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特殊资产回收公司做幕后BOSS》 第1章 特殊资产回收公司 “报告，这里有一只迷路的小羊羔误打误撞到我们调查现场了。” 谢清明恍惚地睁开眼，过了许久视野才逐渐清晰，他直挺挺地躺在废墟中，四周呈现一种诡异的晕黄，空气中弥漫着废弃金属的腥锈味，扭曲的钢筋刺破混凝土直指天空，这里像是旧世界的残骸。 可又这是哪里？他刚刚还在公寓给HR发简历的，该不会在梦里吧。 “看来小羊羔终于醒了。” 直到身侧传来戏谑的女声，谢清明才注意到还有其他人。 出声的女孩静立在风化的残骸旁，身影被黄昏拖得很长，不规则的黑袍在风中随之摇曳，腰间束着长长的褐色皮带，挂着零散的武器袋，长至脚踝的黑袍在右侧腰际开衩，隐约露出里面的黑色工装短裤，皮制的腿环处绑着一些刀刃，长靴一直包裹至小腿，鼻梁以下的部位被布料牢牢遮盖，只露出没有温度的双眼，在兜帽的阴影下泛着冷冽的光。 什么情况？谢清明呆滞地与她对视，脑袋开始飞速运转，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嘶…好疼，这是现实？他不会是穿越到什么末日求生世界了吧，根据常理来说现在应该有系统面板，还是说要走完新手教程才能开放后续剧情，那她应该就是新手村的NPC了。 “噗，你想象力够丰富的。” 面前的女孩见他苏醒才缓缓摘下自己的兜帽，她束着利落的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左侧耳垂戴着银制衔尾蛇耳环，浅紫的眸微微眯起，笑吟吟地朝谢清明挥着手，自然而然地介绍起自己，“你好，小羊羔，我叫魏昕然。” 越看越像只黑天鹅，想摸摸她脑袋…谢清明面上不显，实则已经开始各种推理，不同寻常的眸色，废土风格的搭配，沉寂荒芜的场景，根据以上种种线索分析，真相只有一个，他应该是误入coser老师拍摄现场了，凭空穿越什么的还是太超出了。 谢清明一本正经地举手提问：“你好，天鹅女士，我叫谢清明，冒昧问一句，我是误入cosplay拍摄了吗。” 魏昕然懵懵地用食指指着自己，绷不住地笑道，“我不是coser，这是童话世界啊，伊索童话你小时候听过吧，就里面有披着羊皮的狼那个，你和我都是无辜路人，我们现在要结伴逃生。” 出乎意料的回答，但不现实，不过在这种处境下天鹅女士还能轻松地调侃，她应该知道真实信息，但是目前还不打算透露，现在应该获取她信任。捋清思路后，谢清明顺势点头应道，“好的，天鹅女士，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魏昕然眸中浮过一丝惊诧，随后迅速替换成一贯的笑意，“真是淡定的小羊羔，接受现实的能力未免有些过于强大了，暂时批准你跟着我。” 不管是姿态还是语气都像只矜贵的天鹅，目前可以鉴定为厉害角色，一般求生游戏就是这样吧，要紧紧跟随熟练的大佬，既然如此，他就暂时充当小弟角色。嗯，谢清明肯定地点点头，非常赞同自己的想法。 嘎吱——沙沙——沙沙 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 “还有求生者。”谢清明欣喜地扭头看着魏昕然，求生小组要有新的劳动力了，就这样扩充队伍成员吧，而一旁的魏昕然拧着眉审视着谢清明，犹豫了半晌才扯着他的手臂躲到附近残损的墙壁后。 谢清明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她在怀疑自己，可自从他清醒后他们就在一起，为什么突然要判断他的危险性，难不成还有什么隐藏设定。 随着脚步声渐近，谢清明才惊讶的发现来的不是什么生还者，而是一只山羊，它缓慢地蠕动着，蹄子经过废墟中发出近似骨节摩擦的细响，它的视线黏稠的粘在他们附近破败的谷仓，不断地往那前进。 谢清明不喜欢这只山羊，甚至达到生理不适的程度，他本能想逃离，但身体控制不住地死死盯着它，直到山羊停在谷仓前，他才发觉这只山羊的诡异之处，从出现到谷仓的距离，它全程没眨眼，步调也没有任何变化，它并不要这种基础机能，像是注射了什么生化病毒，僵硬、没有生气。 谢清明有些哀怨地盯着魏昕然，嘴角微微垮下，缓缓开口：“老大，你骗我。”他明明都认下老大，加入求生二人组了，怎么新手村的·NPC还留一手，不告诉他真实情况。警报，他们二人组即将迎来信任危机了，假如再这样下去，他是不是该独自行动了。 魏昕然扶额苦笑，“你内心独白能不能慢点，我快跟不上你节奏了，疑似叛变的二五仔先生” 谢清明猛地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打量着魏昕然，怀疑地询问，“你能听到我的心声？” “是啊，你看起来沉默寡言的，结果一路上心里话跟说相声一样。”魏昕然依旧凝视着那只山羊，不过在警惕观察的间隙中，她释然地感叹道，“不过幸好你不是这块污染区域的衍生异常，还真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 谢清明在心里反复咀嚼魏昕然的这番话，消化着其中的信息，所以她是在怀疑自己不是人类，哈？他回想自己短暂的二十余年生活，没有发觉有任何特殊的情况，他一直处于平均水平，画画天分平平无奇，走艺考才勉强进入一所普通双非，无挂科无违纪，平稳地度过大学四年，现在暂且是无业游民，正在光投简历中。 硬要说他有什么特别的点，他有心理疾病—焦虑抑郁，最近似乎衍变成了双向情感障碍，但是他没有起伏的情绪波动，他一直处于空虚的状态，干什么事都三分钟热度，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感觉生活充实，比起和人聊天，他更喜欢在心里默默吐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生活下去，心理医生认为这是危险的讯号，大概是觉得他是没有锚点的船，迟早会迷失方向吧。 心理医生还真是一语成谶啊，他应该又患上妄想症了，不然为什么魏昕然说的一个字他都听不懂，污染区域、衍生异常，比末日求生还荒谬。 在谢清明整理思绪的同时，那只山羊迟滞地抬起自己的两只前蹄，一步步往前挪动着，“走”到谷仓门口时，它甚至用一只前蹄装模作样地敲了三下门，它正在努力地模仿着人类的姿势，笨拙且缓慢，谷仓的门吱呀呀地张开一半后就卡在那里，门里是浓稠的黑，前一刻还在“走动”的山羊后一瞬就以近乎滑行的姿态消失在门内，没有丝毫声响，它被彻底吞没了。门还是以一半的幅度敞开，四周回荡着仓门干涩的“吱呀”声。 “砰！” 见他们并没有上前的意思，门有些气愤地猛然砸上，魏昕然罕见地没分一点视线给它，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清明，眼里闪烁中算计的光。 “你就没有一点不舒服吗？” 她语气难掩激动，之前怀疑谢清明是异常衍生物，是因为普通人在污染区域呆上五分钟就足以掉SAN，他们少说已经在这里呆了有半小时，谢清明能保持正常行动不说，内心活动还丰富的要命，这要是能拐到公司简直是能干的牛马下属。 谢清明正准备开口否认，那扇诡异的门又嘎吱作响，露出一点缝隙就停止了，门缝里有“人”正拼命挤了出来，定睛一看居然还是那只山羊，不过脖颈处却是空落落的一片，断口坑坑洼洼，黏着脏兮兮的绒毛，像是被刀锯粗暴地反复割开，它恭敬地端着自己的头颅，刺鼻的羊膻味从那里爆发。 刚刚没什么，现在开始不舒服了…自己捧着自己脑袋当祭品，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山羊越过他们一格一格地往前走着，横矩形的瞳孔轻微地往谢清明的方向咔嚓转动了一下，它在谢清明的脑袋里说，请救救我吧，怎么办啊，起初只是几声含混不清的嘟囔，再到后来是成千上万次的哭嚎搅在一起，最后彻底炸开，双耳止不住的轰鸣。混乱间，本该是眼窝处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黢黢的空洞，血液从眼角蜿蜒而下，那些声音才随之消逝。 谢清明捂着耳朵的手松了松，“天鹅女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恭喜你来到真正的现实世界，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N9号，隶属于特殊资产回收公司里的信息收集部门。”魏昕然左手轻扣右胸，微微欠身做了个骑士礼，“不过我本名的确叫魏昕然，谁叫我们公司这么没人性化，只允许我们彼此称呼代号呢。” 特殊资产回收公司…乍一听怎么这么像非法金融集团，代号？就和大厂里的花名差不多吧，怪洋气的。 “谢同学，这块污染区域维持不了多久了，不过你很符合我司要求，有兴趣的话直接三街1174号面试，公司就在地铁旁边，我有预感你会成为我的同事。” 第2章 管理员 废墟世界像渲染出错的模型，颜色逐渐消退，构成这里的矢量元素开始扭曲拉伸，最后液化为一圈圈波纹，在无机制的警告声中，这片废墟彻底不复存在。谢清明懵在原地，他还在公寓里，电脑页面还是直聘网站，甚至连坐垫也是温热的，那刚才看到的算什么？ 他脑海里萦绕着魏昕然所提的特殊资产回收公司，啧，完全没法置之不理啊，谢清明打开搜索软件，试探地输入公司名称，还真有公司资料，他点击官方网页仔细浏览，内容平平无奇和普通的企业完全一致，不过网页下面有行加粗小字—公司人手紧缺，急招员工，待遇丰厚，详情面谈。 谢清明os：？？？诈骗集团吧，一般只有烂公司才会主动发布招聘消息，好公司都得自己慢慢找的。或许是污染区域造成的影响来得迟缓了些，他脑袋里一直循环着一句话，回到公司吧，那里才是你的终点。 【你很符合我司要求…我有预感你会成为我的同事】 他人往后一仰，重重地瘫在床上，奇怪的公司，神秘的同事，诡异的能力，怎么说都不该去的，但他有种莫名的冲动，在特殊资产回收公司工作一定能补全他这颗空荡荡的心脏，决定了，他要回公司上班。 第二天一早，谢清明就到了公司门口，根据导航显示就是这里了，错怪同事了，公司还真是财大气粗，三街因为工作室紧密、打工人居多又称为牛马聚集地，这里的地盘租金不菲，而特殊资产回收公司竟然能租上整座写字楼，的确有资格说待遇丰厚。 他对着玻璃幕墙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为了面试特意戴了副黑框眼镜，还用一次性黑发喷雾盖住自己原本的发色，按照教程穿了一身衬衫加开衫，先假装乖顺温良混进公司再说。 “你准备啥时候面试啊。”魏昕然双手环胸，早预料到他会来，就靠在拐角处的墙边，她她依旧戴着那只衔尾蛇耳环，无边框眼镜恰到好处地削弱了她独特的眸色，像是打着一层柔光滤镜，任谁看都只是温柔可靠的大姐姐，无法将她和初见时的秘密工作者联系在一起。 “现在就去。”谢清明跟着魏昕然过安检上到二十九楼，格间里只有键盘敲动，鼠标点击和翻阅文件的哗啦声，不对劲，十里有九不对劲，怎么像一堆设计员在画图，C4D…这算哪门子的金融公司，完全是批皮的设计院，果然还是诈骗集团啊。 “金融类项目在下面，而且这些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你这么紧张干嘛，触及到你的画图回忆啦。”魏昕然领着他进了间会议室后就随意地窝在门内的沙发上，“林知渊，你的面试官。” 他们对面坐着一个面带格式化笑容的年轻男性，他随意地斜靠在桌沿旁，戴着深灰色的针织帽，浅蜜色的眸轻轻弯起，右耳骨的位置盘着一条银制的章鱼触手，袖口处似乎纹了些西文，公司的面试官这么狂拽酷炫的啊？谢清明不由自主地将他与自己对比，还真像羊入狼口。 “你好，我叫谢清明，这是我的简历。”谢清明连忙双手呈上自己的简历，林知渊接过后也没看就搁在一边，他问，“那你什么时候方便正式工作？” “就这样？”谢清明瞠目结舌，可能在大学期间被狠狠PUA了，他还提前预习了功课，甚至购入了一本《应届生通过面试的100种方法》，已经通宵熟读，预演了面试官可能会提出的问题，我相较于其他人有什么优势？我为什么能胜任这份工作？结果就这...也太草率了吧。 “噗哈哈哈哈，那需要我配合吗，按部就班地问问你的优势在哪里，你为什么能胜任这份工作？”林知渊歪着脑袋有些疑惑。 谢清明立刻拒绝道：“倒也不必。”他面上依旧挂着礼貌性的微笑，内心却开始疯狂滚弹幕，大学学生会面试都没这么水，自己该不会是误入皮包公司了吧，噢不，也许是诈骗集团，下一步是不是要收实习费用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啊。 “原来还真像N9号汇报的任务说明里那样跳脱，你SAN值较为稳定，不会轻易被污染，这就很符合我们公司硬性要求，至于你之前的经历，和以后从事的行业完全没关系，所以我不用了解。”林知渊饶有兴致地调侃道，“没想到你看着一声不吭的，结果是个话唠。” 谢清明不语，只是一味地摇头，他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内心独白被当众处刑，面试官也好，疑似领导也好，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不靠谱，但是现在就业环境就这样，他一个视觉传达设计的毕业生，专业已经低人好几等，找份稳定工作不容易，就不要挑三拣四的了。 “那劳烦您把入职合同给我看看，另外我是应届大学生，这两年内请不要给我交社保，谢谢。” “可是我们这里没有入职合同唉，抱歉，不过你也不需要顾虑待遇之类的问题，特殊资产回收公司虽然表面是金融企业，实际上是国家机关哦，恭喜你打败百分之九十九的大学生，毕业即是铁饭碗，年入百万不是梦。”林知渊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就是走流程而已，哪需要弄合同，进公司以后又不可能辞职的。 “抱歉打断一下你的宣传手段，你再这样诈骗下去，我们信息收集部门会损失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唉，人家已经觉得我们公司不靠谱了。”魏昕然忍不住打断林知渊的侃侃而谈，“谢同学，你有**，能填满你生活的地方只有这里，我的预感从没出错过，我们会是同事，你说呢？” 魏昕然斜倚在百叶窗旁，遮住缝隙中交错的光影，眸中掠过一丝笑意，像是暮色中悄然绽放的紫罗兰，虽然是疑问，但是却透露着不容反驳的自信，她看人一向很准，只需要简单的触碰，她就能看透这个人的全部。 在污染区域中，她拽过谢清明的时候就悄然用了自己的异常能力，谢清明不善言辞，漫无目的的活着，他自己也想改变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而这种惊奇的新鲜事正好能赌上这个缺口。 “而且你现在加入的话，你的编号会是199，摇身一变成信息收集部门特大关系户，为了展示你的特别之处，允许你提前看看我们公司的员工手册。” ….请问是什么很尊贵的待遇吗，谢清明还是接过魏昕然递来的员工手册，准备粗略地浏览一遍，如他所料就是一些保密条款和薪资待遇。 特殊资产回收公司的工作不允许泄露，一切工作必须保证其保密，新入职员工在半年内需断绝不必要的外界联系，半年后一切恢复正常。 特殊资产回收公司工资由管理员于每一异常事件结束后发放，具体数据由管理员负责说明，若当月无异常事件发生，除研究组员工外的所有员工均可带薪放假，工资按照每月一次E级异常事件发放。 信息收集部门另称为NELL，NELL任何成员在工作期间必须服从命令，不得违背，若是在工作期间产生安全问题，我司将全权负责，保障治疗期间所有费用，并赔偿其家属该员工一年薪资。 这份员工手册最后一页有一行用红笔作的批注，NELL为“空值”，为获取公司需要的信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包括性命，愿边界与你一同扩展。 谢清明马马虎虎看完了这份员工手册，大概梳理了一下里面的信息，果然这里的工作是绝密，员工待遇几乎是好到离谱，但也是基于这份工作的危险属性，按照手册后面的批注来说，他入职的部门似乎是这个公司冲锋陷阵的首选小兵。 “领导，你忽悠我，不过我愿意在这里工作。”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他们部门还真像一群咩咩吃草的小羊羔子，不过风险和收益并存也很合理，他更感兴趣了，反正不知道为什么活着，那就把现在的日子过得灿烂点，就算以后在哪次工作中丧命，他妈妈也能得到一笔赔偿，何乐不为呢。 “对啊，谁叫我们信息部门这样重要呢，来，现在带你更进一步了解真实世界。”魏昕然笑眯眯地独自走在前方，然后在一处中世纪教堂花窗前停下脚步，她回身作了个绅士礼，邀请谢清明推窗走进去。 公司越来越奇怪了，放一个这格格不入的东西在这儿，批准这项设计的高层也是有毫无审美，还嫌元素堆得不够多，这是要当教皇啊。 “N199号，里面就是管理员啦，你自己去见他啦，我就外面等你。” 花窗里的空间就是寻常中世纪教堂的模样，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格外的安静，中央祭坛处只有一对雕琢得极为精细的银制烛台， 踏入教堂的瞬间，整个空间都回荡起管风琴庄严的交响，咏唱着中世纪神圣的颂歌，谢清明不由自主地朝中央祭坛走去，他脑子里像揉进了一滩水，完全没办法思考，只有一个念头接管了他的身体，我要去那祷告，直到他站在祭台双手并拢，准备进行虔诚的祈祷时，他才逐渐开始恢复自我认识，也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烛台上的蜡烛好像是“活”的，这里没有空气流通，烛火却肆意摇曳，回应着教堂的颂歌，从一进来这里的蜡烛就在燃烧，它本身是在缓慢融化，但是烛台上没有一滴的蜡泪…感觉这跟蜡烛操纵着整个仿制教堂。 【已完成匹配，N199号…谢清明，我是公司配备的人工智能—管理员，后续你想知道的一切资料，工资发放都由我负责，请努力工作】 那根蜡烛陡然出声，把谢清明弄得懵了一下，他暂时还没习惯有人在自己脑子里说话，哦不是人，说话的家伙是一根蜡烛，这特殊资产回收公司本身就跟个大型异常物似的。 “怎么样，小羊羔，公司的人工智能是不是超凡脱俗，你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们都能听到你心声吗，多亏管理员了。”魏昕然站在门口打趣了一句，然后她像是听到什么指示，急匆匆就准备走，挥挥手甩了句后续工作安排。“上次跟我出任务的工资你找管理员要，给你放半天假，明天我们协助行动部门回收异常物。” 谢清明面送领导离开后，有些迟疑地盯着蜡烛，后续工作什么的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拿工资才对，他冲蜡烛喊道，“管理员，能听见吗，给我打工资。” 第3章 山羊幻境 【清明，不用喊出来，你只需要在脑袋里过一遍你想说的话，我就出现啦，叮！支付宝到账两万元】管理员的嗓音空灵清透，掺着管风琴的回响。 哈哈，就连管理员都这么有格调…回到自己租的小公寓，谢清明兴致盎然地开始咨询公司各大事务，管理员，要不你讲讲资产回收公司的事，比如公司架构是啥样，具体工资分配之类的。 【资产回收公司大概分为四个部门，NELL部门负责收集异常具体信息，NELL里员工是最多的，也是最缺人的，会在各处寻找异常源，工作极度危险，FETCH部门负责实体异常的回收，FETCH里的部分员工被异样正向感染，拥有特殊能力，这个部门的员工易被异常感染，KERNEL部门负责对回收后的实体异常进行实验观察，属于最安全的文职人员，拥有较高的地位，但长时间和异常相处容易引起个体污染，EXECUTE部门负责对不可控且危害性极强的异常进行消杀处理，此部门内所有员工都曾被正向感染，甚至不能称之为人类，此部门任何人员都是不可控因素，如果出现特殊情况，可以“辞退”员工】 【工资具体分配是按照每月完成的任务等级计算的，每个部门所得的工资待遇都不同，异常事件等级一共五类，从E到A，等级越高越危险，任务等级也可能在期间重新评估，按照信息收集部门来说，完成一次E类异常事件的任务是两万，D类是四万，C类是八万，B类是十六万，A类是三十二万，如果当月没有任何特殊情况，就按照一次E类事件算，所以面试你的人没说错，年入百万不是梦，前提是要能活下来，可惜这种人寥寥无几】 听完管理员的介绍，谢清明感叹万分，“怪不得领导说这是没人性公司啊。” 【放心清明，我会陪你工作的，我相信你三年内就能升职加薪，变成人生赢家】 “噗，虽然说管理员你不是真正的AI，但你说话还挺像个活人，不过你幸好不是活人，不然我还没法这样跟你说话呢。”要是放在几天前，谢清明哪敢想自己有一天会和一根蜡烛谈笑风生， 管理员有些委屈的说道，【可惜我不是人，我只是教堂里一根被污染的蜡烛，清明，你也见过我主体了，能不能给我取个其他名字啊，我不想你叫我管理员，听起来冷冰冰的】谢清明居然幻视出教堂里的蜡烛本体耷拉着融化的半截身体，无精打采地冒着烟雾。 那以后叫你哔咔先生，或者哔咔女士。 【严格来说异常物没有性别，更何况我就是个蜡烛，你有见过蜡烛男士或者蜡烛女士吗，不过你可以叫我小哔咔，我知道你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是因为我燃烧得很旺盛是吧，会发出哔啪哔啪的声音】哔咔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得意，但他也没忘记提醒谢清明休息，毕竟直面异常物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必须保证良好的睡眠。 第二天见到魏昕然时，她正被一群身着哑黑制服的人簇拥在中心，他们都佩戴着统一的面具，从鼻梁骨往下延伸，包裹住下半张脸，直到为首的那人瞥见谢清明，他才稍微欠身，朝魏昕然道别后，领着身后的人就径直往异常区域走去，“哟！非常准时哦，N199号，你第一次正式出任务，由我负责陪同，新手福利，怎么样。” “十分荣幸，刚刚那些人就是回收部门的？”谢清明还是忍不住打听回收部门的情况，毕竟从哔啪那儿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在整个公司结构，信息收集部门都是不重要的，部门里的员工是最普通的，也是最多的，但是刚刚那些回收部门的员工对待魏昕然的态度显然不一般。 “嗯哼，我们公司属于原始森林生态，强者怎么样都是受尊敬的，有能力的人管你怎么作，只要不涉及底线，没能力的人…”魏昕然顿了一下，然后扭过脑袋，对着谢清明一字一句的笑道，“就在公司留不下来啊。” “更何况，万一那些人之前有部分也是在我手下呆过呢，对老领导态度恶劣的话，我不配合他们回收行动那可就完了。” 这次的场景跟上次看到的全然不同，上次只有空落落的校门，而这次已经是构建得极为完整的学校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人造的小型观景湖倒映着正前方高耸的钟楼，尖锐的金属指针不停地旋转，周围栽种的树木也异常茂盛，空气中漂浮着一些白色絮末，这里像是梦境，朦胧不清。 眼前的场景猛的一颤，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机，整个学校都像是被撕扯一样，那些建筑、树木都被液化了，以一种毫无规律的方式被拉伸、扭曲，这种撕裂感仅维持了几秒就过渡到了新的画面，依旧是刚才的建筑，但是在钟楼上，一只山羊被指针贯穿，悬挂在上面，它的血从胸口汩汩流出，顺着钟楼往下滑落，按照既定的方向融入观景湖里，透明的湖水瞬间被血色浸染，现在什么也看不清了。 谢清明虽然面上不显，但他明显能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蔓延，不是从前看恐怖片生理性的刺激，而是一种黏稠、冰冷的，像丝线那样精细的东西正顺着他的脊背往上攀爬，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酥痒和寒意。 魏昕然猛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只需要看，不要去感受，什么东西都没有，不要思考。”然后她迅速的向管理员汇报情况，“管理员，这里是信息收集部N9号，此次异常物不属于无危害性异常，申请重新评估任务等级。”一顿操作娴熟无比，她低着头，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 【各位员工请注意，E级任务—编号E308经核查，已上升至D级，任务危险性不可准确评定，此次任务异常物尚不可确定，疑似为山羊，异常能力初步判断为制造幻觉，请各位小心，愿边界与你扩展】 左侧的教学楼则传来一些无机制的朗读声，是世界现代艺术史里的包豪斯那一章…教学楼外的画面又开始失调摇晃，这次的眩晕感格外剧烈，没有一丝停止的迹象，而此刻教学楼的朗读声逐渐变得高昂，这个异常物在逼他们进去。 魏昕然起身跟谢清明对视一眼，收敛了她一贯的笑意，就拦在谢清明前面，意思十分明显，让她在前面应对，直到他俩一前一后地走在教学楼的连廊里，她才恢复之前的模样调侃道，“新员工入职福利，正式任务可以让领导当肉盾哦，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其余的教室都是空落落的，之前的朗读声也渐渐消失，直到他们排除到三楼，有一间教室的百叶窗摇了下来，但幸好合得也不严密，谢清明跟着魏昕然一同蹲下来往缝隙那努力地望着，也就是非常普通的教室，“人”坐得密密麻麻的，看不清具体的画面，讲台上“老师”也僵硬地坐在那儿，划着手机… 在谢清明全神贯注地盯着窗缝时，也有“人”正在打量着他，不是人的瞳孔，是山羊，它的横瞳极缓慢地移动着，最后锁定在谢清明身上，它就隔着百叶窗，冷漠地注视着。 “老师，有领导来听课了。”然后教室门就这样被打开了，“老师”紧跟着就从门里挤了出来，拼命露出笑容，有些谄媚的弯着腰迎接他们，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过度殷勤，不能说是人，是一只站立的拟人化山羊。 魏昕然朝谢清明眨了眨眼，然后背着手就往教室里走去，全程没有分给山羊老师一点眼神，谢清明就乖顺地跟在她后面，模拟成领导和她的下属，自然而然地混进去，在教室里溜达一圈后才坐到最后排的空位上去，不出所料，整间教室里坐着的，全是一群穿戴整齐的山羊学生。 谢清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道，“领导，咱俩穿越到童话世界了。” “那你就留在这复读吧，反正你也是学设计的，回炉再造一下。”魏昕然回呛了一句，然后也忍不住笑道，“按理来说，你看到这幅场景应该会SAN值狂掉，然后开始精神错乱，不过你现在还有心情来跟我开玩笑，我看你也是没受到什么影响，看来我后继有人，以后你说不定就要继承我的职位啰。” 真是好大一张饼！ 可能是真把他们当成前来巡视的领导了，本来在讲台上悠哉悠哉划手机的山羊老师再也没法无动于衷地坐在那了，他开始转圈圈似的指导每位学生，这里颜色用的不好，应该用纯度高点的，提升对比度。画面主体物太少了，不够复杂，不够丰富，再加一倍，不，再加五倍。 后面就像工业流水线的作业一样，他就草草地过一眼，然后甩下一句话，加倍，再加倍…座位上的部分小山羊也会在他走后很不屑地切一声，但它们总体来说都是温顺的，学生嘛，犯不上为了点作业忤逆老师，也没资格忤逆老师。 魏昕然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当时的老师也这样吗，画画不就应该按照个人喜好，个人风格来么，我以为我来什么一次性画画批发工厂了。” 谢清明快速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大学四年的经历，耸了耸肩膀回答，“大差不差吧，总不能一次性就把作业给你过了吧。。” “好吧，那就没意思了，不过说实在话，到目前为止，我没感觉到这间教室里有什么特别之处，按理来说越靠近异常核心，受污染就会更严重，但现在看起来，这间是教室都算异常区域的安全庇护所了。” 谢清明附和地点点头，的确，作为异常区域来说，这间教室过于安逸了。 直到山羊老师直接略过他们前方的一只小山羊，指导它身旁的山羊时，这个异常区域的特殊之处出现了，被忽视的小山羊怯生生地垂着脑袋，过了会儿就继续抬起头，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但他画画的蹄子还是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着，其他山羊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和指导作业一样，即使它们当中有些羊忍不住投来怜悯的目光，也不会有人破坏这场由老师率先发起的冷暴力。 谢清明仔细地观察着这只小山羊，它脖颈处有细密的缝合线，左蹄上面缠着两圈菩提子编成的手链，他没由来得想到了那晚上那只虔诚祈祷的山羊。他转过身对上魏昕然，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显然，她也发现了，这是小山羊就是他们第一天碰见的那只，异常物已经找到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第4章 山羊幻境 按照员工须知中的条例，员工不能对异常生物倾注任何情感，他们必须谨慎对待异常生物，不必深究它们存在的意义，只需要确认其是否有危害，是否可控，像可回收垃圾一样将它们安全带回再次利用。 “哗啦哗啦”谢清明耳旁响起摇晃签筒的声音，随着一支签被摇出，啪地一声落到地上，抑制不住呜咽声响起，“破釜沉舟…” 这也是污染区域无意义的干扰吗，谢清明不由得将它与废墟中的求救声联系起来，山羊在族群遭到了霸凌所以才一直求救么，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就没法安全回收它了，破釜沉舟？那就让他来完成这个步骤。 谢清明象征地举了下手，没等到山羊老师的回复就直接开口问道，“老师，我前面这位同学的作业你好像还没看呢，你是不是忘记了啊。” 整个教室随着他有些阴阳怪气的提问下变得鸦雀无声，所有山羊都缓慢地扭过自己的脑袋，就这样凝视着谢清明，没有任何情绪，它们像下了发条的机器。魏昕然双手环胸，冷哼一声，“你不会是故意带头孤立学生吧，这就是贵校的老师么，为羊师表就这样？” 他俩一唱一和的，山羊老师被他俩说得梗在原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睛左瞟瞟右瞟瞟，慢慢哆嗦开口道，“我怎么可能这样呢，好了，现在下课了。”它急匆匆地转过身，准备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粗硬的灰毛随着它大幅度的动作露了出来，这哪里是山羊老师，分明是灰狼老师，吃羊的怪物居然混着羊群里洋洋得意充当着老师的角色，这学校也太荒谬了。 “你作为老师的初衷是无底线的冷暴力学生吗？” “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学生吗？” “你这样做，内心得到满足了吗？” 谢清明一步步逼近，山羊老师就这样看着俩人不断缩进的距离，它被谢清明连续的质问搞得哑口无言，但还是强撑在原地，微扬着脑袋，试图在这场对峙里保留自己的威严，直到谢清明完全超出安全范围，一字一顿地嘲讽道，“你配当老师吗？” 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跟它说话，怎么敢有人质疑它，它可是老师。谢清明轻蔑地打量着它，他知道这怪物在想什么，居然有人胆敢挑衅它的尊严，可几句话算什么挑衅，他狠狠地攥住山羊粗糙的毛发，猛得一扯，在所有山羊面前扯下它的遮羞布，这才算是挑衅。 褪去羊皮的老师，就是只年纪偏大的狼，它身躯依旧高大，但本该充满野性的眼眸中覆盖着一层浓浓的倦色，尖锐的牙齿也因为磨损变得圆钝，就算原本是狼，日复一日的模拟山羊混在羊群中，衣食无忧，也会被变成一只类羊的狼。 “再见，坏学生。”这只狼老师依旧将这里视为它的领地，恶狠狠地露出自己的爪子。 “嘭！” 随着枪声落下，灰狼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木愣楞地看着坐在最后的魏昕然，回应他的只有黑洞洞的枪口和女孩甜腻的笑容，魏昕然走到它身旁，最后将枪抵上它的脑门，缓缓扣响扳机，冷冷地开口，“不要小看女人啊，蠢货。” “咱俩配合得真默契，小领导。”他们脸上都难免被溅到，血滴不断顺着轮廓线滑落。 “所以说我后继有人啊。” 在谢清明和狼对峙前，他就制定好了计划，他负责吸引狼的注意力，挑起它的怒火，然后魏昕然抓准时机把这怪物解决了，一气呵成，仿佛曾经他们也这样配合过。 杀掉狼之后，里面所有的山羊还是无动于衷，像失去木偶戏里的操手那样，呆呆地坐在原地。只有那只沉默的小山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因为它现在不作反应的原因，周围的一切，甚至空气都几乎停滞了，缓了好久，它捂着肚子开始疯狂地笑着，连眼泪都忍不住流了下来，它的羊皮也慢慢脱落，露出异常物的真面目—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因为刚哭过，他鼻尖还酸涩的泛着红。 “你们真厉害，很多人会把枪口对准我的。”他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然后随意地坐在地上，拍了拍旁边的两个位置，“我叫李瑾泽，你们应该是那个奇怪公司的员工吧，我没有恶意，要听听我的情报吗。” “好。”谢清明应了一声，然后毫无防备地坐到李瑾泽身边，魏昕然有些迟疑，在她从前的工作流程中没有跟异常生物谈心这一环，但也还是坐在离他们稍远的位置，她的手指轻轻贴在扳机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 “其实我并不想牵扯普通人，按照你们的说法，异常生物控制着属于自己的污染区域，但我应该是个例，我是被污染区域圈养的怪物，我约束不了它。”李瑾泽怅然地望着教学楼的窗户出神。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听听你之前被霸凌的故事。”谢清明也跟着望去。 李瑾泽被谢清明突然而来的请求弄得措手不及，他没有预料到谢清明这种公司员工会主动想了解他除去异常生物外的事情，毕竟之前来的员工都追求高效，这些不重要的消息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看来你是新员工啊，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我的专业课老师，大概就是我在埋怨自己生活的时候，发了一个朋友圈，所有人都可见，有一个朋友借着我的朋友圈，抱怨起这个老师，我否认了，然后我老师半夜三更刷到我这个朋友圈，觉得我冒犯了他，就把我删除了，上课也拒绝跟我的一切交流，不会指导我的作业，我去跟他道歉，他直接忽视掉我。” “我每次都要伪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我甚至不能让周围的同学知道，但老师上课冷暴力得太明显，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好多都会向我投来怜悯的目光，但在小组作业时，首先就会排除我，我能理解，毕竟一个遭老师厌烦的学生会拖所有人的后腿，我最后是承担了整个小组的作业，才获得加入小组的作业，我讨厌星期三，讨厌他的课，我讨厌他。” 李瑾泽眼眸中流露出无法自制的恨意，他攥紧拳头，“有人问我，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告他啊，为什么要低三下气的道歉，有一次我彻底熬不住了，在家庭聚餐上讲了这件事，我没想到，我家人居然第一反应是觉得我错了，我为什么不把朋友圈设定成部分人可见，可是凭什么啊，我没有针对任何人，凭什么我要遮遮掩掩，我家人说我犟，你猜最后怎么样？” “他霸凌了我一年，最后给我低分挂科了，二十多分，呵，直到我发现这场霸凌居然是由我朋友的背刺开始时，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去找导员求助，求她教我怎么做，她让我继续去道歉，在最后一次道歉失败后我崩溃了，我一口气吞了十颗药，泄愤式的吞咽中，我好像找到了逃离霸凌的方式，就这样睡一觉吧，睡到醒不来，就永远没有周三了。” 李瑾泽喃喃道，他摊开手有些迷茫地垂着脑袋，然后自顾自地继续讲述，“那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时，有些人在说，洗胃…灌肠…算了，这样苟活吧，我真正醒来时，我妈就紧紧握着我的手，那个老师也迫于压力和我道歉了，我的导员也哭着跟我道歉了，校方表示会掩饰这件事，让我的校园生活可以快乐的继续下去。” 可是真的能继续下去吗，后来李瑾泽正常上课，同学们也重新靠近他，老师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都像在往前走，只有他还停留在那一刻，整个人的生命永远被困在那个周三没办法往前走了，厌恶老师、学校，连带着厌恶这个城市，可又有什么用，只能恨自己了。 “你想死吗。”谢清明用极其肯定的口吻询问着，这样一来他就知道为什么污染区域因李瑾泽而生，却不受他控制了，李瑾泽是带着自我厌弃转化成的异常生物，他只想审判自己，所以他的污染区域不断逼他重演这段不堪的记忆，正如他自己说的，他的生命被定格在那个周三了。 李瑾泽扯出一抹苦笑，“现在也没资格说什么想不想的吧。” 老师和学生明明都在同一个教室，学校的教学标准明明是以人为本，可为什么他手写的三页道歉信会像垃圾一样被那位老师随意的丢弃，为什么即使是面对面，他却感觉老师永远自信满满、高高在上，他笃定李瑾泽不敢反抗，好多人说他，但那时候摆上桌，他唯一的筹码只有自己的生命。 他原本在谈判桌上已经构思好了自己的质问，但是在看到王老师手足无措的微动作和结巴不清的道歉时，一种没由来的荒谬占据他的心头，王老师并不是在为那长达一年的霸凌道歉，他只是害怕，害怕李瑾泽步步紧逼，搞得他失去工作，名誉扫地罢了。而他的导员也只是被推出来挡枪的靶子而已，因为她相较于王老师并不重要，专业课老师和导员，校方选择保全老师。 不管是导员鳄鱼般的眼泪还是老师虚假的道歉，都不过是他们保全自己的手段而已，至于原不原谅，已经不重要了。 第5章 山羊幻境 负责处理这件事的领导非常满意，她再三强调，李瑾泽同学以后的校园生活会像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人讨论。于是这个小风波迅速就消散了，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所有人都自说自话，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过得真好啊，老师都不敢说你什么…没有谁能真正感同身受，他也只能讪笑附和，他的挣扎在别人眼里只是无病呻吟，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学业还需要继续。 最后在他绘制自己结课作业时，他鬼使神差地听见自己脑子里有人说话，你还恨吗，你还恨吗…他不堪其扰，脱口而出我当然恨，我谁都恨，我甚至恨我自己。在他精神状态极差的时候，世界突然以一种崭新的姿态出现了，他主动接受了异常污染，顺从地走入新世界。 或许是他对这个节点的执念格外强烈，他制造出了一个和一模一样的学校，他将老师比作批着羊皮的狼，自己则是山羊，他们一遍遍复刻出他印象深刻的片段，他不断被霸凌，最后不断选择解脱，起初他能制造的只有这间教室，他经常呆在这里，说这里是核心异常区域也不错，但这里这里最安全，越靠近他，越了解他，就越不会迷失在外面。 “除去你们我还见过其他人，但他们好像都迷路了，假如你们是想把我从这个牢笼转移到另一个牢笼的话，建议你们不要白费功夫，假如你们是有什么的手段能消灭我的话，请你们快点吧。”李瑾泽顺势往谢清明那里跪倒，将自己脆弱的脖颈暴露出来，他无比期待面前这个男生能赐予他干净利落的死亡，他就能逃离这个囚牢了。 谢清明叹了口气，然后把手往李瑾泽那里伸过去，但只像拎猫一样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一针见血地拆穿他的借口，“可是我感觉你在向我求救啊，如果你真的想死，你应该下意识往手里有枪的人那里倒。” 作为特殊资产回收公司的员工，他的任务是回收正常状态下的异常物，其次，作为谢清明个人来讲，他也不愿意这个男生轻飘飘地消失，就算李瑾泽已经不算是真正的意义上的人类了，他还是难免产生了些复杂的情愫。 只是不想让李瑾泽痛苦的人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所以他回应了李瑾泽的求救，就这么简单。 谢清明起身俯视着李瑾泽，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说道，“我把这里毁了，你跟我回去。”他没有等待回答，接过魏昕然手里开膛的枪，将枪口对准教室里的山羊群，熟练地开枪，他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啊啊啊啊啊….” 它们开始痛苦的哀嚎，作为它们的“造物主”，子弹贯穿皮肉的疼痛也随之传递来，李瑾泽死死地将手往自己脑袋抠去，他把自己缩成一团，喉咙里发出一些嘶哑的吸气声，他太习惯忍耐了，在这种情况也没办法大声吼叫出来。 在解决掉最后一只后，谢清明俯视着眼前狼狈的男生，“喊出来，说你快疼死了，你没法忍受了。” 给这种人两条选择他只会一只矛盾，困死在交叉路上，李瑾泽不需要温柔的教导，他自己什么都懂，他只需要有人用这种强硬的姿态让他大声的哭吼，只有宣泄自己堆积的痛苦，才能有继续生活的可能性。 “我好疼，真的真的好累啊，我活不下去了…”李瑾泽脑袋里混乱无比，眼睛也黑漆漆的一片，下意识地服从这时候唯一能听见的声音，他懵懵地流泪，手足无措地抹着，先是像只小狗一样低声呜呜，后来越来越大声，毫无章法地嘶吼。 谢清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慢蹲下身，拍了拍李瑾泽的头，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背后就是山羊群模糊不清的血肉，空气里弥散着腥臭的味道，李瑾泽构造了这个学校，这里是他的诞生点，也是他的“家”，眼前这个人把他的“家”弄得乱糟糟的，杀了里面所有的“孩子”，但他居然可耻地动摇了，他想跟着谢清明走，丢弃这个“家”。 在这个想法形成的那一刻，整间教室在此刻开始有节奏地剧烈跳动，李瑾泽摸了摸他的胸口，没有任何动静，但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你赢了，带我走吧。” 他其实想说，回收掉我吧，但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改为了带我走，把我当成人类，一起逃离这个地方吧。 “好啊。”谢清明接过了那只伸来的手，按照他的预想，接下来的画面应该是…是什么啊！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的流程，他尴尬地朝魏昕然眨了眨眼，“领导，救命。” “终于意识到我存在啦，我看你拽得跟酷哥一样就不好意思打扰你，非常完美的演出，不过要先请这位演员降下幕布，然后我才好联系回收部门支援啊。”魏昕然视线在他们两人间来回变换，里面充满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异常物和员工的拯救故事偶尔出现一次还挺有趣的。 其实普通子弹对异常物本体几乎没什么作用，所以这只异常物无论如何都死不掉的。静静有味地观赏这场戏码的同时，魏昕然也在重新评估谢清明的能力程度，稳定的SAN值，熟练的枪法，以及后续的临场发挥，谢清明的过去似乎并不普通，不过对于公司来说，普通就意味着无能。 真可惜，如果身体素质和心理状态再好些，她就真的后继有人了。天知道她查阅谢清明曾经的资料档案时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慢性病以及不大健康的心理情况有多失望，这种不稳定的人就像跨年夜灿烂的烟花似的，只此一夜，燃烧殆尽后就变成尘埃了。 解除幻境后，他们三就蹲在路边沉默地等待回收部的同事来交接工作，最后不出所料，魏昕然跟李瑾泽坐前一俩宽敞的SUV，谢清明则是跟其他普通的回收员工坐上另一辆窄窄的汽车，排资论辈，简直是封建糟粕，这跟滴滴专车和经济型车有什么区别。 李瑾泽闷了一阵才开口询问，“他叫什么名字，不是N199号那种，我要知道他的本名。” “谢清明。”魏昕然对他这个问题并不感到意外，她只是有点诧异，为什么这个异常物不愿意自己去问谢清明，还要舍近求远来问她。 “谢清明…还挺好听的。” 李瑾泽乖顺地扣上项圈，“虽然感觉被你忽悠了，但是谢谢你。”他张开手臂，将谢清明猛地箍在他的怀里，毛茸茸的头紧紧贴在面前这人的肩窝处，声音含混不清“送你的礼物，不准忘记我，谢清明。” 他果然猜错，谢清明身上是暖洋洋的，跟太阳似的。他一直维持着这种姿势，过了好久才慢慢松开，有些不好意思地退了几步，然后就被前来负责转移的员工带走了。 谢清明手里是一颗璀璨的黄宝石，是在刚刚被李瑾泽硬塞进去的，那阵他本来已经准备迎合这个男生的拥抱，但李瑾泽把他的手按住了，轻轻在他耳边呢喃，我是异常物。但这颗宝石似乎并不是纯净，中间混着矩形状的黑色杂质，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 【这是他的眼睛，根据我的观测，应该是具有制造幻觉之类的能力，不过这个异常本身也是近乎无害的，应该不能作为攻击手段，清明你失眠的话可以用它来哄自己睡觉，也就这点用处了】 谢谢你啊，哔咔，真是建设性的发言…不过任务途中，你不能说话吗？谢清明问道。 【可以啊，但是你和其他人一起做任务的话，我就不能说话了，会被他们脑子里的管理员听到的，不过你放心，第一次任务都是有人带着的，后面就是各自去收集信息了，而且这次任务升到D级，会有四万的工资哦】 听到这儿，谢清明忍不住笑出声来，再冷漠的人看着工资卡上多出来的六万块钱都会喜笑颜开吧…为工资，难免不想到让他，也不知道李瑾泽回收后会怎样，根据他看的科幻电影，一般试验体都是被无良博士进行疯狂研究的，他还是有点担心，“小领导，他后面会怎样啊？” 魏昕然解释道，“一切可控的异常物都是属于公司的财产，新回收的异常一般是由那些文职人员观测实验吧，看能不能物尽其用，不过公司对异常物的包容程度是你想象不到的高，除了没物身自由，其他的条件只要不反人类，基本都会答应。” “那还不错。” “不过N199号，有的异常物虽然是人类形态的，但本质上已经是被污染的存在，你可不要动什么恻隐之心，大部分的异常物都是危险的，就拿这次的山羊来说，公司大概损失了将近十个员工。”魏昕然继续补充说明，在提到损失十个员工时，她还是有些怅然，语气也有点低沉。 “不过以后工作的任务总结你要写的，我传你份模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