集在辛止身上，他涨红了脸，有些无措，“应该，都是可以的，我到时候试试。” 光精灵靠着一旁静静听着，不由得莞尔一笑，抬头望向远处。 见他这样，斐郁乐心中的怪异更加明显，光精灵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高兴。 既难过又开心，斐郁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方这种情绪。他用尽全部的记忆思考，终于搜刮出一个“标准答案”，这还是赛西教导他的：人在难过的时候总喜欢抱着些毛茸茸的小动物，什么小猫小狗，狠狠地揉捏上一阵，心情会大有好转！ 斐郁乐立马跑过去，一把提起狐狸，递到光精灵面前：“你要不要摸摸它？它不会咬人的。” 原本无精打采趴着的狐狸瞬间炸毛：“……！！” 光精灵错愕望向他，后退两步。狐狸痛苦又微弱地反抗，脑袋离脖子远远的，他们都生怕会碰到对方。 斐郁乐的目光十分真挚，又将狐狸往他面前凑了凑，“你看上去很难过，不想摸摸它吗？” 光精灵哭笑不得：“我不需要安抚，先把狐狸放下吧，不要弄疼它了。” 咆鬣牛存在感极强地哼哧，摆脱斐郁乐的狐狸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冲到树洞外和它厮打起来。 山雀不知道怎么的也加入这场战局，在空中卖力扇动着翅膀，时不时向它们扔去大小不一的冰球。 冰球十分刻意地糊在狐狸脸上，它必须抽出一只爪子清理，打斗尤为艰难。 咆鬣牛一角将狐狸顶上天，他却趁机跳起，在空中拽住山雀的尾巴。 山雀身上每一根羽毛都在用力，它拼命扑腾想往上飞，但还是抵不过大它很多的狐狸，缓缓往下落。 期间它不停尝试摆脱狐狸的束缚，可惜什么用处。狐狸触碰到地面后才放开它，还顺带揪下几根雪白的毛。 小山雀的怒火被彻底点燃，朝它愤怒地飞去，叽叽喳喳叫着，爪子恶狠狠攻击狐狸的耳朵。 这一路的鸟语花香大概只有狐狸知道。 战况很激烈，斐郁乐也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它们的关系真好。”光精灵也跟着出来，他感慨道，“在森林里嬉戏玩闹，和同伴你追我赶的日子真是美好到无法幻想。” “在天空之境上，你和你的弟弟应该有过这样的时光吧？”斐郁乐好奇地问。 “唔，不过那已经是百年前的时光了。”光精灵望向天空，像是在回忆，“当时他还小，总喜欢跟在我身后，走到哪跟到哪。其他精灵说什么他都会听，被捉弄了也只是呆在原地傻笑，朝他招手又会乖乖跑过来。” 斐郁乐听完后认真评价：“这样很不好，之前利尔镇的孩子喜欢跟着赛西到处跑，家里的长辈知道后非常生气，认为赛西带他们去那些危险的地方，追着他骂了一条街。” 光精灵笑了笑：“我也很生气，那时候路勒西还不太能维持精灵形态，向我道歉的时候不断在一团小光球和人类小孩形态之间来回切换。” 斐郁乐感觉这场景很可爱，他问，“后面你还生气吗？” 光精灵：“当然不生气啦，实际上我没忍住笑出了声，路勒西因为我的嘲笑变得皱皱巴巴。” “你看，就是那里。”光精灵指向天空的一角，“那曾经是我的家。” 斐郁乐仔细辨认，但他确实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同样是网格一样的蓝白相间，像是一处永远静止的空间。 “哟呼！我真的会飞了。哈哈哈哈哈！” 一只灰色的猿猴从树洞里蹦出来，三两下跳上树，双手抓住藤蔓在大树间左右飘荡。 隔着很远斐郁乐都能听到他快乐的声音：“哎！这毛发太长了糊眼睛！我看不清路啊！！” “砰！”他不知道撞哪颗树上，滚到地上，被路过的齿犸象一鼻子卷入，扔到水里。 悉梅迅速追出来，痛苦地扶住额头。他一脸生无可恋，望向斐郁乐说：“他们已经开始发疯了，你要试试吗？” 是克伯思和拉菲林，两个人在辛止魔法的加持下已完全放飞自我，与森林融为一体。 “真的可以吗。”见两个人的效果那么好，斐郁乐很是心动，他犹豫一会对光精灵说，“你可以帮我照看它们吗，不要让它们跑丢就好，我很快回来。” 光精灵欣然同意。 斐郁乐走后它们三个都泄了气，山雀悄悄跟在他后面，咆鬣牛则像是厌倦打斗的日常，甩甩尾巴走开。 而光精灵敛去笑容，走到狐狸面前，毕恭毕敬地向它行一个复杂繁荣的礼仪。 他说：“尊敬的沃厄多，恕您原谅我直呼您的名字。不知道您是否记得，我是什斯罗，也是百年前的精灵首领，前来向您问好。” 狐狸眸光微闪，歪着脑袋，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光精灵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像是一尊石像，安静地等待。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是我的。”狐狸竟真的开口说话，他轻嘲一声，“我还认为自己藏的不错。” 光精灵将双手放在胸口，感受心脏的跳动，“森林具有治愈一切的力量，强大而温和。我知道那是您，感谢您再一次救了我。” “这倒不必，我还要感谢你对我的赞美呢。”他懒洋洋说。 “没有您的宽容，精灵一族早在百年前就已经灭亡。”光精灵困惑道，“但我始终没有弄明白，当初您为什么会愿意救治精灵一族？这分明是一件危险而没有一点好处的事。” 狐狸坐直身体，用拗口又复杂的精灵语说：“龙族屠尽精灵族这件事看似毫无征兆，可实际上是早有谋划。龙族敢动用武力霸占整个天空之境，大概是发现当时‘梵特提拉’失去与魔法大陆的联系，无暇管顾。” 狐狸说，“要是他知道了，一定不会让精灵一族落入如此险境的，那我自然也不会。” “梵特提拉，是传说中的那位，原来他真的存在。”光精灵喃喃道，“我明白了，但您的确拯救了我，废格森林的浩劫是我带来的，这都无法改变。曾经天真的我认为自己能够唤醒路勒西，恳求您放过他，您没有过问就将这件事交给我。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在离开前，我会尽力让这里恢复原样。” “一个人完成这种范围的净化，代价应该是付出生命吧。”狐狸说，“为了一个被邪恶吞噬的弟弟做到这种程度，你真的甘心吗？” 光精灵无所谓地说：“治愈、净化，这就是精灵一族的使命，哪怕是付出生命。” “行，放心去做吧。”狐狸重新趴回去，闭上双眼：“必要的时候我会伸出援手的。” “不过还有件事情，”光精灵犹豫着说，“刚才和您打斗的两个灵兽的魔法都十分强大，我无法辨别，它们不像是废格森林孕育出的生命，这点您应该清楚吧。” 他说得有些委婉，实际上并不是打斗，大概是两个灵兽“群殴”一只狐狸，又或者是“完全落入下风的欺辱”。 “也许是不清楚您的身份，它们对待您有些无礼，希望您不要和它们较真。” “这两个莫名其妙、胆大妄为、死皮赖脸的家伙。”狐狸一字一顿说，“跑到我的领地来，耀武扬威地摆弄自己，令人发笑……” 狐狸咬着牙：“下次把他们逐出森林，我要把他们扔进海里！” 光精灵心惊胆战地望着他回到树洞。 “欸！我怎么是小狮子？” 拉菲林想摸自己的尾巴，却因为身体不够长失败了，四脚朝天倒在地上。 他撒泼打滚：“我要成为勇猛的、霸气的一方霸主，辛止你再试试！” 辛止看上去快急哭了：“我、我没有接触过成年雄狮，变不出来……” “可以了，不要难为辛止。”一旁的黑色乌鸦突然开口。 斐郁乐一一辨认：黑色乌鸦是悉梅，小狮子是拉菲林，刚刚不知道跑哪去的猿猴是克伯思。 “好吧。”小狮子很快安慰好自己，“那个不靠谱的队长去哪了？我要和他一起去试试魔法的效果！” 说着，他亲昵蹭蹭辛止，快乐地跑开。 “魔法的时效是多久？” “维持一天是可以的。”辛止回答道。 悉梅展开翅膀，“那我要混迹到动物们中间了，你们也快点。” “要伪装成魔果树是吗？我试试。”单独和斐郁乐站在一起，辛止显得有些不安。 他闭上眼，默念咒诀，微微发光的手掌轻轻触碰斐郁乐的肩膀。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斐郁乐感觉自己成为一个软乎乎的面团。不断拉伸揉捏后，他睁开眼，惊奇地发现自己真的变了样！ “成功了吗？”斐郁乐扭动自己的树干，简直满意到极点。 他学着魔果树的模样，操控树根啪嗒啪嗒跑了出去。 第10章 森林中心 斐郁乐树枝招展地现身了。 他脚下根系发达，往上的身体是壮硕的树干，摇曳的树枝随着前进的步伐晃动。 大概是头顶一大簇繁茂的嫩叶，他走起来异常艰难，每一步都走得沙沙作响，稍有不慎力度没控制好树上的叶子就大片往下掉。 他对现在的造型非常满意，除去外观的美丽，在他的树枝上还结出好几个圆润饱满，大而鲜脆的魔果！ 斐郁乐悄悄混进恶兽身旁，跟着它们慢慢挪动。为了泯然于树妖之中，他特地从背包里拿出一根绿色的绳索充当藤蔓，挂在脖子上。 不仅如此，山雀还在他肩头上站着，他的伪装天衣无缝！ 在《大陆魔法史》的记载中，废格森林的中心领地有一口永不枯竭的泉眼，四周被稀疏的参天巨树包裹，透不进一丝阳光，常年幽凉。 这是森林真正的参天守卫，单是矗立在这里就让人心生敬畏。树干上厚重的伤痕是战士的勋章，斐郁乐一踏入中心领地就被它们吸引住了。 他把头仰到最高，问游戏助手：“这些树上有果子吗？” 游戏助手：“……有，但是不能吃。” 像是怕他继续问，助手催促道：“快点走，猴子到前面了。” 空中果然有猴子掠过的身影，克伯思飘荡在树木之间，对上斐郁乐的眼眸，热情地伸出一只手给他打招呼。 斐郁乐定了定神，不确定问道：“他是不是没有穿衣服？” 他眼前忽然漆黑一片，游戏助手警告的声音响起：“不要什么都看！” “请原谅我。”斐郁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不想看的，我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变回来？” 进入森林中心的路像迷宫，所有通道都被堵得严严实实。斐郁乐“庞大”的身躯每次都无法直接进入，身后的恶兽不断吼叫，催促着推着他往前。 在参天巨树中夹缝生存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渐渐掌握了一点技巧，先让树根像八爪鱼一样滑过去，再缓慢挪动躯干——但这时要更加小心不要撞到头上的叶子。 “总算是进来了，我感觉我整个树都变瘦了不少。”他轻呼一口气，稳住自己头上的魔果，“我能摘一个魔果下来吃吗？当作这一路辛苦的奖励。” “不行。”游戏助手冷漠说道，“哪有辛苦的时候奖励自己吃自己的。” 斐郁乐不出意料地看到些熟悉的身影：渡鸦从远处飞过，落到地上收起翅膀；光精灵穿上一件黑色斗篷，扬起的衣角藏匿在树影后。 “嗒、嗒。” 脚步声不紧不慢从远处传来，森林中聚集的恶兽像是被钉住一般，突然安静。 恶兽们通通弯下腰，弓着身子将头放到地上，改为匍匐前行。斐郁乐本想学它们的样子趴下，却被游戏助手制止：“你是个树妖，走过去。” 森林的中心领地正在举行一场诡异盛大的仪式，为了得到魔法的眷顾恶兽们甘愿向强权者低头。 暗精灵来到恶兽面前，站成一排，吟唱着晦涩难懂的精灵语。 这是斐郁乐第一次见到暗精灵。他们个子不高，身体裸露出焦黑色的皮肤，浑身散发着黑魔法堆积而成的黑烟，暗红的眼睛下划出一道黑色的血迹。 暗精灵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符文，乍一看他们几乎一模一样，黑烟缠绕只能让人感到无端的恐惧。 斐郁乐被他们念的有点头晕，无意识向前走一步，游戏助手出声提醒，“静下心，咒诀有迷惑人心的效果。” “原来是这样吗。”斐郁乐恍惚地停下，“难怪我看他们长成人形魔果了，还冒着香气邀请我。” 脑子清醒后看东西也清晰不少，斐郁乐总觉得这些暗精灵很奇怪，长得一样不说，表情空洞麻木，四肢僵硬无力，像是被操控着。 周围的恶兽顺从地低下头颅，随着吟唱的进行它们被完全控制，整片森林像没有活物一般死寂。 沉重的脚步声终于停下，斐郁乐悄悄瞄了一眼：来者是一位身穿繁冗服饰的少年，他的脸上竟没有那些可怖的咒诀，但取而代之的是身旁的黑烟，浓郁地像是在燃烧，头上还歪歪扭扭摆着一个破损的劣质王冠。 ……这应该就是暗精灵王。 他的嘴角浮现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居高临下望着底下的恶兽，扬起手臂轻快地说：“欢迎你们来到这，森林的子民们！” 当然，没有恶兽理会他，或者说是没有能回应他的。 “今天把你们叫过来，其实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少年眼底显露出危险的光，阴恻恻地笑着，“我发现，我在森林里布下的‘眼睛’少了一个。” “到底是谁呢？竟然动我的东西！”少年的眼睛红得要滴出鲜血，他摊开手，手上的黑烟连成一条线。黑线绕上离他最近的恶兽的脖颈，直接把恶兽的头挤了出来！ 黑色的血液飞溅而出，少年的脸也沾染到一些。他用手捻去，舔了舔。 “什么东西混进来了？森林那么大，可千万别让我亲手抓到。”他一字一顿说，一脚踹开旁边的脑袋。 “助手，他说的‘眼睛’，该不会是那个蜘蛛吧？”斐郁乐直觉不对，思考后提问道。 游戏助手：“应该是。但你别管他，他看着不太聪明。” 斐郁乐在心里暗自摇头：“助手，你小的时候也会喜欢这样恶作剧吗？光精灵似乎没有把他弟弟教好。” 游戏助手不情愿地回答他的问题：“当然不会，我以前被教育的很好。” “你怎么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大概不难猜出吧。”斐郁乐说，“我要是有这样一个污染源弟弟，我也天天不开心。” “当然，我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生气。”暗精灵王走了一圈，竟然来到斐郁乐正前方，继续笑吟吟颁布号令，“森林里残存着一只光精灵，他被我重伤后不知道逃到哪里。我要你们找到他，将他带回我的面前。” “作为回报，我会赠与它最存粹的黑魔法，包括中心领地的部分权力。” 一瞬间，恶兽们发出轩然大波。它们嚎叫着应允，声音此起彼伏响起，它们在为掌权者的决断喝彩。 从黑魔法污染发生直到如今，废格森林的格局基本定下。但得到黑魔法的恶兽又怎会只是甘心呆在原本狭小的空间？ 它们相互厮杀，却因魔法等级相仿无法真正杀死对方，独占领地。如今森林的掌权者主动让出中心领地，这怎么会不让它们动心？ 暗精灵王高兴到手舞足蹈：“这才对！我请求你们的帮助，所有的动物都要加入！” 距离暗精灵王最近的恶兽开始暴动，横冲乱撞，奔跑到它们认为的光精灵藏匿位置。 斐郁乐原本就不大能站稳，他根本没有掌握操控树根的技巧，恶兽们引发的动荡超出他的想象，整棵树开始摇摇欲坠！ 狐狸焦急地过来，用爪子按着他的树根，企图扶稳他。 但对于整棵树来说狐狸还是太渺小，最终他在多方支援下不堪重负地倒下。 斐郁乐脸着地，狠狠摔下。他皱了皱眉，没有人看见的脸颊被擦出一道红印，火辣辣的疼。 “嗯？” 暗精灵王敏锐察觉到不对，他望向倒下的树妖，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真是奇怪，你的身上没有一丝黑魔法的气息。”暗精灵王把魔爪伸向狐狸，黑烟缠绕着它飘在眼前，神色疑惑又惋惜，“我没有邀请你啊，你怎么会在这！” 说完，暗精灵王收紧五指，竟然是要对狐狸动手！ 害，没卡上 有在看的小天使可以给我点一个收藏嘛！苦苦单机中[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森林中心 第11章 矮木桩 漆黑的烟雾在它身上缠绕一圈又一圈，狐狸张开嘴，利牙扯断黑烟，从空中摔落。 它戒备地盯着暗精灵王，眼底金光流转，朝他龇牙。 暗精灵王似乎没想到竟然能有东西从他手中挣脱下来，他愣了一下，随后怒火被点燃，气急败坏道：“真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了？！” 他身上燃烧的气焰更甚，操控黑烟不断钻进狐狸体内。 狐狸不断挥舞着爪子，想驱散毒气。可它们像是早有预谋，专门攻击狐狸身上的弱点！ 周围的空气变得炽热，斐郁乐闷闷地咳了一声，双手尽力撑着地面，想爬起来。 游戏助手的语气很严肃：“不要被黑魔法污染了，你滚远一点。” 这句话显得有些无礼，但斐郁乐来不及跟它顶嘴，找好方向后，他控制整棵树往外滚去。 “等一下，狐狸不会有事吧？”滚到一半，斐郁乐突然停下来问。 “管他干什么！要不是他没藏好暗精灵王也不会发疯。”游戏助手冷笑，“瞎跑出来捣乱。这不是活该？” “只是一点黑魔法，他还不至于弱到这样的地步。” “那好吧。”听到这，斐郁乐放心地滚了，不过他还是要为狐狸辩解一下，“但我觉得暗精灵王发疯这件事不应该放在狐狸身上，他大概一直都这样。” 黑魔法渐渐深入，把狐狸包裹成一个球。暗精灵王抓着它就要往嘴巴里送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水滴喷洒而出的声音。 它们洒落在暗精灵王手臂上，他黑色的皮肉竟然直接被撕扯开！ 暗精灵王吃痛，松开狐狸。 狐狸身上的黑魔法烟雾在触碰到地面的瞬间摔成碎片。重见天日的狐狸先是不解，在看清眼前的场景后警惕往后退。 光精灵站在他们身后，淡蓝色的血迹从他的手心滴落。 “路勒西，住手。” 看见他，暗精灵王可顾不上什么狐狸。他三两步跑到光精灵身边，语气十分高兴。 “哥哥，你怎么回来啦？” 他轻轻握住光精灵的手腕，难过地说：“啊，怎么会受伤呢，哥哥离开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故作委屈，抬头望着一言不发的光精灵，“哥哥，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偷偷逃离出去的是你呀，我把它们召集起来都是为了要找回你啊！” “你说这都是因为我？把错误怪在我身上？”光精灵怒而转笑，甩开他，“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却从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真是懊悔，为什么当时没有直接将你诛杀，反倒是对你心生侥幸！” 暗精灵王看着他，有些受伤：“哥哥，你说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替那位沉睡的森林领主暂且管辖森林而已，我平日都不伤害它们的。至于黑魔法，不强大的东西会被诛杀，这不是你和我都知道的吗？我是在帮它们！我是在拯救这里！” “什么污染，这只不过是那些得不到强大魔法的人族对黑魔法的抹黑！”暗精灵王神色癫狂，脸上开始浮现诡异的黑色符文，“哥哥，要是你也能完整操控黑魔法，我相信你会喜欢这种强大的感觉。” 说完，他不再掩饰，掐着光精灵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你知道现在回来的后果是什么吗！” 他按着光精灵沾满精灵血的手，不断往里面注入黑魔法！ 触碰到精灵血的皮肤因为精灵特有的净化能力由黑转白，这种净化会让人异常痛苦，像是皮肉被溶解重塑。暗精灵王手臂上出现斑点的白色，可他像是浑然不觉得疼痛，注入黑魔法的速度还在加快。 光精灵痛苦地挣扎着，可他过于虚弱，失去过多的血液让他无力抵抗黑魔法的侵染。他的目光变得黯淡，逐渐被黑魔法染成红色。 “你也要变成暗精灵了，哥哥。”暗精灵王眨眨眼，“我们是一样的，你可不能再因为这个指责我。” 光精灵——这个时候大概不能这么称呼他。什斯罗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他不再挣扎，静静等待身体被黑暗覆盖。 斐郁乐惊呆了。 他爬也爬不起来，躺着目睹全程，忍不住戳了戳游戏助手：“这样下去真的没有问题吗？光精灵看起来不太好？” 助手也没太弄清状况，它思考了一会：“要是没人出手的话，就只能等着暗精灵王把他污染成暗精灵。一会要是他心情不错，应该会考虑放其他恶兽走。” “我可以出手吗？”斐郁乐奋力摇动树干，挣扎着想起身，“我不想让他被污染成暗精灵。” “你动什么，以为这是在玩动与不动的游戏吗？”游戏助手制止他，“动了你就是下一个黑魔法傀儡。” 斐郁乐仍在试图理论：“我对黑魔法抵抗的效果比较好，说不定真的可以呢。” 争辩时，附近突然有碎石翻滚的闷响。 一般这样奇特的声音出现，说明这个全是恶兽的中心领地又有新客人了。 咆鬣牛顶着牛角冲上来。完全形态下它的体格是原来的数倍，身上光亮的棕毛消失，全身坚硬无比，背上长出一个个爆开皮肉的山峰。 它们像真正的山脉，能呼吸，有生命。碎石从山峰上滚落，随着咆鬣牛横冲直撞的步伐砸向周围。 碎石坚硬无比，被砸到的周围陷下一个巨大的坑。这一路上的恶兽慌不择路地逃跑，生怕下一个中伤的就是它们。 斐郁乐艰难地转动脑袋，他恰好看到这一幕。 暗精灵王眼神一凝，伸出另一只手在身前放出黑色的屏障，上面模糊的黑影张开大口！ 咆鬣牛结结实实撞上去，身上的岩石飞出把血口堵得严严实实。在屏障破碎那刻咆鬣牛被冲击得倒在地上，它虚弱地哞叫两声，蜷缩着无法站立。 破碎的岩石四处散落，部分越过屏障，在暗精灵王身上砸出星星点点的划痕。暗精灵王闷哼一声，显然是气愤到极点，四周的黑烟凝成利刃泄愤般往咆鬣牛身上刺去！ 利刃无法穿透咆鬣牛身上厚厚的山岩，可它依旧痛的昏过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暗精灵王嗤笑道：“不自量力……真以为这样就能够击败我吗！”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走了。 “可别以为你能逃出去，废格森林里到处是我的‘眼睛’。”他毫不在意地说完，带着什斯罗离开，身后的暗精灵傀儡们合力拖着昏迷的咆鬣牛跟在身后。 “咆鬣牛用尽全力了吗？”斐郁乐躺着看得不太清楚，“平时和狐狸打架的时候也没有见它一击就倒。” “原来你知道他们之前是在打架。”游戏助手像是在嘲讽，“污染似乎被打断了，这一撞也不是毫无收获。” “也就是光精灵还有救，那可真是太好了！”斐郁乐说。 “是么，我倒认为这场景是糟糕到没边了。”游戏助手说，“先离开，在这躺着也帮不到什么忙。” “嘿，你……竟然在这？”克伯思终于发现这个不太寻常的“树妖”，他一脸凝重，费劲扶起斐郁乐，“没有受伤吧？” 悉梅几人赶到身边，他们的神色同样不好看。 恶兽们正在退离中心领域，需要混在兽群中掩护的探险小队也只能跟着离开。 刚坐上矮木桩，拉菲林就忍不住问：“不是说好暗精灵王宣布号令的时候攻击吗，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动？” “我倒是想，可恶兽们实在是太混乱，况且有那么多暗精灵看守，根本没有办法突破！”克伯思没好气地说。 “那也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还被暗精灵王发现破绽。”悉梅变回人形，叹了口气，“如今我们的处境很是被动，失去光精灵的净化我们要怎么击败暗精灵王？” “暗精灵王果然阴晴不定，并且实力强大，我们很难从正面取胜。”克伯思抓狂，“根本毫无胜算啊！” “避开”斐郁乐，悉梅问他：“你最初是怎么顺利探险废格森林的，没有什么捷径吗？” 克伯思回答：“我们当时的任务是偷取森林中心领地的泉水，根本没有碰上暗精灵王！谁知道这任务那么难！” 斐郁乐突然插嘴问道：“中心领地的泉水有什么特别之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着他，斐郁乐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不能“听到”他们关于游戏的交谈。 “我——突然想到的。”他解释道，“泉眼地处森林中心，应该有些我们不知道的用处？说不准里面藏着暗精灵王的弱点。” “这个我还真的知道。”克伯思沉默了会，“泉眼维系森林的生机，藏着森林丰饶百年的秘诀。泉水很深，水底下并没有生物，却有一块金色的大石头，但这似乎与暗精灵王没有关系。” 悉梅却不那么认为，“这块金色的石头竟然完全没有被提及，还被放在森林的中心，它有什么特别的？” “石头上有些奇怪的纹路，还会发出金光。”克伯思突然激动，“这似乎和那些暗精灵身上的相同！” “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该潜进去观察一下？”悉梅问，“经过这次号令后暗精灵王不知道会有什么动作，但中心领地常年少有恶兽来往，人多容易暴露。” “让我去吧。”斐郁乐自告奋勇，“要不是为了救狐狸，光精灵也不会暴露自己，这次我来动手！” 第12章 圣木群 废格森林的中心领地四面环树，但背面的巨树被刻意切斩，成为他们看到的矮木桩。 巨树被堆放一起，通过细致雕琢，它们的树干变成镂空的浮饰，上面刻出森林中常见的动物们，记录着森林的兴衰变化。木头上每一个动物都栩栩如生，这是用魔法一点点被拼接成华美的宫殿。 《大陆魔法史》中刻画的宫殿与斐郁乐眼前的房子几乎一样，据说这是精灵一族刚到森林时建下的住所，被名为圣木群。时间迁移变幻，巨木始终屹立森林中心，是另一种形态的参天守卫。 圣木群前，暗精灵傀儡站成一排，他们低下眉眼，面对一位暗精灵吟唱咒诀，严肃地教导着。 新生的暗精灵身上到处是血迹，像是被打翻颜料盘，蓝色与黑色搅浑在一起，看上去狼狈又衰垂。 那是什斯罗，他还是那副沉默的模样，一步步跟着对方行走。 “我们要怎么接近什斯罗？”斐郁乐躲在矮木桩后，探出脑袋观察几人的一举一动。 “我现在走过去，他还认识我吗？”他思索片刻，坐在草堆上，想不出答案，“助手，你怎么想？” “你要直接过去吗，我能够催眠他们。” 游戏助手提出建议，他的言语中带着随意，斐郁乐思考那么久的事对它而言似乎稀松平常。 “真的，我不会被他们发现？”他的眼睛染上笑意，像是耀眼的绿色钻石，赞叹道，“你真是厉害！” 游戏助手很是受用，不经意地“哼”一声：“可以了，你直接把他带走。” 暗精灵傀儡们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身体缓缓倒下，他们的灵魂像是飘往远方。 什斯罗茫然地盯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什斯罗！你没受伤吧？”斐郁乐跑到他面前，手掌在他脸上挥了挥，关切问道，“你还认识我吗？” “……”什斯罗后退一步，低下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担心会被暗精灵王发现，斐郁乐拉着他离开家门口。 “你都忘了吗？废格森林、治愈魔法、精灵一族，还有暗精灵王造成的魔法污染。”斐郁乐继续追问。 什斯罗张开嘴，又在斐郁乐期待的目光中沉默。 “好吧，也没关系。”斐郁乐很快想开了，“我们去看看那个金色的石头。” 他发现他只要一走，什斯罗便会顺从地跟着动。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但步伐可不含糊，很快就到了昨日聚集的位置。 他们没有碰上一个傀儡，大概是暗精灵王过度自负，认为没有人能从他手上把人带走；又也许是他还有其他的计谋，将傀儡们分派到其他区域。 泉水随着林间的轻风微微荡起，斐郁乐蹲下，透过很深的水面向下望，的确能看见一块发着金光的东西。 他伸手去摸，泉水清冽干净，带着丝丝凉意渗进体内。 “水。”什斯罗突然开口，直勾勾盯着泉眼，“森林……有干净的水。” “你渴了？”斐郁乐猜测道。他双手捧起泉水，凑到什斯罗面前。 什斯罗没有动，只是重复地说“水”，十分奇怪。 水滴透过掌心滴落，斐郁乐只好自己喝了。 “魔果、黑森。”他又陆陆续续蹦出几个词，斐郁乐勉强听清了魔果。 “想吃魔果吗，我这刚好有！”斐郁乐从怀里掏出一个饱满的果实，递给他。 想不到这次什斯罗真的吃了，他咬开魔果，红色的汁水沾到唇边。 只吃一口，他突然放下手臂，目光恢复清明。 斐郁乐又拿出一个果实，举起来细细观察，还是觉得奇怪：“这魔果，有那么厉害？” “你喂他吃了什么！”游戏助手的声音响起，是抑制不住的怒火，“你把自己头上的魔果摘下来给他吃了？！” “不是，这是我原本是想自己吃的。”斐郁乐小声地辩驳。 “这是重点吗？你给他吃了！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怎么能随便吃！”游戏助手空无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斐郁乐闷闷地说：“也没有说不能给别人吃啊……你是说这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可我并没有感受到有什么不适。” “又是你救了我。”什斯罗打断他们的对话，错愕道，“只是吃了一口，这……竟然可以破开我身上的黑魔法咒诀？” 什斯罗的皮肤已经全部褪回白色，黑色的符文全部断裂。本来他浮在身体表面的咒诀就没有完全刻出，吃下去这一口果实竟然直接毁掉他全身的黑魔法！ 斐郁乐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只能转换话题：“不说这个，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他转身就走，可眼前的场景让他硬生生停下脚步。 身后，暗精灵王周围的烟雾多得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他半悬在空中，死死盯着两人。 “哥哥，你在干什么。”他伸出的手有些颤抖，“我走出圣山群，发现外面精灵傀儡倒了一片。我以为只要你和我一样成为暗精灵，你就不会离开我，但你还是逃出去了！” 什斯罗望着他发抖的手臂、小腿，上面不断渗出黑色的血液，只是被同样颜色的衣服藏起来了。 “你的伤口没有愈合，身上全是破绽。”他淡淡说，“你打不过我们，停手吧，路勒西。” “我不要！”暗精灵王厉声道，但他的神情却像是在哀求，“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离开后它们都欺负我。哥哥，是你将我带到森林里的，你不能一个人离开。” “你似乎弄错了，我是否留在废格森林里并不重要。”什斯罗说，“是你——路勒西，你该离开这。” “我是不会离开的，到了这个时候，我为什么要将那么多年积累的辛苦成果还回去？” 路勒西冷笑道，“执迷不悟的是你，哥哥，我们所有人，整个精灵一族，那么多年都被森林领主骗了！” “为什么这么说？”什斯罗蹙眉。 “森林领主当年‘好心’让我们留下，实际是想利用我们身上的治愈魔法，去愈合原本就被黑魔法污染的森林领地——黑森域。” 路勒西一字一顿说，“黑森域的黑魔法藏在地底下，他让我们住进去，就是想试验精灵一族的治愈能力是否能够处理黑魔法。” “可他猜错了，精灵的治愈能力并不能够解决黑魔法，反倒让精灵自己深陷其中。” 路勒西伸出双手，向他展示身上飘浮着的黑魔法烟雾，“知道真相的我怒不可遏，来到中心领地想质问他，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可是哥哥，你知道吗？破解黑魔法的关键就在森林中心！这口泉水，只有在它身边黑魔法才会像陷入沉睡一样停歇下来。那个所谓的森林领主绝对知道，他为什么完全没有动静！难道不就是想要把精灵一族的尸骨埋葬在森林底下，让我们成为森林的养料吗！” 面对路勒西的质问，什斯罗却一直在沉默。他摇摇头，轻轻地说：“领主并没有要害我们，路勒西，况且你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无论百年前的真相是什么，你都犯下滔天大祸，若不是我恳请领主放过你，你根本活不到现在。” 路勒西冷笑：“谁放过谁还说不准呢！这百年来我一直在寻找森林领主，想要找他追问当年发生的事。可森林里没有一点有关他的痕迹，他像是完全消失一样，要不是心虚他为什么不敢出来？” “还有天空之境上的龙族，那个时候龙族和魔法世界的领主们关系多么密切，你怎么就能确定精灵族的覆灭不是他们共同造成的结果！” 什斯罗望着他癫狂的神色，后退一步：“我很早就说过，不是你想的那样。路勒西，你的灵魂被魔法污染，它变得污秽，只能看清事物丑恶、贪婪的一面。” 路勒西的眼睛变得血红：“百年过去了，我们始终不相信对方，直至今日仍站在对立面。” 什斯罗只是叹息：“停下污染的脚步，路勒西，黑魔法不属于这里。” “要是我说，我无法做到呢？” 斐郁乐发现，游戏助手不理他了。 要是以前，它有些时候也会忙碌，但总会突然插嘴几句。而不是像现在，什斯罗两兄弟说了那么久，它却一点评价也没有。 他难得有些不安，两人的争吵都听得不太认真。 “唠唠叨叨说什么废话！”一只猿猴在树间荡漾，最终在两人中间站定，甩了甩身上过分飘逸的猴毛。他高举右手大喊，“今天，让我伟大的雷电猴结束这一切吧！” 雷电从他手上窜出，“猴子”得意不过半会，一瞬间身上的毛发像刺猬一样竖起！ “喂！这样一点也不帅气！”克伯思抗议道。 探险小队成员带着狐狸跟了过来。 咆鬣牛也冲出来，它走到暗精灵王身后，顶起牛角，呈攻击形态对着暗精灵王！ “至少我的出场是十分的帅气。”克伯思慌忙收拾脸上身上的毛发，他朝还在愣神的斐郁乐得意地说，“感动吧，我们探险小队是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的！” 人群围上来，暗精灵王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警惕地不断后退。 “那就让我替代你。”什斯罗注视着他，回答道。 第13章 城堡 “你们都到了。”斐郁乐望了一圈，他认识的人似乎都在这，有些惊讶。 “我们从未见你展示自己的魔法，担心会有危险。”悉梅朝他微微示意，“幸好赶上了。” 什斯罗和路勒西面对面站立，克伯思强硬地钻空子到两人中间。 狐狸和咆鬣牛从两个方向夹击，缓慢靠近黑色的身影。急得猴子抓起脸上的一把毛就出来制止：“两位等等，先别动手，我还在这呢！” 斐郁乐好奇地问：“魔法还未失效吗？” 他得意洋洋回答，“我可太喜欢这样了，特地让辛止给我又变了一次。” 暗精灵王嗤笑一声，张开双臂，身上的烟雾围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牢笼。他腾空而起，居高临下地望着被困住的众人。 “欢迎来到我亲手为你们打造的‘城堡’。”他笑得意味深长，“这可是你们最忌惮的黑魔法哦，如果想不到办法逃出，可就要被黑魔法腐蚀灵魂，成为我的奴隶，所以千万要小心呀。” 牢笼内，浓厚的黑雾铸成高墙。克伯思狠狠一撞，疼得直跳脚。 里面的景色不断变化，黑雾凝结成一个个人影，它们在这片区域中漫无目的地穿梭。 斐郁乐伸手去碰，他的指尖穿过黑雾，在人影的边角戳出一个洞。 被“挖空”的黑影对斐郁乐很忌惮，侧身从他的手臂下穿过。 他觉得好玩，反过来追着它们跑。 克伯思见他这样，也好奇摸了摸身边的人影。 可这些黑影竟然“欺软怕硬”，黑雾通过他的手缓缓钻进体内，粘着他手臂不愿离开。 “喂！怎么会这样？”克伯思大喊着，想要甩开。 光精灵迅速抓起黑影，使用魔法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光精灵手上的光团一靠近，黑影便消散。 “小心，这些是黑魔法凝化造出的黑影，它们会以接触肢体的方式感染魔法师。当身上聚集的黑魔法变多，‘污染’的仪式便会开始。” 斐郁乐恍然大悟：黑影无法感染他，因为他还不是魔法师！ “那这个牢笼要怎么破解？可以靠力气撞开吗？”斐郁乐看了几眼灵兽们。 “出去的方法只有一个：找到布局者放在它们中间的‘眼睛’。”光精灵说。 “黑魔法师布下阵法，他的一部分也要留在牢笼里。我们需要找到那个最特殊的黑影，将他击溃，这样不仅可以从这里逃出去，还能重创布下黑魔法阵的魔法师。” 斐郁乐将目光转向它们，飘忽虚无的影子如同行走地狱的鬼魂，它们没有五官，长度相等，从外形上看没有一点特征。要从那么多黑影中找到一个暗精灵王布下的“眼睛”，还要在这段时间里防御着不被它们污染，斐郁乐怎么也想不到有什么好办法。 “这些黑影有什么不同？”他问。 克伯思嚷嚷道：“就是啊，它们不是长得一样吗？” “从外形上看的确相同，我们需要更专注，观察它们的一些行为，判断它们的身份。”光精灵指着克伯思面前的那个黑影，“他移动的速度很慢，看上去像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 “如果是每一个黑影代表一个人，那这些人应该是暗精灵王见过并有印象的。”斐郁乐猜测，“暗精灵王年幼时生活在天空之境，后来住在废格森林，那这些黑影应该不是人族，而是他记忆中的精灵或者动物？” “按道理是这样。”光精灵点点头，“我不知道他在牢笼中是否会使用自己身份的身份，但各位可以留意一下。” “我们似乎不会被这里的黑影污染，寻找路勒西的任务大可放心交给我们。” 他向斐郁乐示意。 “只是，我十分担忧几位客人的处境。”光精灵的脸上浮现出思虑，“黑影们大概很快会发现我们，要是它们有攻击的想法，各位请优先保全自己。” 悉梅听明白了：“考验智慧和体力的时刻到了，待会可要记得跑起来。” “我带它去找。”斐郁乐一把提起脚边的狐狸，“作为森林里瞌睡比清醒多的灵兽，你一定认识很多动物吧。” 狐狸被他的形容吓得浑身一激灵，它和光精灵暗中对视一眼后，朝斐郁乐乖巧地摇了摇尾巴。 咆鬣牛被分配给辛止和拉菲林，悉梅负责管辖克伯思。几人分成四路，开始在牢笼中寻找出路。 “动作、神态，这要怎么找？”斐郁乐盯着每一个来往的黑影，它们有的行动快如闪电，并没来得及看清就消失在视线中；有的却像累极了，每走出一步都要停下好一会来休息。 他感到有些怪异，这些慢悠悠的影子和其他的不同：它们下部分的黑团如有实质，看起来沉甸甸的，而上部分的烟雾所剩无几，像是墨水用到最后耗尽甩出的黑点。 “这些大概是森林里的爬行动物。”斐郁乐向众人提出他的猜想，“注意看黑影实心的地方，似乎有动物的轮廓。” “我看出来了，这是一只猴子！”克伯思发现一个歪七扭八的黑影，像几条扭在一起的麻绳，隐约能看到狭长健硕的四肢。 他做着和猴子一样的动作，当然这有些过于夸张。黑影斜过来观察他，过了一会开始重复他的动作。 悉梅没好气地推他一把：“在猴子堆里就这么开心？还想不想出去了！” 他将不愿离开的克伯思撵走，推断道：“这部分的黑影是森林的动物，我们要找的暗精灵王会不会在牢笼的另一侧，属于精灵一族的部分？” 大家都认可他的说法，躲着黑影来到另一侧。 这里的生存状况显然要比森林区域好，路过时黑影们像是看不见他们一样，没有丝毫攻击的意向。 它们的姿态更加随意，在空中飘着的黑影从这滚到另外一边，更多的是在黑色的火焰下围成一团，跳舞唱歌。 斐郁乐听到光精灵的叹息，“百年前的时光，我们都很怀念。” 他越过欢闹的精灵们，有一个稍显稚嫩的影子蹲坐在草丛边，似乎是在点头接受教诲。 而他对面的精灵像是在严厉地教导，刻意飘出黑雾在他头上作出摧枯拉朽的音乐，引得他捂着耳朵不敢抬头。 注意到这还是很容易的，因为斐郁乐真的听到他们谈话的声音。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路勒西？” “……好的，哥哥。” 光精灵走到斐郁乐身边，和他一起静静望着交谈的影子，手上的光团有一瞬间似乎变得格外暗淡。 接着，他举起光团，被触碰到的两个影子缓缓消散。 斐郁乐在心中静静数了几秒，可牢笼依旧没有变化。 更糟糕的是，当两个黑影完全消散的时候，所有的黑影都转了过来，那些看不到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即使看不清脸，斐郁乐也能感受到它们身上的恶意。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迟缓，黑影身上的烟雾不断冒出。 它们一步步靠近，很快两人就被团团围住！ 斐郁乐单手拔出短刀，朝快要触碰到他的黑影狠狠划去！ 影子化成黑烟消散，他带着光精灵从空缺中逃出去。 探险小队也在狼狈地抵挡来自黑影的攻击，以克伯思为首的嚎叫声响彻整片空间。 “暗精灵王没有把‘眼睛’放在自己的黑影上。”斐郁乐拿着短刀不断躲避。 等等，如果是“眼睛”的话…… 斐郁乐朝众人大声喊：“还记得那只毒蜘蛛吗，暗精灵王曾亲口承认那是他的眼睛！” “蜘蛛，刚才走过的时候我感受到，在这个位置。”辛止和拉菲林用尽全力往前跑，指着牢笼黑色的边壁，哭着嗓子说。 斐郁乐率先冲过去，爬行的蜘蛛四处逃窜。他一眼扫过，终于找到那只实心在最上方，飘在空中的黑影！ 黑影知道自己被发现，想要借自己飘在空中的优势，混进带有攻击性的影子里逃离。 斐郁乐腾空跳起，无比熟练地将短刀刺向它！ 影子瞬间爆开，碎片洒落一地。 牢笼以破碎的它为中心，裂纹向四周散开。 从空中向下看，牢笼碎成一个巨大的蜘蛛网，黑色的厚墙接连爆破！ 烟雾消散，他们重新回到森林。 暗精灵王从空中狠狠摔下，跪在地上强撑着站起来。 “真厉害啊。”他抹过嘴边的血液，恶狠狠盯着他说，“上次也是你吧？” 斐郁乐点点头，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 …… 暗精灵王冷笑道：“别以为这样你们就能够逃出去！” “你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后手吗？真厉害。”斐郁乐眼底闪过诧异，由衷感叹道。 “闭嘴，闭嘴！”暗精灵王气得习惯性抬手放出黑色烟雾。 “路勒西，闹够没有！”光精灵挡在前面，皱着眉问，“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哥哥，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我身上好疼。”他执拗地拉着光精灵的衣摆，眼底闪过奇异的光芒，“如果有一天，我即将面临死亡，那这片森林一定不能幸免！” 他的身体逐渐虚幻，变得像牢笼里的影子一样，黑雾从他体内骤然释放！ “那些傀儡，被我放在森林的每一处，它们会随着我的消亡释放强大的黑魔法。”他把光精灵强硬地塞进怀里，“我要毁了这里。” 远处，暗精灵傀儡在森林里肆虐。它们哀嚎着，走过的地方留下浓重的黑印，树木枝叶被黑烟缠绕，迅速枯萎！ “少年，没必要，完全没必要啊！”克伯思望着枯死的树木，开始慌了，“这样破坏森林，被魔法师公会知道了是要被罚到破产的！” 狐狸跳出来，它眼中寒光四起，冲到暗精灵王背后伸出利爪，猛然刺向他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光精灵按着和他交换位置，狐狸的攻击落到他的身上。 狐狸紧急收回爪子，可还是在光精灵身上留下一道重重的伤口。光精灵闷哼一声，手臂伸进伤口中，取出自己的心脏，推到暗精灵王体内！ 暗精灵王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光精灵已经十分虚弱，淡蓝色的血液流淌全身，全部沾到暗精灵王的身上。 这应该是极痛的，融入暗精灵王身上的心脏起了作用，黑魔法在治愈的力量下逐渐瓦解，又被一点点抽离体外，像是五脏六腑全都移位，身上每一处都在叫嚣着。 但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托着他，灵魂被一下又一下的安抚，像刚才飞溅的血液一样温热。 暗精灵王的身上，接触到淡蓝血迹的皮肤开始变回白色。他此刻像一只黑白斑点的小狗，即将被主人抛弃，呆呆地望着对方。 “不！”他无措地抓紧光精灵的手臂，苦苦央求道，“哥哥，你不要……不要离开我！” 路勒西体内的黑魔法完全消失，所有由他创下的暗精灵傀儡跟黑魔法一起消散在森林中。 他露出原本光精灵的容貌，尖尖的耳朵随着哭腔一抖一抖。什斯罗却笑了，他抬手温柔地拂过路勒西的头发，像百年前的每一次那样教导他。 “你是我最后的亲人，我从未想过抛下你离开。” 他微弱的声音被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4章 篼金石 什斯罗真正倒下时，哭得最伤心的是路勒西。 他紧紧抱着什斯罗的尸体，像是没有任何人能分开他们。 几个穿着圣袍的光精灵穿过参天巨树，他们快速掠过，腿边卷起嫩草上新鲜的水珠，围在路勒西身后。 斐郁乐第一个发现他们，光精灵的容颜被岁月磨损，他们的神色肃穆，吟唱着精灵语的歌谣。 他问：“光精灵？你们是从哪来的？” “我们曾经被黑魔法污染，变成暗精灵傀儡。如今黑魔法消失，就变回普通精灵的模样。”为首的光精灵朝他微微示意，“森林的树木告知我什斯罗的遭遇，我十分痛心。他是光精灵最伟大的首领，我们理应为他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 他缓声道：“路勒西，把他放下。” 路勒西不敢放手，他向光精灵央求：“长老，你能不能想办法救回哥哥？” “什斯罗把心脏都献给你了，他怎么会有生还的可能？” “我愿意付出生命！” “胡闹些什么。”精灵长老训斥道，“什斯罗好不容易把你唤醒，你就这样糟蹋他付出的一切？” “往远处看吧，路勒西。什斯罗死后，你是最能成为首领的精灵。”精灵长老说，“精灵的一生过于漫长，你可以有很多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可犯错的是我，怎么能让哥哥来为我承担。” 路勒西喃喃道。 歌谣如有千斤重，所有人悲痛地沉下头颅。斐郁乐左右望望，“狐狸呢？”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跑开了！ 咆鬣牛朝他哞叫一声，牛角指向中心的泉眼。 斐郁乐跑过去蹲下，狐狸潜入水中，用狗刨式游到泉水深处。 “狐狸哥，狐狸哥你没事吧！”克伯思演得很夸张，扯着嗓子道，“你不会是因为伤到光精灵觉得惭愧想以死谢罪吧？不要啊，我们可不能再失去一个你了！” 最先感受到森林变化的，是还驻留在黑森域的恶兽。 对于渴望魔法和力量的动物而言，黑魔法从它们体内离开的时候极其痛苦。它们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在逐渐消失，它们痛苦地嚎叫，蜷缩身体想把力量留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飘渺的黑雾在空中消散不见。 黑魔法完全离开身体后，动物们体格不断变小，直到恢复原本的形态。它们的眼睛恢复清澈，忘记自己被黑魔法污染时发生的一切。 短时间的停留并不会影响它们，恢复过来后它们将继续踏上回家的旅程。 独角兽靠近河畔，俯下身饮水，日光在水中荡起层层涟漪。它的独角浅浅划入水波，不远处高悬的绿叶左右飘落，短暂停靠河面又不堪重负地沉没。 废格森林魔法污染一事得到完美解决，探险小队几人终于能够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在中心领地“死皮赖脸”地呆了一天，享受着曾经只有森林领主才有的待遇，他们终于要起身奔向下一个旅程。 克伯思面露难色：“所以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前往屿奇山脉吗？” 斐郁乐点点头：“我还有事，要留在森林几天。” 见他那么坚持，克伯思只好答应，他依依不舍道：“那我们先走，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机会和其他像我这样的游客赞美你的，那时你可以随意加入他们的队伍！” 斐郁乐还真的思索了会：“啊？其实不用，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几人分别和他告别，克伯思甚至斗胆向咆鬣牛要了一个拥抱。 “这就是强者的气息吗！”克伯思猛吸一口，顿时泪眼汪汪，“牛哥，我在屿奇山脉受欺负了能报你的名字吗？那些力大如牛的家伙我真的打不过。” 咆鬣牛睨了他一眼，朝他直哼气。 悉梅看不下去了：“能不能快点走，待会天黑路更难找了。” “几位客人，请原谅我来得有些晚。”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听闻你们即将离开，恳请让我代表废格森林向你们赐予真诚的离别祝福。” 声音一响，几人眼睛瞬间直了。 “光……光精灵？！你怎么还活着！”克伯思脱口而出。 说完他就被悉梅一脚踹到地上。 什斯罗笑了笑：“森林领主怜悯我的遭遇，为我重塑心脏，将我从地狱唤醒，才让我重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斐郁乐也很惊讶，“那你现在是完全好了，以光精灵的身份？” “并没有，精灵一族的魔法藏于心脏，心脏重塑后我的力量完全来源于森林。现在的我已经不算是光精灵，我成了森林的一部分。”什斯罗朝他微微示意，“当时事情发生得突然，我还没有好好地感谢你。要不是你最先找到打破牢笼的出口，恐怕整个森林都将覆灭。” 斐郁乐坦然接受他的感谢，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弟弟呢，他竟然没跟你一起来。” “事实上，从我醒来后他一直在哭，包括现在。我又担心大家对他有怨气，就不让他来丢人了。”什斯罗很是无奈。 “唉，算了，谁能想到那是你的弟弟呢。”克伯思艰难地爬起来，“伟大的探险小队队长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让寒暄落下帷幕吧，各位。”悉梅站了出来，对什斯罗说，“等到探险结束，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什斯罗欣然答应，他们终是在日落前完成了分别。 “接下来，你想在这呆多久呢？”他问斐郁乐，“你应该没怎么好好欣赏废格森林的美景吧，离开前可以四处逛逛，不用担心动物们会突然发狂，寻找魔果的脚步会轻松很多。” 提到魔果，斐郁乐的眼睛亮了，“那我可要好好找。” 山雀飞出他的手心，慢悠悠飞过枝头。由于它实在是太小，斐郁乐担心它会受伤，这几天都将它塞进背包里。 没想到山雀竟然真的在背包里睡了几天，完美错过探险小队与暗精灵王打斗的全过程，直到刚刚才醒过来，决定活动活动翅膀。 装死好几天的游戏助手这时终于蹦出一句话：“森林魔法污染难题成功解决，任务完成。” 这句话宣告森林探险的结束，辛苦那么多天的斐郁乐终于能放下心里的大石头。 “助手，你还在生气吗，我已经深刻认识到错误。”斐郁乐试探着说，“你很久没有和我说话了。” “我没有生气。”游戏助手的声音放缓了很多，它斟酌着语气，“近几日有其他的事要管理，实在抱歉。” 这样想来也的确，虽然游戏助手没有从未说过，但它应该是要管理很多玩家的助手，不会时刻盯着他。 “真的吗！”斐郁乐放心了，“那你下次消失之前先跟我说一下。” “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游戏助手更惭愧了，仔细听还能听到它小声抽泣的声音。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他们说的那个屿奇山脉？”斐郁乐正在四处寻找他的目标，他没有再跟着山雀，踏入一片未知的魔果树林。 游戏助手：“没错，屿奇山脉与废格森林接壤，从森林的背面下去，走到边界区域就能看到。” “山脉是一个崇尚力量的领地，生活在里面的种族大都力大无穷。不过无需过多担心，咆鬣牛属于山脉的上层居住者，有他在，山脉不敢对你怎么样。” “虽然不清楚他特地从山脉来到森林的目标是什么，但这一路让我对他略有改观。他不完全是一个空有蛮力的储蓄罐，可以先留在身边。” 斐郁乐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他踩着石头跳到河畔对面。 “你在找什么？”游戏助手终于发现他的异常。 “这里有一颗魔果。”他小心摘下果实，把嘴巴张到最大，咬了一口，含糊不清说，“离开森林后不知道能不能吃到，趁着现在多吃些。” “……慢点吃，山脉也有。”助手都不想吐槽他。 见斐郁乐穿过树林，跑到没影，狐狸终于忍不住打断什斯罗的长篇大论，“停手吧什斯罗，可以了，我今天不想那么早入睡。” “抱歉，尊敬的沃厄多，这实在是我考虑疏忽。”什斯罗又欠身向他行一个复杂的礼仪，“但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您怎么会愿意用篼金石为我重塑心脏？” 篼金石存放在森林中心的泉眼中，它与泉眼共同运转，守护着森林最本源的力量。 即使它会随着时间繁育不断增多，但它对于森林而言足够重要，什斯罗怎么也不敢相信狐狸竟然会从上面挖出一大块，精心雕琢后塞进他空缺的地方。 “我这样做的确是有原因的，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能让森林领主说出“帮忙”这个词，足以看出这件事的严重。什斯罗连忙说，“能为您分忧，我感到万分荣幸。哪怕是付出生命，我也一定尽全力去做。” “不需要这么重视。”狐狸斟酌着语言，“我认为，你有十分的勇气、智慧与决策。如今废格森林被魔法污染的区域正逐渐恢复，既然你已经与森林建立了更深的联系，我想，重新构建森林的任务交给你应该最好。” “什么？！您的意思是，让我管辖森林？”什斯罗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连连摆手，“我怎么能够……” “从今天起，你就是森林新的掌权者，努力收拾你弟弟留下的烂摊子吧。” 狐狸可不听他的，摇着尾巴跑开。 森林的探险到这里就结束啦，接下来还会有几章过渡 放完假就不能保证每天都有了[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篼金石 第15章 一封信 斐郁乐从背包里翻出许多没什么用的小玩意。 夹层里有一把铜质的红钥匙，啮合部能通过魔法改变，是一把简易的魔法钥匙。可上面的纹路严重磨损，拿出来的时候甚至在掉渣，根本用不上。 还有很多说不上用途的魔法药剂，用各种形态的玻璃瓶装载着，色彩多样的液体在阳光照射下呈现不同的流动姿态，异常美丽。 他又拿出两本厚重的魔法书。魔法书的封皮材料是最简朴的厚皮革，上面刻着古老的文字，摊开是魔法大陆的简易地图，斐郁乐能摸到边角处小小的利尔镇。顺着小镇来到废格森林，再到接壤森林的屿奇山脉……这趟旅行依次穿过四个领地，绕一个圈后竟然能回到原点。 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他终于是把其中一本当作睡前读物看完了，但里面的内容还记得多少属实是没有头绪。 另一本则是进阶版，号称魔法大陆最畅销书籍，魔法师们人手一本的至尊瑰宝——《大陆魔法史》。上面的内容包罗万象，涉及到魔法的方方面面都有记载。它的重量当然承担得起“瑰宝”的大名，因此背包里斐郁乐最想扔掉的东西就是它。 斐郁乐再一次因为无所事事打开它，上面的文字也依旧晦涩难懂。据说看懂魔法咒诀需要一定的“机遇”，这些文字总是活泼好动，在很多魔法师眼中它们的排列顺序完全错误。 万一等到哪天文字心情很好的时候，它们才会乖乖排好队伍，或者是大声把自己念出来。 斐郁乐想，那他应该是完全惹怒了这些文字，它们从未给过他好脸色，总是喜欢在他翻动书页时围着他的手指跳舞，就像现在这样。 擅自离开岗位的可不是好士兵，他很快说服好自己放下魔法书，将它放入背包的最深处。 他平滑地倒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上的蓝天云朵喃喃自语：“到底什么时候能学会魔法，我不想看书。” 游戏助手难得没有嘲笑他，反而安慰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不用着急。” 突然，森林的平静被一道少年的哭腔打断。 “哥哥……我真的要走了，尽管我万分不愿离开你。”少年抽着气，伸出一只手胡乱擦干眼泪，从斐郁乐的角度能看到他的四肢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缠着对方。 秉持着不可错过一件大事的原则，斐郁乐收起步子悄悄凑过去看，是废格森林的新旧“掌权者”，什斯罗和路勒西。 什斯罗在他刚靠近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但实在没有办法动手打招呼，只能冲他点点头。 路勒西发现身后有人，还吓了一跳，但不敢对上斐郁乐的眼睛，躲在哥哥的衣袖旁瓮声瓮气说：“谁让你过来的，我不允许你看到大陆最年轻的光精灵狼狈的模样。” 斐郁乐好奇地问：“我刚刚听到了些，是有人终于要离开森林了？” 路勒西哭得更大声了：“谁让你问的，我还在这呢！” 什斯罗艰难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开口解释道，“路勒西做过许多森林无法原谅的事，森林会很排斥他，他不适合呆在这。我给他制定了一个游行方案，让他到别的地方游历，增长见识。作为光精灵，他要知道的还有很多。” 斐郁乐问：“他还回来吗？” “我当然会回来。” 路勒西小小的抽泣一声，“哥哥在我当然要回来。” “好了路勒西，先把我放开，这样很不礼貌。”什斯罗轻咳一声，拍了拍他的背。 和以往的离开不同，这不再是藏着血与泪的竞逐游戏，只是在最平常不过的一天相互道别，目送至亲追随太阳的光辉去到更远的地方。 路勒西前行的脚步一直缓慢，过了很久才消失在视线中。什斯罗收回目光，发现旁边站着的斐郁乐已经无聊到蹲下开始数小草的数量，有些惊讶地问：“你竟然等了那么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斐郁乐站起来，点点头，脸上罕见出现严肃的神情：“什斯罗，我的确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拜托你帮忙，我想了很久，觉得森林里能解决这件事的人大概就只有你了。” 这个描述让他想起卸下担子潇洒离开的森林领主，什斯罗艰难开口：“这……是一件什么样的事？” 斐郁乐问：“你认识人类的文字吗？我要写一封信，寄给小镇上的朋友，可我担心自己写得不对，想请你帮我看一下。” “这当然可以，我对人类的语言还算熟悉。”什斯罗终于放下心。 斐郁乐迅速从背包翻出一张羊皮纸，放到他面前。 羊皮纸摸上去光滑细腻，墨笔很轻易就能够在上面留下痕迹，是上等的书写材质。 可上面的内容却十分诡异，文字线条像是几个小人，它们对这张白净的羊皮纸布下一些邪恶的阵法，推倒羊皮纸王国，成功后它们围着胜利的果实猖狂大笑。 什斯罗双手捧着轻盈的纸张，静默片刻，问，“这是……人类的文字吗？” 他喃喃自语道：“他们的文字背着我偷偷变革了？我怎么一个都不认识？这看上去像是一种古老的咒诀，难道人类已经破解魔法大陆创世之初的秘密？” 他的话像利刃刺进斐郁乐心上。 斐郁乐还不死心，发出微弱的辩解：“你再仔细看一下呢，这可能是我在睡梦前写出的，形状有些奇怪。” “并不完全是形状的问题，你仔细看看。”什斯罗的手有些颤抖，“这几个……姑且能算得上是文字的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多种排列方式？！” “……” 斐郁乐真诚无比地眨了眨他动人的眼眸：“或许你十分愿意教会我写出这封信，什斯罗。” 这短短的一个上午，将会是什斯罗最不愿回想起的一天。 在他费劲千辛万苦的干预下，斐郁乐终于写出一份能让人看懂的书信，上方歪七扭八的标题“给赛西的一封信”是他最满意的杰作。 “总算是完成了，这会是我写得最好的东西，等我找到离这最近的魔法师公会就把信送出去。” 斐郁乐心满意足地收好信纸，什斯罗却觉得他仍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真的吗，要不再改改？” “不需要。”斐郁乐从背包里拿出一沓废弃的稿纸，“这些用完了。” “那我们就在此分开吧，这几日我必须抓紧时间完成领主布下的任务，可能没有时间送你了。”什斯罗呆滞地走向中心领地，“一时间不知道我和这位素未谋面的赛西谁更倒霉。” 斐郁乐收拾好自己的行囊，用干净的丝绢包裹住几个新鲜诱人的魔果，招呼灵兽们紧跟他的步伐。 他穿过错综的矮木桩，顺着废格森林的主河流向下走，从背面离开森林。 这里的视线更为开阔，他甚至能窥见山脉的形状。 咆鬣牛走到前面为他们开路，狐狸被它挤到一旁的草丛里，很不情愿地跟在它身后。 山雀站立在斐郁乐肩头，时不时张开翅膀飞到树上，或到其他地方玩乐，等他招手又重新飞回手上。 森林的风声很大，吹得树上的叶子簌簌地响，像是为他们离去演奏的悲伤小曲。 那封夹在魔法书中间的羊皮信纸，上面记录着斐郁乐森林探险的全过程。 亲爱的赛西，日安。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废格森林，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屿奇山脉。呆在森林的行程总是很紧凑，过去那么多天才想起要给你写信，所以我决定把所有的东西包进去。 这一趟旅程我有很多收获，虽然利尔镇的大家总是担心森林里住着比恶魔还可怕的生物，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忌惮。但在我探险的日子里，我并未遇到它们，除了时不时冒出的大型毒蜘蛛、狡黠的毒蛇、和一些奇怪的树妖，森林还是很安全的。（划掉“安全”，改为“有一点危险”） 除此以外，我还发现了森林的大秘密：那些伤人的恶兽其实是受了黑魔法的污染！暗精灵王污染了他的同伴，接着又污染好多森林的动物。不过不用担心，他实在是太忙了，并没来得及对我和同伴们下手，因此我到现在还是很好的。（什斯罗建议删掉这句） 暗精灵王已经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最后我看着他和他的光精灵哥哥抱在一起，哥哥被他折磨致死。但奇怪的是森林领主出现了，他悄悄救活了光精灵，这很神奇！光精灵和我说，他那颗新的心脏是由一块石头做成的，我认为森林领主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想让他成为一个坚毅的光精灵，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什斯罗强烈要求删掉这段！） 说回暗精灵王，森林的黑魔法污染解除后，他也被他的哥哥抛弃。这让我有些担忧，因为我刚刚发现他和哥哥在一起时有流泪的痕迹，万一我在旅途中和他碰面，是要和他热情打招呼，还是假装看不见他？（打招呼旁边画了一个圈） 我想你应该发现了，森林在慢慢变好，以后到附近里取水不用担心有恶兽的袭击，可以放心去。（附赠一份森林边缘水流分布手绘图） 森林的精灵和我共同完成这封信，我认为它写得非常好。我已经把脑子里所有东西翻出来，只看到那么多有用的信息，希望你看了以后能有更多的故事灵感！ 第16章 小岛 斐郁乐脸上有少量的水汽，像是有人在他脸上吐泡泡，湿湿的，有些不舒服。 他迷迷糊糊睁眼，发现鼻尖处冒出一个圆圆的小气泡，旁边还有一只小鱼形状的水泡，在他脸上欢乐地甩尾。 伸手轻轻一碰，接触到的瞬间小鱼破开，指尖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眼前的场景有些陌生，他身处一个荒芜的小岛上，放眼望去是平静的海面。 斐郁乐背靠礁石吹着海风想了很久，终于回忆起那个掉进海里又被人鱼捞上来的奇异梦境。 远方的天际即将破晓，他收回目光，却发现自己身旁还有一个人。 人鱼离他有一些距离，以和他相同的姿势半躺着，正百无聊赖地挥动漂浮空中的水泡。 “你在干什么？” 斐郁乐望了他好久，等到第一缕阳光落到他苍白的脸上，他薄唇微抿，像是有些不满，才开口道。 与上次不同，如今他知道自己身处梦境之中，只是不清楚为什么眼前的人鱼会再次和他落入同一个梦境。 人鱼没有回答，只是放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安静地盯着他。 人鱼是海洋的霸主，海洋赋予他们绝对的权力，他们的容貌同样摄人心魂，那么近的距离看一眼斐郁乐都觉得惊艳。 他瀑布般散落的乌发还在滴水，只有部分发丝脱离水的束缚，在空中微微飘动。 他的眼底无波无澜，那双深蓝色的眼眸却让人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斐郁乐不动声色地凑过去，他不知道从哪来的胆子，伸出那双为非作歹的手，在人鱼光滑的脸颊上按压出一个很小的印子。 人鱼的肌肤触感温热，摸起来格外舒服。他别过脸，斐郁乐的指尖从脸颊滑过。 人鱼没理会他无礼的动作，但斐郁乐仍未死心，歪着脑袋继续问他，“为什么不说话呢，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斐郁乐一步步挪到人鱼身边，他们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一起。 人鱼垂眸，收回自己的手臂，最终还是回答道：“海洋上方的一座小岛。” 斐郁乐又问：“那你为什么在这？” 人鱼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斐郁乐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问题有多笨。海洋上的小岛，人鱼游上来多正常，不对劲的是他！ “看样子，我是被一个不知姓名的神秘魔法师困住这了。”斐郁乐故作遗憾地摇摇头，“你知道离开的方法吗？” “游回去。”人鱼的回答言简意赅。 “什么？那要游到什么时候。”斐郁乐有些狐疑。 可他依稀记得，上次人鱼离开后他就回到了现实中。他心中总是有种预感，梦境的开关就藏着人鱼身上。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人鱼又像之前那样，留下一堆谜团，他不说，斐郁乐实在想不明白。 不过呆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这里的空气让他感到放松，躺下时心中无比平静。 那么想着，斐郁乐不着急了，他安安稳稳坐回去，看似无意地问道：“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我把你忘了，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他的目光过于炽热，人鱼目光平视前方，“不记得算了。” “那可不行！”他不说，斐郁乐胡乱猜测道，“朋友吗，但我们之间并不亲昵。仇人的话，你的确有些不喜欢我，可我没有感受到你对我的杀意。” “我哪里不喜欢你？”人鱼突然打断他。 “那你喜欢我。”斐郁乐顺着他的话说，“我们闹矛盾了吗？” 人鱼又不理他。 “难道说……你曾经是我的宠物。”斐郁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我把你关进笼子里，不给吃的不给喝，所以你最后脱离我的控制，逃回海里？” 人鱼偏过头，似乎气笑了。 “不要嘲笑我，我已经没有更好的猜想了。”斐郁乐干巴巴地为自己解释，“森林里的动物都很喜欢我，我认为我还是比较适合养宠物的。” 见他不排斥自己，斐郁乐大胆地说，“这条路完全行不通，我们来聊点其他的，你在魔法大陆生活很久了，你觉得这怎么样？” “除了有几个讨厌的家伙以外，还不错。”他说。 “我在这些讨厌的家伙里面吗？” “不在。” “你跑到岸上，该不会是那些讨厌的家伙在海底吧？”斐郁乐又开始沉思，“你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下去帮你，虽然我现在什么也不会。” “不用，他们都很弱。”提起这个，人鱼嗤笑一声。 斐郁乐又问了好几个问题，像是“魔法大陆以前和现在区别大不大”、“四大领地的不同之处”、“海底什么鱼最好吃”等等，人鱼都一一为他解答。 “你可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斐郁乐赞叹道。 但他话锋一转：“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把我困在这，为了炫耀你的知识？” 听到这句话，人鱼静默一瞬，随后低声笑着，“你怎么觉得是我？”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在干聊天啊。”斐郁乐朝他眨眼，“困着我也没意思，你有什么可以直接和我说的。” “我想要的，你不会答应。”人鱼垂下头，漫不经心地说，“上次的经历后你大概对海洋有一个不太美妙的印象，但海洋很美，不比其他领地差。希望你有一天能喜欢上这里。” 斐郁乐把这当作他的请求，点点头，“当然可以，现实中我正往山脉的方向走，估计很快就能走到这里，我很期待和真实的你见面。” “那我是不是该尽早放你回去，为了我们现实中的相遇？”人鱼突然问。 “好像是的，虽然我也不想继续赶路了，呆在这真的很舒服。“斐郁乐幽幽叹了口气。 “我还挺喜欢你的，不会让你等很久。”他认真地说。 在他说完的一瞬，人鱼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眼前平静的海面突然有了异动，底下可怕的生物似乎要涌上来！ 斐郁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阵天旋地转，他又回到了森林。 …… “唔，头好难受。” 斐郁乐活动着脖子，从草地里爬出来。 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挑剔了，刚到森林时他跟着克伯思的探险小队，还是细心探查附近环境，精心搭建好营地后才能放心入睡。 如今只要是一个平坦的空地，他就能忘却所有，飞奔向土地的怀抱。 他们顺着溪流走了一天，终于在夜幕来临前来到废格森林东边的边界，脚下土地的颜色开始变化，绿草也变得稀疏。 一座魔法师公会孤零零立在那，旁边的招牌因为许久未修理摇摇欲坠。 咆鬣牛走过的时候劲使太大，一脚将它震倒，裂成两半。 斐郁乐在公会成员惊恐的目光下弯腰，两只手分别捡起一块举高，无辜地说，“这是它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的。” 那封长长的信放到对方手上的时候，斐郁乐真想把笨重的魔法书一起交上去。 万幸他在紧要关头忍住了。 《大陆魔法史》收录了关于屿奇山脉伊始最广为流传的版本。 据说山脉最开始是巨龙的巢穴，里面堆积着所有亮晶晶的物件：金币宝石、钻石宝箱，甚至还有入侵者化为白骨的头颅。 可巨龙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山脉装不下它们。巨龙们只好改变阵地，叼着宝石飞向天空之境。 龙族这么一走，山脉彻底空出。周围强大的巨人按耐不住了，他们率先进入，抢占整片山脉。 收到讯息的小种族们纷纷跟着搬家，它们开始在里面打造自己专属的窝，逐渐成为山脉的一员。 由于巨龙喜好阴暗的环境，山脉底部被它们挖出好大的窟窿，这些地方现在被称为山脉的中层区域或下层区域。 但不是每一个种族都喜欢潜伏在黑暗中，例如强大暴戾的巨人，他们厌弃下层恶劣的环境，先一步抢夺到山脉上层领地。 随着种族的不断进入，山脉内部的等级意识愈发强烈。他们通常使用最原始的战斗方式抢夺领地的资源，弱小者就要挨打。那些最晚进入山脉，或者是最弱小的种族们只能生活在漆黑的下层。 斐郁乐从地图中大致找到屿奇山脉的入口，距离他所处的边界线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他带着三个灵兽一步步摸索着。 山脉的道路崎岖，而且没有任何标志性物件，走了一天周围的景物还是一模一样。 幸好咆鬣牛对山脉很熟悉，大部分情况都是它领着大家走。如果凭借斐郁乐的摸索式探路法，他们估计能找到天荒地老。 山雀在这里飞了不到一会就彻底没有力气，躺在斐郁乐的背包上几乎晕厥。斐郁乐判断屿奇山脉的空气可能不适宜飞行，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山雀可能并不生活在山脉中。 跨过广阔曲折的地表，脚下渐渐有了山脉的形状。一些不大的岩石从山顶滚落，在斐郁乐脚边停下，他弯下腰捡起里面最漂亮的一块，塞进背包里。 这时，他似乎听到头上传来一些声响。 山顶上有交谈声！ 第17章 烤土豆 “老样子，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 “温先生在森林里遇到一位头上长草的土豆先生，这可是件怪事，森林里怎么会有土豆呢？于是他问：‘土豆先生，你是迷路了吗？可要小心森林里的恶兽！’土豆闻言哭了，他说，‘先生，感谢您的好意，我中毒了，是千里迢迢赶来送死的！’” 他说完这句话，全场静默片刻，一旁的黄发魔法师瞬间被点燃，拿起一块烤土豆就往他身上砸：“小心我把你变成烤土豆！” 斐郁乐刚爬上来就看到这一幕：那位魔法师头上燃起熊熊火焰，黄色的卷发烧成一团，手中的食物表皮也被烤得焦黑。 另一位眉毛很浓的魔法师站起来制止他：“请不要伤害土豆先生！他是我辛苦种下的，没毒！” 斐郁乐呆愣在原地，不确定是否要再进一步。 这时他被发现了，浓眉毛大胡子朝他喊道：“别愣着，快过来帮我解救它！” 斐郁乐赶紧跑过去，一位穿着优雅的男人接过燃烧的土豆，笑吟吟地说，“谢谢你苏鲁威，今天我可要加餐了。” 看到斐郁乐后，男人很是惊讶，“这位小魔法师很眼熟啊，我们会不会在哪见过？” “每次搭讪都用这句话，我都听腻了。”黄发魔法师更生气了，冲上去想夺过食物，“谁让你吃的，还我！” “你们看，他身后的可是咆鬣牛。”男人指着斐郁乐，另一只手悄悄藏起来，“你们肯定知道那条消息吧。” “和我有关的，那是什么？”斐郁乐问。 “说是有位利尔镇的小魔法师刚踏出废格森林，他神秘而强大，能同时控制好几种生物，将带着几只灵兽继续前往山脉探险。”男人恭敬地向他行礼，变法似的拿出一支娇艳的玫瑰。 “那位白发绿瞳的美人一定就是你吧。” 斐郁乐想不到克伯思真的把他的事迹说出来了，还给他加上很多奇怪的词语。 “如果是曾经住在利尔镇的话，那应该是我。”斐郁乐摆手，“花就不用了。” “什么，你竟然不要我的玫瑰？！”男人大惊失色，后退半步，“你是第三个能拒绝我邀请的人，你通过了我的测试，欢迎你加入我们强大的队伍。” “啊？”斐郁乐若有所感，指了指他身后的两人，“另外两个不会是他们吧？” “没错，你可真是聪明，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男人满意地点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法莫铷，我们正在探索山脉入口的位置，要一起吗？” 大胡子举起手上的食物：“我叫希勒尔，我们有烤土豆哦，跟着我们不怕饿！” 金黄色的食物飘出阵阵香气，钻进他的鼻子里。斐郁乐实在嘴馋，森林里可没有这样美味的东西！ 他盯着土豆点头答应了，“这个要怎么吃？” 土豆烤得刚刚好，金黄酥脆的表皮撒上适当的调料，保持食物原有的味道。撕开烤焦的黑皮，一口咬下去软糯无比，吃到胃里暖烘烘的。 斐郁乐的眼睛瞬间亮起，很快解决完一个的他还想要，期盼地望向三人，“它真好吃，或许你们还能有吃不完的土豆能让我品尝？” 三人还在进行严肃的谈话，闻言希勒尔又给他递了一个：“这是今天长的最后一个，把它放在火上翻滚着烤，等到表面出现裂纹，整个变软，一会就能吃了。” 斐郁乐笨拙地抓起，把它放在架上。火花噼里啪啦响着，他双手撑着脸，看上去是在严肃认真监督火焰工作。 实际上，他在偷听他们交谈的内容。 “你们说，那只咆鬣牛是真的还是假的？不是说它莽撞好战，拒绝所有人接近吗，为什么看上去还挺乖？” “可不是吗，当初咆鬣牛从巨人手上夺下一半领地，打得巨人毫无招架之力。它现在这副模样只有巨人一半的大小，怎么看也不是巨人的对手啊。” 希勒尔倒是有不同的见解：“在屿奇山脉假装咆鬣牛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况且另外两只灵兽的魔法气息也很强，我感觉它不像是假的。” “你们没觉得那个魔法师更奇怪吗，竟然敢一个人前往山脉。要知道这里可是四大领地中最容易发生斗乱的地方，而且我完全没感受到他身上的魔法气息，这可太奇怪了。” 苏鲁威猜测道：“他的魔法该不会是控制灵兽这样的精神系吧？与精神相关的魔法少有记录，要真是这样，能隐藏气息也不奇怪。我认为不单是灵兽，只要他想，我们所有人都将成为他的宠物！” “我们只给他留下一个土豆，是不是亏待他了？万一他生气了，使用精神魔法控制我们怎么办？” “希勒尔，快再变两个土豆出来！” “没有了，你们今天就算是把我打死也没有多余的食物。”希勒尔痛苦地捂住胸口，“我认为他不是这样喜怒无常的人，肯定不会因为这件小事生气的。” “要我说，这都要怪在苏鲁威身上，他烤糊了一个土豆！你真该学会控制住自己的魔法，不要每次生气都冒火。” 斐郁乐听完他们的对话后，能大概分清三人。 脾气火爆的苏鲁威，他的魔法应该和火焰有关，非常强悍；大胡子希勒尔，看起来憨厚，却是队里的中心骨，他的魔法似乎和食物有关。 而魔法隐藏地最好的法莫铷，斐郁乐只知道他油嘴滑舌，还能随时掏出一朵新鲜的花。 这在如此干燥炎热的山脉里很是罕见，他的魔法说不清是什么，斐郁乐实在想不到他在队里是什么样的位置。 但斐郁乐认为他们这个队伍组的很好，跟着他们一定不会饿着。 短短的时间里，火焰大厨已经完成它的烹饪，美味的食物以最成熟的姿态展现在斐郁乐眼前。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掰成几份递给灵兽们。 火焰的温度很高，斐郁乐被烫得呼呼叫，想凭借上蹿下跳缓解手上的灼烧感。 一阵清风吹过，游戏助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点。” “好像不疼了。” 斐郁乐摸了摸自己的手，还是好的，终于放下心。 他突然想到什么：“助手，我怎么感觉你怪怪的，你最近变得不喜欢说话了。” 游戏助手：。没有 他还想问些什么，三人已经向他走来。 “你吃了希勒尔的蔬菜，就是答应和我们组队的意思吧？”法莫铷坐下，“既然是同伴，我们可要好好介绍一下自己。” “好啊，不过我大概分清楚你们了。”斐郁乐说。 “这就清楚了？”法莫铷震惊，“不愧是精神系魔法师……” 他说得很小声，斐郁乐没听清楚，反而好奇地问：“我刚刚听到你们在讲故事，这可真是一个精彩的故事，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听明白，我加入以后还能听到吗？” 法莫铷笑着接受他的赞赏，“那当然！这是我们队里的重大节目，每当我们走累了，坐下来休息的时候，就会派一个人站出来表演自己的特长。因此我们很珍惜每一次停歇的时光。” 苏鲁威冷笑着反驳道：“这个点子最开始不是为了让大家逃避每一次休息，从而达到赶路的目的？只有你在享受好吧。” 第18章 山脉入口 “难道我讲的小故事不好笑，没有缓解大家前行路上的疲惫？”法莫铷故作受伤道，“我不过是想给大家带来一点欢乐而已。” “很好笑，我真想知道温先生后续还会遇到些什么。” 斐郁乐连忙说。 法莫铷对他还有听众这件事很是满意：“我和你同样期待温先生的森林之旅，不过遗憾的是，我们美好的休息时光快结束了。天亮了，我们赶紧启程吧。” 几人收拾好行囊，处理完燃尽的火堆后继续前进。 斐郁乐重新把山雀装进背包里，这个狭小的空间像是专门为它准备的，方便它从缝隙中探出头。 刚才山雀还新奇地东张西望，现在却无力地倒在地上，斐郁乐怎么也拍不动它。 “助手，它怎么软软的？不会有事吧？”斐郁乐担忧道。 “游戏助手为他科普：“硬的才是死了，不必如此烦心，估计只是吃太饱不想动。” 他望向狐狸和咆鬣牛，它们精神抖擞，仍在暗戳戳打斗着，看上去并没有不适。 越靠近山脉，就越能看清这里的荒芜。每一棵树都间隔很远，它们长得并不茂盛，没几片叶子的枝干垂下，和山雀一样病怏怏的。 他听到法莫铷抱怨道：“这入口到底藏着哪里，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我们已经在这棵树上做了至少十个标志了！” 斐郁乐不解地问：“你们一直在附近打圈，没有地图吗？” 其余三人一脸震惊望着他，“地图？那是什么！” 斐郁乐赶紧拿出《大陆魔法史》，打开封面——一张简明易懂的山脉地图出现在众人眼中。 “这是魔法师公会赠送的，你们怎么会没有？” 希勒尔按着脑袋，痛苦地说：“法莫铷说这玩意又笨重又难懂，是探索路上最大的负担。我们都扔了。” 法莫铷颤颤巍巍接过金光闪闪的《大陆魔法史》，高举着大声歌颂道：“书籍，果然是人类最珍贵的财富！随意丢弃它的我，简直是最愚昧无知的生物。” “你们做了我一直想做但没做成的事。”斐郁乐十分羡慕，“难怪你们能够绕着山脉外沿走那么久，少去书籍的日子一定很轻松。” “我就当作你是在赞美我吧。”法莫铷苦着脸说，“你可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要是你愿意的话，我们能够为你分担这本书的重量。” “那再好不过了。”斐郁乐朝他们点点头，“事实上，我看不懂它，地图放在我手中并不能发挥它最大的用处。” 他们之前完全猜错了，山脉的入口并不在最底端，而是要爬到一定高度才能窥见。 如有神助般，他们很快从地图上发现规律：屿奇山脉上的树木是纵向生长的，每一棵都有它的名字，大概在第三或第四棵树的高度就能找到入口。 有了方向，他们很快定制出一条最快的路线。几人气势汹汹站在山底，抬头一看，完全望不到顶。 他们慌张地拿出攀爬的工具，四脚朝山往上爬。 咆鬣牛慢悠悠走到最前面，轻蔑撇了他们一眼，它的前肢接触到岩石表面后紧紧粘附，轻而易举站在近乎垂直的山壁上。 它很快跑到顶端，还不忘嫌弃地用尾巴卷起狐狸，将它甩到边上。 苏鲁威羡慕地望向它，不想手一滑，从不高的地方重新下落到平地。 他瞬间骂骂咧咧，“这是人能爬上去的吗！” 斐郁乐观望了好一会，他发现凹凸不平的石壁表面有天然的垫脚石，借助它们或许能够顺利攀爬。 他试探性抬脚踩上这些石块，它们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滑倒，反而能直接立住。 三人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他轻轻一跃，手掌撑着粗糙的石砾跳上去。 站定后，斐郁乐拍掉掌心的沙砾，低头问：“你们怎么不动了，需要我帮忙吗？” 法莫铷奋力向上爬：“我也快到了，我一定不是最后那个。” 斐郁乐站在旁边拉他们一把，几人陆陆续续抵达。 这的视野更加开阔，放眼望去路途平坦。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看到了那棵象征希望的小树苗！ “让我看看，书上画的就是这，屿奇山脉的入口在它附近。”法莫铷说，“看样子我们快到了，还有点激动！” “入口里面是什么样的，和森林一样全是动物吗？”斐郁乐问道。 “当然不是，里面生活着各种不同的物种。”希勒尔顺口回答，“为了方便，他们中很多生长成人类的模样，也会保留属于他们的特点。” “像长出智慧的牛头人，魔法改变了他们的身体。除此以外他们还擅长射击，能够瞄准远处的动态的猎物。” “说一些书上没有的，这可是我特地从魔法师公会打听回来的消息。”法莫铷走到他们身旁，“整个屿奇山脉除了上层以外都很混乱，山脉崇尚强者。他们不断抢夺对方的领地、食物……在这可要做好随时打架的准备。” “据说巨人和咆鬣牛住在山脉的上层领地。”斐郁乐特地避开灵兽们，问道，“他们当中谁更强？” “那当然是咆鬣牛！”法莫铷同样压低声音，“原本巨人独占整座山脉，咆鬣牛来到山脉后和它们进行过一场决斗，事后巨人立马分出一半的领地出来。这足够表明它们的强大。” “屿奇山脉有两个主峰，离我们最近的这座山由它们掌管，另外一座在巨人的统治下。我听闻巨人的山脉斗争更加激烈，相比之下我们脚下的山脉就略显平静——我猜测正是咆鬣牛过于强大，下层的种族们压根不敢乱动，生怕惹怒了它们。” 斐郁乐扭头，咆鬣牛走在最前面，似乎是家给它的底气，它把尾巴高高翘起，步子散漫从容。背上的石头有些松动，接连滚落地上。 “竟然是这样吗。”他缓缓地说。 “是吧，我也意料不到！你能控制好它的吧，可千万不要让它暴起。”法莫铷忌惮地说。 “我会教育好它的。”斐郁乐重重点头。 他们和小树苗之间的距离看着不近，实际上非常远。 一直走到正午，阳光照射在他脸上，斐郁乐伸出一只手挡住炽热的光线。 斐郁乐手腕处的薄衫滑下，露出整片洁白的肌肤，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疑惑地问身后的三人：“我们不休息吗？” “你终于累了，真不容易。”法莫铷双脚几乎站不住，撑着希勒尔的肩膀，“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要失去对温度的感知了！” 希勒尔放开他：“那你怎么还穿着这件厚得要死的衣服？” “好吧，大概因为只有它能展现出我非凡的气质。”法莫铷耸耸肩，指了指一旁被岩石遮挡的阴影，“我们要不到那里休息片刻？我已经想到故事的后续了。” 希勒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个果子，分给他们：“这是今天长出来的新品种，刚摘下，试试味道怎么样。” 一坐下，法莫铷便开始自己的演讲。 “温先生此行来森林的目的，是为了打败森林里残恶的精灵。他们在森林称霸，逼迫每一个动物喊他尊贵的陛下……” 斐郁乐指出错误：“废格森林里的黑魔法已经消散，现在那里没有暗精灵。” “竟然是这样……”法莫铷若有所思，“我们离开后森林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我再想想，森林终于恢复原有的生机，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温先生发现，森林中心的那口井突然剧烈震动，要知道这关乎着森林的本源。他当即立断，要找到那个扰动森林秩序的坏家伙！” “森林领主对温先生的到访十分惊讶，他感激温先生对森林做出的贡献，并决定在抓到犯人后把领主之位传给他。” “等会，你这也太扯了吧，且不说我们走遍森林都没有见到所谓的领主，哪有那么容易让出领主的位置？”苏鲁威打断他。 “我有在尽力圆，谁能想到暗精灵会离开森林？他们可是我创作的中心啊，我都想好两方大战一百回合的剧情了。”法莫铷无奈道。 “中心领地的震动传递到森林每一处，动物们害怕地缩起身，躲在稳靠的大树下。这时，突然……” “这个故事真是精彩，我似乎真的感受到大地在颤抖。”斐郁乐惊讶地望着他，“你很有讲故事的天赋。” “不是故事，山脉真的在抖！”希勒尔站起来，警惕地东张西望，“快起来，我们去前面看看。” 斐郁乐曾听说山脉是会呼吸的，当时他还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如今脚下的土地开始震动，远处的岩石从山上滚落，山脉真的像巨龙一样苏醒过来。 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斐郁乐如有所感，抬头看向他们标定的山脉入口的位置。 那棵摇摇欲坠的小树苗旁，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从同一个地方爬出，乌泱泱的大军绕过山峰，朝他们袭来！ 咆鬣牛嚎叫一声，用声音震退来势汹汹的虫子，它们被吓得仓惶逃跑，纷纷向四处散开。 它驱赶虫子后，仍在往前走。回头望了斐郁乐一眼后，扭头往山上跑。 咆鬣牛奔跑的速度很快，斐郁乐来不及追赶，它的身影在岩石的遮蔽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狐狸警惕地望向四周，咬咬牙，跟着咆鬣牛离开。 躲在背包里的山雀被声音震醒，它飞到斐郁乐头上唧唧叫着，也跟着灵兽们的脚印往远处飞行。 突然被抛下的斐郁乐：“……？” 他的脚步略微迟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希勒尔当即决定，“它们这样做肯定有它们的道理，山脉的状况很奇怪，我们也跟着。” 山岩被无端的撕裂，地面开始出现深浅不一的裂缝。零散的黑虫爬到他们脚边，有的跌入其中，被山脉吞噬。 脚下的“口子”逐渐变大，像一个个张开的嘴巴，深渊底下似乎藏着巨龙的眼睛。 他们躲着来路不明的虫子，拼命向前冲，直到漆黑的洞口出现，几人在裂缝跟上前抵达入口。 “山裂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里面黑乎乎看不清路，斐郁乐伸出手在空气中胡乱抓摸。 游戏助手：“还不清楚，但进入后要小心山脉内的生物。” 斐郁乐的眼睛逐渐能适应黑暗，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空间，站下他们几人都有些艰难。 深处有一个狭窄的通道，十分粗糙，上面涂着不太平整的泥巴，里面似乎散发微弱的光芒。 一声清脆的声响，苏鲁威手上燃起一簇火苗。 “喂，你们人都没事吧？”他透过火焰大致看清内部的情况。 脚下的岩石被揉捏成粉状，细小的石子还在轻微震动。 但好在里面足够稳定，没有被山体波及。 眼下他们只有这一条通路，四人对视一眼，一个接着一个踏进半人高的密道。 斐郁乐走起来很艰难，他半蹲着，手臂也无法完全展开。这里能闻到潮湿的味道，他感觉石头里那些泥点子正往他身上钻，像外面黑色的虫子一样。 他们默契地没有说话，火光时明时暗，打在墙上的阴影也在不断摇晃。 通道很深，斐郁乐脚都蹲麻了还没看见出口，但眼前的光点越来越亮，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去了。 他听到一些深深浅浅的脚步声。突然，一张黝黑的人脸出现在尽头！ “天哪，是奇怪的客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第19章 矮人部落 “他们是什么人啊，看上去真奇怪。” “长得和巨人好像，我们不会有危险吧？” “欸，前面那个怎么趴下了，小心！” 苏鲁威被凭空出现的大脸吓得腿一软，跪了下去。 “明明你们更奇怪，为什么突然出现！” 洞口处，几个脑袋凑到一起，他们异口同声：“看到有客人来了，我们迎接一下。” 斐郁乐是最后一个，他只能勉强看清楚他们的脸：皮肤黝黑又粗糙，浮肿的脸上偶尔有几道灰色的印记，但那双眼睛却很有光泽。 四人依次从洞口爬出，眼前的景色令他们眼前一亮。 里面很宽敞，连接着入口的小道延伸到尽头，大大小小的房屋排列整齐，中心仍然保留着一些石柱，由于长期磨损导致形状变形。 不过这里的建筑都很矮小，放眼望去，最高的也只是和他齐平。 通路旁，正在辛勤工作的小人看到来人后停下来，诧异的眼光扫过他们，斐郁乐看见有人向身旁的人用手比划着。 “他们有那么高，大约是两个我！” 这里的居民身材矮小而厚实，像行走的水桶，走路时脚与地面挤压还会发出“咚咚”的响声。他们的身高大概只能到斐郁乐的腰，但看向他的眼神里全是好奇，让人感觉他才是奇异的那个。 “你们是矮人部落？”希勒尔问。 “对啊，高人，你们好！”为首的矮人笑嘻嘻地说，“我叫罗伯，是管事的，欢迎你们的到来！” “瞧瞧你们，可真是魁梧！刚才我以为你们是巨人派来攻打我们的，还吓了一大跳呢。”站在一旁的矮人捂着肚子后退两步，“幸好，你们看上去很温良，特别是这个白头发的。” 斐郁乐试图和他们解释，正常的人类就是这样的高度。矮人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张大嘴巴：“你是说，你的族人都和牛头人一样庞大，真是太可怕了！” “你们平时会打架吗？”另一个矮人好奇地问，“那些大只的家伙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厮打在一起，弄得整座山脉都在抖动，我每次睡觉都不安宁。” “像刚刚那样！”矮人气愤地说，“我才酿好的浓酒，混杂着金麦和小雪松，差点就毁了！” 希勒尔说：“我们当时在外面，山体突然震动，从脚下裂开，我们为了躲避才来到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逃亡的客人，你们躲开了山裂！”罗伯震惊地围着他们转，“那你们一定累坏了，请跟我到房子里休息片刻吧，我会告诉你们所有想知道的事。” 他们走在罗伯身后，他走路时脚步总是带着轻快，和歌曲中欢乐的伴奏一样。可他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愉悦的神色，粗壮的眉毛紧紧纠缠在一起，像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东西。 罗伯的房子在主干道路的尽头，旁边的石柱只剩上面半截，正可怜地往外滴水。 聪明的矮人在底下挖了一个浅浅的坑，积水被很好的保存起来。 斐郁乐注意到，几乎每个的房子门口都放置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结实的木头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文字，一些上面还有彩色的图案。 对矮人来说，这个木桶几乎和他们一样高，斐郁乐实在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正是我们亲手创造的美酒！”罗伯笑着拍了拍他的宝贝，“每一个矮人生下来就会喝酒，能感受到它们之间细微的不同。大家对酒液的要求极为严苛，都有自己特殊的喜好，因此我们只能单独制作。能摆在门口的都是自己的最爱，有机会我一定要让你们品尝到这奇妙的滋味。” 罗伯推开门，还不忘大喊嘱咐道：“客人们千万小心脑袋，我这老房子可经不起敲打！” 斐郁乐弯着腰，艰难地钻进去。 房子里面被涂满黄色的泥巴，在壁炉的燃烧下金光闪闪。一张巨大的兽皮挂在墙壁中央，周围有许多摆放整齐的瓶罐，和很多颜色的不明液体。 “看看，这是我爷爷留下的。”罗伯摸了摸兽皮，对他们说，“一百多年前，森林凶兽横行，他一个人跑到废格森林，拖着这么一个大家伙回来。矮人们为他举办了为期三天的宴会，欢呼着瓜分它鲜嫩的肉，并把兽皮完整保留下来。” “这可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希勒尔感叹道。 罗伯招呼他们坐在房子里唯一的桌子旁，但由于凳子太小，几人只好坐在地上。 “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罗伯为他们倒上满满的一杯烈酒，“虽然比不上门口的那些，不过总比没有好。” “我喜欢饮用冰酒，炽热的灼烧感与极寒的冰块混合，别有一番滋味。”法莫铷拿起酒杯，轻轻摇晃，杯壁缓缓冒出水汽，不一会里面凭空出现一大块冰。 罗伯眼睛都直了：“你说得太对了！尊贵的客人，这就是你的魔法吗？” 法莫铷摇头，故作深沉地抿了一口酒液：“这只是我魔法的一种形式，不是什么稀奇事。” 苏鲁威最看不得他这种样子，嫌弃地往远处挪。 斐郁乐还想着灵兽们的事，他率先问道：“罗伯先生，我们是跟着咆鬣牛一路来到入口的。我们进来前这里有没有灵兽的痕迹？” “你们说什么！” “哐当”一声，酒液洒落一地，罗伯颤颤巍巍爬下去捡，“这这这……这样高等的种族怎么会出现在山脉下层？你们绝对是看错了！” “没有啊，我们是一起来的。”斐郁乐不懂他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罗伯呆愣地望着他，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生物。 “一定是看错。”半晌，他笃定地说，“它们住在山脉上层，大概只是路过而已。再说了，下层的入口对它们来说多么狭窄，上层的高等种要想进入一定会直接摧毁洞口。客人们不要再吓唬我了！”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下层的入口小到咆鬣牛任意一个部分都放不下去，斐郁乐想不明白。 “它们去了哪里呢？” “以我对高等种的了解，它们只会停留在上层领域。”罗伯笨重地拿出收拾工具，“唉我的酒……如果要找它们，要到山脉的最上层，这我可帮不上忙。” “没关系，这不着急。”斐郁乐顿了顿，“外面的矮人说山脉的巨大震动和山上的大家伙有关，说的是咆鬣牛？” “不是它们，是另一山峰上的巨人！”罗伯突然变得气愤，“当然还有其他家伙，但巨人最可恶，总爱往山下丢石头。” “对他们来说，这些石头就是抓在手边的玩具。可它们实际上很大，比我整个人都大，一不小心就能毁了我们的住所。” 希勒尔说：“我们会帮忙解决的，等找到咆鬣牛后，说不定可以联合它们一起对抗巨人。” “客人，你们简直是矮人部落的救星！”罗伯嘟囔着，“但我只是随便一说，巨人是很可怕的，客人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怎么回事，你们都不想知道外面那群虫子的来历吗？”苏鲁威咂摸着嘴，“黑糊糊的一大片，吓死人。” “那是沙虫，别看它们长得黑，发光的时候可亮了。”罗伯摸了摸脑袋，“沙虫跑出来了？这我可不太清楚，我们矮人不用它照明。” “客人们要是没有问题，我带你们看看今晚住的房子。”罗伯从凳子上跳下来，“这是我们唯一的大房子，你们一定住得下。” 桌上的烈酒斐郁乐一口都没碰，它像毒药一样斑斓，足够令初尝者望而退却，即便没有游戏助手的制止他也不会品尝。 他们离开罗伯的房子，四个矮人在合力搬动一个巨大的木头。 站在后面的矮人看上去格外轻松，扭动腰杆唱着小曲，注意到罗伯后还扬起手臂给他打了个招呼。 “罗伯，你要带客人去哪？” “嘿，你们小心点。”罗伯连忙制止他们，“先把木头放下，前面两个人要晕倒啦！” 罗伯跑过去协助四人搬动“凶器”，一阵兵荒马乱。 斐郁乐听到有矮人窃窃私语，“他长得好奇怪，和他的同伴都不一样。头发长长的，眼睛也很好看。呀！他不会是精灵吧？” 他回头，对上矮人的视线。 “他听到我说话了！” 两个矮人蹦起来和斐郁乐一样高，抓着对方仓皇逃开。 斐郁乐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披着头发的，他胡乱把碍眼的发丝绑在一起，垂眼问道，“助手，我真的长得奇怪吗？” 游戏助手：“？怎么会，他们才长得奇怪。” “飘落的雪花，送给这位同样动人的小巧人儿。” 法莫铷微微弯腰，朝他们递上晶莹透亮的雪。 “我从来没有见过，它可真漂亮！”矮人惊呼道。 多亏这位行走的制冰人，他们四个“怪人”在矮人的住所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 从未遇上雪的矮人们跟在他们身后排长队，护送他们来到房子门前，只是为了得到一片冰凉的雪花。 “嘁，可真受欢迎，其实我的魔法本质上和他一样。”苏鲁威冷哼一声。 这话不小心被法莫铷听到了，他微微一笑：“这和魔法关系不大，受人喜爱是我独有的魅力。” “好啦，就是这里。”罗伯满意地点头。 “他是……” 斐郁乐看到一个局促的人影，躲在房子背面。 “嗯？”罗伯摸了摸脑袋，“今天怎么来了那么多朋友？” “什么朋友？”身后的矮人鼻子蹬得老高，“你们蚁工跑过来该不会又想打架？” 他长着一张与常人无异的脸，但也仅此。他身上的虫甲坚硬无比，额前两根细细的触角卷曲，缠到耳后，左边的触角因为愤怒竖起来，用斐郁乐的话来说就是，“像是下一秒要飞起来咬人”。 “他是邻居吗？”斐郁乐小声问。 “算是吧，不过我们关系不太亲密。”罗伯回答了他的疑惑，他好奇道，“我记得你，阿瓦拉，你这次有什么事吗？” 他们人多，还有几个大家伙，阿瓦拉被逼的步步后退，声音因愤怒而尖锐，“你们矮人，偷走即将献给蚁后的巴尼沙木，真是过分！” 说完，他扭头跑开。 “咦，你们谁拿他木头了？”罗伯有些摸不着头脑，“瞧把人小孩气得。” “哪有人会跨过一座山去他们的偷木头！”矮人炸了，结实的眉毛一抽一抽，“那可都是我从山上背回来的，自己丢了东西可别想来怪在我身上！” “嗯我知道，你可是找木头的高手。”罗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忘和斐郁乐介绍道，“蚁工和我们同住在山脉下层，不过他们在另一座山峰，平时和我们不怎么接触。” “我看他们就是故意来找事的。”那名叫金德的矮人冷哼一声，“下次再来，我直接把他们打回去。” “好了金德，收收你的破脾气。”罗伯说，“快把木头搬回去修补好家里的房柱，我要带客人们去休息。” 路上，斐郁乐听到了很多关于蚁工的传言。 和自由散漫的矮人不同，蚁工完全听令于蚁后，生活在共同搭建的沙垒里。 关于沙垒，罗伯感兴趣地提了一嘴，这是由粗糙的沙砾和山脉上的特殊的软木巴尼沙木混合铸成，十分容易损坏。 “蚁工善用的工具是他们手上坚硬的虫器，巴尼沙木是少数能被虫器轻松切割的木头。”罗伯说着，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眼前厚重的石门，“就是这，快进来。” 石门灰扑扑的，看上去年事已高。上面有很多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某些大型生物利爪留下的。 罗伯说得没错，这可是一个大房子。它几乎和山脉融为一体，墙壁上到处是黑色红色的斑点，石头凹凸不平，即将滴落却又悬在空中，它们竟然让房子变得波光粼粼。 两块石板被固定在中心，空荡荡的房子中间有一道简陋的爬梯，能看到上面的大致。 斐郁乐直接跑上去，爬梯像是庞大的硬壳融烧而成，上面的鳞片过去那么久仍富有光泽。 二层和底下大差不差，但多了一间被完全围封的石室。斐郁乐走进去，墙壁上奇怪的文字瞬间引起他的注意。 “我想住在这。”他说。 其他人当然没有意见，这里的空间给他们四人分配完全是足够的。 罗伯嘿嘿一笑：“客人们应该听说过屿奇山脉住着巨龙的传说吧。这里正是曾经巨龙放置金子宝石的地方，说不定哪个犄角旮旯里还遗留着古老的金币呢！要是找到了可是一笔丰厚的财产。” 苏鲁威已经跃跃欲试：“这里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我一定能找到金子在哪！” 交代好事情，忙碌的罗伯先行离开。三人开始地毯式搜罗，保证不会放过巨龙“赠与”的宝物。 等他们都走了以后，斐郁乐问游戏助手：“助手，你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吗？” 游戏助手看上去很忙碌，斐郁乐耐心等待了一会它才回答：“……这的确是龙族的文字，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弄懂。”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石板静静躺在地上，最中间画着一个复杂的图腾，晦涩的文字从石板的四个角一路延伸到四面墙。 为了表示尊重，斐郁乐脱了鞋，一步步踩着文字，跪坐在石板的中央。 图腾有一股神奇的魔力，斐郁乐盯着它看了好一会，突然把手放到正中心。 “别碰！” 已经晚了，斐郁乐掌心触碰到图案的瞬间，石板上的文字放出白色的光芒。 他连忙松手，那些文字微弱地闪着光，石板像是失去支撑，随后竟从刚才碰到的位置裂开！ …… 斐郁乐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他默默靠边站，小声问道，“这可怎么办，巨龙会不会来找我麻烦？” 游戏助手很快恢复镇静，安慰道：“不是什么大事，碎了就碎了。” “还有墙上的文字，是曾经住在这的巨龙的自述。” “巨龙名为奥赫亚赫，是纯净火魔法的拥有者，这上面除此以外就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斐郁乐表示怀疑：“真的吗，可它写满了四面墙壁。” “第一面墙上写的是巨龙奥赫亚赫的身形有多么魁梧强健，并自吹自擂地介绍自己的火元素魔法多么强悍。后面是他从各地抢夺宝物的记录，让我看看，除了海洋，四大领地基本抢了个遍。” “他很喜欢亮闪闪的东西，破坏性极强，要是让他在路上遇到一个不给他金币的人类，说不定会一路喷火把他的家烧了。” 斐郁乐松了口气：“幸亏他不在，他要是知道我弄坏他的东西可就完了。” 游戏助手对此并未发表他的看法，不过，他们似乎听到楼下有争执的声音。 斐郁乐连忙跑过去看，矮人们气势汹汹站在边界处，正在和前面的罗伯理论着什么。 对面站满了蚁工，他们不断靠近，眼底迸发出愤怒的火光。 “怎么又吵起来了？” 第20章 妖精 “阿瓦拉，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矮人会拿你们的木头。”罗伯苦口婆心劝导着，“如果你们建造房屋需要用到大量的木头，我可以借你们点。” “除了你们还能有谁！”身旁的蚁工极其愤怒，“我们储存的那么多巴尼沙木，怎么会在一天以内全部消失？” “和他们废话什么！不就是想打架吗？”金德煞气冲冲，抄起武器率先出击。 在蚁工眼里，这和变相承认没什么区别。他们手上的刀刃陡然改变方向，和冲锋的矮人扭打起来。 矮人步子笨重，举起武器又挥下的动作在蚁工眼里像是刻意放慢，他们灵活躲开，在下一个攻击来临前将刀刃对准矮人的要害！ 矮人用武器狠狠一挡，强大的冲击力使得蚁工连连后退，最后狼狈地倒在地上。 矮人高兴没多久，被身后的蚁工接连中伤，胳膊、手臂、小腿，到处是划伤的痕迹。 矮人见同伴受伤，完全听不下罗伯的告诫。他们中很多趁机抓起武器，打得蚁工节节败退。 留给他们的武器并不多，剩余的矮人凭借自己蛮横的重量取胜。身形纤细的蚁工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过不了多久地上七零八歪倒满受伤的蚁工，他们的嘴翕动，疼得打颤。 斐郁乐跑到楼下，其他三人也没弄懂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用求助的眼神望着他。 罗伯更是焦头烂额，着急地拽停冲动的矮人：“你们轻点啊，能不能认清自己的分量！” 他一手拉住一个，抬起一只腿挡住前面，没拦住。 脚下的土地突然传来响动，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 “呀呀！你们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地下探出一个圆滑的脑袋，失去理智的矮人并未注意到他，反而一脚结实地踩上去。 他顿时冒火，从土里咕噜爬出。 “臭矮人！别让我抓到你！” 地底不断出现的小东西吓斐郁乐一跳，他们比矮人更小，耳朵也是尖的，身上沾满细小的石碎和泥巴块，看上去脏兮兮的。 泥土随着他们的动作不断掉落，露出真实的模样。他们身上长出来的石头竟然会发光，虽然微弱，但在漆黑的地底下足够生存。 前面冲锋的小东西准确地抓住金德的大腿，恶狠狠咬了一口。 “哎哟！”他一下子没站稳，脸朝地倒下，还附带几个扑过来的小人。 后从土里钻出的并没有弄清楚他的攻击对象，茫然站了一会后决定冲向离他最近的斐郁乐。斐郁乐抓着他身上发光的石头，将人提起来。 “住在地下的妖精怎么也来凑热闹了？”罗伯咒骂着扶起金德。 “看得我眼睛都晕了，要不先把他们分开。”希勒尔提议，“虽然这样看上去很像欺负弱小，但这的确到了我们出手的时候。” 剩余两个人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他们决定分头行动，优先按住种族中最闹腾的人物。 斐郁乐则负责“救死扶伤”，他跑过去扶起倒下的蚁工。 蚁工被丢弃在战场的角落，腿上似乎有伤，怎么也站不起来。 “我记得你，你叫阿瓦拉。”他问，“蚁工是你带来的？” 虽然是问题，他的语气带上几分肯定，阿瓦拉挣开他的手，警惕地后退，“你不用假装好意，住在矮人部落的大家伙。是我们败了，想怎么处置随意。” “我想你们是误会什么了。”斐郁乐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们认为矮人偷走你们的木头，所以想来讨个说法？” “但你们用的不是同一种木头吧，矮人的房子十分坚硬，用的木头需要几个人才能抬动。你们的沙垒似乎是用软木制成的？” 阿瓦拉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眼神微闪：“我……” 斐郁乐打断他，“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先带你看看矮人新运回来的木头。” 金德把木头放在不远处，很容易就可以找到。 “你看，这确实是矮人从入口外带回来的，你错怪他们了。” 阿瓦拉的手上长出锋利的齿刃，他在树干上划拉一刀，木头没有一点损伤。 “是我误会了他们。”阿瓦拉有些难过，更多的却是无措，“可我们的木头究竟去哪了，下次山裂前要是还没修好，沙垒就要倒塌了！到时候所有蚁工没有容身之所，大家会像曾经那样逃窜……” “既然事情弄清楚了，我们先去摆平他们。”斐郁乐安慰道，“我大概知道要怎么做。” 大概是种菜练出来的，希勒尔一只手能抓好几只妖精。他完全无视妖精们的挣扎，将手上的一串塞回地下。 边动手他还不忘感叹：“曾经我只是一昧把成熟的果菜拔出来，想不到今天能有机会把他们塞回去。” 苏鲁威抓人的手法没有那么娴熟，他直接在地上围出一个大火圈，让灼热的火焰阻挡矮人前进的脚步。 他们脚步迟疑时，苏鲁威迅速将他们分开，矮人也都不敢动了。 法莫铷倒是有些焦头烂额，毕竟蚁工的数量是最多的，他只能控制自己的魔法温和而不伤人。等到身体被冻成冰块后，他们的脑子才能稍微冷静下来。 在三人强硬的阻拦下，他们终于分开。 阿瓦拉顾不上自己，跑到受伤的蚁工面前，他的眼底蓄满泪水，手足无措道，“大家……都还好吗？” 蚁工的身体逐渐恢复，他们的头低垂着：“我们没事，阿瓦拉。只不过，木头应该是拿不回来了。 “其实，被偷走的木头和矮人没有关系！”阿瓦拉的声音很大，在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后又小声补充道，“矮人的木头和我们不一样，我当时没看仔细，这才误会了。” “不是他们拿走的，难道木头会飞？”听到他的说辞，蚁工还是不愿相信。 “你们在沙垒中，是用沙虫来照明的吧。”斐郁乐问，“沙虫是不是也丢了？” “没错，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希勒尔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木头该不会是沙虫带走的吧？” 斐郁乐点头：“沙虫被山裂惊扰，受了刺激，所以仓惶逃出。我当时注意到它们的背上有很多一小块的木头，不过它们本身太黑了，很难看清。” “听到了吧，你们的木头和我没有一点关系！”金德虽然伤得最重，但他依旧高高扬起脑袋，“这可是我辛辛苦苦从山脉中层拖回来的！” “可是，”蚁工喃喃道，“没有光火，没有沙垒，我们要如何熬过下一次山裂。” 斐郁乐突然想起矮人曾经说的话，山裂可能只是巨人们随手扔下的石块，但对于山脉下层的他们却是毁灭性的灾难，甚至可能会因此丧命。 “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帮忙一起重建你们的沙垒。”罗伯拍了拍金德，“至于找木头，当然要交给我们的能手金德！” 阿瓦拉的眼中的希望重燃：“真的吗，你们竟然还愿意提供帮助……” 斐郁乐：“我们当然也会帮忙，你们那个巴尼沙木是在哪里找的，带我们去看看吧。” “好！”阿瓦拉刚答应完，却又面露难色，“这件事十分重要，巴尼沙木是我们很珍贵的资源，我要先禀报蚁后，得到准许后才能行动。” 其他蚁工也严肃地点头，证实确有此事。 他们在众人的目送下先离开，妖精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从地底下探出头。 “这件事难道就这样结束了？你们打架把我们吵醒怎么算！”妖精气呼呼的，“除非你们把得到的木头分我一点，不然我们是不会消气的。” 看来木头在山脉下层还是硬通货，斐郁乐点头，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剩下的矮人纷纷离去，金德走的时候还在嘟囔着怎样能让伤口好的快些，到时候方便般木头。 罗伯指挥矮人们各自回家，斐郁乐也跟在后面。 他一路上都在思考，今晚要用什么样的姿态躺在开裂的石板上，才能安然入睡。 走到一半的时候阿瓦拉竟然赶回来，追上他们，气喘吁吁地说：“蚁后的消息传来，她很感激大家，想邀请你们到沙垒做客，顺便谈谈寻找巴尼沙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