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今天债主死遁了吗？》 第1章 前往友客鑫 午夜子时，摩门特丽雅大厦顶层公寓内，巨幅落地窗前。 罗西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莫托罗市那纸醉金迷的夜景，以及——正双膝跪于她脚下的男人。 他面色惨白中透着死灰。 罗西的枪口正死死抵在他的印堂。 “毕鞑赞·托拓，B型血，生日8月30日。”罗西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纸张边缘，嘴角勾起一丝玩味，“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唐·托拓。” “…… 切勿迷恋概率的博弈， 国王会失去他的王座， 最疯狂的赌徒会到来， 与你进行最后的赌局。 ” 她粗粗掠过那些诗句，了然地挑眉：“原来如此。”又惋惜地摇了摇头，“人类真是太傲慢了。试图玩弄命运的人，最终只会被反噬罢了。你说呢，毕鞑赞先生？” 毕鞑赞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你、你想要什么？金钱？权势？我都可以满足你。” “哦？”罗西闻言放下枪，食指轻点下巴，望着远处的流动的车影，“比如？” 毕鞑赞牙齿不住地打颤，眼球也焦急地乱转：“我把最赚钱的流星街交易线交给你！” 罗西身体稍稍前倾，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火焰：“细说。” 他膝行着向前挪了两步，低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蛊惑：“流星街的牲畜一向是无本万利！无数权贵眷顾，到时候就连十老头也会对您青眼有加，凭借这生意……岂不是一飞冲天！” 罗西脸上依旧保持着笑意，轻轻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深思。 毕鞑赞讪笑着。 房间门上轻轻裂开一道口子，一只眼球悄无声息地钻出，黑洞洞地盯着罗西的背影。 它连着筋腱，不断蠕动增生，一路探到罗西脑后，瞳仁咕噜咕噜地转动，闻嗅着她的发丝。 罗西似无所觉，向后仰了仰头，盯着天边的月亮扬起了嘴角：“无本万利的牲畜……哈哈哈！” 她周身的念也随之波动摇晃。 霎时间—— 眼筋贲张爆裂，裂成布满层层利齿的巨大口器，大张着啃向她的头颅。 “啊！！！！”饶是在毕鞑赞的计划之内，那不可名装的怪物依旧令他肝胆俱裂，浑身血液冻结。 然而，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罗西没有回头，仅仅一个响指，怪物瞬间化为齑粉。 一具焦尸从从天而降，重重砸在毕鞑赞背上。咔嚓！”脊椎应声断裂。 “呃啊啊啊！”毕鞑赞瘫倒在地。 罗西脚尖轻轻一掀，帮了毕鞑赞一把。“咚！”他仰面撞上玻璃，一道血痕蜿蜒而下。 她轻哼一声，剩下那个水货还算识相，逃得挺快。 罗西咂了咂嘴：“你好歹也是个有点头脸的首领，就雇了这样几个废物？你还不如……取悦一下我，也许能有一条生路呢~” 生机渐渐从毕鞑赞脸上那苍老的褶皱中流走：“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那么，托拓先生，您的预言来自何处？” “是妮翁，妮翁·诺斯特拉！”往日说一不二的集团头领，如今像只狗一样，发出卑微又急切的呜咽。 “还有呢？” “她的预言100%灵验，十老头中也不乏她的粉丝。”毕鞑赞双手交握于胸前，用力摩擦着，指甲已经嵌入了血肉却浑然不觉，“除此之外她还是位人体收藏家，热衷于收藏怪奇的标本。” “全都是随手就能查到的信息。”罗西保持着俏皮的扑克脸，但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 “在友客鑫！那是一年一度的拍卖盛会，也是最大的拍卖会，妮翁会去！” 那双眼球浑浊不堪，布满了蛛网般血丝，随着每一次粗重而短促的呼吸，在眼眶中疯狂战栗着，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出来，也塞满了最卑微的祈望。 一点也没有了平日里“狩猎”的威风与嗜血。 “我与诺斯特拉约了妮翁的预言，我们计划在那见面。不仅如此，十老头也会难得聚齐。”还不等罗西追问，毕鞑赞便乖觉地补充着信息。 他的老脸上每一条皱纹中都堆满了最廉价的谄媚，努力向上扯着抽搐的嘴角，却只牵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我可以带你去见妮翁。” 罗西嫌恶地蹙着眉头：“很好，那么我说话算话，给你一个机会。”罗西将自己的手枪收回腰间。 毕鞑赞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试图挣扎起身，两只干枯的老腿依旧不管用，身下还隐隐散发出一股腥臊味。 她掩住了口鼻。 “哎，”今天叹气格外多，罗西单手提起地上的老家伙随意扔到了座椅上，仿佛扔的是一袋垃圾。 自己则优雅地坐到他对面的座椅，双腿随意交叠，她微微歪着头，把玩着鬓边的碎发。 女孩声音轻快极了：“来玩个游戏。赢了就放过你。” “你知道我原本是想直接杀掉你来的，”罗西笑眯眯地看向毕鞑赞，漫不经心地摸出他偷偷藏在腰间的手枪，随意地把玩着。 “看来你已经贴心地准备好了道具。”那张因恐惧不断变换扭曲的老脸已经无法挑起罗西的兴致了，即将到来的游戏使她每一个细胞都欢呼着。 终于，来到了罗西最期待的环节。 毕鞑赞死死地盯着原本属于自己的手枪，太阳穴处青筋如即将爆体的青色蚯蚓在薄薄的皮肤下涌动着。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罗西拇指一弹，左轮轮转“咔哒”一声脆响，五颗黄铜子弹尽数弹出，滚落到桌面上。 咚—— 咚—— 咚—— 咚—— 咚。 丧钟一般，敲在他的心脏。 随后罗西拇指与食指捏住弹巢，手腕轻轻一抖，“嗡——”弹巢发出低沉的鸣响，借着月光，高速旋转模糊成一片跃动的光影。 她并未看向弹巢，几圈之后，松开手指将其随意归位，上膛。 少年的脸上因激动染上了病态红晕，将枪口利落地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嗙！”一声巨响在空旷的房间内炸开，空弹。 枪械喷射出的灼热气流短暂舔舐过罗西太阳穴地疤痕。她却连睫毛都不曾颤动，嘴角反而泛起一丝餍足。 “如何？露西亚转盘，里面只有一发子弹。中弹者输。赢者生，输者死。” 手枪被推到毕鞑赞眼前。 “很划算吧？如果胜利，你便彻底安全了，不是吗？概率只有六分之一。”少年用尙显稚嫩的声音低语着，“不过，你输了的话，整个托拓家族要一起陪葬。游戏已经开始了，不可以反悔哦~” 六分之一？不，他只看到了百分百的绝望。毕鞑赞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枯瘦的手颤抖着伸向那把决定命运的枪，他已经别无选择。 第二枪。 第三枪。 第四枪。 “那么，赛点来了~”罗西的身体因极度的亢奋止不住地颤抖着。 “你不觉得很棒吗？”她倏然凑近毕鞑赞，灼热的呼气喷在毕鞑赞那张行将就木的冰冷脸庞上。那双眼睛映照不出丝毫月光，只翻涌着纯粹的，令人心悸的欢愉。 “命运，到底会垂青于谁呢？” 少年泛着红晕的苍白面庞和愉悦的笑声在毕鞑赞脑海中回旋，扭曲，混沌成为黑色的旋涡。疯子！这家伙是个疯子！ 明明她与他一样距死亡一步之遥。 为何如此无畏？ 为何如此愉悦？ 为何如此期待？ 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命运的宣判。 那只手青筋分明，稚嫩却布满老茧，稳稳地握着手枪，整个身体紧绷着，却并非源于恐惧——她贪婪地汲取着这生死一线的极致快感，不愿错过分毫。 毕鞑赞本能地闭上了双眼。 罗西的手指悬在扳机上，仿佛享受这片刻的凝滞，然后，不紧不慢地扣下。 空弹。 “啊，lucky~”罗西吹了声口哨，轻飘飘地宣判了命运的裁决。 毕鞑赞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座椅上。浑浊的瞳孔里，最后一丝名为希望的光也彻底熄灭了。 “真好，可以同时过生日和忌日呢，托拓先生。” 落地窗缓缓打开，夜风轻轻安抚着脸颊的燥热，罗西目光落在已经被血浸透的预言上。 拍卖，妮翁，十老头。 友客鑫，果然还是要去一趟。 “啊！差点忘了。”罗西揉了揉太阳穴上隐隐作痛的火焰疤痕，打开手机，看着那条两天前已读还未回复的短信： 乖徒，友客鑫见。——老师 认命地敲下回信： 好的，老师。 果不其然，电话立马如索命般响起，罗西迎来了老师的一顿臭骂。 听着恩师那中气十足的吵闹，罗西确信这老家伙一定会比她活得久，随后轻笑一声，挂掉电话，哼着歌谣，消失在黑压压的天际。 只余下歌声还未消散。 “来吧，握紧我的手，我们一起回家……” 友客鑫卡西高级俱乐部内，富丽堂皇的办公室中，罗西慵懒地依偎在柔软的真皮沙发深处，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珍娜坐在监控屏幕前，瞪了一眼陷在沙发中的那一滩人，带着一丝纵容嗔怪：“呐，打起精神来嘛。你这样显得我一个人很命苦。”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已经打算戒掉这些了。”罗西眼皮都不抬一下，翻了个身，“沃林小姐，我睡一会儿，倒时差。” “说了多少次，叫我珍娜，这样显得我们一点都不熟！”珍娜扶额。 “好的，沃林小姐。”无视对方的抗议，罗西含糊地嘟囔着，似乎已经陷入梦乡。 “小祖宗啊……”珍娜最终还是放弃纠结，心底闪过一丝失落，摆摆手随她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精细微妙的念如羽毛般拂过罗西的神经，将她从睡梦中轻轻唤醒。 “来了一位有趣的客人呢。”罗西揉了揉睡眼，看向监控屏幕。 那是一位有着狡黠猫瞳的银发少年，小脸精致得如洋娃娃一般，肤色不同于罗西的苍白，是玉瓷般细腻的粉白。嘴角总是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正在偷腥的小猫。那笑容在俱乐部迷幻的霓虹下闪烁着碎银般的光芒。 少年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各个游戏桌之间，指尖动作快得已经超过了常人的视觉极限。 身法很高明，在场无一人能窥其门道——除了她。 “有人在作弊呢。”睡意被冲淡，罗西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牢牢锁定住这个清瘦的身影，心中升起隐隐的期待着。 有意思。 “我去会会他。” 罗西推开监控室的门，身影融入俱乐部迷离的光影。 少年、少女、少男我个人喜欢混着用。这是我第一次自己产粮，求收藏求评论！请各位多多关心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前往友客鑫 第2章 奇犽 与此同时，大厅内。 奇犽志得意满地一把揽过对手全部筹码，银发下那双湛蓝猫眼熠熠生辉——赢者通吃！ 对面的中年男人崩溃哭嚷，他是背着家人偷偷来到这里的，这笔钱他与妻子攒了许久。臃肿的身形因抽噎声止不住地颤抖着：“老婆和孩子一定会丢下我的！” 奇犽并不在意，抓起一把筹码任其在指缝中掉落，财富在他掌中流淌着，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湛蓝的猫眼跃动着希望的光芒，头顶几绺不听话的银色呆毛得意摇晃着。 计划非常顺利，就这样大赢特赢，拿下贪婪岛指日可待。小杰那家伙居然说他的赚钱方法是歪门邪道，回去后一定会让他心服口服，跪地大呼奇犽大人万岁！ “肥猪，老实去搬砖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奇犽吐了吐舌头，还不忘朝手下败将丢去一句讥讽。 “的确。”一道清脆的女声贴着他的后颈传来。 一股莫名的麻痒感顺着后颈直蹿头皮，惊得奇犽后背汗毛倒竖。 心脏在一瞬的骤停后疯狂地冲撞起胸腔。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在他背后的？ 一瞬间暴怒涌上心头，他如同一只领地被侵犯的豹子，下意识想要出手拧断对方的脖子，随即又攥紧了拳头，生生压下杀意，故作潇洒地插进口袋。双手在布料下，下意识微微发颤。 奇犽挤出一个玩世不恭的微笑，悠悠转身，动作却透着一丝陌生人难以察觉的僵硬，后跃退出三米。 声音的来源是一名高挑的少女，身高约莫一米七，身着黑色飞行员夹克与工装裤，黑色长发利落梳在脑后。左轮手枪隐藏在宽大夹克下，浑厚的念在周身无声地涌动着。 最刺目的是自她太阳穴处蜿蜒至额头的火焰形疤痕，衬得病态苍白的脸如裂瓷一般。而比疤痕更慑人的，是那双漆黑瞳孔里燃烧的火焰，那并非是简单的狂热，而是某种源自地狱深渊的业火。 一种与自己家人不同，却同样致命的气息。他眯起了双眼。 她似不曾察觉奇犽炸开的敌意，带了点恶作剧般的笑意，径自靠近奇犽，低声耳语：“我都看见了哦。”温热的吐息混杂着枪械的冷铁气味，狐狸触须般轻拂过他的耳廓。 奇犽暗暗倒吸了一口气，不自觉抿了抿突然干燥的唇。 罗西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少男瞬间炸红的耳根，还有那迅速蔓延至脸颊的红晕，暗自轻笑一声。炸毛了，真可爱。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奇犽眨巴着大眼睛，银色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懵懂又天真，嘴角却轻轻抽动，眼底的锐利转瞬即逝。 罗西噗嗤一笑，撇了一眼口袋中早就绷紧了的小猫爪子，还装乖呢：“你在骰子里附着了少量的念。这样就可以改变骰子重心，按照意志随意控制结果。我说的对不对？” “但是嘛——”罗西故意拖长了尾音，“你还算有点小聪明，没有蠢到家。” 她故意用轻佻的语调刺激着少年骄傲的神经：“当对方犹豫不定时，你故意输掉，像钓鱼一样放长线，直到对方被贪婪冲昏头脑，押上全部——” 罗西作势比出手刀，指尖似有似无地划过奇犽的脖颈，“便是你猎杀的时刻。” 那触感冰凉而酥麻，直接刮擦在了他细腻的神经上。尽管大厅喧嚣吵闹，他依旧能听到自己骤然漏拍的心跳。 银发少年瞳孔骤缩，蓝色的瞳内渐渐晕开一片阴翳，笑容消失在脸上。他的声音瞬间变得又冷又硬：“所以呢？你来主持正义？” “诶？没有哦。”罗西直起腰身，盯着那双漂亮的湛蓝猫眼，“碰上你只能算那些人运气不好，不是吗？” “……”奇犽沉默着，身体已如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全神贯注地盯着罗西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运气，”罗西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维持着一成不变的笑脸，“这就是游戏的精髓所在。” 没错，运气。 再顶尖的选手，手速，眼力，策略，精神力，淬炼到顶级，也无法战无不胜。没有任何绝对的碾压。真正的赌盘上，众生平等。命运女神只需轻轻拨动指尖，便能将王座上的赢家碾落尘埃，也能让泥泞里的败犬一步登天。这残酷的、无法掌控的未知，这用生命押注的瞬息万变，正是她赖以呼吸的空气。 “来玩一局吧。”罗西的心跳在胸腔内激荡着，苍白的脸庞上也终于有了一点血色，“公平地。”她的猎物即将上钩。 “啊，尽管来，到时候可别哭鼻子求饶哦。”奇犽口袋中的双手爆满青筋，指节泛白，咔哒作响。赌一把！他要用实力亲手碾碎她的傲慢！ “玩什么？你来决定。算是给你的客场优待。”罗西笑眯眯地打量这个男孩，来到俱乐部这种地方大张旗鼓地一掷千金，丝毫不懂得其中危险。虽然他身手相当不错，可这并不是武力就能摆平一切的世界，很容易吃亏的。 比如遇上她。 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少爷出门体验生活，被保护得也太好了。 “玩骰子怎么样？比大小，一局定胜负。”奇犽板起了扑克脸，碎发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双眼。即使不用念，凭他自小千锤百炼的控制力与观察力，赢下这个女人也是绰绰有余。 “好。”上钩了，罗西笑意加深，欣然应允。 两人在桌边相对而坐，面前摆着骰子和骰盅。 “请两位下注。” “五百万，all in。”罗西看也不看，信手一推，“哗啦”一声全部推入游戏池，目光直直锁定奇犽。 奇犽迎着她的目光，一股热流直冲心脏，混合着愤怒、羞耻和莫名的兴奋。他喉结微微颤抖，声音不受控制地染上干涩：“跟注。”他用力咽下口水，也用力将筹码推过去。 “比大还是小？”罗西单手托腮，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奇犽身上逡巡着，笑得越发甜美。 “比小，点数更小者胜出。”奇犽梗着脖子硬声道。 骰盅入手，冰凉的触感稍稍缓解了手心的燥热。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无声地碰撞，撕扯。“凝”齐齐发动，彼此每一丝念力都清晰可见，如两头猛兽在相互试探，对峙，恐吓。 骰盅在两人手中翻飞，只余道道残影。 奇犽指节因用力泛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视野周围渐渐蒙上一层黑雾，只剩下对面一派悠闲的少女。 罗西依旧慵懒地托着腮，单手随意摇晃着骰盅，骰子清脆的响声甚至还轻快地与背景音乐那杂乱的鼓点一唱一和，每一声都像敲在奇犽绷紧的神经上。 骰盅落定。 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灯光忽明忽灭，气温在冰与火之间极速摇摆。无形的硝烟与霹雳的电流在空气中悍然对撞，锋刃相接，激起彼此身体一阵战栗。 小桌隔绝了一方天地，处于暴风眼中的二人稳坐其中，看客们早已逃离，龟缩到大厅角落。 “请、开盅。”裁判颤抖的声音劈开了死一般的沉寂。 “啪、啪、啪。”尚未开盅，罗西却不紧不慢地鼓起了掌：“做的不错。” 奇犽皱紧了眉头，说得好像她已经知道了结果似的。 “请。”罗西微微颔首，示意奇犽先开。 他微微打开一条缝隙。 赌场内嘈杂的背景音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自己沉稳的心跳。 缝隙中可见骰子皆是数字一。没问题，能赢！骰盅被彻底掀开： 血红的圆点映入眼帘——1，1，1，2，1，1。 可恶！奇犽盯着那格外扎眼的2，重重将骰盅扣在一旁。但没关系，这已经是极小的点数。 他调整好呼吸，又变回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大少爷模样，一双大大猫眼眯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罗西轻笑着：“我打败你的概率只有1/46656。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你是这么想的，对吗？”罗西扫过那双狡黠的眼睛，似乎对他的心思了然于胸。 “别虚张声势了，”奇犽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桌面，扬了扬下巴：“该你了。” 罗西纤细的手指搭在骰盅盖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手腕轻巧一翻：“喏。” 1，1，1，1，1，1。 两排整齐的1点落在墨绿的绒布上格外刺眼。 奇犽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冻结，随即又碎裂开来，拳头再次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整个空间仿佛被抽成了真空，连远处的筹码碰撞声也如苍蝇般模糊成一片，渐渐飞远。 怎么可能？ “你也清楚地看到了吧，我没有作弊。”罗西眨了眨眼，“是你输了哦。” “看来不用念的话，你也不过如此嘛，小·少·爷~”看着再次炸毛的猫样少年，罗西逗弄般夹起嗓子。 几乎只差一点，两人就可以平局。 “再来一次！”只差一点点，奇犽紧绷着。 “好，奉陪到底。”这正中罗西下怀。“1000万，all in。” “加注，2亿，all in。” 监控室内，监控屏幕的冷光映在珍娜毫无波澜的瞳孔中，她深深地看着享受博弈的两人，面上看不出丝毫悲喜。 灯光聚焦在绿绒桌上，将两人困在与世隔绝的角斗场中。 本文对一切不良行为持批判态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奇犽 第3章 没有下次 再次开局，两人骰盅几乎同时落定。 “请。”罗西保持着淑女的风范，将先开的权利让给小弟弟。 啧，这所谓“礼”让奇犽像被逆着毛捋了一把的猫，浑身炸起看不见的毛刺，仿佛自己并不是一个平等对战的对手，而是被居高临下施以宠爱的小动物。 忍住掀翻赌桌的冲动，奇犽一鼓作气打开骰盅： 五个一围成一个规整的圆，至于最后一个，则碎裂得无法辨别。 奇犽胜券在握，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底藏着即将击杀敌人的锐利。 他的头高高抬起，细软的银色发丝也随之摇摆，如小猫神气地摇着尾巴。但有了第一次的经历，眼神本能地瞥向罗西那张一成不变的笑脸，试图穿透她一成不变的微笑的面具。 “真是了不起。”罗西难得真心称赞道，“这的确是千锤百炼的控制力才能做到的结果。但是——” 罗西猛地掀开了自己的骰盅。 “真可惜，你又差一点点。”罗西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一|柱|擎|天。她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四个板正地叠在在一起的数字一，其余两个几乎化为粉末。 奇犽又输了！ 只差一点吗？不，远不止一点。连续的“巧合”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冲去了罗西挑衅带来的浮躁，使奇犽的理智渐渐回笼。 倘若这个女人没有作弊，那么这就意味着，她对全局有着绝对的把控——她能够精准控制己方骰子点数的同时，还有余力拨除周围的杂音，对他手中骰盅发出的声音实时做出判断，从而在落定之前多走一步，便能永远保持胜他一点。 如此强大的感知能力与控制力，眼前人是真正的强者。 “喂，你叫什么名字？”奇犽真正正视起了这个与他年龄差距不大的少年。 “罗西，我叫罗西·霍莱特。”罗西似乎捕捉到了他眼中那抹迅速沉淀下来的锐利光芒，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即使是成年人，被如此挑衅又输光本金后，也会忍不住崩溃失态。但面前的少年，却只是眼中燃起了更加灼热的胜负欲。 真令人兴奋，让她更想……再给他一番教训。 奇犽暗暗吐槽，霍莱特，roulette。连名字都像是亡命徒呢，但还是正色道：“我叫奇犽·揍敌客。刚才都只是热身而已。我们接下来认真一决胜负，如何？” 果真是少爷！凡是游走在灰色边缘的人，谁不晓得揍敌客家的威名？ 罗西心脏狂跳着，如果她…… “我的确很想和你一起玩。”罗西似乎面露难色，“可是……你已经没筹码了吧？” 少年唇角噙着的傲然弧度瞬间僵死，像被踩了尾巴的雪豹。雪白皮肤下血管突突跳动，好不容易压下的红潮反扑得愈发凶猛。 “我有个提议，”罗西缓缓起身，姿态优雅的如一只黑豹，顺着桌面向奇犽缓缓倾身而去，声音压低，温柔地蛊惑着。 她抽出腰间的左轮手枪，缓慢地，带着虔诚，枪口如同情人的的指尖，轻柔地挑起奇犽的下巴。这迫使他完全扬起脖子，将自己最脆弱的咽喉暴露无遗。 “我们以命为注，如何？” 冰冷的枪口紧贴着皮肤，更可怕的是缠绕在枪身上的那念，泛着淡淡地火药味，正死死扼住了奇犽的呼吸。 危险！ 奇犽不可思议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逃！警报在骨髓深处炸裂拉响，可双腿却如灌了铅一般。 他的大脑快速运转，推演着一切可能的脱身路径。但每一条路的尽头，都最终指向那黑洞洞的枪口。 少女微微歪头，垂眸。鬓边碎发落在奇犽的脸颊上。微痒。 两人四目相对，罗西眼中那狂热的火焰映在他的眼眸中，灼烧起他每一根神经，就要拽着他一同坠入深渊。 死在这里？开什么玩笑！ 他咬咬牙，嘴边扯出一个同样轻佻的微笑，湛蓝的眼眸不甘示弱地睁大，迎上少年眼中的火焰，银蝶般的睫毛却被炙烤得轻颤着。 奇犽轻轻握住罗西纤细的手腕，嘴唇微启：“没——”还未来得及发声。 一股尖锐的杀意朝罗西袭来。 虽然只有一瞬，却让罗西如被毒蛇锁喉。 那并非有形的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粘稠的、浓黑的恨意，精准锁定她的后脑，瞬间浸透了她的骨髓，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带枪口也滞涩了一分。 看来少爷有一个了不得的保镖呢。 她喉间滚动两下，一丝愠怒瞬间爬上脸庞又快速消失。 奇犽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有破绽！ 他还未来得及发力—— 几乎是同一秒，罗西身体本能地动了，一个轻盈的翻身贴近奇犽身后，手臂看似亲昵实则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环住他的脖颈。指尖悄然抵住他颈侧的动脉，脸上却绽开一个甜腻的假笑——完美肉盾get。 少男温热的动脉急促地敲击着她的指腹，另一只手还不忘穿插在奇犽柔软的银发间，丝滑的手感让她不禁揉搓两下，才拍了拍：“我可以借筹码给你，玩什么依旧你来决定，如何？” “玩命什么的，开玩笑啦。”罗西收敛了那副癫狂的神色，“毕竟我又不是什么疯子。” 开玩笑？不，罗西是认真的。 她从不惜命，但当众寻衅反被仇杀什么的也太不体面了，她可不想给珍娜添麻烦啊。 “哈？”数不清今晚到底是第多少次被戏耍，少年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彻底崩断，脱下了小大人的伪装，终于大声控诉：“不要随便开奇怪的玩笑啊癫婆！” “抱歉咯~”罗西吐了吐舌头，敷衍地表达了歉意。 “那你到底玩不玩嘛？”少女的气息又一次喷洒在奇犽的耳畔。 他呼吸一滞，微微怔愣，随即原地暴起，大力甩开罗西交握于他胸前的手，连椅子也被一起掀翻。 “当然！看我把你杀个片甲不留！到时候你就哭着去找妈妈吧！”看着罗西装模作样的“娇俏”，奇犽半真半假地摆出一副被逗弄冲昏了头脑的冲动模样。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的安全警报还未解除，对方依旧有可能随时发难。他必须表现出大意的模样，促使对方放松警惕。 罗西灵巧地躲过被甩出的椅子，双手高高举起，若不是右手还握着枪，任谁看都仿佛在举手投降。她不着痕迹地搜寻着整个大厅，试图找出这位保镖的藏身之地，但一无所获。 对方似乎也收敛了杀意，或许只要不危及小少爷的生命，就并不触及对方的底线。 她慢条斯理地坐回位置上，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玩什么？” “友式扑克。” …… 罗西的三条大过他的两对，他又输了！ “谁说小小的3一定拼不过Ace呢？”罗西朝奇犽抛去一个wink。 “你一早就在演戏引我入局了吧？”奇犽将牌狠狠抽在桌上，眼前的牌给了他重重一击，胸口闷得喘不上气。可恶，输了，又输了！他仿佛一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猴子，羞愤和屈辱烧得他耳根通红。 “没错”罗西也毫不掩饰，痛快地承认了骗局，“欺骗也是游戏重要的一环不是吗？” 奇犽哑口无言，在这方面他实在是没有资格说别人，自己也是说谎的惯犯。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已经输无可输了。”罗西拨弄着面前小山一样的筹码，“一亿戒尼，看在我们这么投缘的份上，就不收你利息了。”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 “谁和你这样的癫婆投缘啊！”罗西冰凉的枪口仿佛上一秒还抵在他的下巴。 罗西并不计较所谓“癫婆”称谓，朝他伸出手，平摊开来。 “做什么？”奇犽疑惑。 “当然是交换联系方式，不然我去哪里讨债？”罗西伸出的手轻轻晃了晃，催促着。 “嘁，”愿赌服输，奇犽撇开头，但身体还是认命地跟罗西交换手机。 走出俱乐部后，奇犽盯着通讯录中的[R·R]，脑中不断回响着对方最后那句“少年哟，十赌九输，不赌为赢，切勿沉迷哦~” 心中五味杂陈，啧，明明她自己更疯。 另一边，酣畅淋漓地较量一番后，罗西满足地伸着懒腰，回到了珍娜的办公室。 “啪！” 办公室的门合拢的瞬间，一股阴冷黏着的念将她吞没。 罗西脸上胜利者的慵懒笑容还来得及未褪去，便冻僵在了脸上。 珍娜瞬移至她眼前，瞳孔涣散，原本粉嫩的面庞此刻毫无生机，只有那双眼空洞地大睁着，恨恨锁定罗西。 一股寒意顺着尾椎直窜头皮，罗西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突然间珍娜的脖子呈九十度弯曲，下巴如生锈的齿轮，“咔哒咔哒”地嗡动着。她用平板、干涩，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磁带卡带一般，不断吐露着威胁： “没有下次、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十赌九输，不赌为赢，三少来了也得端着巨额债务出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没有下次 第4章 报复 用凝便能发现，此时珍娜的头顶插着一颗细长的黄铜念钉。 “珍娜……”罗西不可置信地呢喃着，是她又得意忘形了。 罗西的圆瞬间发动，整座俱乐部笼罩在她的念中，疯狂地搜寻着操控者的蛛丝马迹。对方还未走远。这位保镖实力虽然有些棘手，但并不足以碾压罗西。 可珍娜依旧在对方手上。她不能赌。 “你把珍娜怎么样了？”罗西紧咬着嘴唇，丝丝血腥弥漫在她的舌尖。 被操控的珍娜依旧不为所动，颈椎发出令人清脆的“咔咔”响声，头部从左肩一帧一帧贴到右肩，继续卡动着：“没有下次、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对方是在报复他对奇犽的死亡邀约。 “……”罗西眉头紧蹙，愤怒将她吞噬，维持了整晚的完美面具终于碎裂，握着手枪的指节因用力过度隐隐泛出青白，微微颤抖着。周围的空气也因为她压抑的念而扭曲。 这位保镖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还带着些许恶趣味，操控着珍娜的身体如发条娃娃般跳着拙劣的舞蹈。 不过几秒，罗西却仿佛度过了数年，她已经许久没有被这样羞辱过。但首先珍娜的性命才是第一位。 于是罗西放下手枪，乖巧如一个真正的孩子，对这位钉子保镖软声道歉：“对不起，我不会有下次了，请你放过她。” “珍娜”终于停止了生锈一般的刻板举动，定格在当下舞蹈的一格，黑洞洞的眼睛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她，似乎在无声质疑她的诚意。 “……对不起，我不会再危及奇犽的性命，请您放过珍娜。”罗西深深低下头，九十度鞠躬，下唇紧咬，肩膀微微颤动着。 “嗯，乖孩子。”“珍娜”周身的念压悄然消失，她歪了歪头，声音带了一丝笑意，嘴角却几乎不见扬起。 话毕，珍娜的身体如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前倒下。Ta走了。 罗西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昏迷的珍娜。 怀中的人轻的像一片羽毛，微凉的体温更是揪紧了她的心脏。她小心翼翼地将珍娜抱到沙发上，细细检查着。 还好，只是晕倒了。为她盖上毯子，罗西静静坐在一边，怔怔地守护着珍娜。身下上好的红木座椅扶手被她无意识中抓得“吱嘎”作响，木屑簌簌落下，几乎要散架。 都怪她。 房间内只剩下珍娜微弱而均匀的呼吸，与红木不堪重负的呻吟。 良久，珍娜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 “对不起，沃林小姐。”罗西伏在珍娜的耳畔，轻柔地道了声歉，随即如逃跑般掠出了窗口。 被钢筋丛林切断的天空中，唯有月亮偶尔在黑云的笼罩中挣扎出一道白影，惨败如被刮开的血肉。 初秋干燥的风吹撩起罗西的发丝，刮过她病态苍白的脸颊。街上人声鼎沸，却有一道无形的墙将杂音隔绝在外，传不到她的耳中。 罗西木然地站在人群中，放任城市的洪流吞噬着自己。 她不应该自恃强大，就去招惹那位揍敌客家的小少爷。 是自己差点连累了珍娜…… “抓——到你了~”一道顽皮童声自罗西背后调皮地响起，“有破绽哦~” 稚嫩的尾音还留在夜风里，罗西却被无形的大手猛得拽出泥潭。 她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清明，脚底下意识炸开出一股强力的念闪身跳离原地。 好险，差点就要废了！一连三年被单方面疼（殴）爱（打）的恐怖记忆又涌上心头——好可怕的老太婆！ “老师。”阴翳瞬间被驱散，罗西难得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比斯吉身着一身粉嫩的小洋装，公主一般的双马尾卷发上下一弹一弹，精致的白色蕾丝手套戴在手上，食指还维持着轻轻一点的动作，任谁看都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在和朋友嬉闹。 但罗西明白，那轻轻一点却如雷神之锤。如果不躲开，等待她的就是粉身碎骨。 “嗯，不错不错。躲避的同时还不忘在背部比例精确地发动坚来保护自己，看来我不在的日子你也有好好练习，哦呵呵呵~”比斯吉捂着嘴巴淑女地笑了。 罗西暗暗舒了口气，但心头却有一丝不对劲。比斯吉虽然“哦呵呵呵”地笑着，圆圆的大眼睛却微微眯起，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快得仿佛是罗西的错觉。是不是她忘了某些东西？ “老师，你怎么在这？”罗西好奇地问道。 “我·怎·么·在·这？”比斯吉一字一顿，咬着后槽牙挤出一个微笑，“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今晚一连串的事情让罗西忘记了时间：“现在几点？” “已经凌晨一点了，笨蛋！”比斯吉跳起来狠狠给了罗西脑袋一记暴栗。 “抱歉，老师，作为赔礼今晚我请客如何？”罗西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壳，吐了吐舌头，她知道比斯吉不会真正和她计较。 “哼，算你识相。”比斯吉满意地双手叉腰，小脑袋高高扬起，金色双马尾随之跳脱地跃动着。 两人随意坐在一家酒吧的露天座椅上。罗西手中拿着酒水单。比斯吉将小小的脑袋探出大大的菜单，朝罗西挤眼示意“老规矩”，罗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比斯吉：“请给我一杯橙汁！” 罗西：“请给我一扎啤酒！” “…… 那么，你的能力如何了，你为此特地回老家闭关，成果怎么样？”比斯吉灌了一口啤酒，一派与可爱脸蛋毫不相符的老练豪迈。引得旁边的服务员瞠目结舌。 罗西晃了晃手指，念在指尖凝结成型：“看。” “嗯，不错。”比斯吉一巴掌拍上爱徒肩膀，“不愧是我的乖徒，那其他的呢？” “暂时保密。”罗西用吸管搅了搅橙汁，故意吊着老师的胃口，“很快你就能见识到了。” 比斯吉对罗西的隐瞒似乎有些不满，一手捧心，一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戚戚然地控诉道：“真是儿大不由娘，居然学会和老师卖关子了。” 哎，真是为老不尊，罗西嘴角抽搐着，把吐槽的话强行按死在了心底。 比斯吉化气愤为食欲，叉起一小块华夫饼塞进嘴中，致死量的砂糖齁得她干呕，“呕！” 见状罗西也捏起一片尝了尝：“唔…好吃。”裹着草莓酱的绵软糕体在口中融化，口齿留香。 “上次那个生鱼派你也说好吃，到底有什么是你觉得不好吃的？”比斯吉扶额。 与此同时，某旅馆中。房间内一片寂静，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浅浅打在男孩们熟睡中的面颊上。 连窗外偶尔的车鸣声也显得遥远而不真实，只有小杰细微的咂嘴声和奇犽略显急促的呼吸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伊尔迷静静伫立在奇犽的床头，他的影子如不可名状的怪物，扭动着吞噬了原本洒在奇犽身上的月光。 月光勾勒出他毫无温度的侧颜，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漆黑无光的猫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奇犽的睡颜，目光贪婪而满足。 祝大家天天开心，一夜暴富！求评论求收藏，感恩我可爱的读者[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报复 第5章 杀妮翁 “呜啊——！”奇犽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黑暗中，那双猫眼瞪得溜圆，瞳孔缩得几乎不见。 小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咕哝着：“做噩梦了吗，奇犽？” “才，才没有呢！”奇犽僵硬地扭过头。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在梦里被某人那戏谑的枪口气醒了吧？ 确认小杰再次熟睡后，他赌气一头栽进柔软的枕头，像一只烦躁的幼兽般又踹又蹬，闷吼着：“可恶！可恶！可恶！” 一亿债务的憋闷如巨石般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上气来。还有—— 他下意识抚摸着曾与那疯女人枪口紧密接触的肌肤，枪械般冰冷的触感似乎还未散去，微微发麻。 那瞬间的生死癫狂绝不是玩笑。 罗西·霍莱特。奇犽将这个名字在齿间用力地嚼了又嚼，似乎这样就能将罗西那张令人火大的笑脸彻底碾碎。 他抓起床头的水“咕咚”大大灌了一口，冰冷的水流顺着喉结滑落，激得他一哆嗦，稍稍回神，那双火焰疤痕掩映下的黑瞳却越发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抓起枕边的手机，盯着通讯录中，那静静躺着的[R·R]。 “下次一定要赢到你哭着求饶，不论是赌技还是实力！”奇犽对着空气凶狠地呲了呲牙，几绺睡乱的银色发丝支棱在头顶，月光下显得异常倔强。 距旅馆几公里外，刚刚与比斯吉道别的罗西潜行在寂静的街道上。 此时夜空中的云早已散去，只余银白的上弦月锐利如钩，孤悬在漆黑的天幕。完美的绝将她的存在感抹除殆尽，仿佛她只是楼宇间延伸出的一道黑影——她打算去办点正事。 维恩利大楼是诺斯特拉集团在友客鑫的产业之一，与举行拍卖的瑟梅塔利大厦遥遥相对。妮翁大小姐这次来参加拍卖，它是落脚的不二之选。 感知着大楼内远超周围区域的森严守备，罗西知道自己猜对了。 护卫部署得很严密，不留一丝漏洞——也仅仅是对普通人而言。 罗西如入无人之境，迅捷地在建筑内不断穿梭、查探着。 莱特·诺斯特拉真是个吝啬的老头子，如此宝贵的女儿却偏偏不舍得再多花钱，雇些上档次的保镖。罗西对这样自身毫无能耐，全赖女儿能力上位，却不愿将权力分出丝毫的寄生虫嗤之以鼻。 她打昏了门前名为达佐孽与史库瓦拉的两名护卫，掏出事先在前台顺来的万能门卡。 房门开启。 房间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水，混合着福尔马林刺鼻的化学气味，怪诞而甜美。 拥有神迹般预言能力的少女就静静地躺在华丽的公主床上，香甜地安睡着。 这位大小姐和她年纪相当。与罗西饱经风霜的冷厉不同，妮翁粉扑扑的的小脸蛋上透出自然水亮的光泽，月光下，如贝母上丰润的珍珠，鲜活可人。 不知她正沉溺于何种美妙的梦境，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偶尔发出几声嘤咛。简直是童话中沉睡的公主——如果忽略掉她臂弯中的玻璃罐，一张皮质面具在药液中微微浮动着。 少女粉嫩的脸庞借着月光映在玻璃壁，落在面具空洞洞的眼窝中。 罗西悄然坐在少女的床边，凝视着着那天真无邪的脸蛋，指尖轻抚妮翁的眼角，滑过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最终停驻在那纤细柔弱的脖颈，感受着平稳而有力的脉搏。 一下，一下，又一下。 指尖只需微微用力，这缕鲜活的光便会永远消逝。 她是否意识到自己的能力为父亲与“爸爸的朋友们”带来了怎样的权势，又给普通人送去怎样的苦难？并不重要。知道与否，会有任何改变吗？ 不。看看这被她紧紧搂在怀中，爱得如珠如宝的面具——这是天真纯洁的外表下，根植于血脉中的残忍。 罗西不禁深深地为她惋惜。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并不是她能够选择的。自小被血肉供养的笼中雀如何能意识到窗外的虫子也值得怜悯？ 正如在流星街——罗西的老家，没有人会指着抢食的野狗说“它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也从来没人会告诉年幼的罗西，赌博、抢劫、欺诈，甚至是为了半个腐烂的苹果杀人，是什么罪过。 所以—— “安息。”罗西在心中与她道别。 “请住手！”一道少年音打碎了房间内的寂静。 罗西抬眼看去，闯入视线的是一名身着独特民族服饰的金发少年，月光勾勒着他温润如玉的轮廓，美得雌雄莫辨。 他的站姿挺拔如松，带着古老民族传承下的优雅与克制。 罗西轻笑一声，捏住妮翁的脖颈使她陷入了深度昏迷，一把将其搂在了怀中，面皮顺势滚落到厚实的地毯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呻吟。 她如在家中享受下午茶一般，不紧不慢地问：“资讯网站上没有的陌生面孔，你是新来的吗？” “恕我无可奉告。”少男的用词保持着礼貌得体，宽大衣袍下的紧绷的肌肉，以及缠绕在指间的锁链，如一张引而未发的弓，姿态相当沉稳，也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恕我无可奉告。”罗西促狭地学着对面一本正经的语气，“不把你的小伙伴也叫出来吗？在走廊尽头的那位。” 妮翁娇小的身形毫无知觉地依偎在罗西怀中。她为“酣睡”的少女理了理额间粉色碎发，姿态亲昵又诡异，如同童话故事中沉睡的公主与恶毒的王后亲密相拥。 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个女人出现在少男身后，她矮小得不似常人，头顶毛发与眉毛不见踪影，大大的门牙突兀地横在两唇间，猛一看去甚至有些可怖。然而气场却与外貌截然不同，如春日阳光一般平静而温暖。 听着身后同伴熟悉的脚步，少年身形又紧绷了一分。 似乎并没有多少谈判的余地，他思忖着。面前这个人，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若非旋律特殊的感知能力，想必老板已经丧命于她手。 挟持人质的轻松姿态如同轻轻拿起一块糕点，随意却毫无破绽。这股由内而外的从容比狂暴的念压更具威慑。 但妮翁是他复仇路上的登天梯，他绝不会在这里折戟。 “请你把老板还给我，我方可以在合理范围内满足你的要求。”少年依旧彬彬有礼。 “如若不然呢？”罗西微微眯起眼睛，夜色中说不出的妖异。 “不然就只能恕我失礼了。”少年手中锁链已经微微作响，蓄势待发。 面对这样的威胁，罗西不为所动，目光如探针般饶有兴趣打量地在这对反差强烈的搭档身上逡巡着。 有趣极了。 她自懂事起便与恶徒打交道，对于识别亡命徒，她自认颇有心得。而面前女人的眼睛却宛如圣母一般悲悯，至于男孩嘛——眼中则积蓄着深沉的、化不开的恨意，她嗅到一丝同类的气息。 明明是她在清扫垃圾，但某一瞬，罗西却产生了一个荒诞的念头。 对面是背负着沉重过去的热血主角团，而自己是主角前进路上的可恶绊脚石。 一定是看漫画看魔怔了，罗西轻轻摇了摇头，如此嘲笑自己。 而金发少年似乎因为罗西唇边那抹轻佻的笑，周身的念如沸腾的岩浆般剧烈翻涌，黑色的瞳孔也隐隐炸开绯红的血焰。 “酷拉皮卡！”矮小的女人察觉到同伴杂乱的心音，出声提醒。 名为酷拉皮卡的少年瞬间恢复冷静，锁链发出细微而有节律的颤动向身后同伴示意。 搭档之间微小的信息传递并没有逃过罗西的双眼，她双腿交叠，问道：“你有什么谈判的筹码,凭你的武力？”圆已发动，整座大楼人员的一呼一吸皆逃不过她的耳目，护卫人员的部署更是在她掌中无所遁形。 “若是你把同伴们都叫来用以扰乱我的注意，或许还可能趁机夺回你的老板。可是——”罗西边说边为怀中的妮翁整理着些许凌乱的衣襟。 “你太心软了。你明白凭他们的实力，过来就是送死，所以只安排他们在外围象征性地阻止我逃走。” 啧，越来越像死于话多的反派了，真应该改掉喜欢逗弄对手的坏习惯，虽然如此自嘲，罗西还是半真心、半恶趣味地说道：“你不适合黑手党这一行。我看你年纪轻轻，趁还没泥足深陷，现在就从良，让我带走你的老板怎么样？” “哗啦！”银色的锁链骤然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化作一片细密而致命的银色风暴，瞬间将罗西笼罩其中。 罗西一手紧扣妮翁绵软无力的腰肢，一手邀舞般牵起她毫无知觉的手，在暴风骤雨的锁链中，鬼魅般轻盈地旋转、滑步。妮翁纤弱的身躯如同被操控的人偶，蕾丝裙裾在死亡的风中翻飞着，宛若一场凄美的华尔兹。 舞毕，罗西一枪抵住酷拉皮卡的咽喉。 疼（迫）爱（害）小酷时间到！ 祝大家天天开心，求收藏求评论，谢谢几位可爱的读者愿意收藏我这么小的的树苗，?( ????`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杀妮翁 第6章 心跳 她嬉笑道：“若我刚才扣动扳机，你的血已经溅在妮翁的裙摆上了。” “的确，如果你毫不废话死的就是我。但是，你太自负了，看看你的肩上。”酷拉皮卡毫不畏惧，“我同样奉劝你，对未知的敌人不要掉以轻心。” 罗西微微侧目，左肩上赫然爬着一只念兽，正一点点抽离着罗西体内的念。原来那些锁链攻击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歪了歪头，收回手枪，撇了一眼酷拉皮卡那缠满五指，形态各异的锁链：“的确，你应该还有不少底牌。但你同样也不了解我。” 说着，她指了指那只正在大口吞食的念兽，“我如果没猜错，它只能吸食念能力，不能吞掉其他物质，对吗？” “这是什么意思？”酷拉皮卡微微蹙眉，什么叫‘别的东西’？” “我的念比较特别，我劝你收回它。不然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罗西从容不迫地解释，“卸下你的缠，感受如何？” 海豚体内散发着极其不祥的念，目前吸入的量还不多，却让酷拉皮卡头部深处传来一声嗡鸣，视野被灰白的噪点侵占，胃部痉挛抽搐，酸腐的液体直冲喉头。 本能驱使他迅速恢复缠的状态，用厚厚的念重新裹自己，才将这股不适堪堪压下。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厉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简而言之，无形的毒。” “什么毒？”酷拉皮卡瞳孔骤缩。 “不同于变化系将自己的念化作某种形态，我则是用念将自己变为容器容纳了它们。”罗西的笑意渐深，“我的念已经与毒素完美融合了，为了将它变作可控的武器，我也是承受了相当的代价呢。你将我的念偷走也无法驾驭。” “就算无法使用，我可以在解决你后迅速地将它送到无人区释放。”酷拉皮卡冷静反驳。 “呵，好一个‘无人区’。这可不是普通的毒，释放后数十年那里都会寸草不生哦~”罗西挑起妮翁一丝发梢，指尖轻绕着，“我的制约并不是为了使用，而是限制它。念被抽空的那一刻，原本的制约便会彻底崩断。妮翁小姐，你脆弱的同伴们，还有整座友客鑫，那些在香甜睡梦中的人们，都会为我殉葬。” 罗西若无其事地歪头一笑，空洞而满足，“正好，大家一起，多么……省事啊。” 她的指节，下意识轻轻敲击着妮翁的锁骨。 “旋律……”酷拉皮卡的声音终于绷紧了，如一根紧到极致的琴弦。他没有回头，目光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与恐惧，死死锁住罗西的目光深处。 那里面翻涌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即将被无辜者鲜血淹没的窒息。 “酷拉皮卡，她说的全都是真的！”旋律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她捂着胸口，脸色比纸还白，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刚刚还是死寂般的平静低语，转眼就变成刺耳的尖叫狂笑，一声怜悯的叹息还没消散，又突然蹦出孩子似的欢快声响。但这些混乱不堪的声音底下，始终盘踞着一个冰冷、坚硬、无法动摇的念头——走向毁灭！ 这个念头直直扎进旋律的骨头里，让她心悸。一种纯粹源于求生本能的恐惧，在她心底疯狂地尖叫起来。 望着面色惨白的二人组，罗西心下有些淡淡的遗憾。 算了，她答应过老师，不滥杀。 于是她善解人意地提议：“我们各退一步如何？你把念还给我，我把妮翁还给你。童叟无欺，这位旋律小姐为我作证。” 旋律走上前，对着酷拉皮卡点点头，眼神确认了罗西所言非虚。 “我明白了。”得到伙伴的确认，酷拉皮卡最终决定接受罗西的“善意”，撤回自己的掠夺锁链。 罗西见状也轻轻将妮翁抱回了床上，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酷拉皮卡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怎么？”罗西回头，好奇地望向酷拉皮卡。 “你……明明有很多机会杀了老板，或者杀了我。但为什么——”疑问始终盘旋在酷拉皮卡心间。 “大概是因为我很自负吧。”喜欢刨根问底的男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罗西随口敷衍道，打断了他，“哦对了，记得去做个全身体检哦~” 她摆了摆手，身影矫健地越过窗台，眨眼间便无影无踪。 身影融入黎明前最深的黑，冰冷的风如刀片划过脸颊，却比酒店里凝滞的暖意更让她觉得顺畅。 比起嘴欠，她更应该戒掉的毛病是心软，同类更应该相斥才对，罗西懊恼地摸了摸自己那火焰般的疤痕。在关键时刻收手，除了暴露弱点，还能带来什么呢？ 不过……也并非毫无收获，她摸出怀里厚厚的一打纸，纸页边缘被夜风翻得哗啦作响。 上面赫然是妮翁的客户们，虽然预言尚未填满，但名字和照片已经能够为她收集信息提供大大的便利。 疲惫如潮水般涌上，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她仰头，天边那抹挣扎欲出的鱼肚白刺得眼睛发涩，那光芒属于即将苏醒的城市，属于那些赶着工作学习、为家人奔波忙碌的普通人。 罗西寻了处背风的墙根，脊背抵着冰冷的砖石，将外套领子拉到鼻尖，打了个哈欠，浅浅地睡了。 再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 罗西打开手机便看到一连串信息。 [我昨天不知怎的睡着了，醒来后脖子好疼，好像落枕了。]——珍娜 [还好老板没抓到我摸鱼，打工人命好苦。]——珍娜 [走之前怎么不说一声？]——珍娜 [两年了我们好不容易见面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吗嘤嘤]——珍娜 [今天还来不来？]——珍娜 [你来的话，上班之前我们一起去吃最近超火的小山芭菲吧！]——珍娜 指尖划过屏幕上一条条充满生活气息的牢骚和邀约，罗西盯着屏幕，忍不住地笑。 那家伙……贫民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神经却粗得像棵树。 她总是如一团不合时宜却固执燃烧的小火苗，孜孜不倦地试图钻入罗西那冰窖一般的心口。 当初赶考的路上，她误以为自己掏鸟蛋是要寻死，结果自己差点摔下悬崖的蠢样还历历在目。 这样莽撞的家伙，罗西一路上不得不时时注意，确保她不要再自寻死路。还好那家伙进 考场之前就被淘汰了，不然不知道还会在考试中拖自己多少次后腿。 那些照片和表情包晃动着。即使她十次消息九次石沉大海，下一次还是会若无其事地冒出来。 可是—— 眼前鲜活的文字骤然扭曲，幻化成那双空洞失焦的眼睛，和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舞步。唇边那点微不可查的弧度瞬间冻住，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稳的睡眠、打卡甜点的小确幸、小而细碎的抱怨……这些名为“日常”的碎片，摩擦着她冰封的心壁，发出刺耳的噪音。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光，隔着厚厚的的冰层，透进来一点模糊的温度，却永远无法真正触及。 罗西熄灭了屏幕。 珍娜的世界像易碎的琉璃，而她最好的善意，就是远远绕开。 回到酒店，一番简单梳洗后，尝试用厚厚的遮瑕盖住了那片张扬的疤痕。她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疤痕依旧显眼，轻轻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干脆去剪个刘海算了。” 罗西随意地走进一家理发店。 “欢饮广陵，美丽的小小姐。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助的？”长相清秀的东洋男理发师操着带有浓重口音的通用语热情地招呼。 他看起来像是老师会喜欢的类型。罗西脑子里莫名冒出比斯吉那张故作天真的脸。 她也试试？这个念头冒出来。她努力把嘴角往上扯，挤出一点羞涩的样子，声音刻意掐得又细又软：“那个……请帮我剪一个普通的、厚厚的刘海。” 感觉还不够“味道”，她肩膀轻轻一扭，双手捧住脸颊，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人家觉得脸上的疤好难为情哦……” 话一出口，胃里就一阵翻腾。某位装嫩成精的老太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以后还是算了，这样实在不适合她。 “美温题，美丽滴小小姐！”男理发师翘起大拇指，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几乎亮瞎了她的双眼。 剪刀在耳边嗖嗖飞舞，带起的风撩得罗西额发乱飘。理发师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仿佛在雕琢价值连城的玉器。她木然地看着内心毫无波澜：“剪个刘海而已，至于吗？” 一缕缕头发飘落。理发师突然一个华丽的旋转步，剪刀挽了个花：“完成！” 罗西眼皮一跳。怎么还有BGM特效？ 难道是念能力攻击？ 镜子里，脸颊两侧各悬着一条笔直、厚重的发片，仿佛两块铁板，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太阳穴和眉骨。罗西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下撇去，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理发师并未察觉罗西的绝望，反而双眼放光，双手激动地在胸前比划：“介！就似窝滴故翔——‘公举切’！窝滴美腻滴小小姐！在古代，只有最尊贵滴公举殿下才能拥有介样滴发型！您看！” 他陶醉地捧起罗西一侧的“切”，嗓子几乎破音：“它完美滴遮住了瑕疵，让您滴美貌如同初升滴太阳，惊——为——天——人——！” 天人？天石撞击现场还差不多。 看来理发师先生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中了。 啧，公主，贵族，美貌，越听越不适合她这个乡下大老粗。罗西一言不发地起身，数了张钞票拍在台面上，推门出去。 一阵风吹过，脸颊两侧的“门板”立刻糊了她一脸。 她胡乱把头发往耳后一别。算了，美丑不重要，实用就行。 至少疤痕被结结实实地遮住了，方便她潜入拍卖会现场。 即使十老头不会亲临，也一定会有其代表与联络官。自己只需要顺藤摸瓜，就能抓出十个老不死的藏身之处。 罗西原本是这么计划的。 然而—— 没遇上比斯吉的话，罗西大概率会变成窝金（？） 祝大家生活愉快，万事顺遂！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心跳 第7章 拍卖会 瑟梅塔利大厦内，“上流人士”在正式拍卖前总是青睐一些小小娱乐。 昂贵的香水味与雪茄的烟雾纠缠，空气黏着。 水晶吊灯投下昏黄摇曳的光影，衣着鲜亮的男男女女们笼罩在一片暖意中。他们坐在赌桌前高谈阔论，笑声刻意拔高，推杯换盏间掩盖着桌面下无声的角力。 罗西——此刻的“维拉·斯诺克”，步履从容地巡视着一切。这种不见光的地方一向是她的主场。 她如雷达般，貌似漫不经心地扫过这一张张面孔，掂量、筛选，最终定格在一个男人身上。 他约莫三十岁，西装革履，油头光亮得能映出吊灯碎影，梳得一丝不苟，刻板得如流水线印刷品。五官是丢进人海便寻不见的平庸，腕表也只是中端货色，活脱脱一个写字楼里走出的上班族。 他对面端坐的老者却似一尊镀金的佛。腕上名表流淌着千万级别的冷光，拇指一枚镶金翠玉扳指，翠色晶莹通透，金芒刺眼，无声地压着桌面。 老人面沉如水，眼风扫过便自带迫人的气压，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仿佛只是他脚下微不足道的石子。 然而！ 罗西却看得分明。这位“大人物”手中牌面好得令人艳羡，却总是隐而不发，拼尽全力想将胜利拱手让人。 不知是大人物实在财运亨通，还是上班族牌技实在差得感人，尽管不情愿，老者的胜利都“势如破竹”。 他的后颈已经是汗流如注，身后助理们更是僵硬的攥着衣角，却又拼命尴尬地笑着。 反观上班族，尽管面前筹码已经所剩无几，却依旧闲适地倚在靠背上。 这桌的发牌员实在是蠢笨，他拜错了神——一直在偷偷给老者喂牌。 这戏，马上就要砸了。 罗西轻轻一笑，手掌扣住了男荷官的肩膀，力道之大，疼得他龇牙咧嘴。她温柔地请走这位男士，自己占据了那个位置。 扑克牌上手的瞬间，牌面冰凉柔软的触感让她产生了做回老本行的错觉。 纸牌在她指间翻飞、切洗，行云流水间精准地编织着无形的丝线，悄然拨动着桌上两位大人物的输赢与心情。 桌前沉重的空气渐渐轻快起来。老人见“友谊”顺利送达，眉宇终于舒展，开始恳切地低声攀谈。 “真是多亏了菲利普先生运筹帷幄，拍卖才能如此有条不紊地进行。一切结束后，是否能赏脸来寒舍做客呢？”老者笑得连眼角的鱼尾纹也炸开来。 这位菲利普男士也好心情地回应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拍卖一结束，我就要立马随李斯特先生回到毕罗。” 李斯特，妮翁的忠实客户，十老头之一。 老人面色一滞。 菲利普指节轻敲着桌面，随口一提似的：“10号李斯特先生会为女儿举行生日宴，您若有兴致，不妨来沾沾喜气。” “自然好，能为李斯特先生的千金庆生，我也不胜荣幸。”收到来之不易的入场券，老人脸上笑意越发恳切了几分。 尘埃落定，菲利普探究地望向罗西身前的名牌，舌尖抵了抵腮帮：“维拉小姐，你，很不错。” “是吗？”罗西从善如流，回以对方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嘴角弧度恰到好处。 “维拉小姐，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你喝一杯？”菲利普起身，作势要搂住她的腰。 罗西身影一晃，轻巧地避开了揽过来的手臂。 “我还在工作中。”罗西反客为主，轻佻地捏住了菲利普的下颌骨，凑近男人的耳畔柔声提醒。 多么脆弱的男人，她只要轻轻用力便能碾碎他的头骨，只是还不到时候。罗西在菲利普的看不到的角度皱起眉头。愚蠢的生物大抵如此，即使她拥有出色的才能，这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调味剂。 菲利普闻言更是如同被胡萝卜引诱的驴子般兴奋，面上却还佯装正色：“自然，自然，我不会打扰维拉小姐工作。” 他抬手召来助理，将一张卡片递到罗西手中，黏腻的嗓音刻意压低：“随时恭候。” 罗西笑着应是，转身离去时还不忘回眸一瞥，青涩与妩媚交织的脸庞撩拨得菲利普更是心尖发痒，忍不住再次出声：“维拉小姐。” 罗西停步，侧身回望。 “给你一个忠告，不要靠近拍卖区。”如此知情识趣的女孩若出了意外的话不免可惜，菲利普一向怜香惜玉。 罗西颔首致意，身影渐渐隐没在衣香鬓影中。 一派歌舞升平仍在继续。 指腹摩挲着手中的名片上的字迹。菲利普这么急切要与她“袒露心扉”，她自然盛情难却。 她思索着菲利普信誓旦旦的忠告，可显然，会场没有任何要暂停活动的征兆。那么，这是未公开的内幕消息，高层以某种方式预见了可能到来的危险。 难道是妮翁的预言？ 罗西心下一动，立刻在脑海中细数一遍妮翁的客户名单——现场确实一个都没出现。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她不动声色地走遍了每个角落。 结果不出她所料，不止这些客户们，妮翁本人也并未到场。更令她在意的是，一股股或隐晦或张扬，却无不强大的念压，如同深海中的暗流，若有若无地扫过会场。 至少七八人，每一个都绝非泛泛之辈。帮会真有能力布下如此强悍的安保阵容吗？若如此，她怎能如此轻易潜入。 如此危险的场合，大人物不会亲临，小人物无力雇佣高手护法，那么答案呼之欲出—— 阴兽，或者与她一样的不速之客。 不论哪种，对她来讲都是机遇。 思索间，一股微不可察的铁锈味，如毒蛇信子般拨开浓香，钻进罗西鼻腔。 是血。 野狗般的本能瞬间锁定了方向。罗西屏息凝神，猫步轻巧地循着死亡气息走去，最终停在了主持人休息室的门前。 透过门缝，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毯已经被汩汩的鲜血浸润。 血泊中，是一团几乎不成人形的肉块，他嗓中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响。背对着门的，是两道背影。 一道高大壮硕如小山，耳垂长长地垂到肩上，头上遍布着缝合针脚，宛如科学怪人。 另一道娇小身影在科学怪人的身旁更是被衬得无比迷你，他身着一席墨蓝长褂，俯身对那团烂肉低语着什么。 “金库”“宝物”“转移”，破碎的话语夹着痛苦的悲鸣声传了出来。 看来是“不给糖就捣蛋”的恶童呢。 对于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罗西选择静观其变。正当她打算悄然退场。 门后那个矮小的身影猛地一顿，还未回头，一声裹着狂暴念压的低吼炸响在走廊：“谁在那？” 富兰克林——高大的“科学怪人”推门查看，寂静的华丽走廊上没有任何活人气息，于是对娇小男人说道：“飞坦，应该是错觉。” 娇小，不，飞坦眯起阴鸷的双眼，低低呢喃：“错觉，吗？”他轻轻摩挲着伞柄，冷哼一声：反正一会儿都会死。” 长廊尽头拐角处，壁虎般挂在大楼外壁上的罗西长舒一口气，好险，变成事件焦点可就不好了呢，她无声地嗤笑着。 好戏即将开锣。 果不其然，甫一开场，一大一小施施然来到讲台前。 “诸位，”飞坦微微勾起唇角，扬起兴奋的笑容，“让我们省去无聊的废话，请大家——去死吧！” “死”字尾音刚出，富兰克林那粗壮如炮台一般的手臂已经猛然抬起，十指关节处竟直接脱落！“咔哒！咔哒！咔哒！”念弹如疾风骤雨般从中喷涌而出！ 噗——噗噗—— 上流人士们昂贵的定制西装上骤然绽开刺目的猩红花朵，一具具**在狂暴念力中如残破的木偶般被抛飞，落地。 水晶吊灯摇晃闪烁，将飞溅的血液滴染成了红色宝石。 这是一场献给死亡的盛宴。 哭喊、求饶与歇斯底里的咒骂，就如同溅入油锅的冷水，让杀戮的火焰燃烧得越发炽热！遍体鳞伤的宾客们疯狂抓挠、冲撞着出口，祈求能逃出生天，可那大门却纹丝不动，人们在更深的绝望中沉沦。 这里不再是拍卖会场，而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其他几道隐匿于暗处的身影收到开席的信号，蛰伏已久的念压轰然爆发！ 他们共赴这场毁灭的盛宴。杀戮，攀至**。 暗处，猩红的地狱映在罗西漆黑的眼眸中，她一脸漠然，哪些好人会涉足这种猎奇拍卖呢？ 只是，她疑惑地盯着那几个不走运的工作人员。他们临死前的悲鸣，竟和她的老乡们别无二致。 不知过了多久，现场再无一人生还。 混乱间，一个身披兽皮的蛮荒身影，唤起了罗西深处的记忆—— 幻影旅团。 罗西嘴角咧开一个充满玩味的弧度。 哈！真是，“群贤毕至”。 祝大家天天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拍卖会 第8章 阴兽 面对这样的尸山血海，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嘟嘟脸女孩，举起手中的“吸尘器”，只一瞬，血肉地狱被瞬间擦除。 清扫完毕，旅团一行人如同逛完街市般，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被封印在门外的救兵也终于涌入现场。他们挥舞着枪支，面目狰狞地咆哮、咒骂，赌咒发誓要将入侵者碎尸万段！ 然而现场光洁、冰冷、寂寥，更是不见一点一滴血迹，仿佛数秒前的杀戮似乎只是他们的一场集体癔症。唯有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如跗骨之蛆般的铁锈味，证明着发生过的一切。 沉默，死寂，时间在不可名状的恐惧中冻结。 终于，一声变调的尖叫猛地炸响：“金库空了！” 现场乱作一团。继几百条人命凭空消失后，金银财宝也被洗劫一空。接连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认知。 被恐惧的阴云笼罩，人群像被捣毁蚁穴的蚂蚁，惊惶失措、漫无目的地疯狂冲撞。 “恶贼在天上！” “快联系十老头！请求救援！” 嘈杂的呼喊不绝于耳，但罗西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罗西完美融入惊弓之鸟的人群，瑟缩着肩膀，扮作一个吓破胆的侍者，随着溃散的人流涌到室外。她抬头望去，一个硕大的七彩热气球张扬地飘在夜空中，照明灯朝着地面欢快地闪烁着，丝毫不打算遮掩。 不啻于一记裹了秤砣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全世界暗势力的脸上。 罗西不禁抚掌赞叹！这巴掌，扇得好，扇得妙！ 急促尖锐的警笛穿透了友客鑫的大街小巷，现场挂起明黄的警戒线——一群最爱犯法的家伙竟也慌不择路地报了警。 这荒诞的一幕令罗西笑弯了腰，泪花也不禁在眼眶里打转。清脆的笑声淹没在警笛中，所有人自顾不暇，无人注意到兴奋的罗西。 她视线如淬了毒的标枪般锁定了天上的旅团，阴兽……该出来了吧？等他们和旅团两败俱伤，届时十老头就是她砧板上的鱼肉。 协会众人此时也终于从冲击中醒来。各个集团分别组成了追击小队，都想要立下头功，在十老头面前露脸。其中也包括诺斯特拉家的熟面孔们。 可笑，即使是一些职业猎人也是旅团手下亡魂。这群无知者无畏的乌合之众，不过是费尽心思去送死罢了。 极度的兴奋如同高压电流，强烈刺激着罗西每一根神经末梢！ 她化身为最敏锐的猎手，紧跟在旅团身后，感官全开，化作无限延伸的触须，疯狂扫描着阴兽的踪迹，任何风吹草动，都实时勾勒在脑内的三维沙盘上，纤毫毕现。 一路追至郊外，见证了山谷间“野人”蜘蛛对□□的单方面屠杀，四只阴兽终于姗姗“亮相”。 罗西大喇喇地站在百米之外——大多数小分队早已被吓得落荒而逃，指尖兴奋地微微颤抖。 本来还想看一场好戏，结果全程也不过几分钟便被野人生吞活剥了，没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生吞活剥，连塞牙缝都不够。 一点不挑食，的确是流星街的优良传统。 另外几只蜘蛛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手中扑克打得啪啪作响。 阴兽也不过如此，罗西嗤笑一声。 倏地，金发少年——酷拉皮卡，半日前对手，一出手竟掳走窝金！罗西眉梢一挑，有点东西。 啪得甩飞纸牌，“窝金——！”蜘蛛们散漫尽褪，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引擎轰鸣咆哮，狂追而去。 暗处，不自然的气息依旧在蛰伏，罗西唇边绽开一个冷笑：“帮你们清清场。” 腰间的左轮手枪跃入掌心，抬臂、扣发，几乎不用瞄准，“砰”！ 银色的弹道撕裂了漆黑的夜幕，子弹拖拽着灼热的死亡尾迹，直直贯入远处山坳那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阴影。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将寂静撕裂。 下一秒，那片本应凝固的黑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 几道姿态怪异，肢体扭曲的类人的身影，骤然被逼现行。 它们已然被激怒，咆哮嘶吼着向罗西逼近。其中一只“鼓膜”处赫然蓄起小太阳一样的火球，并且在不断地膨胀。 火光刺得罗西眯起了双眼。啧，远看不像人，近看更是令人不忍直视。 终于——它的颌关节猝然脱落，火球如爆裂的小行星从口中喷出，毫不留情地撞向罗西。 狂暴的袭击掀起巨大沙浪，冲击波震得山顶岩层寸寸龟裂，磨盘大的巨石轰隆隆滚落山崖！烟尘混着碎石，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咳、咳、咳。”一“条”细长的苍白男人被沙子呛得直咳嗽，不禁埋怨道，“你这家伙下手也太没轻没重了。” “不一击毙命的话，会影响任务进度的。”火球的发射者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他全身皮肤已经钙化如鳞片，新旧皮层如老树皮般斑驳交错，“鼓膜”中还散发着阵阵热气，无力地耷拉在胸前，活脱脱一只直立的巨型蜥蜴。 他左腹硕大的血洞中筋肉如蛆虫般蠕动，缓慢但有条不紊地修补残破的身体。 “我赞成。”一道本应被火球燃成灰烬的声音，鬼魅般随风飘来。 硕大的圆月映照出罗西修长的身影。她立于岩坑之上，呼啸的风撩起她乌黑浓密的长发，如死神的斗篷，在空中张扬起舞着。 罗西眼中闪烁着妖异的光，额间疤痕仿佛正在燃烧。 眨眼间，她已经跃下山谷，站在了阴兽面前。 她好像被小看了呢。 “一个一个来，还是你们干脆一起上？”罗西张狂地朝这些类人勾了勾手指。 “受死吧！臭丫头片子！”蛇男两腿钉在原地，上半身却如橡胶般拉长，绷直，双臂大张。在一声呼啸中，朝着罗西弹射而来。 罗西刚闪身躲过男人的抱摔，下一秒男人的腰肢仿佛有自主意识般，倏然再次变形拉长，转弯——他要用身体绞杀罗西！ 念力在足底爆发，她原地弹跳而起，同时，“砰”！一颗念弹精准钉入蛇男扭曲蠕动的腰腹。 “哈！我可不是蜥蜴那种脆皮的废物！你的玩具枪对我没用！”蛇男整个上身盘旋升空，脑袋猛冲，作势要将罗西的脑袋咬掉，“我可是最喜欢吃年轻女孩了！” 罗西并不为所动，趁滞空之势一个利落翻身，足尖在滑腻的蛇身借力一蹬，身体在空中急旋，两颗念弹分别贯向七寸与头颅，然后稳稳落地。 “你是在给我挠痒吗？哈哈哈哈哈哈哈！”蛇男虽然再次扑空，可瘙痒一般的子弹使他越发猖狂。 他伸出信子一般分叉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你有什么遗言尽快说吧。” 罗西报以一笑：“看看身上，搞清楚状况。” 话音刚落，蛇男腰腹间、七寸与头颅处，三颗念弹骤然浮现，月光下发出惨白的光芒。 蛇男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瞳孔因惊骇骤然缩成针尖。 “虽然子弹可以及时爆炸，但谁让我比较好心，想给你一个痛快呢。”罗西甜甜一笑，“永别了。” 随即左轮手枪猛地指向夜空，扣发。一团刺目光球瞬间膨胀、炸裂。待光芒散尽，地面只剩下几道冒着黑烟的焦痕，蛇男已经尸骨无存。 左轮手枪在指间轻轻打了个转，罗西转向伤势还未来得及复原的蜥蜴：“该你了。” 蜥蜴目眦欲裂，满目狰狞地大喊着：“帮我！帮我！” 一瞬间，绝对的黑暗侵袭了罗西的双眼，周遭的声音也渐渐被剥离。 有人封住了她的视觉与听觉！ 现在能依赖的便只有圆与战斗本能。 身后！罗西迅速转身。 然而就在下一秒，另一阵拳风从腹部袭来。腹背受敌不过如此。 她稳住下盘，身形一倒，以左腿为圆心，一个扫堂腿，重重击打到一人的腹部。即使听觉失灵，罗西却仿佛依旧听到了一声凄惨的痛呼。 罗西晃了晃脑袋，圆反馈回来的信息也渐渐扭曲，失真。 看来对手的能力便是完全扭曲五感。 渐渐地，罗西置身于绝对的封闭之中，唯有皮肤还能感知痛觉。 敌人的侵扰如苍蝇般，不间断地袭向她的肩膀、后背、胸腔。 突然间一记勾拳直直袭向她后脑，还未来得及防备，罗西被狠狠击倒在地，引起脑内一阵嗡鸣。 强烈的震荡反而驱散了罗西脑内的混沌。 另一只阴兽在天上！ 蜥蜴的再生能力与火球都需要时间恢复，这只飞禽能力更偏向辅助，近战攻击力并不强。所以它选择在空中游击来为同伴争取时间。 战术很明智。 “哈哈哈哈哈哈哈！”罗西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整张脸因为极致的兴奋与杀意扭曲变形。失去焦距的双眼瞪得如铜铃，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 她举起手中的枪，朝着四面八方毫无章法地疯狂扫射着，念弹如雨点般砸向地面、岩壁、空中。爆炸声连绵不绝，碎石与烟尘疯狂喷溅！ 一旁的蝙蝠抓起蜥蜴，在空中四处躲避着碎石与流弹。 蜥蜴叫骂道：“她是疯了吗？” 蝙蝠扬起得意的微笑：“垂死挣扎罢了，她总会有疲惫的时候。到时候……” “也是，我已经准备好了。”蜥蜴光秃的脸上也浮现了笑意，喉中火球已经蓄势待发。 不消一分钟，地面终于归于平静。 罗西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满是破绽。 “就是现在！”蝙蝠带着蜥蜴一鼓作气地冲向地面上奄奄一息的罗西。 下一章遛遛奇犽，祝大家天天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阴兽 第9章 二十万 炽热的火球即将离口。 蜥蜴与蝙蝠的眼眶却骤然裂开。 只见罗西缓缓抬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抓到了。” 少年额间一发银色念弹瞬间引爆—— “轰————”一朵混沌而狰狞地蘑菇云拔地而起。狂暴的冲击波践踏着整个山谷，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撕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罗西的视野终于恢复。 蝙蝠已经化为了尘土，只剩蜥蜴的脑袋匍匐在她脚下，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地抽搐着。 她脚尖轻轻用力，踢皮球般将丑陋的脑袋踢向空中，单手抓住。 罗西嫌恶地歪了歪头，打量着那双依旧在闪烁跳动的竖瞳：“鉴于你那烦人的再生能力嘛……” 毒素聚集在掌心，手中蜥蜴头如融化的蜡像般，逐渐软化、流淌，不过几秒，便完全化作了一滩浓稠的黑泥。 清扫完毕。 罗西捧起一抔沙土清洁沾满恶臭的双手。 眺望着远处的旅团，对方似乎也已经解决了剩余几只阴兽。 但显然留了活口。 “还不如留下和我玩，至少在给一个痛快这方面，我是很慷慨的。”罗西自言自语着，撇了撇嘴。 正在她思考下一步行动时。 “叮——”口袋中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喂，老师？”明明没错做什么，罗西的心跳还是快了一拍，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9月9号，琥珀光餐厅，我已经约好了。”比斯吉拖着重重的鼻音，似乎刚从梦中醒来。 “……我知道了，但是为什么？”罗西一时有些发懵。 “啊？你是笨蛋吗？是你的生日！你！的！生！日！”比斯吉声音陡得拔高，咬牙切齿道，“好不容易才约到的！不许死在这之前！就算死了也要从坟里爬过去！听到没有？” “你放心，目前是死不了的。”罗西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她思索着，阴兽全灭的余波还在扩散，十老头的老巢现在大概已经警报乱响，忙着从犄角旮旯里掏压箱底的高手了吧？或许自己应该趁热打铁。 “哼，你这个笨蛋好自为之。”比斯吉丢下最后一句，通话“咔哒”一声切断，只留下急促的忙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罗西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生日啊……她差点忘了。 指尖划过菲利普名片上那串号码，几条公式化的问候发了出去。 对方几乎是秒回：明天见面？后面紧跟着时间和地点坐标。 上钩。罗西哼起小曲，返回城区。 第二天，她是被手机不间断的震动嗡鸣硬生生从浅眠里拽出来的。屏幕亮得刺眼，塞满了珍娜的狂轰滥炸： [昨天晚上好像地震了！] [郊外火光冲天！是不是你干的！] [小行星撞地球？世界末日？] [你是不是在打小怪兽？] [请猎人大人透露一下内情，我太好奇了！] …… 某种程度上，珍娜的直觉雷达准得吓人。 罗西拨通了她的电话。 珍娜的声音中带着寻宝般的狂热，兴奋得发颤：“果然是你在执行任务对不对？” “沃林小姐。”罗西压平了自己的语调，字正腔圆。 “啊，对不起，”珍娜的激情如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蔫了下去，做错事一般嗫嚅着，“既然是任务……不可能随便透露吧？” “咳，”意识到自己或许太过严肃，吓到了唯一的朋友，罗西清了清嗓子，试着让声音更温柔一些，“如果不用为生计发愁，你想做些什么？” 珍娜一愣：“诶？或许……环游世界？” “那么你尽快启程如何？”罗西试着让尾音轻快地上扬。 “我当然也想，可首先要赚钱吧，”珍娜的脸皱得像个小苦瓜，声音里也带上了浓浓的怨念，苦中作乐地开起了玩笑，“莫非——你要资助我？” “嗯，”罗西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迟疑，“不要再为了讨生活铤而走险，”回想起那倒在血泊中，不成人形的主持人，“太危险了。” “诶？？？？？？”珍娜的尖叫几乎要冲破了话筒。 她用力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疼得龇牙咧嘴，嘶嘶倒抽冷气。 她死死盯着随着罗西话语，账户中凭空多出来的一长串零，手指颤抖着点了好多遍，不可置信地尖叫：“八位数？？？我是疯了吗？这是不是在做梦？” 罗西把手机稍微拿远，淡定回应：“你没疯，不是在做梦。” 珍娜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这不对吧？这对吗？罗西……你不会……是快死了吧？在留遗言？” “……”怎么一个两个小嘴巴都这么毒辣，“就结论来讲，近期不会。” “可是、可是、可是，”珍娜结巴着，“我怎么可以？” “随便接几个任务就赚回来了。”罗西用力按着抽痛的眉心眉心，打断了珍娜机械一样的重复，“这笔钱你拿去玩也罢，做生意也好，唯一的条件是不要再碰那些灰色地带。” “呜呜呜呜——”珍娜抽噎得几乎喘不上气，“罗、罗西，我我们，你以后再也不是我的朋友了……” 罗西：“啊？”爱会消失？ “你…你是我亲妹妹！不！你是我的再生母父！你…唔…你是我的义母大人！哇——”珍娜激动得语无伦次，嚎啕大哭的声音震得罗西不得不再次把手机拿远了些。 高分贝的哭嚎夹杂着意义不明的感激词句持续冲击着耳膜，本就胀痛的脑袋仿佛被破锣不断敲击着。 罗西干脆把手机放的远远的，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模仿着妈妈们哄孩子的语气，“呃……别哭了好吗？” 直到珍娜带着浓重鼻音，赌咒发誓地保证“立刻！马上！去辞职！”，罗西才如释重负，飞快地切断了通话。 世界瞬间清净，只剩下自己额角的抽痛。 距离与菲利普约定的时间还早。 友客鑫不愧为繁华的国际大都市。 这里汇集了全世界各式各样的人才和多种多样的机遇。 她暂居的多林区便是集大成者，放眼望去，小众艺术家、独立设计师、占卜师与各式新奇的小摊贩琳琅满目，甚至还有小型比武擂台，胜者可以拿到奖金。 街头艺人赢得满堂彩的笑脸映在橱窗上，情侣甜蜜地分享着冰淇淋，创业者正向路人激情推销他的蓝图…… 罗西如一抹影子，静静从中滑过。挺好的，人人都有美好的未来。 她瞥见那个小型擂台，轻盈地跃了上去。几分钟后，一沓还带着庄家手温的20万戒尼被她随手塞进了外套口袋。 转过弯，一处角落被人潮围得水泄不通。 她抬头望去，正见一个中年大叔在声嘶力竭地大声喊着：“条件拍卖！1万戒尼一次！赢者可获得价值三百万的钻石一枚！” 钻石？老师那个财迷的钻石猎人一定会喜欢吧。 罗西拨开了人群，来到最前排定睛一看。 啊，大意了，视线越过雷欧力的肩膀，精准地撞上了一双熟悉的湛蓝猫眼。 奇犽显然也认出了她。那道火焰般的疤痕太过醒目。他的下颌线瞬间绷紧，手指无意识地拂上了下巴。 罗西：“……” 奇犽：“……” 两人相顾无言，空气仿佛被凝固。 莫名的尴尬与荒谬弥漫在空气中。 毕竟前者刚被后者的保镖威胁警告，后者更是欠了前者高额债务。 友客鑫这么小吗？罗西开始认真思索起来，这颗钻石，拿，还是不拿？ “这位小姐，你要挑战吗？”“中年大叔”雷欧力洪亮的嗓门打破了沉默，绅士地伸出右手，小墨镜下的眼睛亮的像灯泡，“您和这颗美丽的钻石很配哟！” “你们，”罗西没接他的手，目光在雷欧力的汗珠和小杰心虚的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回奇犽僵硬的嘴角，“该不会穷得叮当响了吧？”条件拍卖，俱乐部游戏，都是赚快钱的把戏。 但她可不会有半点抱歉，赢了就是赢了。 “这个嘛哈哈哈哈——”雷欧力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干笑着。 “嗯！”小杰清脆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尴尬，“我们需要很多很多很多钱！这样我们才能拍下想要的东西！”眼睛亮晶晶的，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有那么多！” 奇犽终于从石化状态解除，对朋友恨铁不成钢地埋怨：“小杰，干嘛要和她说这么多？”还不忘附加一个暴栗。 “诶嘿嘿，因为大姐姐问了嘛……”揉着头顶的包，小杰吐了吐舌头。 “那好，”罗西利落地将先前赢下的20万戒尼抽出，递给雷欧力，“我要参加。” “啊？”雷欧力看着厚厚一叠钱，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手忙脚乱地推拒，“小姐！太、太多了！一万！一万就够了！” “没关系，”罗西不容置疑地往前又递了递，视线慢悠悠扫过小杰、雷欧力，最终像钉子一样钉在奇犽黑沉的脸上，“这是奇犽赞助。”还不忘绽开一个灿烂的、挑衅般的“爽朗”微笑。 奇犽额间爆起一根青筋，好看的猫眼也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线。 他重重拍了拍小杰的肩膀，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小杰，你起来。她的对手是我。” 雷欧力摸着下巴，看看罗西，又看看杀气腾腾的奇犽，眼神变得玩味起来，小声嘀咕：“真是后生可畏啊，奇犽你小子……” “什么？什么什么？”对于好朋友为什么瞬间炸毛，小杰有些茫然，小脑袋看看奇犽，看看罗西，又看看奇犽，像只困惑的小狗，完全跟不上这剑拔弩张的节奏。 “乐意至极。”罗西笑容扩大，露出八颗白牙，看着奇犽那副被踩了尾巴，浑身炸毛又强忍着的模样，一股用树枝戳弄炸毛野猫肉垫的恶劣趣味，在她胸腔里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 第10章 你赢了 时隔两天，二人再次坐在了桌前。 罗西的笑容过于灿烂，白牙也在日光下反着光，晃得奇犽下意识别开了脸：“切，疯女人，得意了过头了吧。” 雷欧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两位，两位？请各就位……”他声音越来越小，尾音几乎听不见。 两只手握到一起，少女掌心冰凉，少男的手却热得像个小火炉。 碰上的瞬间激得两人轻轻一抖。 “欸……那我们开始？”雷欧力试探着问。 “嗯。”罗西对他笑了笑。 “啊，当然。”奇犽简单而有力地回应，目光再次直勾勾地盯着罗西。 “三、二、一，开始！” “哦呀，你的力气很大嘛，”罗西惊奇地称赞道，“就你这个年纪而言。”嘴上这么说着，她的手却纹丝未动。 力气虽不是她的长处，但由于某位怪力金刚老太婆长期和她互抡拳头，大多数人的力量根本入不了罗西的眼。 奇犽没吭声，只是咬紧了牙。这种腔调他太熟悉了。 罗西“前科”累累，这种称赞落到他耳中刺耳程度不亚于挑衅。 他冰蓝念力如同出闸的凶兽，毫无保留地扑向罗西，不仅围观的人群被无形的气浪冲得东倒西歪，惊呼跌倒声一片。 连小杰与雷欧力也不禁双腿打颤，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奇犽认真了！ 很显然，罗西也能感知到，银发少年刚学会念不久，那念力狂暴，粗糙，像未经打磨的原石，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野蛮生命力。 这股蓬勃的生命力，灼得罗西一窒，她就像那猛然被正午烈日直射的吸血鬼。 “有破绽！”奇犽立马察觉到对面一瞬间的空挡，立马发起攻势。 但罗西的身体本能地动了。 一股银色念力瞬间涌出，轻巧地将冰蓝猛虎缠绕，如同游弋的银龙，将其汹涌的冲势悄然卸去，最终化为无害的嬉闹。 她游刃有余。 “好可惜，差一点。”虽然这么感叹，但罗西的手却又稳稳向下压了几分。 “还没完！”奇犽的右臂肌肉猛地鼓胀起来，血管根根暴凸，青筋在皮肤下疯狂扭动，骨骼也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家传秘法催动下，所有的力量、意志、乃至生命力都被压缩、灌注进那条手臂。 豆大的汗水不断从他额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领。 滚烫的红潮从脖颈爆炸般蔓延，烧过耳尖，燎原般席卷整张脸，连额角暴凸的青筋都透着红。 他喘着粗气，胸口起起伏伏，死死地咬着牙关。 望向他全力以赴的姿态，罗西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恍惚。 因此，她并未于急于速战速决，而是放慢了动作，故意缓下速度，稳稳地，不容抗拒地，将少年紧绷的手臂一寸寸压向桌面。 还剩最后一点，胜负即将落定，罗西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抬眸，再次深深望向奇犽。 可是。 那双眼眸，里面烧着火。 那火焰纯粹、骨质、滚烫，偏执得要将一切阻碍都焚烧殆尽。 这是某种守护的决心。 “……呵，”一声几乎不可闻的轻笑消散在风中，她臂膀力道悄然一松。 “砰！” 奇犽获胜。 罗西不打算再多做停留，转身径直要拨开人群。 “回来！”一只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微微颤抖却异常有力，不容她挣脱。 罗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别装傻啊！你这家伙！”奇犽胸口堵得难受。 这个疯女人一定是克他，每次都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还理所当然，简直与大哥伊尔迷如出一辙，这种感觉糟糕极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真不懂。 “你……是在放水吧，”奇犽握住还有些麻痹刺痛的拳头，指节咯咯作响，脸颊和耳根上潮红还没来得及褪去，呼吸略显急促，整个人因为脱力和翻涌的情绪微微打颤。 他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湛蓝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抬头望向罗西，一字一顿：“这样的胜利，我、不、稀、罕。” “我想你误会我了，”罗西也收敛了所有的戏谑，神情是奇犽从没见过的肃然，“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不公正的比赛。” 奇犽皱起了眉头，依旧不信。 “你是一名了不起的对手。”罗西直视着奇犽的倔强的眼眸，“你的意志，你的决心，你拼了命也要赢下去的姿态，”她顿了顿，扫过他汗湿的银发与紧抿的唇线，“堂堂正正地折服了我，仅此而已。” “诶？”奇犽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无意识地松开了抓着罗西的手，胳膊却还徒劳地悬停在空中。 先前因愤怒而紧缩的瞳孔，此刻骤然放大，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的茫然，与不可置信。耳内嗡嗡响着，他连周围的吵闹也听不见了。 他，赢了她？ 堂堂正正？ 了不起的对手……吗？ 罗西利落地抽出手臂，脸上又挂起一贯懒洋洋的坏笑。 她微微俯身，温热的吐息拂过奇犽滚烫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低语：“如果小少爷依旧不甘心，我不介意你再‘赞助’我三百万哦。” 也不等奇犽回应，罗西潇洒转身，挥了挥衣袖，哼着小曲扬长而去。 直到那身影消失，小杰和雷欧力才像解除了定身咒，猛地吸了一大口气。 “好强！我也好想和大姐姐比试一场啊！” “傻瓜！不要长他人志气啊！” …… 身后的喧闹被罗西彻底抛下。 她朝着约定的方向走去。 菲利普选择了一处僻静而老旧的教堂。 几缕光柱从高窗斜射进来，尘埃在其中无声地飞舞。罗西兀自坐在满是灰尘的长椅上，左手漫不经心地转着左轮手枪，金属发出规律的“咔哒”声。 约好的时间早就过了。 菲利普姗姗来迟，身影逆着门外灰暗的天光，轮廓模糊。 “菲利普先生，让我们直奔主题怎么样？”罗西的声音清晰而平稳，穿透了空旷的教堂。 “维拉小姐，你这是？”菲利普面色迟疑地望向罗西手中的枪，右手警惕地摸向腰间。 动作快到连残影也难以捕捉，菲利普甚至没有看清罗西是如何起身，便被一脚踹在右膝前侧。 “咔嚓！”膝盖骨碎裂。菲利普狼狈地跪摔在地上，手枪也飞了出去。 菲利普的脸骤然间失去了血色，惨白如石膏。 膝盖碎裂传来的剧痛，如同数根钢针顺着骨缝深深刺进骨髓，让他不受控制地痉挛着。冰窖般的地板吸食着他的体温，缓缓抽走他的生机。 他如一只煮熟了的虾子蜷缩着，紧紧抱住那条废腿，喉咙里溢出不成调的呻吟。 一抹残阳透过神像上方那巨大的、蒙着厚厚灰尘的五彩琉璃窗，红与紫的诡谲光斑映在教堂中央。罗西的影子被这奇异的光骤然拉长。 这道扭曲细长的影子，无声地匍匐着，将菲利普渺小的身躯彻底吞噬。 妹不太适应活人气息太重的家伙，看似 B queen，实则落荒而逃。 祝大家每天超级无敌幸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你赢了 第11章 杀机 室外天空已经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阴冷的风从破败的窗灌进教堂内，残破的窗帘随风卷起，发出低沉的呜咽。 “放过我，”菲利普的声音仿佛力竭的驴子，那豆大的冷汗从扭曲的脸上滚落，“我是十老头之一，李斯特先生的首席秘书长，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哦？”罗西睥睨着眼前的男人，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他那条断腿旁的地面，“比如说？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她的声音轻如羽毛，却令菲利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钱！钱！我……我可以给你钱，”狼狈的男人一愣，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名下几十个亿！都给你！” “呵。”罗西轻嗤一声，那笑声中的冰冷与讥讽，扑灭了菲利普的希望。 “你觉得，”罗西轻轻抬起脚，悬在男人碎裂的膝盖上，“仅仅是金钱就能收买我吗？” 话音未落，她用足以碾碎一只大象的力道，再次狠狠碾在那支离破碎的骨肉上。 “呃啊啊啊啊啊！”菲利普发出濒死野兽一般凄厉的哀嚎，在礼堂穹顶之下回荡，最终被呜咽的风声吞没。 他如一只脱水的金鱼，双眼暴突，目眦欲裂，身体抽搐挣扎着。 “十老头在哪？你平常都为李斯特做什么脏活？证据都藏在哪？”罗西的声音平静无比。 她慢条斯理地给枪上了膛，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男人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其实昨天我就想来找你，不过阴兽们要和我玩一玩。” 她蹲下身，凑近菲利普苍白的脸，“你要感恩他们，让你健康地多活了一天。”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绝望。阴兽那些丑陋非人的家伙，已经是菲利普认知中实力最可怕的存在，眼前的人不仅杀掉了他们，而且还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砰！”罗西一枪射向菲利普的左膝。 “啊啊啊！”男人又是一声惨叫，双腿已经废了。可惜这里地处偏僻，根本无人能阻止罗西。 谁让这是他自己选的地方呢？ “你还有三秒，不然和你的右手说再见。”罗西将枪口对准菲利普右手腕关节，“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尝遍每一种痛苦后再死。” “我说……我说……”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求死不能的折磨，菲利普断断续续地将自己与李斯特的勾当和盘托出，随即便晕死过去。 啧，真没出息，罗西对男人鄙夷地翻了个白眼，但好歹还有点用处。 现在，是时候去见一见正主了。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罗西随意找了块防水布围在身上，拎起菲利普的后脖颈，向李斯特所在处进发。 李斯特作为位高权重的十老头，即使是一年只住上七天的临时宅邸，也有着严密的安保。但可惜，菲利普已经尽数招供。 别墅外围的摄像头镜头被念弹击碎。 巡逻的保镖甚至来不及回头，意识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罗西提着烂泥般的菲利普，径直走向气派的大门。她抓起菲利普的头颅，粗暴地按在虹膜识别器上。 “嘀——”绿灯闪烁，厚重的大门轰然大开。 中控室的门在她面前形同虚设。几秒后，整栋别墅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所有监控屏幕瞬间熄灭，通讯信号被彻底掐断，连应急电源的微弱嗡鸣都消失了。 现在，是私人时间了。 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短暂照亮屋内奢华的装饰，又迅速归于更深的黑暗。 罗西拖着菲利普的后领，像拖着一袋垃圾，在铺着昂贵地毯的长廊里，不紧不慢地走着。菲利普残破的身体在地毯上摩擦，发出“沙沙”声，留下一条断断续续的血痕。 她不时停下脚步，借着闪电的瞬间光亮，欣赏墙壁上那些镶嵌在华丽画框里的照片和证书——“年度慈善人物”、“杰出人道贡献奖”…… 罗西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玻璃框，指尖在“慈善家”的称号上停留了片刻，发出一声冷笑。 忽然，一张照片吸引了罗西。 这位慈善家不出意外地，“资助”过流星街居民呢。 罗西将碍事的男人粗暴地扔在一旁。男人的脑袋磕在硬木桌角上，发出“咚”得一声，却连一丝反应也无。 她踏上旋转楼梯，沾满雨水泥渍的鞋子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却毫无声响。 只留下一串潮湿阴冷的足迹。 二楼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雕花实木门后，就是今晚的目标。雨水顺着防水布的硬挺边缘持续滴落，在脚下价值不菲的手工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咚、咚、咚。”叩门声在停电的屋内显得格外突兀。 门内，李斯特正焦躁地来回踱步。突如其来的黑暗使他心中隐隐不安。内线和外线电话都打不通，保镖和秘书们更是失踪了一般，不祥的预感就这样持续发酵着。 敲门声响起时，他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废物保安终于来了，一瞬间怒火冲顶，猛地拉开了房门—— “废物！怎么才——”李斯特愠怒的吼声戛然而止。 “轰！”雷暴炸响，惨白的光照进走廊。 刺目的白光中，他看清了来者面目。 一个浑身裹在湿漉漉防水布里的高挑身影。 雷光照亮了在那帽兜阴影中的半张脸——一道狰狞如烈火般的疤痕，深深烙在病态苍白的皮肤上。 比起疤痕更可怖的，是那双眼睛，漆黑，深邃，没有一丝波澜，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即使是站在里世界顶端的十老头，被拔除爪牙后，也不过是纸糊的老虎。 他所有的愤怒、质问，还有那所谓上位者的王霸之气，在罗西的注视下，顷刻间灰飞烟灭。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从头浇下，让他头皮发麻，四肢僵硬。 他下意识想要后退关门，双腿却如灌铅般动弹不得，喉咙也被死亡气息紧紧扼住，发不出一丝音节。 “晚上好，伟大的慈善家，李斯特先生，”少女声音畅快轻盈，却不带一丝温度。雨水顺着她的下颌滴落，砸在地毯上，声音清晰得可怕。 “长夜漫漫，我们不如聊一聊您对流星街的慷慨资助？”她歪了歪头，火焰疤痕在闪电中忽明忽暗，“每一个环节，我都很感兴趣。” 祝大家天天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杀机 第12章 野狗 “……为了拯救更多世人，”李斯特被绑在椅子上，浑浊的双眼恰到好处地噙满泪水，饱含沉痛与担当，“这罪孽，我愿一人抗下！” 罗西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眼中很快蒙上一层水光，身体微微前倾：“然后呢？您做了什么？” “太难啦！”李斯特声线颤抖着，陡然拔高音调：“我将他们收留在星光岛中，可为了维持这片净土太难了。”他捶胸顿足，“我不得不答应他们的入股要求。不然，不然……” “不然怎样？”罗西急切追问。 “不然他们就会毁了那里！毁了我的家！”此刻的李斯特老泪纵横，仿佛只是一个悔恨无助的普通老人，“我以为妥协就能换来平安！可他们竟趁我不在，伤害孩子们！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堪重负。 “真令人难过，”罗西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问，“您自己的孩子呢？” “我只有一个女儿。”谈及女儿，莱斯特脸上瞬间切换为慈爱的笑容，温柔地望向罗西，“她的年纪和你差不多大。这个月10号，就是她的成人礼了……她一直催促我回家呢。” 罗西双手捧心，不谙世事地天真感叹着：“如果你们父女不能团聚，该多么悲伤啊！” “是啊，孩子，请看在我女儿的份上，”李斯特越发慈祥，“我们的误会已经解除了不是吗？我理解你——” 动听的话还未讲完。 “哈哈……哈哈哈！”罗西终于忍不住，笑声尖锐而嘶哑，那张天真的面具一点点扭曲、碎裂、剥落。 她漆黑的双眼圆睁着，嘴角向上撕裂，几乎扯到耳根，森白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露出一个骇人的狞笑，“那我把你女儿也送下去陪你，如何？” 李斯特面上血色尽失，喃喃道：“不，不……” “不喜欢？哦对，是我疏忽了，”罗西双手一拍，恍然大悟，“差点忘了你最爱的私生子特里斯托姆，放心，我会让你们，整整齐齐。” “不——！！！”李斯特绝望地嘶吼，身体在束缚中剧烈挣扎，“求求你不要！” 罗西的目光扫过床头柜，定格在那瓶喝了一半的名品葡萄酒上。 她伸拿起酒瓶，在床头柱上磕碎，精心挑选了一片边缘最锋利的碎片。 “多么巧舌如簧的一张嘴啊，李斯特先生。”她的声音轻柔地呢喃，却带着令人发寒的恶意。 她左手铁钳般卡住李斯特的下颌骨，右手拿碎片强硬地撬开他紧咬的牙关。 在他绝望的瞪视和徒劳的挣扎中，她将那些冰冷的碎片，一股脑深深塞进他的嘴巴。 她冰凉的手指抵住他的下巴，“帮助”他咀嚼着。 “嘎吱、嘎吱……” 玻璃碴进血肉与牙齿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 暗红的鲜血从李斯特被豁烂的嘴角蜿蜒而下，染红了他的胡子与衣襟。 “咳、嗬、、啊——”他眼球暴突，玻璃渣堵在他的喉管中，每一次吞咽都是徒劳，引他走向更深的窒息。 他脸色从灰白渐渐绷成酱紫色，身体剧烈抽搐着。 “轰隆隆——”窗外顿时数道霹雳从天而降。 “你的孩子等你回去过成人礼，可被你们掳走的孩子却再也没有机会长大了。” 罗西平静地诉说着，并不期待那扎满玻璃的喉咙能回答。 她的目光穿透被雨水模糊的窗户，投向外面无边的黑暗。 那双眼睛中，没有愤慨，没有悲伤，只有一片荒芜，倒映着流星街孩子在绝望中扭曲、消散的最后瞬间。 “他们，有机会像你这样摇尾乞怜吗？” “咳、咳、咳……”李斯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本能的咳呛，喷出混着玻璃渣的血沫。 “所以——”罗西的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 “轰！”比雷声更爆裂的火光吞噬了一切。 倾盆的大雨也对熊熊的火势无能为力。豆大的雨点砸入火海，瞬间化作白气。 火焰随着加大的雨势越发凶猛。雨水与烈焰激烈交锋，白雾弥漫，火光冲天。 翻滚的火光与浓烟中，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是罗西。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那火海，只是缓缓地抬起头，望向那无尽倾泻着冷雨的天空。 冰冷的雨柱拍打在她苍白的脸上。 那张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 还有九个？只有九个吗？ 罗西恍惚地走在寂静的雨夜里，周围只剩下单调的的雨声，哗啦啦地响着。 雨水浸透了她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冰。 稀疏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昏黄而窄小的光圈，这雨夜的路怎么会这样绵长呢？ “汪汪！” 一只浑身湿透的小狗蜷缩在便利店门口，正睁着湿漉漉的、圆润漆黑的大眼睛，水润的小鼻头轻轻瓮动，那条细弱的小尾巴奋力摇动，眼巴巴地望向罗西。 明明她满身血腥。 “……你饿了吗？”罗西的脚步顿住了。 她缓缓蹲下，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她的心脏一紧。 罗西缓缓伸出手试探，想摸摸小狗的脑袋，却在小狗头上半空猛地一僵。 她将沾满血污的手在身上胡乱地蹭了又蹭，闻闻，最后还是陡然垂落。 “汪汪！”小狗像是回应她的问题，小尾巴更卖力了。 罗西走进便利店，买了几包肉干。 她蹲在屋檐下。小狗“嗷呜嗷呜”地啃食着。那小小的身躯因为美味的食物微微颤抖，小尾巴欣喜地摇晃成了螺旋桨。 这一刻，一丝淡淡的弧度在她唇边绽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随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起身，走入雨中。 “汪汪！”可小狗却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小小的爪子踩在水洼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尾巴摇得更欢了，仿佛认定了这个给予它食物的人。 罗西停下，没有回头。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脖颈流进衣领，让她打了个寒颤，也浇熄了心底那丝不合时宜的温热。 “汪汪！”小狗停在她的脚边，依赖地呼唤着她。 “我……也没有家，所以很遗憾，我无法带你回家。”罗西的声音陡然如这雨夜一般冰冷，“走！” “呜……”小狗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意吓得缩起脖子，欢快的尾巴瞬间断了电，蔫蔫地耷下来，紧紧夹在湿透的后腿间。 它困惑地低声呜咽着，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不明白刚才的温暖为何骤然消失。 “走。”她的声音寒冷且不容置疑，还有一丝她都没有察觉的急促。 小狗被吓得连连后退，小爪子在水洼里打滑，慌乱中跌了一跤。 它停在不远处，最后一次，湿漉漉的眼睛望向罗西，发出几声细弱的呜咽。 最终，一步三回头地，拖着那条沉重的尾巴，慢慢挪回了黑暗的角落。 她模糊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的，雨水模糊了视线。 她望向小狗消失的那片黑暗。 给一只野狗希望，太残忍了。 罗西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酒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拧开门锁，在黑暗中摸索着按下开关。 刺眼的灯光亮起，却见某人正堂而皇之，翘着二郎腿坐在她的床上，脚尖还悠闲地晃着。 我上新晋榜啦！加更奉上[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野狗 第13章 蓝宝石 “真慢啊。”比斯吉双手抱臂，脸上扬起一个张扬的笑，仿佛没有注意到罗西此刻的狼狈。 湿哒哒的头发乱糟糟地黏在罗西的脸上，昨天才“新鲜出炉”的刘海此刻拧成一绺一绺，雨水顺着发丝流进眼睛，刺得酸疼，又一路流到下巴，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看看你这傻样，”比斯吉走过来，抬手就就是一拳。那拳头又快又重，打得她眼前一黑，耳朵嗡嗡响，脚下晃了晃才又站稳。 “赶紧去洗干净。”比斯吉收回手，语气不容商量。 罗西甩了甩发懵的头，想咧嘴笑，但脸上太过僵硬，只牵扯起了一侧嘴角。 “知道了，”她声音有点哑，“你是我老妈吗？” “啊？怎么能对我这样纤弱、娇小、可爱的少女叫老妈？”比斯吉嘟起嘴，照着罗西的脑袋又是一拳。 被怪力老太婆接连揍了两拳，罗西现在连上吊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边嘴里嘟囔着：“老太婆……”一边迈着灌满雨水的双腿，挪向浴室。 比斯吉望着这个不省心的学生，轻轻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水流冲走了她身上的血污，却冲不散她的疲惫。罗西草草吹干头发，走出浴室。 比斯吉打量着她刚剪的头发，露出些许赞赏：“新发型很不错嘛，颇有我的风范！” 不，只有这个是她最不想要的，罗西嘴角抽了抽，还是忍住了吐槽的**，不然一定又会挨揍。 “而且——”比斯吉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条紫色纱裙，她得意地拎起裙子，“和这条裙子也很相配！” “……”罗西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条裙子。 “给点反应啊喂！”比斯吉献宝似的笑脸有些挂不住了，声音立马沉了下来，如果罗西不作出恰当的反应，就会立马将她锤进地板。 “哇——”罗西声音毫无起伏地“赞叹”着，“多么美丽的裙子，我迫不及待要穿上它。” “那么，”比斯吉将裙子一把塞进罗西怀中，不容拒绝，“现在就试试。” 罗西老老实实地换上裙子。 这是一条剪裁简洁却不简单的裙子，正好掐出了罗西那因常年锻炼精瘦的腰身，一字领口勾勒出她清晰的锁骨，长度刚刚过膝，也不会太过拖沓。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有点无所适从。 除了小时候太穷，没得选，她只能捡到什么穿什么，有选择以后她便一直穿着裤子。现在这种胯下生风的感觉过于奇妙，空荡荡、凉飕飕，总觉得哪都不对劲。 她忍不住向下拽了拽裙摆。 比斯吉却满意极了：“嗯嗯！真好看。这可是我的御用设计师定制。” 不等罗西说什么，比斯吉又变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盒子，她将罗西按在了梳妆镜前，像摆弄洋娃娃似的，摆弄起了罗西的头发。 不一会儿，罗西的后脑勺挂上了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淡紫色蝴蝶结，与裙子颇为相称。 “如何？”比斯吉对自己的作品十分得意。 “有点奇怪，”罗西直抒胸臆，但瞟了一眼老师那即将扬起的拳头，又快速地补充，“但也不赖。” “哼，你还算识货，”比斯吉欣赏着镜中自己美丽的“作品”，不住地咂嘴。 她顺手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切割精致的蓝宝石项链戴。她动作算不上轻柔，但也并不毛躁，就那么把项链利落地往罗西脖子上一扣。 “喏，”她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平常那个调调，只是语速快了几分，也轻了几分，“挺衬你的，戴着吧。” 说完，她立马又假装忙碌地整理起那巨大的蝴蝶结。 比斯吉这个财迷这次居然下了血本！ 罗西低头看向脖子上的蓝宝石，深邃幽蓝的光芒有些晃眼，冰凉的宝石贴着皮肤，非但没有让她觉得美丽，反倒像一把锁头，沉甸甸地赘在脖子上。 她伸手想把项链扯下，指尖触碰到冰凉表面的瞬间，最终还是垂下了手。 “蓝宝石是九月份的生日代表石哦，”比斯吉拍了拍她的肩膀。“而且还能帮你头脑变得更清晰，别总是那么死脑筋。” 老师总是把她当成小孩子。 但罗西就是拿这个老师没办法：“为什么给我这些？” 比斯吉敲了敲这个傻学生的脑门，无奈地说：“琥珀光可是高级餐厅，穿着要优雅才行，而你这个笨蛋肯定没有这根筋吧？” 比斯吉猜对了，她压根想不到这种事情。 “所以说，”比斯吉双手捏住了罗西的肩膀，逐渐收紧，“你这身行头花了我不少钱，敢不赴约你就死定了。” “……我一定会去的。”绝不能拿老师的钱开玩笑，这是罗西从血泪中总结出的教训。 “在这之前你敢去找死的话，我掘地三尺也要把你的尸体刨出来，挂在跌落广场中央，听到了吗？”比斯吉轻轻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发出一声短促的哼笑。 她随即摆了摆手，离开了房间。 罗西终于松了口气，一头瘫倒在床上。 “咚！”门又被一脚踹开。 “一！定！要！去！”比斯吉的脑袋探进来，恶狠狠地杀了个回马枪，才“嘭”地一声再次关上门。 看来这个生日宴是不去不行了，罗西这样想着，渐渐睡去。 第二天一早，著名慈善家家中失火，本人惨死的消息便登在报纸头条，闹得满城风雨。 罗西手中捏着报纸，看着那大篇幅的“慈善事迹”悼文，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已经化为废墟的别墅。冷冷地笑了。没关系，再闹大一些，越大越好。 她已经雇了黑客。等到李斯特享受完最后的荣光，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罪证便会遍布全世界各大网站。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到时候，他与他的同伙，一个也别想跑。 据菲利普招供，十老头已经雇佣了顶尖的杀手们来处理旅团，并且向各大地下组织公开悬赏他们的人头。 但这悬赏名单里并没有她。 很显然，他们将罗西所做的事情也一并算在了旅团头上。 正好，方便她在暗处行动。 今天不出意外，将会是是全体十老头的忌日。 她收起报纸，融入了街道人流。走了几步，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三道深厚的念压如影随形——她被跟踪了。 祝大家幸运无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蓝宝石 第14章 现世报 为了防止路人碍事，罗西一路穿过熙熙攘攘的闹市，拐到人迹罕至的城郊。 一片死寂的烂尾楼张着黑洞洞的嘴巴。风卷起干燥的尘土，抽打在脸上，带来细微的刺痛。地面光秃秃的，只有碎石和黄沙。 罗西站在大路中央，念如无形的涟漪，带着特有的波动，无声无息地向四周急速渗透。 常人的圆半径展开50米以上已是难得。但罗西念中毒性极大延展了她的展开范围，即使闭着眼睛，方圆百米内每一粒跳动的沙尘、每一道风的轨迹，都清晰地映射在她脑中。 三人配合非常默契，分别从三面将她包抄，封死了所有退路，却引而不发。 “三位有何贵干？”罗西声音不高，却穿透风沙，清晰地传到三人耳中。 回答她的，是撕裂空气的尖啸。一记刚猛的直拳轰向她的面门。 罗西腰身猛地一拧，在拳风掠过发梢的瞬间向后疾退。 另一道寒意骤然从后腰刺来。罗西脚尖一点，灵巧地从刀尖滑过，同时手腕一翻，枪口精准抵向持剑者的印堂。 “砰！砰！砰！”三发子弹同时袭向罗西持枪的右手。 三人呈犄角之势，攻势凌厉却并不致命，似乎打算生擒她。 罗西果断弃枪。 她猛地跃起，唇角勾起冰冷而愉悦的弧度。 一枚念弹脱手砸向地面。威力她精心计算，不致命，但足以让他们狼狈不堪。 “轰！” 爆炸冲击波将子弹弹飞。 尽管后撤极快，冲击波仍狠狠重锤在两人身上。他们闷哼一声，被气浪掀得倒飞出去，狼狈地滚倒在地。衣衫破碎，裸露的皮肤上瞬间添上数道血痕，灰头土脸。 罗西轻盈落在残垣断壁之上，此时她才有空隙仔细看看敌人。其中那个使长剑的矮子，不正是前天拷问主持人的蜘蛛吗？ 她自信从未招惹过旅团。至于他们替她背黑锅这件事，那纯属意外。 手枪重新具现到手上，保险起见，她枪口稳稳指向两人，气息丝毫不乱：“我并不想和你们为敌。” “说得好听，”没有眉毛的高大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与灰，眼神如暴怒的狮子，“你为什么杀害我们的同伴？” “不关我的事。”罗西端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心里却顿感荒谬，难道这就是现世报？ 她飞身而下，重新站到两人面前，认真地提议：“我们之间似乎有误会，把另一位也请出来，我们谈一谈如何？” 短暂的沉默。旅团三人眼神在空中无声交汇确认。 一个高挑的金发女人缓缓从一处断墙走出。她五官线条凌厉，面无表情，声音平板无波：“那就和我们走一趟，一切都需要团长来定夺。” 这张记忆深处的面孔令罗西怔愣了一秒，她下意识摸了摸额间的火焰疤痕。但女人显然对她毫无印象。 沉默了一瞬，罗西点头应下。 理智告诉她，越是在紧要关头，越要沉住气。杀掉十老头的时机稍纵即逝，但若旅团认定她就是凶手，倾巢而出进行报复，一切就都乱了。 可她心中隐隐有种不安，却无法言喻。 这种不祥的预感在她赶去蜘蛛基地的路上越发强烈。 金发女人，也就是派克诺坦，提出开车回基地。 罗西断然拒绝：“太慢，跑的更快。” 在疾奔的途中，派克诺坦望着她额上火焰般的疤痕，若有所思。她问罗西：“我们是不是见过？”说着伸手就要搭上她的肩膀。 罗西轻轻一晃，躲开了那只手，眼睛依旧看向前方，淡淡地回应：“没有。” 她不会给派克诺坦任何触碰身体的机会。 接下来一路无言，四人很快抵达了一处更为破败的废墟——蜘蛛的临时基地。 罗西见到了旅团团长，那个名为库洛洛的男人。 他坐在一堆杂乱的钢筋上。额间的等臂十字在昏暗光线下显得神秘而妖异。他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姿态放松优雅，仿佛身下不是废墟，而是天鹅绒王座。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和微笑。 “库洛洛·鲁西鲁，”他抬起漆黑的双眸望向罗西，“小姐怎么称呼？” “罗西·霍莱特。”罗西迎上他的目光，单刀直入，“我并不是杀害你们同伴的凶手，也根本不知道死者是谁。” “飞坦，芬克斯，派克，你们怎么看？”库洛洛视线转向与罗西交过手的三人。 芬克斯皱着眉头说：“至少表面上看来，她并不像锁链混蛋。” “但是，”飞坦阴冷地哼了一声，“肯定是那只前天在野外偷窥的老鼠。” “无法确定。”派克言简意赅，她还在盯着罗西的疤痕。 锁链混蛋。 事已至此，罗西明白了——酷拉皮卡把那个大块头野人杀了，旅团打算去寻仇。 芬克斯一拍脑门，灵光乍现：“等等，说不定她和锁链混蛋是一伙的，他们联手做掉了窝金！” “……”罗西眯了眯眼睛，有些惊讶于这个秃眉毛的脑回路，“你是傻子吗？” “啧，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被小看的芬克斯恶狠狠地瞪着罗西，拳头攥得咯咯响。 罗西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尽量长话短说：“第一，我同样出身流星街，原则上不杀同乡。第二，那位窝金被捕时我也在场，如果我与‘锁链混蛋’是同伴，为什么我不去拖住你们，而是选择清理阴兽呢？” “她说的好像非常有道理。”小滴推了推眼镜，懵懂的大眼睛里充满认同。 飞坦显然并不买账：“那么你为什么要追踪我们？” “我的目标不是你们，与你们同路只是巧合。”罗西抱起双臂，“剩下的我无可奉告。” “嘁，全都是屁话。”芬克斯实在是看不惯罗西那副滚刀肉的样子，“团长，别再跟她废话！让派克检查一下就真相大白了。” 库洛洛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罗西小姐，你意下如何？”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不像是询问，而是通知。 “不，我拒绝，”罗西也甜甜地笑了。 被动地自证并不是她的风格。 罗西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展现诚意。况且，只有阶下囚才需要被讯问。”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旅团众人，最终牢牢定在库洛洛脸上：“各位如果怀疑我，请拿出证据，而不是凭空污蔑。库洛洛先生，这是旅团的待客之道吗？” 话音落下，废墟陷入死寂。 罗西周身的空气温度渐渐上升，体内的念如同火山下奔涌的的岩浆，积聚着毁灭一切的势能。只要一瞬，她就可以把这里夷为平地。 若他们执意要妨碍她，那就同归于尽。 库洛洛交叠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脸上温和的笑容弧度分毫未变，但那双深渊般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地聚焦在了罗西身上。 祝大家身体健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现世报 第15章 暗算 旅团众人也都严阵以待。 派克诺坦的手指无声搭在了枪柄上；飞坦狭长的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芬克斯肌肉紧绷，蓄势待发；小滴茫然地歪着头，富兰克林不动如山。 战斗一触即发。 “嗯哼?~”坐在远处的小丑舌尖兴奋地舔过扑克的边缘，“真棒啊★~” 他更是被罗西摄人的念压点燃了。 “西索。”库洛洛沉声制止。 名为西索的红发小丑一瞬间泄了气，他两颊嘟嘟，赌气似的把头撇向一边，微闭的眼睛却还似有似无地黏在罗西与库洛洛身上。 “罗西小姐，”库洛洛缓步走上前，从容地唤出一本黑封书籍，“你的诚意，我收到了。但是，我们依旧不能放你走。” “理由是什么？”罗西强压下着心中的烦躁，警惕地看着那本书。 库洛洛随手翻开其中一页，神色不变：“你的目标是十老头。” “那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不是吗？”罗西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十老头已经雇了专业杀手来解决你们。” “不，”库洛洛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由你动手，我会为难的。” “轰——” 库洛洛话音还未落，罗西体内的念力如同太阳般轰然炸裂。刺目的白光吞噬了她的身影，整座大楼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剧烈震颤着。毁灭性的高温瞬间充斥每一寸空间。 惊得旅团众人极速逃离。 然而。 预想中的大爆炸却没有来临。 就在那洪流即将吞噬一切的刹那，罗西的身影在白光核心处剧烈地扭曲，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被一股强硬的空间之力生生抹除。 只留下空气中灼热的余温。 库洛洛半步未动，依旧站在原地，合起书本，对众人微笑：“不稳定因素已经清除，继续按计划行动。” 阴兽的死亡，李斯特宅邸的冲天大火，这位小姐的行事风格，是今夜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她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绝不能让她在这里失控。 小滴从钢筋中探出头，眨着好奇的大眼睛：“团长，你把她弄到哪里了？” “唔，是随机的。”为了严谨，库洛洛翻开书页再次确认。 “嚯，真吓人啊，”芬克斯擦了擦额角的汗，心脏还在狂跳，直觉告诉他，如果团长有半秒的迟疑，所有人真的会一起葬身于此。 劫后余生的他还不忘一巴掌拍在同伴肩上，贱兮兮地问：“飞坦，你觉得她那招和你的相比，谁更强？” 飞坦嫌弃地暼了他一眼：“真啰嗦。” 与此同时，遥远的彼方。 “轰！！！！！！！” 罗西整个人凭空出现，如破布娃娃一般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 “呕——”滚烫的鲜血从她口中狂喷而出，眼睛、鼻腔、耳朵也都渗出汩汩鲜血。视野被猩红与黑影侵占，耳中只剩尖锐的嗡鸣。 “可恶！”血与汗交织着从额间流下，她脸色愈加苍白，剧烈的疼痛犹如长在骨髓中的蚯蚓，疯狂钻挠着她全身的骨头。 她蜷缩着，一次又一次，用身体疯狂地撞击粗糙滚烫的地面，试图以外部更直接的痛来麻痹那深处的啃噬折磨。 她染血的牙齿死死咬在一起，喉间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最终化为一声粗粝的咆哮：“库洛洛！！！！” 原本她以为库洛洛会出手攻击，结果竟是空间转移？ 虽然在转移的瞬间她竭力收束了一部分力量，但已然倾泻而出的能量无处可去。所有的攻击倒灌给了她。再加上制约反噬，罗西已经是强弩之末。 该死！她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那烧灼灵魂的剧痛不再尖锐，而是化作了连绵不绝的钝痛。 她艰难地翻过身，仰躺在滚烫的地面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破碎的脏腑，口中血腥味越来越浓郁。 正午的烈日无情炙烤着她，刺得她不禁闭上双眼。 等等，正午？ 罗西布满血丝的眼睛倏然大睁，这说明她所在的地方与友客鑫或许不存在时差。 她强撑着站起身，摇摇欲坠，望着远处起伏的山丘，张开圆扫过脚下的岩层，地形地势、岩层结构与都友客鑫相差无几——她的能力开发之初本是为了给比斯吉下矿挖钻。 “向东……”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迈开脚步。 “咔哒！”每走一步，她的膝盖就传来碎裂的声响，就连最细微的动作也会扯裂五脏六腑。罗西死死地咬着牙，将所剩无几的念力紧紧裹住濒临崩溃的内脏，强行催动气在身体中流转，榨取出最后一丝力量。 杀！杀光他们！杀！杀！杀！杀！杀！ 这个念头不断灼烧着她的神经，驱动着这具残破的躯壳。 脚下的速度竟真的越来越快。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衣衫，每一步都在燃烧所剩无几的生命力。眼前一切景象在剧裂的痛苦与高温的蒸腾中扭曲。 终于，在日落之前，天际线勾勒出熟悉的城市轮廓。 还有几十公里，此刻却如同天堑。 她猛地摔倒，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岩石上，骨裂声被耳鸣淹没。剧痛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意识。灵魂即将剥离□□。 不……不能死……死也要死在他们后面…… 她挣扎着，指甲深深抠进滚烫粗糙的沙土里，磨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才勉强撑起残破的身体。 她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和汗水，拖着几乎报废的腿，再次向前挪动。 太阳已经完全被天际吞没，月上树梢。 罗西终于从地狱爬回十老头会议基地。 四周静悄悄的，极不寻常。一路走来，甚至连活物的气息也没有。 一路踉跄来到宅邸深处，她驻足在走廊拐角。 “……拍卖会正常进行。”一道机械的苍老声音响起。 一丝血腥味传入鼻腔。 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由你动手，我会为难的。由你动手，我会为难的。由你动手，我会为难的…… 库洛洛的话语不断回响在她脑中，气息越发不稳。 “谁？出来。”一道毫无起伏的男声响起。 深吸了一口气，罗西挺直了摇摇欲坠的脊梁，脸上挤出一个堪称从容地表情，施施然走进会议大厅。 室内赫然站着三人，一个矮小如铜豆的老爷子，一个文静的小孩，以及，一个留着长发，苍白阴冷的青年男人。 罗西眉头一跳，这个长发男，虽然之前没见过，但这股粘稠阴冷的念……“你是那小子的保——” “是大哥。奇犽的大·哥·哦。”伊尔迷漆黑的双眼转向她，声音平静无波，只是微妙地将“大哥”两字咬得尤其重。 罗西环视屋内的一切，九个男人坐在圆桌前，桌上的酒菜才刚刚享用到一半，若不是有苍蝇落在他们毫无生气的眼球上，那僵坐的姿态，简直与活人无异。 死了！全都死了！就这么死了？ “那么大哥，”她嘴角拉扯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和齿间残留的血迹，狞笑着，“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很明显吗？”伊尔迷脑袋一歪，漆黑的大眼毫无波澜，“我在工作。” 他右拳轻轻砸在左掌上，恍然大悟：“昨天晚上杀了李斯特的是你对不对？现场做的实在是……太业余了。” 他说着，手上还比了一个戒尼的手势，似乎想讨要损失费：“给你善后也费了我一番功夫呢，客户差点要误会我家业务能力了，我很困扰。”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从罗西喉间溢出，又陡然间拔高，变得尖利无比，歇斯底里。 她笑得浑身剧烈抽搐，不得不弯下腰，扶住膝盖。眼泪混着眼底的血丝溢出眼眶，随着笑声，口中鲜红的血液不断咳出。紧攥的双拳中，指甲刺破了掌心，温热的鲜血顺着指节滴落在地板，她却浑然不觉。 就这么结束了吗？不，不可能。既然如此，就全都陪她下地狱吧。 祝大家天天开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暗算 第16章 蛆 脖颈扭得咔咔响，罗西定定地望着拍卖会场的方向。 她从未觉得像现在这样好过，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浑身痛楚完全消失，五感却敏锐到了极致。 她要去杀了那群依旧在醉生梦死的垃圾。 十老头基地位于宁静的行政区，而瑟梅塔利大厦坐落于友客鑫市中心，区区二十几公里。这对罗西连热身都算不上。 她身形在楼宇之间飞跃，轻易冲散了帮会的戒严线，将追击者远远甩在身后。 中控室厚重的合金大门被罗西“嘭”地一脚踹倒，里面的人还没来得及拉响警报便直接身首异处。 罗西闭上双眼，整栋大楼的轮廓在她脑中成型，楼内每一个生命体，如同岩层中的砂砾，纤毫毕现地映射在圆中。 她开启了大楼内广播系统，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一把拍在操控台上。 带着电流颤音的女声，顺着信号线传遍整栋大楼： “女士们男士们，各位晚上好。 全体注意，游戏即将开始。 参与人员：楼内全体帮会成员、协助及参与人体交易者，以及我。 场地：瑟梅塔利大厦 游戏规则：两个阵营，攻方为各位，守方为我。 攻方全体体内已被植入炸弹，每隔30秒依次引爆，获胜方可解除炸弹。攻方抓住我，即为获胜，反之，若全员死亡，我获胜。进入场地者，若条件满足，自动参赛。胜负分晓之前，离开大厦视为犯规。犯规者，即死。不限时间。 无关人等自行撤离，现在我宣布，游戏开始。” 这才是罗西真正的底牌——特质系能力。 她的能力“心跳游戏”，一旦完整宣布规则，对局立即成立，对手强制入局。只要她愿意献上相对应的筹码，那么获胜之后，筹码返还，她就能提出等价的要求，败方必须遵守，否则获得相应惩罚。反之，罗西失败后失去筹码。 整栋大楼一时间陷入死寂。人们面面相觑，有的在嗤笑，有的疑惑不解，有人攥紧酒杯屏息着。 他们以为这是主办方拙劣的余兴节目。 直到第一个三十秒到来，一人轰然炸开血花。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理智，一群被恐惧彻底吞噬的人哭嚎着涌向大门。 不出意外的，犯规者在迈出大门的瞬间，念弹直接引爆。 一旁的服务员被溅了满身鲜血，她呆立原地，下意识抹了把脸，掌中一片刺目的猩红。一声凄厉的惨叫卡在喉咙里，她眼前一黑，软软瘫倒在地。 楼内更是成为了一片混沌。爆炸有节律地绽放着，如同死神的丧钟。一团团刺目的血雾在大厅里、走廊中爆开，飞溅的鲜血在玻璃上泼洒出绚丽的花纹。 没有人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冲进会场的援兵们甚至还没明白状况，便一个个消散在这世上。 那些前一秒还沉浸在权力与金钱带来的绝对安全感中，肆意嘲弄着旅团“飞蛾扑火”的大人物们，此刻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他们徒劳地对着通讯器嘶吼，号令早已或魂飞魄散，或瘫软在地的部下前来救命。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通讯器里的忙音，以及屋外楼下持续不断的肉、体破裂声。 揍敌客的杀手？金钱的力量？在眼前这疯狂的死亡游戏面前，都成了笑话。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待宰的羔羊，地狱是无法用金钱来操控的。 一片血雾弥漫中，酷拉皮卡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他剧烈地喘息着，用身体死死护住怀中盛放族人眼睛的容器。他还未从旅团覆灭的冲击中醒来，又毫无防备地置身于这尸山血海。 酷拉皮卡咬紧了牙关，或许旅团还有同伙，这是他们的反扑。 双眼再次被绯红浸染，锁链牵引着他一路搜寻敌人的踪迹。 在粘腻的血泊中，酷拉皮卡一步一顿地淌上了天台。 一轮巨大得不正常的、散发着妖异红光的血月，仿佛低垂到触手可及。 在这片血色幕布的中心，一个瘦削的身影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漆黑的长发在狂风中乱舞，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 她声音破碎而飘忽地哼唱着： “来吧，握紧我的手，我们一起回家……” 察觉到身后有人，罗西缓缓回头。 熟面孔。是酷拉皮卡。 她转过身，金发少年同样一愣。真是冤家路窄。 罗西静静地打量着他。 他浑身浴血，金发被血浆黏成一绺绺，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双手紧紧护着盛着火红眼的玻璃罐。 “你也是蜘蛛吗？”酷拉皮卡瞪大了双眼，手中锁链猎猎作响。 “不是哦。”罗西眯着眼，眼中是深深的笑意。 “那你为什么还能……”酷拉皮卡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从容的笑脸，脚下早已是一片血海，“不要再伤及无辜了！” “哈哈哈哈！无辜？谁？”罗西听到了最荒谬笑话，疑惑地歪了歪头，“是帮会那些无法无天的人渣，还是随意把你同胞眼睛当玩意儿买卖的上流人？嗯？” “你——”酷拉皮卡如遭重击，怀中的罐子被他无意识地勒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锁链瞬间绷直，发出尖锐的蜂鸣。 “你是问我怎么知道？”不等对方发问，罗西望着他瞳孔周围淡淡的绯红，点了点被他护怀中的罐子，“你的眼睛，和你怀里护得如珠如宝的那罐子，多像啊。你也想要复仇对吧？”她眯起眼睛，“我们是同路人，不要碍事。” “不，我不能苟同。难道楼下所有都是你的仇人吗？”酷拉皮卡眼中的绯红愈来愈盛。 罗西嘴角咧开一个极深的弧度，笑了，却没有出声，面孔惨白，七窍还残留着血迹。 她轻抚着额间的火焰疤痕，问：“你知道我从哪来吗？” 不等酷拉皮卡接话，她自问自答：“是流星街。” “难道来自流星街就能不问青红皂白——” 罗西轻轻摇晃着脑袋，慢条斯理地打断了他：“你知道蛆吗？” “自然知道。”酷拉皮卡皱了皱眉。 “它们是什么生态位呢？”罗西仿佛一个好奇的孩子。 酷拉皮卡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是分解者与腐食者。” 罗西再次发问：“那么，蛆分解不掉怎么办？” “只要假以时日，会分解掉的。”她到底想说什么？ 罗西摇了摇头：“不，这个世界等不及。所以还有一个方法，制造更多的蛆——丢到流星街。” 她并不再看向酷拉皮卡，视线转向他身后友客鑫的繁华夜色，慨叹着：“多美啊……” 她深吸了一口这夹杂着腥甜的新鲜空气：“单单是为了今晚这么美好而宁静的夜，你知道人们脚下正踩了多少只蛆吗？” “因为是恶臭垃圾堆里的蛆，看不见所以不存在。因为不存在，就可以随意抹杀。”罗西的目光越飘越远，“可是……抹杀之后，再制成标本，突然间就卖出好价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伴随着话语，她那笑脸上，两行暗红的血泪，如同融化的蜡液，缓缓蜿蜒而下。 他们用权力碾压蛆虫。最终又死在蛆虫制定的规则下，很公平，不是吗？ “你……”酷拉皮卡用力闭紧双眼，“杀了他们，也无法真正终结这种罪恶。”再睁开时，眼中却已蓄满了泪光。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会继续转动，呵，”罗西目光重新死死刺进他的眼睛，“那我就见一个，杀一个，直到我死。” 罗西如同幽灵一般，轻轻从围栏上飘下，伴随着浓重的血腥与死亡气息，陡然逼近酷拉皮卡：“那你呢？我已经在这里了，还犹豫什么？” 她漆黑的双眸中已经倒映不出任何光彩：“还是说，你心软了？” 罗西来到酷拉皮卡身侧，两人肩膀相距不过毫厘，声音越来越低沉：“为了复仇，选择在里世界向上攀爬，你做好觉悟了吗？你要亲手酿造多少次与你族人相似的惨剧，你想好了吗？” 沉默。 楼中的惨叫已经远去，只剩下猎猎的风声呼啸着，吹动染血的衣襟。 罗西静候着。 漫长的死寂后，罗西耳畔传来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颤音：“你……别小看我的觉悟。” 她缓缓抬起手，那只沾染着无数鲜血的手，如同千钧重，沉沉地按在酷拉皮卡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好，”罗西疲惫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奇异的愉悦，“你抓到我了。” 幸好，虽然他赢了，罗西也没输。 随后罗西重新越过护栏，纵身一跳。 所有的力气被抽空，眼中的火焰也骤然熄灭。 这波啊，她不亏。时间已经拖得足够长，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没死也会在病痛折磨中度过余生。 而她，也已经不想活了。 失重感拽着罗西残破的身体急速坠向地面。 她闭上了双眼，期待着死亡，最好直接摔断她的脖子，不用再受规则反噬之苦。 只是老师的钱要打水漂了，真遗憾。 “砰！” 预想中的死亡没有到来，她反而摔进了一个异常坚实的臂弯。一股熟悉的的温热气息包裹了罗西。 第17章 七夕特别番外[番外] 奇犽低头看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白西装，站在教堂中央。 “奇犽，恭喜你！”小杰也身着黑西装，兴奋地蹦来蹦去。 他睁大了猫眼，一脸茫然：“哈？恭喜我什么？” “因为因为！”小杰灿烂一笑，指向红毯尽头，大声宣布，“奇犽要结婚了啦！” 奇犽循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阳光透过彩绘玻璃，落下斑斓的光。管风琴奏起神圣而庄严的婚礼进行曲。 红毯尽头的背影一袭长裙，身披白沙，正轻轻低着头，柔和得像梦一般。 那是他的……新娘？ 那他们岂不是要在大家面前亲……奇犽喉结轻动，脸上一点点烧了起来。 和煦的风吹来，微微掀起头纱。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心脏疯狂冲撞着他的胸膛，会是谁…… 他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目光顺着那双淡粉的薄唇，秀挺的鼻梁，漆黑的凤眼，直至——火焰般的疤痕？ 罗西？ 啊？啊？啊？ 奇犽的脚自己动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前。他急得大喊：“我不要！癫婆你搞什么鬼！” 科特在一旁安静地撒着花瓣。 基裘倚靠在席巴怀中，攥着手帕掩面而泣：“啊————老公！奇犽长大了！” 席巴一边拍着怀里的妻子，一边欣慰地对奇犽点点头：“要负起丈夫的责任，阿奇。” 小杰欢欣鼓舞，一路拉着他，极其郑重地，把他交到了她手中。 老爸老妈也就算了，怎么连小杰也不正常！ 罗西咧嘴一笑：“你欠了我三千亿，你爸妈不想还，直接把你嫁给我啦，亲·爱·的~” “我不要！走开啊！你这个疯女人！退！退！退！我凭什么嫁给你！” 他拼命想挣脱，身体却丝毫不听使唤，仍然牢牢牵着罗西的手，一步一顿地走向神父。 罗西歪头看他：“你不愿意嫁给我？” 奇犽喘着粗气：“这是当然的吧！”他使劲甩手，却怎么也甩不开，两人反而越粘越紧。 “也对，男孩子嘛。”罗西恍然大悟，又随即皱起了眉头，“可你又还不起债，我们不结婚是不行的。” 席巴赞同地点头：“男人要言而有信。这也是你作为揍敌客家继承人应尽的义务。” 不，这个家他不继承也罢。 小杰愤慨地大喊：“奇犽明明说过要让罗西姐姐幸福的！难道要食言吗？” ……你梦里说的吧？ 伊尔迷面无表情：“阿奇，别让妈妈难过。” 你从哪冒出来的啊喂！ “嗯……我不想勉强你，”罗西摸着下巴深思了一会儿，轻轻打了个响指，“这样吧！咱们两个猜拳，你输，就嫁给我，你赢，我就嫁给你，如何？” 奇犽咬咬牙：“来就来。”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可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 第一百次一决胜负后。 罗西得意地晃了晃拳头：“石头，你又输了~” “再来一局！”他不甘心。 罗西望着窗外的夕阳，从容一笑，凑到他耳畔低声道：“最后一次哦。” 他有点热是怎么回事？ 罗西：“剪刀！”奇犽：“布！” 她笑意渐深：“看来只能你嫁我了。” 奇犽握紧了拳头：“不行，再来！我才不！” “认命吧，奇犽。”洁白的新娘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脸上，缱绻地蹭了蹭，“我愿意娶你为我的丈夫，从此以后，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你、珍惜你，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奇犽轻轻一滞，这是什么话？他不喜欢死亡，也不喜欢分离。 ——但这个不是重点。 他皱眉：“不行！再来一局！” 罗西对此充耳不闻，只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温柔地笑了。 小杰，席巴，基裘，杰诺，他的兄弟和妹妹，雷欧力，酷拉皮卡，梧桐，孜婆年……乃至尼特罗，在场所有的宾客们将两人围在中央，齐齐欢呼着：“嫁给她！嫁给她！嫁给她！……” 圆圈渐渐缩小，他无处可逃。 “不！不！不！”他大喊，“罗西！再来一局！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顿时天旋地转，意识渐渐坠入黑暗。 “再来一局……再来……罗西……” “奇犽？奇犽？我们去吃早饭吧，”小杰抓着他的肩膀轻轻摇晃。 奇犽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 窗外天光早已大亮。 小杰：“奇犽很在意那个姐姐吗？” 他跳下床，扭过头轻哼一声：“怎么可能，做了个又臭又长的梦而已。走了。” 各位七夕快乐，明天正文继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七夕特别番外 第18章 蜜桃 是比斯吉。 “老……”罗西涣散的目光费力聚焦，破碎的喉咙连呜咽都困难极了。 比斯吉一言不发，那双强壮的手臂此刻小心翼翼地将她拢进怀里。没有丝毫停顿，矫健的身影如疾风般掠过狼藉的街道，将身后那片血腥远远甩开。 罗西吃力地抬起头，望着比斯吉那坚毅的下颌，喉头动了动，咽下鲜血，扯出一个笑容：“你，咳，不会是在跟踪我吧？” 比斯吉眉头紧皱，睨着这个死到临头还装模作样的学生：“每次都闹出这么大动静，我想装看不见也难。” “……”她竟无言以对，怪不得被钉子大哥嘲笑业余。 视野渐渐模糊。 再醒来时，罗西全身的血污已经被清理干净，换上了繁复的蕾丝睡裙。 这个品味，她用脚指头猜都知道肯定是比斯吉。 身下的床柔软馨香，她整个人陷落其中，动弹不得。 她尝试牵动手指。 咦？不对，她真不能动了！ 蚀骨的疼痛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反噬开始。 罗西心知肚明，她全身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了。 平日里，辐射本就不断地侵蚀着她的身体——她以生命为祭品驾驭了这股力量。每使用一次，她的身体便衰败一分。几百条人命，一次性将近五百颗毒弹，再加上库洛洛的设计，罗西的身体已经破败成了筛子。 心跳游戏失败更是拿走了她几乎全部的寿命。 制约与病灶双重燃烧下，她最好的结果就是拖着残破的身体活到生命尽头——还不如立马死了。 比斯吉察觉到罗西已经醒来，端着一碗白粥推门而入。 她沉着脸，一言不发，气压低得吓人，动作看似粗鲁地垫高罗西的头，捏开她的嘴，但灌下去的每一勺粥，角度和速度都控制得恰到好处，避免了罗西呛咳。 只是勺柄被捏得变了形。 罗西像个坏掉的娃娃，只能被动接收，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 比斯吉真的生气了。罗西跟在她身边将近三年，从没见过她这样面无表情。 她不敢轻举妄动，也动不了，只能乖乖地被喂。 喂完粥，小心翼翼地重新把罗西平躺安放好，“嘭！”她狠狠地甩上了门。 可怜的门框“吱呀呀”地颤抖着。 还好，比斯吉依旧记得控制力道。如果门甩坏了，老师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她头上吧。整个人动弹不得，罗西只有眼球滴溜溜地转着。 没过几秒。 “哐！”门又一次被踹开。 比斯吉冲回床边，胸膛剧烈起伏着，牙关几乎咬碎。那双总是盛着精光的大眼睛，现在疲惫而通红。 她大吼：“你就那么想死吗？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现在全身骨折你满意了？你这个……蠢蛋！混蛋！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太好了，原来是骨折，罗西还以为到死之前只能瘫在床上了呢。 鉴于说话实在是太艰难，罗西只能眨着眼，给比斯吉发送信号：“我错了，没有下次了。” 反正，她确实是真没下次了。 罗西这副惨兮兮的样子，连打也打不得，比斯吉做了一个深得不能再深的深呼吸，唤出曲奇小姐，为罗西缓解疼痛。 临走之前，她恶狠狠地威胁罗西：“九月九号之前爬起来，不然后果你懂的。” 罗西眨眼发电报：“我一定会的。” 曲奇小姐虽然无法抵消痛苦，但冰冰凉凉的念力顺着血管与神经，山泉一般，缓缓注入她千疮百孔的身体，轻柔地抚过每一寸灼痛的神经和断裂的骨骼边缘，带来短暂又奢侈的舒缓。 仿佛婴儿时期，母亲轻柔的爱抚与守护。在这份温柔的包裹下，持续对抗剧痛带来的精神疲惫终于占了上风，罗西如同回到安全襁褓的婴儿，意识沉沉坠入黑暗。 她回到了小时候。 “大！我赢了！”小罗西叉着腰，身上那件用破麻袋改的裙子空荡荡地晃悠，下巴却扬得老高，脏兮兮的小手直直伸到对面男孩鼻子上，“愿赌服输，桃子拿来！” 对面的小男孩恶狠狠地瞪着小罗西，一把拍开她的手，推搡着她的肩膀：“你想得美，玩玩你还当真了，滚！” 罗西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赖皮的对手。 她瘦削却异常有力的手熟练地抓住男孩的手腕，借着他前冲的力道猛地向后一拽。 男孩惊叫着失去平衡，重重摔在满是碎石的地上。不等他反应，小罗西已经利落地骑压上他的胸口，小小的拳头又快又密地砸向他的眼眶，拳风混着尘土：“你给不给？给不给？信不信我宰了你！” 指节与头骨相撞，发出“咚、咚”的闷响，短促，实在。 “诶哟！！我给！我给！别打了！我的眼睛！”男孩仓皇捂住脸，传来杀猪般的嚎叫。他的手指也断了。 得到回答，罗西才停手，利落地跳起来：“记住，愿赌服输。”还不忘朝他肚子上补一脚，冷冷地啐了一口，“有本事赖账，怎么没本事赢我?” 她弯腰，小心翼翼地从男孩掉落的袋子里拣出那两个桃子，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这次的运气很好，桃子表面只有一块不大的霉斑，回去大家都能多吃一点。 罗西保持着十足的警惕，将桃子塞在怀中藏好，脚步匆匆地向家的方向跑去。 她住在一个名为阿赛伦的小村庄。说是村庄，不过是几间东倒西歪、勉强拼凑的棚屋，蜗居着十几口人，还都是老幼妇孺，没有老。老人们早就都撑不住，没了。 即使是在流星街，阿赛伦也算得上是落魄中的落魄。 原因很简单，这里不适宜居住。虽然在流星街谈“宜居”是一件讽刺的事情。但事实就是如此，在罗西出生的那一年，大国在流星街的边缘进行了爆炸实验。 阿赛伦作为最近一处村落，强烈的辐射致使十五人当场死亡，接下来一周内死亡人数更是多达87人。于是能逃的人都逃了。 只有一些无处可去，被其他地方视为累赘和污染源的女人与孩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片土地。 据罗西最亲近的养母艾斯黛拉说，她是在爆炸废墟中央发现罗西与姐姐罗珊的。 她将姐妹两人抱到更远处，期盼着好心人将他们带到干净的土地。 可她守了一天一夜，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愿意收养他们。 两姐妹因为饥饿啼哭，艾斯黛拉也跟着哭了，她那时十六岁，却还是抹了抹眼泪，将孩子们带回了村庄抚养，取名罗珊与罗西。9月9日，是她们被捡到的日子。 罗西与姐姐罗珊被养在村落的抚育所。村里的大人们共同养育着包括罗西姐妹在内，一共七个孩子。她们都是罗西的妈妈。 她从记事起，就听妈妈们讲，阿赛伦是一个“被诅咒”的村庄，这里的食物有毒，最好不要吃不要喝，但大多数情况下她们没得选，在长期被污染的情况下，村民们都患上了疾病，大多活不过三十岁。 当罗西长到六七岁时，也开始出门拾荒。和流星街所有的孩子一样，她如一只野狗，垃圾堆里野蛮地生长。 想要获得一些“新鲜”的食物是极其困难的，没有人会弱者做交易，不来掠夺已经是他们的恩赐。 于是罗西另辟蹊径，学会了与人打赌。虽然风险极高，但相应收获也更大。 她在无数次鼻青脸肿和饥饿中学会了看人。哪些家伙输不起会赖账，哪些相对守规矩，哪些赌注值得冒险。更重要的是，面对赖账的拳头，她也用更硬的拳头打回去。 当罗西12岁时，哪怕已经有了掠夺的能力，她依旧优先与人打赌来获取资源，只是因为这样更有趣。 抚育所那扇破门刚被推开，罗西就得意地高举起那两个桃子：“看！” 棚屋里瞬间炸开了锅。孩子们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脏兮兮的小脸上眼睛都瞪得溜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 “桃子！” “我没做梦吧？真的是桃子！” “不发霉的桃子原来长这样！” “不愧是罗西，每次都有好吃的！” 连平时最蔫巴的小安都使劲往前挤。罗西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搂进怀里。 在阿赛伦，这简直是天降的珍宝。 艾莎妈妈，也就是艾斯黛拉，闻声从里间出来，看到桃子也是一愣，随即露出温柔又歉疚的笑容：“我们罗西真厉害，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她小心地接过桃子，“我去切好，大家都有份。” 罗西被伙伴们簇拥着，坐在破木箱上，眉飞色舞地炫耀着刚才的战绩：“猴姆那家伙，哭爹喊娘地求饶……”小胸膛挺得高高的，像个凯旋的大将军。 蜜桃的香气从厨房飘来，轻薄地裹住了霉味与腐臭。所有人贪婪地深吸了一口，呼吸也比平常畅快了几分。 就在这时。 “哐啷！！！” 一声尖锐刺耳的巨响，猛地从厨房传来。 罗西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向厨房。小伙伴们也呼啦啦地跟了上去。 祝大家每天开心，求评论互动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蜜桃 第19章 旗开得胜 艾斯黛拉正吃力地试图从冰冷的地上撑起身子。 罗西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她起身：“艾莎妈妈，你怎么样？” 艾斯黛拉拍了拍罗西的小手，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有些头晕。”她额头上沁满细密的冷汗，干裂的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你发烧了！”罗西抵住艾斯黛拉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孩子们七手八脚地将艾斯黛拉扶回破木板床上。 “我给妈妈吹吹，呼呼，痛痛飞走！”最小的柯尔踮起脚，朝艾斯黛拉红肿的胳膊轻轻吹气。 艾斯黛拉轻轻摸了摸小柯尔的头，温声道：“没事的，大家都是这样，不用担心。” 罗西默默走进厨房，捡起桃子，仔细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将其中还算完好的那个递给艾莎：“这个你吃，我们分另一个。” “不——”还来不及推辞，桃子便被罗西强硬地塞到了嘴上。 将另一个桃子递给卡拉，她转身朝门外走：“我再去给你们弄点好吃的。” 刚拉开门，就差点和刚进来的罗珊撞个满怀。 罗珊目光扫过围着艾斯黛拉的孩子们和罗西，面无表情：“怎么了？你去哪？” 罗西皱着眉说：“艾莎妈妈发烧了，我去弄点水和吃的。” 听到养母生病，罗珊面上还是没有表情，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包着两粒小小的胶囊。她将其中一粒递给艾斯黛拉，说：“这是止痛药。” 艾斯黛拉摇了摇头：“这么珍贵的药，拿去给艾比和索拉玛吧。她们更需要。” “我知道了。”罗珊没纠结，又收起药。 罗西的目光死死黏在那两粒小小的胶囊上，眼睛瞪得溜圆，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拽着罗珊来到院子里：“药是从哪来的？” 罗珊用力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罗西一个踉跄。 和罗西狐狸一样的细长眼不同，她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平常总是深不见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今天，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罕见地掠过一丝压抑的恼火，尽管声音依旧平稳无波：“艾莎妈妈已经发烧一个星期了，她每天夜里都疼得直哭。而你呢？在外面跟人赌石头、抢地盘。” “……”罗西如遭雷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垂下眼沉默了片刻，声音小了几分，“你还没说药是哪来的。” “买来的。”罗珊言简意赅。 “买来的？”罗西不相信，“找谁买？你哪来的钱？” 罗珊那双桃花眼盯着罗西一言不发，思考良久，“或许，”罗珊终于开口，“你的话也许能行。” 受不了谜语人一样的姐姐，罗西叹了口气：“我们姐妹两个为什么一点也合不来。” 罗珊倒是一脸无所谓：“明天早上你跟我走。”她走向艾比和索拉玛的房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哦对了，就算是同时同地被捡到，也不代表我们两个是亲姐妹。” 罗西一时语塞。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罗珊便叫醒了罗西。 两人一路上沉默地走着，直到日头高悬。 罗珊领她来到一栋在流星街堪称“豪宅”的建筑——一幢两层的破旧砖房，占地不小。窗户全用脏污的报纸糊死。即使隔了几十米，里面粗野的叫骂、放浪的调笑，断断续续的音乐声，仍清晰可闻。 两个壮硕的大汉把守着门口，来人必须交了钱才能入内。 她们躲在不远处。 罗西看了看壮汉，又看看罗珊：“我们这是？”她可是穷得一分都没有。 “我们在这等人出来，”罗珊面不改色，摸了摸藏在怀中的匕首，粉嘟嘟的小嘴讲出最冰冷的话，“打劫，对方反抗的话，就直接杀了。” “也行，”但罗西仍然不解，“他们进去还得交钱，出来怎么会有钱？” 罗珊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妹妹：“他们进去是赌博。你不是最喜欢搞这些不靠谱的事情吗？居然这都不懂。” 罗西：“……”毕竟赢不到食物的话，她还能去偷去抢，要不是买药，她哪里用得到钱。 两人偷袭了一个瘦弱的倒霉鬼，将他全身搜了个底朝天。 罗珊仔细地数了数，576戒尼，分出300递给罗西：“你也进去试试。” 捻着那300戒尼，罗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脚步僵硬得像绑了铅块。这是她第一次踏入真正的赌场，心脏狂跳，手心冒汗。这感觉，竟和八岁那年，第一次为了口粮跟人赌命时一模一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踏入赌场的瞬间，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汗臭和酒精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呛得罗西屏住呼吸。 昏暗的光线下，人影绰绰，吆喝声、咒骂声、骰子撞击声、硬币哗啦声汇成一片令人头晕目眩的噪音。每一张赌桌旁都挤满了面孔扭曲、眼神贪婪的人。 罗西攥着剩下的二百戒尼，手心全是汗。她强迫自己冷静，走到一张摇骰子的桌前。当骰盅被摇响，她立刻屏息凝神，所有的嘈杂仿佛瞬间退去，只剩下那几颗骨碌碌旋转的骰子在脑海中清晰无比地勾勒出轨迹。 200变成了400,400变成了800…… 人们的眼神从最初的轻蔑好奇，渐渐变成了惊讶、嫉妒，最后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恶意。 日落时分，罗西紧捂着怀里那厚厚一沓三十万戒尼，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生怕窜出抢匪，几乎是贴着墙根，蹑手蹑脚地挪到和罗珊约定的地点。 罗珊面无表情地瞥了眼罗西怀里鼓鼓囊囊的钞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辛苦打劫一天才攒下的薄薄两万戒尼，“啧。” “走，买药。” 两人在垃圾山中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地下室。 望着那黑洞洞、深不见底的台阶，罗西不禁发出疑问：“你都是哪里来的门道？” 罗珊没说话，静静地走下了楼梯，罗西也只能快步跟上。墙上油灯昏黄摇曳，脚下石阶湿滑油腻。 越往里深入，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便粘稠地包裹上来，地上瘫倒着几个形容枯槁的男人，正对着破烟枪贪婪地吞吐烟雾，沉溺在虚幻的极乐中慢慢腐烂着，这就是臭味的源头之一。 罗珊目不斜视，带着她继续往里，走过两道房门，来到一个长发中年男人面前。 长发男人名为保罗，他抬眼看了看熟面孔罗珊，又扫了眼紧张的罗西，从鼻腔里哼出：“止痛药？” “嗯，3颗，这是30万。”罗珊示意罗西把钱递给保罗。 保罗慢条斯理地接过，将钞票一张张捻开，对着昏暗的光线反复查验水印，手指沾着唾沫数了又数，确认一张不少、都是真票后，才转身走进身后铁门，片刻，拿出三粒用皱报纸包好的胶囊。 回去的路上，罗西小心翼翼地捧着这三颗珍贵的小胶囊，护在心口。 10万戒尼一颗，在流星街已经是天价，而换来的也仅仅是几个小时的镇痛。 辐射造成的病痛是无药可医的，罗西知道。但哪怕只是一点点，她也希望妈妈们能不那么痛苦。 明天，她决定再去搏一搏。 两人再次出发，分工明确，罗珊打劫，罗西揣着1万戒尼走进了赌场。 昨天一战成名，今天罗西一踏进大厅，整个屋子里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大多数人昨天也在，他们今天没有再上前挑战，这个面生的小鬼头厉害得有些邪门，仅凭摇骰子一天就赚了30万戒尼。 少数人不信邪，上前挑战罗西，却全部铩羽而归。 气氛逐渐凝重，越来越多的恶意的视线黏在她身上。 那股针扎般的恶意视线越来越尖锐，罗西脊背发凉，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朝门口快步走去，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等一下，小鬼。”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跟我玩玩。” 罗西僵硬地回头，一个微胖的光头男人叼着粗大的雪茄，正眯着眼打量她。 他穿着考究的丝绸衬衫，指间戴着硕大的金戒指。那双嵌在肥肉里的小眼睛，如毒蛇般冰冷锐利。他是图尔多，这里的掌控者。 他缓缓吐出一口浓烟。烟雾缭绕中，罗西如坠冰窟。 罗西后退了两步，却撞到了一堵肉墙。两个打手分别架住她的左右手，不由分说，粗暴地将她拖拽到赌桌前，按在椅子上，动也不能动。 手下为图尔多端上了一副新的骰子和骰盅。 他随意晃了两下骰盅，“咣！！”重重砸在桌子上：“大还是小？” “……小。”罗西心脏疯狂加速。完了，全完了！是她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忘了这是一个怎样凶险的地方，哪里有这么轻易得来的好事呢？ 图尔多慢条斯理地掀开骰盅，瞥了一眼里面的点数，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不错。” 他又抿了一口雪茄：“接下来，猜数字。” 五个手下整整齐齐站在桌前，依次将手中的骰盅摇定。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罗西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嘴巴徒劳地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身后的打手重重推了她一把，腹部磕在桌角上，痛得她闷哼一声。 图尔多呷了一口刚端上来的威士忌，他晃着酒杯，声音不高：“猜对了，给你奖励。错了么——”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陡然变得阴森，“死。” “死”字如刀直直插入她的心脏，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凝固，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呼吸停滞了。 她拼命吞咽着根本不存在的唾液，颤抖着闭上了双眼：“从左到右，4……3……6……2……3……” “老大！这怎么可能！”手下们看到准确无误的结果，纷纷惊奇地叫喊。 图尔多呼出一口烟圈，满意地笑了：“走，我带你去领奖。” 不容罗西有丝毫反应，那两个高大的保镖像拎起一只待宰的羔羊，将她粗暴地拖向赌场深处更加隐蔽的包间。 第20章 死神来了 “哐！”一声巨响，厚重的门在她身后猛地关上，瞬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没等她喘口气，铅球般沉重的拳头便狠狠砸了下来。保镖们一边殴打着蜷缩在地上的瘦小身影，一边厉声喝问：“说！是不是耍花样了？怎么出的老千？” 罗西死死抱住头，蜷缩成一团，细若游丝地反驳：“我没有……” 几个保镖不知疲倦地殴打着她。 见罗西许久都不松口，图尔多终于命令保镖停手。 他斜倚在柔软的沙发上，玩味地说：“你怎么证明？” “咳、咳、”罗西大口喘着气，瞪向图尔多的双眼，“我就是没有，都是我听出来的。” “哦？”图尔多那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骤然亮起，身体微微前倾，“怎么听？” 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罗西忍着痛楚解释：“骰子摇晃时，骰子不同的点数撞在盅壁不同位置，声音的高低、闷脆都不一样。点数，我能听出来，也能摇出来。” 自己的能力或许可以成为筹码。 “一派胡言！”一旁的跟班大吼道。 图尔多摆了摆手，制止了手下：“的确很难让人信服。” 细小的眼珠狡猾地转了两圈，他坏笑着，“这样吧，让神替你作证。你照自己脑袋开一枪，没死我就信你。” 一把沉甸甸、上了膛的手枪被扔到她手边。 罗西捡起手枪，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干脆对准图尔多…… “别动歪脑筋，”图尔多短粗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金戒指，“你在门外那个鬼鬼祟祟的同伴，这两天也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 罗西一僵，罗珊……还在外面！ “朝自己脑袋开一枪，没死我就放过她。”图尔多欣赏着罗西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指节敲击着桌面，“干脆祈祷一下怎么样？或许神会垂怜你。”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血液在耳膜里轰鸣奔流，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血管。周围的嘲笑、威胁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那颗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炸裂的心脏。 “咚咚、咚咚……” 她死死闭上眼。罗珊、艾莎妈妈、索拉玛妈妈、艾比妈妈、柯尔、卡拉、贝尔……一张张面孔从她脑中闪过。 这一关，她过不去，也要过！ 罗西紧紧握着枪柄，缓缓地、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将致命的黑洞抵上自己的头颅。 豆大的汗珠混合着额头的血水，滚过眉骨，刺痛了眼睛。每一次粗重急促的呼吸都拉扯着紧绷的头皮，带来阵阵眩晕。 她狠狠咬破了嘴唇，最后一丝犹豫被疯狂的决绝取代，扣下扳机。 “砰！” 枪声在耳边炸开，颅内嗡嗡作响，眼前发黑。巨大的后坐力震得她整条手臂破了瞬间失去知觉，手枪脱手飞出，身体像断线木偶般重重砸向冰冷的地面。 太阳穴上火辣辣的，血管在残破的皮肤下疯狂搏动，又胀又疼。 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她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虽然已经鲜血淋漓，但只是皮外伤。 是空弹。 她赢了！ 罗西用颤抖的手臂强撑起身体，拖着几乎被恐惧抽空力气的双腿，踉跄着扑到图尔多脚下，染血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裤管，仰起头，那双被汗水和血水模糊的眼睛里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我没有说谎。放了外面的人。” 图尔多俯视着脚下这个满脸血，眼神却像狼崽子一样凶狠的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她真的开了枪。 够硬，够狠。 他本就没打算让她死，死了就可惜了。枪里全是空包弹，他的本意是威逼恐吓，击碎罗西的心理防线，让她成为尽在自己掌握中的仆从。 但现在看来，留在自己身边是祸患，放出去，又会挡了自己的财路。 图尔多拍了拍手，示意手下将罗西扶起来：“答应我一个条件，你的同伴就安全了。” 罗西擦了一把额头的血：“什么条件？” “跟我走，去外面。”图尔多说。 “好，我答应你。”没有任何犹豫，罗西应了下来。 在保镖的监视下，罗西见到了门外的罗珊。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罗西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罗珊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依旧平静无波，随即干脆利落地转身，身影迅速消失在垃圾山的阴影里。 没有告别，没有询问。 她就这么被带到了流星街外面，托拓家族名下的赌场。原来，在流星街叱咤风云的图尔多，也仅仅只是托拓家族的一个小喽啰。 在赌场里，罗西成了他们最锋利的工具。她被迫用天赋帮人设局、出千，为家族敛来巨额财富。白天在牌桌上运筹帷幄，夜晚却只能龟缩在冰冷潮湿的储物间角落。 但相比之下，地下室里那些同样被拐来的流星街孩子，才活在真正的人间地狱。他们被铁链锁着，供客人们取乐。 罗西已经是最幸运的那个，只因为她还有用。 刻骨的仇恨日夜灼烧着她的心——她恨这吃人的魔窟，恨托拓家族，恨这个世界，更恨这个无能为力、只能苟且偷生的自己。 在日复一日的麻木与仇恨中，罗西像一具空壳般活着，直到那个血流成河的夜晚。 杀戮来得毫无征兆。一群死神如入无人之境，瞬间碾碎了赌场的喧嚣。枪声、爆炸声、惨叫声瞬间取代了筹码的脆响与荷官的吆喝。 罗西死死捂住嘴，蜷缩在厚重的赌桌台布下，屏住呼吸。粘稠温热的血液顺着地板的缝隙蜿蜒流到她脚边，浓重的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 她闭紧眼，疯狂地祈祷。 但事与愿违。“咣！”桌布与桌子一同被掀倒，一个金发女人将罗西拽了出来，冰冷的枪口抵住她的太阳穴。 “团长，漏网之鱼。怎么办？”派克诺坦的声音低沉而淡漠。 “杀了怎么样？”芬克斯笑嘻嘻地说，“她们组已经全灭了，这么小的年纪，放出去流浪多可怜啊。” 窝金听了也哈哈大笑：“让我来，给她个痛快。” “等等，”派克诺坦皱了皱眉，按住罗西肩膀的手微微一顿，“她是从流星街被拐来的。” 库洛洛额头上的等臂十字架倒映在罗西眼中。 他没看罗西，淡淡地开口：“放了吧。” “你们是……”罗西僵硬地站在原地，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眼前的修罗场而紧缩。 然而，当目光扫过那些曾经欺辱她、压榨她的人的尸体时，一股扭曲的战栗的狂喜竟猛地冲散了恐惧。 毁灭！彻底毁灭！这正是她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哈！幻影旅团！”窝金叉着腰，大嘴一咧，“记住了，老子是全世界第一大恶人。” 罗西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群杀神，激动又后怕：“那……你们真不杀我？” 芬克斯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再废话就真杀了你。” 派克诺坦放下枪，轻轻推了一把罗西，冰冷的呼吸拂过罗西的耳廓，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走。” 罗西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猛地回头，目光深深烙在派克诺坦冰冷的脸上。 派克诺坦也静静地回望。 下一刻，她像离弦之箭般射向大门，头也不回地扎进外面的黑暗。 她没命地狂奔，不敢停歇。 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肺像要炸开，双腿如同灌铅。 从繁星满天跑到东方泛白，体力终于彻底透支，她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粗糙的地面上。膝盖瞬间擦破，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却被巨大的自由和渴望完全麻痹。 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数日的艰难跋涉后，那几间破败棚屋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在晨光中静默着。 滚烫的泪水瞬间模糊了罗西的视线。 不知道这一年间，妈妈们的病情如何，她还能陪伴她们多久呢？ 脚步在熟悉的破木门前停下，有些近乡情怯。 她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心脏怦怦直跳。该说什么？我回来了？对不起？她们会生气吗？会……想我吗？她在脑海中反复排练着开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她鼓起勇气准备抬手敲门—— “吱呀！”一阵阴风卷过，那扇虚掩的破木门被吹开。 门内，死一般的寂静扑面而来，空无一人。 棚屋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杂物散落。细看还能发现地面上，厚厚的尘土下，那大片大片，干涸许久的暗红血迹。 罗西如遭雷击，猛地瞪大双眼，踉跄着后退两步，脊背重重撞在门框上！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像疯了一样冲进每一间棚屋，嘶哑地呼喊着每个人的名字：“艾莎妈妈！索拉玛妈妈！罗珊！柯尔！卡拉！贝尔！” 回音在破败的屋子里回荡。 一间。两间。三间。她发狂般掀开每一个角落的遮挡。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 她失魂落魄地晃回自己曾经的小屋，颓然跌坐在落满厚灰的破床上。扬起的灰尘呛得她止不住咳嗽。 或许……大家只是搬走了？罗珊这个讨厌鬼，一直强调她们不是亲姐妹。她终于到机会扔下自己，带着大家一起搬去更好的地方，故意不告诉她。 没错，一定是这样…… “罗珊！”她狠狠地砸向破旧的床板，等自己找到她—— “咔嚓！”腐朽的床板应声碎裂。 罗西猝不及防，随着断裂的木板一起摔倒在地。 她吃痛地吸着气，拨开飞到身上的碎片。 就在她准备撑起身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床板断裂处的下方——一张发黄的纸条，静静地躺在碎木和厚厚的积尘之下。 是的，这才是我的第一碟醋，犽子哥下章或者下下章开始常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死神来了 第21章 生日 是罗珊的字迹。 “保罗带人洗劫。孩子们被带走了，我已经把大家安葬。 不要找我，勿念。” 短短两行字，罗西的目光像被钉住，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每一个冰冷的字。不！不可能！罗珊那个混蛋……一定是在骗她！ 纸条在她无意识紧握的手中皱缩、变形，最终被揉成一团。她失去灵魂一般，怔怔地坐在碎裂的床板废墟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像生锈的机器，僵硬地一点点撑起身体，拖着灌铅的双腿，一步步挪向那片她最不愿面对，却又无法逃避的村后墓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简陋、泥土尚新的光秃坟包。 “回来。”她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土上，双手先是无力地拍打着坟包，哀求着，“回来啊……” 可黄土不会有回应。 “回来！”哀求变成了绝望的嘶喊，拍打变成了疯狂的抓刨。 指甲抠进冰冷的泥土，一下，又一下。她要穿透黄土，将沉睡的亲人拽回来。 “求求你们……回来……”她不知疲倦地挖着，指甲深深抠进冷硬的泥土，一下，一下，又一下。泥土塞进指甲缝，指甲劈开崩裂，指尖的鲜血渗入了土粒，她却不觉疼痛。 眼前这捧黄土又冷，又硬，埋葬了整个世界。 指尖终于触碰到泥土下冰冷坚硬的青黑色骸骨，她整个人猛地扑倒下去，用尽残存的力气将那冰冷的遗骨死死箍进怀里。 泥土的腥气与尸体的**气息包裹着她。 染血的指尖颤抖着，她轻轻地抚过一根根冰冷的肋骨，脸颊紧贴着那空洞的头骨，如贪恋温暖的幼兽，不断地蹭着。 她紧紧搂着那具骸骨，拥抱着最后的温暖，嘶哑着嗓子，轻轻哼起那首儿时，妈妈们哼给她的童谣：“来吧，握住我的手，我们一起回家……”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飘忽，最终，精疲力竭，她抱着冰冷的骸骨，在亲人坟前沉沉入睡。 罗西猛地睁开双眼。刺目的白光让她瞬间眯起眼——不是阴冷的墓地，是明亮的天花板。五脏六腑被撕裂的剧痛汹涌袭来，将她拉回现实。 “你终于醒了。”疲惫不堪的声音传来，比斯吉用手强撑着下巴，脑袋却像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眼底一片青黑。 “咳、咳、”罗西扯着干涩沙哑的嗓子，“我睡了多久？” 比斯吉整个人仿佛被吸干了，很罕见的，居然像个真的小老太太，反应慢半拍地看了眼手机屏幕：“9号中午12点，将近一个星期。” 罗西尝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但好在能动了。 她忍着剧痛挣扎着坐起身，扯出一个痞气的笑容：“太好了，赶得上去吃饭，没浪费你的钱。” 比斯吉白了她一眼，草草地喂了她几口白粥，回去补眠了，什么也没说。 但罗西知道，依照她的伤势，如果不是比斯吉耗尽心力和念能力将她的骨头与内脏一点一点粘了回来，肯定只能瘫倒死的那一天。 她现在能起身下地，在职业猎人界也绝对算是医学奇迹。 只不过每一步还像是走在刀尖上，简直就是小人鱼本鱼呢。 点开那快被撑爆了的短信箱，珍娜雀跃的文字和一张张照片争先恐后地跳出来。 罗西仔细地读着每一条信息，雨夜里那只小黄狗湿漉漉的大眼睛与珍娜的笑脸慢慢重叠。 她强撑着，打车来到那家便利店附近。熟悉的小黄狗还在原地徘徊，身形比上次见到时更加瘦骨嶙峋。罗西叹了口气，拨通了珍娜的电话。 “喂？义母大人！”珍娜元气满满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想再养只狗吗？”罗西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有点吵到她的尸体了。 “想！”甚至破了音，珍娜滔滔不绝地讲着这几天自己做了什么，“我刚搬了家，新养的小狗可活泼了，再来一只正好作伴，你一定要来……” “我现在给你送过去。”罗西制止了珍娜的滔滔不绝，再这样下去她可以讲到天黑。 “罗西，你……不是我义母……”珍娜顿了一下，“你是我亲妈在世！” “别这么肉麻，把地址发给我。挂了。”罗西迅速挂断电话，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黄狗见了她又兴奋地贴了上来。罗西一把拎起它的后脖颈，打了个车扔到珍娜家门口。 珍娜怜爱地把小狗搂到怀里，望向罗西的小脸，虽然平时也苍白，但现在更甚，蒙上了一层死灰，嘴唇干裂，一丝血色也没有。她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罗西摆了摆手：“小伤，我没事。”她眼睛瞥到一边，状似随意地提起，“我最近要去出个任务，用不了电话，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不用找我。” 一想到又要好久见不到，珍娜委屈巴巴地瘪起嘴，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和她怀里的小狗简直如出一辙：“那你……进来坐坐？” 罗西摇头，疲惫地叹了口气：“不了，我还有约。再见。”再不回去比斯吉要生气了吧。 回到比斯吉家，果不其然一进门就是比斯吉那黑成锅底的脸：“骨头都快碎成渣了怎么还到处乱跑？” “去见了下朋友。”罗西无辜地眨着眼睛，“老~妈~” “哈？”比斯吉习惯性地扬起拳头，嘴角抽了抽，还是放了下来，“都把我叫老了！” “是，”罗西吐了吐舌头，识相地躺回了床上，继续接受曲奇小姐的全套护理。 晚间，她再次被比斯吉摆弄成洋娃娃，塞进轮椅，推到了餐厅。 罗西不明白老师为什么对这种事情异常执着。在流星街，许多人连生日都没有。她和姐姐罗珊也都不怎么喜欢走这种形式，因此在遇上比斯吉之前，她从没庆祝过生日。 灯光骤暗，悠扬的钢琴声流淌而出。一辆餐车缓缓推来，上面是一个装饰浮夸的生日蛋糕，缀满了粉色蝴蝶结和巧克力球。侍应生们围拢上来，随着音乐低声合唱。 暖黄的烛光跳跃着，映出了比斯吉那双亮得惊人的大眼睛。 罗西好像明白了这个生日的意义——这里的侍应生全都嫩得可以掐出水，帅得各有千秋。 噫，怪不得。 罗西心里笑着老师花痴，轻轻吹灭了蜡烛。室内灯光再次亮起。 比斯吉难得放软了声音，对她说：“16岁生日快乐，罗西。” “……嗯。”谢谢两个字堵在她的喉咙里，太肉麻了。她叉起蛋糕，埋头苦吃起来。 比斯吉撅了噘嘴：“别老装深沉，小孩子这样一点都不可爱。” “唔，”罗西努力吞下蛋糕，反驳道，“我已经16了。”艾莎妈妈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开始抚养她们了。 比斯吉轻轻弹了一下傻学生的脑门：“你才16岁而已！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样子。” 罗西不服：“那你别装小孩，老人要有老人的样子！” “嘶——”比斯吉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不断劝自己，“不能打她，不能打她，不能打她……” “才怪！”最终还是一声怒吼，伸出魔爪对着罗西的脸颊，毫不留情地开始揉圆搓扁。 “唔……”罗西的脸蛋在比斯吉的蹂躏下一会变猪头，一会儿变马面。 手动给罗西打了一番“腮红”，比斯吉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她活动着手腕，笑着：“明天我要去玩个游戏，你跟我一块。” “我可以拒绝吗？”她的计划是回老家，挖个 坑，躺一躺。 “不！可！以！”比斯吉一字一顿，笑容灿烂，“这是老师的命令。” “好吧。”罗西答应得干脆。没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第二天，遴选大厅内人头攒动。 罗西缩在宽大的黑色夹克里，一顶报童帽压得低低的，裹得像个大列巴。低烧时退时起，厚重的衣物勉强能带来一丝暖意。 她和比斯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突然，比斯吉的目光望向大厅入口，被磁石吸住了一般。罗西轻轻摇晃着比斯吉的胳膊，可她眼睛一眨不眨，挪也挪不开。 看着门口的奇犽与小杰，罗西呼吸一滞。 她知道，是比斯吉喜欢玩弄小男孩的恶疾又犯了。 第22章 一千万 “哎……”罗西低低地压下帽子，将自己缩在宽大的夹克里，呼吸放得轻而缓，心跳压低，恨不得和座椅融为一体。 那小子如果看到自己这幅惨样，一定会狠狠嘲笑，她才不要呢。 “呐呐奇犽，你说那个很厉害的大姐姐会不会也在？” “哼，那个怪力疯女人……鬼才想再见呢。” “可奇犽晚上做梦都在喊再来一局呢！” “笨蛋，闭嘴！谁、谁会梦到那种性格恶劣、疯癫、爱捉弄人的家伙！”奇犽“噌”得从座椅上弹起，原本松软的银发都炸了起来。 “可那个姐姐一口气给了我们二十万呢！” “那本来——算了……” …… 好巧不巧，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源头就在她的斜前方，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显眼的银发和生动的侧脸。 罗西把头扭向一边，将帽檐压到了鼻尖，立领下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怪力疯女人不仅来了，身后还有一个更怪力的老太婆，正虎视眈眈呢。 遴选刚一开始，罗西几乎是飞一般地，从加塞比斯吉的大个子腋下滑过，挤开阻碍的瞬间，她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痛楚，但速度丝毫未减。第一个进入房间后，指尖随便一弹，便通过了绝兹绝拉的选拔。 来到后厅，她低低伏在桌子上，整张脸埋进胳膊，当起了鸵鸟。 比斯吉紧随其后，胳膊肘轻轻抵了下罗西肩膀，欣慰地夸奖：“干得好。”她一向讨厌没礼貌的臭男人。 罗西依旧埋在袖子里，一言不发，对比斯吉点头示意。 手掌抚上她的脑门，比斯吉喃喃着：“也不烧啊？” 袖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困了。” 点点头，比斯吉又开始想尽办法徘徊在两个小男孩周围，制造“偶遇”。 罗西在心里默默给两人点了个蜡。 幸而最后只剩下二十多个人，大厅非常宽敞，奇犽小杰坐得离她远远的。 回比斯吉家收拾好行李，罗西和比斯吉坐上了巴特拉包车。 路上，比斯吉眼里直冒星星，双手捧脸，轻晃着小脑袋：“你不觉得那两人很~可~爱~吗？” 罗西淡淡瞥了一眼奇犽，他正因为猜拳输了和小杰炸毛呢，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两个挂着鼻涕条，还没换开裆裤的小鬼而已。” “你还小，”比斯吉眼珠一转，捂着嘴笑了，“不懂年轻的好。” 可是老师，那是幼稚，不是年轻。但罗西没讲出口，被老太婆当众教训太丢脸了。 “喏，”比斯吉趁罗西走神，又将蓝宝石项链套上了她的脖子，“给你了就好好戴。” “……”本来她都藏到沙发底下了。 一路吵吵闹闹，终于挨到了巴特拉城堡。 “石头。” “剪刀。” 奇犽恨恨地举着自己的剪刀：“可恶……” 进入游戏之前，不知是谁提议猜拳决定入场顺序，轮到她对上奇犽，罗西一言不发，随意出了个拳头，转身退场。自己裹得这么严实，他不可能凭一双眼睛就认出来。 “喂！”身后男孩叫住了她。 罗西猛地一颤，僵硬的像是生锈的齿轮，缓缓转身，骨头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响，帽檐与宽大的立领几乎吞没了她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强装镇定，沉默地望向奇犽。 “喂，你的。”奇犽一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地拎着那条蓝宝石项链晃到她眼前。 罗西慢了半拍，伸手摸了摸口袋，的确空了。她在车上依然觉得别扭，就偷偷将项链摘了下来。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脖子弯下一个微不可察的角度，对奇犽点头致意。 奇犽随意晃着的手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她毫无血色的的指尖，以及那件对于秋天来讲过分宽大厚重的夹克。 罗西又一步一顿地藏到了角落，靠墙一点点坐下。 “什么嘛，那家伙。”奇犽盯着那个挪回角落里的背影，小声嘟囔着，“不仅不道谢，走路还像个破机器人似的。” 罗西又开始发烧了，全身发冷，骨头也因为长时间的站立仿佛又要散架。 因此刚进游戏，她便提议要去睡一觉。 “也好，”比斯吉点头。“让小曲奇和你一起。” 正好她不打搅老师玩弄男孩子的兴致。 与比斯吉分别后，罗西找了个宽敞的树洞，蜷缩着，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罗西被一阵通讯声吵醒。 “我发现了两块原石哦，快来！”比斯吉兴奋的声音从书中传来。 原石……吗？罗西嘴角微勾：“来了。” 她活动了一下身体，骨折已经恢复了很多，虽然依旧很疼，但相比内脏的撕裂来讲，已经不算什么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在睡眠中静静死去，可身体居然还维持在一个微妙的最低平衡点。 罗西深深看了看曲奇小姐那完美的微笑：“走吧，去找老师。” 一路跟着曲奇小姐来到岩石地带，比斯吉正叉腰站在岩柱旁边。 两块“原石”正在洞里吭哧吭哧地挖着。 感受着岩壁内呼吸紊乱、连念都想不起来用的两人，罗西双手抱臂，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冷笑：“这就是所谓的原石吗？” “他们只是还没被打磨。”比斯吉打量着罗西苍白的脸，笑嘻嘻地问，“恢复的怎么样？” 罗西没接话，脚尖点地转了两圈，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岩壁，传进奇犽与小杰的耳中：“喂，躲开。” 随后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岩柱上。 “轰！！！”高大粗壮的岩柱轰然碎裂，激起一片烟尘。 “咳、咳、咳……”奇犽和小杰虽然及时逃了出来，却还是吃了一嘴灰，拄着铲子不住地咳着。 “哟。”始作俑者倒是下巴一扬，摆出一个完美笑容，只是插在兜里的双手悄悄握紧。 “啊！大姐姐！”小杰的眼神一亮，惊喜地喊道。 “你、你、”奇犽手中铲子“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一双猫眼看清烟尘中熟悉的身影后，瞳仁几乎缩成了竖线，指着眼前这个好整以暇的疯女人，声音彻底劈了叉，“你怎么在这？” “我嘛，”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罗西望着如临大敌的炸毛少年，嘴唇轻启，“当然是来讨——” 话还没说完，奇犽像一道银色闪电，猛地蹿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臂，跑到远处。 “嘶——”罗西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僵直，被拉拽的胳膊痉挛着，脆弱的骨头发出哀嚎，五官下意识拧成了一团，额角液渗出细汗。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 奇犽这声痛呼被烫伤似得，触电般松开了她的胳膊，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他看着罗西额角渗出的汗，与瞬间苍白的脸，那双总是充满狡黠或恶作剧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慌张，语无伦次，“对、对不起，我……你……怎么样？” 奇犽正慌乱无措，罗西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睛，重新仰起头，苍白的脸瞬间挂起往常的坏笑：“骗你的。” “你——”一口气堵在了奇犽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罗西双手插兜，无辜地眨着眼睛：“所以，有什么事？” “那个，”奇犽脸上火辣辣的，犹豫了几秒，“不要告诉别人欠条的事情。” “哦~”罗西拖长了声调，一手勾住了奇犽的肩膀，一手比了个戒尼，暗暗将身体大部分重量卸了过去，“那要看你大少爷的脸面值多少了。” “……一百万。”淡淡的火药与铁锈味将奇犽包围。 罗西咏叹调似的高声喊着：“天呐！奇犽少爷的脸面只值一百万~” “喂！”奇犽慌忙捂住了罗西那张乱喊的嘴，小声加价，“五百万！五百万！” 滚烫的掌心覆在冰冷的脸颊，令罗西面上一热。 她轻轻拿下了那只手，眼珠一转：“可我听说，光是你的照片在信息网站就价值一亿……” “你别太过分！”奇犽整个人仿佛要烧开了一般，恨恨地咬着后槽牙。 无视了的奇犽的威胁，罗西头扭向比斯吉小杰的方向，大声喊：“我和你们讲——” “啊！”奇犽慌张大叫，截住了这个疯女人的话头，急切地凑到她耳边，“一千万，真的没办法更多了！” 罗西欢快地笑了，拍了拍红脸小猫的肩膀：“多谢惠顾。” 看着远处勾肩搭背的两人，比斯吉好奇地问小杰：“他们两个人很要好吗？” 小杰也不太懂，但还是欣慰一笑：“好像是，奇犽又有好朋友了，真好！” 两人一回来，比斯吉一脸八卦地轻拍罗西：“什么嘛，认识他们两个也不早说。” “还不熟。”罗西再次打量起小杰与奇犽，泥土粘在小花猫一样的脸上，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布料紧贴着精瘦的腰身。 挖个岩石而已，至于么？ “哼。”奇犽赌气将头撇向一边。 比斯吉清了清嗓子：“咳，那么，正式介绍一下。”她挺起了胸膛，一脸自豪：“这是我最爱的学生，罗西·霍莱特。你们两个虽然身体天赋千万里挑一，但在念的掌控力上，她是真正的天才，你们想要追赶她至少还早上十年，多多向她学习吧。” 罗西双手叉腰，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杰元气地举起手：“我是杰·富力士！罗西姐姐好！” 奇犽快速瞟了一眼罗西那得意的小脸，小声嘟囔着：“什么天才，还早上十年……” “是真的哦，奇犽，”小杰指着那堆碎石，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写满了纯粹的欣赏和向往，“你看！” 罗西：给小屁孩一点实力震撼 奇犽：不喜欢您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一千万 第23章 欢迎派对 奇犽转头看向岩堆，一愣。 这些石头并不是简单的碎裂，而是顺着原本的纹理，整整齐齐地被等体积分割成一块一块，切面如大理石砖般平整而光滑。 她是怎么瞬间做到的？ 他咽了咽口水，指尖又无意识抚上下巴。 “好了，”比斯吉拍了拍手，将奇犽的思绪拉了回来，“继续训练。” 他丢了魂一样地拾起铲子，心不在焉地跟随小杰一起走到岩石前挖起来。 罗西则根据比斯吉的指示来到了几人的临时基地——那个巨大的岩坑。 她环视了四周，只有一些打斗留下的坑洼与碎石，和简单的篝火，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不难想象师徒三人这些日子是怎么粗糙地活着。 歇也是歇着，罗西简单挖了四个窑洞，每个洞特意挖出了一间耳室，大小刚好够他们换洗衣服，整理自己。 做完这些还觉得不够，她又来到附近的森林，割了一些草，砍了两棵树。看着它们在自己手中化为卡片，罗西才有了进入游戏的实感。 回到基地，将草铺在洞中，将树切割成简易的桌子与凳子，她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伴着青草香味，再次睡去。 晚间，罗西被一股烤鱼香味叫醒。 比斯吉轻轻摇着她：“今晚是你的欢迎派对哦。” 罗西揉揉惺忪的睡眼，嘴里含糊着：“欢迎派对？” “罗——西——姐——姐——”洞外传来小杰生龙活虎的大喊，“饭——好——了——” 又吵到她的尸体了，在嗓门和单细胞这方面，小杰和珍娜如出一辙。 罗西试图撑起身体，僵直酸痛的骨头让她行动有些吃力，脚下一个虚浮，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幸好比斯吉眼疾手快，轻轻一扶，罗西免于再次把自己摔碎。 “咳，”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指尖用力扣着粗糙的岩壁，才稳住了身形，待眼中黑屋散去后，故作镇定地走向饭桌。 今晚的饭菜不可谓不丰盛。 四条盾牌形状的扁鱼烤得焦香，整齐码在锡纸盘中，撒上了迷迭香与罗勒，晶莹的粗盐粒在火光下闪闪发亮。竹篮中，法棍被生疏地切成了薄厚不一的片状，金黄的黄油抹在酥脆的表层，混着热气腾腾的蒜香扑面而来。旁边还放着一碟鱼籽。 最豪华的，当属那放在最中央，将近半人高、插满了可可饼干与糖果的巧克力蛋糕，以及地上堆成几座小山的，各种口味、五颜六色的巧克力糖球。 奇犽安静地坐在“小山”之间，眉头微蹙，指尖来回捻着一颗巧克力球，糖纸发出稀碎的窸窣声。火光跳动着，映照出他猫一样的眸子和初具轮廓的青涩侧脸，可那瞳孔深处却映不出一丝火焰。 罗西歪了歪头。 “接着。”她坐下，随手剥了一个糖球朝发呆的家伙扔去。 奇犽下意识地将糖果一口叼进嘴中，一言不发，嘎嘣地嚼着，“谢了。”而后又不理人了。 比斯吉不禁噗嗤一笑。 罗西不明所以地看向小杰：“他怎么了？” 小杰挠了挠头：“不知道。不过奇犽采购时很有精神，不用担心！” “开席吧！”比斯吉小手一挥，举着橙汁，“为了庆祝罗西归队，干杯！” “干杯！”四人围坐在桌前，一起高高地碰了杯，将橙汁一口饮下。 比斯吉捏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满足地托起腮：“真怀念啊，当时我和罗西相遇就是因为面包呢。” “什么什么？快和我们讲讲，比斯吉。”小杰眼中充满了好奇，殷切地将身体转向比斯吉。 奇犽一脸不耐烦，但身体依旧微微倾向比斯吉。 “唔…唔…那是三年前，她和你们一样大，”三两口将面包片下肚，又喝了口橙汁，比斯吉缓缓道来，“当时我正抱着一袋法棍回酒店，为了抄近路，拐进一条阴暗的小巷。” “然后呢？”小杰催促。 “罗西这家伙就来拦路打劫，哦呵呵呵呵~”比斯吉捂住嘴，大笑起来。 “切，”奇犽狭促地瞄了一眼罗西，“肯定被狠狠揍了一顿吧。” 又喝了一口橙汁，比斯吉依旧忍不住笑着：“当然。不过稀奇的是，她没一会儿就爬起来了，甚至恶鬼一样追着我。” 小杰和奇犽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感叹：“真是勇气可嘉。” 比斯吉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满是是血，整整追了我五条街，真是败给她了。” 罗西捏着面包，小口地啃食着，味同嚼蜡：“那时是饿昏头了。”厚重的黄油糊在她的胃中，引起一阵翻涌。 “唔…比斯吉是被罗西姐姐感动了啊，所以唔…收她为徒吧！”小杰脸颊被食物塞得鼓鼓囊囊，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不，其实是因为我发现——”比斯吉撕了一大口烤鱼，嚼了嚼，眼里闪着精光，一脸邪笑，“她真的很能搞钱，哦哈哈哈哈哈！” “确实。”奇犽翻了个白眼，深有体会。 小杰举起小手，懵懂地问：“那为什么还会饿肚子呢？” “因为被各个赌场拉黑了，”罗西手中叉子轻戳着蛋糕，用尽全力送入口中，“又没人会雇一个流浪的小孩子。” “那罗西姐姐为什么会被拉黑，又为什么流浪呢？”小杰一副好奇宝宝问到底的架势。 “……”蛋糕突然卡住了罗西的喉咙，“因为我咳、来自咳、流星街。” 她猛地捂住嘴，压抑的呛咳让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苍白的脸涨出病态的红晕。 “真笨，吃蛋糕都能噎到。”奇犽将手边那杯满满的橙汁“啪”得一声撂在罗西身前，“可别真噎死了。” “流星街？”小杰睁大了眼睛，“蜘蛛那个流星街？” 奇犽猫眼微眯，狠狠咬了一块巧克力棒，边嚼边嘟囔着：“哼，怪不得下手这么黑……” 她将橙汁一口灌下，又急忙切了块蛋糕，递给小杰：“别光说我，你和奇犽是怎么认识的？” “是在猎人考试时……”小杰打开了话匣子，挥舞着叉子，滔滔不绝地从考试一直讲到了拍卖。 罗西锐评：“原来你大哥是偷偷跟着你啊。” 奇犽如梦初醒般猛然抬头，头顶几绺碎发惊得翘了起来，双眼倏然睁大：“啊？” 比斯吉将那碟鱼籽递到罗西嘴边：“专门给你的，快吃，凉了就腥了。” 罗西毫不犹豫地一口送进肚里，才突然想起：“这是什么？” “是剧毒哦~”比斯吉奸笑着。 罗西一脸欣慰，伸出双手：“老师懂我，再来一盘。” “……”比斯吉无语。 奇犽还在发愣。小杰看准时机，将没吃完的蛋糕扣了他一脸：“哈哈哈哈哈！” “可恶！看招！”奇犽也不甘示弱，端起蛋糕直接回敬。 一块飞溅的奶油擦过她的袖口，罗西微微侧身，低头看了看袖边的奶白污渍，又抬眼望向那两个闹作一团，浑身沾满奶油的小鬼头，笑声回荡在岩壁间。 他们鲜活、蓬勃，散发着热气腾腾的生命力。 罗西的嘴角想扯动一下，却怎么也提不起来，最终化作唇边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淹没在少年们的欢笑中。 比斯吉忍无可忍：“都给我去河边洗澡！” 夜半，罗西猝然惊醒，喉头仿佛重重地压着一块石头，几乎喘不上气。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破碎的肺腑，剧烈的疼痛尖锐地撕扯着她。 她奋力挣扎着起身，抬起沉重的眼皮，适应着昏暗的光线，努力地大口喘息新鲜空气。 洞内是化不开的黑暗。洞外篝火只剩下几点暗红，奇犽依旧坐在火堆旁，面对着灰烬。少年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稀薄的微光下，他的轮廓单薄而沉默，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罗西轻轻靠回冰冷的洞壁上，没有再动，也没有出声。 寂静的四周，只剩下偶尔传来的，细碎的虫鸣。 倚在在冰冷的岩壁上，疼痛如潮水，时涨时落，罗西试图将呼吸放轻，身体却叛了变，喉咙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吟。 奇犽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缓缓起身，指尖微动，将面前的篝火重新点燃，专注地添着柴。 添完柴，他又俯身一顿翻找，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啊，什么破东西。” 一个水壶悠悠滚到罗西手边。 他依旧背对着她。 橙色的火苗跃动着，照亮了奇犽紧绷的脸庞。 舔舔干裂的嘴唇，罗西悄悄捡起水壶，抿了一口。水是温热的。 火光温暖了夜风，为罗西冷汗涔涔的身体送来一丝暖意，也驱散了洞内纯粹的黑暗。 寂静持续了许久，崖边泛起一丝灰亮。奇犽的身影在这朦胧的微光中，似乎也柔和了一些。他依旧坐着，头终于微微低垂，进入了浅眠。 罗西不再看那道身影，就着一抹天光，拢了拢厚重的夹克，重新埋进黑暗中。 新的一天来了。 再醒来时，一股厚重的力量，裹着淡淡的巧克力，严严实实地压住了罗西全身，令她透不过气，几乎窒息。 死亡，果然很甜美。 远处传来阵阵笑声。她这辈子作恶多端，应该是地狱小鬼来接她了吧。 罗西安然地闭着双眼，等待命运降临。 她期盼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却什么也没发生。 不对！罗西猛地睁开双眼。 第24章 沉溺「中元节if线脑洞」 她死在了18岁生日那天，用人类的话来讲，她现在是只鬼。 至于她姓甚名谁，死因为何，生前有什么牵挂，一概不知。 自从当鬼的那天起，她就跟着一个白毛——倒也不是自愿的。每次试图逃走，至多飘出一公里，就会被无形的结界挡回来。 白毛青年叫奇犽，他还有对一体双魂的妹妹和弟弟名为拿尼嘉和亚路嘉，拿尼嘉很特别，却总是对奇犽言听计从。 她猜，肯定是奇犽指使拿尼嘉做了什么，她才逃不走。 可奇犽和亚路嘉似乎看不见他，倒是拿尼嘉，总是偷偷冲她嘿嘿地笑，也不说话。 “一家怪人。”她默默总结。 鬼生漫长，实在无聊。连个能说话的伴都没有，她只能自言自语。 此时她就趴在奇犽背上，盯着他那一手烂牌直皱眉：“这种牌还□□，你傻吧？” 白毛青年充耳不闻，只是耳根红了一些，甩手扔出一把炸弹。 急得她直摇头，拽着奇犽那头白毛晃来晃去：“你再苟一苟说不定能骗过对面的！照你这种打法早晚输得倾家荡产！” 奇犽只是挠挠头，笑得越发张扬。 “真是傻子啊？”她盯着那莫名其妙的笑脸，没见过连输六七把还这么开朗的家伙。 走出赌场，他摸了摸口袋，还剩五百戒尼，又转身进了一家便利店。 她知道，奇犽是来买最喜欢的那款巧克力君。 于是她蒙上他的双眼——鬼遮眼，哪怕目标就近在眼前，他也看不到。 奇犽在货架前站定，眼睛直勾勾得盯着机器人包装，自言自语：“奇怪，不在这吗？” 她笑得前仰后合。 他也轻笑一声：“算了，买别的吧。” 刚踏出便利店，他便拆了包装，巧克力球一个接一个地扔进嘴里。 她看着奇犽那津津有味的模样：“真这么好吃？这东西到底什么味道？” 他手指一颤，糖球偏离了轨迹，不偏不倚地砸到罗西嘴边。她张张嘴，糖球直直穿过她身体滚落在地。“……没办法，谁让我是鬼。” 奇犽脚步顿了一瞬，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抖，继续向前。 说来奇怪，她一个鬼，按理说什么也碰不到，可偏偏能触到奇犽。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像这样能逗他，看他出糗，鬼生不至于太难熬。 一人一鬼回到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 如果鬼能得病，她一定是有红眼病的。这家伙每周都去给赌场送个几千万，居然还能住总统套？或许她是穷死的，才会这么忿忿不平。 今天不同往常，一开门，便见亚路嘉正襟危坐，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家伙。 “哥哥！”亚路嘉深吸一口气，一把抓住那个少男，“这是莱奥，我的朋友，我想和他一起去冒险！” 奇犽一愣，猫眼随即完成月牙：“嗯，哥哥没有异议，你们出发之前，我可以和莱奥单独聊聊吗？” 亚路嘉和拿尼嘉欢呼雀跃。 她眼看着奇犽和莱奥勾肩搭背地进了书房，又眼看着门一关，奇犽立马换了一副面孔。 他周身散发着不详的力量：“敢背叛亚路嘉就杀了你。”冰冷的气压四处弥漫。 莱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脸色苍白，却攥紧了拳头丝毫不退：“我死也不会背叛亚路嘉！” 下一秒，奇犽又收敛了杀气，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开玩笑的，我怎么会让亚路嘉伤心呢？” 翌日，奇犽送别亚路嘉和拿尼嘉，她也朝拿尼嘉挥了挥手。 晨光中，他目送着三个孩子的背影，直到他们完全融入了人潮，才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明明是正午，室内却漆黑如夜。 奇犽就这样呆坐到夜晚降临。 她怔怔站在他面前。 她没见过奇犽这幅模样，只好轻轻抚上他的头：“你别哭。” “我没哭。”奇犽抬头，“罗西，我没哭。” 她怔愣了一下，疑惑地歪头：“你原来看得见我啊？我叫罗西吗？那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离不开你？还有，我觉得你心里哭了。” 他喉结重重地滚动起来，这时湛蓝的眼眸真的浮起了水雾。月光不知何时，从缝隙挤了进来，投在他睫毛上，闪烁着细碎的银光。 “嗯，我看得见你，你是罗西，你是我的……未婚妻，嗯，对，未婚妻。你离不开我，是因为我们本就应该在一起。” 她知道眼前的家伙是说谎惯犯，但她实在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姑且信他。 只是——“你为什么装看不见我？” 他努力扬起嘴角：“我没装，是你笨。” 罗西重重给了他一拳，奇犽顺势倒在床上，床垫太过柔软，还弹了两下。 他捂着胸口：“啊——我要死了。” 罗西翻了个白眼：“你和鬼说死，吓唬谁呢？死了正好和我作伴，未·婚·夫~” “切，还是这么不好逗，”奇犽起身将她拉进怀里，“别动，抱会儿。” 他将脸埋进了罗西的脖颈，贪婪地呼吸，尽管什么味道都没有。她只是个鬼。 她轻轻回抱：“你讲讲我的事情吧，我们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订婚的？” 奇犽将罗西紧紧揉进怀中：“我们是同门师姐弟，你特别迷恋我，哭着喊着要嫁我，我被烦得没办法就答应了。” 罗西：“……”她就知道他嘴里没真话。 她又问：“那我怎么死了？” 奇犽沉默了片刻：“你生病了。” “哦，病死的。”这应该是真话，她叹了口气。“真是天意弄人，我应该是也很喜欢你的。” 他没再接话，只是紧紧搂着罗西，静静躺到天亮。 她推了推奇犽：“你该吃饭了。” 鬼不用吃饭，但人不行。他居然这么瘦，一直硌着她。 “嗯。”他动也没动，电话自己却拨了出去，叫了个客房服务。 罗西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我以前也会这个吗？” 奇犽蹭蹭她的头发，点头：“你会，还挺厉害的，不过比我差点。” “……”这人。该不会订婚也是瞎编的吧？ 吃过早餐后，一人一鬼也启程出发，这个城市他们已经玩腻了。 去车站的路上，他们路过一间小小的教堂。 罗西盯着里面刚刚散场的婚礼，感慨道：“真可惜，我没能撑到我们的婚礼。” 奇犽拉着她的手一紧，停下脚步，教堂前的十字架落在他眼底，有什么被点燃了。 “走，”他笑着，“现在办也不迟。” 不等罗西再开口，奇犽带着她一个闪身，拦住了神父的去路。 手指看似轻搭，实则扣着对方的动脉，低声笑道：“什么也别问，你直接宣布我们是夫妻，报酬好说。” 神父吓手中圣经掉到地上，连连点头。尽管这位青年身边空无一人。 奇犽满意地松开，转身握住罗西的手，湛蓝的眼眸亮得灼人：“好了，见证人、观众都有了，场地是现成的。”手上又握紧了几分，不容罗西挣脱，声音低沉而笃定，“罗西，嫁给我。” 不等神父开口，他便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而清晰： “我愿意成为你的丈夫，从此以后，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你、珍惜你，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罗西也紧紧回握，望着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笑意荡漾：“我愿意成为你的妻子，从此以后，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都将爱你、珍惜你，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两人话音落下，奇犽指间一弹。 “当——————” 顶楼的钟声随之被敲响，洪亮而悠长。 神父终于回神：“我、我宣布你们现在结为夫妻。” 他扣住罗西的后脑，深深落下一吻，短暂却坚定。 随即把一叠现金拍在神父胸口：“谢了。” 他咧出一个畅快无比的大大笑脸，拉着罗西向外狂奔：“走，度蜜月去！” 两人随意挑了一站下车，据说这里的海滩很有名。 订了当地最好的酒店后，两人将行李一扔，双双倒在床上。白色的窗帘随风轻轻飘动，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 奇犽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脸红得发烫：“我们……是夫妻了。” 罗西不存在的心脏也狂跳着，胸腔涨满莫名的冲动：“嗯……” “那，”他小心翼翼地抵住她的额头，湛蓝的眼睛湿漉漉的，“你……真的愿意接纳我吗？” 她回以一吻：“我愿意。” 两人一同坠入温夜。 几乎日夜不休，不知疲倦地缠绵。 罗西没有疼痛或者快乐的感觉，毕竟她是鬼。 但她贪恋那份亲密无间，和奇犽沉溺的模样。 坏处是，直到两人离开，也没去踩踩那著名的海岸线。 火车上，奇犽含着巧克力，对此不置可否：“海岸而已，哪看都一样。” 罗西盯着他的嘴唇：“巧克力到底是什么味道？” 阳光透过罗西的身体，洒在奇犽粉红的脸颊上 他的脸又红了。可明明他们什么都做了。 她轻轻吻上他的唇，啄了两口，又咂咂嘴；“算了，尝不出来。”鬼是这样的。 “……”他低下头，下巴轻蹭着她的头顶，“我没来陪你，你会怪我吗？” 罗西不解：“你在陪我啊。” “不，你永远都会这样年轻、美丽，而我，头发会变灰，皮肤会变皱，早晚会……变成糟老头子。”他胸口发闷，越说越疼。 她抬头，望见他眼中的疼痛：“你放不下亚路嘉和拿尼嘉，我知道。”又主动倚进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奇犽将她紧紧箍住，压在柔软的靠垫上，轻托她的下巴，他的唇细细描摹着她的唇。 如果是人的话，应该已经窒息了吧，但还好她不是。 罗西也轻咬他的唇瓣，越吻越深。 轮到他窒息了，奇犽恋恋不舍地退开些许，粗重的呼吸拂过她的鼻尖，低哑地呢喃：“再等等，等她们真正独立，我就来陪你，我保证。” 罗西眯眼，轻咬他的手指：“好，别让我等太久。” 奇犽终于笑了：“嗯，不会的。” 火车穿梭在渐沉的暮色中，载着两人驶向未知的下一站。 一个平行线小番外，与正文无关。设定是两人都不够勇敢，没有把心意挑破的if线，奇犽对罗西连哄带骗把婚先结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沉溺「中元节if线脑洞」 第25章 沉溺之二 奇犽喜欢静静地凝视罗西。 尤其是在夜晚，月光倾泻，为罗西镀上朦胧的银辉。她仿佛即将融化在月色里，半透明的身体却也在此刻尤其真切。 于是他低头，深吻，渐渐向下，在那纤细的脖颈上久久流连，落下道道齿痕。 如此，才能确认他们是紧紧相连的。 罗西是一缕鬼魂。她失去了生前的记忆。 所以她也不记得与他有关的所有过去，只有他一个人一遍又一遍，独自咀嚼着曾经每一个指间相触的瞬间。 一次又一次求证他们曾经两情相悦。 可即便两情相悦，她还是狠心抛弃他，一句话也没留下。 他又忍不住，在她颈动脉上狠狠咬上一口。 罗西的手指穿插在他柔软的白发间，轻轻揉了揉。 即使是最动情的时刻，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失控、沉沦，而罗西只是温柔地注视他的眼睛。 一点都不公平。 不再敢看她的眼睛，奇犽握住罗西，用力将她的脸陷进柔软的枕头，再次咬上去。 “像只闹觉的野猫。”罗西咯咯轻笑。 他撑起身体，悬在她上方。月光勾勒出他精瘦而坚实的臂膀，蝴蝶骨微微紧绷，犹如即将振翅。 逆着光的湛蓝眼睛暗影流动，他也笑道：“你不喜欢？” 罗西侧过脸，嘴角弯起一丝弧度。 “嗯，还要。” 奇犽再度陷落疯狂。 清晨醒来，他看见颈间斑驳的痕迹，又开始爱怜地轻啄：“对不起……” 罗西脸上依旧淡淡的，用力回抱，“我也爱你。” 他们一同四处旅行，去过大漠深处的古王朝墓葬，也到过天空尽头的龙族保育区，还曾在友客鑫最奢华的水晶宫流连。 “真不公平，你有亚路嘉和拿尼嘉，”罗西抱怨，“我难道没有其他亲朋好友吗？你说我们是同门，我的老师在哪，其他师姐妹又在哪呢？” 正摩挲着她的手背的指腹一顿，“你厌倦我了吗？” 罗西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从不提我们的过去？” 奇犽微微一愣，猫眼微眯：“你选择忘了那些，自然有忘了的道理。” 她托起下巴，“可我隐约觉得，我不是会因为痛苦就选择忘记的那种鬼，我什么都记不得，也什么都触不到，我的世界只剩下你了，而你不是，我有些嫉妒。” “是吗？”他猫眼中泛起一丝笑意，轻轻落下一吻，“她们迟早会独立，我也只有你。” 罗西撇嘴，并不服气：“你这是歪理，你有得选，我没有！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不行，”奇犽手上猛地一紧，声音骤然冰冷，“你不能这么狠心。”随即又赶在罗西张口前，咧了咧唇角，重新将声音放柔，“我带你去见她们就是了。” 咖啡厅内。 比斯吉抿了口茶，臭着一张脸：“叫我干嘛？” 岁月依旧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除了肌肉又紧实了几分。 小杰灿烂一笑：“好久不见，比斯吉！奇犽当然是想我们了！” “切，别这么肉麻，小杰，”奇犽嫌弃地捂住半张脸。 注意到他无名指的婚戒，小杰激动地站起，差点把桌子掀翻：“你结婚了！恭喜！新娘在哪？” “噫——”比斯吉别过脸，嫌弃又增加了几分，“当初是谁发疯去刨坟来着？这么快就结婚了，啧啧。” “嗯，我们结婚了，”奇犽重新勾起唇角，晃了晃婚戒，“罗西给我挑的。” 他食指挑起胸前的女戒，又显摆了一番。 比斯吉：“……” 小杰：“……”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震耳欲聋。 比斯吉缓过神，悄悄问小杰：“他别是已经疯了吧？” 小杰眼中也充满了困惑，但依旧摇头：“奇犽说是就肯定是！” 没管两人的疑惑，奇犽指了下旁边空座，自顾自继续道：“她就在这，但她什么也记不得，所以想听你们讲讲过去的事情。” 比斯吉嘴角抽搐：“我就说他疯了，你还不信。” “奇犽虽然很可疑，但他一定没疯！”小杰向空位郑重点头，“罗西姐姐好，我叫杰·富力士。你虽然不记得了，但我们是好朋友。” 奇犽对着空位扬了扬下巴：“喏，同门师弟。” 小杰期待地望向比斯吉，奇犽单手搭在靠背上，手中还摩挲着空气——落在比斯吉眼中诡异无比。 她自信阅历颇深，也热衷于凄美的爱情故事。但，眼前的白毛小子显然是更像得了癔症。 见比斯吉久久沉默，奇犽大手一挥：“别理她，罗西，这老太婆六十七了，老年痴呆反应慢，而且就是个便宜师傅而已。” 话音刚落，他便被比斯吉一拳嵌入地板。 惹得罗西哈哈大笑：“原来有人能治你！” 捂着头上的大包，奇犽凑到她耳畔大声抱怨：“她当初也爱这么揍你，超——坏的！” 罗西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虽然不太对劲，但你好像这次没骗我。” 奇犽：“……真过分。” “奇犽，”小杰一脸好奇，“罗西姐姐说了什么？” 他一脸委屈：“她说我总骗她。” 小杰义正言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你总爱捉弄人。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 “饿了吧！”奇犽立马端起蛋糕堵住了他的嘴，在罗西看不见的角度，使了八百个眼色。 比斯吉哼笑一声：“行吧，看来你没疯。” 她挑拣着讲了许多往事，其中一些连奇犽也是第一次听。 罗西不禁听入了迷，一直缠着比斯吉和小杰讲故事，第三次续摊后已经是半夜。 比斯吉打了个呵欠：“下次吧，回头让你老公打我电话。” 与两人道别后，奇犽紧紧地牵着罗西的手，慢慢散步回到酒店。 罗西兴奋地到处乱飘：“我以前的生活很刺激嘛！下周还去找老师吧！还有酷拉皮卡、雷欧力、伊卡鲁哥我们都去见一见好不好！” 她在空中转着圈圈，身后却一片安静。 “奇犽？奇犽？”罗西笑着回头。 奇犽却面无表情，只有那双蓝色的眼睛在夜里沉得吓人。 她轻轻摇晃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他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搂紧怀里，手臂箍得很紧。 即使是个无知无觉的鬼魂，罗西此刻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窒息。 他紧紧埋进她的颈窝，呼吸沉重。 过了许久，才沙哑着祈求：“不要去。” “为什么？” “我们不去。” “只看着我，罗西，你只能看着我，拜托了，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对吗？这样才公平。” 他却容不得罗西回答，便用一阵细而密的轻吻堵住了她的嘴。 她环住奇犽的脖子，温声道：“对，我只看着你，一直都是。” 奇犽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被安抚，反而越来越失控。 他将她死死抵在墙上，整个人倾压过来：“你撒谎！那你为什么不愿意为了我好好活着！” “我……”罗西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不起……” 他双眼通红，紧咬着牙。 是啊，她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的。奇犽自嘲地笑了笑，这都怪他，让拿尼嘉抹去了罗西的记忆。 这样罗西就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了。 这样她就不会为了别人抛弃他。 这样他们就可以永不分离。 他的手很大，一手便完全把握住她的后颈，“没关系，你以后都不会再离开我，对吗？” 月光从窗外流淌，却只将他一人的身影拉长。 “嗯，”罗西轻轻抚着他颤抖的脊背，“我哪也不去。” 奇犽依旧紧紧箍着她，企图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他闭着眼睛，将哽咽压在喉底。 夜很长，幸好他们只有彼此。 申签被秒拒心态有点爆炸，今天放飞一下，我流22岁鳏夫奇犽，ooc致歉。这条线if线就到这了我保证，下次回归阳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沉溺之二 第26章 蔷薇 罗西用力坐起身，羊毛毯自肩头滑落。 夕阳斜照，毯子上幼稚的猫狗图案被镀上一层金光。 她拎起这条厚重的“凶器”，指尖轻捻着柔软的羊绒。 “……嘁。”有点失望。 洞外，橘红的余晖洒在正在打闹的男孩们脸上。 比斯吉正坐在一旁入神地翻着杂志，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 一派祥和。 伸展了一下睡得发僵的骨头，骨头发出几声细响，罗西起身走向几人。 小杰先看见他，朝她高高挥舞着双手：“晚——上——好——” 奇犽双手插着兜，侧过脸，含糊了一声：“哼，睡得像猪一样。” 罗西笑嘻嘻地和小杰击掌，转而朝奇犽做了个鬼脸，故意拖长了调子：“是谁连猪，哦不，连山谷里的毛球都抓不住？” “我现在就抓给你看！”奇犽膝盖微曲，作势就要跃起，却被比斯吉轻轻勾住了后衣领，打了个趔趄回到原地。 她皮笑肉不笑：“你想破坏我的训练计划吗？” “有什么关——诶哟！”抗议被比斯吉一拳头砸回，奇犽头上迅速肿起一个大包。 他捂着脑袋，嘴里悄悄嘟囔着“老太婆……”，悻悻地坐回篝火边，又对上罗西那幸灾乐祸地目光，泄愤似得拿起树枝狠狠戳向烤鱼。 罗西指了指洞内：“那个毯子是怎么回事？” 小杰露出八颗白牙：“是奇犽和我买的，他——”话还没完，便被一块飞来的糖果精准堵嘴。 奇犽摆弄着柴火，火星迸溅，噼啪乱响。他闷声闷气：“赠品而已，不要就扔了。”又用力翻动了两圈已经焦黄的烤鱼。 罗西望着少男那傲娇的背影，憋住了笑意：“原来是赠品啊，怪不得品味这么，返璞归真。” 奇犽肩膀一绷，几条干巴的鱼被他戳烂了。 “喂，”比斯吉弹了下奇犽的额头，将烤鱼救起，“再烤就糊了，都过来开饭。” 比斯吉将鱼重新串好，分给老实围坐过来的三个学生。 罗西小口地抿着鱼肉，一言不发。 奇犽和小杰饿得像两匹狼崽子，风卷残云一般，鱼眨眼间便消失，又拆了几只烤兔。 小杰星星一样的眼睛时不时黏在罗西身上，有些灼热。 终于，他胡乱抹了把嘴：“罗西姐姐，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想……” 罗西放下了鱼，长发滑落肩头：“什么？” “请和我——”小杰双手轻握住罗西的右手，深吸了一口气。 “和你？”罗西疑惑地望着那亮得惊人的大眼睛。 比斯吉眼里放光，双手捧心，期待地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 奇犽正收拾残局的手一顿，余光不动声色地瞄向两人交握的双手。 “请和我掰手腕！” “咚！”一根骨头命中小杰脑门，奇犽声音有点僵硬：“白痴。” 比斯吉身形一晃，警告地瞪向罗西。 谨遵师嘱，她拍了拍小杰地肩膀：“很遗憾，我全身骨折了，以后吧。” 小杰吃惊的喊声在谷内炸开：“全身都？怎么会？” 罗西揉了揉耳朵，一脸风轻云淡：“简而言之，我把自己炸了，然后跳了个楼。” 比斯捏紧了拳头，硬挤出一个甜美笑容，但额头突突直跳的青筋却出卖了她：“真亏你这么大言不惭呢……” 小杰困惑：“为什么要炸自己呢？” 夕阳在她深邃的轮廓上描了层红边，罗西朝远方竖起大拇指，一脸沧桑：“你还小。人生，就是如此。” 小杰浑身热血澎湃，敬佩之情瞬间爆表：“全身骨折也能瞬间击碎岩石！罗西姐姐果然好厉害啊！” 奇犽也大开眼界，探究地望向罗西：“癫婆，你是哪来的大叔吗？”这人真奇怪。 一个骰子瞬间弹向奇犽额头，疼得他倒吸冷气，堵住了卡在喉咙的疑问。 另一个则稳稳落入小杰手心。 骰子在指尖灵巧转动，她懒懒地笑道：“虽然掰不了手腕，但游戏还是可以玩的，如何？” “要玩！” “玩就玩。” 两人欣然应战。 “不过，没彩头多无聊，”罗西眼珠狡黠一转，“小杰输了要做一百个俯卧撑，奇犽嘛……”笑容无辜，食指轻点嘴唇，“把你名下所有财产抵给我哦。” “谁要答应啊！”奇犽瞬间炸毛，像条被踩了尾巴的喷火龙，哪怕他兜里早就被罗西掏得一分不剩。 逗得小杰哈哈大笑：“奇犽好像认定自己会输一样！” “你不知道她——”奇犽咬牙切齿地指着罗西，话几乎破口而出，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历历在目的梦魇憋得他脸颊泛上淡淡的红晕，喉结不自觉滚动着。 罗西指间还摆弄着小小的骰子，得意地向他挑了挑眉，火光在她漆黑的眼底跃动着。 小杰原地压了压腿，蹦跳着：“呐呐！开始吧！” 三人在篝火旁席地而坐，比斯吉将毛毯拿来，丢在罗西头上，坐到了一边继续享用美男杂志。 将毯子抖了抖，随意围好，罗西清了清嗓子：“规则很简单，比点数，点数最小的人输。不过，若六和一同时出现，一变为最大。用念也可以。我讲明白了吗？” 小杰点了点头。 奇犽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声音越来越低：“你……可不要再放水了。” 罗西手中的骰子一顿，困惑地歪头：“放水？为什么？” 奇犽抿紧双唇，眉头微皱。他握紧了手中的骰子，下颌线越发紧绷，努力将某种情绪压下。 第一局开始。 小杰双手合拢摇晃骰子，闭紧眼睛，嘴中还念念有词，念罢，往空中一掷。 捻着骰子，奇犽思量一番，慎之又慎得抛出去。 罗西只是淡淡扫了两眼二人手中的动作，指尖随便一弹。 “是6！我赢了！”小杰欢呼着。 奇犽瞧着自己的3，又看了看罗西的4，嘴角抽了抽。 罗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没想过必须要赢，不输就行。”她指了指旁边空地：“一百个，请。” 愿赌服输，奇犽起身，利落又轻松地做完了俯卧撑。 罗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游戏而已，别想的那么复杂。” 奇犽：“……”她说得容易。 三人又玩了几局，奇犽和小杰轮流做了上千个俯卧撑。罗西稳稳坐在原地，保持着不输，当然，每次都领先奇犽一点。 小杰微喘着，却依旧元气满满：“罗西姐姐是有什么秘诀吗？” 奇犽面上不甚在意，但也微微倾身过去。 “秘诀啊，”罗西单手撑着下巴，手中把玩骰子，“也算不上，你们能掷出几，我看一眼就知道。” “诶——”小杰向前一扑，几乎凑到了罗西鼻尖，身后无形的尾巴欢快地摇着，“这是罗西姐姐的念能力吗？” 奇犽抓住他的后脖领，用力拽回地上，“坐好。”他轻哼一声，“就像你能和动物交流一样，是一种天赋吧。” 罗西笑了笑：“还玩吗？” “当然！” 两人异口同声。 …… 又玩了几局。 小杰渐渐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罗西姐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夜晚渐凉，罗西缩进厚实的毛毯，伸出一只手示范：“像这样。仔细观察骰子，去感受骰子在不同状态下的运动规律。” 望着小杰那似懂非懂的样子，她轻笑一声：“用小杰语讲，就是和骰子做好朋友。” 奇犽抛起骰子，却不得要领，眉头紧锁。小杰也盯着掌中的骰子几乎成了对眼。 罗西随手捡起一块碎石，握入掌中，一阵细碎的摩擦声后，再摊开手掌，夜风吹散了石粉，一朵石蔷薇已然躺在掌心，花瓣轻薄如蝉翼，纹理清晰可见，花蕊根根分明。在篝火的映照下静静绽放。 两人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她难得好心情地指导：“念与骰子，其实别无二致，将它视作肢体的延伸，手指怎样牵引，念便如何流动。”声音中是奇异的宁静。 手腕随意一扬，她将“蔷薇”顺手丢给奇犽；“试着控制，而不是粗暴放出。” 奇犽下意识伸出手，指尖拂过花瓣上细腻得不可思议的纹理，心头一跳，低头细细凝视着。 小杰原地跳起，行了一个标准心源流拜礼：“哦斯！” 奇犽慢了半拍，将蔷薇小心收进贴身的口袋，也随着小杰行了个礼。 他抬起头，目光在火光下闪了闪，最终狭促地盯着罗西那双难得正经的笑眼：“什么嘛，突然摆出师姐架子。” 将那条幼稚的厚毯子又裹紧了几分，罗西抬眸，目光直直撞入那双湛蓝的猫眼，带了几分笑意：“没什么，谢谢你们的毯子。” “……”被少女坦诚的目光烫到，奇犽猛地别过头，耳根下的红晕迅速蔓延：“谁、都说了是赠品。”飞似得逃回了自己的洞里。 小杰屏住呼吸，将那颗小小的骰子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他调动起体内初生的念，像一层最稀薄的雾气，轻轻包裹住骰子。 双眼紧紧盯住骰子顶端那微小的一点红，用力到额角都微微沁出汗珠，视野甚至有些发花、重影。然而，掌心那冰凉的小方块，纹丝不动。他疑惑地抬头：“罗西姐姐，是这样吗？” 罗西蹲在他身边，凑近了看。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拇指和食指，在空气中极其轻微地捏了一下，仿佛拈着一粒看不见的尘埃：“放出一点点，就这么多。” 小杰深吸一口气，眉头拧得更紧，试图将那本就微弱的念流再稀释一分。然而，“噗”一声轻响，他掌心的骰子瞬间化为一小撮细腻的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呼，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舌尖飞快地吐了一下又缩回去，脸颊微微泛红。 罗西伸手搭在小杰肩上，笑得几乎弯下腰。笑够了，她才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颗崭新的骰子，塞进小杰手里：“再来！” 奇犽懒散地倚靠在粗糙冰冷的岩壁上，一条腿随意地曲着。他指尖也捏着一颗同样的骰子，那小小的方块在他修长灵活的手指间翻飞、跳跃，被一层凝练而稳定的念稳稳托着，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他湛蓝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扫过那对笑声不断的师姐弟，嘴角轻轻撇了撇，随即又移开目光，专注与自己指尖翻腾的骰子。 直到比思吉催促休息，两人才停下练习。 今天难得状态不错，她决定去森林里透透气。 简单摘了一些果子，打了几只猎物，满载而归。 正打算跳下基地时，她余光却瞥见远处高耸的岩顶上，一个清瘦又熟悉的身影，正抱膝而坐，月光清冷。 几乎同一瞬间，奇犽也转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在朦胧的月下无声相撞。 “……”罗西刚准备起跳的双腿一顿，口袋中的双手下意识紧握项链，来回摩挲着。 月光洒下，帽檐仿佛准星，勾勒出少年清晰的身影。 是当做没看见，还是…… 罕见的，一种名为进退两难的心情，悄然缠上了她。 第27章 土包子 月光如水。一道身影独自坐着，银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罗西轻盈地飞身落到他身旁，裹着夜风的凉意：“小孩子不睡觉，会长不高哦。” 奇犽的掌心猛地合拢，也不甘示弱：“你才是，都快散架了，还到处乱跑。” 她挨着他在崖边坐下，双腿悬空，轻轻晃荡。 崖下的风卷起她的发梢，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肩膀。 “谁让你摆出一副‘快来哄我’的表情呢。”她笑着说，声音很轻。 “骗人，”奇犽只是望着远方，声音依旧很低，“我才不会那样。” 罗西的目光滑过他紧绷的侧脸，微抿的嘴唇，和那只紧紧攥着，骨节发白的手。 “你，”她顿了顿，“在怕我。” 银色发梢一顿，猫眼愕然望向罗西，瞳孔细微地收缩着。 她了然一笑：“放心吧，你是老师认可的人。况且，我早就答应过你大哥，不对你出手。” 喉结艰难地滚了两下，细软的银发低低垂落，阴影淹没了眼眸：“就是这样，”声音闷在水下似得，“问题才很大。” 他紧咬着下唇，衣袖也被抓得皱成一团。 罗西没有说话，夜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夜露清冷。 良久。 风中传来一声低哑的：“对不起。” 轻得几乎被吹散。 罗西微微睁大眼睛，他依旧紧咬着下唇，嘴角难以抑制地轻颤。 “笨蛋，”她轻轻晃了晃奇犽的肩膀，脸上绽开一个难得的温柔微笑，比了一个戒尼凑到他眼前，“把你全部财产给我就原谅你。” “啊？”低垂的头瞬间抬起，眼中的酸涩还没褪去，就被震惊和恼怒取代，脸颊一下子涨红。 他猛地凑近，贴着她的耳朵大喊：“都说了才不给你呢！” 望着那气鼓鼓的脸，罗西忍不住捂嘴，闷闷的笑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奇犽脸上愤怒的红云一滞。他见过她许多笑，疯狂的、狡猾的、傲慢的。 但……今天这样的，却是第一次。 她伸手，轻弹奇犽的眉心：“反正是我先招惹的你，不要为此抱歉。” 罗西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在月光下如蝶翼般扑闪，落下细碎的影子。 奇犽别开脸，轻哼：“……知道就好。” 他重新摊开手掌。月光下石蔷薇越发鲜活。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花瓣轮廓，喃喃道：“我根本没发现，大哥在跟踪我。” 罗西也不禁感叹：“毕竟，连我也在他手上吃过瘪呢。” “罗西。”奇犽的指腹停在花瓣边缘。 “嗯？”她微微侧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他的嘴唇徒劳地开合几下，最终只是低声道：“……去睡吧。” 罗西目光从那欲言又止的唇，移到那摩挲着蔷薇的指尖，恍然大悟：“你喜欢这个啊，放心，你要多少，我给你做多少。” 奇犽反驳：“才没有呢！” “不喜欢小花吗，那我给你做恐龙？”罗西捏着下巴，低头思考，应该没有小孩子能拒绝恐龙吧。 “你自己也没多大吧，不许拿我当小孩子！”奇犽迅速将蔷薇收好，猛地挑起，双手插兜，用力抖了抖尘土，身影如风般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羞恼的回音，“睡了。” 罗西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嘴唇微弯。 于是，第二天。 比斯吉和两个男孩训练归来时，脚步皆是一顿。 罗西双手抱臂，悠然站在一座三人高的霸王龙石塑头顶。那石雕每一片鳞甲都清晰可见，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她轻巧地从龙尾滑到三人面前，下巴微扬：“如何呢？” “哇————！！！罗西姐姐好棒！”小杰欢呼着扑上去，一下跳上龙背，爬来爬去，爱不释手地抱着恐龙脖子，疯狂招手，“奇！犽！快来呀！！！！” 奇犽嘴角狠狠抽了两下，大力踢走脚边的碎石：“都说了别把人当小孩子！” 罗西不解：“真不喜欢？”每次她雕一些小玩意，柯尔卡拉她们都兴奋得不得了呢。 他……忍不住偷偷瞄着巨大的恐龙，那威武的神态，锋利的牙齿，细腻的鳞片……可恶，的确难以抗拒。 小杰的呼唤一声高过一声，他双手扣住后脑勺，拧着眉心，身体却诚实地一跃而起。 “真拿小杰没办法……”话音未落，人已经骑在了龙头，嘴角也偷偷扬起。 “越来越有师姐的样子了。”比斯吉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罗西耸了耸肩：“哄小孩子开心而已。” 就这样，比斯吉带着奇犽小杰，在基地与玛莎多啦之间不断往返，而罗西精神稍好时，就到河边抓抓鱼，或者森林里打个猎。 两个男孩每天归来时，土腥气逐渐变淡，越发从容。每次从达玛莎多拉回来，他们还会给罗西捎些小礼物，大多是各种口味，包装缤纷可爱的糖果和巧克力。 糖果和巧克力渐渐堆成小山。 罗西靠在洞口石壁，捻着一颗硬糖。阳光穿过糖纸，在干草上投下模糊的红晕。酸甜在味蕾化开，短暂压过胸腔深处的血腥。 当森林染上秋色。比斯吉小手一挥，揭开了一张木板，上面详细标记了所有怪物的分布。 四人像往常一样围坐在篝火前。 比斯吉盯着罗西日渐消瘦的小脸：“和你说了多少次，要老实静养，现在落了病根，老了有你受的。” 小杰也点了点头：“是呀，以前我骨折时，云谷师傅都严格禁止我用念呢。” 罗西慢慢咽下鱼肉，打着哈哈敷衍：“毕竟你还小，正是打基础的时候。” “这么老气横秋，”奇犽一脸坏笑，故意凑到小杰耳边大声密谋，“我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五十七岁老太婆了。” 随手往嘴里丢了一块小熊软糖，罗西神闲气定。 下一秒，奇犽已经被比斯吉揍飞。 “放弃吧，”罗西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哪怕是我健康时，也躲不过老师的拳头，这老太婆的实力可是深不可嘶——” 她也被比斯吉揪住了耳朵。 “别转移话题，老实休息，听到没有！”比斯吉微笑，手上力道十足。 罗西连忙点头如捣蒜，比斯吉才大发慈悲。 奇犽刚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这一幕，又抱着肚子笑得打起了滚。 小杰与奇犽开始抓捕怪物，每日天不亮便消失在远处。比斯吉神出鬼没，行踪不定。 罗西被“禁足”在基地，强制接受曲奇小姐的养护。她试过贴心地为几人做好晚餐，却遭到了比斯吉的铁拳抗议。于是，她干脆将自己裹进毯子，整日一动也不动。 骨头在缓慢愈合，她也适应了与疼痛共生，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 她坐在篝火前，打着哈欠，雕些小玩意儿打发时间。 一张卡片飞来，直直插入她脚边的土地。 “是谁说我连毛球都抓不到？”卡册在奇犽指尖上旋转着，他下巴翘得高高的，柔软的银发在额前轻轻摇晃。 他哗啦一下把卡册摊开，递到她眼前。“看！”厚厚一本，清一色的毛球卡片。 小杰也雀跃地围着她：“我们把所有的都抓来了，卡册已经装不下了！” 罗西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顺了顺小杰的刺猬头，将地上的卡片弹了弹灰，收进自己的卡册，望向奇犽：“进步挺快嘛，真了不起。” 奇犽怔了一瞬间，嘴角又翘得上了天，“那当然了！” 比斯吉神不知鬼不觉地闪现，检查了二人的训练成果，非常满意：“明天休息，我们去采购！” “万岁！”两个男孩兴奋极了，罗西面无波澜地继续木雕。 见状，比斯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一起。” 她终于不用被困在这个小破地方。久违的，罗西有了泪流满面的冲动。 第二天，四人来到玛莎多拉，将两本厚厚的卡片兑出。一大笔资金到手，几人直奔商场。 小杰与奇犽一人霸占了一辆购物车，美其名曰赛车。 两辆“战车”在货架间生死时速。罐头、饼干、膨化食品像被龙卷风吸进去一样，眨眼间就堆成了小山。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罗西明智地远离了风暴中心。她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最终停在一罐包装别致的巧克力前。深棕色的罐身做成憨态可掬的小熊模样，脖颈处还系着一条毛茸茸的红色针织围脖。 她伸出手，瞥见价钱上明晃晃的八万戒尼，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缩回，打算去别处看看。 “啊，没想到这里也有。”奇犽一个华丽的漂移甩尾，精准刹在了罗西面前，“这个是动物小森季节限定款呢。”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得意，将罐子举到罗西眼前晃了晃，“土包子肯定没吃过吧。” 罗西眨了眨眼，一脸纯良，细声细气道：“毕竟我是乡下来的，哪里比得上杀手世家的少爷一掷千金呢。” 奇犽：“……哼。”嘴角那点弧度瞬间僵住，将巧克力塞进框中，又带起一阵风，“小杰！看招！”购物车绝尘而去，只落下一地被甩出的零食。 扫荡完食品区，战场转移到服装区。 比斯吉寻宝似的穿梭在衣架间。她抓起了一件毛绒睡衣，不由分说，强行套在了罗西身上。 罗西挣扎着，从毛茸茸的上衣中探出头。她抓起吊牌：“为什么我也？”看着“童装”二字陷入了沉思。 比斯吉踮起脚，用力捏了捏她的脸蛋：“大童也是童嘛，去医院还不是照样挂儿科。” 罗西斜了一眼身旁，模特身上那件更加可爱，背后帽子上还缀着两只软绵绵的兔耳朵。她眼珠滴溜一转，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两人身上，死道友不死贫道。 第28章 粉色猫耳 趁小杰一个没留意，罗西将睡裙套在了他身上。 她还不忘贴心地给小杰戴好帽子，顺势轻轻一推，将他送到了比斯吉面前：“喏，可爱加倍。” 小杰还一脸懵懂，便被一片毛茸茸的世界淹没，只露出一双困惑的大眼睛。 比斯吉的笑声顿时响彻整层商场。 罗西趁机褪下睡衣，闪身躲到角落的长凳，剥了个糖球含进嘴中，等着那精力过剩的老小。试衣间的门开开合合，她几乎昏睡过去时，却被什么闷住了脸——一套粉色洋装，裙摆蓬松得像蛋糕一样。 比斯吉双眼放光：“快试试。” “……我拒绝。”罗西紧紧抱住自己，不忍直视那层层叠叠的蕾丝。 比斯吉还想争辩两句，却被奇犽抢了先：“那个肩太窄。” 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件湖蓝色大衣，坏笑着晃了晃：“这样的老太婆风格才适合你。” 罗西眼睛一亮，这件外套布料挺括，线条利落，放量宽大，内衬皮毛充实，实在是为藏武器量身定制。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就它了。” 小杰看了看大衣，又看了看奇犽，真心实意道：“奇犽真厉害，罗西姐姐很喜欢呢。” 奇犽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大衣已经披在了罗西肩头。 路过图书区，罗西的眼睛像被磁石吸住一般，牢牢钉在比斯吉的心头好——那些封面花哨的美男杂志上。 比斯吉冲她挤眼：“快去！” 罗西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迈着坚定的步伐，将架上那令人学派喷张的杂志一本本取下，整齐摞进推车。 小杰：“……” 奇犽：“……女流氓。” 比斯吉一拳敲在他头上：“这是淑女的爱好。” 趁着三人打闹的间隙，罗西手迅速一挥，某个物件悄无声息地挤进手推车底部。 结好账，电玩区的喧嚣扑面而来。 “比斯吉，我可以去玩那个吗？”小杰指着尽头那巨大的钓鱼机。金属爪子在彩色灯光下正朝他诱惑地摇晃。 比斯吉点头应允，小杰欢呼一声直奔游戏机。 然而，这位钓鱼高手却频频失手。鱼钩要么松脱，要么鱼线诡异地中途绷断。 “好奇怪啊。”小杰挠着头，困惑地朝几人笑笑。 罗西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渔线轨迹和机械爪每一次落下的角度。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我来。” “我来！” 她微微侧头，对上了奇犽志在必得的猫瞳，两道视线在空中相撞。 正中下怀，罗西的笑意加深：“来比赛吧，你输了的话——”她变戏法般从身后亮出那个早已准备好的的粉色猫耳发箍，“戴这个一星期。” “呃咦——”奇犽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眼中战火更加炽热：“你才是，输了的话要也要听从我一个要求。” 眉毛微挑，罗西挑衅：“放心，你没有这个机会。” 无形的电光在两人之间噼啪作响。 罗西从容地宣读规则，50个币为限，捕鱼更多者胜。 硝烟无声弥漫。 两人出手如电，精准异常，比分死死咬住。仅剩十枚硬币时，屏幕上赫然显示：40 vs 40。 小杰屏息：“要平局了？” 比斯吉老神在在，嘴角噙着洞悉一切的笑：“未必。” 果不其然，最后两个币时，罗西手腕骤然发力，鱼竿甩出残影。飞出的金属抓手伴着尖啸，精准无比地擦过奇犽刚抛出的鱼线。 没有直接碰撞，但那凌厉的气流和微妙的震动，足以让纤细的鱼线瞬间失控。 奇犽扑空，罗西则悠然一提，一尾机械鱼稳稳入筐。 “喂！你不是最讨厌作弊了吗？”手中鱼竿发出“嘎吱嘎吱”的悲鸣，奇犽咬牙切齿地瞪着罗西那得逞的笑脸。 她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只是想钓你那边的鱼而已啊。” 奇犽额角青筋暴跳，怒极之下，他反而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嘴角扭曲着将鱼竿往后一甩，直指罗西：“很好，那我也不客气了！” 你一杆，我一杆。 两条渔线在空中撕扯，抓手在空中“乒乓”碰撞，最后死死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你松手！”奇犽咬牙切齿。 “你先松！”罗西也寸步不让。 谁也不肯让步，两根鱼竿被拧得弯成了一把满弓。 小杰讪笑着试图拉开两人：“别、别吵……” “小杰，你让开！”奇犽瞳孔倒竖，“我要和这个癫婆决一死战！” 罗西双眼危险地眯成细缝：“让开，这是我押上一切的战斗。” 小杰默默退场。 两人如同角斗场中红了眼的困兽，全身肌肉绷紧，所有力量都倾注在那根小小的鱼竿。窗外的夕阳渐渐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 “都给我适可而止！”比斯吉一声暴喝，浑厚的气压震得两人呼息一滞。 紧绷到极限的鱼竿骤然反弹，脚下湿滑的地板让瞬间脱力的两人同时失去平衡，“噗通”、“噗通”两声，齐齐栽进了冰冷的游戏水池。 “咳、咳、咳……”两人挣扎着从水里坐起。 奇犽银发湿透，狼狈地糊在脸上。他大口呕着呛进去的脏水。 罗西也吃进几缕湿发，生理泪水混着水珠滑落。 隔着迷蒙的水雾，两人狼狈对视一眼，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到腹痛时，罗西猛地伏在湿漉漉的池边剧烈的咳呛。几缕血丝迅速在浑浊的池水里晕开、消散。 奇犽率先手脚并用地爬上岸，水顺着衣角裤管哗啦啦流下，在地面汇成一滩。 他胡乱拧了拧湿透的上衣下摆，朝池中狼狈不堪的罗西伸出手，声音带着咳呛后的沙哑：“喂！伤哪了？” 罗西压下翻涌的血腥，深吸一口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冰凉的手指抓住奇犽手腕。借力猛地一撑，利落地跃上岸。 脚底微微打了个踉跄，又立刻站稳。 她蹦跳两下甩开水珠，下巴高高扬起：“我才没你那么细皮嫩肉呢。”还不忘叉着腰宣布，“49:48，是我赢了。” “你那根本就是耍——”控诉刚冲出喉咙，奇犽的身体却猛地一僵。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口袋，掏出了猫耳。他脸色惊恐，额角青筋再次暴跳，试图抵抗那无形的操控力。 然而，那双手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将那对毛茸茸的粉色猫耳，端端正正地戴在了自己还在滴水的银发上。 他猫眼圆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西将湿发慢条斯理地别到耳后，吐了吐舌尖：“你猜。” “把能力用在这种地方也太奇怪了吧喂！”奇犽气得浑身发抖，水珠顺着他湿透的发梢、滚烫的脸颊、紧握的拳峰不断滚落，砸在地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猛地伸手抓向头顶—— “毁约的话，”罗西善意提醒，“后果是强制‘绝’一周，变得像个普通人一样哦。” 伸向猫耳的手瞬间僵在半空。他权衡了半晌，最终愤愤放下，从牙缝里狠狠挤出：“啧。” 比斯吉一人赏了一个爆栗，勒令两人立刻去换干爽衣物，彻底烘干每一根发丝，又用厚围巾和毛线帽把他们裹成了两个密不透风的粽子，才押解着启程返回营地。 一路上，奇犽把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整张脸，只留下紧抿的唇。他每一步都踩得格外重。 罗西有些晕眩，却不妨碍她心情愉悦地哼起不成调的小曲，欣赏着奇犽帽檐下紧抿的嘴角和气鼓鼓的脸颊。 即便回到营地篝火旁，奇犽依然固执地拒绝摘下那顶宽大的帽兜，将自己缩在阴影里，炸毛又自闭。 他拒绝与罗西有任何形式的交流，连眼神都不屑于给一个。 她摸出那罐昂贵的小熊巧克力，剥开一颗金灿灿的糖纸，递到奇犽低垂的帽檐前：“少爷，请笑纳。” 浓郁的甜香弥散在空气。 “哼，”少男却猛地扭过头，狠狠捅着火堆上的烤乳鸽。 秉着不浪费的美德，罗西轻轻一抛，巧克力落进自己口中。 夜色渐深，篝火的光芒也变得摇曳不定。她的意识沉入深潭，越来越模糊。再睁眼时，洞外刺眼的正午阳光让她不适地眯起了眼。 罗西撑着坐起身，额上滑落一块微凉的湿毛巾。 “罗西姐姐，你醒了！”小杰兴奋地大喊。 她揉揉刺痛的太阳穴，驱散眼前的重影，喉咙干涩：“怎么没去训练？” “这是什么话？”小杰连忙拾起毛巾，拧干，又递过温热的水壶，“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呢？奇犽也是，他去河边挑水了，很快就会回来。” 话音未落，洞口的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宽大的帽檐压得极低，阴影完全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 第29章 天堂 奇犽的声音从低垂的帽檐阴影下传来，他刻意拔高了调子：“哟，真亏你能醒过来，半夜可是烧得一直在说胡话呢。” 罗西润了润火烧般的喉咙，努力抬起苍白的脸，挤出一丝坏笑：“毕竟……还有个猫耳少年等着我欣赏呢。” “咳，”奇犽脸上飘过一丝红晕，他掐着嗓子，夸张地扭动身体，学得惟妙惟肖，“也不知道是谁，挥着爪子一直喊‘罗珊~混蛋~罗珊~别跑~’。” 罗西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气瞬间冲上耳根。她狼狈地一把扯过厚重的毯子，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声音闷闷地传出：“去训你的练吧。” 小杰竖眉看着奇犽：“奇犽真是的，怎么可以欺负病人？” “哈？”奇犽一把掀开帽兜，悲愤欲绝地指着头上那对粉得刺眼的猫耳，声音发颤：“看清楚！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啊？” “当然是奇犽欺负罗西姐姐！”小杰义正言辞。 “才不是呢！” “就是！” “才不是！！” “你就是！！！” …… 或许是太累，在两人幼稚的争吵声中，罗西再次昏沉地睡了过去。 晚间，她被比斯吉轻轻摇醒，披着毯子，东摇西晃地挪到篝火旁。 “给。”比斯吉递来两粒药片。 罗西盯着那药片，肿胀刺痛的喉咙让她连吞咽口水的**都没有。 她无力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比斯吉翻了个白眼，捏开她的下颌，指尖一弹，药片精准地飞进她喉咙深处，随即灌入一大口温水，开启了念经模式：“玩起来就得意忘形！伤没好透就敢往冷水里跳！现在好了，烧退下去又反复……” 奇犽依旧坐在稍远的阴影里，那顶宽大的帽子重新戴了回去，帽檐压得更低，只露出紧抿的的唇。 他沉默地搅动着火堆上的坩埚，深褐色的液体翻滚，散发出苦涩的气息。帽檐下，传来一声极轻的嘀咕：“也太熟练了吧……”几乎被火焰噼啪声盖过。 比斯吉的声音时而模糊，时而尖锐，忽远忽近，罗西机械地“嗯嗯”应承着。 篝火跳跃，光影在她苍白失神的脸上明明灭灭。 忽然，一只手带着篝火的暖意，覆上了罗西的手背， 小杰仰起头，身后的夕阳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水汪汪的眼睛倒映着火焰：“罗西姐姐，你要好好休息。等到我和奇犽特训完毕，我们一起去通关游戏！不，就算游戏结束，我们也一起冒险吧！” 奇犽骤然屏住呼吸，藏在阴影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二人交握的双手。 “……”罗西面无表情地垂下眼，落在小杰稚嫩饱满的脸庞上，是被阳光眷顾的小麦色。 更明亮的是那双眼睛。 她轻轻抽出手，迅速缩回口袋，声音渐渐失温：“我累了。” 将背脊留给火光，她整个人重新埋进了干草中。 小杰茫然地望着洞口，又无措地看向比斯吉与奇犽。 轻轻叹了口气，比斯吉揉了揉小杰的刺猬头：“你没做错什么。” 奇犽绷直了身体，眉头紧锁着，一言不发。 比斯吉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洞中：“她现在脑子不清楚，别多想，继续吃饭吧。” 罗西蜷缩在干草里，肋骨下传来钝痛，一如往常，却又多了点别的什么。 指尖无意识地扣着那条印着幼稚猫狗的厚毯子。口袋里，塑料糖纸装隔着布料和干草，令人烦躁地嘎巴嘎巴响着。 她用力将毯子甩到一边。“哗啦”，耳室里，堆积如山的巧克力应声散落一地。 “喂，把这个喝了。”奇犽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苦涩的草药味钻进鼻腔，罗西却纹丝不动，一言不发地背对着他。 一阵窸窣声，奇犽盘腿坐下，药膳的木盘架在膝上。 他手中拈了一根干草，轻轻戳弄着罗西的发丝：“别装了，你这气息控制也太逊了吧。” 她依旧毫无反应。 “哎——”奇犽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几分狭促，“是谁啊？老笑话别人是小孩，现在自己却在闹小孩脾气呢？啧啧啧，好难猜啊！” 罗西倏地坐起。 她端起碗，看也不看，将那散发着可怕气味的稀粥仰头灌下，用力抹了把嘴角，面无表情地盯着一脸挑衅的奇犽。 奇犽非但没走，反而放松地向后一靠，摆出惬意的姿势，嘴角咧开一个更加得意的笑容：“真乖，闹脾气的小孩终于吃饭了。” “你怎么还不走？”罗西嗓音低哑的像正被撕裂的老树皮。 银发的坏猫抱起双臂，帽檐阴影下的嘴角恶劣地勾起：“我在里面下了剧毒，正等着给你收尸呢。” “随你。”低哑的气音几乎被掌风淹没，奇犽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一凉，帽兜已被掀起，粉嘟嘟、毛茸茸的猫耳再次暴露在空气中，无所遁形。 而罗西早就重新躺倒，留给猫耳奇犽一个背影。 “……哼。”奇犽喉结滚动了一下，迅速拉好帽兜，遮住瞬间烧红的耳根。他摸向口袋里事先准备好的棒棒糖，没有送出去，而是暴力撕开了糖纸，扔嘴里咔嚓嚼碎，将剩下的塑料棒一把戳进岩壁。 他盯着那被罗西情急下踢到一旁的毯子，犹豫了几秒，没出手，而是伴着隐秘的报复，伸出脚挑到她身上。 他的嘴角偷偷得意地扬起。 午夜。 罗西在干草堆里痛苦地翻了个身，压抑的闷哼和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洞穴中格外清晰。混沌间，额头上传来一阵舒缓的凉意。 她眉头紧皱，用力眯开一条眼缝。黑暗的洞穴中，银发如一轮散着微光的盈月。少年眼眸低垂，正专注地投洗湿毛巾。 察觉到罗西的注视，那双手轻轻一顿。 “咳、咳、”罗西清了清嗓，喉间的不适已经消了大半，但依旧有些刺痛，“你回去吧。” 奇犽将水壶推到她手边，扬了扬下巴：“喝水。小杰来了我就走。” 没看水壶，罗西撑起身体，漆黑的的眼眸直视着奇犽：“小杰也不用来。” 奇犽眉头轻轻皱起：“老实躺着。你怎么样我才无所谓，但小杰肯定不会安心去训练的。” “那你告诉他，我已经好了。”罗西斩钉截铁。 “不，你不好。”奇犽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声音陡然拔高。 “那又怎样？”罗西面无表情，微微睁大双眼，坦荡地迎上奇犽想要躲闪的目光，“我陪你演一演，骗过小杰不就行了。” “你……”奇犽攥紧了地上的干草。 嗤笑一声，罗西摇了摇头，嘶哑的声音里满是疲惫：“真无聊，不想陪你们玩过家家了，离我远点。” “你说什么？”奇犽的瞳孔骤缩，眼睛圆睁，将手中的攥烂了的草一把摔在地上。 “我说，”罗西冷冷盯着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眸，加重了咬字，“懒得陪你们，过、家、家。” 骨节攥得嘎吱作响，奇犽胸腔剧烈起伏着，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他迎面撞上来换班的小杰，强硬地拽住了他的胳膊，声音低沉淡漠：“走吧，小杰，你也听到了。” “等……”小杰还没站稳便被拽走，踉跄中，频频回头地望向罗西苍白疲惫的脸，一脸茫然无措。 罗西倚在冰冷的岩壁上，直愣愣地望着虚无。很好，她清静得很。 天蒙蒙亮，众人陆续醒来。 比斯吉看着奇犽和小杰眼下浓重的乌青，又扫了一眼岩壁边睁着眼睛、仿佛一夜未眠的罗西，眉头深锁：“这又是闹哪出？” 小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溢出的泪水，刚要开口—— “走吧小杰，省得在这招人烦。”奇犽的声音冷硬地截断他，架着小杰一起消失在黎明的薄雾中。 走到罗西身旁，帮她理了理被冷汗浸湿的刘海，比斯吉摊开了双臂。 “我不要。”罗西立马躺倒。 但比斯吉的动作更快一步。罗西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拉进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厚实繁复的披肩将她整个裹住，过紧的拥抱让她几乎窒息。 “但我想。”仿佛隔着深海，比斯吉沉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指节抽动了一下，罗西还是没有抬起胳膊。 “老师。” “嗯？” “胸肌练得不错。” “……” 晚间，罗西沉默地坐在角落，将手枪拆卸成细小的部件，借着火光细细擦拭。小杰好奇地挪到她身边：“罗西姐姐，我能看看嘛？” 她点点头，利落地组装好，递到小杰手中：“小心。” 他小心翼翼地将左轮手枪捧在手上，轻轻摸索着：“为什么没有弹夹呢？” 奇犽轻笑一声，嘴唇动了动，在目光即将与罗西相撞的瞬间，他又猛然惊觉，立刻背过身去。 罗西指间一拨，弹巢应声摆出：“喏，这就是‘弹夹’。” 小杰凑近瞧了瞧，满是疑惑地抬头：“为什么只放了一发子弹呢？” “这是我最喜欢的游戏，”她眯眼笑道，“玩家轮流朝自己头部开枪，中弹者输。” 小杰睁大了眼睛：“输了会死吧？罗西姐姐不担心吗？” “死就死了，说明命该如此。”罗西哼笑一声。 小杰抱着膝盖，目光在枪与罗西嘴角的微笑之间来回游移许久，还是摇头：“不，没有人命该如此。” 她耸耸肩，不置可否。 “嘁，虚伪。”奇犽撇了撇嘴，面带讥笑。 训练日复一日，腊月快到了。 小杰与奇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营地，没走两步，却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一丝酒味从罗西洞口传来。 用力吸了吸鼻子，小杰脸色微变，快步朝她跑去。 罗西瘫倒在地上，脸颊泛着病态的酡红，双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抓挠着。身边，一盒酒心巧克力空空如也。 小杰急忙蹲下身扶起她，手掌刚探上她的额头，就被那惊人的温度烫得一缩：“好烫！奇犽！你快来啊！” 奇犽冷哼一声，插着兜不紧不慢地走到近前。然而，看清罗西脸庞的那一刻，他脚步停顿住了。 罗西的身体如风雨中的小舟颤抖摇晃，嘴巴大张极力喘息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溺毙。 恍惚间，她伸出手，在空中无助地摸索着。 在小杰急切而鼓励的目光中，奇犽嘴唇紧抿了一瞬，迟疑了片刻，轻轻握住了那只颤抖的手。 他紧绷着下颌，发丝在脸上垂下一片阴影。 小杰轻轻将她放回草垫：“我去打水来。” “不……”罗西唇畔吐出细弱的音节，手上力道越发沉重，胡乱甩动。奇犽被猛地一拽，一个趔趄，摔在罗西身上。 幸而另一只瞬时手撑住地面，两人才免于唇齿相碰。 少女带着酒气和灼热温度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鼻尖。 奇犽蹙起眉头，小声嘟囔：“真难看。” 罗西猝然惊醒，挣扎着用力推开他：“走开！” 奇犽跌坐在地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咬牙怒吼：“明明是你拉着我不放，你以为谁稀罕管你啊？” 可地上那身影已经缩成一团，任凭他怎么大喊，也无半点反应。 他忿忿地瞪了一眼，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洞口。 第二天。 高耸的岩柱顶端，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这是比斯吉默许的，她能最远去到的地方。 阳光洒下，如一层轻柔的薄絮，在这个时节温暖得弥足珍贵。 这大概是她离天堂最近的一次。 在这样和平的虚度中，或许…… 眼皮不自觉合拢，手摸上腰间的枪。 “喂。” 一道阴影投下。 逆光里，奇犽的轮廓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比身后的天空更蓝。 她懒洋洋地抬手，晃了晃：“让开点，你挡住我补钙了。” 影子纹丝不动。 风吹过岩壁，发出阵阵微响。 那双猫眼，一眨不眨，紧紧框定她：“你就这么讨厌我……和小杰吗？” 光芒太过耀眼，罗西不禁伸出手遮挡。 透过指间缝隙，她微微眯起双眸，睫毛微颤：“你受伤了？” 庆祝百收，多更一千字，谢谢大家的支持[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天堂 第30章 真心 “谁——”指节握得泛白，质问几乎破口而出。 罗西起身，指尖轻点：“这里。” 奇犽低头。 他原本莹润白皙的膝盖上，此刻微微泛红，透明的组织液渗出，还粘着些许灰尘。 这点伤对于自小接受拷问训练的他而言，连挠痒都算不上。 罗西抬眸：“你大意了。”手掌悬停在他膝盖几厘米处，念将脏污轻轻拂去，“我的念不适合疗伤，找老师去吧。” 奇犽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声音颤抖：“这种小事——” “不是小事。”罗西平静地打断了他，直直迎上蔚蓝的眼眸，“你永远猜不到敌人的能力会是什么。哪怕是针尖大的孔，也可能要了你的命。” “喂……” 她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你肯定是太专注攻击，气凝在一点，忽略了防御。” “这种事……” 少女似乎全然理性，无视奇犽那颤抖的肩膀，兀自说着：“你的家人把你保护得太好，反而让你忘了，哪怕再细微，伤口也是伤口呢。” “够了！”吼声爆裂，惊起远处林间飞鸟。 他平日里湛蓝的双眸此刻蒙上了阴翳，沉如暴风雨前的海面。 罗西噙着惯常的坏笑，漆黑的眸中也翻涌着未名的雾霭：“噢哟，对我哪来的这么浓烈的感情？”她下意识抿了抿唇，“我不明白，我没给过你什么。” 奇犽骨节捏得咔吱作响，指甲嵌入掌心，唇线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自己这个样子的确是太古怪了。他的情绪总是被她戏弄着、牵引着走在钢丝上。 她说他是“了不起的对手”时，那双漆黑的眼眸；月光下，她轻弹他额头时，那微凉的指尖；石雕之上，她悠悠抱着双臂，肆意纷飞的长发；他抓到第一只怪物时，她微微扬起的嘴角…… 这些好像都是小事，但又不是小事。 除了小杰，只有她。 不是杀手，不是所谓理想的继承人，也不是“小杰的朋友”。 她好像短暂地，纯粹地看见过“奇犽”。 而此刻，罗西戏谑地笑着，仿佛在嘲弄他的天真。 他眼眶泛红，目光死死钉进那片幽深的黑暗。 “别那么看着我。你问我是不是讨厌你，不，”罗西别开脸，望向远处的森林，声音飘忽，“岂止是讨厌？我恨你大哥拿人质威胁我，恨他毁了我的复仇。你们的眼睛又那么相像，我每次看见就恨得牙痒痒，所以敲诈你，捉弄你，现在还要抛弃你，满意了吗？” 抛弃他？奇犽耳边“嗡”得一声。 他声音冷得像寒冰：“我现在就走，不再碍你的眼！” 奇犽最后狠狠暼了一眼罗西的背影。 “等一下——”小杰从峭壁上爬起，在奇犽即将离去的刹那，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杰，我们现在就收拾行李。”他背对着好友，拼命压抑着起伏的胸膛。 小杰定定地望向奇犽紧绷的背影：“我不走，你也不走。” “你脑子坏了吗？这家伙根本没有心！”奇犽猛地转身吼出来，力道冲得头皮发麻，他指向罗西的背影，“人家已经在赶人了！” 小杰的手越发用力，声音比他更洪亮：“脑子坏掉的是奇犽！米特阿姨说过，一个人的真心是看她做了什么，罗西姐姐刚刚还在担心你的伤！而且她每天都坐在这里望着我们修行！她明明就非常在乎我们！” 罗西肩膀一僵，立马起身：“真恶心，那我走。” 小杰地另一只手闪电般牢牢抓住罗西，大喊：“罗西姐姐也不许走！米特阿姨还说过，无论如何也不能口不择言！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伤害就是收不回的！伤害奇犽的时，你难道就不疼吗？你冷静一下！如果还执意这样践踏同伴的真心，那我和奇犽会干脆地消失！” 他猛地一拉，将二人的手掌强行合拢，带着前所未有的强势：“现在，给彼此道歉，然后和好。” 两人同时决绝地将头扭向一边，眼眶通红，死死咬紧嘴唇，倔强地沉默着。 小杰毫不退让，他尖锐地追问：“如果你们真的讨厌彼此，为什么不挣开我的手？这对于你们两个，不是轻而易举吗？” 崖顶静得只剩下粗重的呼吸。 奇犽的手仍被小杰按在罗西的手腕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皮肤下微弱的脉搏，和自己手心里迅速积聚的汗。她的手腕很凉，像她这个人一样，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寒意。 他想挣脱，这太难受了，这种对峙比任何战斗都更消耗力气。但，他看见她低垂的睫毛在轻微地颤抖，和自己一样。 罗西的指尖蜷缩了一下。掌心里属于奇犽的温度烫得惊人，那股暖意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她该挣开的，像一贯那样。 脉搏从指尖流到心脏，两种温度交织，也分不清是谁的心跳正如擂鼓。 终于，奇犽先败下阵来。他紧绷的肩膀缓缓塌下来，认命一般，轻轻叹了口气。 良久，她试探着，用指尖回碰了一下他的手腕，甚至称不上回握，又小心翼翼地晃了晃。 微凉的指腹无意间滑过他的手背，激起一阵陌生而奇异的酥麻，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他喉结滚动，挤出一个音节：“……嗯。” 微微干涩，但异常清晰。 小杰见状，终于松开双手，心满意足地先行一步，还不忘回头嘱咐：“要真——心——地谈谈哦。” 交握的手触电般弹开。 两人低着头，空气热得发烫。 “对不起。” “对不起。” 少年们对上彼此惊讶的目光，被烫到一般又迅速错开。 奇犽干涩地开口：“我没想到，我的家人甚至害得你……” “其实”罗西慌忙向前一步，用力摇头，“你和你大哥一点也不像。” “那你的伤……” “不是他们。” “你的烧……” “早退了。” “那你、”奇犽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终于从口袋深处掏出一支棒棒糖，塞过去，“你吃糖。” 罗西想撕开糖纸，手却颤抖着不听使唤。 奇犽一把夺过，指间灵巧一撵，糖纸完整剥落，重新塞到罗西手中。 浓郁的奶香在舌尖融化，她含糊着：“……唔，挺甜的。” “……是吧。”奇犽口袋内的双手紧紧攥着内衬，糖纸咔咔作响，“你补钙，走了。” 少年的身影瞬间原地蒸发，不敢再多待一秒。 罗西躺回地面，侧过身，将滚烫的脸颊贴上冰凉的岩壁。血液上涌，直冲头顶，她恍惚觉得，高烧又开始反复了。 晚饭时，两人一如既往的沉默，只顾埋头吃饭，绝不看对方一眼。 小杰蹙眉：“还没和好吗？” 比斯吉老神在在，扫了一圈低头默默吃饭的二人，拍拍小杰肩膀，神秘一笑：“放心，好得不能再好了。” “诶？”小杰闭上眼，深吸一大口气，“嗯，没有伤心的味道了！” 奇犽吞下一大口米饭，幽幽地吐槽：“你是神奇动物吗？” “咳、咳、”咀嚼中的罗西猛地低头捂嘴，肩膀抑制不住地耸动。她脑海里那个挥舞仙女棒的小精灵，不知何时竟顶上了小杰的脑袋，穿着花瓣裙，抛出一个闪亮的wink。 “咚”，奇犽将矿泉水撂在罗西桌前，并不看向罗西：“笨。” 罗西意味深长地盯着奇犽头顶：“我再笨，也有人比我更笨，钓鱼都赢不了。” 下意识抬手抓住帽檐，奇犽才想起，那个破猫耳他早就狠狠踩烂，扔进火里烧成灰了。 小杰突然想起了什么，唤出卡册，拿出四张卡片，摊在桌上：“差点忘了，这是上次钓鱼开出来的吊坠。一起用吧，我们是同伴，不是吗？” 比斯吉非常有兴致地捧场，她双手捧心：“真可爱！” 罗西和奇犽，一个若无其事地数星星，一个煞有介事地捅柴火。 小杰的目光死死地咬住两人，来回巡视着，他凑近，拉长了声调又问了一遍：“不——是——吗——？” 顶不住那热烈的目光，奇犽迅速拿起一张收进口袋：“啧，真麻烦。” “罗西姐姐——？”小杰叉腰，气鼓鼓地等着她。 “咳，嗯。”借着清嗓，罗西轻轻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口袋深处一颗硬糖的棱角，糖纸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有那么一瞬间，她本能地打算推开。可小杰那灼人的目光，与依旧残留在手腕上的，奇犽指尖的温热触感，又将她绊住，任由这点暖意短暂而清晰地烙在心上。 “太好了！”小杰振臂高呼。 第二天。 罗西自告奋勇要成为小杰奇犽的助教。 比斯吉拉起她的胳膊，迅速检查骨骼恢复情况，眨了眨大眼睛：“再养养更好吧？” 罗西活动着关节：“再躺下去，我就要废了。” 奇犽一脸嫌弃：“切，我才不和伤员打呢。” “哦？”罗西抬起下巴，笑得一脸张扬，“你该不会是怕被我打得哭鼻子，所以提前挽尊吧？” “啊？你再说一遍？”奇犽呲牙。 “我说，你怕被我打得哭·鼻·子~”罗西也咧开嘴，露出八颗闪亮的白牙。 比斯吉摸着下巴思索几秒，点了头：“但是有时间限制哦。” 终于，罗西甩脱了厚重的大衣，千锤百炼的肌肉线条暴露在空气中，更衬得她宽肩窄腰，身姿如松。 她反手将披散的发丝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火焰般的疤痕，蛰伏的凶兽睁开了眼，昔日的锐利与狂傲重新在眼底点燃。 嘴角噙着恣意的微笑，她微微屈膝，整个人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从容锁定奇犽。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利剑，裹挟着破风声，直扑奇犽。 那奔涌的生命力一如初见，他看得入了神。 眨眼间，罗西已经飞到他面前，一拳直击他面门，却在鼻尖一寸处将将挺住。她皱眉：“发什么呆，小看我？” 被拳风轰得头微微后仰，几缕银发被掀起。奇犽喉结微动，抬手以拳掩面，轻咳一声：“……谁让你之前一直病歪歪的。” 罗西挑了挑眉，一记扫腿，快如闪电，精准地甩向奇犽的支撑腿：“看来，得给你上上强度。” 奇犽仓促后撤，险之又险地避过，身形踉跄一晃。 不等奇犽回答，她周身的念咆哮着奔涌而出，似乎要将他撕碎。 “快逃！”奇犽脑中响起疯狂的警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真心 第31章 家人 罗西咧着嘴，笑得快意：“别跑呀，又不会真杀了你！” 望着那两道紧咬不放的残影，小杰挠挠头，下一秒便被比斯吉一拳打飞。 奇犽大口喘着粗气，四肢却不听使唤。每一次试图转身迎击的念头刚起，脚已先一步带他逃离。冷汗浸透了后背的布料。 直到比思吉叫停，他依旧没能正面迎战。 奇犽把自己缩进岩缝的阴影中。 罗西脚步轻快地走近，脸上还挂着未散的笑意。她伸手去拍奇犽的肩膀，指尖却在触碰到布料前犹疑了一下，还是按了上去：“身法挺敏捷嘛，下次换你抓我，怎么样？” “切，又摆师姐架子。”抖了抖满是泥土砂砾的衣服，奇犽小声嘟囔。 罗西眉梢一挑，坏笑爬上嘴角：“或者，我也可以是你的师姨。” 奇犽扯了个鬼脸：“你还是老实当个癫婆呜哇——” 话音未落，罗西手臂已勒上他脖颈，另一只手胡乱揉乱那蓬松的银发，揉完，她迅速抽身，脚下不明显地晃了晃，扬长而去。 午间，空气中还残余着烤肉地香气。比思吉坐在一旁翻着杂志。罗西也悠闲地躺在椅子上，曲奇小姐在一旁按摩，舒服得她不禁眯起了眼。 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老师手中杂志那**的封面，她眼珠一转，坐起身，蹑手蹑脚地来到比思吉身旁，轻轻捏起比斯吉的肩膀：“老师，那个……嘿嘿……” 比思吉睨了眼一脸谄媚的罗西：“有话快说。” “我也想跟你一块看……”罗西手上的动作越发殷勤。 将杂志猛然一合，比思吉翻了个白眼：“小孩子家家的，一边去。” 罗西撅起嘴，手指捏着比思吉的肩轻轻晃，嗓子眼挤出平日最不屑的甜腻声调：“让我看嘛！老师~这是我一生的请求~老师~老师~老师~老师~” “……” “老师老师老师老师~” 一声声魔音贯耳，比思吉嘴角抽搐，太阳穴突突抽得她头疼。 她猛地合上手中那本刺激的，抽出一本相对更纯爱的，没好气地塞过去：“给给给！再出声就揍你！” 罗西嘿嘿一笑，见好就收，双手捧着杂志回到躺椅上，迫不及待地埋进书页。 每翻一页，她耳根便更红几分。邻家温柔大哥哥竟是蛇妖？忽然，鼻尖一热，几点鲜红洇开了纸页。罗西捏住鼻子试图止血，纸页却渐渐被汩汩鼻血浸染了。 她捂住脸，一言不发地奔向河边。 冰凉的河水拍在脸上，冲淡了鼻腔的血腥，眼角也带出几缕淡红。 看着水中倒影，她扑哧笑出声。 简直像个又菜又色的糟老头子。 罗西坐在河边，运转念流护住内脏，才慢悠悠晃回营地。 刚一回来，就迎上奇犽幽幽的目光。 她困惑地眨眨眼。 奇犽面无表情：“比思吉，她为什么不需要练功？” 罗西抢在比思吉前开口：“当然是因为你太弱。” “啧。”比思吉瞪了一眼罗西。 罗西抱起手臂，朝奇犽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声音拔高：“老师，你偏心！为什么不揍他？我当初可是挨揍挨过来的，哪次不是下狠手？” 比思吉嘴唇再次微启，奇犽已抢先道：“才不要，你们是想找个借口公报私仇吧！对吧小杰？” 小杰却不接茬，只是一味讪笑着，拼命朝奇犽眨眼。 奇犽却置若罔闻，扬起下巴一哼：“师徒俩一个比一个离谱——” “咚！”“砰！”铁拳落下，奇犽和小杰头上鼓起大包，她眼风如刀，一把夺走杂志：“你也老实躺回去！” 罗西老师躺好，一脸乖巧：“我还没看完。” 又一记眼刀甩来。 她立刻闭嘴，只余一声不甘的轻叹，正卡到精彩的地方呢。 奇犽嫌弃地嘟囔着：“嘁，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罗西也怨念深重，连连叹气：“不看杂志上的熟男，难道看你这个小鬼吗？” “喂！我还在长身体呢，很快就会长大的！”奇犽直跺脚。 比思吉不禁笑出了声：“到明年这时候，他说不定就比你还高了哦。” 罗西翻了个白眼：“那又怎样？就算你会长大，”她顿了顿，眼神渐渐滑向一边，“也……不必如此大方。” 奇犽动作一滞，血色瞬间从耳根漫延。他指尖炸开电花，咬牙切齿：“你、你这个流氓！” 笑着吹了声口哨，罗西一溜烟逃向森林。 刚跑出几步，小腹骤然一阵抽搐。罗西脚步顿住，扶着一块岩石缓缓蹲下身。 “喂！”奇犽追近的脚步停住，脸上怒气未消却混入一丝慌乱。 他蹲下来，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伸出手，想碰她又不敢碰，悬在半空：“你、你还好吧？”他眉头紧锁，鼻翼翕动，平时一直萦绕在她身边的血腥味此刻愈发浓重，“我就知道！你的伤根本没见好，为什么要逞强？”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你是笨蛋吗？” 罗西指节掐进掌心，颈侧的冷汗粘湿了发丝。她嘴角绷紧了一瞬，别开脸，手掌挡在额前：“不是……” “别骗人，”奇犽猛地抓住她冰凉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试图看清她掩藏的表情，“到底伤哪儿了？告诉我！” 见她呼吸粗重，只是紧咬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说，奇犽毫不犹豫地在她身前伏低身体，背脊绷得像一块钢板：“上来，先去找比思吉。” 看着少年那尚不算宽大，却异常可靠的背影，罗西轻叹一声，手指搭上他肩膀，借力站起，“真没事，我只是来月经了。” 少男还维持着蹲姿，一愣：“啊？什么？” 罗西扶额，无奈地解释：“女性独有的生理现象，流点血再正常不过。” 奇犽本就通红地耳廓现在更是红得仿佛在滴血，视线在地面乱飘，找不到落脚点：“你、不早说……搞得像重伤似得，咳、莫名其妙……”他慌忙起身，“既然你没事，那我可真不管你了” “……嗯，没事。”她拉了拉奇犽的胳膊：“我们回去吧。” 回程路上，二人肩并肩走着，只有脚步声踩在碎石上，咯吱作响。 罗西对此毫无准备。 好在比思吉早有预料，没让她再次血洒营地。 稍作整理后，罗西又爬上了岩顶，阳光晒得她脸上浮现出些许红晕。 其他人像往常一样出门修炼。世界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和胸腔中的心跳。 晚间，比思吉拿回三本册子，分发给三人。 封面上明晃晃几个大字《生理卫生全知道》。罗西翻了翻，内容非常详实。 小杰读得专注，不时点点头。 而奇犽捏着册子边缘，满脸通红地慢慢翻着。他睁大了眼睛，似乎发现了新大陆。 用手肘推了下小杰，他声音压得极低：“你也太淡定了吧。” 小杰抬起头，火光映着他清澈的眼眸：“很多事情米特阿姨已经教过我了，奇犽没学过吗？” 奇犽手指捻着书页一角，干巴巴道：“我家生理课只教怎么处理人体。” 罗西吸溜了一口热姜茶，捧着暖乎乎的杯子感叹：“真实用啊。” “切，”奇犽原本还有些低落，看见罗西憧憬的模样又不禁轻笑，“要不咱俩换换？” 罗西做了个鬼脸，斩钉截铁：“不换！” “话说，”小杰放下书，满是好奇，“罗西姐姐家人是什么样呢？从来没有听你谈起过。” 罗西笑吟吟的，神色也温柔了几分：“我嘛，有五个妈妈，六个姐妹兄弟。你之前听到的罗珊，大概率是我的双胞胎姐姐。”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柔抚摸着身下粗糙的岩石。 “五个妈妈？”小杰眼睛亮起来，“像五个米特阿姨吗？那一定很幸福！” 奇犽想象了一下，五个基裘将他团团围住同时尖叫的景象，肩头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甩掉那可怕的联想。 “不过，”小杰挠挠头，“‘大概率’是什么意思？” 下意识摸摸额间疤痕，她冷哼一声：“因为我们只是恰巧在同一处被捡到，又恰巧都是黑发黑眸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这种话她从小说到大。” 小杰大脑一时有些宕机，陷入了沉默。 “六岁时，罗珊嫌我话多，拿游戏当借口蒙住我的眼睛，一棍子打晕扔到了陌生树林；七岁时，她擅自把我抵押给邻村挑大粪；八岁时……”种种几乎被遗忘的往事突然涌上心头，罗西语速越来越快，拳头越来越硬，脸色更是越来越黑。 奇犽想起伊尔迷，与罗西同仇敌忾，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我大哥也一样，六岁时他给我下毒扔到蜘蛛洞里，让我自己爬回家，美其名曰这是爱的鞭策……直到今年，他睡前还非要给我唱摇篮曲！” “……”轮到罗西陷入沉默，片刻，她搓了搓手臂，“你赢了。” 伪人姐姐大战变态哥哥，伊尔迷胜。 小杰托着腮，火光映着他天真的侧脸，眼神清澈：“如果有机会，真想去拜访罗西姐姐的家人呢。” 柴火燃烧着，噼啪作响，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地面。 躲在杂志后，比思吉的目光悄悄落在罗西身上，手中杂志被攥出了几道褶皱。 抱歉今天晚了点，有点卡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家人 第32章 我们三个 指尖在冰凉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浅痕，罗西仰起头，目光投向邈远的夜空，银河中点点繁星如散落的碎钻，无声闪烁。 她张了张嘴，喉头细微地滚动了几下，将涌上的酸涩压回心底，扬起了嘴角：“我也……很想见到她们。” 干涩中参杂着一丝隐秘的愉悦。 那双眼睛努力睁大，在浩瀚的星海中搜寻着，仿佛真的能辨认出哪一颗属于自己远方的家人。 奇犽望着火光中少女倔强的侧影，不知怎得，那轮廓却与酷拉皮卡绯红的眼眸渐渐重合，他心头微动，一声低语脱口而出：“你……” “嗯？”罗西侧过头。篝火的光芒在她眼底跳跃着，表面蒙上一层薄薄的水光，比平日更明亮。 “……”奇犽轻轻扯出个狐狸般的坏笑，火光柔和了他的轮廓，“我猜，”语气笃定，“你肯定有一个絮絮叨叨爱操心的妈妈，一个溺爱你到把家烧了都拍手的妈妈，一个整天板着脸的妈妈，嗯……还有一个什么都精打细算的财迷妈妈。” 妈妈们的模样瞬间闪过脑海，她的笑意真切地深了几分，眼睛弯成了月牙：“你怎么知道？” 奇犽抬眉，带着小小的得意：“看你就知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而且——”他拖长了尾音，狭促地瞟向比思吉：“你面前还坐着一个怪力又暴躁的老妈。” 比思吉脑袋埋在书页后头，谁也看不见她的脸。 比平日慢了两拍，她才敷衍地挥了挥拳头，却没有砸过来。 罗西微微一怔，那双刚刚还弯起的眼睛倏然睁大，定定地望向奇犽。少男湛蓝的眼眸里盛着狡黠的笑意，火光在其中温柔地跃动。 就在她怔愣的瞬间，奇犽眼中精光一闪。 他动作快如闪电，掠过罗西的口袋，一颗金灿灿的巧克力球落入掌心，得意地晃了晃；“有破绽。” 身体先于意识，她一个猛扑将坏猫压在地上，这才回过神来。 “你！”奇犽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死死按住，一头银发蹭得乱糟糟的，白皙的耳根也迅速攀上红晕。 他挣扎着，推拒间，呼出的热气带着几分仓皇。 罗西毫不客气，低头一口叼过他指尖的糖球，双手同时飞快地掏进在他的口袋。 所有的糖果一扫而空后，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才慢悠悠起身，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轻哼：“算你好运，上一个跟我抢食的早就——” 她余光瞥见小杰那清澈的眼睛，硬生生又将话咽了回去。 奇犽面红耳赤地从地上坐起，胸膛还剧烈起伏着，弹射般退到小杰身旁，与罗西隔得远远的。 他低着头，用力梳理着乱发，但眼角的余光却依旧牢牢锁在罗西身上，带着警惕和未散的窘迫。 罗西剥开一颗战利品，惬意地扔进嘴里，故意对着他咂了咂嘴，眼神中满是胜利者的戏谑。 小杰被奇犽难得狼狈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他拉了拉奇犽的胳膊：“比思吉是妈妈的话，我和奇犽也做罗西姐姐的弟弟吧！” 奇犽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我才不要，家里那几个兄弟已经够麻烦了。” 罗西被小杰的提议逗乐。她张开手臂，一把将靠得更近的小杰揽进怀里：“我也一样。”她的手指插入小杰硬挺的黑发间，用力揉搓，不同于奇犽柔软的发丝，刺猬头的韧劲和弹性让她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哈哈哈，好痒啊！”小杰被揉得咯咯直笑，双手扶上罗西的胳膊，身体扭动着，双脚不自觉地在地上轻踢。 “喂！”几乎是同时，奇犽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急促。 他一步上前，猛地扣住小杰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他从罗西的臂弯里拽了出来，同时侧身一步，精准地隔在了两人之间。 视线锐利地扫过罗西还悬在半空的手，眉头紧锁，“别乱摸。”又回头拽起小杰的耳朵，“你也是！” 奇犽有一丝自己都尚未明了的烦躁。 小杰摸着被拽红的耳朵，一脸茫然地看向奇犽：“有吗？” 冷哼一声，奇犽干脆地背过身，任凭小杰怎么呼唤，那银色的后脑勺纹丝不动。 罗西的手还保持着揉搓的姿势，僵在半空。 她悻悻地收回，默默捡起脚边的书本，小声嘀咕：“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即使两人吵到最激烈时，她也没见过奇犽这副冷硬的模样。 书页翻动，动作突然顿住。她抬眼看了看那个僵硬的背影，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一大板未拆封的巧克力盲盒，她走到奇犽身旁，笑眯眯地递到他眼前晃了晃。 奇犽的头却撇得更远，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吝啬。 她也不恼，继续解释：“我没有要和你抢小杰的意思，你们俩才是最好的朋友。” 奇犽依旧不回头，喉头微微一动，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目光虚无地落在砂石地上。 托着下巴想了想，罗西干脆把口袋里之前所有缴获的糖果都掏了出来，连同巧克力盲盒一起，小心翼翼地捧给他：“喏，还你。” 某人还是不为所动，只是低垂的眼帘极快地瞟了一眼糖果，以及少女那修长的纤细指节。 罗西轻轻叹了口气，索性蹲下身，把手里那堆糖果整整齐齐地摞在奇犽脚边。 想了想，又把自己身上所有口袋翻了个遍，找出最后几颗珍藏的糖果，一并堆了上去：“这些够吗？消消气，要不……”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把我有的都给你，行吗？” “不要，”奇犽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那固执的背影后传来，“你最后没得吃还不是要跟我抢。” “那你别生气了呗，”罗西伸出手，在空中一顿，最后只是轻轻拉拉他的衣袖，“真的，你和小杰才是天下第一好。” “我才——” 奇犽猛地扭过头，带着一股未消的余怒，却猝不及防地撞进罗西那双坦荡无辜的漆黑眸子里。他喉结重重地滚动一下，声音渐渐弱下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罗西无辜地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呼扇着，追问：“那你还生气吗？” “谁生气了？”飞快地从地上那堆糖果里胡乱抓起一根棒棒糖，粗暴地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狠嚼了两下，硬糖在齿间发出清脆碎裂声，含混不清地嘟囔着。 见状，罗西眼睛弯了弯，立刻又剥开一根棒棒糖，双手捧着，上贡到他眼前，笑眯眯道：“我就知道，奇犽大人最有气量了。” 奇犽一把抓过那根棒棒糖，利落地原地蹦起。他单手插回裤兜，另一只手捏着两根棒棒糖，头也不回地朝落石机关走去，只丢下硬邦邦的两个字：“睡了。” “……”罗西茫然地望向小杰。小杰同样困惑地捂着耳朵，摇了摇头。 她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比思吉，然而那位依旧深陷在杂志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罗西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纠结这莫名其妙的风波，爬上岩顶，远离地面的纷扰。 为了训练奇犽和小杰在睡眠中也保持警惕，现在每晚他们都得抓着连接沉重机关的绳索入睡。奇犽对此早已驾轻就熟。 而小杰显然还未适应这种生存方式，几乎每晚都会被突然坠落的石块砸中脑袋，动静之大，连罗西也难以安眠。因此，她索性每晚都远离这是非之地。 第二天防御训练，罗西将头发束起，活动着手腕脚踝，准备进入状态。 奇犽懒洋洋地倚靠在旁边一根粗粝的岩柱上，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踢着岩壁，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处，依旧没看她：“我等比思吉。”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清朗的侧脸，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泛着柔和的金光，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薄唇抿了一下：“跟谁练不是练。” 罗西轻笑：“可我就乐意陪你练。” 他低垂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终于抬眸，仔细地审视着少女那苍白的脸庞，想分辨那笑容里到底掺了几分真心，几分戏谑。 “毕竟，”罗西眨了下右眼，嘴角弧度加深，“离了你，谁还平白无故给我一千万。” 奇犽嘴角那点上扬的弧度瞬间坠落，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黑得像营地里的坩埚底。 罗西似乎浑然不觉气氛的骤变，脚步灵活地跟着他扭开的脸蛋转动方向，依旧笑嘻嘻地凑近：“而且，你是并列第二对我这么好的人哦！” 她竖起一根手指，强调道，“第一是老师。” “哼，还有谁受得了你？”奇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猛地转了个身，再次背对着她，声音硬邦邦地传来，“也就我……和小杰吧。” 罗西再次敏捷地蹦到他眼前。 清晨微凉的空气里，珍娜那双总是湿漉漉的大眼睛毫无预兆地撞进她的脑海。 看着眼前别扭的男孩，罗西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几分：“啊，的确是小杰那样的。” 少女的目光如一股初融的山涧清泉，他口袋里的手无声攥紧，指腹贴在粗糙的布料内侧摩擦着，片刻后才缓缓松开。 他眉头先是无意识地蹙起一个小疙瘩，随即又努力地舒展开，重新迎上她的视线，声音依旧有些僵硬；“我不介意你去找他。”顿了顿，“其实，我们三个，也行。” “嗯，”罗西不禁望向遥远的天际，“如果有机会，我把你介绍给她。” “啊？”奇犽瞬间瞪大了双眼。 奇犽：我都准备好三个人过日子了，你怎么外面还有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我们三个 第33章 唯一 她回过头，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奇犽慌忙错开眼神，低头用力整理衣角下摆，可那里本就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多余，他又尴尬地松开手，若无其事地活动起肩膀。 罗西看着他，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他肯定是想到要见新朋友，害羞了。 她背起双手，猫步轻巧向前，微微倾身，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与他的眼睛不过咫尺，鼻尖几乎马上就要相撞。 “不过啊，”她纤长的睫毛低垂，微微扇动，“就算我对你这么坏……”喉间轻轻滚动，重新抬起眼眸，直直望进那慌乱的猫眼深处，“还愿意对我这么好的人，只有你一个。” 话音刚落，她瞬间抽离。 “你、你、”奇犽的胸口又酸又疼，好像有什么顶撞着心房，马上就要破土而出，他脚下一晃，下意识向前跟了两步，又急急忙忙背过身去，“别瞎说！” 罗西又清了清嗓子，认真地重复了一遍：“真的，只有你一个。” 奇犽本能地准备逃离这陌生的失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却抢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将少男硬生生拽回身，倒豆子一样：“我说真的，只有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只对你发脾气，你再怎么讨厌我也不为过。可是，你有什么不满，可以骂我，不要憋着不说。” 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其实你一直不开心，我知道。我不想你压抑自己的不满。”罗西仿佛一头执拗的小牛。 晨雾中，朦胧的朝阳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他悄悄看了一眼旋即移开。罗西手上久久维持着同样的力道，呼吸却微不可察地渐渐粗重，额角渗出细汗。 她紧咬着嘴唇，固执地等一个答案。 腕上的手越发冰凉，仿佛曾经，无数具在他手中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 奇犽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他不禁把温热的掌心重重覆上罗西冰冷的手背，带着一丝急切，“……我不讨厌你。”顿了顿，声音越来越轻，“我只是，有些看不懂你。” 现在他连自己也看不懂了。胸腔中，重重拍击着的心脏慢慢沉稳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某种不可名状的空虚。 罗西胸口也深深起伏了几下，钝痛比以往更清晰。 她一点点松开手上的力道，小心蜷了蜷手指，汲取着这片刻的温暖，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在我的老家，被看懂不是好事。” “嗯。”他覆在她手上指节轻轻抽动了一下。 “但，我尽量。” 奇犽骤然抬头，眼睛微微睁大，嘴唇无声地张合了两下。最终，他扯出一个玩世不恭的微笑：“怎么突然这样？怪肉麻的。” “没什么，”罗西也报以坏笑，“万一你以后想起我，脑子里只剩下被我欺负的画面，那多遗憾啊。” “哼，”奇犽像是被踩了尾巴，瞬间把手抽回来插回裤兜，一脸嫌弃，“怎么像留遗言一样，你和比思吉到底谁才是老太婆？” 少女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干咱们这行的，生死本就无常，不是吗？” 奇犽一时语塞。 “训练吗？”罗西吐了下舌头。 他脚尖在地上轻轻点着：“这两天你先休息，等你……那个结束再说。” 罗西抬眉，不以为然：“念能力者不用在乎这种小节。” “是你自己说的，小伤也是伤。”奇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兀自扎了个马步，“我先练坚。” 拗不过他，罗西干脆席地而坐，她抱起一边的膝盖，大剌剌地望着奇犽。 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奇犽轻咳一声：“你看什么？” “我在想怎么才能让你了解我，”罗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膝盖，“我叫罗西，艾莎妈妈取的名，霍莱特是我自己取的姓，今年16岁，9月9号艾莎妈妈捡到我和罗珊，所以这天是我们的生日，我的老家在流星街，阿塞伦。哦对了，我是特质系，能力是强迫别人和我玩游戏，我赢了对方就要满足我的要求，违约要付出代价，所以你的猫耳——” “那个就不用强调了！”奇犽面上一热，周身的坚瞬间破功。 脸上露出得逞的坏笑，罗西轻轻歪头：“所以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懂？” “……”奇犽望着自己的脚尖，犹豫着良久，才低声问出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你的仇……” 罗西手上动作一顿，太阳穴仿佛被钢针刺穿，耳内响起一阵尖锐的嗡鸣。 她望着奇犽那小心翼翼，又带着隐秘期待的湛蓝眼眸，终究是不愿意把那片刻的温暖熄灭。 舔了舔干涩的唇，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眉头越拧越紧，用劲力气把话语从下坠的喉头中拔出：“我，我和罗珊……我们……”颅腔内过量的氧气冲得她有些晕眩。 一只带着少年体温的手掌，轻轻覆上了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足够了。”他逆着光，脸庞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悲喜，只有银发在晨光中晕开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别强迫自己。” 罗西头垂得越来越低，双眼紧闭，连鼻梁上也皱起细小的纹路。她身上仿佛压了千吨，连抬手回握也成了奢望。 “书上写了，这几天激素会影响情绪，不像平常的自己，”奇犽干涩地棒读着昨晚才学到的知识，“放心吧，我跟你可不一样，懒得拿这种事情笑话人。” 他不再说话，保持着一拳的距离，静静坐在了罗西身边，肩并着肩。 灰蒙蒙的天空中，一群大雁缓缓从北面飞来，又渐渐消失在南方尽头。 一道阴影悄无声息从两人身后投下：“敢偷懒？” 奇犽只觉得脊背一凉，浑身打了个冷颤。他迅速拉起罗西，猛地跃出十几米。 比思吉叉着腰，大眼睛在两人拉着的手、脸上那可疑的红晕之间来回扫视，嘴角玩味地勾起，笑意却不达眼睛：“小子，能耐不大，心思倒是不小。” “啊？”他后知后觉地低头，才发现自己依旧紧扣着罗西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他便被比思吉一拳嵌进了岩石。 碎裂的岩壁上，渣子簌簌滚下。 比思吉大吼一声：“滚去和小杰训练！” “臭老太婆……”奇犽狼狈地把自己从坑里拔出来，顶着满脸灰迅速逃离了现场。 罗西回了神，她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打了他，可就不能打我了哦。” 比思吉懒得废话，一把提起她的后脖领。罗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就被重重扔回了营地山洞的草垫上。 比思吉居高临下地双手抱臂，灼灼的目光仿佛要将罗西脑门烧出洞来：“坦白从宽。” 罗西脑袋有些发晕，她慢悠悠地摸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含糊地问：“坦白什么？” “你们俩什么情况？”比思吉八卦地凑近罗西，眼睛眯成了缝，却挡不住闪烁的精光。 老师那异常的热情让罗西汗毛倒竖，她手脚并用向后挪了挪，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岩壁，才举手发誓：“他拿我月经当借口躲训练，我劝过了他不听，要罚就罚他。” “……”比思吉脸上一僵，她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不放过罗西脸上任何一丝痕迹，再三确认，半晌，嘴角一抽，“你傻吗？” 罗西即答：“我不是天才吗？” “……玩去吧，不怪你。”她烦躁地挥了挥手，一跺脚，又倏然消失了。 终于送走了老师，罗西重重瘫倒在草垫上。她懊悔地盯着光秃秃的石壁，指尖无意地轻轻摩挲着手背，那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温度。 “啧，”她轻轻抿了下唇。 一股莫名的焦躁笼罩在心头，罗西猛地起身，三步并一步，冲到洞外一拳将巨大的岩石轰碎。她捡起碎石，机械地雕刻着，一个接一个。 直到夕阳将天边染成橘红，小杰和奇犽训练归来，她的身旁已经堆起了一座一人多高的小山。 小杰抓起其中一个：“罗西姐姐，这是地狱三头犬吗？” 罗西没抬眼，手上还在忙碌着：“那是我老家的狗。” “那这是九尾狐吗？”小杰又拿起一个。 她轻轻瞥了一眼：“那是我老家的猫。” 小杰挠了挠头：“罗西姐姐是想家了吗？” 奇犽凑近看了看她身边形态各异，或狰狞，或古怪、或呆傻的“动物”们，嘴角抽了一下：“你老家是魔兽窝吗？” 罗西手上终于一顿，她头埋得很低，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耸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细碎的呜咽：“其实，我想让你们知道……” 奇犽喉结微动，攥着石雕的手指渐渐收紧。小杰也屏住了呼吸。 “这就是我的家人……”未完工的小像从她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她死死捂住了脸。只剩肩膀抖地剧烈。 “喂，谁规定人类才能是家人了，”奇犽走到罗西身前，声音放得很轻，“我家也有三毛。” 小杰也连忙上前，手轻轻落在她耸动的后背：“杰太也是！杰太也是我很重要的家人哦。” “啊？噗——”罗西猛地抬头，唇角还未来得及压下去。 “啊？”奇犽和小杰同时一愣。 “我是想说，”罗西一脸无辜，“我的家人，就是这么善良，自己都吃不饱，还把这些活不了几天的动物捡回家照顾。” 原谅罗西，此女没见过纯爱，以前混在道上只是机械地学会了逢场作戏，但不知其所以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唯一 第34章 泥鳅 “……多余理你。”奇犽扒开小杰僵在罗西背上的手，“小杰，咱们走。” 走出几步，他又侧回半边身子，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喂，你最好也跟我们一起。” 罗西疑惑地眨眨眼。 奇犽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笑意更深：“你现在像个花猫似的。” 罗西后知后觉地抹了把脸，却只是把灰抹得更匀，整个小脸黑灰白相间。 “笨蛋，”他背过身，低低地笑了，“爱来不来。” 小杰蹦跳着招手，她也扬起一个微小的笑，快步跟了上去。 清澈的溪水还残留着白日的余温，罗西简单抹了把脸，手浸在水里漫无目的地划着，突然手上一痒。 她定睛一看，一只螃蟹牢牢夹住了她的食指，即使被提出水面依旧不松，细腿在空气中倔强地挣扎着。 水珠顺着光滑的蟹壳滴落。罗西捏起它，晃了晃：“看，今天晚上加餐。” 对岸的小杰露出闪亮的牙齿，悄悄比了个耶，生怕惊走即将咬勾的鱼。 奇犽飞快地瞥了一眼，立即扭过头，干巴巴地应了声：“哦。” 罗西眯起眼睛，猫着脚步溜到他身后，趁他全神贯注盯着水面浮标，猛地将那长牙五爪的小螃蟹怼到他眼前：“你看呀！” 猝不及防，奇犽和螃蟹那两只小黑豆眼睛打了照面，光溜溜的外壳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尖，蟹嘴上还咕噜噜地吐着白沫。 “呕！”他只觉得喉间一酸，手一抖，鱼竿“咔嚓”应声被掰断。他弹簧一般蹦出好远，握着着半截鱼竿做防御状，“拿走！呕……快点！” 罗西的嘴角几乎咧上了天：“真没想到，你还怕这么小的玩意儿。” 这时，刚拽上一尾大鱼，小杰见状急得大喊：“奇犽讨厌滑溜溜的东西！罗西姐姐快拿走！” “哦——”罗西拖长了调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手将螃蟹扔回水中，“真让人大开眼界~” 奇犽羞愤地大喊：“小杰你这个白痴！” 她装作不经意地摆摆手，晃悠悠沿岸走远，直到两个男孩的身影模糊不清，才卷起裤腿赤脚下水，沿着浅水滩，在水草和细沙间不断地摸索。 直到小杰呼唤声由远及近，罗西收敛了气息，骤然逼近。 一条冰凉滑腻，还在不断扭动的泥鳅，“啪”地贴上了奇犽的脸颊。 时间凝固了一瞬，直到那滑溜溜的触感贴着皮肤缓缓滑落，“吧唧”一声砸在他脚面，奇犽涣散的瞳孔才重新聚焦。 “罗西！”吼声震天。眼看她即将跑远，他拔腿就追。 罗西还不忘回头，得意地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一阵晕眩突然袭来，脚下在湿软的河滩上一滑，整个人向水中倒去。 预想中的冰冷的溪水没有到来，一个怀抱猛地撞了过来，还带着奔跑的余温和急促的心跳。 奇犽一手环过她的腰，将她紧紧箍住，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脑袋，巨大的惯性让两人滚作一团，重重摔在岸边的草地上，溅起一片泥点。 他垫在罗西身下，闷哼一声，缓缓坐起身。罗西还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肩头，闭着眼，一动不动，轻得像片羽毛。 “喂，你怎么了？”奇犽心头一紧，原本环在她腰上的手触电般弹开，悬在空中僵了一瞬，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重新圈住她，另一只手探上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眩晕渐渐褪去，罗西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正对上奇犽紧锁的眉头和那双盛满担忧的眼睛。 她撑着坐起身，摸了块巧克力放进嘴里，摇摇头：“我没事，老毛病而已。” 奇犽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你知道吗？其实你撒谎技术特别差。” “……那我有事。”罗西从善如流，垂下眼睑。 “……”奇犽依旧没移开目光。她眼眸闪烁，苍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沉默在滩上蔓延，唯有溪水潺潺地流着。 “喂。”奇犽眼神微动。 罗西应了一声：“嗯？” “我腿麻了。”他叹了口气。 罗西一愣，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还坐在奇犽大腿上。她“嗖”地跳起，团团转着到处找鞋。 奇犽也站起身，抖落一身的泥土，默默和小杰会和，打道回营地。 比斯吉早就坐在篝火旁等候，她看了看灰头土脸的罗西和奇犽，又转向相对干净的小杰：“他俩又怎么了？” 小杰干笑一声，被奇犽接过话头，凉凉道：“某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罢了。” “胡说，”罗西撇了撇嘴，“明明偷到鸡了。” “哼。” “哼。” 两人同时扭过头，后脑勺对后脑勺。 小杰贴到比斯吉耳旁，捂着嘴，压低声音：“罗西姐姐拿泥鳅整奇犽，奇犽气疯啦。” 比斯吉余光意味深长掠过罗西。 晚饭时，小杰和奇犽狼吞虎咽。 比斯吉顺手将两只烤鸡塞给他俩，柔柔地说道：“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待会儿再去跑50公里。” 两人一噎，背过身咳得惊天动地。 “奇犽要把今天偷懒的补回来，小杰也一块去。”比斯吉敲在两人的脑袋上。 小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谴责：“太狡猾了！奇犽居然偷懒！” 奇犽下意识瞄了眼罗西，她整个人埋在毯子里，只露出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睛。他撇撇嘴：“抱歉抱歉，下次不会了。” “你们呐，可别松懈，”比斯吉目光如炬，在小杰和奇犽指间来回逡巡，最后定格在奇犽身上，“你们现在还弱得很呢，”她顿了顿，剐了眼罗西，“哪怕是她现在这副熊样，认真起来单杀你俩十次也不成问题，而你们后面还会遇到很多更强劲的对手。事实很残酷，但就是如此。” 小杰干劲满满，烤鸡被他当成鼓槌用力挥舞：“哦斯！” 奇犽沉默地望着篝火，手上攥紧了几分：”知道了。” “其实……”罗西想说点什么，比斯吉一记眼刀刮来，太过凶狠，她立刻噤声，又往毯子里缩了缩。 饭后，小杰和奇犽出门加训，比斯吉翘着二郎腿翻看杂志，偶尔发出咯咯的笑声。 罗西在不远处打坐调息，闭着眼，偶尔眯开一条缝偷偷观察着老师的神色——似乎一如往常，又仿佛哪里不对。 她不着痕迹地地悄悄挪向比斯吉：“老师……” 比斯吉斜睨着她，嘴角一勾：“不给看。” 罗西一噎：“虽然那个也很重要，但，”她又向比斯吉身边凑了凑，“你今天好像生气了，是因为我和奇犽吗？” 看着学生那一脸懵懂的样子，比斯吉斟酌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担心。” 罗西歪了歪头：“担心他不够强？他比我13岁时强多了。” 比斯吉摇头：“毕竟你起步更晚，但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太胆小了。” 罗西有些迷惑：“胆小？谁？” 比斯吉扶住额角：“……前两天他才被你追得抱头鼠窜。” “不怕我的才是少数。” “你没见过他之前的战斗。” “他之前也没有你的指导。” “你打起架来不要命，他是太惜命，你们以后——” “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罗西突然有些烦躁。哪来的以后？ “……”比斯吉不可置信地捂住心口，“你居然为了他！顶撞我？” 罗西也怔了一下。口不择言的瞬间，她也有些懊恼。 她只好蹭到比斯吉身旁，放柔了声音：“我不是那个意思。”低下头，还能隐约闻到老师头上熟悉的皂香，安心极了，“奇犽他，我们在友客鑫遇见过。当时他和小杰为了筹钱买贪婪岛，在街头掰手腕。本来我打算戏弄他一番，可是，他那双眼睛，特别倔。” 比斯吉轻哼一声：“然后你就心软放水了？” “不是，”罗西摇了摇头，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低低笑了，“他简直像个被逼到角落却还拼命呲牙护崽的小野猫。”她一时找不到准确的词汇，顿了顿，“我当时只是觉得，真是……完全败给他了。” 比斯吉眼眶一酸，小脸依旧气鼓鼓地，将头扭到一边。 罗西轻轻攀上老师的胳膊；“他是会为了守护小杰的梦想，而压上自己全部的家伙。他或许还不够强，会害怕，会犹豫，但绝对不是胆小鬼。他只是需要时间成长。”她将脸颊轻轻靠在比斯吉的头顶，“况且，我的老师不是全世界最好的宝石打磨专家吗？” “……突然说这么好听的话，你反常得让我害怕。”比斯吉不自觉抓紧了裙摆。 “你冷酷得让我心碎。”罗西顶了下她的脑壳。 “呜——哇——”一阵爆哭从小杰的洞里传来。 他飞奔着，脸上甩着面条一似的泪水，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罗西的颈窝：“罗西姐姐、呜呜、我们要一直！一直！一！直！呜呜呜、做好朋友哦！” 震耳欲聋的哭声在营地回荡。罗西被勒得咳了一声，无奈地拍着他的后背：“好了，别哭了，你先起来。” 比斯吉环顾一圈：“奇犽呢？你们没去训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泥鳅 第35章 空洞 小杰胡乱揩了把泪水，吸着鼻子：“跑完了、嗝、我们偷偷挖、嗝、了条密道，”他回头，“奇犽就在——咦？我去找找。” 他刚转身，就被比斯吉拽住：“让罗西去吧。”说完，她朝罗西挤挤眼。 罗西揉着额角，重重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太想面对那小子。但面对老师那莫名其妙的期待，她认命地站起身。 张开圆，念如蛛丝向四周蔓延出去，却一无所获，奇犽似乎用了绝。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河岸边，月光如水。 奇犽仰躺在微凉的草地上，眼神放空，漫无目的地望向满天星斗。 “回去吧，我都累了。”罗西的声音响起，她抱膝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拍拍身旁的空地，轻轻勾起了唇角：“那你歇会儿，咱们待会儿回去。” 罗西二话不说，挨着他躺好，将大衣脱下盖在身上。瞥见奇犽身上单薄的背心，她又默默把大衣拽过去一半。 奇犽一怔：“我不冷，你盖吧。”他扭头，身边人呼吸已经均匀绵长，她睡着了，“……” 他将外套重新裹在她身上，把边角掖得严严实实后，才重新躺下。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脖颈上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 他侧过身，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额角的疤痕，顺着秀挺的鼻梁下滑，直至……柔软的唇峰。 这令他呼吸一滞，急忙背过身，胸膛慌乱地无声起伏。 奇犽死死按住胸口，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乱跳。 身后传来窸窣声，罗西嘴里咕哝着翻了个身。 他深吸了几口气，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转回。这一转，鼻尖却差点蹭上她的鼻尖。 幸好，她依旧没醒，只是不安稳地皱了皱眉头。 真没防备，奇犽无声地勾起唇角，当初防御训练时，她一定也没少被砸脑袋。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就在指尖触碰到肌肤的一刹那，她轻咛了一声，带着点鼻音。 半空的手又闪电般缩了回来。 那令人烦躁的空虚感又来了。手臂盖住双眼，“可恶……” 对于小杰，他们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 可对于罗西，却完全不一样。 他只知道，她在身边时，心中仿佛有一个空洞，她不在身边时，这个洞更是被越蛀越大。奇犽只好将另一只手重重按在胸口，似乎这样就能抑制洞的扩张。 “你……为什么相信我？”奇犽轻喃。 一股模糊而强烈的冲动告诉他，他们应该近一点，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凑得越来越近，近到可以数清罗西的睫毛，虚空中，眼睛反复描摹着她额间疤痕的轮廓。 只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要做什么呢？ 他只是停在了那里，呼吸微乱，最终，轻轻将额头轻抵上了她的额头。这是属于他的秘密。 罗西再次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周围空无一人。 她丝毫不清楚自己昨天是怎么回的营地。起初她只是为了逃避尴尬，闭眼假寐，结果却不小心真的睡了过去。 循着熟悉的念压波动找到训练场，小杰与奇犽正打得激烈，比斯吉抱着手臂在一旁观战。她凑到老师身边：“照这样的速度，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去闯关？” 比斯吉摸了摸下巴：“快则两个月，慢一点呢，半年吧。” 罗西沉默。 比斯吉挑眉，揶揄道：“我记得，昨天有人说过，那个小子只需要时间。怎么，现在就等不及了？” 罗西干巴巴地反驳：“没等不及，我只是在这里待腻了。”她望向缠斗中的二人。 奇犽脚下动作随即迟滞了半秒。这微小的破绽立刻被小杰捕捉，一记直拳将他打倒在地。 小杰伸手拉他：“怎么了？真不像平常的奇犽啊。” 奇犽面上一热，快速整理了下头发，他避开小杰探究的眼神，目光瞟了眼罗西又僵硬地挪开：“你干嘛？” 罗西莫名其妙：“看你俩训练也不行吗？” 他闷声闷气道：“哦。”赌气似的，下一轮攻势骤然凌厉，用同样的方式干脆利落地把小杰也撂倒在地。 “你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子。”比斯吉嗤笑一声，在罗西耳边低声调侃。 罗西点头：“的确，小杰的进步速度更快一些，因为奇犽的水平一开始是远高于他的，对于小杰，奇犽是完美的训练对手。同理，奇犽想变强，也需要我。” 比斯吉笑容瞬间消失，双手糊上学生那瘦削的小脸，狠狠揉捏：“你这小脑子，真是聪明得不像话。” 罗西被揉得口齿不清，还不忘肯定：“我也觉得。” 比斯吉：“……” 或许是真的太无聊，比斯吉带着小杰奇犽长跑时，向来懒散的罗西，竟也破天荒地慢悠悠缀在队伍车尾，一会儿抬头扔石子逗鸟，一会儿蹲下揪揪兔子耳朵，格外悠闲。 “救命——”一阵尖锐凄厉的呼喊滑破了森林的宁静。 小杰毫不犹豫地奔向声源，奇犽眉头一皱，紧随其后。 罗西和比斯吉对视一眼，不紧不慢地跟过去。 她们赶到现场时，两个面目狰狞的壮汉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一个小女孩正死死抱住小杰，瑟瑟发抖，低声哀求着：“让我跟你们一起走吧，我害怕……” 小杰温柔地轻抚着女孩的头发：“我不介意哦，但我还有同伴，你也需要征得她们的同意才行。” 罗西望向奇犽，后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要，怪麻烦的。对吧，罗西？” 她本想附和。 女孩却立马闻声抬起了头，泪眼婆娑。她浅金色的秀发在阳光下流淌着丝绸一般的光泽，透着一股与鬓边廉价塑料发卡、身上粗布麻衣格格不入的矜贵。 她凄凄然开口，如一只受惊的小鸟：“请你们收留我，我保证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罗西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光不添麻烦，可不够。” “就是，”奇犽恨铁不成钢，一拳敲到小杰脑袋，“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傻呵呵地答应？” “况且，你发丝一点不乱，衣服也平整干净，哪有一点被挟持的样子？”罗西上下打量着女孩。 “听到没有，傻瓜？”奇犽下巴一扬，抱住双臂，得意地望着小杰。 罗西清了清嗓子：“最重要的是——”她竖起食指，“酷爱装腔作势的女人，有老师一个就够了！” “没错！”奇犽大声应和，偷偷看了眼罗西。她也带着笑意得对上他的眼睛。 “咚！”“咚！”两记铁拳应声到来。 奇犽和罗西头上立马鼓起大包。 比斯吉皮笑肉不笑，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当我不存在吗？” 女孩见状，急忙要拉住罗西的手，却被罗西轻轻一闪。她僵了一瞬，脸上掠过尴尬，又顺势殷切地拉住比斯吉：“对不起，我承认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我真的没骗你们！” 比斯吉瞬间切换到慈爱模式，温柔地拍拍她的手：“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怎么回事？” 女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叫玛格诺，我父亲去世后，仇家找上了门，慌乱中父亲的部下将我送进了这个游戏。” 谈到父亲，她难以抑制地哽咽起来，“我一进游戏就遇上了两个这两个强盗，我的念能力可以控制绑定对象，但离开超过五十米就会失效，我真的、真的快要撑不住了，如果你们不出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呜呜……” 小杰听得红了眼圈：“玛格诺，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砰！”奇犽又给了他一拳。 比斯吉依旧温柔地笑着，手上却甩开玛格诺：“她还在说谎，我们走吧。” 小杰伸出手，想拉住泫然欲泣的玛格诺：“可是——” “没有可是，她好歹也是念能力者，”奇犽拽住小杰的后衣领，“三对一，走。” 小杰被拽着踉跄跟上，三步一回头，满脸不忍。 比斯吉带着奇犽小杰加快了脚步，罗西则刻意放慢了脚步，慢悠悠地走着。果不其然，身后响起稀碎而慌乱的脚步。 玛格似乎赖上她们了。 罗西不甚在意，故意拐向灌木丛深处，抄近道与三人会合。 虽是入冬时节，但此地气候温暖，草木依旧葱郁，半人高的草丛与灌木内，蛇虫鼠蚁并未完全蛰伏，窸窸窣窣地埋伏在草根与枝杈间。 身后，粗麻衣刮擦树枝的动静，与玛格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断断续续地传来，偶尔还伴随着期期艾艾的喊声：“等等我……等等我……” 脚尖轻盈一跃，罗西跃上树枝，几次身影起落，彻底将那恼人的喊声甩在了身后。 森林出口，奇犽正倚在一棵大树旁，见到罗西出来，他朝她伸出了手：“好慢啊，来，手给我。”他绽开一个温柔的笑。 罗西狐疑地盯着他那过于灿烂的笑脸，扫过他藏在裤兜里的手。她又望向小杰，可后者正兀自蹲在不远处的树根下，手里抓着树枝，用力地画圈圈，丝毫不理会她。 她犹豫了一下，才缓缓伸出右手。 奇犽依旧笑着，林风和煦，穿过树叶，轻轻撩起他的细软的银发。斑驳的阳光映在他湛蓝的眼底，晶莹闪烁。 他轻轻托住罗西的手，将紧攥的拳头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掌心。 感谢今天二哈不拆家灌溉的营养液[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空洞 第36章 礼物 罗西低头。 一只肉乎乎，白胖胖的虫子在她手心里茫然地蠕动着，无数条短小的附肢波浪一样接连挥动，短圆的触角还在四处试探。 奇犽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的反应。 她闷笑了一声：“还挺可爱的。”没等奇犽反应过来，她已经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那一刻，奇犽能感觉到少女缱绻的臂弯，和发丝扫过脸颊的轻痒。 “啪！” 一股冰凉的液体在他后颈炸开，顺着脖子往下淌，黏糊糊地浸透了衣领。 他伸手一抹，手上糊了一滩深蓝色的血浆。 “呕！”奇犽干呕一声，想都没想撩起衣摆就要脱衣服。 可扯到一半，又突然松手，他脸上红潮瞬间直冲云霄，“你、你转过身去！” 罗西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少男红彤彤的脸颊：“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她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熟透的，滑溜溜的，馒·头·蟹~” “呕！”声音还未消散，奇犽已经跑没影了。 罗西不紧不慢地一路跟着来到河边。 奇犽躲在茂密的草丛后，脱下上衣疯狂地搓洗，洗完自己，又忿忿地将衣服扔进水中，揉作一团。 罗西没去打扰，只是在不远处洗净双手，倚靠在树荫下闭目养神。 约莫半个小时，他才拽着湿漉漉的衣角走出来。脸还是红的，几绺银发软趴趴地贴在额前。 罗西原本漫不经心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浑身僵硬了一瞬：“还不如脱了呢。” 上衣湿哒哒地贴在身上，白色背心变成了半透明，隐约勾勒出紧实的腹肌线条，比直接裸露更添几分……朦胧。 他低头一看，整张脸瞬间再次烧开，羞愤地将背心一甩：“你走——” 还未来得及发作，奇犽眼前一黑。罗西已经脱下夹克，罩在了他头上：“穿这个。” “……”凶狠的爪子突然减速，他声音渐渐低下来，“我不用，你自己穿……” 罗西没理会，将夹克帮他披好，仔细理了理衣领：“穿上，你这样我也不舒服。”她又为他拉上拉链，“我回营地，你去训练吧。” 说完转身就走。 夹克上裹着糖果的甜香，混着枪支淡淡的铁锈味，还有她留下的余温。 他虽然不怕冷，但也不得不承认，暖一些总是更好。 奇犽把领子拢高，一低头，将大半张脸埋了进去。 温热的呼吸撞在立领内侧，转了个弯，又扑回脸上——罗西也总是这样把自己藏起来。 那他们……他用力甩甩头，快步向小杰和比斯吉那边跑去。 回到基地，罗西靠着岩壁缓缓坐下，灌了一大口水，勉强压下了胃中的翻涌。 她躺下来，干燥的沙土硌着皮肤，烈日刺进眼中，才舒了一口气。 还好，这里不是那个地下室。 愣神间，一道光拖着尾巴落在罗西面前。 又是玛格诺。 罗西瞬间坐起：“怎么又是你？” 玛格诺理了理微乱的长发，轻声细语地解释：“我在林中遇到了好心人，他们给了我一张磁力。” 罗西挑眉：“那你怎么不干脆跟继续跟着好心人？” 玛格诺羞涩一笑：“我觉得你们更可靠一些。” “所以，”罗西步步逼近，“你是赖上我们了？” 阴沉的念压让玛格诺腿脚发软，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我只是想……” 她随着罗西的脚步慢慢后退，直到身后的岩石硌得后背生疼，退无可退。 冰凉的枪口抵在她的眉心。 罗西笑得轻快：“若这一枪后你还活着，我就同意你留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看着眼前风轻云淡的少年，玛格诺连颤抖的力气也没有了。她用力扯了扯嗓子，半个音节也发不出。 “骗你的，你没得选。”罗西哂笑一声，直接扣动扳机。 “嘭！” 空弹。 罗西撇了撇嘴：“我说话算话。” 玛格诺却没能听到这句允诺，她早在开枪的瞬间就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啧。”罗西将她随手一绑，回到洞中披好大衣，悠悠晃晃向玛莎多拉方向走去，与比斯吉师徒三人会合。 她到的时候，现场一片死气沉沉。 小杰闷闷不乐，奇犽也一言不发，看也不看罗西一眼，只顾着埋头苦挖岩石。 比斯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揉含泪的眼角：“要不你替我看着这俩小鬼，我去别处转转。” “不要。”不等罗西回答，奇犽先开了口，“你不是总嚷着无聊吗，在这干嘛？” “随你，”罗西拍了拍小杰肩膀，“别难过了。”她轻眨了下右眼，摆摆手转身消失。 小杰迷惑地望着罗西的背影。 奇犽嘴角向下撇了撇，盯着小杰的肩膀轻啧一声：“为什么她总是对你更好？” 小杰挠挠头：“没有吧，奇犽生气了吗？” “……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生你气。”他烦躁地抓抓头发，垂眼不再多说。 罗西在玛莎多拉街道上漫无目的地乱逛。 她不想提前单独做任务，也对游戏本身没什么兴趣，兜里更是没几个子儿。 可架不住总有其他玩家盯上独身一人的罗西。 在被多次抢劫后，她实现了钱袋大丰收。 手里捏着厚厚一打戒尼卡片走进商店，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罗西驻足半晌，最后只买了几箱巧克力和一本上次没看完的杂志。 回营地的途中，她正好碰上小杰。 罗西四下看了看：“真稀奇，奇犽没跟你一起？” “没有，”小杰摇头，“他说有事先走。” 罗西点点头：“走吧，给你个惊喜。” 两人回到基地，罗西煞有介事地蒙住了小杰的眼睛，带着他来到岩石前。 “睁眼吧。” 小杰甫一睁眼，熟睡中的玛格诺瘫坐在他眼前，手脚被捆缚，嘴里塞了一团干草。 小杰：“……” 罗西歪头：“你这么担心她，现在她来了，你不高兴？” “话虽如此，”小杰擦掉额角的汗，“罗西姐姐，绑架是不对的。” 罗西一脸无辜：“我没绑架，她自己找来的，以防万一先捆上了。” “原来是这样，”小杰歉意地笑笑，“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他小心地为玛格诺松了绑。 玛格诺睫毛轻颤着，终于睁开眼，手伸向眼前温和的少男：“小杰……” 她目光扫过小杰身后的罗西，不由自主地又瑟缩成一团，把脸埋进膝盖。 小杰缓缓蹲下，轻轻顺着她的后背。 “喂。”奇犽也回来了。他已经换好了衣服，罗西的夹克随意搭在肩上。 他瞥见玛格诺：“她怎么又来了？” 罗西轻轻撩起玛格诺一绺秀发，绕着圈圈：“看在她这么执着送上门，我同意她留下来了。” 她将事情原委复述一遍，当然，贴心地略去了露西亚转盘的部分。 奇犽拉着罗西来到角落，皱着眉，低声道：“她根本就是冲你来的，不然为什么一开始不去找小杰？” “我知道，”罗西灿烂一笑，“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他喉结微微颤动，阴恻恻地瞥向玛格诺：“你笨吗，怎么可能有趣？” 一股湿冷的寒意从不远处扑面而来，玛格诺打了个冷颤，拼命钻进小杰怀里。 罗西抬抬下巴：“你看，小杰保护欲已经爆棚了，你忍心吗？” 奇犽冷哼一声：“你们俩可真是好姐弟。”他将夹克一抛，“还你。” 头也不回地，兀自坐到篝火旁，起锅烧水。他拎出一只鹿，手起刀落，利索地剁掉脑袋，开膛破肚，掏出内脏后，沿着骨骼结构拆解成块。 身上没有溅到一点血。 玛格诺看着被扔到脚边的动物脏器，忍不住伏地干呕。 她拽着小杰衣角：“我只有你了……他们两个都不是好——” “奇犽和罗西姐姐都是很温柔的人，”小杰认真的盯着玛格诺的眼睛，打断了她的哭诉，“我想你们多多相处的话，一定会明白的。” 温柔？玛格诺瞪大了眼睛，嘴角几乎掉到了地上。 罗西望着奇犽那对着兔子挠来挠去的猫爪，摸了摸鼻子。 她坐到他身旁，戳了戳他肩膀：“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奇犽睨了她一眼，勾起唇角：“你看看兜里，我也有准备。” 每日迫害奇犽（1\1）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礼物 第37章 良心 罗西掂了两下夹克，这礼物入手沉甸甸，体积还不小。 她伸手一掏，是条水瓶口粗的蛇，红白相间，正蔫蔫地蜷着。 罗西调整了下手法，捏住蛇的七寸轻轻晃晃。小蛇悠悠醒来，尾巴迷糊地缠住了她的手臂，嘶嘶吐着信子。 “真漂亮，谢谢你，费了很多心思吧”罗西笑弯了眼，“这么滑溜溜，难为你居然抓来了。” 她解下小蛇，盘成一团递到奇犽跟前：“你玩玩。” 奇犽：“……” 见他不动，罗西又把蛇往前送了送，目光十分诚挚。 冰凉滑腻的鳞片随着蛇的盘旋游移微微张合，在火下还泛着寒光。 他一个激灵，本能地猛一甩手。 “咻————”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蛇精准地砸在了玛格诺脑袋上。 “啊！！！！”玛格诺哀嚎一声，再次晕倒在地。小蛇终于重获自由，飞快地钻进了岩石间的缝隙。 小杰叹了口气：“真是的，奇犽。” 奇犽抱着后脑勺，随口敷衍道：“抱歉抱歉，没看见。” “下次要注意哦。”小杰将玛格诺抱回自己的洞中，细心安置。 罗西努力压下得逞的微笑，晃了晃他的胳膊：“你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奇犽扬起下巴：“反正不是螃蟹就是泥鳅吧。” 话音未落，罗西召唤出卡册，三大箱巧克力“嘭”地一声堆在了他眼前。 “……谢了。”他忽然良心有点痛是怎么回事？ “那女孩子怎么在这？”比斯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罗西简单解释了一番。 比斯吉点点头：“既然罗西赞成，那我也同意。” 小杰呲着八颗牙，灿烂地笑了，朝奇犽比出二根手指：“三对一！” “知道了，烦死了。”奇犽轻哼一声，将料理好的鹿肉串起架在火堆上。 晚餐快结束时，玛格诺终于醒了。 小杰招呼她过来吃饭。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几人脸色，直到小杰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才踱步来到餐桌前。撕了一口鹿肉，小口小口地咀嚼。 “你这样根本吃不饱，白天会没力气的，”小杰将大大的肉串塞进她手中，“你跟我学！” 他张大嘴巴，一口气把肉全部撸进嘴里，腮帮塞得鼓鼓囊囊，嚼啊嚼啊嚼，咕咚一口咽下，“哈！”热腾腾的白气还夹带着肉香。 这难得勾起了罗西的食欲，她尽力多吃了两口。 玛格诺也有样学样，呛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喝了一口水，新奇地打量着小杰：“我从没见过你这种吃法，真有趣。” 小杰为她顺了顺后背，嘿嘿一笑：“以后咱们还会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哦。” “以后……”玛格诺偷瞄罗西，摸了下鼻子，“我想了想，还是不拖累你们了。” 奇犽手肘轻轻碰了碰罗西。 “那可不行，”罗西没察觉似的，朝玛格诺虚虚比了个手枪，“既然已经来了，哪有说走就走的道理。” 玛格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小杰也拉起她的手：“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我们拉钩。”说完，两人的拇指紧紧合在一起。 玛格诺烧红了脸，重重低下头。 比斯吉好似发现了新大陆，捂嘴呵呵直笑：“原来你小子这么会。” “呐，玛格诺，你不会孤单的。”小杰低头望进她的眼睛，“你虽然失去了父亲，但以后还会遇到许多许多伙伴，然后伙伴们就会变成新的家人。就像我遇到了奇犽，比斯吉，还有罗西姐姐。” 罗西心中一紧，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却不小心与奇犽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奇犽轻咳一声，立马转过头，留给罗西一个僵硬的后脑勺。 罗西：“……”他记恨她也是理所应当。 玛格诺重新抬头，望着小杰明亮的大眼：“可是，我真的可以吗？”她握紧双拳，“我还没有报仇，我有这种资格吗？” “这种事情不需要资格！”小杰掷地有声。 玛格诺嘴唇撇得越来越紧，下巴皱得像包子褶。 奇犽嗤笑一声，轻蔑地打量起那薄弱的缠和蓄满泪水的眼睛：“复仇？就你？” “我怎么不行了？”玛格诺嗓音陡然尖利起来。 奇犽淡淡地丢过一个眼神，没再理她。 那一眼却让玛格诺浑身发冷。冰冷的杀意浓黑、黏稠，哪怕只有一瞬，也令她头皮发麻。 她想逃。 “奇犽！”小杰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他却反常地没作声。 望着玛格诺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罗西笑了：“奇犽说的没错，你杀过人吗？” “我……”玛格诺咽了下口水，“杀人……就直接杀啊，有什么难的？” “呵，”从胸里哼出一声气音，罗西盯着她，“你说的对，就直接杀。” “小杰。”奇犽把他喊道角落。 罗西望着那两人。奇犽板着一张脸说了些什么，小杰一愣，随即也皱起眉头，小声回了几句。奇犽脸色依旧凝重，摇摇头，两人不欢而散。 男孩子的事情她不懂，反正明天就会和好。她没再去想。 第二天天还没亮，比斯吉照旧带着小杰奇犽出门训练。 营地中只剩下罗西和玛格诺。 罗西单手把她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拎在半空：“起床，出门了。” “嗯……啊？啊！救命啊！”玛格诺还没睡醒，像螃蟹一样在空中挥舞着四肢，“你干什么！” “帮你醒盹，带你去赚钱。”罗西手一松，玛格诺一个屁股蹲摔在草垫上。 “哎呦！”玛格诺痛呼一声。 她头发乱糟糟，眼下青黑一片，揉着摔疼的地方不住嘀咕：“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罗西自顾自坐到洞外一块岩石上：“别让我等太久。” 玛格诺笨拙地收拾起一头长发。 直到太阳终于完全升起，罗西的指尖不耐烦地敲着：“快点。” 玛格诺的身影在洞中磨蹭了半天，终于深吸一口气，跑到了罗西面前，紧紧闭上眼睛，语速飞快：“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原本绸缎般丝滑的金发此刻竟乱成了鸡窝。干草与发丝紧紧纠缠在一起，打了不少死结，那身贵气此刻荡然无存。 罗西看了一眼：“剪了吧。” “不要！”玛格诺立刻拒绝。 罗西歪歪头：“为什么？头发而已。” “那你自己头发这么长，怎么不剪？”玛格诺反问。 罗西摸了摸自己的马尾，长度早已经过腰，的确有点碍事。于是她手起刀落，利落地将头发从脖颈处截断。“轰！”掌中微爆，头发瞬间燃成灰烬。 玛格诺：“……” 罗西：“该你了。” 玛格诺一把捂住头顶，使劲摇摇头：“不！找理发师还能救一下！” “你有钱吗？”罗西发出灵魂拷问。 玛格诺：“……”她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走吧，”罗西把自己的帽子扣在她头顶，“去安多巴奇，用你那种能飞的卡。” 玛格诺小声嘀咕，却又正正好让罗西听见：“凭什么用我的？” 罗西摸向腰间手枪，玛格诺：“……Book！同行，去安多巴奇！” 两人来到任务布告板前。 罗西把玛格诺往前一推：“选吧，找你自己能做的。” 她想要提出抗议，眼见罗西手又摸上了枪，立马乖乖认命，接下了找狗的任务，独自踏上了征程。 这一路上她被打劫简直被打到人都麻了。好在每次她都能凭借自己50米的操控范围机敏逃脱——她自以为是这样。 罗西隐匿了气息，不远不近地跟在玛格诺身后。毕竟玛格诺看起来文弱又不谙世事，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暗中窥伺。这才是她赚钱的主菜。 日落时分，罗西数着手中厚厚一打戒尼卡片，满意地笑了。 玛格诺，一款赚钱利器，好用，爱用，明天还用。 两人飞回营地时，比斯吉三人早就备好了晚餐。 奇犽坐在篝火前，望着罗西唇边那抹得意的微笑：“你们俩玩得很开心嘛。” “嗯，收获颇丰。”罗西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奇犽梗着僵硬的脖子，目光飘向篝火，一脸漫不经心地提起：“那明天训练吗？” 罗西坐到他旁边，思考了一番：“明天嘛，我还想带着玛格诺出去玩。” 奇犽抿紧了嘴，余光突然飘到她切面锋利的发尾，旋即瞳孔倒竖：“你被袭击了？” 小杰立马原地跳起，激动大喊：“什么！罗西姐姐被袭击了！” “哦，这个啊，”她随意甩甩头发，“嫌碍事就剪了。”望着少男们那如临大敌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放心，真出事有我呢，再不济还有老师。” 比斯吉：“勿cue。” 玛格诺弱弱举手：“我觉得奇犽不是那个意思……” “是吗，你是什么意思？”罗西一脸茫然地看向奇犽。 小杰还没来得及坐下，对着奇犽二脸茫然：“什么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是担心罗西姐姐吗？” 奇犽剜了一眼玛格诺，偏过头轻哼一声：“什么意思也没有。”耳根比烧炭还烫，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才没弱到需要躲在你身后。” 罗西浅浅地笑了：“嗯，我知道，你很强。” “哦……嗯，”奇犽挠了挠滚烫的脸颊。 玛格诺低下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良心 第38章 夜游 晚饭后，奇犽硬要拉着她去玩滑板。 罗西盯着那四轮板子，跃跃欲试：“好啊，但我没玩过。” “走，我带你。”奇犽嘴角一扬，眼底闪着光。 两人寻了一处开阔的空地。 他将滑板掷在地上，灵巧地上板，俯冲，一个完美的空翻，再转身。 银色的发丝在空中晕开微光。黑夜中，仿佛第二轮月亮。 奇犽缓缓向她滑来，笑得张扬。脚尖轻点尾板，滑板便乖顺地跳进他臂弯。 罗西也不自觉笑了。 他将滑板递给她，扬扬下巴：“上去试试，惯用脚先上。” 罗西依言照做，右脚踩上去，摇摇晃晃的失衡感着实新奇。 她如婴儿学步一般，左脚浅浅一蹬，一蹬，再一蹬，每次只前进几厘米。 “啧，三毛都比你利索。”奇犽抱臂坏笑着打趣。 罗西瞪了他一眼，索性一鼓作气，一个猛蹬，却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去—— “喂，别冒进！”奇犽迅速扶上她的后腰。 在即将触碰的瞬间，罗西却一个打挺，再次恢复平衡，划出漂亮的蛇行曲线，倏地冲向远方。 指尖还残留着布料的触感，奇犽动了动食指，悄悄收回了手，插进口袋。 罗西也有样学样，空翻，转身，滑回来后一个利索的收束。 “切，没意思，原来你会啊。”奇犽撇了下嘴，“还以为至少滑板是我的强项呢。” 她眨眨眼：“我刚刚跟你学的，没你我不会了。”她盯着少男那双有些懊恼的眼睛，“莫非，你很想赢过我？” 奇犽眸光闪烁几下，低头数着地面的的沙土：“……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许吧，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天才，赢是理所当然的。” 罗西不解地望着他：“你是啊，如果我在你这个年纪也能一样强就好了。” “不够，我觉得远远不够。”奇犽攥紧拳头，抬起头认真直视罗西。 “……”罗西喉头动了动。 他突然又笑了：“走吧，去找点刺激。”仿佛刚才一切什么都没发生。 奇犽带着她攀上一处陡峭的山坡，站在滑板上：“上来，抓紧我。” 罗西紧紧环住他的腰。 他脚尖顿了一下。 罗西不明所以：“怎么了？” 温热的呼吸吹过耳畔。 “……没事，别松手，摔哭了我可不管。” 罗西眯起眼，隔着薄薄的背心顺势在他的腰上一掐：“你什么时候见我哭过？” “嘶……你！”没躲过这出其不意的偷袭，奇犽身体轻轻颤了一下。 他不甘示弱，脚下一晃，两人骤然从山顶滑落。 罗西惊呼一声。 耳边只剩下猎猎的风声，两侧的景色飞驰而过，两人被裹在巨大的泡泡中，透明的薄壁在月光下氤氲出七彩光华，周遭的一切模糊成虚影。 她眼前唯一清晰的，是少年微红的耳廓。 奇犽的银发在风中荡着，还夹着淡淡的巧克力香，像块刚出炉的舒芙蕾，柔软而蓬松，轻抚过她的脸颊。 他带着罗西左右漂移躲过巨大的岩石，遇到横亘的河流便高高跃起，看到觅食的动物就故意擦着他们的皮毛遛过，逗得罗西开怀大笑。 这是一种久违了的，自由的感觉。 她手上又搂紧了几分：“我们这是去哪？” 奇犽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夜风没吹走他脸上的滚烫：“不知道，你想去哪？” “我都可以。”罗西觉得这样就很好。 “嗯，那我们去到哪算哪。”奇犽低低的笑声淹没在风中。 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喊停。 他们迷路了。 峡谷深处，三面环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个急刹，两人齐齐落到草地上，又滚了两圈，顺势并肩躺平。 比起星空，先入罗西眼的是那双小得意的湛蓝眼眸，像只正在呼噜噜的小猫咪，“有趣吧？” “嗯。”罗西笑笑。 “以前每次我出完任务，老爸老妈会奖励我自由活动时间。然后我就这么在山上玩。”奇犽眯起了眼，“不过没人跟我一起。” 罗西不禁感叹：“真让人嫉妒。” 奇犽嗤笑一声：“有什么好嫉妒的，我家人全都是烦人精，管家也都鹌鹑似的不敢理我。” 她勾勾唇角：“当然是嫉妒你家有一整座山。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有自己的地盘，这样就没人来跟我和我的家人抢饭吃。” “……抱歉，”他喉咙堵了一下，“在你看来，我不过是在无病呻吟吧。” 罗西点头：“有点，毕竟你家有钱有势。” 奇犽撇开头，不小心咬到了舌尖，有点苦。 “可你没有我这么好的妈妈们，所以我们扯平了。”罗西侧过身，撑起脑袋直视着他，“别总抱歉，你又不欠我什么。”她使劲拍了下脑袋，“哦对，除了钱。” 好险，差点给他机会赖账。 奇犽逃似地背过身，不再让她看自己：“啰嗦，出了游戏就还你。” 罗西重新躺倒，静静欣赏起夜空。 闷闷的声音从白色后脑勺传来：“那你呢？你小时候……” 她仔细回想：“没什么特别的，每天不过是捡垃圾，赌博，赌不到就抢，抢不到饿急眼了就杀，没什么时间玩。” “看样子我们还是有共同点的嘛。”他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 她摇摇头：“但你不想杀了，我可不保证。” “巧了，”奇犽转回身，笑得更加明朗，“我也不保证。我只是杀人杀腻了，恰巧小杰他们也不喜欢杀人，没什么高尚的觉悟。也许突然某天，我兴致来了，就会变成杀人魔呢。” 奇犽？杀人魔？罗西饶有兴致地想象那画面：“你下手快吗？” “嗯，很快，几乎不会痛。”他得意地伸出手，晃了晃。 “诶——”她故弄玄虚地拉长声调，“那你不爱折磨猎物，当不了杀人魔。” 奇犽：“……” 罗西戳了戳他那吃瘪的脸蛋，轻快地笑着：“但如果哪天我……你肯定能帮忙，对吗？” 他猛然睁大了眼睛，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声音干涩：“我帮不了。” 或许以前的他会欣然应允，可自从鲸鱼岛救下那只小狐熊后，他无法再心安理得地将死亡视为仁慈。 奇犽心上那个洞又大了几分，他用胳膊捂住眼睛：“也不准你找别人，癫婆。” 罗西哈哈大笑：“你看，上当了吧！你这辈子是当不成杀人魔的。” 他猛地坐起身，没像往常一样羞恼地逃开，而是直愣愣地瞪着罗西，眉头越皱越死，一言不发。 她被瞪得有点心虚，也坐起来，挪开了眼神：“我以后不瞎逗你了。” “不对，不是这个。”奇犽脸色更黑了。 她顿时从心虚变成了困惑：“不然是什么？”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憋得脸色青白交加，好一阵后，恨恨低吼道：“你不许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眼眶一酸，一股陌生的暖意直冲心脏，烫得她有些手足无措，比杀意更可怕。 罗西抱紧膝盖，把头埋深深了进去：“……你凶我。” 奇犽看着缩成一团的罗西，本来被气得心跳声快震聋了耳膜，现在心脏又突然静止，被狠狠揪成了一团：“你、我、我……” 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似乎没什么资格，悻悻缩回来；还想拍拍她的肩，可是那肩一抽一晃，看起来格外单薄，他又怕伤着她。 如果是小杰，一定能大大方方地抱住她吧，他想。 那只手孤零零地悬在半空，握成了拳头。 罗西的脸还埋在膝上，把眼泪倒回去后，却听不见奇犽的动静。 一时间空气静得有些尴尬。 于是她破罐破摔，硬挤出哭腔干嚎道：“你刚刚凶我，昨天凶我，前天也凶我！你怎么天天凶我！” 突然间，她被温暖的体温环抱住了，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绝不是错觉。 罗西错愕地抬头，泪痕已经干在了眼角。 奇犽若无其事地坐在她旁边，头背对着他，蔫巴巴地：“真麻烦，别哭了，我以后不凶你就是了，但你也不许再开那种玩笑。” 她呆呆地应答：“好……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他抱起脑袋，望着一片漆黑的陌生山谷：“你认路吗？不如先对付一晚上，天亮了再想办法。” 罗西考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夜不归宿这种事，老师不会拿我怎么样，但肯定会抽死你。” 奇犽：“切，多事老太婆。”差点忘了还有个比斯吉虎视眈眈。 “Book。”罗西唤出卡册，“同行，找比斯吉。” 两人回到营地。 玛格诺正搂着小杰胳膊，嘴角一抽，小声抗议：“那明明是我的卡！” 罗西压根不在乎，理都不理她，奇犽也只是随意瞥了她一眼。 她默默缩回了小杰的“房间”，不再吭声。 一连几日，罗西都带着玛格诺到安多巴奇，悄悄尾随在她的身后打家劫舍。 每天一来一回的间隙，两人渐渐熟稔。 玛格诺捧着新买的小镜子，仔细梳理一头长发，一边梳一边打趣：“我觉得小杰比奇犽阳间多得多，人也体贴，你到底看上那小子哪里了？” 祝大家中秋快乐，吃点浪漫小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夜游 第39章 随便 罗西斜倚在岩壁上，淡淡瞥了她一眼：“看上他比你话少，也没你磨蹭。” 玛格诺讨了个没趣，悻悻闭嘴。 她将发卡别在耳边，又左右端详了片刻，采慢吞吞起身。 今日照旧，玛格接了个采药的任务，一路东躲西藏，来到一处幽僻的峡谷。她在石头间摸索半天，最后钻进了一处黑漆漆的洞口。 罗西坐在高高的枝丫上，微微一笑，掏出美男杂志——正是绝佳的鉴赏时间。 正看到关键处，“叮——”玛格诺发来通讯。 卡册中传来急切地呼喊：“救命！救救我！求求你快来！” 罗西轻嗤：“我凭什么救你？” “……”玛格诺在那头陷入了沉默。几秒后，一个尖细的男声再次传来：“你的同伴在我手上。不把手上的指定卡片全交出来的话，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她不是我的同伴，请便。”罗西皱了下眉，视线仍黏在书页上。真扫兴，偏偏她这边又挂不断。 卡册悬在半空中，男人的咒骂、殴打声与玛格诺的哭泣断断续续传来。直到三分钟将尽，玛格诺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模模糊糊再次响起：“找……小杰……” 罗西指节蓦然收紧，杂志霎时燃成灰烬。她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死死地盯住洞口。 有老师在，她并不担心小杰和奇犽的安危。 只是……有些不爽。 她攥紧拳头，不再作壁上观，轻盈一跃，只身闯入山洞，一脚踢翻劫匪，又掐住玛格诺的脖子高高拎起。 玛格诺双脚徒劳地蹬踢着，喉间挣扎着发出细碎的“咯咯”声。 罗西腻了，指间力道越来越重。 “罗西！” “不要啊！罗西姐姐！” 小杰猛冲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罗西并未松手，冷冷的瞥了一眼小杰：“你再仔细看看那人。” 小杰匆匆看了一眼劫匪，依旧坚持：“无论如何先把玛格诺放下来吧，她要撑不住了！” “哼。”罗西手一甩，玛格软软跌进小杰怀中。 奇犽默不作声，将已经晕死的劫匪牢牢绑好，指尖电光闪过，藏在男劫匪发间的细软金发化作飞灰，顺带烧焦了周围一圈头发。 他又走到玛格诺和小杰面前，伸手在小杰刺猬头里翻来覆去，没发现异样才作罢，“早跟你说过，她是个祸害。” 小杰摇头，执拗地盯着奇犽：“一定是有误会，这肯定不是玛格诺的本心！” 奇犽没接话，拉过罗西的手腕：“你蹲下，我看看。” “哦、哦……”罗西照做，任由奇犽散开她的马尾。 少年指尖轻柔地捋过她的发丝，末了，仔细重新替她束好。 她摸着新梳好的辫子，耳根微热。 他嫌弃地瞄了眼满脸期待的比斯吉：“老太婆自查。” 比斯吉咬牙：“……嘁，你等着。” 玛格诺大口喘着粗气，抓住小杰的手：“不是，不是的……” “不要再被她蒙蔽了，小杰！”奇犽拧紧眉头，厉声打断，“非要等到罗西出事，你才会醒悟吗？” 小杰看了眼虚弱的玛格诺，又望了望正神游的罗西，最后定定地注视奇犽：“不会的，我不会让罗西姐姐受伤，也相信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玛格诺睫毛一颤，唇上咬出一排深痕，细声道：“你真的……相信我吗？” 小杰握住她的手：“嗯，我相信你。” “那你……愿意守护我吗？” “嗯，我会守护你的，玛格诺。”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谢谢你，对不起。” 话音刚落，小杰不受控制地暴起，一手直掏罗西心口。 罗西不闪不避，小杰的攻击于她而言不过是隔靴搔痒。更何况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欣赏玛格诺希望破碎的表情了。 然而，银光一闪，那道身影奋不顾身地挡在她身前。 “奇——”罗西瞳孔骤缩，呆愣愣地望着少年倒在了她面前。 小杰那一击毫无保留，他也照单全收。 下一秒，比斯吉一拳将小杰制服。 “轰——”，洞内归于平静。 罗西抱起奇犽，抿唇不语。 奇犽脸色稍白，却仍扯出一个游刃有余的笑：“没事，我从小的训练比这疼多了。” 她垂眸，“伤在心口上，常人早就没命了”她知道，为了同时不伤小杰，他没连护体的念都撤了。 “喂，我又不是普通人。”他立刻坐直，转了转肩膀，“你看。” 罗西攥紧了拳，猛地朝奇犽脸颊挥去，击中之前却又生生停住，骨节轻贴在他的皮肤上：“可恶，被你装到了，下次不许抢我戏。” 少女冰凉的温度激得他一抖，奇犽也哼了一声：“你倒是躲啊，这么痴傻，不会连下雨都不知道打伞吧？” 比斯吉翻了个白眼：“你还真猜对了。” 奇犽：“……” 罗西：“……” 将小杰和玛格诺打包好，几人返回基地。 玛格诺见势不妙已经晕过去了，被绑着丢在一边。 小杰沉沉地睡着，罗西、奇犽和比斯吉都守在他身旁。 奇犽叹了一声：“真是个一根筋的家伙。” “嗯，”罗西盯着那熟睡的婴儿肥脸蛋，“不过挺可爱的。” 阳光洒落，小杰仿佛被镀了金边，衣摆闪着细碎的光。 罗西一眯眼，伸手去撩他的衣角。 “你！你干什么！”奇犽慌忙扣住她的手。 罗西朝衣摆努嘴：“你没看见吗？玛格诺把头发编他衣服里了。” “……”奇犽一哽，“我看见了，这是你直接上手的理由吗？” 她点头：“不然呢？” “你、你——”他语塞，“怎么那么随便！” 罗西盯着他的手，年龄虽小，却已经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的拳头，“知道了，你先松手，换你来。” 他悻悻收回手，把小杰翻过来，覆过去，连着检查好几遍后终于舒了口气。 片刻后，小杰醒了。 他猛然坐起：“罗西姐姐！奇犽！” 罗西拍拍他的肩：“已经没事了。” “对不起，”他一巴掌抽向自己，“我差点就伤到你和奇犽了，我真该死……”脸颊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想多了，你还没那个能耐，”她揉揉刺猬头，“走，去听听玛格诺的苦衷。” 奇犽抱臂叹了口气，迈步跟上，“啧。” 小杰轻轻摇醒了装睡的玛格诺。 她老实睁开眼，却不敢直视小杰，而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紧闭双眼，一副要引颈就戮的模样：“来吧，我认输。” 罗西没搭理，拽着她的衣领来到空地上，卸下了自己的缠：“给你个机会，杀不杀得了我看你的本事。” “……为什么？”玛格诺狐疑地盯着她。 罗西勾勾手指：“既定的胜局或者败局，都没意思。” 小杰正要上前，却被奇犽挡住，他虽皱着眉，却还是摇头：“让她去。” 玛格诺吞了口口水，掌心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 “怎么，就这点胆量？”罗西挑眉，“还以为你至少要控诉一下我的恶行呢。” 玛格诺哑着嗓子：“你什么时候发觉的？” 罗西轻笑：“第一眼。你和你爸爸长得很像，性子也——一样虚伪懦弱。” “……我不是，”玛格诺小声反驳，似乎是也觉得自己这样可笑，又大声喊道，“我不是！我们不像！” 她的下巴又皱得像个包子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在风中，哭着冲向罗西：“但他是我的父亲，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罗西伸出小拇指，抵住她的额头的同时，也定住了她的全身，然后轻轻一推，玛格诺重重地摔在砂土地上，胳膊和膝盖擦破了一大片，娇嫩的皮肤鲜血淋漓。 “再来，不拼尽全力的话，立马杀了你。”罗西打了个哈欠。 玛格诺顾不得钻进伤口的砂砾，颤颤巍巍地重新站起来：“啊————”再次嘶吼着冲上去。 再次被推到，冲锋，推到，冲锋…… 直到夕阳西下，她奄奄一息地瘫倒在地，再也无法站立。 罗西摆摆手：“没意思，走了。” 小杰哭红了双眼，没吃晚饭，拿了件外套披在玛格诺身上，坐在一旁默默给她上药。 罗西和奇犽没去打扰他。这种情况若逼迫他二选一，也未免太残忍。 悄然间，一丝杀意袭来。 两人对视一眼，径直冲向小杰。 小杰正抱着玛格诺四处逃窜。 “是职业杀手。”奇犽一眼便得出结论。 罗西点头：“分头行动。” 她拔出手枪将杀手从小杰面前逼退，奇犽闪至敌人身后，瞬息之间，那人身首异处。 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滴，奇犽一仰头：“枪法不赖嘛。” 罗西挽了个枪花，利落收枪：“不怕我的子弹伤到你？” 奇犽挑眉：“你会吗？” 她一笑：“看心情。” “噢哟，好可怕哦。”他嘴角微弯。 两人边聊边向回走，走到一半，罗西又折返，把脑袋也提了回来。 小杰安顿好玛格诺后，低着头，来到罗西面前一百八十度鞠躬：“对不起！我给罗西姐姐添麻烦了！可我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玛格诺去死！” 罗西把他拽了起来，“抬头，”她抓住小杰的肩膀，认真直视他的眼睛，“你没有错，正因为你是你，才会认可我这样的人成为你的同伴，不是吗？” “就是，”奇犽也拍拍他的肩膀，“你本来就是个任性的家伙，大家早就习惯了。” 小杰依旧垂头丧气。 罗西无奈地拉着他坐到篝火前，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才对，没有和你们坦白真相，是我杀了她的父亲。也不该为了好玩就把她放在身边，没有顾及到你们的安危。” 小杰摇头：“罗西姐姐一定是有自己的考虑，也信任我们的实力，才会这样做。” 罗西：“……”他是不是对她有什么奇怪的滤镜？ “差不多得了，”奇犽嫌弃地插温情脉脉的两姐弟中间，“你俩都没错，是那家伙非要来找事。” 他一手抓住小杰的脸：“现在就去睡觉！”另一只手轻轻拉住罗西的袖口，“你……也好好休息。” 她盯着奇犽欲言又止的嘴唇，正要开口，他却先一步摆手：“晚安。” “等等，”罗西突然拉住他，“给我看看你的伤。” 他立刻捂住胸口，猫瞳圆睁：“不要，都说了没事！” 罗西眉头紧皱：“为什么不用？给我看看。”说着便强硬地去扯他的衣领。 奇犽暴跳起身，挂到远处岩壁上满脸通红地大喊：“不用就是不用！别随便扒人衣服啊笨蛋！” 罗西一怔，她明明没那个意思，于是理直气壮地回喊：“谁稀罕！” 然后收手，回洞，睡觉，一气呵成，把奇犽羞恼的吼声甩在身后。 翌日清晨，玛格诺悠悠转醒。 罗西把头颅怼到她眼前：“认得这是谁吗？” sorry晚了一些，这几天有些点背，手机还被泡了，事情有点多，刚刚作者后台还崩了（逃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随便 第40章 懦夫 这脑袋并不吓人，死者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命丧黄泉，所以眼睛只是微微睁大，保持着生前即将击杀猎物的锐利，脖子上的切口也平滑无比。 但玛格诺还是吐了。 直到连酸水一滴不剩，她才软软撑起身体，气若游丝：“是我母亲的直属部下。” “哦？”罗西随手丢开头颅，来了兴趣，“那他为什么要杀你？” 玛格诺咬着嘴唇，声音颤抖：“你骗人。” 奇犽嗤笑一声，眼尾轻蔑地扫过来：“骗你做什么？真想杀我们，他昨晚就不会只追着你们跑了。” 这次玛格诺没哭，只是捂着耳朵默默蜷到角落里，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我小时候，他还总陪我玩娃娃。反正我没亲眼看见，随你们怎么说。” 罗西耸耸肩：“随便。这回不成，肯定还会有下次，到时候你自己看。” “也就是说，”小杰神色凝重，“玛格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好了！”比斯吉拍拍手，“所以你们更要认真训练，才能完美应对潜在的危险。” “哦斯！”奇犽和小杰齐声应答。 比斯吉转头看向罗西：“你想休息还是跟着？” 罗西咧嘴一笑：“我哪能错过好戏呢。” 小杰主动揽下了贴身保护玛格诺的任务。她被小杰驮在背上，哭累了就抽抽搭搭地休息，休息够了再哭，一路上都是如此。 罗西无所谓，只是慢悠悠地缀在队伍远处，再大的嚎声也传不到她耳中。 但奇犽只能受着。 “闭嘴！一整天了有完没完！”奇犽终于忍无可忍，扭过头恶狠狠地瞪向她。 吓得玛格诺立马收声，连打嗝都生生咽了回去——她见识过他的功夫。 晚饭时，小杰为她披好外套，又塞了杯热水。 “我利用你，你不怨我吗？”玛格诺的嗓子已经哭哑了。 小杰点点头，“我怨，”又摇摇头，“怨我自己没能注意到你的心情，没能明白你是怀着怎样的决心来复仇，这样我就不会伤害到奇犽，罗西姐姐，更不会让你们走到这一步。” 玛格诺捂住嘴，瘦弱的肩膀无声颤抖。 小杰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于是她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张开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整张脸埋进他的肩头，像个饥饿的婴儿般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比斯吉呵呵一笑，凑到罗西耳畔：“我打赌，她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小杰了。” 她挠挠头，一脸费解：“就这么爱了吗？不合适吧。” 比斯吉无语：“真是半点少女心都没有。” “别哭了，”奇犽托着下巴坐在一旁，“说说吧，你老妈为什么要杀你，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暗杀失利，她一定会派更强大的杀手过来，难道一直让我们帮你擦屁股吗？” 玛格诺抽噎着松开小杰，又陷入沉默。 小杰拍拍奇犽的手臂，蹙起眉头：“现在先不说这些吧，玛格诺已经很难过了！” 奇犽眯起眼睛，“正是处在这种关头，她才需要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服谁，两人一同咬牙切齿地看向罗西：“你觉得呢？” “我觉得，”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她和善一笑，“杀了最省事。” 小杰噎了一下，急得双脚直跺：“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罗西凝视着小杰那双褐色的大眼睛，顿了几秒，淡淡弯起嘴角：“嗯，我开玩笑的。” 小杰叹了口气，坐到玛格诺身边。 奇犽伸出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喂……” 她也半握住奇犽的手指，凑到他耳边，坏笑着微微吐了下舌尖，“才怪~” 耳边轻痒，一股奇异的电流猝不及防地沿着脊背蹿到后腰，他不由自主地用力回握了一下。 罗西眉间的皱纹转瞬即逝，并未出声。 其实只是眉间一道浅浅的痕迹，却让奇犽心头一刺。 他闪电似地抽手：“咳，对不住。” 罗西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微疼。 这不怪奇犽，只是罗西的骨头当初碎得太彻底，多亏了比斯吉不计代价的急救有了现在看似完好的躯壳。如今的她，恢复力与免疫力都大打折扣。 她默默将手插进口袋。 奇犽又反悔了，轻轻拉住她的袖口，低声道；“给我看看。” “没什么，”罗西摇摇头。 若是小杰逞强，奇犽一定会强硬地拉住他的胳膊看上一看。 可眼前的少女太单薄了，苍白得像一触即灭的泡沫，他不敢。 但凡涉及到她，奇犽觉得自己就不像自己，怪怪的。 而且他还不止一次地无意间伤害她。 或许比斯吉说的对，他是个懦夫。 他越想越低落，头越垂越低。 “别露出这副表情，”罗西叹了口气，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你看，真没事。” 奇犽小心托住她的手，指尖极轻地拂过每一处关节，眉头渐渐锁紧——有点浮肿。 “握拳试试。” 罗西照做。 “松手。” 她又摊掌。 奇犽握着她的手指，轻柔地折叠，又摊开，循环往复。 “疼吗？”那双猫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满是认真。 罗西摇头：“不疼。” “那就好，”他悄悄松了口气，“你自己时不时也这样活动一下，对恢复有好处。” “你……”罗西回望，“其实还蛮可靠的嘛。” 红浪噌得一路从脖子攀到脸颊，奇犽却依旧板着脸：“常识而已。我以前训练受伤经常做这种康复训练。” 罗西继续道，语气很轻：“前两天你也保护了我，即使我自己也能应付。” “哼，你的意思是我多余咯。”奇犽缓缓放下她的手，插回兜里。 “不是，”罗西敲敲他的脑壳，“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朋友？他们是朋友？奇犽握紧她的余温。 他没想过，但这样好像也没错。 沉默许久的玛格诺突兀地笑出声：“活该，哈哈哈哈！” 奇犽总感觉这人是在笑话他，又说不出为什么，“小杰，她是不是终于疯了？” 小杰也担忧地拍拍她的后背：“你还好吗，玛格诺？” 平静的空地上只有玛格诺的笑声回荡。 她笑了好一会儿，发现没人应和，又讪讪收住，清了清嗓子：“罗西，你杀了我吧。” “凭什么？”罗西歪到凳子上，翘起二郎腿睨着她。 玛格诺语塞：“不是你要杀我吗？” 罗西挑眉，抱起双臂；“你想死，我偏就不想杀了。” 玛格诺一把抱起脑袋，指甲深深扣进头皮，声音发直：“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我是禽兽的女儿！我妈妈恨父亲无视我！根本没人在意我！现在我连死都不配！” 小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不要这么说自己！” 可玛格诺却陷进了自己的世界，丝毫听不见小杰的呼喊。 罗西不胜其烦，和奇犽交换了个眼神。 奇犽心领神会，拉住小杰说是去盛饭，罗西看准时机，将玛格诺一个手刀劈晕。 世界终于安静。 她再醒来时沉默了许多，眼睛虚焦在某处：“我父母是商业联姻。我妈妈从没抱过我，唯一一次肢体接触，是10岁那年，我踩到了她的裙角，她当众给了我一巴掌……” 奇犽撵着手边的糖球，嫌弃地咂嘴：“我们干嘛要听这种老掉牙的故事。” “奇犽！”小杰气鼓鼓地瞪向他。 奇犽耸肩，偷偷背过身对着罗西模仿小杰，噘嘴瞪眼，两颊鼓得像只被蜜蜂蛰了的松鼠。 “噗！”罗西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玛格诺对此一无所觉，“……母亲说，我必须为他报仇，这样才配当她的女儿，我必须复仇，可我没用……” 末了，她鼻音浓重，紧紧捂着鬓边的塑料发卡：“妈妈真的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罗西没想到她的重点居然在这，“爱不爱的很重要吗？” 玛格诺吸了吸鼻子：“你什么都有，当然不懂，可她是我的妈妈啊……” 罗西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什么都有？你再说一遍？” 她有一双狐狸眼，平时总半眯着显得懒散，一旦彻底睁大，大片的眼白衬得瞳孔黑而小，便透出几分锋利。 玛格诺慌忙捂嘴缩脖：“不是……我是说大家都爱你，而我……” “都爱我？”罗西新奇地咀嚼着这少见的词语组合。玛格诺总是语出惊人。 “谁爱她！”本来坐得好好的，奇犽像是被踩了尾巴，突然跳起来激动地指着玛格诺，耳根发红。 玛格诺往小杰身后缩了缩，小声嘟囔：“谁急眼了谁爱她。” “你说什么？”他呲着牙大喊。 玛格诺抱住小杰胳膊，委屈巴巴：“小杰，他急了。” 小杰拍拍玛格诺的手臂，转向他：“奇犽，否认我们同伴之间的爱多伤人啊！” 奇犽神色一滞：“哦……同、同伴爱啊，”他别过脸轻哼，“切，什么年代了还玩友情啊羁绊啊那一套……俗气。” 他缩回手，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衣角的灰尘，插兜坐回原处。 罗西见他板着一张脸，若有所思。 小杰握住玛格诺的手：“玛格诺也不可以妄自菲薄，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吗？”他又认真想了想，“而且你和妈妈之间的事情，别人又怎么说得清楚呢？好好沟通一定能解除误会，她怎么会真的不爱你呢？” 第41章 对赌 罗西嗤笑：“不会吗？在我老家可没几个孩子有亲妈。” 轮到小杰沉默了，他皱眉想了许久，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对不起。” “爱也不一定就好吧，”奇犽偷偷盯着罗西的侧脸，“我倒是有亲妈，但她一心只想我成为最优秀的杀手，这种爱有什么好。” 罗西这次笑出了声，眉眼也舒展开来。 奇犽后知后觉，自己这番话好像在炫耀一般，顿时心头一沉，干涩地开口：“我不——” “你看奇犽多有种。”罗西面朝玛格诺，眉毛向身旁的奇犽挑了挑，“他十二就能离家出走，你都十八了，这点胆量都没有。” 他呆愣愣地看着罗西。 玛格诺头埋在小杰肩上，悄悄白了她一眼，小声反驳：“这怎么能一样？是不是在你眼里，他吃屎也是香的？” “你才吃屎！”奇犽缓过神来，恶狠狠地凶道。 罗西悠悠补充：“这可以是感叹句，也可以是命令句。”她挑眉，玛格诺又在说胡话了。 “哈哈，嘻嘻嘻嘻嘻嘿嘿嘿嘿……”一阵歇斯底里的闷笑从小杰肩头传来。 “吃屎！吃屎！”玛格诺猛地跪直身子，开始疯狂地磕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投胎，还出生在这种畜生不如的家，你们恨我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们消不了气就给我吃屎吧！屎在哪里屎在哪里？……” 平时精心护理的金发此刻散乱地贴在脸上，沾满泥土，她却浑然不觉。 罗西开始低头思考给她找屎的可行性。 “停下！”比斯吉的吼声穿透营地。 吵到她看杂志了。 罗西早就赶在老师发作之前利索地捂住耳朵，小杰奇犽也还好，耳朵只是稍微有些疼。 而玛格诺被震得头晕目眩，直接扑倒在地上。 小杰干笑两声：“比斯吉觉得呢？你是大人，你认为妈妈真的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啊？”比斯吉一脸不耐烦，“我起看起来像是当妈的人吗？” 她环视了一圈，四张小脸有三张都眼巴巴地望着她，又轻咳一声：“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有时候，不爱甚至恨一个人，并非是恨这个人本身。” 玛格诺双眼空洞地爬起来，额头已经磕出淤青，乱发也被汗水浸湿了。 奇犽起身，“懒得陪你们说傻话了，我去透透气。”他拍拍身旁的罗西，“去吗？” 罗西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以防随时可能到来的暗杀，两人没走远，选了处岩石坐下。 习习的夜风拂过两人发梢。 奇犽没说话，罗西也乐得安静。 她没有欣赏风景，而是眼神虚焦在某处，脸上微微发烫。玛格诺的一番胡话总在不经意间钻进她的脑海。 奇犽瞥见她越来越红的脸颊，伸手轻轻覆上她的额头，眉头微蹙：“又烧了？” 蓝眼睛里满是关切。 他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温度相仿，这才舒展眉心。 “我们……是朋友吗？”手指用力扣着岩石上的细细的纹路，罗西望着远方轻声问道。 奇犽哑了一瞬，随即轻哼：“说什么傻话？我们、我们当然是吧。” 她望向他搭在膝盖上的手，骨节分明，有一层薄薄的茧。 每次这双手拉住她的手腕，握住她的手指，覆在她的额头，那沙沙的触感都会带来一阵微痒。 “可我觉得，你不太情愿。”罗西垂下眼眸，“不过也正常。” “我——” “有杀气！”罗西眼神骤然凌冽。 须臾之间，她已经瞄着重峦的阴影扣动扳机。 奇犽闪电般飞至目标所在，利爪泛着寒光。 “哥哥！”科特捂着手臂，鲜血汩汩不止。 奇犽瞳孔骤缩，硬生生止住攻势：“你怎么来了！” 远处的罗西眉头一皱，那小孩，好想有点眼熟？ 她赶到现场，见到两只长相七成相似白猫和黑猫，顿时无语。 揍敌客家，的确是买凶杀人的不二之选。 科特脸色渐渐苍白，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他瞥了罗西一眼，乖巧地向奇犽汇报：“我来出任务，目标是名为玛格诺的女孩。” 那一瞥杀气四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杀她的呢，“对不住，我是不是差点杀了你妹妹？” 奇犽捡起科特的胳膊看了一眼，摆摆手：“这是我弟弟科特。没事，他自己能挺过去。” “我是奇犽哥哥的最小的弟弟。”他向奇犽身旁挪了两步，轻轻贴上奇犽的手臂，“你还没死？” “……”小嘴一张就是吉祥话，罗西咧嘴笑笑，“咱俩谁先死还说不定。” 奇犽脸色一沉，把他拉到一边低声喝问：“什么叫还没死？” 科特抿着薄唇，一眨不眨地望着三哥那双慌乱的眼睛。 “说话！”他拽了下科特另一条完好的胳膊。 科特咬了下唇，小声回答：“我任务中见过她，她当时伤得很重，大哥说她活不久了，不用管，而且她还想杀了你。” 喉咙仿佛被狠狠掐住了一般，奇犽一时间竟喘不上气来。 他脖子僵直地扭向不远处的罗西。她正抱着手臂，一脸无所谓地看着这边，苍白的脸在月光下有些虚幻。 脚下轻轻向前迈了半步，似乎这样就能抓住那道幻影。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再看向科特时，奇犽已经恢复了常态，猫眼微眯，“大哥呢，也来了？” 科特摇头：“这次只有我一个人。” 罗西望着不远处讲悄悄话的兄弟俩。她倒是无所谓，毕竟和伊尔迷的恩怨也不是什么秘密。 现在又来一个科特。也许她天生就和揍敌客犯冲吧。 “喂！”她扬声道，“你还杀不杀人去了？” 科特望向奇犽：“任务是任务。但如果你坚持，我可以回去告诉母亲目标已被其他竞争者清除，只是需要支付违约金。哥哥，怎么办？” 奇犽愣了一下。玛格诺的死活他无所谓，甚至死了更好。但小杰一定会坚决和科特拼死对抗，如果科特回家，伊尔迷或者他的父亲也未必会认可他的说辞。 届时他们亲自前来，小杰也……他攥紧了拳头。 罗西适时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让科特和玛格诺谈谈如何？你家也不是第一次做两头吃的买卖吧。” “好，”奇犽对罗西勉强笑笑，又警告科特，“不许对任何人动手，否则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科特乖巧点头，趁着奇犽扭头又狠狠地剜了罗西一眼。 罗西：“……” 她又不是故意的，这小孩哪来这么大的敌意？ 两人带着科特回到营地。 罗西一把提起玛格诺：“醒醒，杀你的人又来了。” 玛格诺的头没动，瞳仁转向眼前精致的和服小娃娃：“来吧。” 小杰迅速挡在她面前，张开双臂：“不要！” 科特没说话，只是望着奇犽。 奇犽叹了口气：“你见过吧，小杰，这是我的弟弟科特。我可以保证他暂时不会动手，但结果会如何，全要看玛格诺自己的想法。” “我还能怎样？”玛格诺冷冷地问，“难道杀手的任务还能取消吗？” 她的嗓子早就哭得嘶哑，现在压低了嗓子，仿佛指甲在刮擦老树皮。 科特程式化地回答：“揍敌客只有在雇主死亡或者撤销订单的情况下，任务才会终止。” 玛格诺眼皮跳了两下，垂眼。 空气中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她抬起手，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手指，一点点，攥成了拳头。 “去和妈妈谈一谈吧，玛格诺。”小杰握住玛格诺的手，“把误会解开。” 罗西也凑到她耳畔，轻轻的声音带着蛊惑：“证明你自己的机会来了，你会成为值得妈妈骄傲的女儿，对吗？” 麻木的瞳仁终于抓住些许微光。 玛格诺抬起头，下巴微扬，恢复了几分初见时的矜贵，尽管嗓音依旧沙哑，“揍敌客家的孩子，对吗？我愿意以自己的性命和家族的荣耀为赌注，和你们签定对赌协议。带我去见你的雇主。” 科特又偷偷瞄了一眼奇犽，提醒道：“想赌可以。预付双倍酬金，这是你买的机会。你死，钱我们收下，你活，钱如数奉还。” “钱……”她用力捻着衣角，沉吟片刻，“给我七天，我如果没能付款，你可以立马杀了我。” “不用这么麻烦，”罗西凑到她身畔，低声耳语了几句。 玛格诺倏地抬头，深深地望着罗西：“为什么我们是仇家？” 罗西笑笑：“命运如此咯。” 她没再接话，用力将头发梳通。 临行前，她紧紧拥抱了小杰，又望向罗西：“下次——” “如果还有下次，我的枪里会装满子弹。”罗西干脆地打断。 玛格诺自嘲地笑笑：“也对。” 她取下鬓边的发夹，用力扔进了篝火中，火焰猛地窜高，映红了她的侧脸。 科特带她消失在黑压压的天际。 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细看还有几分颤抖。 “玛格诺会顺利吗？”小杰盯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眉心紧拧。 “看她自己的造化。”奇犽活动了下脖颈。 他注视着罗西放空的侧脸，“你真的愿意放走她吗？” “并非只有死才是报应，”她轻轻勾起嘴角，睫毛却投下一片阴影，“奇犽，她现在是要去杀死母亲的赌徒了。” 他凝视着她嘴角那抹淡然，心头莫名发紧，最终什么也没说。他用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呢？ 新的一天照常到来。 清晨中，罗西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呼出一团白雾：“骨头都快锈了，陪我练练。” 奇犽看着罗西的脸，没什么血色，从初见便是如此，病态却强大。如果让他把死字和罗西联系在一起，那一定是她取别人性命，而非她被死神带走。 即便她伤得很重，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应该好好休息。”奇犽的喉咙被清晨的冷气扼住，隐隐作痛。 罗西眯起眼睛，眼中闪过危险的光：“怎么，保护过我一次，就觉得自己可以瞧不起我了？” 科特（告状）：她想杀你！ 奇犽：想鲨我说明她心里有我，不然她怎么不想鲨别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对赌 第42章 同伴 “我不是那个意思。”奇犽拧紧了眉头。 “那么你是觉得，”她一步步逼近，“我是个易碎品？” 他的心脏被无形的手向下拽着，嘴唇干涩，“不，你——” 话音未落，拳风已至。 他下意识躲闪。 “那就给我打起精神！”又是一记扫腿，带着破空声袭来。 奇犽踉跄着躲避，身形摇摇晃晃。 这一次，罗西一举一动皆是杀招。 她的眼睛黑而锐利。周身的念不断翻涌蒸腾，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反击！” “呃——”没来得及反应，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他重重摔倒在地。 不同于奇犽系统的家传身法，比斯吉从未框定她的路数，而是在数不清的实战中打磨出了独属于罗西的战斗风格——野蛮、凶猛又如蛇一般灵活。 还没等他喘过气，衣领就被揪住提起。罗西的指尖深深陷进他的布料里，“现在给你空挡了，为什么不动手？” “你的身体——” “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不敢？”罗西猛地将他甩出去。 奇犽后退着踉跄了几步，垂着头低声道：“……别闹。” “是我闹？”罗西咧嘴笑了，上前紧紧扣住他的手腕，“还是你不敢面对自己的弱小？” “……”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罗西冷笑一声。 “我们，”奇犽的喉咙有些发酸，“我们是同伴，不是吗？” 罗西的手微微一松，顿了半秒才开口：“那你更应该全力以赴。” 他嘴角轻轻颤动：“不，不对。” 她声音陡然拔高，“那怎么样才对？难道是我不识好歹，应该感恩你的体贴吗？” “我没有！”奇犽猛地抬头，眼中已布满血丝。 “那你在做什么！”罗西也大吼，“告诉我！” 她的嘶吼惊起阵阵飞鸟。 “我……”奇犽的眉尾几乎撇到了眼角，嘴唇抿得发白。 明明是清晨，空气湿冷厚重，昏黄得如同逢魔之时。 眼前人的怒睁眼睛也在呼啸的黄沙中渐渐模糊。 他又看不清她了。 再意识到时，一滴水已经落在眼角。 下雨了。 小杰和比斯吉大声催促着去躲雨，却入不了两人的耳。 罗西向前一步，奇犽不自觉随之后退。 “我认识的奇犽，不是这样的胆小鬼。”她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奇犽胸腔一颤，挤出微小的气音，“呵，”像是在笑，嘴角却不断下坠，“……一副自以为很了解我的样子。” 罗西指尖微微颤动。 他趁机将她的手甩到一边，“我就是个胆小鬼，行了吧？” 罗西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望着少女逐渐通红的眼眶，奇犽转身离开的脚步一顿。 “不行！你不许走！”罗西闪身拦住去路，死死抓住他的肩膀。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我就无赖！” 他抓住她的手指，却怎么也不敢用力，因此依旧死死地被钳制着。冰蓝的念不安稳地闪烁。 “松开！” “我不松！有本事你就出手！”她将他拉得更近，近到他只能直视自己的眼睛。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奇犽的脸颊，散去后只余下刺骨的湿冷。 在她的瞳孔中，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难看极了。 “走开！”奇犽奋力一推。 一阵电流刺入皮肤，顺着湿透的衣衫导遍全身。 罗西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苍白的脸上，双眼茫然失焦。 奇犽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掌，急促地喘息着，空气却怎么也进不到口中，于是越来越用力，直到头皮抽痛，才有了几分呼吸的实感。 他看也不看罗西，冲进岩群，消失在雨幕中。 直到傍晚，比斯吉先回来了，不久后是小杰孤零零的背影。 罗西问小杰：“他去训练了吗？” 小杰点点头：“嗯，奇犽说他要加训，让我们别等。” 她轻轻应了一声，裹紧毛毯坐到篝火旁，静静地盯着焰火中微微扭曲的景象。 “罗西姐姐还生奇犽的气吗？”小杰挨着她坐下。 “生气？”她愣了一下，“说不上来，我应该是生气的。” 罗西怔怔盯着自己的手掌，周围模糊成一片。 “奇犽他……”小杰轻声道，“很自责。” 她睫毛轻颤了一下，“你是不是很了解奇犽？” “嗯！”他眉眼弯弯，“所以我知道，罗西姐姐对奇犽而言很重要，他不是有意伤害你的。这一点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罗西垂下眼帘：“我……不知道。” “别这样，”小杰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你们两个刚刚都只是在说气话。” “我累了，”她呼出一口浊气，轻轻靠在小杰头顶，“我想歇一会儿，借我靠靠可以吗？” 罗西只觉得头很沉。 小杰轻轻嗯了一声，任由她静静地靠着。 篝火不安稳地闪烁着，却也聊有一丝暖意烘烤着二人。 “……”奇犽静静伫立在二人身后不远处，指节攥得发白。 比斯吉叉腰呼唤他：“愣着干什么？快过来！” 小杰不敢动弹，也举起手轻轻示意。 他踌躇片刻，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走到几人面前，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 “奇犽，”小杰的声音极轻，“罗西姐姐好像发烧了，你可以看看吗？” 奇犽悠闲的模样一滞，轻哼道：“怎么这么娇气。” 手掌却轻柔地抚上她的额头——烫得惊人。 她眉心狠狠拧在一起，那张苍白的脸上，额头上还渗出丝丝虚汗。 小杰会意，正要起身抚罗西回洞。 奇犽立马按住他，将她打横一把抱起，小心翼翼地安置回草垫上。 他默默打了盆水，为罗西敷上湿毛巾，而后在一旁一动不动地守着。 她睡得不太安稳，一直牙关紧咬，双手也无意识到处摸索着。 他盯着那苍白纤细的手指，喉结微微滚动。早知道就顺着她，就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了。 “罗西姐姐好点了吗？”小杰轻声走近。 “抱歉，小杰。”他没抬头，双手包住罗西微微发烫的手，“可以让我们单独静静吗？” 小杰悄悄退了出去。 眼前的光景越来越模糊。 手背上突然传来一点滚烫的湿意，他愣了片刻，才意识到那是自己掉下的眼泪。 奇犽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软弱。 他以为自从离家后，自己已经不同了。 结果什么都没变，他还是那个被恐惧和暴力驱使的怪物。 他伤害了她。 现在连小杰他也嫉妒。这个念头无征兆地冒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和恐惧。 可他凭什么？小杰总能逗她笑，也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分毫。 而且，小杰对她的关心永远坦荡光明。 不像他，丑陋的**总在作祟。哪怕是这种时候，他竟也想要独占罗西，还对小杰生出了几分愤怒。 他不仅伤害了她，也背叛了最重要的朋友。 真恶心，恶心到想吐。 可即便如此—— 奇犽极缓慢地托起她的手，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手背，“别走。” 少女的手指微微抽动，指尖若即若离地划过他的唇畔。 他慌忙抬头。 幸好，罗西依旧在沉睡。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微痒的触感。奇犽抿了抿唇，原来她的指尖是这种味道。 罗西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 昨晚朦胧中，她分明记得有人一直握着自己的手。 “早上好！”小杰元气满满的声音从洞外传来，手里还端着清粥，“罗西姐姐好些了吗？” 她点点头，烧基本退了，“手借我。” 小杰探了探她的额头，又将粥放到她的手边，才伸出手搭在她掌心。 罗西轻轻握了下，“我自己可以，去晨练吧。” 她披了件大衣。 晨雾尚未散尽，滩边弥漫着湿漉漉的草木气。罗西循着微露的晨光，在一处僻静的溪流边找到了奇犽。 少男正半裸着上身，捧着溪水泼在脸上。水滴一路蜿蜒成线，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道道水痕。 察觉到身后的罗西，他用力甩了甩微湿的发丝，匆忙套上背心，抓起衣摆擦了擦脸。衣摆卷起的瞬间，腰窝若隐若现。 罗西在那里停留了一瞬，立即挪开了视线。 奇犽没回头，声音僵硬，“……不好好躺着，跑来干什么。” “找你。”罗西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空气中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和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 “找我干嘛？”他的声音硬巴巴的，“看我笑话？” 罗西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他僵硬的脊背上，深吸了一口气：“昨晚……谢谢你。” 他身形猛地一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罗西慢慢走到他身旁，盯着他紧绷的下颌：“昨晚，是你对吗？” 奇犽别开头，从她的目光中逃离：“那是你烧糊涂了，你昨天明明和小杰在一起。” 吵吵更健康，难为小奇总在挨打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同伴 第43章 老茧 她没说话，奇犽垂眼望着潺潺的溪水，不知不觉中又攥紧了拳头。 一阵冰凉的触感突然钻进了他手心，他不禁松开了拳头，罗西的手顺势而入，与他十指相扣。 “不是错觉，我知道。”她微微用力，两人掌心贴合在一起，“你的手更大一些，而且，”拇指滑进掌心，指节轻柔地拂过他的指根，“老茧长在这里，和小杰的不一样。” 奇犽的手指微颤，指尖顺着罗西细腻的手背轻而缓慢地蜷起。 他的耳根飘起红焰，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你对小杰的手很了解嘛。” “嗯。”罗西应了一声。 果然如此，湛蓝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试图抽手，却被罗西更紧地握住。 “因为我刚刚借他的看过。”她又补充道，“而这只手一整晚都在，很……安心。” 他倏然回头，紧抿的嘴角止不住地向下颤抖着，眼眸微微睁大，透出些许迷茫：“可它也伤害过你。它……不好。” “从来没有，”罗西轻轻摇头，目光坚定，望进他眼中不安的眼底，“相反，它一直在守护我。”她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可以再试一次吗？像昨天那样。” “骗人。”他声音微微颤抖，嗫嚅着。 她的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我没有，你知道我撒谎技术很差的。” “真的？”奇犽转身，用尽力气，向着罗西微微挪出一小步。 “真的。”罗西目光坦荡，没有丝毫躲闪。 奇犽深深地望着她，想从她眼中找到任何一丝谎言的痕迹，却只看到一片沉静的真诚。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带着虔诚，轻轻抬起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一阵细微到极致的电流，如同初春冰雪初融的溪流，试探性地渗进了她的皮肤。 “可以吗？”他轻声问，像是怕惊扰到她。 电流像是猫咪舌头上的倒刺，极轻巧地舔舐着罗西的手背。 她不禁轻笑出声：“好痒，再重一点。” 奇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加码，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她身体的反馈。 罗西耐心地等待，轻声催促：“再重一些，没关系。如果不舒服我会叫停。” “哦、哦……”奇犽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脸上越来越红，掌心的温度灼人。 他伸出另一只手，也握住她，“这样电流更顺畅，也方便我判断电压。” 不等罗西开口，他飞快解释道。 罗西脸上也微微发烫。 “电流有点热而已。”她也补充。 两人都没再说话，不约而同地盯着晨光下，闪着粼粼波光的溪水。 唯有小小的溪边一隅，燥热的夏日比春天先来。 直到罗西喊停，电流止住，但两人谁也没先松手。 奇犽的掌心依旧微微发烫，沁着一层薄汗，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她的手心。 罗西也没有抽回手的意图，只是静静地由他握着，感受着那微麻的触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却在皮肤下留下奇异的暖意。 只剩下溪流声和彼此有些过分明晰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奇犽才像是突然回过神，发现自己还紧紧抓着她的手。 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指蜷缩着藏回身侧，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皮肤的细腻触感。 罗西温声笑道：“谢谢你，今天我可以安稳地睡一觉了。” 她说谢谢他，她说他一直在守护她。 电本身不过是他从小训练的烙印，用起来很趁手，但原本称不上喜欢，昨天过后，甚至有些厌恶。 可现在她说他的力量能让她安眠。 或许，他没那么差劲。 若说小杰是正午炽热的日光，那么罗西便是暗夜里的太阳。 即使漆黑不显于形，但她的存在本身，好像已经稳稳托住了他，沉默地昭示着即使身处黑夜，黎明也一定会来。 “你的伤还疼，是吗？”奇犽的视线挪回罗西的手上。 罗西的瞳孔闪烁了一瞬，无所谓地继续笑着：“骨头恢复得就是比较慢，但现在已经不碍事了。” “所以都说了你——”他不禁提高了嗓门，又戛然而止。 话卡在中间，他有些慌乱。 “我知道，对不起，我知道，”罗西摇头，“我会好好休息，但你不许把我当成废人，而且——”她顿了顿，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觉得有些好笑，“你刚刚是不是又凶我？” “我才没有！”奇犽撇了撇嘴，“切，你才是，哪有你这样生气起来凶巴巴的废物？” 她挑挑眉：“凶巴巴？”向前迈了一步，两人胸膛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我还可以更凶，你要试试吗？” 说着，她缓缓弯腰，眯着眼凑近奇犽的眼睛。 漆黑的眼眸近在咫尺，他不由得也塌下腰，以防两人相撞。 太近了，他喉结不听话地上下滚动。 近到他甚至能看清罗西脸上的微小的痣，和微微干裂的唇。 唇，他睁大了眼睛，呼吸骤然暂停。 一团火烧自心口烧起，燎原般扑向四肢百骸。 “再不去训练比斯吉又要催了！”声音还留在原地，人却已不见踪影。 “……”罗西眨眨眼，这算是和好了……吧？ 没过几天，比斯吉提议要开个跨年派对。 奇犽也才想起自己还要去考猎人执照。 为了不错过最后的报名时间，他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匆匆忙忙登出了游戏。 派对只剩下三个人，但依旧丰盛得过分。 “多吃点。”比斯吉把蛋糕塞到她手里，直勾勾地打量她的脸蛋，“你以前下巴有这么尖吗？” 罗西竭力消灭着手里的的蛋糕，含糊道：“没照镜子，不知道。” 好不容易把蛋糕吃完，比斯吉又塞给她一大碗鱼籽。 她胃里已经开始翻涌，“我吃饱了。” “怎么，”比斯吉手上轻轻一捏，一道裂痕从碗底蔓延上来，“想我喂你？” 罗西乖觉地接过碗，顾不上恶心，把鱼籽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小杰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是我和奇犽在大胃王挑战那攒下来的奖励，加鲁加达的雌鱼籽可还可以延年益寿呢！” “延……”罗西突然一呛，死死捂住嘴巴才没把这些鱼籽喷出来。 比斯吉眼睛瞪得像铜铃似得。 她缩了缩脖子，抓起杯子猛灌一口水，奋力把食物压下去，才扯出一个坏笑：“这东西更适合老师吧？” 比斯吉还没来得及发作，她一溜烟地逃回了洞里把脑袋一蒙，开始装死。 只用了一瞬，比斯吉又将她逮回了原地，高高扬起拳头，“太久不挨打皮痒了是吧？” 不等老师拳头落下，罗西直接白眼一翻，栽倒在地上，毫无感情地惨叫一声，“啊！” 小杰不禁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突然又没落起来：“平常挨揍的都是奇犽呢，果然派对人不齐，就缺了点什么。” 罗西依旧侧躺在地上，耷拉下眼皮，没说话。 比斯吉一把将她拉起。递给她和小杰一人一只兔腿，“以后在一起的时间有的是，不急在这一会儿。”又吊儿郎当地搂住小杰肩膀，“有我这样的美少女单独陪你训练，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 “呕……” 罗西还是没忍住，冲到岩石后吐了。 她虚脱着撑在石壁上，直到连酸水都吐无可吐，才停下干呕，擦了下嘴，重新回到餐桌前。 小杰一脸担忧，比斯吉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圆溜溜的眼睛即使不瞪，也大得瘆人。 罗西一撇嘴，嫌弃地吐槽：“都怪老师你总讲这种为老不尊的话。” “……你最好是。”比斯吉依旧面无表情，塞给她一杯热水，又从卡册里掏出一张加鲁加达，“缓一会儿吃了它。” 她乖乖捡着鱼肉和鱼籽吃了几口，这次没吐，纯胃疼。 饭后，比斯吉唤出曲奇小姐，嚷着要给她检查。 罗西扭打不过，被扁成了猪头。她闭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不许抵抗，把念收了！”比斯吉皱眉。 罗西彻底放弃了抵抗，小声嘟囔：“老太婆真麻烦。” 比斯吉抱紧双臂，没听见一般，屏息等着曲奇小姐的检查结果。 曲奇小姐的扫描并没有持续太久，结束后她轻声在比斯吉耳边讲了几句，翩然消失。 不知道曲奇小姐能检查到哪个程度，罗西也看不出比斯吉的神情变化——本也没有几个人能看穿这个资深骗子。她没有继续纠缠已经是万幸了。 她回到洞中将自己裹得厚实。睡着了就能舒服些。 午夜，恍惚间比斯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罗西竭力撑开眼皮，发现比斯吉正站在她身前。 “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比斯吉压低了声音。不远处的小杰已经抓着落石机关睡着了。 罗西目光落在她层层叠叠的蕾丝裙摆上，小声反问：“什么实话？” “什么实话？”比斯吉冷笑一声，“你除了那些伤，还做了什么傻事？为什么你的身体到现在反而越来越差？” 不知不觉快十三万字了，本来计划是20w完结，现在肯定是不能够了，尽量控制在25到30之间吧，想在今年内写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老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