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之间》 第1章 第 1 章 前言 无论是地图上那蜿蜒八百多公里的直线距离，还是手表上嘀嗒流逝的、无法相伴的时光。我都愿意鼓足一生的勇气，决心要做一个能与整个世界对抗的勇士。我攒着劲，咬着牙，准备去扛过这所有的一切。 第一章回响 仙从梦中惊醒，胸口闷得发慌。梦里，前室友肖顶着一头活泼的棕红色卷发，声音清脆又残忍：“你终于和你那‘一年不联系几次’的女朋友分手了！” 分手。这个词像一根针，刺破了仙用两个月时间勉强筑起的平静。 其实，是两个月前的事。她跨越八百多公里，去甯的城市，想为这段关系画一个郑重的句号。可见面那一刻，曾经日夜噬心的思念竟骤然蒸发，让她准备好的话无从说起。那天的相处沉闷而别扭，她们既非朋友，更非恋人，像两张曾经严丝合缝、如今对不上的拼图。 一起吃过索然无味的午饭后，仙提出该走了。因返程车次少，她“担心”错过，便将票改签至晚上。这蹩脚的借口背后，是她想多偷一点共处时光的私心。然而，僵持的空气最终让一切失去意义。她提前送甯回去，然后独自走向车站。 去车站的路，在记忆里是一片空白。只记得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淌，带去的纸巾很快消耗殆尽。在候车厅的角落，她蜷缩着，用力揉着发红的双眼，像要把所有委屈和悲伤揉碎、藏起，以免被旁人窥见。列车在凌晨抵达，那场漫长的难过延续了许多天，最终被忙碌的工作麻痹、掩埋。 直到今天。她在那个曾经频繁互诉衷肠的社交平台上，看到甯发布了一组与异性的不露脸合影。惊奇地发现昨晚梦的暗示，一切都有了答案。仙的世界在那一刻万籁俱寂，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有心在不断下坠的失重感。原来，那股以为早已平息的情绪，从未真正离开。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起源 十年前的冬天，绿皮火车将两个来自不同地方的女孩，一同载往深山中集训。 在那些艰苦的日子里，仙一有空就粘着甯，逗她笑成了最大的乐趣。第二年夏天，她们开始挤在一张床上午休。仙喜欢把头抵在甯的背脊上，姿势有些怪异，却感到莫名的安稳。那时，还只是“好朋友”。 冬天，她们换了新宿舍，床铺相对。某个夜晚，玩闹间，仙鬼使神差地亲了甯的脸。甯只当是玩闹，并未在意，可仙的心里，却有什么东西悄然变了质。 又一夜，两人同躺一床，仙心绪紊乱，别别扭扭地推她：“你别躺我床上，你自己有床。” “我就要躺你床上。”甯纹丝不动。 仙紧贴着墙，故意不挨着她，作势推她：“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我还亲你。” “亲就亲。”甯的回答带着一丝挑衅。 然后，那个吻就落了下来。唇瓣相触，带着一丝麻麻的触感。甯事后嘟囔：“老娘这辈子都没亲过这么多。” 自此，仙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意。思念如潮水漫延，她开始写密密麻麻的小情书，做各种逗人开心的小玩意儿。有一次甯值班时趴着小憩，仙在一旁偷偷拍下她睡着的侧脸，心里想着等她醒来，就骗她说拍到了流口水的丑照——其实没有，只觉得那张睡颜可爱得让她心头发软。 那真是一段密不透风的快乐时光。身边人只觉她们形影不离，是关系极好的“连体婴”，无人窥见少女们藏在角落的秘密。 直到一次小小的争执，甯负气跑上天台。仙跟上去，想要问个明白。背景是深邃的夜空和远山的轮廓。在那里，甯告诉她，她收到闺蜜的来信，信中闺蜜与一位女孩相恋，共同生活，却因世俗眼光而前路迷茫。 那时，同性之间的感情仍是幽暗地带，不可言说。仙自己也曾笃定未来会与异性结婚。但听着甯的话，一股冲动让她脱口保证：“我会努力跟你在一起的。” 甯轻声说：“那会很难。” 彼时的仙天真而勇敢，坚信相爱可抵万难，哪怕她们之间，隔着一整座山海的遥远距离。 后来，她们又就此事谈过几次。每一次，都像是在不确定的未来里，试图凿出一线光亮。 第3章 第 3 章 第三章裂痕初现 回忆起来，那段互相喜欢却尚未点破的日子，如同浸在蜜糖里。后来，她们形影不离，夜晚同榻而眠，白昼并肩训练。 甯是那种护短的女孩，在分配资源时，总会不动声色地为仙多争一份。而仙天性谦和，待谁都一样好。或许正因如此，甯偶尔会感到失落，觉得自已并未在仙那里获得一份“特殊”。她会因此生起闷气，仙却懵然不觉，只当她在闹小性子，用尽各种方法哄她，直到那张俏脸重新绽开笑颜。 若日子能永远这般下去，无需面对外界的纷扰与猜疑，或许真能抵达圆满的结局。 然而，院子里的目光并非只停留在训练场上。就在她们确定关系后不久，隔壁训练队的女孩路找到仙。路曾是仙在集训班的同学，两人关系不错，分配后才分开。她透露她们队里的前辈洪正在打听仙的联系方式。路和洪两人关系不错，洪的个头不高，但长得还算帅气，皮肤也是白净的，平时比较照顾后来的队员，似乎有传言说路喜欢洪前辈。“能给吗？”路问道。洪前辈虽然来的早，但年龄和仙相仿，于是在手机上和仙聊了几句，内容不咸不淡。此事被甯发现后，她借着查手机的名义，直接将洪拉入了黑名单。 仙不解，拿回手机后便将洪放了回来。洪问：“你拉黑了我？”仙含糊地解释了几句。甯显然更加不悦，仙仍未深想，依着老法子将她哄好。此后，洪的消息便渐渐稀疏，终至无声。 与此同时，饭堂的厨师聪，也通过共同好友华的介绍，加上了仙的联系方式。聪比仙大一岁，来这里已经四年，他个头很高，身材板正，皮肤白皙，家境似乎颇为优渥。华私下对仙暗示：“聪家里很有钱，好几套房，还住别墅。” 言语间的暗示不言而喻——聪对她有好感。那时，无人知晓仙与甯之间的秘密。 聪在路上遇见仙，会发消息问她为何总捂着屁股走路；干活时见到她来，会默默上前帮忙，却从不主动搭话，只在回去后发来只言片语。有了上次的教训，甯对此选择了沉默，但不满的种子，已悄然埋下。 第4章 第 4 章 第四章除夕风波 春节如期而至，集训队里张灯结彩，虽不能归家，但队里准备的年货堆满了桌，气氛热烈而喧腾。这是仙和甯在一起度过的第二个年头，空气里却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硝烟。 酒宴上，大家推杯换盏，笑声不绝。然而仙注意到，甯显得有些反常。她几乎来者不拒，与不同的人干杯，白酒的烈、红酒的醇、烧酒的浑、清酒的清……种种酒液混杂着被她灌下喉，仿佛要将什么情绪彻底浇灭。仙当时正被队长叫去帮忙，一个没留神，再回头时，甯已软软地趴在了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心猛地一揪，仙和一位室友赶忙上前，夺下她手中还虚握着的酒杯。“不能再喝了，我们送她回去。”仙说着，试图将甯架起来。可甯浑身瘫软如泥，凭她的力气，实在难以挪动分毫。 在楼梯口，她们遇见了同样步履蹒跚的聪。他看到仙吃力的样子，立刻上前，舌头打着结说：“我……我背她下去！” 他眼神已显迷离，自己走路尚且一摇三晃。仙看着他，又看看陡峭的楼梯，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不行，你也喝多了，太危险了！”她急忙劝阻，好说歹说才让聪先回去休息，最终与室友一人一边，几乎是咬着牙将甯半抬半扶地弄回了宿舍。 向室友借了下铺，将甯安顿躺下。她双颊酡红，只是不住地傻笑，对仙的呼唤毫无反应。趁着室友去泡蜂蜜水的间隙，仙俯下身，快速地、偷偷地在她唇上亲了好几下，像做贼一样，然后静静守在床边，目光舍不得离开。 室友端来蜂蜜水，甯却连吞咽的意识都没有。仙没有犹豫，自己含了一口，小心翼翼地渡到她嘴里。甯无意识地咽下少许，依旧只是傻笑。可这温馨没持续多久，甯突然一阵反胃，“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刺鼻的酒气瞬间弥漫，室友的床褥、她自己的衣襟，一片狼藉。 北方的冬天，衣服穿得厚实。仙没有丝毫嫌弃，耐心地一件件替她脱下厚重的外衣，用湿毛巾为她擦拭身体。冰凉毛巾触到皮肤时，甯竟半醉半醒地坐了起来，赤着脚就要往床下溜，含糊地嚷着：“要……要尿尿……” 仙和室友哭笑不得，只得一左一右架起她，踉跄地走向厕所。在隔间里，仙帮她解开裤子，安顿她坐下，事后又仔细地帮她擦拭干净。正是这个带着无奈与极致亲密的举动，让仙在甯的手机通讯录里，获得了那个专属的前缀——“擦屁屁的仙”。 将她扶回宿舍，另一位好心的室友让出了自己的下铺。仙将甯妥善安顿，盖好被子，然后默默抱起那堆沾满污秽的床单被套和衣物，走向水房。在洗衣机轰鸣的节奏里，她仔细地清理、搓洗，直到所有污渍都被涤荡干净。 那一夜，仙和甯，还有另一位室友，三人挤在拼凑在一起的两张单人床上。仙紧紧挨着甯，几乎一夜未眠，生怕她夜里再有不适。黑暗中，她能听到甯均匀的呼吸声，混杂着淡淡的酒气，心里满是心疼与一丝不安的疑虑。 天光未亮，甯就醒了。她茫然地看着自己未着寸缕，仙立刻察觉，轻声问：“要喝水吗？”甯摇摇头，声音沙哑：“想洗澡。” 仙嘴上应着“好”，动作却早已先行。她利落地找来干净的换洗衣物和毛巾，搀扶着还有些虚软的甯，一步步走向浴室。 酒醒后的甯，对前夜的“壮举”毫无记忆。听着仙和室友们笑着描述她如何“大杀四方”，如何被仙悉心照料，当听到“擦屁屁”这个细节时，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把脸埋进掌心，吃吃地傻笑起来。仙凑到她耳边，用气声偷偷告诉她：“我昨晚还偷亲了你好多下，喂你喝水了。” 甯的耳根瞬间红了，笑声却愈发甜软，像浸透了蜜糖。 第5章 第 5 章 第五章暗涌与告白 除夕夜的喧嚣，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然而，在这片喧闹之下，一股潜流正悄然涌动。 晚宴开始前，聪——那位心思早已不言而喻的食堂厨师——在阳台与家人通完祝福电话后，找到了正在帮忙的仙。他身上带着明显的酒气，眼神却异常明亮而坚定。他拦下仙，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仙，我已经和我家人说了，我在队里有喜欢的女孩。”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你同不同意？”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摊牌的告白，让仙瞬间怔住。在她心里，她与聪的关系远未到谈及此事的程度，更何况，她与甯的恋情正处在隐秘的热恋期。她只当他是醉后失言，用一种带着距离感的客气回应道：“你今晚喝了不少酒吧？喝多了。有什么事，等酒醒了再说。” 聪急切地强调：“我没喝多！”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仙却已无意纠缠，顺势劝道：“那就再进去吃点东西吧。”聪似乎有些失落，只低声说了句：“我晚上还要起来给大家煮守岁饺子。”便转身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并未在仙的心中激起太多涟漪，却被不远处默默关注着的甯，看在了眼里。 当晚的座位安排，更是微妙地加剧了这种无形的张力。队长和几位前辈似乎也看出了聪的心思，特意将他安排在了女孩们这一桌，位置正好在仙的右边。而甯，则紧挨在仙的左边。 宴席间，仙专注于眼前的食物，不怎么想喝酒。她的右边，是聪时不时投来的、带着探究与热切的目光；她的左边，是甯开始与不同的人拼酒、干杯的身影。甯几乎是来者不拒，白酒、红酒、烧酒轮番下肚，前辈们还笑着夸赞她“酒量真好”。仙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喝，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她想劝阻，却被周遭喧闹的气氛和人流隔开，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甯醉倒在不省人事。 第6章 第 6 章 第六章裂痕与离别 也许，有些误会一旦种下，便会在阴暗处悄然生根，默默发芽。 自那次仙坚决拒绝聪的散步邀请，并被他拉黑、她也随之删除对方后，聪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他不再主动与仙说话，路上遇见也总是尽可能避开，眼神里曾经的热切被一种刻意的疏离所取代。虽然他依然会默默为几个女孩子准备好干活所需的物品，但那份特殊的情愫已荡然无存。 仙也逐渐习惯了这种变化。毕竟，在她看来，只要她和甯的感情稳固，外界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然而，好日子似乎总是格外短暂。不久，队里获得了外出学习的宝贵名额，但需要与隔壁队竞争。最终结果公布，仙以一分之差遗憾落选，而甯则成功入选。 这意味着，她们将面临长达两个月的分离。陌生的环境、寒冷的训练地，都让甯心生退意，她本不想去。几个要好的姑娘和前辈轮流给她做思想工作，仙虽然心中有万般不舍，却还是压下私心，鼓励她说：“去吧，好好学，为我们队争光。”毕竟，隔壁队去了好几个人，而她们队，只有甯被选上了。 离别的日子很快到来。仙默默帮甯收拾好行李和训练器材，一路送她到集合点。站台上，其他室友纷纷与甯拥抱，说着祝福与不舍的话。唯有仙，这个她最亲密的人，却只是静静地站在甯的身旁，双手插在兜里，连一个简单的拥抱都没有给出。在她内心深处，越是汹涌的情感，越是被死死压抑，她宁愿将所有翻江倒海的不舍，都深埋在心里，用沉默作为最沉重的告别。 第7章 第 7 章 第七章短暂的重逢 甯离开后的日子，仙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孤独。平日里并不觉得，此刻才发现，大家似乎都有自己的玩伴，而她，则成了形单影只的那一个。甯在外培训管理严格，手机不能随时使用，联系也变得时断时续。 于是，空旷的操场成了仙唯一的宣泄口。她将所有的思念与寂寞，都化作汗水，肆意挥洒在跑道上。一有空闲，她就给甯发消息，尽管常常石沉大海。她总想着给她买东西寄去，凡是觉得甯可能需要的，她都恨不得全都买下。尽管自己无法亲自送去，但这份心意，她希望甯能感受到。（只是后来甯才告诉她，那些托人代买的东西，味道大多不尽如人意。） 左等右盼，仙终于等来了一个短暂见面的机会。队里组织第二批人员前往甯所在的基地进行一个为期三天的短训。仙兴奋得像个终于得到糖果的孩子，提前好几天就开始激动地收拾行李，并在她们那个专属的、充满回忆的社交软件上，发布了一条动态，配文是：“45天没见，就像45个月没见一样。” 重逢的那一刻，所有的等待与思念都化作了实质。甯提前来到浴室，磨蹭着等到小伙伴们都洗完离开后，悄悄反锁了浴室的大门。当仙走进来时，黑暗中，两人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急切地寻找着对方的嘴唇，忘情地拥吻。那个吻，带着洗涤不去的思念与渴望，仿佛要将对方彻底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彻底安静下来，两人才喘息着，不舍地分开。 深夜，仙挤在甯那狭窄得一动就会吱呀作响的小床上，房间闷热，加之害怕声响惊扰他人，两人都难以入眠。仙轻声提议：“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她们偷偷溜进一间平时堆放杂物的空房间。刚刚坐下，仙就忍不住伸出手，将甯紧紧抱在怀里。黑暗中，她贴着甯的耳朵，用气声呢喃着问：“我能在这里亲你吗？” 答案早已不言而喻。在黑暗与寂静的掩护下，所有被压抑的激情与想念，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汹涌而出。她们在空无一物的床垫上笨拙而热烈地亲热，用肌肤的触感确认彼此的存在。直到门外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两人才如同受惊的小鹿，慌忙分开，手忙脚乱地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强作镇定地假装在喝水、吃东西。待那脚步声彻底消失，仙看了看时间，觉得太晚，才牵着甯的手，回到了那吱呀作响、却充满彼此气息的狭窄小床。 回想起那段在压抑中迸发炽热、在分离中倍显珍贵的时光，当初有多么幸福，如今回想起一切已逝时，便有多么刻骨铭心的悲伤。 第8章 第 8 章 第八章炽热与摩擦 再热烈的感情，也难免在日常的摩擦中悄然磨损。 训练期间，仙和甯形影不离。仙晕车不适，甯便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入睡；甯口渴想喝水，仙就立即跑去寻找。训练场地人满为患，她们在五月的燥热中长时间排队等候。起初，甯还饶有兴致地在外自拍，但逐渐的，等待的烦躁让她失去了耐心。她开始埋怨仙拍的照片不够好看，责怪仙不配合她。仙感到哭笑不得，却也只能好言哄着。 每完成一个项目，大家便聚在一起讨论得分。令人欣喜的是，甯在一个项目中取得了极高的分数，相比之下，仙稍逊一筹，但最终两人的总分竟奇迹般地相同。 三天的时光转瞬即逝。短暂的集训结束，仙必须随队返回，而甯也要回归原本严格受限的集训生活。好在，再过两周，甯的培训也将结束，届时这对小情侣便能重逢。 第9章 第 9 章 第九章隔阂与无力 仙跟随小队返回驻地。同行的队员们意犹未尽，决定趁此难得的放风机会连夜出游。然而，连续几天的奔波让仙感到疲惫不堪，加之与其他人并不相熟，她全然没有外出游玩的兴致。即便身处难得一至的京都，她也宁愿独自躺在酒店房间里，与远方的甯通过手机聊天。 而此时，甯在培训基地的生活并不顺心。昼夜悬殊的温差、深夜扰人的蚊虫、以及室友们不顾休息的聊天打电话，都让她的情绪日渐低落。面对甯的抱怨，仙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她们相隔两地，她无法像过去那样，为甯准备好一切，只能苍白的安慰“再坚持几天就好了”。也正是在这段分离的日子里，仙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甯正在发生变化，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第10章 第 10 章 第十章回归与暗涌 很快，甯结束了培训，回到了大家中间。等待和想念她的，不止仙一人，还有郑前辈等人。郑前辈与甯的相处，带着一种朋友间的自然与随性，这与仙和甯的关系截然不同，有时甚至让仙心生羡慕。仙偶尔会感到自卑，她怀疑自己那种略带讨好意味的待人方式，是否真的能换来真挚的友谊，可若展现真实的自己，又怕会得罪许多人。或许，甯身上那种坦率直接的魅力，正是最初吸引仙的原因之一。 再轰轰烈烈的感情，最终似乎也会逐渐归于平淡。 第11章 第 11 章 第十一章赛场与温存 甯回来不久，她们便面临一场关键考核，这将决定谁能获得参赛资格。仙和甯都不是争强好胜之人，觉得谁去都一样，重要的是为集体争光。幸运的是，两人双双入选。 然而，比赛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赛场高手云集，尽管她们排名靠前，但作为女性参与者，最终与奖牌失之交臂。 所幸，比赛地点恰在仙的家乡。难得外出，仙便主动带着甯和室友们四处游览，还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同学。作为仙的挚友，这位同学深知她与甯的故事，只是当年大家都年轻，只顾着尽情玩耍，未曾深思离别后的岁月。 在外，仙和甯与所有人一样，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回到酒店，她们则沉浸于二人的世界。她们的身体年轻而美好，轻薄的腹肌，柔软的曲线，彼此沉醉，累了便相拥而眠，醒了又再度缠绵，将情绪推向极致的**。 对仙而言，这无疑是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之一。 三日的赛程很快落幕，那段难忘的回忆被定格在了一个无法复制的场景里。如今回首，竟也不会轻易触景生情。 第12章 第 12 章 第十二章裂痕与泪水 回到集训队后，仙和甯的相处似乎出现了问题。队内评选优秀队员，以往曾获过奖的仙主动想放弃资格，而甯内心却十分渴望再次获得。领导意在平衡，让更多人有机会获奖。于是，仙将票投给了去年未曾获奖的几名队员。由于名额有限，甯因此少了仙这一票，险些落选。 当甯问起时，仙劝说道：“你去年已经得过，这次就算了吧。” 甯却生气地质问：“我就是想再得一次，你管我？” 仙虽然理解甯近来的辛苦付出，但话已出口。最终甯还是获得了奖项，却因此被仙伤了心，连续两天没怎么理她，晚上也不再同榻而眠。中午休息时，也气呼呼地独自睡去。仙花了很大功夫才将她哄好。 另一次，两人玩闹时，仙想让甯下床活动，甯倔强地不肯。仙一时失了分寸，用力拽甯的脚，竟将她半截身子拖下了床。甯再次大怒，又是好几天不理仙。仙无计可施，又想粘着甯，情急之下竟哭了出来，哭相狼狈。甯终究心软，一脸嫌弃地替她擦着眼泪，说道：“别哭了，太丑了。” 两人这才算和好。 第13章 第 13 章 第十三章离别与重量 集训队解散的日子很快来临，仙和甯即将各自返回家乡。临走前的几个夜晚，甯的家人前来探望，睡在了她们俩的床上，两人只好打地铺。 仙是真的舍不得甯，更不愿分手，但长久的异地恋注定困难重重。于是每个夜晚，她们都缠绵至深夜，又恐被察觉，平静下来后，便是相拥而泣。仙说：“你就压在我身上睡吧。” 甯回道：“我怕把你压死了。” 尽管这样的姿势并不舒适，仙却感到一种近乎心碎的幸福。 送甯家人离开时，甯特意提前告知仙，让她不要介意自己因陪伴家人而可能冷落了她。仙自然懂得，这种醋，吃不得。 最后的最后，是仙先离开的。队长独自将她送到火车站。为了赶车，她没能参加欢送会，合影也只能提前拍好。仙离开的时候，看上去很潇洒，只是，她最终没能送一送甯。 第14章 第 14 章 第十四章归途与裂隙 返程的路，是仙一个人走完的。没有父母来接，她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家乡。 回家的每一天，仙都在与甯保持联系，只要一有休息，就想方设法要去见她。而甯回家后，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她回到学校继续上课，还被选为辅助培训教练。听着甯在炎炎烈日下训练被晒得黝黑，仙心疼不已，于是两人商量着在国庆假期见面。 十一期间，仙第一次来到甯生活的城市。虽同为大都市，这里却让仙感到陌生而疏离，始终找不到归属感。与集训队严格的作息不同，校园生活轻松自由，甯需要时间适应新环境、结交新朋友。起初，仙常收到甯的吐槽消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分享越来越少。 异地恋的初期，甯还会时常打电话或视频，美其名曰“查岗”，实则是热恋期的小情趣。仙也努力学习和工作，只为多攒些钱与甯相见。然而，生活习惯的差异和无法见面的矛盾逐渐累积，争吵变得越来越频繁。从一天几十条消息的亲密，到突然的沉寂，仙依然坚持发消息，有时只能收到不带感情的简短回复。这让她既气愤又失落，回复的语气也变得冰冷，而甯则以沉默应对。在异地的第一年里，冷战成了她们关系的常态。 第15章 第 15 章 第十五章错位与遗憾 她们的人生轨迹开始出现错位。甯选择继续深造，学业繁重；仙则在自己的轨道上努力追赶，生怕被落下。得知甯学习压力大，整天泡在图书馆，仙便想方设法寄去各种东西——吃的、玩的、饰品，尽管这些似乎并无实际用处。 异地的第一年，她们见了三次面。但随着甯的学业压力增大，冷战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每次被冷落，仙都会胡思乱想，迫切地想联系甯，而甯总是在晚上匆匆回复几句便要休息。 甯很快毕业了。期间她们只在共同朋友郑前辈的婚礼上见过一面。那时她们已冷战多次，仙原本赌气说不去，最终还是因为想见甯而前往。见面时，两人仍如初识般亲切，但相聚只有短暂两天。恰逢甯的生日，仙悄悄组织好友为她准备惊喜，尽管蛋糕不算精美，甯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淡。不知是学业磨平了她的热情，还是这份心意已不再让她心动。 甯毕业前夕，仙曾提议去毕业旅行，但甯一头扎进考证和求职中，完全没有给自己留出空闲。那一年，她们没能见面。 自此，遗憾与隔阂愈加深重。 甯在毕业时对仙说：“我毕业啦，你快来娶我吧。” 仙满口答应，却心知自己还在读书，承诺显得如此苍白。 第16章 第 16 章 第十六章阻隔与疏离 随后是三年严管期，出行变得困难重重。那三年，甯与仙联系甚少，一面未见。甯在家乡找了一份文秘工作，平时杂七杂八的事比较多，闲暇之余也在努力学习，希望能换份工作。这些在仙听来，都像是甯在自己的人生轨道上越走越远。她多么希望甯能来她的城市，或者等她毕业去离甯更近的地方，但现实总不如人意。 仙的学业在严管期结束，随后按部就班前往签订三年工作合约的地方入职。她曾想通过深造改变人生轨迹，却以失败告终。面对现实，她只能妥协，走一步看一步。 虽然甯一直坚持未婚，但仙内心充满挣扎。得知甯过得不如意时，仙想找机会聊聊，听听她的想法，希望她过得更好。但甯总以工作为由拒绝见面。数次被拒后，仙不再提去找她的事。也许在内心深处，她已明白该放手让对方开始新生活。每每想到这里，仙就痛苦万分，只能躲在被窝里流泪，哭够了再继续生活。因为那时，她奋斗的唯一动力就是和甯在一起。 第17章 第 17 章 第十七章决绝与醒悟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单方面努力就能改变的。当甯用家里全部积蓄在家乡买房时，仙终于明白——这个她无法理解的决定，或许正说明甯的未来规划里，早已没有她的位置。 说起仙的坚持，要追溯到恋情初期。那时仙曾因现实压力动摇，想退回到朋友关系，只是对甯好。但甯一次次问她：“你许下的承诺都是空头支票吗？难道只有我天真地视若珍宝？”这些话让仙打消念头，继续坚守这份感情。第二次提起时，仙已记不清原因，或许是在争吵中看不到未来。幸好见面后，问题总能暂时化解。 但年轻时的诺言，终究敌不过岁月的变迁。 甯和仙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即使仙在深夜独自伤心无数次，也无法改变甯已经不再爱的事实。 时间和距离对异地恋已是巨大考验，对同性恋人更是难上加难。 后来仙零星得知，甯只是还没遇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并非在坚守这份感情。以仙对甯的了解，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一旦选择就会彻底告别过去。 如果当初仙没有爱得这么深，或许人生早已翻篇。可惜没有如果。十年光阴，仙把爱甯这件事刻在心尖，而甯，已走向新的生活。 第18章 第 18 章 第十八章岔路之始 究竟是什么，让两个曾紧密相依的灵魂走向了不同的岔路，再难交汇？在仙看来，那根刺，早在第一次“冷战”时便已埋下。 她们真正朝夕相处的时光，不过短短十个月。此后的数年里，两人各自坚守着一份信念，那份最初为了共同未来而生的信念，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变质。仙眼中的甯，是那样一个处事不惊的乐天派，她常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热恋时，甯也曾依偎在她怀里，带着憧憬说，或许等到她们老了，就能真正在一起。那时的仙，还像个沉溺于当下的孩子，并未深究这话里潜藏的漫长与不确定性。 自集训队解散，天各一方，看不见摸不着的距离，让任何一点沟通的瑕疵都可能引爆争吵。仙记得，甯曾抱怨她打字太慢，往往自己发了五六条消息，仙才慢吞吞地回复一两句。仙总是认真地解释：“我需要时间思考，不然容易打错别字。” 这份谨慎，在甯看来却成了迟钝与疏离。 甯说仙有着一种“顿感”，可以专注自己的事，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甯觉得自己表面上看着快乐，内里却并非如此。 甯也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仙说：“你要好好赚钱，我很难养的。” 可为了省钱，她依然心甘情愿和仙挤在狭小的宿舍单人床上。 她说：“我要住大别墅”，要仙以后买给她。 她还说：“你们那工资没我这边高，以后可以考虑跳槽。” …… 仙岂会不懂她的心意？那些看似是“要求”的话语，背后藏着的是对未来的共同期许。仙多么想立刻实现这一切，让甯不必辛苦。可是，现实是她暂时跳不出自身的困境，需要时间去破局。而时间，恰恰是她们最耗不起的东西。仙更不愿看到甯背负着家庭与社会的压力，在无尽的等待中消耗年华。 在一次次的反刍与回忆中，仙逐渐退缩。她爱甯，将这份爱意坚持了近十年，可她能为之做的事却越来越少。她为自己无力实现当初的诺言而痛苦，也固执地不愿让任何外人介入这份纯粹却沉重的感情。 十年来，仙对外始终宣称单身，未曾开始任何新的恋情。即便面对男同学热烈的“穷追猛打”，她也未曾动摇。那位男同学曾兼职挣钱给她买礼物，请她吃饭，陪她看电影，甚至全程陪跑马拉松，最终却只换来仙一句：“我们可以当朋友。” 男同学苦涩地评价她：“你真是冷血，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