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人设爆改大女主剧本【快穿】》 第1章 国公府的远房表妹 “请韵姑娘稍候片刻,待夫人用过饭,奴婢自会通传。”锦乐堂正院,立在一旁伺候的丫鬟见无事从不外出的表小姐突然登门,都面露诧异。 “有劳。”唐闲微微颔首,然后站在一边静静等待。 冬日的寒风萧索,不多时她就被冻得瑟瑟发抖。见里屋迟迟没有动静,她对大脑里的系统说:“那谁,你仓库里有没有能保暖的道具卡?” “没有。不过你可以假装被冻晕倒,说不定能被早点抬进去。”半机械半人音的男声响起,语气和天气一样冰冷。 “……” 唐闲懒得跟他计较,裹了裹身上单薄的大衣,无聊中又重温了一遍系统强行灌输给她的记忆。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名叫沈清韵,是镇国公府的远房表小姐,十二岁那年,父母双亡,家道中落,仅剩的家产也被叔伯亲戚霸占。万般无奈下,她只好带着贴身丫鬟春桃千里迢迢赴京城投奔远亲。 国公府高门大户,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身份尴尬,地位卑微,在锦绣堆里生活几年下来,活得却像个影子。半月前,嫡房那位骄纵的二小姐,因为一点口角,寒冬腊月里,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推进了荷花池。 凉意刺骨,惊恐万分,加上平日积郁成疾,被捞上来没多久她就撒手人寰了。而唐闲,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传送进她身体的。 “韵姑娘来给夫人请安了。”过了好一会儿,里屋才派了个丫鬟出来引唐闲进去。 到了正堂,唐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遭的人,只见一中年妇人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雕花椅上,身穿绛紫色缠枝莲纹的袄子,面容保养得宜,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和烦躁。见她进来,妇人掀了掀眼皮,语气不咸不淡:“韵丫头来了?身子可大好了?这会儿子来有什么事?” 厅堂里还站着几个回事的管事妈妈,此刻都眼观鼻鼻观心,但眼角余光无不偷偷打量着这个平日里如同隐形人般的表小姐。 看来这就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王氏了,唐闲心想,随后循着沈清韵的记忆依礼下拜,姿态从容,声音清晰却不急促:“回禀舅母,清韵身子已无大碍,劳舅母挂心。今日前来,是听闻府中西山水月庵田庄管事不力,连年亏空,让舅母烦忧。清韵不才,愿毛遂自荐,前往田庄,尝试整顿,以解舅母之忧。”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 几个管事妈妈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疯了的人。 王氏也愣住了,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她仔细地看了看“沈清韵”,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玩笑或者痴傻的痕迹。但眼前的少女,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身姿纤细,但那双眼睛却澄澈明亮,带着一种与她年龄和处境极不相符的沉稳与笃定。 “你?”王氏语气里充满了怀疑,“韵丫头,你可知那田庄情况复杂,连经验老到的管事都束手无策?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去得?又如何整顿?” 像是早已料到有此一问,唐闲瞥了眼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虚拟屏幕,回道:“回舅母,清韵虽年幼,却也读过几本农书,略通筹算。深知田庄之弊,无非在于人与账二字。清韵愿立下军令状,不求府中支援,只请舅母给予三个月时间,并全权处理庄务之权。” “若三个月后,田庄仍无起色,清韵愿听从舅母任何发落,绝无怨言。若侥幸有所成效,所盈利润,清韵只求能按比例抽取少许,贴补己用,余者尽数归入公中。” 王氏到底掌管中馈多年,并非蠢人。她自然知道那田庄是个麻烦,扔给这个无足轻重的孤女,成了,府里得利,不成,打发她也更容易,还能省去许多口舌。而且,“沈清韵”这番不同于寻常闺阁少女的言论,让她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好奇。 沉吟片刻,王氏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倒是有几分胆色。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给你这个机会。记住你的话,三个月。我会吩咐下去,水月庵田庄一应事务,这三个月内,由你沈清韵全权处置。望你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清韵,定不负舅母所托。”唐闲深深一拜,然后退了出去。 等她离开锦乐堂,眼前的屏幕滚动出一条消息。 【主动接手田庄管理,奋斗值 5】 “怎么样,我演的还不错吧?”看到进度条涨了一点,唐闲有些兴奋地问系统。 系统:“恭喜你,距脱离该剧本又近了亿点点。” 听起来像千辛万苦的打工人好不容易赚到五块钱,然后被祝贺离买房又近了一步。 “谁让你一上来就给我搞这么难的剧本,”唐闲无语地撇撇嘴,“不过,这任务也不是很难嘛,我只要照着你的指示行动不就可以躺平了。” “我们的副本都是随机生成的,难度无法控制。”系统的声音隐隐透出一股威胁之意,“另外,我想我有必要告知宿主,你的新手保护期已过,从现在开始,我将不再进行任何非必要提示。如果宿主的奋斗值长时间没有增加,本系统将再次采取惩罚措施。” 听到“惩罚措施”几个字,唐闲后背一凛。 这系统有多腹黑她可是知道的! 刚穿来那会儿,她整天躺在陈旧得快散架的木床上,盯着头顶已褪色泛黄的素帐发呆。一方面是因为原主沈清韵落水后身体还没恢复过来,一方面是她自己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就只是出了个差,怎么就那么倒霉碰上了飞机失事,醒来还和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绑定在了一起。 更要命的是,这破系统还要她玩什么角色扮演的游戏,顶替某个人的身份然后逆袭成剧本里的大女主,积攒奋斗值到100后可开启下一个剧本,完成十个剧本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欢迎第996号宿主,请宿主完成主线任务,积攒奋斗值,必要时系统会为宿主提供道具卡。】 起初,为了回去,唐闲迅速接受了事实,准备养好原主身体开始攒奋斗值。不过没过几天,她就暴露出了咸鱼本色,觉得这样的生活也蛮好,虽然原主是个身份低微的远房表小姐,但是最起码吃喝有人伺候,不用像丫鬟一样做粗活。 【警告,奋斗值已十天未增加,系统判定宿主消极游戏,如果宿主再不采取行动,系统将对宿主进行制裁。】 唐闲无视脑袋里传来的警告声,继续顶着国公府表小姐的身份优哉游哉地过躺平生活,直到一天,丫鬟春桃照例给她送来饭菜。 “小姐,该用饭了。”春桃从破旧的食盒里端出几碟素菜,并一小碗米饭,言语间颇为不忿,“后院厨房也忒拜高踩低了,小姐再怎么说也是过世老夫人的侄孙女,他们怎可如此怠慢。” “不妨事,不妨事。”唐闲摆了摆手,心说,一个落魄小姐,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这么久,还有这些就很不错了。然后坐在桌前,夹起一筷子土豆丝送进嘴里,只觉得一股辛辣感溢满鼻腔,直冲天灵盖。 “咳,咳。”唐闲被呛得睁不开眼,不停咳嗽,身子一歪倒在地上,眼泪直流。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春桃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唐闲说不出话,在地上不停打滚,觉得脑袋都不属于自己了。这味道再熟悉不过,分明是有人在菜里加了足量的芥末! 可古代哪有这玩意儿啊! 【制裁已生效,如果宿主继续消极游戏,系统将对宿主进行更严厉的处罚。】 “算你狠。”唐闲抽搐着身子,冲系统竖了个中指。 从那以后,唐闲的躺平生活彻底结束,生怕哪天系统再给她的饭菜里加芥末或者别的东西。等原主沈清韵的身体好了大半,她就在系统的提示下,去找王氏主动揽下了管理水月庵田庄的活。 “那现在该怎么办?”想起那天的惨状,唐闲仍心有余悸。 “自己想。”系统说到做到,还真就不给她提示了。 “那有没有什么能用的道具卡,”唐闲想了想说,“不然我哪知道怎么管理那什么田庄?” 【道具卡:管理学原理】 系统没说话,唐闲眼前的屏幕上倒是显示出了一本书的封面,她试探性地点了下,书里的知识下一秒就全部传送进了她大脑。 等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唐闲就和春桃说了自己要去管理水月庵田庄的事,让她抓紧打点一下行装,不日便要出发。 春桃闻言大惊失色:“小姐说的可是真的?您何必去蹚这趟浑水,这……这一个不小心,夫人定会借着这个由头把小姐赶出国公府的呀!” 不怪春桃担心,这水月庵田庄本来是皇帝御赐国公府的,依山傍水,林木繁茂,土壤也算肥沃,风水更是绝佳,照理说每年应该给国公府带来不少盈利,但不知为何,庄子却年年报亏,生生沦为了国公府的一大笑柄。 前几日,庄子里的庄头又递了话上来,说今年又亏空了上百两银子,求府里补贴。王氏大发雷霆,在屋里骂了好一阵,气得直说这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她想找个妥帖的人去接手整顿,但各房管事都推三阻四,没人愿意接这烫手山芋。 谁能想到,“沈清韵”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凑了上来。 “别担心,山人自有妙计。”唐闲拍了拍春桃肩膀以示安抚。 开什么玩笑,她才刚受到了现代管理知识的滋润好不好! 唐闲感觉现在的自己简直强得可怕。 第2章 国公府的远房表妹 第二天,颠簸的马车把唐闲晃得差点断气,直到夕阳西下,才堪堪停在了水月庵田庄入口。春桃望着自家小姐苍白的脸色忧心不已,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古代的马车真不是人坐的。”唐闲心想。 “我倒是可以暂时消除你的知觉,这样就不会感觉很难受了。”似是听见了她的心声,系统贱兮兮地幸灾乐祸。 你丫不早点讲! 唐闲在春桃的搀扶下走出马车,映入眼帘的景象,比她想象的更为凋敝。 庄门歪斜,土路泥泞,远处的屋舍大多低矮破败。几个穿着打满补丁棉袄的庄户,远远地站着,眼神麻木地看着她们这群不速之客,脸上没有任何欢迎的神色,只有深深的戒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前来迎接的是庄头赵老四,一个约莫四十多岁、身材矮胖的男人。他身穿一套半新的蓝布锦袍,与周围庄户的破落形成鲜明的对比,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眼神里却没什么敬意。 “哎哟,表小姐您可算来了!这穷乡僻壤的,您落水不久才刚恢复,真是委屈您了!庄子里已经备下了薄酒,给您接风洗尘……”赵老四搓着手,眼珠子乱转,身子还有意无意地挡在路中间。 唐闲目光平静地扫过他,笑得温婉:“劳赵庄头挂怀,吃酒不急,且先带我去看看庄子的账册,以及今年的田地收成记录吧。” 赵老四笑容一僵,随即又把话扯得更开:“表小姐一路劳顿,还是先歇息吧?这些琐事,明日再理也不迟……” “我不累。”唐闲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现在就看。” 此番前来,王氏特特给唐闲拨了两个得用的粗使婆子,她们往前站了一步,虽不说话,却自有一股压迫感。赵老四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掩饰过去,只得躬身引路:“是是是,表小姐这边请。” 所谓账房,实际上就是间堆满杂物、散发着霉味的小屋。赵老四抱出几本厚厚的、封面油腻的账册,恭敬地放在桌上。 唐闲坐下,翻开账册。只见里面都是用毛笔记录的流水账,字迹潦草不说,条目也十分混乱,毫无章法可言。她只看了几页,秀丽的眉头就微微蹙起。采买农具的价格高得离谱,粮食产量却低得可怜,各项开销名目繁多,且大多没有明细。 “古代的贪官真好做。”唐闲忍不住和系统感慨。 “清醒一点,被抓住可是要剥皮萱草的。”瞧她一脸羡慕,系统觉得十分有必要提醒她一下。 “赵庄头,去年采买耕牛三头,花费六十两?我虽不务农,却也知市价一头壮年耕牛不过十二两银子。”唐闲回过神来,指着账册中的一条,声音平稳地问。 赵老四显然早有准备,叹了口气:“表小姐有所不知,咱们庄子路远,运费就贵了一大截。况且买牛也得看品相,那都是上好的健牛,价格自然比寻常市价高些。” 唐闲不置可否,又指向另一处:“这‘日常损耗杂支’一项,每月固定十两银子,具体是哪些损耗?” “这个……就是些零碎开销,比如修补农具、招待往来的差爷之类,零零碎碎的,也不好一一记账,是以统归记在一处。”赵老四含糊其辞。 唐闲合上账册,不再追问。她知道,此刻追问到底也得不到实话,反而会打草惊蛇。 这账目,简直就是一本漏洞百出的糊涂账。 “我知道了。”她站起身,打算换个方向调查,“带我去看看仓库和佃户们居住的地方。” 赵老四暗自松了口气,到底只是个远房的表小姐,轻轻松松就糊弄了过去,随后忙不迭地应声带路。 唐闲走进仓库,发现里面存粮不多,并且品质参差不齐,新粮旧粮都混杂在一起。而佃户们住的茅草屋,更是四面透风,屋里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孩童们面黄肌瘦,躲在大人身后,怯生生地望着她这个衣着“光鲜”的小姐。 就连春桃也在一边悄声嘀咕:“原以为小姐住的院子已经够破败了,没想到这些佃户……就是国公府的马厩也比这好上十倍不止。” 当晚,唐闲在庄子里唯一一间还算整洁的屋子住下,用过晚饭后,躺在床上苦思冥想。 “在想什么?”见她想得认真,系统忍不住问。 “今天一路看下来,这个田庄,土地本身不贫瘠,基本盘状况良好,”唐闲斟酌着说,“最大的症结还是在人,贪婪的庄头和被盘剥的佃户。” “那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唐闲没有答话,翻身拿出随身带来的纸,回忆起系统传输的管理学知识,坐在桌前,就着昏暗的油灯写写画画起来。 优势:管理知识、超越时代的眼光、国公府的授权 劣势:无人可用、庄头阳奉阴违、庄户不信任 机会:庄子本身尚可、庄户渴望解放、国公府希望扭亏 威胁:赵老四及其同伙阻挠、可能暗中使坏、信息差 分析完毕,一个想法在唐闲的脑海里渐渐成型。想要改革成功,就得利用优势、抓住机会,并同时规避劣势、防范威胁。 “赵老四不是把持着庄子的资源和信息么,那咱们就绕过他,直接跟庄户打交道不就好了。”主意已定,唐闲回复系统。 “好木奉木奉哦。”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系统语气十分欠揍地捧起了场。 翌日一早,唐闲就让春桃去通知赵老四,召集所有庄户在打谷场集合。 消息传出,庄子里顿时一阵骚动,庄户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京城来的表小姐,又要搞什么名堂。以往也有管事来过,但不是来催租,就是来加派徭役,总之没一件好事。 赵老四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但他自恃在庄子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一个黄毛丫头能掀起什么风浪?于是便暗中吩咐几个心腹,待会儿看他的眼色行事。 打谷场上,男女老少聚了百十来人,大多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他们低着头,不敢直视站在前方一块大石头上的唐闲。 唐闲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各位乡亲,我是镇国公府的表小姐沈清韵,奉夫人之命,前来管理水月庵田庄。” 底下鸦雀无声,只有寒风呼呼刮过。 “我知道,大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年年辛苦,却所剩无几。”话音刚落,一些庄户偷偷抬起了头。 赵老四在一旁插话,语气带着讨好,实则煽风点火:“小姐仁厚!只是咱们庄子地薄,年景也不好,实在是……” “地薄?”唐闲打断他,目光扫过众人,“我看东边那片坡地,土色发黑,本是上好的良田,为何荒废了近三分之一?” 赵老四一愣,没想到她观察如此仔细,支支吾吾道:“那……那是因人手不足,照料不过来。” “是人手不足,还是大家觉得,种多了也落不到自己手里,干脆懒得下力气?” 唐闲一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不少庄户心中激起了涟漪。这话,可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赵老四脸色一变:“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初来乍到,可别听信一些小人胡言乱语……” “我谁的话也没听。”唐闲不再看他,转身面向庄户,提高了声音,“过去如何,我不管。从今天起,田庄的规矩,要变一变!” 她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宣布:“我决定,推行‘承包责任制’!” 庄户们一片茫然,就连赵老四也懵了。 唐闲用最直白的话解释:“简单说,就是把田庄现有的土地,按人头和能力,分给你们各家各户承包耕种。每年,你们只需要向府里缴纳固定数额的田租。除此之外,地里产出的所有粮食,多出来的部分,全是你们自己的!” “嗡”的一声,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多产多得?全归自己?这……这可能吗?古往今来,只要身为佃户,获得的收成大部分都要交给主家,自己只能勉强糊口,何曾有过这样的好事? “小姐,此言当真?!”一个胆子稍大的中年汉子忍不住喊道,声音由于过于激动而有些颤抖。 “绝无虚言。”唐闲语气笃定,“我会立下字据,并与各位签订契约,国公府盖章为证!” 此话一出,希望的火苗,在无数双原本麻木的眼睛里点燃。 “胡闹!这简直是胡闹!”赵老四终于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也顾不得伪装了,“小姐!祖祖辈辈都没这个规矩!把地分给他们,他们要是偷奸耍滑,不好好种地,耽误了府里的收成,谁来负责?您这不是要把庄子彻底搞乱吗?!” 他一边说,一边朝人群里的几个心腹使眼色。 立刻,就有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嚷嚷起来:“就是!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到时候辛苦一年,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对!别信她的!官家小姐的话能信吗?” “肯定是想骗我们多干活!” 几个声音一起哄,刚刚被点燃的希望之火,又在不少庄户眼中黯淡下去,他们再次陷入了犹豫和观望。 唐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知道,是赵老四开始使坏了。 面对骚动的人群和赵老四隐隐得意的目光,她并不慌张,她早就料到会有阻力。 唐闲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也许是因为她身上那股沉静的气场,人群竟渐渐安静下来,大伙儿都想听听她还有什么话说。 “赵庄头担心大家偷懒,情有可原。”唐闲缓缓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所以,新规矩自然有配套的‘考核’办法。” 她再次抛出一个新词。 “首先,分田不是乱分。我会根据土地肥瘠、水源远近,将田地分为上、中、下三等,分别设定不同的基础田租。承包哪块田,自愿申请,但必须承诺达到对应的最低产量。这叫‘定级定租’。” “其次,关于‘偷懒’。”她目光扫过刚才起哄的那几个人,“每年秋收,我会派人统一核算各家产量。对于超额完成基础产量,且粮食质量上乘的,不仅超额部分全部归其所有,府里还会额外给予铜钱或布匹作为奖励!这叫‘超产奖励’。” “反之,”她话锋一转,声音微冷,“若连基础产量都达不到,且查明确实是因耕种不用心所致,那么次年将收回其承包权,并视情况扣罚其抵押。这叫‘末位淘汰’。” 一番话,条理清晰,赏罚分明。既给了甜头,也设立了门槛和约束。 庄户们听得目瞪口呆。这套法子,他们闻所未闻,但仔细一想,却觉得无比公平!勤快能干的人能多得,偷奸耍滑的人要受罚,天公地道! 那尖嘴猴腮的汉子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因为大多数庄户的眼睛,已经彻底亮了起来。 唐闲趁热打铁:“此外,庄子的账目,从本月起,每月张贴公布!每一笔收入,每一项开销,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钱,所有人都可以看,可以问!绝无暗箱操作!” 这是要公开账目?这下,连赵老四的脸色都彻底白了。这是他最怕的一招!他的那些油水,全都藏在糊涂账里! “现下,”唐闲看向赵老四的目光平静温和,却生生让他心头升起一股寒意,“赵庄头,你还有疑问吗?” 赵老四嘴唇哆嗦着,想说这不合规矩,想说这无法执行,但在“沈清韵”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发现自己那些惯用的伎俩和借口,竟然一个都说不出口。 这个看似弱不禁风,在国公府里尚无立足之地的表小姐,手段竟如此了得! “没……没有……”他颓然地低下头,冷汗浸湿了后背。 “很好。”唐闲看向人群,“愿意尝试新法的,散会后去找春桃登记。三日内,签订契约,划分田地。”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喧嚣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突然,那个之前胆子大的中年汉子第一个走了出来,他走到唐闲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哽咽:“小姐!我李老五愿意!我愿意承包东边坡地那五亩上田!我全家就是拼了命,也一定把地种好!”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涌上前来登记。 这些庄户们被盘剥得太久,太渴望一个公平的机会了。 唐闲扶起李老五,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泪光和希望,她知道,她为她第一个剧本里的奋斗道路打下了一块坚实的基石。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3章 国公府的远房表妹 顶着寒风吆喝了一上午,唐闲早已累得够呛,回到屋子里刚歇下,屏幕上的进度条显示往前推进了一点。 【开始管理田庄,奋斗值 5】 “费半天劲,怎么才加了这么点?”唐闲有些不满地问系统. “这才刚开始,谁知道你的法子管不管用,给你加多了到时候还得麻烦我再扣回来。”系统回怼道。 唐闲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 新政颁布后的几天,唐闲屋子的门槛几乎被踏破。春桃忙得脚不沾地,负责登记造册,解答庄户们的疑问。虽然辛苦,但她看着庄户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和希望,心里也充满了干劲,越发觉得自家小姐真乃神人也。 唐闲则更加忙碌,她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庄子的账目问题。赵老四交上来的旧账被她扔在一边,她重新设计了一套简洁明了的记账表格,分成收入、支出和结余三大项,并要求每一笔开销都必须有至少两人的签字证明。 至于由谁来管账,唐闲在脑子想了一圈,最终选定了李老五等几个看起来老实可靠、在庄户中素有些威望的人,将他们编入“核算小组”,负责监督庄子里日常物资的领取和产出记录。 这样一来,赵老四的财权算被架空了。 同时,她还亲自带着春桃和两个婆子,对田庄里的土地进行丈量与评级。不过么,这个过程自然不会一帆风顺,赵老四的心腹偶尔会跳出来指鹿为马,企图把肥田说成瘦田。唐闲当然不会惯着他们,要么把之前记载着历年产量的账目摔在他们脸上,要么直接抓一把土捻开查看,怼得他们哑口无言。 几番功夫下来,一套全新的、基于土地等级和预估产量的承包方案初步成型,唐闲让人抄写多份,贴在庄子里几个显眼的地方。庄户们围着公示,议论纷纷,声音中充满兴奋与期待。 尘埃落定,唐闲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带着春桃在庄子里游山玩水,十分惬意。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天赵老四他们几个有点太老实了?”见唐闲又隐隐有躺平之势,系统忍不住问她。 “既来之则安之,”唐闲打了个呵欠,靠在藤椅上晒太阳,“我可是具备现代专业知识的管理者,还怕他们几个不成?” 赵老四及其团伙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明面上,他们装得异常恭顺,对唐闲的指令唯唯诺诺,暗地里,小动作却不断。 先是春耕将至,庄户急需种子,赵老四主动应下采买的活计,却拖拖拉拉,一去便是好几日。而且带回来的种子不仅品质不佳,还掺杂了不少瘪壳,若非唐闲提前命李老五等人抽样检查,几乎就要被他蒙混过去。 唐闲没有发怒,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将劣质种子倒在赵老四面前,语气让人捕捉不到情绪:“赵庄头,我想你是办事办老了的,才把这采买种子的差事交给你。如今你自己瞧瞧这些个是什么玩意儿,这种子若种下了,大伙儿来年岂不是要跟着你喝西北风了?” “这批种子不合格,按新规,采购责任人需承担损失,赵庄头办事如此不力,本月月钱就罚没了罢。今日之内,换回合格种子,否则按渎职论处,送交府中法办。” 她的处理方式不掺杂个人情绪,完全有章可循。赵老四存心找茬,却也无可辩驳,憋得满脸通红,只得咬牙认罚,灰溜溜地重新去采买。 “所以,你是故意同意让赵老四去买种子的?”事后复盘时,系统问唐闲。 “枪打出头鸟,我正愁没机会收拾他呢,他倒自己撞上来了,”唐闲说,“做坏事还要实名制,可见这赵老四也不是个多聪明的。” 系统没再说话。 不得不说,它现在对唐闲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这人虽然刚开始很不靠谱,但要真上手了,还挺有模有样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帅到了?” 系统:“……”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赵老四和他的心腹开始在庄子里散布谣言,说表小姐的新法是骗人的,这么做的目的是抬高田租,等大家把地种好了,府里就会收回土地,或者加租。 这话说得有鼻子有眼,一些原本就犹豫的庄户见状又开始动摇起来。 粉碎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公开和透明。唐闲牢记这个知识点,将全体农户再次召集起来。 这次,她没有站在打谷场的石头上,而是叫人搬了张桌子来,将那份盖有国公府印信的承包契约范本,以及她重新整理清晰的新账本框架,都摆在桌上。 “近日,我仿佛听到些传闻,”她开门见山,“说我沈清韵言而无信,说新法是骗局。” 底下人群窃窃私语,一阵骚动。 “这等无稽之谈本不需理会,但长此以往恐扰乱人心,今日索性在这一并说个清楚。大家请看,”唐闲拿起契约,“这份契约,白纸黑字,写明了承包年限、田租数额、奖励办法。一式三份,承包者一份,庄子里留存一份,还要送一份回国公府备案,具有律法效力,岂是儿戏?” 她又指着账本框架:“所有收支,此后都会按这个新账本记录,每月公示。大伙若有疑问,可随时找我,或者去寻核算小组的李老五他们核对。我若有一文钱贪墨,大家尽可去国公府告我!” 唐闲的话掷地有声。接着,她让春桃将契约和账本的具体条款,大声地、反复地念给所有人听。 庄户们大多不识字,但听得极其认真。当听到“承包期五年”、“田租固定”、“超产部分全归自己”等关键条款时,他们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是啊,这可是盖了大印的!而且账目公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老五带头站了出来,粗着嗓子喊道:“乡亲们!咱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咱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小姐给了咱们盼头,难道还要因为几句没影子的闲话,就缩回去继续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吗?我李老五把话放这儿,我信小姐!这田,我种定了!” “对!我们信小姐!” “种定了!” ……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响应,谣言算是不攻自破了。赵老四缩在人群后面,看着群情激昂的庄户,面如猪肝色,彻底败下阵来。 风波过后,田庄里的气氛为之一新,如火如荼的春耕,正式开始了。 这一次,不用任何人催促,庄户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天不亮就下地,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家。男人负责深耕,女人和孩子则负责除草、施肥。以往需要赵老四拿着鞭子催逼才能完成的春耕,如今进行得井井有条,效率惊人。 唐闲倒是想闲着,怎奈系统决定将内卷贯彻到底,动不动就是芥末警告。唐闲没办法,只好每日都出门巡查,今日派人维护年久未修的水渠,明日派人修缮残破不堪的粮仓,一段时间后,水月庵田庄已焕然一新。眨眼三月之期将至,王氏指派人来巡视,知晓田庄现状后大为满意,便放权给她到岁末丰收时。 春耕接近尾声时,田庄来了几位意外的访客。 为首的是一位骑着高头白马的年轻公子,他身着墨色劲装,外罩同色斗篷,身姿挺拔,眉目俊朗,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人上的贵气与军旅的肃杀之气。身后还跟着几名一看就身手不凡的护卫。 此人正是镇国公世子,顾长渊。他奉命巡查京畿防务,返程时恰好路过水月庵田庄,想起母亲提过派了个表妹来整顿此庄,心中好奇,便顺路过来看看。 赵老四如同见了救星,连滚带爬地迎上去,扑通跪下,声泪俱下地开始控诉:“世子爷!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表小姐她……她胡乱改制,把田地都分给了庄户,弄得庄子里人心惶惶,祖宗规矩全都坏了啊!小人劝谏,她非但不听,还……还罚了小人的月钱……” 他添油加醋,把唐闲的改革说得一无是处,仿佛庄子马上就要大乱。 顾长渊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却扫过井然有序的田地,那些庄户个个精神抖擞,哪里有半分人心惶惶的样子?他不动声色地问:“那位表小姐,现在何处?” “在……那边坡地上。”赵老四连忙指向东边。 顾长渊策马过去,远远便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蹲在田埂边,与一个老农说着什么。她穿着简单的棉布衣裙,发髻上没有任何饰物,脸上甚至沾了些泥点,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神情专注而认真。 他勒住马,没有打扰,静静地看着。 只见“沈清韵”拿起一根麦苗,对老农比划着,似乎在讲解什么。老农频频点头,脸上俱是信服。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与这充满生机的田野构成了一幅奇异的、动人心魄的画面。 顾长渊心中微微一动。这位表妹,和他想象中那个怯懦、需要庇护的孤女形象,似乎很不一样。 唐闲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回过头,便看见了端坐于马上的顾长渊。她愣了一下,随即从原主记忆和对方的气度打扮中,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她站起身,从容地行了一礼:“清韵见过世子表哥。” 不卑不亢,礼仪周全。 顾长渊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目光沉静地打量着她:“你就是沈清韵?我听母亲提起过你。赵庄头说,你把田庄的规矩竟都改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自带一股威压,旁边的春桃和李老五等人都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唐闲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是。旧制僵化,庄户无利可图,自然怠工。清韵只是略作调整,将庄户利益与田庄收成绑定,激发其劳作热情。目前看来,效果尚可。” “哦?如何绑定?”顾长渊似乎来了兴趣。 唐闲便将她推行的“承包责任制”、“定级定租”等一揽子核心措施,言简意赅地阐述了一遍。 顾长渊是带兵的人,深知赏罚分明的重要性。他听着“沈清韵”条理清晰的讲述,心中愈发惊讶。这套法子,看似离经叛道,实则暗合管理之道,甚至与他治军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就不怕庄户们拿了地,反而懈怠?或者赵庄头等人暗中破坏?” 唐闲微微一笑,从容应答:“古有‘末位淘汰’之规,懒者罚,勤者奖,自然蔚然成风。至于赵庄头……”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脸色发白的赵老四,“清韵行事,但凭规矩。账目公开,众目睽睽,些许魑魅魍魉,何足道哉?” 她的话语中透出的自信与智慧,让顾长渊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他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赵老四,心中已然明了。 “很好。”顾长渊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翻身上马,“秋收之时,我希望能看到你说的‘效果’。” “你觉得这个世子怎么样?”顾长渊离开后,系统带着兴味儿问唐闲。 “什么怎么样,”唐闲被问得有些发懵,旋即反应过来,心中登时警铃大作,“你们剧本不是搞事业的大女主吗?怎么还有感情线?” “谁说不能有感情线了,有的时候感情线反而能为事业线打辅助,你别当真不就好了。” 唐闲一脸狐疑,认真地思考着系统这话的可行性。 自从世子来过后,赵老四就彻底老实了。他明白,世子虽未明确表态,但显然没有被自己的谗言所蒙蔽,甚至可能对表小姐的做法有几分认可。于是他再也不敢明着使绊子,只好夹起尾巴做人。 田庄的管理权,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唐闲和她建立的“核算小组”手中。 夏季是田间管理的关键时期,唐闲虽然不懂具体农事,但管理学知识的加成让她善于组织和激励。她让核算小组负责巡查,及时发现病虫害并组织集体扑杀;对于管理用心、庄稼长势明显优于邻地的承包户,她会在月度公示时给予公开表扬,并发放奖励,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庄户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劳动被如此重视和认可,干劲更足了。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远远望去,绿油油一片,充满了生机。 为了提高任务效率,接下来的几个月,系统给唐闲启动了时间加速卡,剧情中其他人的一整天,对于唐闲来说不过是一小时。 金秋十月,水月庵田庄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第4章 国公府的远房表妹 【水月庵田庄取得大丰收,奋斗值 5】 稻田里,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腰,金黄的稻谷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打谷场上,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核算小组的成员们拿着新的账本和算盘,紧张而兴奋地核算着每一户的最终产量。 结果令人震惊:整个田庄的总产量,比往年最好的年景,还高出了五成不止。 当最终数量公布时,整个庄子都沸腾了,特别是李老五承包的上田,超产部分折算成粮食,比他往年全年所得还要多出一倍。 捧着那黄澄澄的粮食,这个憨厚粗犷的汉子,竟激动得嚎啕大哭。 其他超产的庄户,也个个喜笑颜开,盘算着这些粮食能换多少布匹,能给家里添置些什么,孩子今年的冬衣终于能做厚实点了,四面漏风的草屋也可以加固了。 按照契约,唐闲代表的国公府,已经收足了固定的田租,并且这部分田租,已超过了往年田庄上报的总收入。而剩下的、数量庞大的超产部分,则全部分发到了庄户手中。 事毕,唐闲带着整理好的、清晰无比的新账册,以及装满了几大车、远超定额的田租,浩浩荡荡地准备返回镇国公府。 “原来事业有成的感觉是这样的。”唐闲掀开马车帘子,望着自己辛苦多日的成果,极为舒心地对系统说。 “这才加了多少奋斗值,离目标还远着呢。”系统依旧热衷于泼她冷水。 等到了国公府,当那沉甸甸的、颗粒饱满的粮食被搬入库房,当那本条目清晰、无可挑剔的账册摆在王氏面前时,整个锦乐堂都安静了。饶是几月前世子归家时说过那田庄如今已很有些样子,她也没料到“沈清韵”能把事情办得如此出色。 王氏这边不断翻看着账册,那边再看看库房报来的实收数目,脸上俱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喜悦。她原本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没料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孤女,竟还真有些手段,不仅填平了往年的亏空,还带来了如此丰厚的盈余。 “好!好!韵丫头,你真是立了大功了!”王氏难得地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说说,你是如何做到的?” 唐闲依旧态度谦逊,只挑了改革的几项核心举措略略讲了一遍,并未过多提及过程中的艰难。 王氏听得连连点头,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和重新评估的意味,她深觉自己往日看走了眼,这个外甥女,竟是块被泥沙掩盖的美玉。 “你辛苦了,回去好生歇息几日。”王氏和颜悦色道,“府中针线房近来也有些不成样子,过几日,你也帮着去看看,整顿一番。” 唐闲微微一笑,王氏显然已经认可了她的管理能力,都想让她帮忙料理国公府的内务了。于是便躬身应下:“是,舅母。” 回到自己小院,唐闲发现屏幕上的进度条纹丝未动,大为不满:“系统,我都答应那个王氏去管理国公府的针线房了,你怎么不给我加奋斗值啊?” 系统无语:“之前是新手保护期,想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加奋斗值,你以为做慈善呢?” 唐闲正想反驳,只见春桃喜滋滋地捧了个青瓷食盒进门,放在桌上后又揭开盖子,拿出了一碟还冒着热气的蟹粉酥,并一小碗用冰镇着的杏仁奶酪。 “小姐,奴婢按吩咐去库房交还对牌钥匙,路过后院时,那厨房的葛大娘非把这些塞给奴婢,说是孝敬给小姐你的,”春桃俯在她耳边低语,一脸神秘,“奴婢已用银针测过,无毒。” 上次唐闲“误食”芥末的惨状给春桃留下了极大的阴影,自那以后,她对给唐闲的一饭一菜都严格把关。 “都是你干的好事,看把人吓成什么样了。”唐闲哭笑不得,此刻也顾不上理论,叫春桃坐下一起吃了起来。 古代和现代果然都一样嘛,有了事业才有人巴结。 不仅吃食上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就连自己住的院子也被内院管事重新修葺了一番,还挂上了秋水苑一个如此文雅的牌匾。这么愉快地休整几日后,王氏派身边的心腹丫鬟将唐闲唤了去。 锦乐堂内,王氏端坐上位,气色比往日好了许多,看向唐闲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真切的暖意。“韵丫头,田庄的事,你办得极好。不仅填了亏空,还有盈余,着实替府里分忧了。”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眼下,府里还有一处,让我甚是头疼。” 唐闲心知肚明,垂首静听。 “几日前我也同你说过,这麻烦便是那针线房。”王氏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倦怠,“如今府里人多事杂,光是各房主子四季衣裳、丫鬟仆役的份例,就够他们忙乱。可近来他们的活计是越做越慢,绣样是越做越糙,还动不动就抱怨人手不足,月钱不够。那管事吴妈妈是府里的老人,我也少不得要给她几分体面,不好深说,可这不成器的样子,又实在恼人。” 她看向唐闲,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期待:“你既有法子把田庄那样一个烂摊子理顺,这针线房,可能也替我看看?” 废话,我难道还能拒绝么?唐闲心说,嘴上却道:“既是舅母嘱托,清韵愿去针线房协助吴妈妈,略尽绵薄之力。只是最终能否见效,还需舅母鼎力相助。” 王氏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说:“那即日起,你便去针线房协理,一应事务,可先行处置,再报与我知。” 针线房位于国公府西侧一处独立院落,名唤锦绣阁。唐闲带着春桃踏入时,一股混合着布料、丝线和脂粉的沉闷气味扑面而来。 屋内,十几个绣娘正低头做着活计,看似忙碌,但仔细一瞧就知道,有不少人是在磨洋工,针脚缓慢,神色懈怠,有几个甚至还借着理丝线的由头光明正大地扯闲篇。 至于管事吴妈妈,一个五十岁上下、穿着体面绸缎褂子、发髻梳得油光水滑的妇人,此刻正坐在靠窗的暖榻上,悠闲地喝着茶,旁边还有个小丫鬟给她捶腿。 见唐闲进来,吴妈妈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脸上堆起职业化的假笑,起身行礼:“老奴给表小姐请安。夫人已经吩咐过了,表小姐日后就在这针线房协理事务。”她特意加重了“协理”二字,眼神里透着不以为意,“只是针线房琐事繁杂,怕污了小姐的眼,小姐在一旁看着指点便是,具体活计,自有老奴督促她们。” 敢情这是把“一个远房的野鸡小姐来这里摆什么架子,哪凉快待哪去吧”直接写脸上了。 “你这妈妈怎的如此不知礼数?我们小姐可是夫人亲自……” 唐闲拦住正想发作的春桃,不着痕迹地将绣房扫视一圈,语气平静:“吴妈妈辛苦了。我初来乍到,不敢说指点,只是想先熟悉一下情况。烦请妈妈将近日各房交付的活计清单、完成时限,以及各位绣娘擅长的手艺、每日大致完成的件数,先拿来与我看看。” 吴妈妈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个……小姐,这些都是日常琐碎,哪有什么清单账目,都在老奴心里记着呢。” “都在心里?”唐闲微微挑眉,“妈妈好记性。不过,我既受夫人之托,自然要以提升绣房效率,做到公平分明为要,往后还是白纸黑字、记录在册更为妥当。从今日起,所有承接的活计,无论大小,都需登记造册,明确要求、工时和具体负责人。” 吴妈妈的脸色瞬间阴沉,唐闲也不去看她,转向众绣娘,声音清晰却不失温和:“也请诸位姐姐将各自手头正在做的活计,预计完成时间,报与春桃登记。” 绣娘们面面相觑,目光在唐闲和吴妈妈之间来回逡巡,一时间竟无人敢动,也无人敢率先开口,厅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落针可闻。吴妈妈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拿起茶盏,好整以暇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好戏。 针线房的第一天,便在这样的无声对峙中度过。吴妈妈在此浸淫已久,绣娘们慑于其多年积威,也不敢轻易倒向这位看似势单力薄的表小姐。 “没想到这吴妈妈还真几分本事,今天竟然没有一个绣娘来找我登记。”回到秋水苑,唐闲先是交代了春桃几句,待她出门后,对着系统大倒苦水。 “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你还不是强龙,”系统当然不会放过任何补刀的机会,“你刚让春桃干什么去了?” “我让她去帮我打听点事儿。我就不信了,就吴妈妈这个德行,还能让整个锦绣阁的绣娘都心服口服不成?”唐闲双手托腮,若有所思。 春桃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她就打听到,绣房里有一位名叫芸娘的年轻绣娘,苏绣手艺极佳,尤其擅长双面绣,但其因性格耿直,不愿奉承吴妈妈,常被分配最繁琐、最不出彩的活计,工钱也被克扣得厉害。 另有几个手艺不错的小绣娘,也都是埋头干活、不敢多言的角色。 得到消息后,唐闲在书房铺开纸张,把今日在针线房观察到的问题写了下来。 工作分配不公:吴妈妈凭个人喜恶分配任务,导致能者多劳却未必多得,挫伤积极性 缺乏量化标准:干好干坏一个样,效率高低无衡量,形成大锅饭心态 薪酬体系僵化:月钱固定,与工作量和质量无关,无法激励员工 流程混乱:领料、登记、验收等环节模糊,容易滋生贪墨和推诿 至于如何解决,唐闲决定先去见见那个芸娘再说。 第5章 国公府的远方表妹 是夜,月色朦胧,唐闲带着春桃,拎了包从田庄带来的上好果脯,敲响了芸娘位于下人房角落的门。 “人家是暮夜怀金,你们是暮夜怀果干。”见这主仆俩鬼鬼祟祟的样子,系统忍不住调侃。 芸娘开门看到唐闲,吓了一跳,慌忙要行礼,被唐闲一把扶住。 “不必多礼,我路过,就来看看你。”唐闲语气很是温和。 芸娘是聪明人,这位表小姐前不久才刚因管理田庄得当获主母青睐,府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刻登门,显然不会是路过这么简单。不过碍于身份,她也不好直接问,便请唐闲进屋坐下,自去沏了一壶茶来。 唐闲环视一圈,只见狭小的房间里,灯下放着一件极其复杂的双面绣插屏。问了才知,那是二小姐点名要的,工期紧,要求高,却被吴妈妈随意丢给了芸娘,工钱还算得极少。 她拿起那幅已完成大半、栩栩如生的绣品,由衷赞道:“好手艺。” 芸娘闻言眼圈微红,低声道:“手艺好有什么用,比不上别人会钻营。” 唐闲放下绣品,看着她:“若有一个地方,只凭手艺和出力多少拿钱,干得多、干得好就挣得多,无需钻营,你可愿意?” 芸娘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小姐,这……这可能吗?” “事在人为。”唐闲语气笃定,“我需要几个真正有手艺、又能信得过的人帮我。今日针线房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众人都一言不发,你,可愿做这第一个?” “吴妈妈积威已久,姐妹们也是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芸娘看着唐闲沉静而坚定的眼神,想起她整治田庄的传闻,心中一股久被压抑的热血涌了上来。她重重点头:“若真能如此,奴婢愿意!但凭小姐差遣!” 有了芸娘这个突破口,事情就好办多了,唐闲连夜制定了一套锦绣阁改革计划。 首先要建立起工作订单制度,针线房所有的任务都得登记造册,明确要求、交期和标准工分;其次是推行计件工资与质量梯次,按绣娘完成绣品的件数和质量评级核算工钱,优等重奖,差等扣罚甚至返工;最后,还要制定技能等级与岗位说明书,先评定出各绣娘的技能等级,再规定不同等级对应的不同基础工分和可承接任务难度。 当然,为了防止吴妈妈继续浑水摸鱼,唐闲还优化了针线房的工作流程,领料、交接和验收等关键节点都需有人签字画押。 这样一来,有人再想要中饱私囊,怕是不能够了。 【制定详细的针线房管理计划,奋斗值 5】 在系统奋斗值的激励下,唐闲火速推行了她的方案。吴妈妈不合作,她也不去管,直接用王氏授予的权限,宣布在针线房进行新的工分核算试点。她让芸娘和春桃一起,避开吴妈妈的耳目,私下里重新登记了所有愿意参与的绣娘的基本信息、自评擅长绣法以及期望的工作类型。 同时,她设计了一套简单的、带有防伪标记和编号的工分票,作为内部核算的临时凭证。完成一件活计,经由她或芸娘初步检验合格后,即可获得相应面额的工分票,月末凭票结算工钱,多劳多得。 吴妈妈则对此嗤之以鼻,在私下里和亲信们嘲讽:“黄毛丫头,异想天开!弄些花里胡哨的纸片就想管事?我看她到时候发不出工钱,如何收场!”她甚至还放出话来,说表小姐不懂装懂,乱改规矩,瞎折腾,到时候惹出乱子,可别来找她擦屁股。 一些倚老卖□□惯了跟着吴妈妈混日子的绣娘也跟着起哄,或明或暗地抵制,消极怠工,企图看唐闲的笑话,让她知难而退。 唐闲自然不会跟这些目光短浅的人计较,眼下,她还有一件要紧事忙。 老国公寿宴将至,府里急需备下一大批荷包、扇套等物件用来赏人,要求做工精致,工期紧迫。 “正好让吴妈妈那起子人见识下本姑娘的厉害。”唐闲直接绕过吴妈妈,将这批活计采用“自愿认领,按件计分”的方式分发给众绣娘。 芸娘毫不犹豫,率先认领了三十个工艺最复杂的双面绣荷包。她手艺精湛,心无旁骛,不出三四日功夫,便完成了一大半,而且个个做工精细,配色典雅,远超以往针线房出产的水平。 “大伙儿瞧瞧,这样的好手艺,在宫里怕是也能吃得上饭的。”唐闲当众将芸娘完成的优等品展示出来,并当场兑现,发放了对应的高额工分票。 其余几个被唐闲私下谈过话、手艺不错却备受压制的小绣娘,看到芸娘真的拿到了实实在在、远超以往的工钱,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有人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认领了一小部分相对简单的活计。 眼看越来越多的绣娘开始参与进来,吴妈妈渐渐坐不住了。 她原以为唐闲推行的“工分制”不过是小打小闹,成不了什么气候。可瞧着那批紧急寿宴活计,在芸娘等人的手中以惊人的速度和品质完成,唐闲那边发出的“工分票”也记录得清清楚楚,根本无法让她像以往那样从中克扣、做手脚,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再这样下去,她在这针线房经营十几年的权威和利益,怕是要荡然无存了。 这天,唐闲正在和芸娘、春桃一起核对新一批交上来的荷包成品,并根据《质量标准图册》进行评级,发放对应的工分票。吴妈妈带着两个平日里与她沆瀣一气、惯会偷奸耍滑的心腹绣娘,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脸上再无平日的假笑,只有毫不掩饰的怒气。 “表小姐!”吴妈妈声音锐利,几乎要划破绣房内忙碌的气氛,“老奴实在看不下去了!您这所谓的新规,弄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这些个丫头片子,为了多拿您那几个工分,只顾贪快,粗制滥造!您仔细看看,她们交上来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这能入得了主子们的眼吗?不是老奴多嘴,这简直丢了我们国公府针线房的脸面!” 她一把抓起芸娘刚交上来、已被评为优等的一批双面绣荷包,手指用力地指着上面几乎微不可查的线结,鸡蛋里挑骨头道:“您瞧瞧这针脚!这收线!还有这配色!死气沉沉,毫无灵气!这样的东西也敢拿出来滥竽充数?” 芸娘气得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刚要开口辩解,被唐闲一个眼神制止了。 唐闲不急不躁,从吴妈妈手中拿过那个荷包,细细端详了一番,又随手从旁边拿起一个吴妈妈心腹绣娘往日做的,线头明显且配色艳俗的旧荷包样本,将两者并排放在桌上,目光扫向吴妈妈。 “吴妈妈觉得,芸娘所做的这个荷包,比之以往针线房出产的这类常规货色,是好了,还是差了?” 吴妈妈被问得一噎,强词夺理道:“就算……就算针脚勉强过得去,这配色也太素净了!寿宴用的东西,自然要喜庆鲜亮!” “哦?原来是这样,”唐闲微微一笑,那笑容清冷,未达眼底。她拿起旁边那本她让人精心绘制的《针线房常见活计质量标准图册》,翻到荷包的示例页,上面清晰标注了不同等级产品在针脚密度、线头处理、配色协调、形制规整等方面的具体标准。 “不过么,依据我们新制定的、众人皆可查阅的质量标准,芸娘所做的这批荷包,无论是针脚均匀度、线头隐藏处理,亦或配色雅致协调、形制标准统一,均在优等之上。何来粗制滥造之说?” 她将图册转向众人,让周围的绣娘都能看清。“反倒是,”她话锋一转,声音微沉,拿起那个旧荷包,“像这样的,线头外露,针脚稀疏,配色也毫无章法,按新标准,只配评为差等。不仅没有工分,还需返工重做,并扣除一应物料成本。” 事实胜于雄辩,标准清晰可见。围观的绣娘们看着这鲜明的比对,听着唐闲条分缕析的讲解,心中那杆秤瞬间倾斜。 以往这吴妈妈掌权时,验收全凭一张嘴,她说好便好,她说差便差,何曾有过如此清晰明白的尺度? 唐闲不再给吴妈妈胡搅蛮缠的机会,目光清凌凌地看向她,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吴妈妈,这管理之事,需凭制度与标准,而非个人好恶与空口白牙。往后,针线房所有活计的验收,皆以此标准图册为准。” “妈妈若有异议,可按规章申请复核。若无确凿证据便妄加指责,扰乱秩序,按新规,也是要受处罚的。若再不服,咱们便去夫人那儿分辨个清楚吧?” 吴妈妈被这番连消带打、有理有据的话怼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自是知道夫人一早就对她不满意了的,只不过碍于情面未曾发作,否则何以派个表小姐来辖制她?若真闹到夫人跟前,自己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眼见再讨不到好,吴妈妈像一只被抽掉了骨头的癞皮狗,颓然地垮下肩膀,在众人或鄙夷或解气的目光中,灰溜溜地带着心腹走了。 经此一役,更多原本处于观望状态的绣娘看清了方向,表小姐处事公正,只看手艺和规矩,不徇私情。 更为重要的是,她是真的有能力、有决心,也能让真正干活的人拿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越来越多手艺扎实、原本被埋没或受排挤的绣娘,开始主动向唐闲靠拢,申请加入工分制试点。唐闲顺势将她们组织起来,按照绣法特长,初步分成了“苏绣组”、“京绣组”、“普通缝纫组”等,并任命芸娘暂时负责苏绣组的协调工作。 为了进一步提升针线房的工作效率,唐闲还颁布新规,若某一小组在规定时间内,高质量地完成一项紧急任务,那全组成员便都能获得额外的奖励工分。 这般将集体荣誉感与共同利益绑定的做法,极大地激发了小组成员之间的互相帮助与监督的热情,避免了单打独斗的局限性。针线房的风气,开始从之前的相互提防、磨洋工,向积极协作、比拼手艺悄然转变。 而这一切,自然也瞒不过国公府真正的掌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