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宫男以色侍君(女尊)》 第1章 尚寝局 冬天的风冰冷刺骨,浅草搓了搓红肿的手,然后憋着劲从井里提了水上来。 相对于冰冷的空气来说,井水甚至算得上‘温暖’了,但他知道一会儿那种温暖就会消散。 看着泡了一夜的衣裳,他深吸一口气将它们快速捞起,那一瞬间,他只觉得骨头都冻僵掉。 …… 一盆衣裳洗完,他的双手甚至已经开始发烫,原本的疼痛又被痒麻代替,但后面还有更多的衣裳,本来就嫣红的眼眶更红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阿草,快来拜见崔内监!”浣衣局的老麽麽对着一个补服男官笑得分外谄媚。 浅草并不认识什么崔内监,但看他的八品补服,也知轻慢不得,连忙上前拜见:“虜拜见大人。” 少男的嗓子刚过变声期,音色还有一丝暗哑,却并不难听,在有心人耳中反倒多了丝别样的韵味。 原本不上心的男官来了兴致:“把头抬起来,杂家看看。” 浅草心中忐忑,他自知容貌不差,但在浣衣局却常惹人排挤,此时只希望不要碍了上官的眼。 他缓缓抬起头,将脸颊展露在男官面前,眉眼却依旧温驯地低垂着。 “怎么样?这小子不错吧?”老麽麽热切道。 男官没有回答,只用目光慢慢审视他的面容、脖颈、喉结、肩膀、手。 浅草忍不住想要把肿痛的手藏起来,但在上官的目光下却不敢轻动。 “容貌还行,肌肤需要养养,只是这手一看就是低贱出身……”。 浅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麽麽却知道真嫌弃是不会说这么多的,连忙陪笑道:“也是浣衣局环境不好,他若是有幸被大人调.教个一年半载,肯定大不一样。” 这话什么意思?! 浅草的心砰砰跳了起来,难道他有机会出浣衣局?! “阿草,这崔内监可是尚寝局司寝门下的侍监,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啊。”老麽麽意味深长道。 尚寝局!! 浅草只觉得灵魂都眩晕了一瞬:这是能改变命运的机遇,他必须要抓住! “虜自知容貌寡淡、举止粗陋,若能得大人指点,定当牢记恩德、涌泉相报!”他来不及深思,本能就让他深深拜下了。 少男下拜的动作带着一往无前的果决,少男的声音带着出自肺腑的恳切,崔内监有些动容。 “……先起来,让杂家仔细看一看。” 这是愿意给他机会了! 浅草满腔的激动,却又怕自己的身形体貌达不到内监的要求。 他小心地站起,将身形展现在内监面前,希望能够合格。 宽大的粗布宫衣遮住了身体线条,却看得出他身形高挑,崔内监点头:“转过去,让杂家看看侧面和背面。” 浅草满心忐忑,依言展示了身体。 宫衣虽大,却还是被该翘的地方撑起了幅度。 感受到崔内监的目光落到那处,他整个人都烫了起来,忍不住想要蜷缩躲藏,却不得不保持姿势,希望能够合格。 “还行。”崔内监的利眼看出他宽袍下的腰臀比例极好,“但这些都是外在,要侍奉圣上,还需‘本钱’丰厚。” 本钱丰厚? 浅草困惑不解,但看崔内监的目光落在他小腹以下,整个人险些跳了起来。 古语有云:男儿性荡,需贞静自守,克己抑欲。 他虽自小进宫,却也还记得爹爹的私密教导:贞洁对男儿极其重要,那东西在婚前一定不能……。 所有男儿都耻于提那东西,他便是洗浴都不敢多碰,哪被人这么审视过。 “你那孽根大小如何?”崔内监直接问了出来。 浅草脸色绯红,脑袋都要冒烟了,想要忍羞描述,却没对比过,不知到底是大是小,是不是符合要求,一时间又慌又乱。 崔内监见他因焦急而眸含水色、面若春花,心下越发满意,却还是下定决心要压一压他本就没有的傲气:“既然不知,那就验一验身吧。” 验身?! 怎么验? 浅草身体僵住了,自小的思维告诉他,男儿的身体不能轻易露出来,更何况是给人检验那处。 可,这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呸,就是个低等宫男,还矜持起来了?!”老麽麽恨铁不成钢地唾了一口,“便是大家闺男,想要侍奉陛下也要过验身一关,你算个什么东西?!” 是啊,他不过是个卑贱宫男,他的自尊算什么? 能有机会侍奉陛下,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他有什么资格矜持。 浅草脸色红白交加,最后还是将自尊踩在了脚下:“请大人容虜在密室里验……身。” “当然。”崔内监面色严肃,心中却是满意。 …… 老麽麽没跟进密室,守在门外细听里面的情况,祈祷那小子一定要合格。 “自己有没有碰过?”崔内监声音冷厉。 少年的声音带着轻颤:“虜自小恪守男德,怎敢……” 一阵窸窸窣窣的褪衣声。 “不错,颜色白皙如玉,算得上贞静。” 老麽麽刚松一口气,又听内监道:“‘本钱’算是不错,现在看看它的能力,我不能碰,你自己弄。” 能力?别说浅草这个少男了,便是门外的老麽麽都听得面红耳赤。 …… 很快,里面穿出了少男异样哭泣声。 “能力太差了!”崔内监先是冷喝了一句,又放缓声音道,“但看在你温驯听话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 老麽麽听到崔内监愿意带浅草去尚寝局学习,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在浅草跟着内监出来时,他又板起脸道:“你资质普通,多亏崔大人愿意给机会,要感恩、要用心学知道吗?!” “是,虜一定劳记大人和麽麽的恩德。”浅草感激涕零道。 他知道自己刚刚表现有多差,以为已经断了前路这辈子只能洗衣服到死了,没想到大人还愿意给机会。 他却不知道,这是少男身上都存在的情况,在有些平民之家这甚至是检验是否为处男的手段。 浅草现在满心感激、庆幸,决心要努力学好侍奉陛下的技巧,才不辜负这一份天大的机遇,原本那些少男羞涩,经历一番打压,似乎已经消散大半。 走出浣衣局,走向尚寝局,他的脚步先是变得轻快,又渐渐变得凝滞:侍奉陛下,他真的能胜任吗? “来,给这小子换身合适的衣裳。”崔内监进门就吩咐了一声。 很快就有小宫男羡慕又嫉妒碰了一套翠色的衣裳过来。 “这衣裳……给我的?!”浅草难以置信。 入宫十一年了,他只得了三套粗布衣裳,这种象征身份富贵的鲜亮衣裳,他只有做梦时才敢想。 崔内监点头:“先暂时穿着,明天让针织房的人来给你量身定做几套。” 针织房量身定做……。 听到这话,浅草的大脑有些眩晕。 不一样了! 他不是那个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浣衣局宫男了! 换上温暖柔软的衣裳,浅草的心像是漂浮在云上。 直到对上一个补服男官的审视目光,才骤然落地:他现在还不合格,都没机会出现在陛下的面前。 不敢多想,他连忙行礼拜见。 “长得还行,但这皮肤也太粗糙了。”刘尚寝皱眉。 崔内监躬身道:“还有三个月,应该养得好。” “仪态也不行。” 浅草颤了一下,把脑袋埋得更低了,努力想表现恭顺。 尚寝的眉心皱得更厉害了。 “下官一定把他调.教好!”崔内监连忙保证。 刘尚寝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虽不好男色,但太主很重视这次选的引导宫男,我们都要用心才是。” “下官明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尚寝局 第2章 寝宫 “知道为何带你来尚寝局吗?” 等尚寝离开后,崔内监才转头看向浅草。 “虜……不知。”他心里只有个不敢肯定的大胆猜测。 “陛下明年大婚,太主命我们尚寝局为陛下安排引导宫男。” 引导宫男! 果真如此!他竟有如此机遇! “大人的大恩大德,虜真不知道……” 崔内监打断他的话:“别急,不是杂家选了你就稳了,先学好礼仪,让太主满意了,才有机会出现在圣上面前。” 让太主满意? 太主可是陛下的生父,统领后宫二十年,一向是宫规严明,寿安宫随便一个小宫男都仪容逼人,他能让太主满意吗? 浅草心中忐忑,但摸着身上的衣裳又下定决心: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求大人教导。”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崔内监拿了旁边的教棍抬起他的下巴,“你能吃得了苦吗?” 什么苦能比冷水里洗衣裳更苦?能比人人欺辱更苦? 浅草直视崔内监的眼睛:“能!” “好,就先从体态练起。”崔内监看着他道,“要侍奉圣上,即便直只是侍寝宫男,都必须德容言功样样俱全,要丢掉畏缩的姿态。” 接下来,就有一个司仪麽麽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培训: 站姿、坐姿、行姿、跪姿、拜姿……。 他才知道刚入宫时学的规矩和现在的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规矩只要求他温驯守规矩,现在要学的是仪态,在表达温驯时还要展现自己的美,让上位者赏心悦目。 只有三个月时间,要让他改掉过往十多年的习惯,司仪麽麽拿出了特殊的辅助工具:水碗、步摇、束腰、禁步……。 浅草戴上了各种束缚工具,开始了整日的训练。 半天下来,他就全身酸痛了,却还是咬牙强忍着。 中午,小宫男端了三菜一汤过来。 看着雪白的米饭、带着油脂香气的炒菜,他只觉得一切都值得。 饭后,没多休息就又开始训练了。 一天下来,他全身酸痛几乎路都走不动了。 “来人,扶他到浴房洗漱保养。”崔内监一挥手,就有两个粗壮的麽麽带他去往浴房。 浅草以为只是洗漱,开始还没放在心上,等到了浴房,见麽麽们都还不离开,顿时慌了,勉力站直身子:“多谢各位,我自己能行……”。 “你自己不行。”崔内监也走了进来,“今天要对你进行全身保养,需得有经验的麽麽才行。” “草小子,快脱吧。”麽麽笑道,“老身这一手是多少贵男求都求不来的。” 浅草满脸绯色,还是咬唇解开了腰带,任由衣裳滑落。 冰凉的空气唤醒了肌肤的感触,麽麽们的目光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蜷缩。 “注意仪态!”崔内监提醒了一句。 他脸上瞬间苍白,忙拿出白日里学的东西,稳住了最好的仪态。 常年被包裹着的肌肤分外白皙,在朦胧的灯光下居然生出了几分圣洁之感。 麽麽都不由惊艳了一瞬:“老身一定拿出看家本领,把你这一身保养得温腻柔滑。” “……多谢麽麽。”浅草忍着羞道了谢,保持着仪态逃进浴池。 温水将身体隐匿,他才缓缓舒一口气,然而下一刻麽麽带着手套的手就伸了过来。 …… 整整半个时辰。 浅草感觉皮都被搓掉了一层,自己整个人都被洗透了。 紧接着,他被扶出浴池擦干身体带到榻前。 麽麽从箱子里拿出了特制的香膏和绞线,把他脸颊认认真真绞过一遍,另外那处植被旺盛的地方也没放过。 浅草身下的褥子被攥得变形,整个人却绷着腿没有挣扎,整个人像献祭一般把自己献了出去。 绞完之后,麽麽满意点头,又才拿脂膏细细涂抹保养。 “孙麽麽,你觉得他资质如何?”崔内监忍不住问道。 孙麽麽动作不停:“这脸蛋、这腰臀哪个女子会不喜欢?” “还有没有短时间能提升的?” 孙麽麽沉吟了一下:“陛下自小好骑射,他的体力也该多练练,这腰可以再韧一些……”。 崔内监决定明日就给他加课。 …… 用了一个月时间,浅草磨掉了过往的习性,一举一动都雅致悦目,崔内监带去给司寝、尚寝看后,两人都点了头。 仪态练好了,接下来就是打磨身体,除了每日的养护,他还要拼命锻炼,每餐饮食除了补充养分还有美颜功效。 崔内监甚至找了让胸膛变得结实的饮食方子来配合他锻炼。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他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浣衣局的人若是看到了他都不敢认。 “崔大人,尚寝让你带浅草过去。”小宫男快步入内禀告。 大约是要见太主了,浅草抑制住慌乱,得到内监的允许后快速换了显沉稳的藏青色衣裳。 崔内监见他这几个月吃得好、锻炼得好,面色中透粉,一看就很健康,便不要求他化妆,直接带去见刘尚寝。 他们赶到时,刘尚寝面前已经站了三个人了,浅草知道,他们和他一样,都是内监们选出来的侍寝宫男。 “飘蓬、白蘋、浅草、柳枝,你们规矩都记住了吧?”刘尚寝看着他们道。 四人连忙回道:“都记住了。” “该教的,我们都教了,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刘尚寝说完就带着他们去寿安宫。 浅草入宫十一年,还从来没靠近过皇宫的主要宫殿,但他没心思多看,满心都想着接下来要好好表现。 其他三人俱都如此,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刘尚寝放心了些。 来到寿安宫外,刘尚寝恭敬请求通传。 通传宫人进去后,尚寝还躬身立着,浅草四人跟在后面更是动都不敢动。 又了半晌,才有宫男带他们进去。 四周安静得针落可闻,脚下的地砖纤尘不染,空气中满是厚重的佛香。 浅草大气都不敢出,只牢记着礼仪规矩,跟在内监后面跪拜叩首。 “都抬起头来,让寡家看看。”太主的声音并不严厉。 浅草却不敢大意,恭敬地将面容呈现出来。 审视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限漫长。 “看着都是些守规矩的,尚寝用心了。”太主夸奖了一句。 刘尚寝神情激动:“为您和陛下办事,是虜才们的荣幸,岂敢不用心?!” 太主的面色又好看了些,又勉励了几句,给了些赏赐,便让他们退下了。 寿安宫大长秋送他们离开时说了一句:“明日就是黄道吉日。” “虜才明白。”刘尚寝回到尚寝局后立马吩咐众人准备: 燕寝需要的熏香、床帐、器物,侍寝宫男们的装扮,所有一切都要仔细检查,不能有一丝不妥当,整个尚寝局一下子忙开了。 第二天。 从早上开始,浅草他们的饮食就被严格控制了,然后就开始保养打扮。 天上的太阳走得缓慢又迅速,浅草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时,便落山了。 “换上纱衣,批好大氅,随本官去紫宸宫。”刘尚寝仔细打量他们四人,确定没有问题才道。 尚寝局为他们侍寝宫男准备的半遮半掩的纱衣,都是未经人事的少男,哪见过这个? 但听说女子们会喜欢,哪怕是再羞涩,他们也换上了。 好在都有一件能把他们完全罩住的大氅,能挡住别人的目光,给了他们一些心安。 两个小宫男提着灯在前面开路,他们四人跟在尚寝后面,在他们后面是宫男们捧着的燕寝用具。 见到他们一行人,其他宫男都远远行礼避开了,浅草见到他们顿时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他攥紧大氅,步伐越发坚定。 有尚寝带队,一路都是畅通无阻,遇到查验也很快放行。 到达紫宸宫时,已经有小内侍等着了:“圣上还在处理政务,大监命虜才带你们到寝殿。” 刘尚寝自然没有异议。 一路遇到的宫男似乎都目不斜视,但浅草感受到了不少隐晦的目光,不由裹紧了大氅。 作为帝王的寝殿,便是一个不常用的燕寝之所,也是浅草贫瘠的语言形容不出来的美好,踏入其间,他感觉魂都快飘起来了。 “就在这里跪候吧。”小宫男说完就退到殿外。 浅草一下子清醒了:他只是一个等待挑选的侍寝宫男,如果没有得到陛下青眼,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形。 他缓缓跪了下去。 作为底层宫男,其他三人也不敢作妖。 殿内铺着厚厚的地毯,跪着并不难受,只是等待的时间分外难熬。 殿外脚步声响起时,浅草的心脏也跟着跳了起来。 “陛下到……” 他立马俯首叩拜,将腰肢压得极低:“虜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姒泽还想着边郡的奏章,听到这声音才想起今夜还有别的安排。 “这四位都是精挑细选的侍寝宫男,陛下可有合眼缘的?”刘尚寝恭声问道。 听说男儿用来放松挺好?姒泽随意道:“都起身,让朕瞧瞧。” 四个男儿俱都起身,露出来了精心打扮的容颜,明明还是冬天,却像是春花绽放。 这些悦目的花样男儿让姒泽的心情都放松了不少,她轻笑道:“春兰秋菊,当真是各有千秋。” 几个少男顿时脸色绯红。 浅草被这声音蛊惑,忍不住抬了眼,这一眼就让他痴了。 从小到大,他何曾见过如此贵气的英娥? 她还是拥有天下的皇帝。 浅草咬了咬唇,手指不经意地动了一下,牵动了本就不牢固的大氅系带,整个大氅顿时滑落了下去。 饶有兴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恐惧和羞耻让他瞬间跪了请罪,想要邀宠的本性又让他不自觉地压低了腰肢。 姒泽也是个气血旺盛的女人,看到这幅美景,明知是可能勾引也不由动了心思,反正只是个取悦她的侍寝宫男:“就由他服侍吧。” 另外三人满心嫉妒鄙视,却也不得不跟着御前内侍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寝宫 第3章 侍寝 “就由他服侍吧。”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 如坠梦中,知道其他侍寝宫男离开后,他才确定自己真的被选中了。 巨大的喜悦充盈在心间,惶恐和慌乱也由此而生:该怎么服侍? 明明麽麽教过的! 浅草原本是满脸红晕,此刻却急得脸色发白,身体不由有些轻颤。 这犯错小犬般的可怜样子,让姒泽越发来了兴致:“怎么,刚刚还敢勾引,现在就怕了?” 可怜的小宫男那还分得清调侃,吓得立马叩首:“虜知错!” 伏在地上的身体越发颤抖得厉害,腰肢为了讨好却越发地压低,耀目的幅度越发诱人了。 真是让人又想怜爱,又想欺负了。 “卿卿只是想要取悦朕,何错之有?”想着他也是未经人事的少男,姒泽还是放轻了声音,“过来,为朕宽衣。” 原来陛下是如此温柔宽宏之人! 浅草如蒙大赦,连忙膝行过去服侍。 君王虽是少年,却自小练武,身形高挑,他跪着还不及她的腰间,手还没动,就先嗅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暖香,原本就红的脸颊,更是烫了起来。 “卿卿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姒泽忍不住笑了出来,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腰间的玉带上。 陛下拉了他的手! 浅草整个人都要冒烟了,本能和职责驱使着他去解玉带,带从没碰过如此贵重的东西的他手忙脚乱。 姒泽便是觉得有趣,也有些难耐了,好在她擅长克制,温声细语地引导他一步步解开凰袍,自己培育成熟的果实才是最美味。 “卿卿是引导宫男,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衣衫半褪时,她俯身在他耳边问道。 浅草的血液早就沸腾了,听到君王这话哪还忍得住? 为了博得君王的欢心,便是羞涩,他也拿出了在尚寝局学到的全部本事,忍着快要爆炸的身体开始了最温柔最细致的服侍。 开始时,姒泽还算克制,渐渐地她就不想忍了,对着小宫男放纵了自己的情绪。 她撕开了薄茧,在里面探寻美丽的蝴蝶。 …… 鱼儿被困在水中,在波涛汹涌和温柔抚慰之间,有被吞噬的恐惧,也有被包容的心安。 水亲密无间的碰触,让孤独的鱼儿在被掌控的同时有了被爱的感觉。 那种感觉太过美好,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奉献一切。 终于,在罪恶之物被吞没时,巨大的恐惧让他精神发生了蜕变。 从此,他的身心就完全属于陛下了。 像是飘零的浮萍找到了依靠,由衷的幸福感从心底升起。 眼泪不自主地留了出来。 姒泽的动作又轻柔了些,轻拭着他的眼泪:“卿卿,疼?” “……陛下, 这是高兴。”他不知如何表述自己的心情,只全力奉上所有去取悦自己的君主。 姒泽感受到了小宫男的心情,心中的怜爱又多了几分,动作也越发温柔。 月亮渐渐偏西,殿内的宫灯都变暗了些,床榻还在摇晃。 殿外侍奉的宫男们听得面红耳赤,更有甚者生出了嫉妒之心。 少年君王,掌握天下权利,又英武不凡,哪个男儿能不爱?即便有严苛的宫规约束,还是有宫男管不住心。 尚寝局已经换了几次热水了,才听到里面传来吩咐:“来人,沐浴。” 宫侍们连忙低头进去侍候。 发泄一番过后,姒泽只觉得身心舒畅,虽有点不适,但比起学马时轻松多了。 再看床榻上软成一团的小宫男不由心满意足:“卿卿,你叫什么名字?” “ 虜叫浅草。”他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涩,却不敢放任这种情绪,只是刚刚的幸福感却开始消散了。 姒泽迈进浴桶里,没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浅草?这名字不好,就叫甘草吧。” 草木不盛,是因为土地贫瘠,这皇宫还滋养不了一棵小花小草吗?而甘草清热益气,对她来说才算合用。 甘草? 他不清楚这个名字的寓意,只觉得比浅草两个字好了无数倍。 “甘草谢陛下赐名!”他撑着身子起来叩谢。 刘尚寝在一旁提醒他该谢恩离开了。 明明只是半晌欢愉,他却生出了无限留恋。 这里是紫宸宫,她是帝国的君主,他不该多生妄念。 浅草,不,是甘草,甘草咬了咬唇再次下拜后,才跟着尚寝离开。 姒泽看他脚步绵软,有心赏赐轿撵,但想道太主还是改了口,吩咐总管道:“明天从内库选些锦缎、首饰赐给他。” 总管压下心绪,躬身应喏。 另一边,有小宫男殷勤地想要搀扶甘草,被他摆摆手拒绝了:虽然开始确实腿软,但他在浣衣局长大,不是个骄气的性子,忍忍也还能走。 看他这情形,刘尚寝不由放慢了脚步温声安抚:“已经吩咐提前准备了热汤和食饮,回去后就让麽麽给你按按。” “多谢大人。”他还没见过刘尚寝如此和蔼。 四周的小宫男也在心中掂量开了。 刘尚寝轻声道:“不用道谢,侍寝后您就是正式的司寝男官了,我们都要唤您一声小主。” 小主?! 甘草的脸颊上浮起红晕,险些就要应下来了,但好在他还记得面前是正七品尚寝,不是他能轻慢的。 “大人折煞虜了。”他连忙就要行礼。 刘尚寝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小主不要自轻,有陛下青睐,飞上枝头指日可待,到时候还望小主多提携。” 往日高高在上的尚寝居然捧着他说话,这个认知简直让他飘飘欲仙,险些就要随口应了。 “大人这话就见外了,”好在还有一线理智拉住了他,“我能得这份机缘全耐您和崔大人提携,别说现在只是个小宫男,便是真得了恩宠,也要劳您多提点啊。” 他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本能告诉他现在轻狂不得。 因为殿内勾引圣上的举动,刘尚寝原本有几分不满,但见他现在还有几分懂事,不满也消散了些,愿意多说几句:“在陛下大婚之前,太主是不会喜欢狐魅男儿的。” 太主?! 狐魅男儿……。 想起他在寝殿里做的事情有可能被太主知道,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不,我不是有意要做引诱,是系带没系紧……”他说着说着便咬住了唇。 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故意的了,对上陛下的目光时,他脑子都昏了,或许是太渴望了,他下意识就想要勾引,或许就像古话说的‘男儿性荡’……。 他这样品德败坏的男儿配得到陛下的恩宠吗? 羞愧的情绪逼得他眼眶发红。 “不管怎样,陛下留了你,便是好事!”刘尚寝声音坚定。 是啊,陛下幸了他,而不是别人,说明还是有几分喜欢的,甘草顿时又渐渐想开了。 不管怎样,只要陛下喜欢就好。 一路思索,不自觉地就回到了尚寝局。 “浴汤已经备好了,请小主随 老露来。”有麽麽上前奉承。 身上似乎还有陛下的气息,这是他完完全全属于陛下的证明,他不想要洗去,但也知道不可能。 在温热的浴汤中泡了一阵,身上的疲乏消了很多,这次他主动对着旁边的麽麽道:“劳你老帮忙保养一下吧。” “小主这是知道好处了?”麽麽取笑一声,但看着他身上各种印记也不由老脸一红,双手不停地帮忙保养。 麽麽带着手套的手在他身上按揉,他却想到了陛下有力的大手,食髓知味的身体立马起了反应。 “草小主!”麽麽的脸色顿时变了,“你忘了男戒了?!” 甘草心中一悸,脸色瞬间苍白。 男儿果真性荡!他狠狠掐了一把,简直恨透了这身为男儿的劣根性! “还好,还好,”麽麽拍了拍心口,“还不算犯戒。” 甘草松了口气,却还是起身对着麽麽认真行了一礼:“多谢麽麽提醒,今日之事,还请麽麽保密。” “老露年轻时也险些犯戒,哪会拿这种事情多说。”麽麽温声安抚,甘草的心也渐渐放下了一些。 …… 保养完毕,回到寝屋,发现里面的东西已经更换一新了,还有小宫男捧着食盒在门口等候。 他本没心思吃东西,但想着汤食有养颜强身的功效,又强迫自己认真吃了起来。 食物一入口,就唤醒了他的饥饿,为了侍寝,他午饭就减少了饮食,前面又是一番剧烈运动,身体早该抗议了,只是精神一直兴奋才忽略了饥饿。 美味的食物总是让人愉悦,饱足过后,他看着比往日更加丰盛的菜肴、和屋内焕然一新的用具,他对司寝的身份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小主……。 他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兴奋感油然而生。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再是最底层可有可无的浣衣宫男了! 这一夜,他都没有睡好,一会儿梦见所有宫男都在向他贺喜,贺他独得陛下恩宠,贺他晋位获赏;一会儿梦见有老麽麽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就是这个恬不知耻的小蹄子!敢勾引圣明的陛下,拉出去杖毙!” 杖毙! 他惊惶之下猛地坐了起来:原来只是个梦。 “草小主,快!”小宫男快步跑了进来,“总管大监带着陛下的口谕过来了!” 陛下的口谕! 他顿时忘了刚刚的噩梦,迅速起身穿好衣裳,让小宫男帮他一起梳妆。 慌乱地打扮好后,他就快速去往正殿。 期待着接下来的事情,让他觉得天上的太阳都更温暖了。 我们女主好像有点点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侍寝 第4章 赏赐 他赶到时,刘尚寝已经带着男官和宫男们跪着准备听旨了。 总管大监看着他面无表情,让甘草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甘司寝,快过来领旨!”崔内监不由提醒了一句。 甘司寝? 他愣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连忙去往崔内监示意的位置:所有人之前。 “宫人甘草听旨……” 真的是给他的旨意!陛下还记得他! 心脏开始迅速跳动,他深深拜了下去,用最虔诚的姿态聆听着身上的旨意。 “……赤诚于心,嘉柔成性,克勤夙夜,虔恭奉于椒庭……”。 他不懂文辞,大约知道这是在夸他。 陛下在夸他! 这个认知让他激动的心尖发颤,即便听不懂,他也要把这些话记在心里。 “赏锦缎十匹,珍珠四斛……”。 锦缎、珍珠! 听到赏赐的柳枝、飘蓬眼睛都红了。 原本都是底层小宫男,甚至浅草的出身还比不上他们,结果一夜过后就翻身了,陛下不但幸了他,居然还给这么多赏赐! 真是个不要脸的狐魅子!侍寝宫男们在心底狠狠咒骂。 甘草不知道其他侍寝宫男的嫉妒,他已经高兴得晕晕乎乎了,在尚寝的提醒下,才忙领旨谢恩。 真是上不得台面! 总管大监等他起身后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历来后宫卿傧都是德、容、言、功样样俱全,甘司寝虽未入皇家金册,但要侍奉陛下也该多读点《男德》、《男诫》修身养性才是。” 别人听到这话只觉得是寻常叮嘱,甘草却品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了大监幽蓝的眼睛。 大监鄙夷他,鄙夷的深处似乎还有……嫉妒! 这个认知让他心神一震,忙垂眼恭敬地行礼:“多谢大监提醒,下官一定多读《男德》、《男诫》。” 大监没再说话,留下赏赐就带着宫人走了。 甘草压下心中的异样,将目光转向了陛下的赏赐。 明艳华贵的绸缎、饱满圆润的珍珠、宝光闪耀的首饰,都是他从没接触过的珍宝,一时间有些不敢上手。 刘尚寝和崔内监等男官看着也有些羡慕:他们尚寝局负责陛下和后妃燕寝,自然是见过好东西的,但见过和拥有又不一样,他们的东西虽然也不差,但和主子赏的完全没法比。 “让小宫男给你送到卧房吧。”刘尚寝说着就指了个小宫男道,“你是司寝,手下也该有粗使小宫男了。” 那个被指到的小宫男面色大喜,连忙对着刘尚寝:“虜才谢尚寝恩典。” 磕完又对着甘草重重磕了一个:“虜才茅根拜见司寝。” 甘草下意识想要后退,又止住了脚步。 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他再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他站着,小宫男跪着,额头磕在地上。 他能清晰地看到小宫男的卑微和虔诚,这便是权势。 这便是陛下赏赐的力量。 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俯视的视野让他品尝到了一点别样的滋味。 “尚寝大人,尚宫局李典记来人了。”又有小宫男快步进来禀报。 甘草当即打发茅根把赏赐收好。 刘尚寝见东西都收下去了,才道:“快请李典记!” 很快,李典记就带着宫人进来了,他先对着刘尚寝行了一礼,尚寝局其他无品宫男又对着他行了一礼。 两边礼毕,刘尚寝才笑道:“典记今日过来,可是为了甘司寝?” “正是如此。”李典记又侧身对着甘草行了半礼,“司寝虽不用上皇家金册,但也是小主,该有的不能少。” 说着就有数个宫人捧了托盘过来,托盘里一次翠色玉牌、银质首饰、青雀宫装、丝质革带、青色宫靴。 在场的小宫男们看得眼花缭乱。 “这些,都是司寝的行头。”尚宫局的宫人依次将托盘放在甘草面前。 这些都是他的?! 除了赏赐,还有这么多东西? 自幼贫困的甘草有些难以置信。 “此外,每季的四套衣裳由尚服局负责、月银由尚宫局发放、每日三餐由尚食局负责。”所有流程走完了,典记才带着人离开。 经过这番折腾,不只甘草意识到了不同,所有小宫男都明白他的身份已经天翻地覆了。 三个侍寝宫男更是眼睛都红了。 “这种不守男德的贱人都能上位,简直没有天理了!”柳枝低声暗骂。 旁边的飘蓬连忙扯他衣袖,小声道:“别说了,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等着,我肯定也能得陛下宠爱,到时候定要把他脸皮揭下来!”柳枝憋气。 白蘋似是无意道:“谁知道他还能风光多久?比较太主可容不下狐魅之人。” 是啊! 柳枝的眼睛顿时亮了。 第5章 惑主 甘草还不知道其他侍寝宫男的心思,他现在很高兴。 有生以来,他从没有如此风光过。 陛下宠信了他,大监送来了赏赐、尚宫局送来了宫装、针织局来给他量体裁衣、尚食局来询问他是否有忌口。 所有宫人都向他贺喜,每个人脸上都是热切的笑容,每个人说的话都那么好听。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重视,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有了变化,却没想到在后宫空虚时,这待遇是如此的惊人。 但比起被奉承的美好,他回味的更多的确实昨夜的疯狂。 明明他是侍寝宫男,最表现笨拙,只能随着陛下的引导行事,最后更是体力不支……,幸好陛下不嫌弃。 他咬了咬嘴唇,决定要更加精进侍寝技能才行。 做好决定,他就要去找崔内监,到门边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珍珠匣子,非常肉疼地装了一捧珍珠,又让茅根带上了锦缎。 说过要要报答的,现在是该报答的时候了。 “小主怎么有空过来了?”崔内监半真半假地行礼,“虜才见过甘司寝。” 甘草连忙避开,扶着他的手道:“大人折煞我了,虜有今日都是大人的恩德啊。” “我现在也没什么好东西,还不能报答大人万分之一二,只希望大人不要嫌弃。”他说着就把珍珠递了过去。 崔内监自是推辞:“这一切都是你的运道,我也只是恰巧碰到。” “于大人是举手之劳,于虜却是改命换运啊。”他原本还有几分不舍,说着说着就越发真诚了。 见他如此,崔内监满意了几分,却还是推辞,说出来的话更加推心置腹了:“小主的心意,我领受了,只是您现在也不宽裕,这些珍珠、锦缎需得用在更必要的地方。” 更必要的地方? 甘草有些懵,还是忙道:“虜见识浅薄,请大人明言。” “有些话本不该我说,”崔内监轻声道,“但我与小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盼着小主好,不好说也得说了,若有冒犯,请多担待。”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甘草心中震荡。 “小主,你出身浣衣局,虽然在那里过得不好,但浣衣局的掌事毕竟是你曾经的上官,该给的不能少。”崔内监用心交代。 甘草咬了咬牙:“好!听你的。” 见他虽有不舍,却还是听他的,崔内监心中满意,有道:“下个月是尚寝的生辰,你可以表表心意。 “多谢内监提醒!”这他是真不知道了。 接下来不用崔内监提醒了,甘草自己也想到了:“这些日子孙麽麽和王司仪也帮助甚大” 崔内监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有时间可以整治一桌好菜,和其他几个侍寝宫男他们多交流。” 其他侍寝宫男……。 他已经尽力忽略这几人了,没想到崔内监还专门提了出来。 都说忌度是男人的天性,他以前还不以为意,现在却品到了这种天性的可怕之处。 明明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司寝,还没上皇家金牒,还算不上后宫卿傧,这身份只相当于民间的通房小子,但只要想到其他侍寝宫男能得到陛下青眼,能和陛下行亲密之事,他的心就开始揪疼。 “不管怎样,太主和陛下是希望后宫和谐的,你们还不算不上后宫,就更该和睦!”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崔内监特意加重了声音。 甘草闭上了眼:“虜知道了,定会和白蘋他们交好,一同服侍好陛下。” “这就对了,”崔内监拍了拍他的肩膀,“忌度有违《男诫》,小主当时时自省,免招祸事。” 自省真的……管用吗? 他明明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为何心脏还隐隐作痛了呢? “虜明白,定当谨守《男诫》,不踏错分毫。”他压制住所有不对的想法,告诉自己要做一个有德的司寝,这样才配侍奉陛下。 从崔内监的房间离开时,甘草的情绪已经彻底沉淀了下来。 不管怎样,侍奉陛下才是最重要的。 关于侍寝技能的提升,崔内监也给了提点:找孙麽麽。 “想要更好地侍奉陛下?”孙麽麽笑着点了点他的小腹,“重点在这下面。” 甘草满脸通红,忍住想要逃跑的yu.望:“请麽麽教我……。” “大小和体力短时间改变不了,不过可以在身上加些装扮。”孙麽麽说着便拿出了一些小巧精致的物件。 他还不明白那些东西怎么用,直到它们上了身……。 走出孙麽麽房间时,他眼尾嫣红,步幅比平常小了一半,这还是努力保持仪态的效果。 午饭都不用人提醒,他自己就用得很克制了。 天色渐晚,他由着宫人把自己里里外外洗透了,又悉心打扮了一番,悄悄戴上了装扮小物件,才穿上寝衣,批好大氅跟着尚寝去往紫宸殿。 只是装扮用的小东西分外磨人,几步就让他的眸子染上了水色,但偏偏还不能让人看出异样,只能极力保持仪态。 等走到紫宸宫时,他整个人险些软了下来。 其他三人只当他在拿腔作调地炫耀昨日的恩宠,看他的目光俱都是鄙夷厌恶。 甘草有些不好受,但也没多在乎,毕竟在浣衣局他见多了这种目光,只是暂时也不想去热脸贴他们的冷辟谷了。 当殿内的熏香完全侵染身体时,皇帝终于回到了寝宫。 甘草立马忘记了其他所有东西,满心满眼只有陛下的龙靴。 “陛下万安!”他带着满心地虔诚深深拜了下去。 姒泽抽掉头上的发簪,随意道:“平身。” 几人俱都起身,只是柳枝的大氅系带不小心脱落,暴露出寝衣下杨柳般的腰身。 下一刻,他就望着姒泽满脸羞红道,一双眼睛含羞带怯:“请陛下赎罪。” 他也用这招! 甘草咬紧了贝齿,恨不得弄死那小贱人,又怕陛下真的幸了他。 又来?真当她是好色之人? 姒泽挥手:“带下去,下不为例。” 第一次是乐趣,紫宸宫的人也不会传出去,真要形成惯例,就要影响她的清名了。 带下去?! 柳枝直接吓傻了,想要磕头,却被内侍捂住嘴拖了出去。 甘草也白了脸,他虽然期望如此,但初见帝威也是怕的。 “陛下,今夜要留人侍奉吗?”刘尚寝问了出来。 姒泽本不打算留人,但想起昨夜少男的滋味,目光转向了甘草,这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姿势有些不对劲,不由生出了几分好奇:“甘草留下。” 尚寝带着人离开。 甘草却忐忑了起来:柳枝想要引诱帝王,结果会错了意,那他身上的小装饰会惹陛下不喜吗? “卿卿这是身体不适?”姒泽问了出来。 甘草脸色羞红:“不是,是戴了东西。” 戴了东西? 姒泽想起那些避火图,隐约明白了几分:“解开大氅,朕看看。” 解开系带,大氅滑落,露出了里面半遮半掩的寝衣,前面的小装饰、后面的大尾巴隐隐若显,再配合着这幅身子,简直是活铯生香。 姒泽被这景致冲击了一下:这不是狐魅惑主吗? 有些喜欢,却又觉得不能放任。 “卿卿,你这是想魅惑君王吗?”她温声问了出来。 魅惑君王?!他哪里担得起?! 甘草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立马跪跪伏求饶:“虜不敢,虜虜只是想要取悦陛下!” 处尝人事的少夫,跪在地上像被雨打的海棠一般惹人怜爱。 姒泽几乎要放过他了。 但想着太主,想着明年就要入宫的君卿表哥,他这样子要是被他们抓到了,她倒是不好护。 到底是她第一个收用的男儿,她还是希望他长久的。 未免以后行差踏错,还是要罚。 想要欺负小草[紫糖]…… (不知道算不算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惑主 第6章 惩罚 所有宫人都低着头装木头,整个寝宫针落可闻。 甘草颤抖着伏在地上,冷汗把后背的寝室打湿了也没留意到。 魅惑君王! 这是多大的罪名,历来传出魅惑君王的都举世皆骂的妖卿,他们不是给皇朝陪葬了,就是被赐死。 他只是个小小的侍寝,怎担得起这样的罪名? 可……他的行为真的算不上魅惑君王吗? 甘草越想越怕,既恨自己险些带累了陛下的名声,又怕陛下真的一声令下把他打死了事。 “虜虜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他怕得眼泪直流,想要抱着陛下的小腿求饶,又不敢放肆,只能不停地磕头。 有过一夕之欢的男儿伏在地上哀哀求饶,哪个女子能不心软呢? “卿卿,过来。”姒泽对着地上的男儿招了招手。 陛下唤他卿卿! 她是不是没那么生气了? 甘草心底生出期望,连忙膝行过去,抬头仰望着君主:“陛下……。” “朕知卿卿无意惑主,”姒泽捻起帕子轻拭他眼角的泪花,声音也放缓了些。 陛下了解他! 陛下还为他擦泪,甘草心中感动地无以复加。 “但宫规不可违,该罚的还是要罚。”君王放下帕子,“念你年少无知,这次就罚三十板子吧。” 板子……。 甘草整个人僵住了。 “怎么?”姒泽看着他的眼睛,“卿卿有异议?” 甘草打了个激灵,连忙摇头谢恩。 比起宫规里的杖毙,三十板子已经是极其宽宏了。 很快,就有高大的老麽麽拿着宫杖进殿。 “不如拖出去打?”总管大监小心提议,“以免污陛下的眼?” 拖出去打?! 甘草不明白区别,潜意识里却万分不愿,但现在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只能满眼祈求地看向陛下。 “就在殿内吧。”姒泽移开目光。 按说,是应该拉出去的:君子之所以远庖厨,就是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待禽兽尚且如此,何况是亲近的侍儿? 只是,她向来不自欺欺人,且甘草身份本就低微,真要拖出去打,旁人只怕会更加轻慢。 总管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又立即挥手示意宫人动手。 很快,一张条凳就被放在了甘草身旁,麽麽的声音还带着恭敬:“请甘司寝去除饰品,伏到凳上。” ……饰品。 甘草脸色红白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进去不见任何人。 但现实却是他不得不在此处取下身上的东西。 强烈的情绪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在身体听从了命令。 等伏在了凳上,他的理智才回归了一点,无边的馐耻汹涌而来,懊恼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宫杖压在了那处,恐惧顿时从心底涌了出来。 …… 剧烈的疼痛从身后炸开,他双手攥紧了凳腿才没痛哭出声。 …… 三十杖打完,瘫软的甘草被扶到了陛下面前。 “虜,谢陛下宽恕……”行礼之时牵动伤处,他整个人一下子软了下去,又竭力维持司仪教导的仪态。 即便受了罚,即便如此狼狈,他还是想在陛下面前好看一点。 明明什么都不懂,但偏偏生了副惹人怜的眼睛。 姒泽心中暗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想要长久地生存下去,就要懂事、守规矩。” 陛下的大手有力而又轻柔,让他想到了幼时的母亲,十多年了,再也没有人如此对他。 大手即将离开时,他用娇嫩的脸蛋去挽留:“虜记住了。” 掌心细腻的触感让姒泽流连了一瞬,更合她心意的是少男狸奴求蹭蹭般的神态。 “望你记住今日这份痛、这份馐。”姒泽拍了拍他的脸颊,收回了手。 甘草顿时脸色通红:“虜定会牢记。” 这顿责罚够刻骨铭心的了,他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啊! “时间不早了,退下吧。”姒泽挥了挥手。 甘草忍着身后的疼痛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才起身慢慢离开。 “陛下,让琴师来弹一曲解解乏?”总管大监轻声提议? 姒泽拜了拜手:“不用,那小子虽不太懂事,却意外地能解乏。” 明明没行鱼水之事,只看那小子瑟瑟发抖、忍痛啜泣、对她依依不舍,就自然而然的放松了,真不愧对他的‘甘草’之名。 另一边,茅根搀扶甘草一步步往尚寝局挪动。 即使步幅已经很小了,也还是牵扯到了伤处,不过十多步,面色就是一片苍白了。 “小主,不如虜才背您吧?”茅根急中生智道。 甘草摇了摇头:且不说茅根瘦弱很可能背不起他,便是背得动,被背回去也不像样子。 于是,茅根只能搀扶着他慢慢回去。 要是有轿撵就好了,疼得满身冷汗的甘草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很快,他又摇头压下了这个念头。 能得陛下垂青、当上司寝已经是缴天之幸了,哪还能奢望真正的主子才有的待遇? 太不知足了!这种念头就不该有,明明陛下才告诫他要懂事、守规矩。 为了惩罚自己的妄念,他刻意加大了步子。 …… 到达尚寝局时,他已经耗掉了所有的力气。 宫中其它地方早就熄了灯火,而尚寝局却还为司寝留着灯。 看见等在局里的刘尚寝和崔内监,他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甚至想要后退。 “这是怎么了?”刘尚寝一眼就看出了他神态不对。 刚刚经历的事情难以启齿,但面对两人关切的目光,他不得不说了出来。 崔内监满脸担忧,刘尚寝却皱起了眉头:“今上不是先皇,为人最是端肃,你怎敢如此行事?!” “先前想岔了,陛下罚过,就知道错了。”他有些难堪,却还是低声认了错。 刘尚寝还想再说,但想到陛下已经罚过,又忍了下去。 “伤重不重?要不要请太医?”崔内监过来搀扶着他轻声问到。 甘草咬唇:那处很疼,可似乎并没有流血,也还能勉强走路,应该是不重。 见他摇头,崔内监还不放心:“不行,回内室,我看看才能放心。” 他推拒了几番,实在是推不了,见他实在担心,还是允了。 执杖麽麽最是懂主子的意思,知道是教训惩戒,而不是重罚,下手就用了巧劲:够痛,但不伤筋骨。 即便如此,经过发酵,那处还是看着还是有些骇人。 “还是要请太医开些药才行。” 甘草忙拉住他:“现在太晚了,明天吧。” “那要先用棒伤药涂一下。” …… 第二日,茅根带着银子去太医院请了一个太医过来。 太医是女子,甘草自然不能让她看到伤处,只让她把了脉,在由茅根大略描述。 “……是皮外伤,用些化瘀膏就行了。”太医低着头维持着男女有别的规矩。 茅根收了药膏,送太医离开后,就回来帮他涂药。 期间又是一番难以言说的痛苦。 寿安宫。 有小宫男在大长秋耳边低语了几句,大长秋意外挑眉。 他侍奉太主时,又闲谈般地把这事儿说给太主听:“圣上罚了那司寝三十板子。” “哦?”太主动作没停,“寡家还以为陛下初尝人事,会怜那虜才几分呢。” 大长秋接过面巾上前仔细侍候:“陛下最是端方,待表少爷都克制守礼,何况是个小宫男?” “送本《男诫》过去,让他抄一百遍。”太主也不在意了,随口给了处罚,话题就转到了他侄儿身上:“明月的孝期下个月就满了,到时候让他进宫来陪陪寡家。” 大长秋应喏。 应该不算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惩罚 第7章 冷暖 在宫里,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尤其是上位者本就没打算瞒的时候。 所以,甘司寝被打了板子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陛下还没大婚,如今才选出几个侍寝宫男,而甘司寝是第一个侍寝的,自然是备受关注。 大家见他昨日领了赏,以为会飞黄腾达,还在羡慕嫉妒呢,没想到晚上就被打了板子,私下不免议论:居然这么快就失宠了,他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柳枝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大快:“我就说那狐魅子没好下场!不行,我要去亲眼看看。” …… 卧房里,甘草用被褥捂住耳朵,可那些影影绰绰的话还是钻了进来: “听说,他鼙鼓都被打烂了,请了太医来救治……” “……据说,他用下贱的手段争宠……” 那些字眼像针一样,不停地往他心上扎,让他想要躲都躲不了。 “总之就是惹怒了陛下,彻底失宠了……”。 失宠两个字彻底斩断了他的理智:“不是这样的,陛下没有厌弃我!” 外面的声音一静,继而又传来更过分的讥笑:“哈哈,贱人还在发痴呢。” 这声音是柳枝! 甘草气得想出去和他拼命,但动作太大,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身后剧烈的痛楚猛地袭来,逼得他眼眶通红。 “都没事干,大早上的聚在这里闲聊?”崔内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柳宫人,你要是没事儿就回去好生练练规矩仪态,早日侍了寝、当上侍寝才是正经。” 侍寝,难道他不想吗?! 柳枝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但崔内监是上官反驳不得,只能生生忍了下去,勉强行了个礼就咬牙离开了。 其他小宫人更是鸟飞群散,门外瞬间就清净了。 甘草这才挣扎着起身,去开门。 崔内监看着他的形象皱眉:“茅根呢?怎么没在你跟前服侍?” “早膳还没送来,他去膳房看情况了。”他努力保持仪态,请崔内监坐下后就去泡茶。 膳房出问题了?怎么别人的膳食没问题,就他的出问题了? 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看人下菜碟了,崔内监都听得生气,但他脸色没变,阻止了甘草的忙碌,扶他回到床边:“你好好躺着,早点把伤养好,才能从新侍奉陛下。” 听到陛下二字,甘草的身体顺势软了下来。 “外面那些人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崔内监给他倒了杯温水,“你这顿板子虽然挨得不轻,但伤势不算重,可见陛下只是想给你个教训,不是真厌了你。” 是啊,陛下怎么会厌了他? 昨夜,他挨了板子后,陛下还摸了他的头,她的态度那么温柔包容,她拍他脸颊的动作那么亲昵,怎么会是厌弃呢? 陛下还对他说:‘要懂事、守规矩才能长久的生存。’ 她想要他长久,是爱护他啊! 所以,那顿板子,是惩罚,也是教导。 想明白这点,甘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身后的疼痛都没那么难熬了,甚至在疼痛中生出了些甜蜜的滋味。 见他心气又起来了,崔内监也放下了心:甘草是他发掘出来的侍寝宫男,也是他的机遇,六尚男官本就有定数,想要往上爬,就必须要有外援,而甘草,就是他为自己培养的外援。 别人觉得甘草被打了板子,是失宠了,他却觉得陛下敲打过后,他甘草若能沉稳下来,反倒更有前途,因此,他待甘草也越发用心了。 “……甘司寝!”有小宫男快步过来,见崔内监也在这里便又行了一礼,“寿安宫的司令来了,让甘司寝去领谕旨!” 寿安宫,太主……。 甘草的心提了起来:这怕是来者不善。 顾不得身后的疼痛,他快速穿好了司寝的行头、打理了仪容,就跟着小宫男疾步走向前殿。 本该好好修养的伤处自然又是一阵造反,但他不敢慢下。 走到正殿是,他已经面无血色、满头冷汗了。 寿安宫的司令见他这形象,稍微满意了些:“甘司寝,太后谕旨……” 甘草立马跪拜领旨,面对寿安宫的人,他更不敢放松仪态,脊背绷直以示端肃,上身压地以表恭敬,只是伤处被拉扯得更厉害了,剧烈的疼痛刺激得他眼前发黑。 他集中注意力想听清太主的谕旨,却只听明白了太主罚他抄写《男诫》。 《男诫》的内容大莘朝的男儿大多是清楚的,甘草也不例外,但他不是高门贵男,从没有读过书,自然也不识字,这书要怎么抄? “还不领旨谢恩?!”崔内监小声提醒了一句。 他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虔诚领旨:“臣侍领旨,谢太主恩典。” 等司令离开后,甘草说出了他的难处:“我没念过书。” “没关系,我上过内书堂,略识些字。”崔内监清楚他的底细,也愿意在他身上花心思。 有了太主的谕旨,接下来的日子,甘草就紧闭房门,认真养伤、习字、抄男诫了。 本来大家都觉得甘草失了宠,有些轻视了,但看太主下了处罚的谕旨,有些人反倒觉得他真的上了牌面了,要知道一般的小宫人连让太主下谕旨的资格都没有。 有了这一遭,甘草的膳食、炭火、茶水再没出过问题。 物质有了保证,但罚抄的日子并不好过:抄写时要正心诚意,因此要保持端坐的姿势,伤处本就疼得厉害,这样的压迫更是难忍。 但这是惩罚,他不得不忍,为了忽略疼痛,他极力将所有心神都投入到认字、抄写之中。 《男诫》是前朝的才男所作,那才男是被所有女子公认的文学大家,《男诫》一书写尽了男儿的本性:易放荡、易忌度、易内斗;也充分阐述了男儿服从妻主的必要性,也告诉了男儿该如何提升品行修养,如何过好这一生。 崔内监先给甘草通读了《男诫》一书,再给他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细讲。 甘草早知道《男诫》是好书,真听了才明白里面的微言大义,康庄大道似乎摆在了眼前,他不由学得更加用心了。 满心知识的他忘了伤处的疼痛,也忘了别人的嘲讽,手腕写酸了都不觉得累,他觉得自己在蜕变,在告别蒙昧的过去。 甘草沉浸在抄书中,尚寝局却依旧顺畅地运行着。 每天晚上,刘尚寝都带着精心打扮的侍寝宫男在紫宸殿外等候挑选,只是原先的柳枝被打回去重新学规矩了,他又新带了两个容貌可人的少男,加上面若玉兰的飘蓬、举止娇俏的白蘋,几个男儿就营造出了一种百花盛开之感。 姒泽虽不纵浴,却也不苛待自己,合眼缘了就留下侍寝。 这些男儿如春兰秋菊各有美妙之处,看她的目光也都满是爱慕,但最合她意的还是甘草那种想要奉献一切的虔诚合热情。 “甘草现在如何了?”因为是自己赐的名字,所以她还记得。 甘草?第一个侍寝的宫男? 总管大监垂下眼睑:“太主罚了他抄《男诫》,想来正在抄吧。” “太主罚了他?”姒泽神色莫测。 她见他这段时间没来,还以为是伤得太重,没曾想是太主罚了。 “是,罚他抄写一百遍《男诫》。” 姒泽轻笑一声:“他识字?” “有宫人在教他。” 姒泽点头:“多学点也好,等他抄完了,就让他来侍奉吧。” “喏。”大监的声音依旧平稳。 写了几个版本,还是用这个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冷暖 第8章 再侍 《男诫》整本书内容虽多,用词却极其精练,总共只有一千多字,但甘草却足足抄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他过得极其充实:除了睡觉、三餐、必要的身体保养、腰腹锻炼,其他时间都用在了学习、抄写《男诫》上了。 这期间,他认识了一千三百二十七个字,完全理解、背诵了《男诫》,也学会了写字,虽然写得不算好,但也工整地完成了罚抄任务。 合上《男诫》一书,他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侍奉了陛下,他的地位有了提升,但并不稳固。 司寝一职现在看着风光,那是因为陛下的后宫里还没有真正的主子,等真正的贵人进宫,他的处境怕是会更加尴尬。 要是贵人不喜,他就真正危险了。 想要保全自身,就要谨慎、低调,以及恪守宫规。 他现在才算是完全理解陛下罚他的用心。 经过精心照料,棒伤早已痊愈,那处又恢复了白皙,在特制的宫装称托下甚至更加挺.翘了。 感怀陛下的用心,他的保养和锻炼也更加用心。 他出身卑微,没有亲朋能为陛下效力;他才情浅薄,不能为陛下献计献策,只能用微薄之躯来供陛下欢愉,因此必须得把这副身子照料好了。 一场责罚、两月沉淀,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举一动看着都低调端庄,但不经意间总流露出更甚以往的风情。 “好!”崔内监忍不住称赞,他一个男儿看着都心生愉悦,何况女子? 他这算是挖到宝了! “大人来了?”甘草像对待老朋友一般从容地请他入内。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更加亲近了,完全没了以往的客套,甚至在他抄书禁足期间,崔内监帮他给尚寝送了生辰礼、帮他对着浣衣局的麽麽恩威并济地笼络了一番、还将柳枝打发回去从新学规矩了。 如今,尚寝局的人都知道:甘司寝也不是能随意欺负的人了。 “如今《男诫》已经抄完,伤也养好了,可以准备侍寝了。”崔内监也不跟他绕弯子。 侍寝……。 甘草心中生出了涟漪:他已经两个月没有侍奉陛下了,陛下如今可还记得他? 男儿本就性荡,他又刚尝了鱼水之欢,陛下又是那般值得渴慕之人,夜深人静之时如何能不想? 只是,日日读着《男诫》,正心诚意地面对处罚,压制了那种念想,如今一提这话,整颗心都热了。 不管心中如何沸腾,他都还维持的仪态,微微颔首:“听大人安排。” 两人正说着,又有小宫男来传了刘尚寝的话:“请甘司寝准备今夜侍寝。” “倒是和尚寝大人想到一块儿了。”崔内监不由笑了,却不知道这是紫宸宫的吩咐。 天上的太阳破开云层,洒下金色光彩,给这早春添了一抹暖意。 因着侍寝要精心准备,甘草没有多留崔内监,早早就去了浴房。 孙麽麽已经提前等着了,见他一进来便跪下磕了一个响头:“虏才有罪,请司寝处置!” 甘草脚步顿住,他猜到孙麽麽会来请罪,没想到他直接让他处置,原本就不多的一丝怨气也就消散殆尽了。 “陛下宽宏,没有用‘魅惑君主’的罪名将我杖毙……”回忆那夜的遭遇,他已经能让声音平静无波了。 杖毙! 孙麽麽瞳孔一缩,真的恐惧了起来。 “只罚了三十板子,可那板子好重,”他的声音有些飘忽,似是陷入了回忆,“那时我是真有点怨麽麽……” 他俯身搀扶孙麽麽道:“可那是我自己做的,麽麽也是冒了风险在帮我,我怎能怪罪麽麽呢?” 孙麽麽心中震动,他想过很多可能:比如甘司寝给他一个严重的处罚,比如用这事儿威胁他为他所用,却没想到他是这种态度。 他的胸襟甚至比得上女子了! 他心中感激,也越发看好甘司寝的未来,决定拿出看家底的本领帮他稳固圣宠。 表了决心后,他开始用心伺候他沐浴、保养。 一番辛勤过后,甘草成了粉莲含娇的模样。 穿上素色寝衣,披上烟霞色的大氅,用银簪挽好青丝,甘草就和其他四个司寝跟着尚寝一道去往紫宸殿。 上一次,他是司寝,其他三人是侍寝宫男,他走在三人前面,还满心自得。 现在他知道了不妥,隐隐落后了四人半步,拿出了待罪的态度。 其他四人有一瞬间的惊讶,但想着他恶了陛下,如此举动也是理所应当。 一路低调地行至寝宫前,他又让其他四人先进去了,才缓缓跪在最边上。 殿内的熏香仍是熟悉的味道,让他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像是过了良久,又像只是瞬间,陛下的脚步在殿外响起了。 明明只听过两次,但他已经记住了她的脚步声,宫人还没唱喏,他便以手加额深深伏了下去,用最虔诚的姿态等待着她的到来。 姒泽一进殿,就先看到了甘草,两月不见,他的身姿出落得越发的好了。 “陛下,留人吗?”总管轻声询问。 所有司寝都满心期待,都暗暗展现身体最美的地方。 姒泽却没有多看,只道了一句:“甘草留下。” 几颗芳心霎时坠落,却不得不恭身退下。 “卿卿的伤好了吗?”不怪姒泽如此询问,实在是那处的幅度过于耀目。 甘草再次下拜:“谢陛下关怀,虏的伤不重,已经好全了。” 他的仪态仍旧很美,意态却多了两分端庄。 终究是变了啊,也不知他的赤忱还在不在。 姒泽有一瞬间的怅然,继而又释然了:这不就是她希望的吗? 等共赴巫山时,她才发现他不只是更端庄了,还多了几分更加内敛的风情。 原本的赤忱没有消散,而是埋得更深,爆发得也更加强烈,像是要将自己完全融入她的身体。 渐渐地姒泽也彻底忘情了。 千丈瀑布飞流直下,在岩石上激起巨大的水花;幽渊深海,卷起汹涌巨浪……。 …… 良久之后,云收雨歇,鸟雀归巢。 少男已经彻底瘫软,却还是痴痴地看着她。 姒泽抚上了曾经的伤处,像是后知后觉地生出了心疼:“痛吗?” 男儿将脸埋入她怀中,颤抖着啜泣了起来。 热泪打湿了她的寝衣,少年君王有一瞬间的无措,继而轻轻抚上了他的鬓发。 “痛……,但更怕陛下厌弃。” 真是个惹人怜的性子。 “只要听话,守规矩,朕永远也不会厌弃你。”君王做出了承诺。 男儿的眼泪却流得更厉害了。 陛下很好,可他只是个以色侍人的司寝,将来宫里有了才貌双全的贵男,陛下真的还能再记得他吗? 写得阿草都没那么浅薄了。 还感觉今天手感找回来了一些,打开后台一看,点收比从3:2降到了10:1(虽然点击本身就不多),真的崩得很厉害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再侍 第9章 懂事 “虏虏谢陛下。”少男再抬头时已经是笑靥如花了,他该做的是取悦陛下 ,而不是让她烦恼,他很快整理好了情绪。 陛下愿意给他承诺,已经是他没有想过的恩宠了,他该开心才是。 夜色还长,还可以做更快乐的事情,但想着上次的教训,想着《男诫》的教导,不由轻声道:“不如虏虏服侍陛下沐浴。” “你还有力气服侍?”姒泽忍不住笑了出来。 少男咬着艳红的唇瓣强撑起身子:“虏虏想要服侍陛下。” 水浸过得眸子带着潋滟的祈求。 当真是个尤物,姒泽抚上了他的腰肢:“卿卿若是能起来,就由卿卿服侍吧。” 听了这话,少男当憋劲强撑着要站起来,被过度使用的身子却一下子软了下去,被君王眼疾手快地捞在了怀里。 “算了,算了,就让卿卿服侍吧。”少年君王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把他打横抱起,眼里却溢出了笑意。 骤然失重,让他下意识想要搂住什么,下一刻他就抑制住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把身上轻轻靠在了她身上。 下一刻,他被放进了温热的浴汤之中,他下意识拉住了陛下的手。 “别急。”姒泽也迈着长腿进来了。 鸳鸯浴桶本来不小,但两人在其中还是难免肌肤相触。 便是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中接触还是让少男心颤,原本疲惫的身体又开始苏醒。 是要服侍陛下沐浴,而不是要引着陛下放纵!他在心中再次告诫自己,才慢慢压下情动,开始服侍陛下洗浴。 君王正值少年,又自幼习武,身体线条尤其流畅,男儿知道这里面蕴藏着什么样的力量,越是服侍就越忍不住倾倒。 姒泽见他面如桃花,手上的工作越发缓慢,就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不由笑道:“卿卿,莫不是想再来一次?” 男儿骤然醒神,指尖像是被烫了一般想要收回,却被带着薄茧的大手握住:“点了火,还想逃?” 他脸色红的滴血,却不敢挣扎,只能小声道:“陛下一向适欲,虏不该……。” 话语未尽,但推拒的意思却一目了然。 君王生出了一丝不悦:“卿现在倒是持正了。” 这话里慢慢都是问罪的意思,是啊,上一次他还用特殊饰品试图引诱,现在却推拒君恩,在陛下看来,这不就是拿乔吗? 男儿脸色瞬间苍白,情急之下想要下跪辨白,却忘了这是浴桶,一下子跪在了君王的腿.间。 “虏有罪,虏心思不纯,对着陛下克制不住身体……”他根本没留意到现在的情况,只在慌乱道,“虏还不能做到持正,只是不想因为一己之私坏了陛下的养生。” 看着他急切地剖开自己,想要把‘心’呈现给她看,姒泽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卿卿……懂事了啊。”她不由感叹。 听到这话,他就知道她的怒气消散了,顺势道:“再不懂事,就对不起陛下的耐心教导了。” 读了《男诫》后,他彻底理解了陛下那三十板子的用心,心底感念,也想要对着陛下把这感念之心表达出来。 “那么重的板子,心里不怨?”姒泽抬起了他的下巴。 少男抬起了眼睫,正对着君王审视的目光:“虏不过是个卑贱的侍儿,陛下肯亲自教导,已是莫大的恩德,虏以往蒙昧无知,什么时候把自己作死了都正常,只有陛下愿意悉心教导,虏怎能不感激?” 觉得语言难以表达感激之情,他又把那处送到了陛下手边:“若陛下不厌,虏希望陛下以后继续教导,免得虏行差踏错。” 姒泽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她自小拥有很多,也失去了不少,她希望身边所有的臣属、宫人都能长久,但总有人觉得她不近人情。 她身为君王自然可以不在乎些许怨怼,只是良苦用心被辜负,心里总是不畅快。 如今,那些被忽略的不舒畅完全消散了。 她拍了拍那处:“那卿卿以后行事就要谨慎些了。” 明明力道不重,但听了这话,少男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便是再知好歹,他对板子也还是怕阿! 见他这样,君王心里也莫名生出了点责任感。 …… 这一次,甘草离开紫宸宫的时间比上一次还晚一些。 在夜色中,他并没有把大氅拢紧,任由沁凉的空气钻进寝衣,来降低身心的热度。 很快,身体的温度是僵了下来,心却还是滚烫的:他感觉自己和陛下更加亲近了。 月色都变得温柔,宫灯也更加可爱,呼吸的空气似乎都更加新鲜,他整个人都觉得通畅了。 一夜无梦。 “小主,沈家少爷入宫了。”洗漱时,茅根禀报了一下消息。 沈家少爷? 甘草只知道一个沈家少爷,那就是陛下未来的君后,后宫的另一个主子,也是他未来的主子。 第10章 大婚 “沈家少爷和陛下的大婚,不是在三个月后?”他动作顿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道。 茅根回禀的声音变轻了些:“太主想娘家人了,所以招了沈少爷进宫陪伴。” 原来皇家不讲究‘订婚后不能相见’的规矩啊。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洗漱:陛下喜欢君后吗?肯定是喜欢的,那毕竟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兄啊。 君后出身高贵,贤淑的美名传遍京城,这样的男儿,哪个女子会不喜欢? 他这个早膳都用得有些心不在焉。 “小主,快到锻炼的时间了。”茅根提醒到。 是啊,该锻炼了! 孙麽麽专门给他设计的锻炼动作,能让胸膺更得女子喜爱,能让腰身更有力量,能让身后那处更加挺翘耀目。 从陛下昨夜的反应来说,她是喜欢的。 如此,他应该努力把身体练得更好才是。 他压下其它思绪,关好门窗,褪去外衣,认真地练了起来。 而茅根则在门外守着不让人靠近:因为锻炼的动作对于男儿来说有些过于奔放了。 甘草也只敢在密室中锻炼,如果不是陛下喜欢,他是万万不会再练这些的,因为有些动作实在让人面红耳赤。 半个时辰过后,热汗打湿了鬓发;一个时辰后,他的身体开始发酸,又过了半个时辰,他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了。 茅根有些心疼地来搀扶:“小主今天怎么练了这么久?” “就是想多练一会儿。”甘草轻笑着没有多解释。 他不想说自己在担忧失宠,也不能说他害怕自己心生忌度。 他要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多思多想。 —— 紫宸宫 “舅爹怕陛下太忙,嘱咐我送了汤过来,劳大监通禀一声。”沈明月声音柔缓。 总管大监躬身行了一礼:“您是未来的君后,当不得一声‘麻烦’。” 说完他就转身进去通禀了。 “表哥过来了?” 姒泽停下笔墨,起身迎了出去:“直接吩咐宫人送过来就行了,哪需得你亲自送过来。” 她接过食盒,又亲自斟了一盏热茶递给他:“你自小身体不好,万一受了风怎么办?” “我哪有这么娇气。”沈明月嗔道,但脸上的红霞却瞒不住他的心意。 幼时瓷娃娃般的男儿变得温婉可人,少男心思都快溢出了眼眸,看着这样的表哥,姒泽也不由生出了异样心思。 …… 沈明月在宫里陪了太主一个月。 这期间,他隔几日就会代太主往紫宸宫送东西,两人都正是青春年少、情思萌动之时,幼时的情谊很快就染上了粉色的意味。 两人都恨不得大婚之日早些到来。 因为要备婚,沈明月还是提前归家了,之后两人又花笺寄情,联系了数次。 尚寝局 甘草没有锻炼,而是在抄书练字,因为飘蓬过来了。 “你倒是沉得住气。”飘蓬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陛下已经很久没有留人了。” 墨滴在白纸上晕染开来,留下了碍眼的痕迹。 甘草放下笔:“不管怎样,我们都已经是司寝了,比以往好过了数倍,该知足了……”。 该知足了。他在心中告诫自己。 可被衾清寒之时,他如何能不怀念君王的宠幸? “哎,我是做不到你这么豁达,我就想陛下再宠宠我!”飘蓬嘟囔道。 真说出来的,心思反倒没那么重。甘草有些羡慕他的心态。 原先,司寝之间还在暗中较劲,可这两个月君恩寥落,反倒都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 “下月,陛下就要大婚了,”飘蓬玩着碟中的干果也不吃,“现在六尚都忙起来了,不知道到时候有多热闹。” 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外朝事宜由礼部主持,宫内事宜由太主带着六尚主持,宗□□也在协助帮忙,似乎天下人都在期待这一盛事。 “是啊,肯定热闹。”甘草扯出一抹笑容。 这是陛下的喜事,他该为陛下高兴才是。 他不停地在心中说服自己,渐渐地笑容也就自然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对于忙碌的六尚来说过得非常迅速,但对于司寝们来说就极其缓慢了。 但再缓慢,也还是到了那一天。 宫中到处都系上了红绸,大红的喜字贴满了窗棂。 太主为了庆贺,多赏了半年的月银,所有宫人都是满脸喜悦。 体面的男官们都换上了喜庆的衣裳,所有人都在忙碌。 甘草也打扮得很喜庆,可看着忙碌的宫人,他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黄昏时刻,被便面遮着脸的皇后,踩着大红的地毯,在司仪的带领下走到了陛下面前。 “有男沈氏端庄淑雅、德才兼备、堪为天下男儿表率,今立为君后……”礼官唱道。 天下男儿的表率! 沈明月缓缓下跪谢恩,头上几斤重的凤冠和身上翟服纹丝不乱。 君后身边的礼官也开始唱和:“沈氏有男,宜室宜家……”。 从侍奉恩亲、绵延子嗣、到管理后宫、辅助君王、表率天下。礼官夸出了一个十全皇后。 这是夸赞的祝词,也是加诸在皇后身上的责任。 姒泽担心他的身体,礼官一唱完,她就伸手,扶他起来了。 两人又一同拜了天地、太主、宗庙。 天边霞光将散时,两人在众人的簇拥下一同来到了交泰殿。 接下来就是合卺酒。 一切流程走完,两人在对方心中都更加重要了。 龙凤蜡烛缓缓燃烧,交泰殿里暖香袅袅。 写起居注的史官候在殿外,总管大监和刘尚寝立在床边等待帝后的随时吩咐。 沈明月幼承闺训,虽常有小厮服侍沐浴,但面对这场景还是忍不住脸热。 但他还记得君后的仪范,即便又累又羞,却还是殷勤服侍陛下更衣。 看着他柔弱羞涩却还端庄大方的样子,姒泽心中怜意更甚,所以即便身体已经开始躁动,动作却越发温柔。 沈明珠是未经事的少男,喜欢的女子一碰,他便忍不住轻颤。 月下鸟雀交颈,室内春风拂槛。 第11章 大度 交泰殿里,暖香如春。 尚寝局里,司寝们锦被生寒。 “小主,明日还要拜见君后,熄灯吧。”茅根轻劝。 甘草点头,宫灯被熄,他闭上了眼,思绪却飘到了紫宸宫中。 —— 一觉睡得头昏脑涨,茅根叫了几声,他才从昏沉中苏醒。 此时,天还没亮,皇宫已经在悄然运转了。 往日,司寝们是不需要早起的,但现在后宫有了主君,他们就没那么清闲了。 “打水洗漱吧。”甘草起床整理长发。 很快,茅根就提了冷水过来为难道:“宫人们太忙,热水没烧够。” 冷水? 自从成为司寝后,他就再也没用过冷水了。 何况天气还没完全转暖,用冷水的感觉可想而知。 “没事儿,我以前深冬也是用冷水洗衣的。”他说着就上前洗漱。 手放入盆中,扎骨的冷意瞬间钻入肌肤。 甘草打了个寒颤,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有了主君,上面多了一层管束,他以后的日子怕是没那么轻松了。 一言一行需得更加谨慎才行。 洗漱完毕,他又换上了司寝的宫装:青衣银簪绿宫鞋。 今日需要低调,他没有细致打扮,让自己的服饰妆容不出错即可。 准备妥当后,他才带着茅根去往主殿,一路上碰到了飘蓬、白蘋和另外两个司寝:竹韵、茗香。 几人提着灯笼一同到了刘尚寝处。 刘尚寝正在尚寝局前的广场上训话:“都给我绷紧了皮子,谁要是敢在君后面前出差错,就别想在尚寝局待了。” 尚寝局所有宫人都绷紧了心神,齐声应是。 甘草几人也是心中凛然,连忙上前拜见。 “你们未来的造化全看陛下和君后,也不用本官多说,小主们自己也清楚。”对待半主半仆的司寝,刘尚寝语气客气了几分。 有甘草挨板子、柳枝学规矩的前车之鉴,所有人自然不敢放肆。 刘尚寝看一切都妥当了,才带着所有人一起去往长宁宫。 交泰殿为帝后燕寝之所,长宁宫才是历代君后的长住宫殿。 一路无言,到了长宁宫前的广场时,尚宫局、尚仪局都已到了,两边都是鸦雀无声,几位主官互相点头打了招呼,就带着人安静等候了。 不久,尚食局、尚服局、尚工局也到了。 此时,天色渐亮。 长宁宫内有男官出来唱道:“君后到!” 六尚领着所有宫人跪了下去。 清晨的汉白玉地砖还遗留着夜里的寒凉,透过宫装直往膝盖里钻。 真是娇气了! 甘草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身体却纹丝不动。 又过了半刻钟,盛装的君后才扶着宫男缓步出来。 “虜才拜见君后,君后千岁……”所有人齐齐俯身叩首。 六拜之后,广场渐渐安静,君后这才开口:“本宫德薄,幸得陛下信任,才添为后宫之主,今后必用心宫务,诸位皆为后宫老人,望竭诚相助。” 他的声音并不大,当整个广场设计独特,四周又冰封雅静,让所有宫人都听清了他的谕令。 他一席话说得谦虚又诚恳,还兼具君后威仪,让本就敬畏的宫人们更加驯服了。 众人再次俯身叩首。 “免礼平身!”君后身边的司仪这才开口。 外面有风,沈明月也没多待,让所有宫人认清了他这个主子就进入内殿了。 被他一起带进去的还有六尚。 他身为后宫之主,自然要掌管宫务,当才刚入宫,虽有太主指点,但还是要亲自了解。 六尚也不敢敷衍,一一禀报了自己掌管的事物。 君后心中有些疑问,但也只记在心里,没有直接问出来,直到刘尚寝禀报下面的几个司寝,他抬手暂时打断了。 “都是侍候过陛下的宫人吧?”他轻声问了出来。 刘尚寝心中微紧,神色不变地答到:“都是陛下的引导宫男,有这份功劳,按宫规就晋为了司寝。” “能有幸伺候陛下,想来这些司寝都是品貌俱佳之人,带进来本宫看看。”沈明月对着身旁的宫男吩咐。 没有君后的命令,甘草自然和其他宫人一样肃立在殿外等候。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内里出来一个宫人传令:“君后请各位司寝入殿。” 专门请他们几个司寝?! 几人对视了一眼,心都提了起来。 主位有召,他们不敢怠慢,都低头颔首跟着宫人小步走了进去。 自古以来,就少有正夫喜欢侧侍、通房的,这位君后在闺阁之时就有贤德名声,他们希望君后就是哪少有的例外。 到了殿内,几人也不敢抬头,只敢用最恭敬的姿态跪伏行礼。 看着五个跪伏的男儿,沈明月心都揪了一下。 他早就知道能从万千宫男中脱颖而出,选上侍寝宫男的人必有所长,但他们的体态还是让他生出了一丝羡慕:他们的身体应该能承受得住陛下的恩宠吧? 好在他们都只是司寝,便是得了表妹几分宠爱,也无大碍:“都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甘草依令抬起了头,只是眉眼依旧低垂着。 “几位司寝侍奉陛下辛苦了,”沈明月夸了一句,又道,“有功当赏,每人赏纹银百两,锦缎十匹。” 几个司寝顿时大喜,谢恩时声音里都充满了激动:“谢君后赏赐!” 不过是些微末的恩惠,就能让他们感激涕零,如此看,倒不用太过重视了,重心还是要放在陛下和宫务上才是。 沈明月做出判断,就挥手让他们退下。 走出长宁宫,几人都不由放松了些。 君后贤良大度,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又过了两刻钟,六尚才汇报完。 沈明月还打算细看他们交上来的账本、名册,也就没有多留,给了赏赐就打发他们退下了。 出了大殿,他们才带着本尚的宫人离开。 第12章 欲求 满宫又忙了半个月,才结束了帝后大婚的后续事宜。 这期间,君后又单独召见了各尚的主官、掌事,大致理清了宫务,太主也把凤印交到他手上,算是半放权了。 外朝也颁布了大赦天下、减免赋税的圣旨。 外命夫也按等级开始陆续求见,以加强宫中和外朝的关系。 沈明月每日都要从早忙到晚,本就精力不旺的他晚上更加疲惫,便是极力想要伺候好妻主表妹,也有心无力。 陛下表妹十分体贴,怜他体弱,那事儿都极其温柔克制,可没尽好君后的义务让他十分羞愧,心底纠结了数日,终究还是十数年的《男德》教导占了上风。 在又一次力竭后,他忍下难过跪在表妹妻主腿边,委婉地请求多选优秀男儿进宫来侍奉她。 “不急,”姒泽抚着他的秀发道,“怎么也要也要等你彻底掌管了后宫再说。” 陛下表妹还在心心念念地为他打算,沈明月越发恼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也羞愧自己因着占有欲这么久才提出来。 对于选秀一事,姒泽是不怎么在意的。 心疼表妹的沈明月再次劝说。 “没事儿,有需要了,我会招司寝的。”姒泽把他拉到怀里安抚。 沈明月却有些心疼:那些司寝出身太低,到底是委屈表妹了。 都怪他身子不争气! 如此又过了数日,满宫人都看清了陛下多么爱重君后,本就恭敬的六尚在长宁宫里越发驯顺了。 原本还有着期待的司寝们也渐渐灰心:陛下怕是彻底忘了他们了。 —— “甘司寝,陛下今夜召你入紫宸宫侍寝。”这日,有内监过来传令。 侍寝! 甘草有些头晕目眩:陛下还记得他,陛下今夜要临幸他! 幸好这段时间没有放弃锻炼和保养。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后悔保养地不够尽心,忙差使茅草去请孙麽麽。 又是一番隐秘细致的保养,看着水中倒影的状态更加完美了,他才带着忐忑的心情去往紫宸宫。 这一次,没让他等候,一进殿便对上了君王的召唤:“过来伺候。” 甘草连忙上前。 君王跨坐在床边,衣带半解,朝服宽松。 他一靠近便被熟悉的暖香包裹,心跳顿时乱了起来。 他屈膝跪在君主的腿边,试探性地使用了从麽麽那里学到的新技巧。 “陛下,这样可以吗?”他牢记着上次三十板子的教训,即便是想要陛下舒服,也要得到允许才敢继续。 君王本就气血沸腾,又受了这样的撩拨,那还需要忍,直接把他脑袋按下去:“继续!” 陛下是喜欢的。这个认知让少男的心像吃了蜜一样甜,服侍的动作不由越发地细致勤恳了。 …… 憋了几天的燥热终于纾解,姒泽又变回了那个温和理智的君王,看着少男像要坏掉了的样子,怜爱之心再次生出,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唇角,轻声问道:“听说你这段时间在练字,字练得怎么样了?” 少男还没从陛下给他擦拭的惊喜中回神,就听到了那句问话,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喜悦笼罩了! 陛下知道他在练字,陛下还在关注他! 但很快,他又羞愧地低下了头:练字地成果实在是难以启齿。 “……不太好。” 这种情况,姒泽也是有预料的:“回头写几张,交给朕看看。” 拿给陛下看?! 少男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现在回去抱佛脚还来得及吗? 这天,陛下没有临幸,只是使用了他。 少男的身体没受恩赏,心里却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虽然陛下没说,但他知道她对他的新技巧是满意的。 只要陛下满意,他就开心。 只有一点不好,陛下还给他布置了一个写字的任务。 他不怕写字,可害怕陛下看到他的丑字会心生不悦,喜悦和忐忑的心情交织,让他的表情不自觉的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看得来接他的茅根打了个激灵。 “小主这是怎么了?”茅根见他双腿却仍旧有力,不由生出了些担忧,“陛下没有宠幸……” 少男立即横眸斜了他一眼:“噤声!” 茅根立即住嘴,不敢多说,可看着他艳丽的唇瓣心底还是生出了疑惑:这是被陛下罚了吗? 可以往那些被罚了嘴板的人唇瓣可没那么好看啊? 小宫男满心疑惑,却怕惹了小主伤心,回到尚寝局也不敢多问。 “快,把笔墨拿出来!”甘草一回卧房立即道。 茅根更担忧了:“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练字吧?” “不行,必须要现在练。”他说着就自己开始动手了。 陛下没有规定上交的时间,可他也不敢久拖,他还希望现在多练练,到明早字迹能够好看些呢。 很快,甘草就拿出了笔墨纸砚,开始研墨静心。 小宫男见他这样,只好把灯挑亮了些,又带了散碎银子去尚食局找找有没有夜宵点心。 甘草没注意茅根的动向,他全副心神都沉浸在了练字之中。 每一笔每一划他都用上了全部心神,可即便如此,写出来的字也只勉强算得上整齐。 但他没见过好字,教他的崔内监也只是能写,看到这些字笔画粗细统一,觉得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了,于是练得更加卖力了。 这一练,就练到了四更天,都忽略了茅根放在他眼前的糕点。 茅根不得不再次提醒他:“小主,该休息了,明天还要给中宫主子请安呢。” 请安?!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瞬间把甘草惊醒了。 “快,收拾,洗漱……”他说着,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茅根忙把点心端到他眼前:“先垫垫肚子,以防睡不好。” 甘草点头,连忙捻起糕点,此时也顾不得崔内监教导的‘睡前不吃’了。 等吃了两块点心后,他才发现手腕也酸软地厉害。 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把洗漱过后就躺在了床上:“五更末唤我。” 茅根一边放下床帐,一边应喏。 灯火很快暗了下来。 累了半夜的甘草闭眼就陷入了沉睡。 而长宁宫的主子却还没睡着。 第13章 请封? “主子,可有哪里不爽利?”守夜的麽麽轻声询问。 沈明月摇头,半晌后才对着他的教养麽麽轻声道:“陛下表妹今日招了司寝,那人应该能侍候好她……。” 麽麽知道他主子自小就喜欢陛下,如今心里肯定不好受,但再不好受,这都是必须经历的事情。 他只能委婉劝解:“自古君王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卿傧,招个司寝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况且陛下待您已是极其爱重,如今后宫尚无卿侍,您先乘机诞下皇女才是正事。” 皇女…… 沈明月不由抚上小腹,声音更轻了:“可是表妹说我体弱,没有赐下孕果。” 孕育子嗣,是女子特有的权柄,是天下男儿渴求而不得的事情。 只有皇室是例外,帝王需要大量的子嗣以便选出贤明的储君,而帝王也不适合长期怀孕,孕育这个责任便落到了后宫卿傧们身上。 这也是后宫男儿身份尊贵、爵比侯伯的缘由。 但男儿本身是没有孕育的能力的,需要借助大莘的圣果——孕果进行改造。 孕果珍贵,只有得到帝王恩宠的卿傧才有机会得到。 他是君后,按理也该有,可表妹怜他身体虚弱、男儿孕育又极其艰苦,便劝他不要用孕果。 面对表妹关切的眼神时,他满心都是甜蜜,稀里糊涂的就点了头,等表妹一离开,他才记起他的家族是需要一个皇嗣的,他自己也想要孕育一个有表妹血脉的孩子。 “没有孕果?这可不行!”麽麽有些急了,“想想历代有多少无子被废的君后?” 沈明月心中一凛:“不会的,表妹不会那样做!” “即便陛下长情,可主子未来怎么对待皇储的生父呢?”麽麽说出了他极力想要回避的事情。 沈明月闭眼下定了决心:“我明白了,会找机会请求陛下赐下孕果的。” 麽麽这才欣慰点头。 时间飞速流逝,晚睡的人还没睡醒,就已经过了五更了。 尚寝局里。 茅根摇了摇甘草的手臂:“小主,快醒醒,时间不早了!” “五更末了?”甘草困顿地撑开眼皮。 茅根忙端来热水:“正殿都亮灯了,尚寝都要去回禀宫务了。” 他一听这话,立马翻身起来,用了两块昨的冷点心,将剩下的交给茅根:“你也先吃些垫垫,待会儿不用陪我去长宁宫,就在屋里补补觉。” 本就是强撑的茅根也不推辞,帮他梳洗后就在小榻上囫囵着睡了。 甘草快步走到正院,和其他司寝一起等着尚寝的带领。 “甘哥哥,今儿个来这么晚,定是昨夜累着了吧?”白蘋忍不住嫉妒酸了一句。 别的司寝越酸,他的心情就越好。 同时,他也清楚想要长久就不能张狂,面对挑衅也不能轻忽,于是端正了脸色,严肃地看着对方:“侍奉陛下,是我们的本分,怎么能说累呢?” 白蘋小脸扭曲了一瞬,却不得不欠身对他行了半礼:“哥哥说得是,是我失言了。” 看着对方心里不爽,却不得不认错行礼的样子,他心中舒爽的同时越发认识到了‘规矩’的重要性,决定有时间了定要再通读一遍《宫规》、《男德》、《男诫》。 茗香也有些不愤他更受君王宠爱,只期盼君后主子能给他点儿颜色。 只有飘蓬,眼里是明晃晃的羡慕,还想着找机会向他请教获宠的方法。 几人没说几句,刘尚寝就过来带着他们去往长宁宫。 到了长宁宫外,照例先是六尚入内禀报。 甘草以为,他只需要像往常一样在殿外磕个头就能离开,没想到长宁宫的小宫人把他单独留下了。 看着其他司寝带着幸灾乐祸、担忧、好奇地神色离开,他的心不由提了起来,一举一动越发谨慎了。 良久,六尚们陆续从殿内出来,刘尚寝看到甘草脚步微顿了一下,也没有多说,微不可见地颔首过后就离开了,其他几位不管心里多好奇,也都没停留。 “甘司寝,君后殿下招你进殿。”有宫人过来领他。 他低头跟着入内,上一次还有其他司寝同行,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了,只觉得殿内针落可闻。 低垂的目光看到君后的鞋子,就立刻跪拜。 和上次一样,还是打扮得极其素净,行礼的仪态也标准到有些僵硬了。 总之,他不敢在身上保留任何一点可能碍君后眼的东西。 但即使尽力藏拙,跪拜的姿势还是凸显了他耀目的身材。 沈明月端茶杯的动作顿了一下,上一次他就发现司寝们的身形不错,但这次细看才发现岂止是不错! 他低头抿了一口茶,任由水雾遮住眼中的神情:“昨夜……辛苦甘司寝了。” “都是虏的职责,不敢言辛苦。”同样的一句话,这一次他的嗓音变得有些惶恐。 沈明月没在意他的话,而是想着宫人们讲的这位‘甘司寝’的经历:浣衣局出身,被表妹选中的第一个司寝,第二次侍寝就被罚了板子,但又没有彻底厌弃,这一次又是点了他侍寝。 虽然身份低微、虽然仪态、性情上不得台面,但陛下表妹似乎是有几分喜爱的。 “话虽如此,但能真正尽到职责的始终是少数。”君后声音柔和,“你能得陛下喜欢,想来侍奉是尽心了的。” 甘草的鬓角沁出了冷汗:“虏不过是路边的花花草草,陛下有兴致了就观赏一番,那算得上……” 花花草草?他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陛下喜欢的花花草草,和其它花花草草还是不一样。 沈明月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不管怎样,在本宫的治下,做好了就该赏。” 赏? 甘草的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明日,本宫就向陛下为你请封。”君后不急不缓道,“既然侍寝的事情做得好,就该入六宫,成为卿傧才对。” 请封?成为陛下的卿傧? 他被这个馅饼砸得头晕目眩,险些失了仪态,好在这些日子他时刻牢记规矩,脑子还没完全理清利弊,本能就开始谢恩了。 走出长宁宫,他都还头重脚轻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司寝虽然也被称为‘小主’,也是承欢的男儿,但说到底还是‘通房小厮’,还算是虏仆之身。 六宫卿傧又不一样了,哪怕是位分最低的九品更衣,那也是正经的宫傧。 从司寝到更衣,就像是从通房小厮变成了有小侍一般,是有的名分的,位分再小也是个正经的主子。 一路回去,他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自然也没留意道四周经过的宫人。 对于他被君后留下一事,其实六尚心底都有好奇,倒不是多在乎他一个司寝的命运,而是想借机揣摩中宫的性情。 见他脚步轻快,宫人们虽不清楚具体情况,却也能猜到不是坏事。 回到尚寝局,刘尚寝又请他过去:“君后可有吩咐?” “中宫主子招我过去,主要是夸赞我侍君用心,要请陛下给我一些奖励恩赏。”他笑着回道。 这话听着有点怪,刘尚寝一时也不敢肯定里面的隐藏含义,只勉励他以后更加用心。 甘草也不是有意要瞒,只是事情没有落地,他不想也不敢闹出风风雨雨。 回到自己的卧房,他才彻底放心下来。 “小主,不用练字了吧?”睡了一阵的茅根打着哈欠提醒道。 练字! 他险些跳起来。 陛下要看他写的字,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请封? 第14章 不甘 他翻出昨夜写的字,时而而觉得还看得过去,起码大小一样,看着很整齐;时而又觉得不行,看着不好看。 他犹豫了一阵,又开始从新写。 只是,书法这东西,不可能一时半会就提升巨大,他写了两张觉得还不如昨夜的。 想要沉下心再练,却总是心浮气躁,反倒是越写越差了。 要不,先不交吧?陛下又没有要求具体时间。 况且,君后说明日就要为他请封了,要是陛下本来愿意,一见他的字就觉得他不配当她的卿傧怎么办? 他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提笔继续练习。 即使本性想要逃避,他的情感和理智也不允许他敷衍陛下的命令。 这一天,他把锻炼和保养的时间都挪后了,除了吃饭,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练字上。 墨锭渐渐变短,手腕酸痛难耐,更是笔都拿不稳了,他还不想停止。 比起手腕酸痛,他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字污了陛下的眼。 “小主,别练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茅根握住他的手腕哀求。 是啊,这样练着又有什么效果呢? “好,先不练了。”他放下笔,任由茅根用热面巾给他敷手腕。 他打算让手腕休息一下,再继续。 但事与愿违,热巾帕反倒唤醒了手腕的知觉,刺痛又酸涨,简直像是蚂蚁在啃噬,比这痛楚更让他难过的是他的字毫无进展。 他也想当才子,想要用书法让陛下展颜。 可这丑陋的字迹就像他的出身一样,不光彩。 更可恨的是这手不争气,以前整日在冷水中浆洗,反应都没这么厉害,现在不过用轻巧的毛笔写点儿字,就变成了这样! 崔内监初见时便说过:这手一看就出身低贱……。 出身低贱! 砰! 他恨恨地砸向桌子。 “小主,你这是做什么吗?”茅根惊了,连忙抓住他的手臂,“这是你日日保养的手啊!” 是啊,这是他精心呵护,想要保养地白皙细嫩地手啊,美色才是他如今立足地根基。 茅根半蹲着看查看他砸的地方:还好,只是有些红。 他是松了一口起,下一刻就看到主子漂亮的眼睛里滚出了泪珠,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又忙悉心劝慰。 可再劝也解不了他主子的心结,那结甘草自己都说不出口。 以色侍人,向来被人鄙夷,他侍奉的是陛下,没人在他面前说不好听的,可自小受到的男儿教育,总半夜冒出来,梦里的他自己都鄙夷自己。 可梦毕竟是梦。 本就是低贱出身,能有以色侍人的机会已是极其幸运,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况且他的身体也想要以色侍君。 半晌之后,他劝好了自己,压下了心灵深处的那丝不甘。 茅根这才稍稍放松,又悉心服侍他重新洗漱梳妆。 将手细细涂抹好乳膏后,他们就听到了门外传来声音:“甘司寝,甘司寝在吗?” 茅根连忙去开门。 “甘司寝,”门外是一个尚寝局的小宫男带着一个眼生的内监,“这位王内监来传陛下口谕。” 这口谕莫不是关于他的字? 不管心里如何想,他还是整理了衣襟跪听口谕。 越不想什么,越要来什么。 他希望陛下暂时忘了‘字’的事儿,口谕却是让他带着字过去。 好消息,他又要去见陛下了。 坏消息,这是去‘献丑’的。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毫无才艺的事实,却下意思想要回避那些字,可陛下的命令他不得不从。 “请内监稍候,臣需梳妆片刻。”甘草对着内监微微福身。 那小内监是特意接的这个差事,自然是看好他想先混点儿情分,自然不在意这事儿:“不急,请司寝随意。” 他刚刚已经梳洗过了,但要去见陛下,只是这样还不行:他用指尖挑起胭脂从眼位到划到鬓角,遮住了原本微红的颜色。 铜镜里原本清澈的眸子多了几分魅色。 “可有不妥?”他又向茅根再此确认。 刚刚还瞪圆了眼的茅根连连摇头:“小主这打扮再合适不过了!” “对了,小主不换寝衣吗?”他举起手上的薄衣问。 甘草看着窗外的天色摇头。 他的字怕是要扫陛下的兴了,他是有几分想要用身体讨好的心思,可想着昨儿个陛下关于‘教导’的话,他身后有些发紧。 确认了一切妥当了,他才带上写得最工整的纸张跟着内监去往紫宸宫。 …… 此时,天边的余晖还没有散尽,宫人也没带他去往寝宫,而是走向了御书房。 这条回廊比去往寝宫的路更加开阔,但因为不熟悉,让他生出了紧张。 以前他都是天黑来,天亮走,像是某种夜行生物,不好放在阳光下;也只去过寝宫,因为司寝的职责只在燕寝之所。 这是他第一次走向了不一样的地方。 “陛下,甘司寝带到。”内侍停在殿门前禀报。 君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阳光下的陛下,他身上似乎生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温暖。 “虏拜见陛下。”他只怔了一瞬,就继续行礼。 在他还没跪下之前,姒泽就对着他招手了:“免礼,过来。” 时间像是被阳光拉得无限漫长,又像是只有一瞬间,甘草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保持仪态了,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陛下身上。 “字写好了吧,拿来朕看看。”姒泽看着他的宽袖道。 近来朝堂无事,他也有心思关注小司寝了,前面答应小司寝要教导他,此刻自然要履行教导之责了。 甘草骤然醒神,不好意思‘献丑’,也不敢不听,只能磨磨蹭蹭地从广袖中拿出了精挑细选的纸张。 君王接过纸张,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把目光移开:实在是伤眼,五岁的小孩都不会写成这样。 “这字是怎么写出来的?你给朕写一遍看看。”君王直接把他拉到了书桌前。 丑既然已经献了,他干脆直接摆烂,提笔就开始写。 手腕抬起,衣袖上滑,直接露出了肿胀的手腕。 “你这是怎么弄的?!”君王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这才想起手腕还伤着,一想起来疼痛就瞬间爆发,原本还能忍的,面对君王关切的神色,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虏也不知为何,只是练了一会儿字,就变成这样了。”他说着就想要遮掩伤处,却被君王强硬地拽着。 练字能把手练成这样?姒泽难以想象,她对着宫人吩咐了一句:“宣太医。” 角落里的宫人快步退下去请太医了。 甘草觉得有些兴师动众了,可被关切重视的感觉又让他无比贪恋。 “既然这么要强,就再写一个字,让朕看看是怎么伤的?”姒泽的心里有一丝生气,也是真想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甘草自然不敢违抗,也不愿意违抗,忍着通,提笔写了个‘甘’字。 他一运笔,姒泽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他手腕内扣,握笔又太紧,若是长时间这么写,手腕不受伤才怪。 “你这样写,都不累,不痛吗?”姒泽忍不住要叹气了。 少男垂下头语气低落:“虏不想把太丑的字拿到陛下面前。” 这明明时所有臣属都有的心态,但姒泽看着他的神情,心底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觉,有一点点酸涩,但可以忽略。 她握住了他执笔的手,带着着他的手顺着自己的力道游走:“放松写,认真感受。” 她站在他的身后,半拢着他的身子,两人的气息相容却全无狎昵。 少男感受带着薄茧的大手的每一分力道,然后放松了自己,跟随着君王的力道,仔细地感受着运笔的变化,渐渐地也找到了一些感觉。 手腕仍旧肿着,可被陛下的手腕贴着,疼痛的感觉也没那么难忍了。 然而,下一刻,君王就放开了他的手:“这段时间就不要写了,等伤好了再说。” 少男有些留恋刚刚行云流水般顺畅的感觉,也有些流连刚刚肌肤相依的感触,但他知道不能奢求更多,只把那感觉牢牢记在心底。 很快,太医就跟着宫人过来了。 “小主的手腕是长时间使用过度照成的损伤,除了敷药按摩外,还要多休息。”太医诊断后下了结论。 姒泽也下了命令,让他少用手。 天色渐晚,君王原本是打算留他侍寝,但看到他手腕就放弃了这个打算直接宣竹韵侍寝。 少男想说,他也可以的。但又怕肿胀的手腕扫了陛下的兴致,只能怏怏不乐地被内监送会了尚寝局。 第15章 请封 沈明月看宫中采买账目时出神了三次。 宫人们没有直接告诉他,但他还是知道那个‘花花草草’一般的小司寝又被宣了。 今夜,表妹又不会来了。 是他表现得太差,留不住表妹的身……。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宫人喜悦的声音:“参见陛下!” 陛下! 他当即起身,快步走到殿门,脚步又矜持了起来。 “梓潼今日可好?” 姒泽进殿就先握住他的手,果然不怎么暖和,她捂了捂又吩咐宫人白日也把地火烧起。 “这都是春日了,哪能这样抛费?”他心中甜蜜,却还是拒绝。 表妹是明君,他想当一个配得上表妹的贤后。 “表哥用,怎么算抛费?”姒泽拍了拍他的手:“朕的内库还是养得起梓潼的。” 之后又是一番温存。 君后身娇,自然不能让君王完全满足,可看着自小端庄的表哥在她身下失了男儿的矜持,又是一种别样的愉悦。 春雨柔绵,海棠在轻风中飘摇,有些难以承受恩泽。 好在天意怜惜,在花枝坠落之前云收雨歇。 姒泽喂了他一杯温水,等他稍稍缓过劲了,便抱他去洗浴了。 沈明月本来有很多话想要说,但他现在完全想不起了,身体还有刚刚圣宠的余韵,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姒泽把他洗干净,仔细擦掉水珠,抱到床上,然后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秀发道:“表哥,睡吧。” 他本来还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没说,但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垂下了眼睑。 梦中,表妹逼着他做更过分地事情,他正伤心欲绝时,一个和表妹长得一样的小女娘跑过来冲他喊:“父后!” 父后! 沈明月瞬间清醒,想着梦中的小女孩,他情不自禁地抚上了小腹。 “还有不适?”君王也伸手揉上的他的腰肢。 君后嘴唇动了动,还是小声说了出来:“如果,我服用了孕果,现在应该怀了小娃娃了吧?” 姒泽的动作顿住:“表哥怎么又想起这事儿了?” “侍儿想要给表妹生个孩子。”沈明月把她的手带到了小腹上。 表哥给她生个孩子! 这个事情她想过,但远没有从表哥自己嘴里说出来这样刺激。 热血沸腾的君王险些就答应了,但她到底更在意表哥的身体:“男儿生产本就有违天理,便是有孕果改造,也要吃一番苦头,我可舍不得表哥遭这样的罪。” “可这本就是君后的职责,自从七岁知道要赘于表妹,我就在想要给表妹生两个孩子。”君后娓娓道出了藏了十年的心思。 姒泽有些动容,却还没有应允:“你是君后,将来后宫所有傧侍的孩子都是你的,何必冒险呢。” “可……我想要融合了我们血脉的孩儿,想要做一个真正的‘生’父!”他抓着表妹的手,哀求表妹给他一个做‘生’父的机会。 姒泽隐约知道,天下男儿都渴求女人的孕育能力,但他不知道向来端庄舒雅的表哥也如此魔怔,竟然练身体都不顾了。 也是,她身为女人自然体会不到男儿对无法延续血脉的无力感。 她很不理解,但这若真是表哥的本心渴求,她虽然不舍,也只能同意了:“若明日想法不变的话,就请地官过来吧。” 所谓的地官,就是地母神的大祭司。 地母神是莘朝祭祀的至高神,祂是孕育、生命、成长、死亡、轮回的掌控者。 虽然莘朝百官讲究的是敬鬼神而远之,但地母神又不一样,祂是天道的化身,祂是世间的运转规则,不是一般的鬼神。 能让改造男子身体、让男子孕育的孕果,只有地母神的大祭司能够培育。 一听到这话,君后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了光彩:“谢陛下!” 这事儿说妥了,见天色已经快五更末了,沈明月又服侍表妹穿衣洗漱。 等一切收拾地快妥当了,才随口提起:“听说甘司寝侍奉妻主也算尽心,不如就赏个位分,把他纳入六宫吧。” “那个小宫男?”姒泽张开手臂,任由表哥服侍,“就随表哥的意,封个采男的位分吧。” 随他的意?君后轻哼了一声:“那其他司寝呢?他们也服侍了你一场,不给个位分?” “给给给,都给。”姒泽随口道,“都给个更衣的位分吧,毕竟是宫虏出身。” 说着随他的意,到底心里还是有想法,甘司寝的位分明显就比其他人高了一品。 好在她还记得他的出身,只给了个八品采男的位分,倒不算出格。 大莘后宫位分共有九等:君后、卿、傧、昭训、贵人、才子、小侍、采男、更衣。 地位最高的是中宫君后,其次是主位的四卿、九傧,再次是上了皇家宝册的昭训、贵人,最后才是名列后宫名册的才子、小侍、采男、更衣。 陛下只给了个采男位分,说明她待他即使有点儿恩宠,但喜爱也有限,君后放心了很多。 姒泽天天和朝堂上的老狐狸都,哪能不清楚他那点儿小心思,事情又无关紧要,她自然乐意照料他的心情。 至于甘草那个小司寝,正八品的位分也不算辱没了他。 只要他能一直听话、懂事、守规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一切收拾妥当,姒泽又陪着表哥用了一顿早膳,才起身去往前朝。 而沈明月则拿出了凤印、凤令宣了尚宫、尚寝、尚服、尚仪、尚功、尚食,让他们准备五个司寝的晋位之事。 “虽是低位卿傧,到底是六宫第一次进人,务必要安排妥当。”六人齐声应喏。 几人回去后,都各自忙开了: 尚宫局准备五人的晋位诏书。 尚仪局要教导五个小宫侍的宫侍仪态。 尚服局要准备制作他们的全套宫装、配饰。 尚功局则要负责他们将要住的宫殿修缮。 尚寝局则要负责他们的寝殿装饰。 …… 尚寝局。 刘尚寝没有第一时间安排任务,而是将几位司寝请了过来。 几个司寝在路上碰头,都很疑惑大上午叫他们干什么。 甘草心里有些激动,也强忍着没有透露。 “虏给各位小主贺喜了!”一见面,刘尚寝就先笑着行了一礼。 几个司寝都吓了一跳,连忙躲开。 司寝的身份说是小主,所有宫人都要敬重一两分,但到底没有品级,在宫中的位置有些尴尬。 他们身在尚寝局,很多事都要看刘尚寝的脸色,哪曾想刘尚寝会对着他们行礼。 “有何喜事?”甘草强忍着激动问了出来。 刘尚寝笑道:“君后已经透露,他将给各位晋位,将你们纳入六宫。” “真的?!”白蘋捂着嘴惊喜地叫了出来。 其他几人也是有喜又惊,看着刘尚寝希望得到肯定的回复。 “六尚都已经通知了,这还有假?小主们就等着中宫谕旨吧。”刘尚寝乐呵呵道。 几人又忙围着刘尚寝,央他说说宫侍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请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