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sa不是沙沙》 第1章 第 1 章 1 扶蠡的樱花开了,这是一年中扶蠡最富色彩的时候,每个来观赏的人都要漫天花雨而惊叹,樱花摆动着的淡粉裙裾也在告诉大家这里绝不输于任何一处名胜的华丽与优美。 樱花香味并不浓郁,扶蠡人便把她当作柔顺的丝带装裱在蠡湖的水岸,拙茶园的檐下,小香山的腰间,每当樱花开时,让整个扶蠡都为之盛装。扶蠡的行道树多是法国梧桐,中山路却是不多数的例外,它从东向西连接着蠡湖和小香山,北面缀饰枫叶,面装点樱花,让小香山也有了半山枫树半山樱的布局。扶蠡人总把中山路当作扶蠡的中轴线之一,扶蠡南北狭长,东西较窄,中山路正如同一条腰带束在扶蠡身上,另一条中平由线则是横贯南北的雩江。 为了表达对这腰带的喜爱,很早时扶蠡人将第一条有轨电车线安放在中山路上,让单节的复古电车可以将蠡湖青台的鸟鸣和春风送往城市,又将城市的花香和欢快捎回。 扶蠡的风气一向是自在的,从鸣浪坊的街头乐队或是拙茶园的”拌嘴一族”就可以领略到。因此即便是离苑的上班族和学生这类被“囚困”的群体,也能与城市的旋律共舞,踏着扶蠡的节奏前进。即使没有鸣浪坊那些技巧纯熟的伴奏,这座城市的音符一样动听。 因此,茶书雨的上学路从不会错过任何一道风景。她住在蠡湖西的社区,而要到小香山前的喙浦中学上学,无疑中山路上电车纯将带给她最美的体验,可惜往往还未被蠡湖的的和风抚摸,已有鸣浪坊的合奏,未闻青台的鸟鸣,先见喙浦的泊舟。整个城市都被电车与茶书雨串在了一起。 初春的时节,也是刚开学的时节,蠡湖的清雾是每日到访的常客,若隐若现,若及若离的环抱在人的四周,茶书雨每天出门,如果撞在她的怀中上,触到湿润清凉的肌肤,便会轻轻说一句:”早安,雾小姐。”像是拜访一位熟客。 与昨天,前天,以及从前的一个学期一样,茶书雨一边托着一块咬了几口的三明治,一边走到枫树与樱花之下,这有一座电车的站台和一台竖立在路灯基座上的四面钟。每过一刻中,它便会叮呤呤的敲打自己的电铃,堪称是最忠实的管家,不会因为被春色吸引而晚了任意一秒钟。伴着七点的早铃,茶书雨微笑着向挺立着如卫士般的枫树们问好,当然还有忠实的时间管家,有时他们听到了,便摆摆头冠,或是微微颔首向她致意。也许某书雨的嘴唇永远只是微微张开,但美妙的沟通不真正需要吐露出的话语,而是能看得到的心灵。 电车与人们约定好了每一班发车的时刻,今天它也如约而至,茶书雨倾斜着向电车招手,也向它的驾驶员,并没有真正在驾驶的大叔招手,这是一位圆滚滚的大叔,即使胡须已经泛白,也掩抑不了眉宇间的快活气。看到茶书雨招手,使用更夸张的幅度回了过去,每一次都会将两人同时逗笑。电车停下时,会放一段音乐,这是电车头顶上的超级八音盒演奏,清脆而动听的旋律不掺有一丝杂音。这本是鸣浪坊的一曲即兴演奏,可却因为名声过大而被搬至电车之上,从此,鸣浪坊也定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在站台旁演类的乐 团,必须在电车来时将这一段旋律续上他们的乐声。 电车的声音落罢,紧贴着的是大叔如狮子般雄浑的声音,内容却无比温和,他用巨大的声浪来向茶书雨传递自己的问候。 “早上好,大叔!!”茶书雨也立竭尽力气回应。 扶蠡的电车不需要票,但是有售票员,更像是礼宾员,,那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哥,他比谁都热爱这份工作,运营公司曾因为他说话结巴而拒绝他担任这一职务,于是他一遍又一遍练习,直到那些常用语和介绍扶蠡的长句子读熟读死读烂,然后就去找远营公司一次次申请并担保不会耽误市民或是在游客面前丢扶蠡的脸,向上级露出他那比太阳还光亮的笑容,最终终于同意把他调来。小哥身着端庄而华丽的礼服.就站在后门口,他长的颇质有气质,即便身材细长也令人看着可靠,声音温和动听,虽然还是结巴,但如果有人问起没有准备过的复杂问题,他便使用他光芒四射的笑容来作答。 不过茶书雨却是一个独特的例外.,他们间已经相当熟络,许多话已经能熟练而亲切的说出,譬如“早上好,茶书雨”这时茶书雨便也热情的举起手挥挥 “~早上好,大哥哥。”如果是晚上,那便是“晚上好”如果是书雨下车,那便是:” 回见,茶书雨。” 茶书雨也会用同样温和的声音答到“回见,大哥哥。” 茶书雨今天依然是车厢内的第一位乘容,因为这只是电车停靠的第二站。值得庆幸的是,早上的乘客并不很多,直到上午才会被各种各样的乘客挤满。如果是赶着上班的人则更喜欢选择地铁,因在这地下的猛兽可比电车跑的快多了。 茶书雨正是因为电车外的风景才选择了电车,地铁的车窗外只有黑漆漆的墙壁和直车一起移动的广告,仿佛只有起点和目的地一般而不注重旅途的过程。茶书雨有时为他们不能与世界亲密接触而哀伤,有时也为自己能独享这份美好而窃喜。毕竟只有独坐窗前一隅,摒弃杂事,才能看到窗外绝妙的画面吧。这趟车上不会有太多人打搅她的。 茶书雨最喜欢的事就是放空身心,什么也不想,这样那些外界的事物就会像放电影一样涌入自己的内心。或是干脆胡思乱想,让纷乱而繁盛的思维充盈在脑中。心灵一定是上天赐子人类最宝贵的东西,那为什么不用心去揣度,去思考,去领略去见识呢?至少许多时候,茶书雨都是这么想的。 说不定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情态,那么与茶书雨交好的那些植物或是雾,雨也该有己的情感吧,也许有一天它们也会开口向茶书雨问好呢?茶书雨时常这么想着。“天气有些阴啊,说不定今天还能和雨小姐碰上一面呢。 第2章 第 2 章 2 茶书雨每天到班几乎是恒定的,这绝对与电车的守时有关系。她非常喜欢这个点进班,离上课时间不早也不晚,这样既不会因为太早而觉的不划算或是太晚而显得尴尬且仓促了。 其实茶书雨并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很外向的人,尽管她总能吸引许多人乐意与她谈天,而且见了有过交集的人也会主动的问好或是寒喧几句,但真正能与她熟识的人并不多,很多还是因为合适的地缘关系,比如她的前,后,左右。因为她很少去主动的社交,找人聊天或是游戏。她很多时候更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些与现实世界无关紧要的事,而非四处奔走去交流,除非自己做出了什么新成果才按捺不住分享一下的喜悦,如果下课,还是更倾向于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写写画画而已。 她在右边的同桌是一位看上去比她还要娇小的女生,却戴了一副大到不很协调的黑框眼镜,她平时并不常笑,但如果被逗笑,就会将她的一整副钢牙套都露出来,显得呆呆的。她两侧的头发将脸颊和额头保护的很好,并且习惯于只扎一条小辫子,如果找对角度,可以只看到她的头发和一个小鼻子而没有丝毫侧脸。 刚开学时她们就被分配成了同桌,原本茶书雨是预备给她打声招呼并介绍一下自己 的,可一转头却看到了一张只有头发和鼻子的侧脸,还以为对面是一个非常阴沉的人,再加上完全看不出情绪,竟然不敢与她说话,一直等到她和前后左的同学相互认识之后,茶书雨再次看向了她,恰巧与她的目光碰在一起,一瞬间对方的眼珠就低了下去,头也微微下倾,茶书雨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说了一声“你好——?” “你好”对方一刻不停的作出了应答,接着的又是一大串紧密相接的字句“你好,同学,我叫安晨茜,很高兴认识你同学,我家住在青柠林居,啊,就在大榕树那里,我平时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看动漫和小说。”直到说完,她方才抬起头用眼睛瞟了一眼茶书雨和四周的同学,所幸只有茶书雨在看着她,可茶书雨却是一脸呆滞的神情,因为惊讶而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好,我叫茶书雨,很高兴认识你,我家在蠡湖社区,嗯,就这些了。”茶书雨仿着安晨茜的句子说了一遍,然后便玩笑般伸出手来与她握,安晨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自然的许多,仔细看额头与眉梢之间还有刚刚的虚汗,看来应当是为那段自我介绍准备了许久呢。 真正认识之后就会发现安晨茜并非很难与人说话,只是初来那天太怯场了,惧怕给高中留下一个并不美好的开头,真正与茶书雨有了初步的友谊,她是很乐意维持并让它再进一步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谈和联系,茶书雨得知了对方还有一个酷炫的名字叫"Gracicle” 她常常用以这个名字冠名的社交账专发表一些自己的画作,她拥有一个自己的幻想角色名叫安德烈,平时就画一些关“他”或是其他自己喜欢的动漫角色的图画或是二创,有一天她偶然看到了茶书雨那片令人晕眩的世界观,还兴奋的以为她在混一个很酷的圈子,了解到茶书雨只是喜欢以奇怪的角度看世界还有些失望。但这并不妨碍两人的关系,从某种意 义上来说两人算半个同好,因为茶书雨平常也看许多动漫,虽然不很常看轻小说, 茶书雨并不像Gracicle一样有一个恨不得把什么都加给TA的角色,她的画笔下,有雾与霾的双生姐妹,优雅婉转的雨,俊悄的树卫士与宽广的蠡湖先生,当然还有她自己,是一处比现实还要丰富的想象世界,有时也是为了弥补现实中的遗憾,譬如有时错过了什么。 比走起茶书雨和安是茜进展迅速的关系,她和另一位同桌的关手更像相敬如宾,那是一位男生,名叫徐子骞。虽然长了一张最为端正标致的国字脸,可去限制不住五宫的灵气与活泼,眉毛浅浅画了两道,与柔顺的眼睛 相得益彰,即便将嘴自然放松,嘴角也自然的有些向上的弧度,这使他看上去保持着一种神密的愉悦,掺着些稳重可靠,又带看些活泼和调皮。他有一副度数很高的眼镜,是透明塑科框的, 平时时时刻刻都截着,因为如 果摘下,就只剩下一片片色块了。茶书雨也同样时刻戴看眼镜,那是一幅银色金属框,但装点了一些花样的淡青色装饰,只是她的原因很简单,她觉得自己如果戴看眼镜会更好看些。 从刚开学三人就是同桌,到现在也同样,他们的班级是2班,班内每一学期会调换一次小组,平时定时按次序轮转小组位置。在上一学期末他们有过一次调换的机会,不过因为他们几人超高的默契和融洽的关系,让所有人都同意维持原来的小组,成了一对让老师也称赞的“佳话” 茶书雨现在的位置正处在教室的中间,在同桌三人中也是中间,她非常满意现在的境况,如果太靠前容易被老师强制参与课堂,太靠后则会参与感太低,中间真是正正好的位置。 但这也决定了茶书雨很多时候根本不会去认认真真的听课,而是在幻想着心中发生的种种故事,或是一动不动保持静默。有时扭头看看安晨茜,就会发现除了她的“一头秀 发”之外,还有几个跃然于纸上的新作品”别人的不专注才能让她的走神更为安心。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生物,正是茶书雨最不感兴趣的课之一,还处在第一节课的特殊地位,茶书雨很难专心去品味这堂课,而是返回去品回忆昨天的梦,不知道是不是每天思考的太多的缘故,茶书雨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的内容也丰富多样,很多都是能令她亲历的故事,与常人不同的是,她总能把这些梦记得非常好,而不是像很多人一样刚起床就全然忘却,她之前一直把这种现象归结为梦太真实,不过有一天她在看了一部电影后也觉的可能是她经常在早上回味梦境,而如果她不去回想,一个个奇妙的梦境也会消散吧,何况梦境中有着许多现实中没有情态的事物呢。 即便这样,昨天的梦也显得十分另类,她一早上起来甚至要差点以为这是真正正过去发生的回忆了,所幸因为过往许多真实的梦境,她还是有能力分清梦境和现实产生的记忆有什么不同的: 这个梦的所有内容都与一个人有关,只是、每一段内容的时间戳不同,那个人叫Sasa,一个高中生,身材匀称到如同从安晨茜喜欢的动漫中走出的一般,镶嵌着红宝石一般闪亮的眼睛,大而显眼到虽然没有眼镜的衬托也能让人第一眼看到他的双目,头发是黑色,但细碎而绵软,有如黑天鹅绒一般又仿佛带着点点闪光,更像是金光闪闪一般。即便有人喜欢这样的面貌,却也会觉得这个人高贵令人自惭形秽不敢接近。但梦到的内容却普普通通,只是一些在学校的琐事,原来Sasa也只是学生的一员,虽然这些包括捡橡皮,收作业一般的琐事都围绕茶书雨和Sasa发生,但给人的感觉还是如同遭蹋了这个梦一般。多么完美而标准的一个人呢,这具躯体是可以送给希腊人临摹雕刻的程度。 想到这里,茶书雨忽而觉得他与同班的一位同学长得很是相像,于是循着记忆扫视了一圈班里的同学,果然有这么一位就在最左边那三列中的第一排,顶着一头如鸟羽般秀美的头发。他叫什么来着?“唔”茶书雨猛得一颤,仿佛心头被电了一下。她听到内心,思维,记忆告诉她,那个人叫沙沙。这怎么可能呢。虽然和沙沙有点小区别,她开始仔细检索脑中关于那个人的回忆,但她的大脑却犹如弹窗一般用梦中的Sasa作回应,愈是看急去思考,大脑中的回忆去愈发混乱,混乱的找不到丝毫有用的信息。 明明那个人就在眼前,却总是够不到,是明明答案呼之欲出,就迟躇犹豫而不出。 茶书雨简真要疑心于自己是否发生的精神错乱而已经到了要送往医院的程度,她的心里现在有两段重叠的记忆,一段在梦中,一段是现实,而现在她所触及到的一切可是真到不能在真了。 “怎么会这么荒唐~唔。”茶书雨小声喃着,她对眼前的现实有些生气,有如发生了什么事瞒着她一般。又有些许惴惴不安。 “ 你怎么了,茶书雨,发生什么了吗?”安晨茜默默目睹了茶书雨从呆滞,迷离到 惊讶,再到双手环着十分懊恼的现在。不禁有些惊奇,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啊?就是陈沁右边那个,长得熠熠生辉的同学——” “你是说沙沙吗?确实是超级独特的名字,不过话说你还认不全我们班的同学吗,甚至连沙沙都记不住...” “阿阿,一时淡忘而已。”茶书雨尽力轻松的说道,可等安晨茜扭转回了她的头,茶书雨的疑惑与担忧又迸发出来了“怎么——真的是他啊。” 茶书雨开始认真思考与他有关的记忆在这些记忆中,第一段是军训后开学的第一 课,他上台自我介绍,只有简短的两段:介绍名字和很高兴认识大家,声音似乎还有些沙沙的,不知道是否可以说人如其名,最后一段记忆是昨天晚上的电车上,在电车上碰见他只有这一次,因为昨天茶书雨迟了十分钟,就只好坐6:15的车回去,从5:30放学开始,第一班车是5:45,大多坐中山线电车的已经随车离去,第二班是6:00,茶书雨往往钟情于这一班车,不用与同学们拥挤着争抢座位。好在扶蠡的居住区在南北两侧分布的多,因此坐中山线的还是少。如果她要乘其它线的话,她可能还要多在学校待一些时间。 茶书雨还没有勇气去主动找沙沙搭活,即便去也一定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因此她决定先用双眼观察沙沙。沙沙也一样不是一个出众的人,除了他的样貌与名字有些独特,连他上课回答问题的声音都与周围无异,分辨不出,往往别人不作答,他也不作答,别人抬头看黑板,他也抬头看黑板,他的平凡令人难以置信,依小说或动漫里的描绘长成这样的应该非常张扬才对。 怀揣着这份疑问,茶书雨一连好几个下课都去沙沙附近的地方转悠,想看看这家伙下课时会不会有什么动作,但他既不主动交流,旁边的人也不主动与他说话,他要么一愣神就是一个下课,要么对着课本翻来翻去。 “这家伙还真会挑座位呢,挑在一群内向的人中间......” 茶书雨突然又想到陈沁似乎也不内向,在她的记忆里反而是那种开朗到匪疑所思的人物,怎么会不和沙沙聊天呢!话说这么独特的人,不应该被别人簇拥着玩闹才对吗?嘶—— 今天茶书雨最后一次与沙沙接触的机会是6:15的电车,她准备再坐一次,看、看能不能凑巧碰上,原本她中午吃饭时也有机会的,但刚进了学校食堂就丢掉了沙沙的踪影,而茶书雨为了能买到自己想喝的奶茶只好先暂且放弃追踪。 被云挡住的夕阳干脆让云也发出异色的流彩,茶书雨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时候,除了炎冬和盛复,几乎每次回家时都能看见这样的景观,扶蠡的云多,却不过度繁茂,扶蠡两边都是山,所以雨总在夜里下,下完了第二天就会有彩云,江苏只有扶蠡有这样的山,也只有扶蠡的山最可爱,所以周围的苏州无锡和南边的湖州都没有扶螽人这种风气,扶蠡就像是整个江浙的大花园一样。 能夺走茶书雨今日的闲趣的也只有沙沙了,为此她破天荒的在教室里又多学了一班车的时间,以至于安晨茜也忍不住问 “你还不走吗,你什么时候也要开始内卷了?” “今天准备稍晚一班车回去,这样我就可以在你先离开时给你说再见了。” “好一个有来有往,今天让你得逞了。” 随直着安晨茜的离开,班里只剩沙沙和男班长了,班长的家很近,以班长的性格宁愿多学一会再离开,不把作业带回家,茶书雨就无所谓了,毕竟写完也是完,抄完也是完,她的眼一直瞄在沙沙身上准备步其后尘看看究竟。果然与那天一样在6:05左右下楼了。沙沙收东西利索到像是刚结束学习的伪装一样,没有一丝迟疑,别的地方倒看不出来有这么雷厉风行,茶书雨只好也加快速度,所幸这家伙走路很工整,没有在連度上再次造成为难。 正巧赶上日光斜映的时候,几缕阳光不偏不倚正打在茶节雨的脸上,茶书雨想抬手挡一下,却发现刚好能挡住自己看沙沙的视线,茶书雨放下手,发现沙沙的皮肤也很细腻白 洁,却直接迎上危险的日光,这样也许很快就会毁坏皮肤的完美,也一样很引人忧思。 啊啊啊啊,我这是在为谁瞎操心呢,茶书雨连忙将视线换了个焦点,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嘟嘟嘴。 学校门前已经没什么人,只有两排浩荡的树荫还在,不至让这为了学生拓宽的路太过空荡。 因为散去了人流,电车站像是变成了海洋上的一处岛屿,那颗大大的时钟又像是灯塔引人瞩目,茶书雨从没着过海,即便在江苏,她脑海中的海也只有像动漫里的那片蔚蓝那样,不知是否有些可惜。 路是沥青路,稍有晚意就带上些碧色,樱花似粉非粉,有些红色,梧桐是一味的青绿,以往她只有靠在车窗边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因为路上总会有些目标去执行,路上分了神,景色才会闯入眼中。 不注意间茶书雨便与沙沙站到了一起,沙沙比茶书雨高了将近半个脑袋,因此茶书雨竟没能第一时间发觉两人如此之近,茶书雨方才发现就是他,因为大概男生中鲜有如此标致的,她想打声招呼,毕竟出了校外,理应就算一种同班同学间的偶遇一类,问好还是有必要的.“晚···” 叮呤呤的电车声方才淹没了旁边的一切声音,包括这声尚未及时打完的招呼,茶书雨只好先松了口气,毕竟可以省去这个麻烦了,她抢先坐上车去,选择了那个她一直在坐的位置,果然还是空的,她刻意快了些连八音盒上的音乐声也还没落下,防止不小心与沙沙对视。 紧跟着沙沙也走了上来,一眼就注视到了仿佛在逃离的茶书雨。 “晚上好,茶书雨。” “诶?你听到了!” “听到什么了?” 茶书雨还以为是沙沙听到了自己的那句“晚上好”所幸还没有说出来完,因为她发觉现在说“晚上”不是很合适。茶书雨觉得自己现在有种怪怪的感觉,明明平时与同学交往也不会怎样,怎么与沙沙就像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一样连每个举止都要思考,显得很拘束呢。 沙沙见茶书雨像是发出了一句哦的叹气,也没有再追问,直接就坐到了茶书雨的身边。 啊?茶书雨有些惊慌,她原本是想观察下沙沙的,但刚才在他面前已经发生了很尴尬的事,现在却还要她近距离接触,甚至 “那个,沙沙,你正到我的包了。” “哦,真是不好意思,对不起。” 沙沙轻抬了抬身子,示意茶书雨把包拉出来,茶书雨想的却是沙沙能往边上移一点,茶书雨只好先放在自己身上,沙沙才坐定。 “好歹是有一点点空隙了。”有时一道空隙就像一个安全区。 但沙沙并没有让这个情况维持多久,沙沙见身边和茶书雨之间有了一个书包的空隙,竟又挪过来变成紧贴看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茶书雨的脸色又惨淡了些“这家伙为什么一定要挨着我啊?” 话说有些对不起沙沙的是,茶书雨今天一直是把沙沙当成一和特异现象,徜使有人发现了同样的怪人,大概一定会十分愕然,然后上演一出类似恐怖或悬疑的戏码吧。只是茶书雨对这种可能的怪事向来很淡定她不迷神信鬼,但心里还是觉得这些有点玄幻的事在现实中应当存在的,不然现实世界也就太无聊了吧, 茶书雨想试试把沙沙看成一个有些怪异性格的同学,比如因为家教或见识面不同之类的.这才发觉自己好像对沙沙尚且一无所知,她几乎所有对沙沙的想象还是来自于涌入脑海的奇异片段而已 “ 我,竟然脑补了这么多离奇的东西吗?” “也许我弄错了,沙沙只是一个平平元奇,正常再正常不过的正常学生罢了,现实中哪会有这么奇异的事件啦。”茶书雨瞄着身边活灵活现的沙沙,自我安慰道。 想到这茶书雨还有些失落,她可是被沙沙吊起了整整一天的兴趣呢!生活又要回归平淡与无聊了吗? 窗外正对着青台的古韵楼阁,都是半阳半阴,云也半阳半阴,可惜只能从对面玻璃看去,正对向阴的一面,如果从身后的玻璃看,就要顾虑到紧换看的沙沙了。 茶书雨稍稍回过些动来,还是想多了解了解沙沙,即便记忆涌出时的新奇了无影踪,这也算是一项好玩的社交了,从正常的角度看,两个同班同学坐在一起,不应该聊聊天吗? ''那个,沙沙,你家在哪里呀?” “家吗?你家在哪啊。” “我家在蠡湖社区,这条线的倒数第二站。” “蠡湖社区吗,我家在最后一站。” “最后一站!!那里还有人烟吗?” “这样的话,我家在蠡湖公馆。 “唉!?那我们家离得很近哦。” “蠡湖社区在哪啊?” “啊!!蠡湖公馆不就是,呃,一般说蠡湖社区就是指蠡湖公馆的! “哦哦,这样就说的通了。” 紧接着的是一大段沉默,茶书雨在等沙沙拾起话题.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这庞大的信息,这家伙好像什么也不懂,有些不谙世事一样,或者是不想搭理人,才胡乱说说吗?或者是··· “你家那边怎么样,茶书雨。”沙沙空然打破了沉寂。 “啊?是指-?” “居住环境,便捷程度之类的。” “挺好的吧,总之我没什么不满的,对任何人来说,坐这条线上的电车往返于家和学校应该都是极度舒适的吧。”茶书雨静静的说道 “你喜欢这条线吗?” “嗯。喜欢。对任何人来说,坐这条线上的电车往返于家和学校应该都是极度舒适的吧: “哎,不要重复我的话哺!” “不过,我跟你说,不只是景色哦。我坐了很多年了,还认识这条线上的一位售票员和司机,只不过他们在上一班车上,还有早7点的车上。这两个点都没什么人,所以他们记得我。现在也没什么人,不过一会儿到离苑人就多了...” “如果我一直坐,那两个人也会认识我吗?” “应该也会吧,只要你愿意的话。” 沙沙一个人静默了好一会。 茶书雨又试着和他聊了许多话题,但回复还是一样奇怪,干脆就不聊了,而是静静想着自己的事。 两个人应该算是正式相识了,接下来半路上的聊天茶书雨都也再怎么拘谨过,虽然谈天也只是一味的茶书雨说,沙沙听。但其实和沙沙的接触已经相比以前提升了不知多少量级,毕竟以前的沙沙空存在于记忆中,今日的沙沙可是亲切而真实的。 第3章 第 3 章 茶书雨一家各吃各的饭,父亲因为之前伤了腿,一连几个月都要在床上动弹不得,护工每天早中晚各来一次,一是察看父亲的伤情,二是做好饭菜和一部分家务.母亲平日工作就很繁忙,她总习惯加班两个小时,自然晚饭也放在单位吃了。 茶书雨的便当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这代表护工周圆圆已经离开了,她顺手把便当盒提到二楼自己的房间,然后把房门锁上。 茶书雨的家中整个的都是偏商务风的装修,又想尽力有西式宫殿的优雅装点.因此深蓝和月白的基调下又有红木的留声机大理石雕以及玻璃吊灯和旋廊等互相不协调融洽的搭配等,茶书雨猜想是父母的喜好发生了冲突,两人都很有见解,又都不是软弱的人,因而总有一些生活上的意见不和但好在两人都很有分寸,又是爱着对方的,总是各自甘愿退后一步来达成统一收场。 茶书雨的房间完全依照自己的喜好布置,连家具也是她自己挑的,窗户能看见湖水,彩虹桥还有对岸的高楼,因此这间屋子的一整面墙几乎都留给了窗户,窗户下是一块二尺多 高的小平台,或者说台阶,台阶外才是一面墙的落地窗帘。台阶上是茶书雨为自己精心布置的小露台,虽然拉上窗帘就像是一条一米宽的长廊,但还是放了一张迷你茶几,一个迷你书柜和一堆大大的玩偶,睡不着时,预备熬夜或是月色夜景绝佳时她就会拉上帘,藏在帘内的这里消磨时光。令人意想不到的还有一个好处是,如果拉上窗帘,室内就会显得很温暖,如果选择将优美的风景透进来,屋里就会变得很宜人。 茶书雨的夜晚时光从吃饭开始,周圆圆知道她的喜好,总是尽力在均衡的标准下向着茶书雨的钟爱倾斜,因此吃饭可以成为晚上的第一件趣事,猜猜看圆圆姐又给她摆弄了什么好吃的。 今晚是番茄味的意大利面,搭配着炸猪排,菜花以及圣女果,茶书雨先把它摆在桌上,打开电脑选取了一个合适的视频才动筷。 今晚即便地上也有星光点点,天上还是十分明丽,月亮是一弯完美的月牙,让人觉得真的能坐在上面垂钓星河,天晚依然有云,云上都镶有银边,又透点暗黄,排列有致,像一个一个布偶堆在旁边,并不凄凉寂寥。茶书雨干脆拉开了窗帘,像给温馨的室内挂上一幅悠远的油画,茶书雨也有很多毛绒玩偶,不止有自己喜欢的角色的萌版布娃娃,还有许多各式各样的,甚至还有一只体形大过茶书雨的,另一只和茶书雨一样大的就放在窗前茶书雨的小茶几对面,这些有相当一部分是茶书雨手头阔卓时挥霍得来的,而且她的父母每隔一段时间也许会送她一只充作礼物。这些“宠物“们大多都有自己的名字,有的还有家庭,甚至还有同人文。平时就摆在屋子各处,会显得十分和谐融洽,让大家里又有一个小家的感觉。茶书雨吃完晚饭后就将饭盒放在洗漱台上,然后就去刷牙洗漱,尽管她刷完牙也不会对之后再进食有所顾虑,因为让父母知道她晚上吃太多零食或是熬夜可扰不好了,不如提前刷牙掩饰一下。 今天的作业不算多,茶书雨先写了一部分,然后就准备放松一会,方式就是网上冲 浪,但今天茶书雨更倾向于在视频网站里休闭,可能是因为沙沙的原因,茶书雨现在对些超自然现象非常感兴趣,大数据也相当合时宜的就着茶书雨的喜好推了十来个视频,虽然有很多都是一些伪科学的命题,关于这还有一个小圈子,但圈子里的人也没有真正把这些东西当真的。 茶书雨还是有基本的鉴别能力的,她觉得真正迷信那些降福或神迹肯定都是蠢到不能再蠢的傻瓜,但她本身还是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事出现,哪怕背后还是真正的科学也好,很多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可以是离谱到难以置信的,说不定不能解释的东西就和世界上那些已经可以解释了的稀奇古怪的事一样,比如她为什么连续五次偶然没有收的作业都恰好是没写完的,或者不经意间买的三本外国典籍都是同一个人译的一样。 只是特殊的一面是茶书雨是不太相信报应之类的,毕竟如果真有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坏人了,但她还是宁愿相信考前虔诚一点会有更好的成绩,大概就和整日想着穿越到动漫的世界中一样吧,不管有没有可能,心里总要先企盼的。 这么一来茶书雨就感觉沙沙也像是在某个世界里被车撞了,就重生在这个世界一样,毕竟总与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的样子,如果继续去探索有关沙沙的事情,一定能收获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想想可能空洞无趣的学习日也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茶书雨突然想起还不知道沙沙有没有在班级群或是别的学生群聊之中,于是就在电脑上立刻翻找了起来,不出所料学生的各个小群里面还是在无序的发着各种杂乱的东西,但班级群里确实多了一个新面孔,在班级群里没有设置另外的昵称,直接就叫沙沙。 茶书雨不细想就直接点了添加好友而问候语是:我是茶书雨”。今天在车上基本已经算与沙沙相识了,这时候去加他的聊天好友也显的合情合理。 茶书雨刚退出添加界面对方就同意了好友申请,问候语是:“你好,我是沙沙。”对方的头像是一片卡通的沙滩,上面孤零零立一颗椰树,倒是很贴合他的名字。 茶书雨并不急于回沙沙的信息,而是径直打开他的个人主页,然而是茫然一片,什么也没有,自然也没有设置个性签名或是发表动态。 直接回到了聊天界面,茶书雨却发现好像开没有什么好聊的,想了想,发过去一句 “沙沙,今天的数学作业是什么来着?”总之先套下近乎吧。 对方不一会儿便回复了过来,言语与写在黑板上的作业内容一样详细而精准,茶书雨礼貌的回了张带谢谢的表情包然后对方就不再有音讯了。 茶书雨的确还没写数学,但如果要写也是很快的,就算是没有带答案的作业手机上也有一些软件可以辅助她完成。但和沙沙确实是没什么可以聊的了,只能先就此作罢,这才相识一天,日后一定还有机会。 但在用心在别的事之前,茶书雨还得和安晨茜以及在一些群聊里聊会天,刚才因为专心致志在网上检索就索性装死看不见这些未读信息了。 无论最终时间有多不宽裕,茶书雨还是要抽出20-30分钟看书,这个时间段一般看正经的书,她总是会在一段时间内买许多部外国文学,然后再用几百个不同的晚上把它们消磨完。她看这种书一是觉得读文学能提升气质与文化素养——她妈妈也是这么说的,二来是大师的手笔能让她领略到许多她的生活中没有,大概率将来也不会有的东西。三则是会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与优越感,虽然自己想到时还会觉得这种优越有点羞耻,但如果她看到一篇文章说“读文学的女生如何如何有气质”云云她一定会在心中有些自豪的。 能决定茶书雨睡觉时间的活动只有看完书后的消遣时光,用来看动漫或者说追香,有时也用来看小说,这时就是一些轻小说了。业余时光追番追剧看小说看综艺玩游戏的都是不同的流派,虽然也有三修四修甚至五修的,细细的也有许多小类,内娱或韩娱,竞技类,休闲类或是二次元游戏,那样看来茶书雨的爱好还算纯粹一点,如果日常活动再多一些,恐怕便没有那么多大块的时间了吧。 茶书雨完成那二十多分钟的阅读后就熄灯了这时是9:40,50左右,倒不是为了给父母营造出一种睡的很早的假象,而是只有关上灯缩进被窝里搂着玩偶更有氛围感。也因此这时候一切想干的事只能在手机上进行。 今晚天上依然排满了云,月亮很明丽,让云也一起清清楚楚,虽然没有下雨,但天上还是没有星星,可能是被看不见的云挡住了。远处的湖,远处的林,远处的楼宇也黯淡了下来,灯光星星似的浮着,只比天上茂密一点,扶蠡的夜很静谧,连夜行的大车也尽力不去惊忧。 茶书雨觉得今晚还会梦见沙沙,因为今天和他一起经历了许多事,那明天就一定还会和他经历更多,因为今晚也梦到了他。 第4章 第 4 章 “今天是星期五,但一切都跟星期四一样,所以今天还是星期四···不对,星期四就跟星期三不一样,所以今天也一定与众不同,这样说来今天就是星期五。” 很快今天的不一般便体现了出来,虽然还是热情不会消退的大叔,温和的小哥,小哥没有问昨天为什么不坐6:00的车,所以这些都与昨天清晨没什么不同。 但在昨天晚上相同的坐位上却多了一个从没在早上见过的人,头上细碎而自然的头发能让他一眼被认出来——没有男生能打扮的比沙沙还精致了。 虽然昨天茶书雨曾对与沙沙挨的很近而有一丝丝厌恶,但今天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坐到了沙沙旁边,并主动打了招呼 “早上好,沙沙。” “早上好,茶书雨。”沙沙很自然的回应,见沙沙一直盯着自己,茶书雨就开始与沙沙聊天。 “你吃过早饭了吗?沙沙。” “嗯...吃过了吧。” 了吧是什么意思啦,你好像没有带早餐之类的,去学校门口买时间应该比较紧张的欸,“ “嗯,所以说吃过了。你呢?” “只能说吃了一半了吧,呢,剩下一半在这里,” 茶书雨说着从她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块三明治,做法很中式,里面散散的是鸡蛋,青菜和鸡肉,边边被裁的非常整齐,另一半此时应该在妈妈的肚子里。 不一会电车驶上了彩虹桥,茶书雨开始细细咀嚼手上的食物,今天天是阴的,云很低,也很近,看上去触手可得。略略看江上还有些薄雾,昨晚一定是下雨了,因为视野开阔清晰,呼吸又都是湿润的,更不必说树下的水影。 沙沙见茶书雨一直看向窗外,便也跟着看去,窗外正是宽阔的湖面,彩虹桥如虹般的大弧和拉住桥面的一根根纤细的钢索。桥上有两条标志性的大弧是彩虹桥的得名原因,两条大孤斜向交错,从哪个视角都能确保它的壮阔宏伟。整个桥漆成白色,但全扶蠡都知道它有变色的本领,晴天是蓝色,雨天是青色,伴上朝霞是橙色,迎着落日是红色。 “为什么明明今天是阴天,你看上去心情还是那么好呢。”沙沙突然向茶书雨问到。 ”没人规定晴天才能和心情愉悦挂钩的吧,我就更喜欢阴天一点,晴天迎着太阳出门才会令人不适吧。欸,绝不只是因为阴天出门不用涂防晒霜了。” 原来是这样的吗?那雨天呢,扶蠡貌似是很多雨的,如果阴天出门岂不是还要承担下雨的风险吗?” “其实雨天才是我最喜欢的天气哦,无论是打着伞出门或是在家宅着,雨是温润可爱的,只要不酝酿成暴雨。扶蠡如果没有雨一定会变的枯燥乏味的。” 事实上扶蠡的天气预报几乎天天有雨,但扶蠡的预报从来不会次次灵验,因此人们更喜欢在包里塞一把伞,然后像开盲盒一样迎接每天的天气。 沙沙总是对很多事都感到好奇,开始还只是问茶书雨对鸣浪坊的音乐的感受。后来就演变成了对城市里一些现象的困惑了。比如为什么一些楼上的灯管为什么交替闪烁或是每家雨中阁的门口,都有一尊被雨淋的铜象。 茶书雨倒是不以为意,周围人似乎也总像听不到一样去注视过沙沙,沙沙每一次收到来自茶书雨的答案都会嗯一声,表示自己恍然大悟一般的感受。 车上还有一些同学,只是没有茶书雨认识的,肯定对沙沙来说也一样。相比之下,有些公交线已经被视为学生专线了,虽然旅程要快的多,但上学的体验应该比电车差得远吧。 刚到了学校就开始下雨,茶书雨早有预备自然的从包中抽出伞来,沙沙却好像不知道这些,从刚出车门就有些踟蹰,在原地翻翻包,又呆看一会儿,任由水打在肩上与头发上。 茶书雨只是打开伞,面对这种情形她也不知是该离开还是共邀沙沙一起,对于有着那么多无知问题的人来说,无知到忘拿一把伞,或是完全不知到要带伞都很正常不过了,茶书雨一步未动,一直看向向沙沙 这时沙沙也不再忙活,而是直勾勾的对上茶书雨的眼睛,茶书雨眼神并未闪躲,这是她第一次直正意义上与沙沙对视,却并不感到发毛或别扭,沙沙的眼睛让人感到很温暖,像水面一样,很晶莹,能映出眼前的一切,包括自己,不自觉间两人仿佛不是相隔数米,而是紧紧站在一起,茶书雨还从未这么认真的注视过沙沙,她发觉对方并非是一处幻想与虚拟的存在,而像一个真正的活人,对方看向自己时并非表情冰冷,沙沙的脸洁净而清晰,眉毛黯淡而轻斜,好像有些担忧,嘴角紧紧的贴合,又像是有些难以言说的话语,眼神却像是在像茶书雨求助,茶书雨终究还是无法径直离开。 “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打一把伞。” “谢谢你,茶书雨。” 两人于是并肩走在去教学楼的路上,茶书雨还没和任何一个同校的男生这样走过。她天生对异性的交往不太擅长,除了同桌徐子骞外,也几乎只有一个从刚出生就见过面的男性朋友。按理说这样应该是是很合理的事,不过茶书雨还是尽量想不被好友认出来。所幸最后茶书雨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也许这件事确实很稀松平常吧。 许多人都想在高中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就像许多恋爱小说里写得一样动人而壮阔,然而只有合上写着花体恋爱宣言的扉页,才会发觉在现实中复现有多么困难。 觉得茶书雨好看的人并不在少数,不只因为她能完美驾驭那套西式的校服,茶书雨的颜值并不能算得上顶尖,却着上去很亲切,如果和美丽清冷又有着贵族风度的人交往反倒会很不适。茶书雨总带着一股自然的音韵,如果从远处望向她,能注意她接挑而飘逸的体态,如果从近处交往,则会更欣赏茶书雨磁性的声音与平和的话语和脸庞; 不过最欣赏茶书雨颜值的必然是她自己了,有时她甚至想在房间里桌子前安一面镜子来看看自己在学习或思考时有多可爱,因此她总热衷于去研究适合自己的服饰与发型搭配,直到尝试出最佳方案,就像如果在左耳旁别卡通发卡来露出耳朵的话,右耳处就要配两个金属发卡。茶书雨的风格总是从着喜好而变,有时看到一些穿着漂亮的女生总有一种半羡慕半嫉妒的神情,就想也尝试下这种风格,如果不是父母对购买的衣服有限制,房间还要再多三部衣柜吧。 相比之下,很多人的穿着几乎是一成不变的,就像徐子骞从没在班里穿过黑色阔腿裤之外的裤子或是安晨茜总是将扣子只留一个不系上并把领结完全露出,茶书雨对这些形象类的问题比他人留意的多,渐渐就成了一种习惯。用衣服来辅助判断,以前甚至先看向对方衣服再看向人脸,不过这个毛病现在已经被改掉了,好像不大礼貌。 直到上午外面还在下雨,但天边已泛起些金色的涟漪,教室的窗帘全部敞开,放出几乎一整面墙的景色,学校总喜欢把教室设计的更宽阔一些,如果合上窗边映入的雨线,让班里也有种江南烟雨的感觉。今天茶书雨难得听一回课,但眼还是忍不住去欣赏天上的云海与波浪,想象着在上面有一座倒着的城市与倒着划的船,这么好的天气只用来上课的话属实有些糟蹋了,即便几乎每天都要糟蹋一遍。如果可以的话茶书雨宁愿在枯燥的暑期上学,自己则留在这最美妙的雨季畅游,只是如果雨天不用在意自己的裙摆是否沾水就更好了。 老师在上面自顾自的讲着,他觉得如果每看到同学不专心听课就去提醒一次是很影响课程流畅性的问题,他总是试图讲出一节最为舒畅的课而不具有任何插曲,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同学们快速集中精神而不显得脱节的话,只能是说几句幽默的话或是提问了。 “安晨茜,你能帮我解答下这个问题吗?”老师结束一长段讲解后立马就抛出了这句话,让人举足无措,何况安晨茜素来不喜欢听物理课。 “如果不会的话也可以找人帮你哦。”老师并没有耐心等她太久,这样才能让课堂不至于断章。 “茶书雨。”安晨茜不假思索的直接喊出了茶书雨的名字。 “啊!?” 茶书雨猛得一惊,虽然早有被安晨茜背叛的准备,但刚才她也一点没听,上一秒她还在祈祷不要点她起来,属实是太不走运了 “呃·,”茶书雨将双手撑在桌面上,上身微微前侧,眼睛微微开合,嘴微微打开努力作出在拼命思考的样子,心里却慌忙不已,现在要祈祷的是老师也能快速的给她一个点人的机会。 仗义的徐子骞在旁边一直向二人传递答案,但安晨茜没听到,茶书雨也没听清,所幸老师不知是被茶书雨装作努力解题的可爱劲逗笑了还是如何,旋即也给了茶书雨一个请求帮助的机会。 茶书雨立马就想到了徐子骞,但何左一侧才发现刚才还仰头向自己传递答案的徐子骞此时已经低下了头,尽力表示出一种“不要点我”的姿态搞得茶书雨也不太好意思点一个刚才还在试图帮自己的人。如果自己答不上点个人还要磨磨蹭蹭的话可是很丢脸的,这时沙沙这个陪伴了她两天的名字毫无疑问的进入了茶书雨的视野。她还没来得及顾及什么便脱口而出“沙沙!” “好的,那请沙沙同学来尝试一下吧。沙沙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他的后背也如前胸一般直挺,大多同学竟然并没有对茶书雨喊出的“沙沙“感到惊讶,茶书雨还记得沙沙是一个连八卦都没有人谈论的家人,那大概也没有人为沙沙的完美样貌感到惊讶了。沙沙对他们来说也是老同学了。 茶书雨和全班一起聆听着沙沙的声音,依然有种沙沙的感觉,却很软,很轻,没有音律和升调,但就是像在吟诗一样,和茶书雨的磁性又自带优雅折旋的声音正好站在反面,物理老师也听的很陶醉,但应该是因为沙沙清晰没有停顿的思路,每听到一个令人兴奋的转折便频频点头,然后摆手让三人全坐下。继续他那令自己兴奋的课程。不知道今天这堂课能否作为自己教学史中的一堂流畅的课被记录。 到了中午雨已经停了,还有些令人惋惜,不能撑伞是在学校的步道上,地面上都是连成一片的水泽,水泽里是天上的云山,云降很很低,但云峰高耸着,聚成很大的一块,每一朵覆住半边天穹的云山都像一座空中之城浮游天界,宏大的景观让地上的扶蠡也略有失色,仿佛茶书南在上午想象的天城真的应约来接她了一样。 因此茶书雨总试图走的很慢,引得安晨茜也只好一起放慢步伐,引得吴思绮懒得跟二人并速,抢先离去了。 茶书雨一边维持着和安晨茜的对话,一边望着连天的画片,如果一直走紫荆花长廊去食堂,就能刚好欣赏到学校里不同区块的最佳景色,包括食堂的大理石拱门和圆台平顶, 如果每顿午饭都去校外潇洒的话而不是在学校吃的话,也许从来都无法体会到校园里设计的浪漫。 这么说来茶书雨想到沙沙是有可能去外面吃的,虽然找不到逻辑上合理的动机,毕竟无论怎么想一个正常情况下的正常学生都是选择更加物美价廉的学校食堂才对,茶书雨踮脚又转头扫了扫,暂时还没发现沙沙的踪影。 进了食堂大厅的第一步必须是去买一杯奶茶,安晨茜并不会天天喝,就先与茶书雨分开了,虽然茶书雨也听闻过一天一杯奶茶的危害和变胖的可怖传说,但还是无法抗拒那神浓厚香醇的味道,茶书雨大致计算过.如果她只买一小杯食堂的奶茶,每天只需缩减1/3的餐量就可以完美控制热量,这是对茶书雨的最大安慰,奶茶对茶书雨的最大吸引则是因为食堂里的奶茶店是雨中阁与学校合作的店,不但价格上有了极大的优惠,竟然还有学校的独占版,就这一点怎么能是去外面吃可以比拟的呢。 直到茶书雨吃完饭时间都还很早,在排队时她左看又看找了很久的沙沙,端着菜找座时又寻了很久的沙沙,险些连安晨茜都没看到。 食堂里一直会放音乐,都是纯音乐,平滑而悠远,却并不被食堂里的嘻闹声埋没,学校的音源设置很考究,很如有学生想循着声音的引导走,就会来到食堂外的□□,继续探寻花香中最清澈的一缕乐声,就会来到对着校门的广场,广场上有8根华表,通体是素洁的白色,上下的浮雕则是七彩的虹色,茶书雨现在正站在青色华表之下的长椅旁,长椅上残有几片晶莹的水珠,发出白色的闪烁,像学着星星而眨眼,所以茶书雨才没有将它们拭去或是一屁股压扁。这里也有不少学生,他们将食堂的饭带到这来以期有类似野餐的享受,茶书雨则是略晃着半杯奶茶与他们分享同一片美景。 天上很清静,也许是因为太阳藏在云的后面。地上也清静,茶书雨也清静。她时不时盯住大门看,好像在等谁,茶书雨觉得自己可能是在等沙沙,虽然怎么想都不必在中午也去和沙沙接触或是会面,但好像就是心中有种力驱使总想将闲暇时间托付给他一样。 茶书雨想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自光从大门滑开,看着天,看着云,想象云上的一块是城市的哪处景观,将手背过去,轻靠在柱子上。许多人都是这样一边融入和谐的自然,让心灵游出体外,让□□静静歇息。 茶书雨的头发特意扎的蓬松些,这样就会显得头发浓密,只在后面结了两尾辫子,如今它们都垂在肩上。不知是否是风的缘故,几根发丝在眼前游来游去,茶书雨便试着聚焦在发丝上,然后透过发丝打量着远处仿佛虚化的背景。此刻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位失意的少女,但内心有没有失意当然只有茶书雨自己知道。 突然变化的背景中走入一位整齐的少年,失意的少女立马从脑海立的世界走了出来,茶书雨一眼便认出那是沙沙,不用看衣服,细致的头发,流畅的线条,优雅的面庞都足以说明这一点,只在一瞬间沙沙也注意到了茶书雨 两人在刚刚一样专心,因此一切在两人很近的时候发生“你好,茶书雨/沙沙。” 意识到惊人的同步后两人先后笑了起来,只不过沙沙的笑更简洁,于是沙沙抢先问道 “你在这干什么呢。” “不知道,”茶书雨竟然很认真的说,“听听风,吹吹雨,沐浴沐浴音乐。” “明明雨已经停了吧。沙沙也同样认真的解释到。 “雨已经离去了,但她的体温被我留住了哦。说着茶书雨将一直贴着湿漉漉大理石壁的手直接贴上了沙沙的面颊,茶书雨的手细腻而白洁,沾上雨之后显得有些清冷,沙沙的脸像绒布一样,其实也很冷淡,但比起贴在上面的手取走的温度要却是温暖的。 “现在的你像雨一样,茶书雨。“沙沙没有任何动作,但眼一直对着茶书雨的眼睛 茶书雨立马低头看向自己,卡其色的校服,黑色的百褶裙,白色的袜边,亮黑的乐福鞋,意识到沙沙说的是自己的手,又不禁笑了起来“也许是太喜欢雨了吧,哼哼。”茶书雨将手拿下来“如果今天早上的雨再轻柔一点,我一定不会打伞,还会邀你一起与雨拥抱的吧。“茶书雨又把手背回去,然后微微扬头看向天空,看向天上的风,天上的云,沙沙也若有所思的看去,云慢慢的漂着,不知什么时候会遇见雨,天的边缘也尽是云,尽是风。 “明天也有雨,而且是周末,要一起出来玩吗。" 沙沙将目光挪回茶书雨身上,平静的说道。 “想不到是你来邀请我,”茶书雨又和沙沙对上了视线,“不过我同意了哦。” 第5章 第5章 周末对于茶书雨来说是完全自由的,想几点起床,几点出门,几点回家都可以由她自便,但她今天还是早早地起了床,因为昨天晚上她和沙沙约好了上午出去玩。 雨声来得很早,或是一夜不曾停下,依旧是纤细清脆的雨点,茶书雨最喜欢的天气。为此她在梳洗时也尽情打开窗户,拥簇着带雨的风,听着雨的声音。 茶书雨相当重视今天的会面,毕竟今天是她和沙沙一起出去玩,而且还是沙沙主动约的,于是她对着自己的衣柜看了又看,挑了又挑,思索着怎样的风格更为合适或出色,最后挑了一条棕色的A字裙和白色的落肩上衣,肩带和斜挎包都是黑的,而帆布腰带和鞋都是白的。茶书雨对这身装束十分满意,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女学生一样青春洋溢。发型则是保留了与昨天一样的两把落在肩后的下马尾,防止沙沙也许会认不出来。 如果一个人突然打扮得比平时精致太多,一定会导致身边的人装作认不出,然后去夸赞她的美丽,茶书雨总对这种情况很是害羞,就像初中时穿着华丽礼服却经了一整个晚会的耳根一样。因此茶书雨对化妆不是很重视。有时还会为此窃喜,大概是在网上看到了类似“越不爱化妆的女生底子越好”的言论吧,毕竟辛苦一早上化出的妆怎能比得上自己辛苦15年保养出来的呢? 即便在假日,早饭也依旧很草率,吃的是从拙茶园带来的包子,虽然周圆圆早上时才刚拿过来。茶书雨从中挑了一只,然后从茶几上倒半杯勉强还能喝的咖啡,加上另一半牛奶。其实主要还是要怪她平日起得太晚了,所以默认是不管她的饭的,今天实属意外,起床时瞥见了护工周圆圆和母亲同步离去的背影。 茶书雨一边吃着一边拿出了手机,慢慢悠悠向沙沙打了一句“起了吗,沙沙。”刚关上手机就收到了对方的回信:“起过了,现在出发吧。”茶书雨现在已经对沙沙秒回信息的本领见怪不怪了,如果软件上能显示是否已读的话,也许信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会变成已读吧。 两人约在电车站见面,茶书雨还记得他说过家在蠡湖社区,只是不知住欧式的独栋还是上海的一排还是小区式的高楼,茶书雨刚从自己家庭院出来便努力用眼光搜寻,还是只在电车站才碰到沙沙,撑一把纯黑的伞。 “早上好,沙沙。”茶书雨隔很远便喊道,沙沙也将头扭过来,礼貌地回了一句“早上好。”说着沙沙将身子面向茶书雨,沙沙的头发和面庞依旧极具辨识度,但更有辨识度的其实是那身淡黄外衣——学校校服,唯一与学校不同的可能就是解开了扣子,露出里面的polo衫——其实也是学校发的,领带就更不必说。 电车已经驶入了鸣浪坊,算是进入了城市的核心区域了,站台多了些雨,但其背后的雨中铜像与昨日沙沙看到的丝毫不差。“要在这里下车吗?这有一家雨中阁,我猜你应该还没喝过,要不要试一试?”茶书雨说到。沙沙不假思索地答道“好啊。”率先起身去下车,然后才去窥见外面的全貌。鸣浪坊的建筑基调以白色为主,配上尽情挥洒着欧式风情的尖顶、圆顶、彩玻璃窗和大四面钟,都笼在水色里,许多不乏是其作为租界时代的遗留,只是沙沙很快撑起了伞,挡住了远处的楼宇山影,只放过雨中阁的大理石浮雕店名与廊柱,每一家雨中阁除了店门口的铜像外,其余的一切都是依地缘定制的。 茶书雨并没有从自己的斜挎包中拿出伞,而是用眼睛瞩目着面前的樱树,地上水泽里的樱花,兴许是刚落,但更像是被春雨延长了寿命,不枯也不腐,隐约还能闻到香气。茶书雨拾起一片樱花,轻轻放到沙沙的鼻子边,略略靠近了些沙沙。沙沙的伞很大,帮茶书雨挡住了半边的雨水,伞边却有些雨珠轻轻滑落,溅到茶书雨的额头与鼻尖,茶书雨的另一半肩膀与衣袖只是轻微沾染些露珠般的水球,也许反而让衣装晶莹了一些。 “你闻闻。” “怎么了。”沙沙依旧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问道,茶书雨则将樱花花瓣抹在沙沙脸上,然后用手指将沙沙的大伞勾了下去。 “樱花尚且没有打伞,你也不准打哦。” “好吧。”沙沙很轻松地接受了这个决定,和茶书雨漫步在雨中行至雨中阁。雨中阁门旁有挂伞的地方,这时茶书雨才掏出那把伞与沙沙一起挂上。直到进入店门,沙沙的脸上还挂着那片樱花。 沙沙果然从未光顾过这种地方,对所有的流程都一脸茫然,分明还穿着喙浦中学的校服。侍应生一见二人便热情洋溢,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本店的新品,灵感是香山粉花或香山红叶。沙沙一边用耳朵认真听着,一边又仔细研读屏幕上各种名称背后的真实含义。茶书雨见沙沙呆愣着的样子很是好笑,便拨开店员环绕着的不停介绍,凑到沙沙耳边说: “反正你也是第一次来,与其费力寻找,不如尝尝我的推荐吧。” “好。”沙沙如释重负一般轻松地说到,茶书雨也稍稍松了口气。如果是别人和她一起去一家未曾造访过的 既然是为了沙沙而推荐,茶书雨还是先行放弃了品尝新品的计划。如果不能在第一次为对方留下一个好的奶茶印象,那以后沙沙都不再想喝奶茶也说不定,于是大致对着菜单思索了一下,点了两杯风评最好的“水静山青”。 等餐的时间里还能传来专属于对应饮品的背景音乐,每一款饮料都有自己的旋律,如果当下订单少就是一整首,订单稍多些就是一个片段,再多就只有几个音符,现在他们就在欣赏“水静山青”的旋律,直到下一个点了不同饮料的人到来。现在的音乐平静而舒缓,但如果来的人特别多,众多旋律就会连在一起变成珠玉散落般的音符跃动,这是雨中阁最大的特色,以示自己无亏于产自“音乐之都”。 奶茶的包装也镌有白绿相间的花纹,拿在手上有着精致的触感,两人并未在店里久留,与其对坐一隅窗台,其实不如踏在窗外水色中更富意蕴。 店内的音乐离去数十步远还能听到,相伴的是空气中为之舞动的水珠。雨已经很少,但更清柔,茶书雨甚至想肆意奔跑,像撞在雾上一样撞上漂浮的雨水。他们只沿着中山路走,中山路只有沿着它的走向才能发觉它的宏大,左侧是离苑的玻璃丛林,右侧是拙茶园的古时楼宇,前方的一线白沫是穿城而过的弯江,最远处的轮廓是小香山和扶蠡诸山,脚下尺寸之泽里是粉红的樱花。风和着水微微撩起茶书雨的发丝,让眼里的沙沙也一摆一摆的,茶书雨见沙沙总不说话,又主动提起了话题。 “沙沙平时不出来玩的吗?” “这个要怎么说呢。”沙沙作出一幅思考的样子,“不太会出来玩吧。” “那还真是令人惋惜呢,生活在这么精彩纷呈的城市,却连它的主干道还没认识全。” “其实道路我大致还是认得的,只是……对上面一些事物不太熟络罢了。” “你是近些年才来到扶蠡的吗?” “来到扶蠡?” “嗯。” “这么说我确实才来只有一段时间,不得不说扶蠡是一个很有特色的地方。” “那你还真会挑呢,听别人说,扶蠡是全江苏教育氛围最轻松的地方,喙浦中学又是全扶蠡教育里最开放的地方,这么一算,我们应该说是全江苏最幸福的地方之一了。” “那你们会为升学之类的事感到忧虑吗,全中国的高中生好像都在为高考和大学发愁。” “才高一就想的如此飘远嘛?至少我现在还不会,以后,以后可能也不太会吧,如果为一件事的忧虑浪费了太多时间,那你的心灵就进不去其他事了……再说了,如果你是千里迢迢跑来扶蠡喙浦上学,难道不是为了获得学校许诺的‘轻松愉快’的学习生活吗?” “这点倒是还没有考虑过。” “诶,那你是为什么而来到扶蠡呢?”有那么一瞬间茶书雨甚至觉得沙沙身上的谜团都要打破了。 “家人让我来的。”沙沙含含糊糊说了这句话。茶书雨没有再追问,不是因为走上了车笛响彻雩江江面的雩江大桥——另一瞬间茶书雨觉得沙沙身上还是留些谜点比较好。如果说拙茶园的空气是带有古韵,那离苑的风中散的也都是科技与城市的味道。没有地方比离苑更能彰显扶蠡的现代化了,如果不是因为雨雾愈发磅礴,茶书雨一定会仰头看去,将扶蠡的高峰尽收眼底。过了雩江之后,两人不得不重新张开伞,当清脆的开合声迸出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雨中浸润了多久。 中山路上有扶蠡最大的城市广场,已经出了鸣浪坊的地界,但看上去仍像一座欧洲的皇宫。如果只踏在离苑的现代地砖上就没什么意思,遇到了第一处过街天桥,茶书雨便向沙沙发出了邀请: “我们去路对面的金庭广场里逛逛吧,比在这有意思多了。” “好啊。”沙沙依旧不表达任何反对意见。 逆着台阶上的流水上了过街天桥。据说这座桥的主题是蜡梅,从桥的扶梯上复杂的工艺就可以看出。走到中央,只有在天桥正中央,才有那种正视扶蠡、居于扶蠡正中央的感觉,这里位于雩江和中山路的交界,于地缘上就是扶蠡的中心之一。茶书雨走到中间便停下,随即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喙浦中学和小香山的外景拍了张雨照。 “这是我总结出来的拍照最出片的地方之一哦,一起合张影吧,沙沙。” “嗯。”沙沙回过身站到茶书雨的旁边,两人稍将伞错开些,尽力能将身后的江景纳入镜头。 三、二、一……茶书雨轻轻计数着,沙沙试着摆出自然的笑容,茶书雨用一只手比出“耶”,一边露出明亮的笑容,上衣和衣袖上都挂着珍珠般的缀饰,沙沙的校服则闪着水露的光芒,但包括茶书雨的裙子和挎包都没有湿掉而败坏兴致,扶蠡的雨帮忙成就了一张出色的照片。 金庭广场门前真的有一个大广场。广场交错铺就正方形、长方形、菱形各式的地砖,沿着地砖的脉络分布着黑色瘦长的雕花路灯和木质长椅,脉络的尽头即是广场的中心,也是广场的地标——金翅半人马像,旁边是环绕着的一簇簇喷泉。茶书雨又拉着沙沙去半人马像前拍照,如果茶书雨独自出游,就很少拍照,只有风景转瞬而过,才想把风景定格,对今天的沙沙也是如此。 茶书雨绝对是合影的老手了,因此才能总在最合适的时机摆出最nice的pose。相比之下,沙沙即便带着笑容,眼神也有些单调。茶书雨兴致十足地翻看拍下的照片:“或许我应该摆出一样酷酷的姿势,这样会更协调些吧。 “背景里人影有些太嘈杂了,后期能P掉些就好了。”茶书雨仍在鉴赏方才的照片。 “诶,这个人是……” 茶书雨往建筑的几侧扫了过去,那个人已经不见。 “怎么了吗,茶书雨。” “没事,好像看见熟人了。” “是要邀请他一起吗?” “倒也没有必要啦。” 话说在扶蠡,这种市区狭小的“大城市”遇到几个熟人也不算稀奇,茶书雨收起了手机,然后就和沙沙一起走了进去。 金庭广场有四个馆,但没有功能区划的分类,名字也简洁,就叫A、B、C、D馆,不过常来的扶蠡人眼中只有两个区——前庭和□□,因为并排的两个馆间有一个广阔的廊道相连,前后两个馆只有一条小匝道。 进了馆内,辉煌温暖的灯光便笼在所有人的四周,各色的声音夹杂着场馆里放的音乐,音乐响起,代表着场馆中心的时钟指针迈入了11点的范畴,也许是想提醒人们去四、五层的餐厅饱餐一顿。不过茶书雨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远处空地上一个临时舞台吸引了她的注意,上面有一支乐队即将演奏。这种商场里的演出可能比鸣浪坊演唱馆里的还要夺人耳目,毕竟这里有超大舞台和超多游客。 “想要听听鸣浪坊的新音乐吗?我们去那里看看吧。”茶书雨用手指着还未开始的舞台,兴奋地向沙沙示意,现在可是演出开始前的最佳观赏时机。沙沙也向那边看去,已经熙熙攘攘聚了不少五光十色的人,单从排面上也值得去了解一下,随即点头表示同意。 茶书雨兴致冲冲地小跑过去,但很快就又缓了下来——“这家伙怎么也在这里啊。”茶书雨完全停下,注视着偏内侧一个穿黄白条纹衬衫的青年。沙沙见茶书雨忽然停下,于是也没再加速,一步一步踱到茶书雨身边。 “怎么了,茶书雨。” “啊,你来得这么快。”茶书雨尽量保持沉静,“我才发现这儿的人好多,在这都快被挡完了,观看体验会很差吧。” “我可以把你举起来,这样也许能改善看不见的处境。” “啊!?虽然多谢但是不用了。其实我们现在探索的只是四分之一中的四分之一不到,不如我们先去其他地方逛逛吧。” “行,听你的。” “不如先去那边看看吧。”茶书雨朝着与原来刚好相反的方向带着沙沙离开,一直从A馆横跨回廊到了B馆才罢休,中间自然错过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比如万花筒般的宽阔穹顶、智能交互的文化墙、免费的祈福千纸鹤和典雅大气的艺术廊道……不过看在沙沙既无怨言也无不满的情形下,还是请上天宽恕茶书雨吧。 B馆一层都是创意服装秀和衣店,让沙沙陪自己买衣服当然不合适。浅浅观赏了几处颇具想象力的服饰展后,茶书雨便沿一部电梯上了二楼。B馆二楼的主营业务竟然是电器,抱一堆家电回家更不合适,浅浅看了几眼后,又沿一部不知怎么找到的电梯上了三楼。这时茶书雨几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了,沙沙大概也不知道,那个穿黄白条纹衫的人就更不知道了。茶书雨这时才真正静下心来,细细享受出行的乐趣。 三楼有一片游戏厅,各种投币即玩的大游戏机罗列于此。茶书雨之前也偶有造访,她对那些各色各样的游戏机都不太感冒,更喜欢玩音游机和跳舞机,偶尔也会奢侈一把去尝试抓娃娃。平时如果只有一个人,茶书雨总是怯懦着不敢玩跳舞机,但如果有伴,就敢于去尝试,凭借她那小有天赋的舞蹈天赋,就算真的丢脸,也一定是旁边的搭档丢脸更多。 茶书雨瞟了一眼沙沙,沙沙依然安静地站立,校服上连一丝褶皱也没有,眼睛却在随电玩城的人流飘动。电玩城里涌动的都是些潮流男女,打扮比沙沙的校服有品味多了;所幸还没有让茶书雨看见后会自卑的样貌,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男伴被勾走,虽然本来也不必担心。 “一起去电玩城玩玩吧。” “好啊,玩什么。” 沙沙果然把选择权交给了茶书雨,茶书雨毫不犹豫地说想和沙沙一起玩跳舞机。 “好。”沙沙简洁的答复毫不令人意外。茶书雨让沙沙先待在跳舞机旁等待,自己则去前台买了10个币,刚好够两个人玩。 “诶?那不会是——”茶书雨只用余光捉到了一丝残影,便即刻警觉起来,因为一个商场不大可能同时出现两个身形相似且都穿黄白条纹衬衫的人。茶书雨顿时有点头疼,如果因为他把半天的好光阴都毁掉,也太不值当了。 带着些顾虑,茶书雨拿着游戏币回到了沙沙那里。这台跳舞机一向很冷清,大概是一直在等待能跳出活力的人吧。 茶书雨细致地向沙沙讲解了一遍规则,出乎意料的是沙沙的理解能力极强,很快便表示已经烂熟于心,让人疑心他是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呆呆男孩。投入硬币后,机器迸出一堆闪亮而酷炫的音效,引得眼中的场馆好像也晃了几晃,屏幕上又简单播放了一遍规则,但沙沙已有胸有成竹的感觉。鉴于沙沙估计也不认识多少乐曲,选歌的事就交由茶书雨决定。 沙沙明明是第一次玩,脚步却异常灵活,几乎没有一个动作出错。随着技艺愈发娴熟,屏幕上跃动的分数竟然超过了茶书雨。唯一的缺憾是,沙沙的头部、手和身躯的动作都相当僵硬,相比之下,茶书雨的身体线条就优美流畅多了,连领结和嘴角都在随音乐律动。如果参考身体姿态来评分,茶书雨溢出场馆的青春感绝对不会在比分上输给沙沙。 别的游戏机并不值得过多留恋,茶书雨提议现在就去吃饭,因为一会到了12点,人就会变得巨多,可能要排号才能入场。沙沙也认可这个决定,无论哪个场馆的餐饮区都集中在四、五楼,两人又随机挑了一部电梯,走到了楼上。 如果什么事都可以随意交给同伴选择的话,唯独对餐馆的选择,茶书雨一定要参与。好的餐馆,尤其是装潢好、兼具装点与美味的餐馆,和普普通通的餐馆体验天差地别。虽然在家时茶书雨对餐食的要求十分随和,但出来玩如果不留下积极的体验,就太不划算了。 在四楼兜兜转转了半天,又到五楼转了转,沙沙对茶书雨的选择困难没什么意见,但茶书雨的内心一直在横向对比和激烈思考,几乎要把每一家的店面盯透,想看清里面的情况。 如果和沙沙一起出来玩,去了一家风险很高的餐馆,结果应该会很糟糕。茶书雨最后选了一家以前吃过的淮扬菜餐厅,沙沙进门时没表现出什么欣喜,但茶书雨想到沙沙可能是个内心深藏不露的人,便觉得尽力留下好印象还是有意义的。服务员穿着融合了古风元素的礼服,服务与上次一样周到热情,如果不是上次旁边座位的人总扰人雅兴,茶书雨对这家店的评价一定还会再上一层。 茶书雨礼貌地邀请沙沙先点茶,这回沙沙并没有表现出在奶茶店的那种踌躇,简单翻了几页菜单,便麻利地点了自己的一份主食和少许小食,将菜单交给了茶书雨。 “点得这么快嘛,看上去就像是常来这家店的老手了。” 沙沙朝茶书雨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 “你现在笑的比上午自然多啦。”茶书雨接过菜单,准备好好研究一下。 “啊。”茶书雨不禁失声叫了出来,有人在她后脑勺弹了一下,声音清脆。 沙沙也看向茶书雨,连离得有些远的服务员也一并看了过来。茶书雨扭头想要找到“凶手”,但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一份刚上桌的扬州炒饭和一罐可乐。这时茶书雨已经反应过来对方是谁,转头一看,沙沙正攥着一只黄白相间的衣袖,那人也不反抗,静静站在那,眼角还带着些未收起的笑容。 “李卓亦!”茶书雨激动地叫了出来,甚至没注意到“亦”字已经破音,失去了她平日优雅婉转的音色,半个餐厅的人都不禁看了过来。 “你还认得我啊。”对方不仅不激动,还轻轻笑了出来。 茶书雨没有搭理他,大概是觉得方才有些失态,转头向沙沙介绍:“这是李卓亦,幼儿园同学,小学同学,初中同校,现在在扶蠡中学。”说着双手环在胸前,脸颊气鼓鼓的。 “那这位是——”李卓亦反而轻松地问道。 “我叫沙沙,茶书雨的同班同学。”沙沙平静地回复。 “介意一起吃吗?” “不介意。”“不介意。”茶书雨和沙沙同时说道。 既然碰见了,也不太适宜再逃避,况且茶书雨已经平复了心情。如果她真的与李卓亦关系不好,上次也不会和他在这吃饭了。 李卓亦先去前台拿了三罐可乐,立马付了账,自然地将可乐分给还在候餐的二人,得到“谢谢”的答复后,将自己那盘扬州炒饭端到了二人对面,空可乐罐留在了桌边。 这顿饭出乎意料地顺利,李卓亦平日信口开河,今日却颇有分寸,三人简单聊了聊扶蠡的天气、扶蠡的雨,还有各自的学校。沙沙总是缄口不言,但也一直在认真听着。李卓亦看上去也淋了雨,而且淋得更厉害些——不只因为没看见他带伞,半框眼镜上的水已经干了,但凑近看才发现黄白条纹衫上还带着水迹,连头发也让人怀疑是本就微微卷曲,还是被雨水打湿后梳成这样,或许两者都有。 话说李卓亦还蹭了不少茶书雨点的餐,因为某种特别的缘分,他们俩的喜好总撞在一起。不过看在李卓亦大方请了三罐可乐的份上,茶书雨也就作罢了。这么算下来,茶书雨相当于请了一个半人的午饭。 饭后三人各自分别,茶书雨还没有让李卓亦深入认识沙沙的打算,当然也没有三人同游的准备,更没考虑过要跟着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走。 不过抛开李卓亦出现的这段时间,回想起来,和沙沙在一起的这半个上午还是蛮愉快的。茶书雨原本应该和沙沙一同往返,但最终还是各自分开,回去的电车上也没有见到沙沙。 “话说,那家伙不会迷路吧。” 回去的路上,茶书雨又看了一路的风景,雨还在下,轻轻蹭在车窗上。云层高高叠着,笼在天上,天边却已被碧空撑开了一处豁口,回头望,身后也是如此,让人有些担心雨会停。 “叮”,茶书雨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是李卓亦发来的:“你谈恋爱了?” 唉,原本回去路上也有好心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