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O嫁给植物人大佬后》 第1章 “没什么印象” 经久笼罩在胸腔里的压抑感,在推开咖啡店的大门时,被外面闯进来的风稀释。 许愿仰着头,五指微张挡在眼前。 阳光穿透指缝在那张清秀的脸上留下明亮的光斑。 另一只手里拽着的纸条被风刮出‘簌簌’的声音,纸条边角掀起又垂下,上面的地址半隐半现。 身后咖啡店的大门从里面推开,馥郁的苦味伴随着脚步声落到他身侧。 “钱已经打过去了,对方要得急,让你今天就过去把证办了。下午五点半,我在对面街接你。” “……好” 王晶晶戴上墨镜的空档,看了眼人,心里莫名地升起一阵烦躁,挎着包,呵道: “去的时候把你的死人脸收起来,让你是去冲喜的,又不是去哭丧。” “你也别给我装可怜,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找个正常的Alpha都困难,更别说对方还有钱。虽是冲喜,但只要嫁过去,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不说,等人死了,你就是财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到时候,什么样的Alpha找不到?” 许愿垂着头,没说话。他出来的急,上半身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短袖。 今天有点儿冷,风一吹,胳膊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看到他一声不吭,王晶晶心里的烦躁更甚。 “简直跟你爸一个德行!” 王晶晶冷漠地甩下一句,钻进车里,动作快到像是多待一会儿就会死一样。 黑色轿车在余光里扬长而去,直到变成一个小点,许愿这才偏头看过去。 头顶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偏棕色发丝在光下散发着柔软的金光。 良久,这才回过神,将纸条揣进兜里,朝着长洲市公安局的方向走去。 刚走几步,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许愿,我卡里刚刚多了五百万,是你打过来的吗?” 李幼园语速极快,情况情急,来不及寒暄询问他的近况。 许愿嗯了声,走过一个拐角后,意外地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车门被打开,王晶晶从里面下来,小跑着去拽前面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孩。 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王晶晶突然被推了一把,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在了地上。 一时间,不少人围了上去。 隔着手机听到对面嘈杂的声音,李幼园提心,急道: “是出什么事儿吗?你现在在哪里,这钱我马上给你打回去。” 许愿驻足看了会儿,脚下拐了个弯,一脸平静回复: “我刚在外面吃完饭,现在正回市局。幼园妈妈,那是我拉的赞助,绝对合法,我也没有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既然是赞助,那为什么不走公司的账户,而是你单独打给我。” 李幼园并没有被他轻易得糊弄过去,语气严肃起来:“许愿,你给我老实交代,这钱究竟是怎么来的?!” 信号灯突然出了故障,鸣笛交错,人行道人行杂沓。许愿紧跟大部队,脚步急促,在车鸣声回复。 “真的是我拉来的,是个人赞助,不走公司的。” 踏上对街,许愿脚步慢下来,又编了个理由:“是我那个富二代同事,我之前帮过他一个小忙。” 拉扯了几句后,李幼园半信半疑:“那你找个时间好好谢谢人家,等过段时间经济大势转好,孤儿院应该就不愁资助了。” 许愿嗯了声,长洲市公安局近在眼前。 挂断电话后,许愿小跑了几步,追上前面一个女性Beta:“耶耶姐” 正埋头刷短视频的耶子实一回头就迎上一张温柔的笑脸,整个人咧开嘴,掐了下他的脸颊。 “中午吃啥了啊,这声姐叫得真甜。” 许愿笑盈盈地看着她:“蓝莓蛋糕。” 许愿的老实让耶子实忍俊不禁,揽着人踏上阶梯。 迎面碰见几个出警的同事。 “许法医,耶姐” 两人笑着回应,穿过办案大厅,拐进休息室里。围成一团的Alpha和beta们看到许愿,默契般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聊什么呢?连午觉都不睡。” 市局工作量大,人又少,每个人都跟陀螺似的,一有休息时间,就找地方睡觉。 “还能是谁啊?那个大少爷。” 一人说,另一人接话:“算算时间,得有一年半了吧。这大少爷不来,我们的生活水平都下降了不少。” “早知道他不来了,当初那388一份的葱油面多吃几份了。” “还有那109一份的水果捞。 几人回味了会儿,又阵阵叹息。 看到几人的吊样儿,耶子实呲了声,嫌弃地不得了。 “还清正廉洁的人民保姆呢,一点儿吃的就把你们收买了。” 许愿听着几人的对话,一头雾水。见状,耶子实随手拉过两把椅子,分给他一把,言简意赅。 “你去年才来,不知道。就是一个见我们跟见爸妈一样勤的富二代。他家跟上面的领导有点儿关系,再加上犯的也不是什么刑事案件,每次都是走走流程,私下解决。” “后来次数多了,他助理来接人的时候都会所有人点外卖,还都挺贵。” 许愿眨了眨眼,接过一个beta递给他的可乐,没打开,问:“骆局也吃过?” 几人顿时安静下来,瞄了眼门口,一人愤愤道。 “他吃的最欢!每次有多的,必进他的嘴里。” “吃完还拐着弯骂我们,说我们蛇鼠一窝,迟早有一天犯纪律。” 即使知道许愿和骆局的关系,几人也没避着他,反而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将肚子里的抱怨一吐为快。 许愿认真听着,时不时地点头,那些事情确实会是骆爸做出来的。 聊着聊着,几人又回到刚刚的话题上,见许愿知道的不多,又透露了点儿。 “纪家你知道吗?纪廉倡的纪。” 纪?许愿摇头。 这个姓氏很少见,他第一次听说。 “那富二代就是纪家的,叫纪亓一,出了名的纨绔。虽然不喜欢Omega,但是被他看上的Beta和Alpha没一个能逃得了他的魔爪。” “而且,脾气还差,他第一次被带进来问话的时候,还打了张开一拳。” 张开是刑事科的队长,也是个暴脾气。 那人诶了声,想起什么,“他也是北华大学的,好像比你大两届,是你学长。” 说完,看着许愿,像是在求证。 听到纪亓一三个字,许愿在脑海里搜索一圈,最后略带歉意说:“没什么印象。” “没印象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听说他一年半前出了车祸,还挺严重的,住了几个月的ICU后就出国了,该不会是...没抢救过来,放出来掩人耳目的吧。” 许愿听着,有些心不在焉,至于后面他们说了什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几人纷纷散开,只剩下许愿和耶子实。他们法医没那么忙,耶子实见他出神,用肩膀轻轻撞了下。 “想什么呢?” 许愿回过神,摇了下头,耶子实也没再多问。下午下班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想起:“你是不是请了几天假?” “三天。” “去干嘛?身体出问题了?” 许愿孤儿院出身,无父无母,除了他、林凑,还有骆局,身边也没什么其他好友。还是个工作狂,一下子请了这么长的时间,太反常了。 许愿将水杯装进包里,“去中光区办点儿事。” 耶子实拎着包,依靠在桌沿,头轻轻歪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在收拾包的人。 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说:“办|证啊?” 手里的保温杯猝不及防地从手里掉在了桌面上,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发出一声清脆又刺耳的声音,连带着隔壁桌上的小镜子都晃动了下,一双失措的眸子咻地闪过。 许愿紧张的吞咽了下,回头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的?” 耶子实挑眉,觉得他有点儿奇怪,继续说:“我又不瞎,你今天中午一整个心不在焉,愣地就像根木头一样。” “......” 许愿垂下眸,眉心微蹙。 有这么明显吗? 耶子实见他耷拉着脸,嘴唇都快咬出血了,越发觉得奇怪。 中光区虽属于郊区,但那里有民政局和房产管理局,前者直接Pass,至于后者....前几个月确实听许愿提起过,想向银行贷款将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买下来。 “不就是办个房产证吗?你怎么一整个人都万念俱灰了。” 啊? 听到‘房产证’三个字,许愿微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带着心虚与窃喜:“没有啊,我这是开心。” 说完,便着找了个借口急忙慌地拉着耶子实往外走。 出去后,许愿走到对街。不一会儿,中午那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他面前。 纠结了下,他最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车内气氛沉闷,许愿透过后视镜瞄了眼。 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当看到王晶晶面若冰霜地回瞪着他的时候,声音卡在了喉管里。 于是闭上嘴,目视前方。 一个小时后,许愿跟在王晶晶身后,走进一家疗养院。 进了房间后,他一眼就看到床上的人。 四十多岁,面如盘,身如团,直挺挺地躺着,跟他解剖室里的尸体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还没死,只是成了植物人。 “过来”王晶晶面色不善地命令。 许愿走过去,站在一个西装革履的人面前。那人是个Beta,气质柔和。 被打量了会儿,许愿听到他有些不悦地说:“他不是陆乐安。” 王晶晶赔笑:“他也是我的儿子,生辰八字跟王总也合适。资料我也带来了,您先看看。” 说着,王晶晶递给他一叠文件。 “他叫许愿,华**医系毕业的,目前在市局工作,会照顾人,比乐安更合适。” 周杰皱了下眉头,翻看着手里的资料,看完,又抬头审视许愿。最后,什么也没说,让王晶晶带着他出去等着。 等了足足快两个小时,就在王晶晶快要将怒火牵扯到他身上的时候,门打开了。 “你可以走了,项目的事,到时候会有人跟陆家对接。” 说完,周杰示意许愿进来。 “你先进去。” 许愿迟疑了下,慢慢往里走的同时,身后穿来王晶晶的讨笑与阿谀奉承。 做作的尖锐笑声刺破他的耳膜,他像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随便扔到火坑里,不会让火烧的更旺,也不会熄灭,只是起到一个‘牺牲品’的作用。 许愿低下头,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仅存留的一点儿爱的奢求,在此时化为乌有,沉入冰冷的房间里。 穿过玄关,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抬起头。 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此时正端坐在沙发上,手边散落了一堆文件。 嘴里叼着未点燃的烟,旁边的传真机还在不断地往外吐露着有关自己的资料。 锐利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面无表情,仿佛在看一件货不对等的商品。 男人身体后仰,问:“听说过纪家吗?” 首更一万,喜欢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吧。 全文存稿,放心食用。 第二章下午一点发送。 第三章下午6点发送。[垂耳兔头] 爆炸在这里谢过大家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没什么印象” 第2章 “什么意思?” [周杰:我到楼下了。] 看到周杰发来的消息,许愿匆匆换上昨天收到的白色西装穿上。下了楼,一眼就瞅见那辆黑色的保时捷。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 他住的这个地方叫保嘉园,听起来像是个小区,但实际上连个小区门都没有,更别说保安了。就是几栋老居民楼组成,外表斑驳,墙皮也不知道掉了多少层,不少地方都露出了里面的钢筋。 楼与楼之间全是肮脏的小巷子,没有灯,也没有排水系统,一旦下雨,就会形成积水。 再加上楼间距小,楼层又高,太阳照不进来,下雨后的恶臭像是十几年腐尸的味道。一脚踩进去,有时候还能感受到什么东西在蠕动。 因此,一二楼基本不住人,也没法住人。 楼层越低,价格越便宜 他住8栋8层。 四月末的早上七点,天已经大亮,但整个保嘉园如同被上帝遗忘,昏暗、萧条、安静,空气中带着常年潮湿的湿腥臭味。 许愿头一次庆幸保嘉园没有路灯,没有将车身完全照亮。不然,要是让谁看到他上了一辆豪车,就足够死气沉沉的保嘉园热闹一阵子了。 许愿敲了敲车窗,后车车锁‘哒’了下。 “不好意思,下来晚了。” 周杰正想跟他说是自己来太早了,一转头,看到他的样子,一下子忘了要说的话。 许愿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了,但长的乖巧。一开始他还以为这套临时赶出来的西装可能不会适合他,会有一种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但却意外的合适。 白色西装完美地贴合了他优美的体态。黑发柔软,一张脸精致到恰到好处。尤其是那双圆润的眼睛,温柔与无辜并存,看起来像是被人养的很好的矜贵小少爷。 “没关系,吃饭了吗?” 周杰说,忍不住透过后视镜又打量几眼。 许愿嗯了声,即使他根本没吃。 今早就睡过了头,连闹钟也没听见,等看到周杰的消息,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车子缓缓启动,驶出保嘉园。 穿过鳞次节比的老式居民楼,明亮的天空慢慢露出来,金色的光线穿破云层,投下一条条光的通路。 等上了主干道,周杰将具体的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下。 虽说是婚礼,但现场是在纪家的老宅里,更像是一场家宴,来的人也不多。昨天签合同的时候,他还顺带着签了一份保密合同。 他要冲喜的人不是王晶晶口中的那个做海运生意的王总,而是纪家大少爷,纪亓一。 关于纪亓一的事情,纪家一直对外称发生车祸后就一直在国外修养并完成学业。所以,除了纪家近亲,没人知道纪亓一已经变成了植物人,且已经躺了一年半。 就连他被找来冲喜的这件事,也都是秘密进行的。 许愿垂眸安静地坐在后座,十指交缠,偶尔抬起头去看驾驶位的周杰。数次后,被周杰通过后视镜捕捉到。 他以为许愿是在害怕,安慰:“不用怕,到时候我也会在。像这种情况,应该就只有一次。” 想到什么,周杰转头冲后面的人笑了下,“到了之后,如果有人挑衅你,又或者说你坏话,你尽量忍忍。都是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大小姐,脾气什么的,就跟下水道一样,你绕开走就行。” 周杰用开玩笑的方式提醒,这让许愿的紧绷感松了许多。 等到了目的地,许愿跟在周杰身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四方宽大的院落,四周耸立着围墙,院门口掩映着一片随风婆娑的修竹。 穿过院子,走上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进入会客厅。 会客厅很大,灯火辉煌,空气中飘散着酒香。人不多,但各个都穿着华服,端着玻璃酒杯。 两人一进去,就汇集了众人的视线。 有打量、有好奇,但更多是鄙夷、不屑和嗤笑。 与眼前这群从出生起就带着光环的人相比,他只不过是个被纪家选中的可怜幸运儿。 面前这些人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阶层,那种误入陌生、神秘领域的茫然让许愿无所适从。 许愿被看的不知道手该怎么放,就连呼吸都比平常慢了许多。 感受到他的紧张,周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安慰,“别紧张,他们只是对你好奇。” 许愿嗯了声,身体不自觉地靠近周杰。但没过多久,周杰就被叫走了,临走前,给他拿了杯果汁,将他带到了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里。 许愿目不斜视地盯着窗外的喷泉,等手里的果汁喝完,他在一众的餐食中寻找新的。 只是还没找到,几个人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其中一人使了个眼神,剩下人将他严严实实围住。 “长得还不赖,细皮嫩肉,开过没?”那人脸上挂着猥琐的笑,荤话张口就来,说着,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脸, 许愿皱着眉躲了下。 那人也不恼,许愿的拒绝就像是欲拒还迎,让他心痒痒。 “你说你,虽然你们有98%的匹配度,但嫁给纪亓一不就是活守寡吗?一个植物人,他能满足你吗?” 昨天得知真正的冲喜对象后,他就被带到医院,抽了一管血,进行了信息素匹配测试。 匹配度越高,就意味着两人之间越有致命吸引力或不可抗拒的生理依赖。在Omega的发情期或Alpha的易感期,就越发需要对方的安抚。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听到他们下流的话,许愿皱了皱眉头,想走,但被围地水泄不通。周围其他人也没有上来解救他的意思,而是远远望着,等着看戏。 “我知道他们答应给你五百万,但是,这钱你也得有命花啊?” “什么意思?” 走不掉,又听到这话,许愿不禁奇怪。 那人走近了几步,看到许愿那张几乎无瑕疵的脸,舔了下唇,勾唇。 “他们没告诉你,纪亓一最讨厌omega吗?” “以前也有几个像你一样好看的omega往他面前凑,结果呢?不是下落不明,就是被毁了容。你说他要是哪天醒过来,知道自己突然多了个omega伴侣会怎么样?” 那人恐吓,脸上浮起一抹讥诮的笑。 许愿垂眸,没说话,这种程度的恐吓吓不到他。更何况,他们Omega的身形和力量虽然确实比不上Alpha和Beta,但也不至于完全像个棉花一样。 但对面人却不这么想,露出得逞的笑:“所以啊,你倒不如跟我,我不讨厌omega,相反,我觉得omega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说着,再次伸出手想要摸他的脸。 许愿的眸光冷下来,顺着那只不怀好意的手上移,落到他的肩膀上,寻找着力点。只是还没等到出手,就听见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纪老爷来了’,面前的几人一下子没影了。 周围的人也都默契地分散开来,在他和纪老爷之间人工地分出一条道。 老人穿着一身墨蓝色中山装,被岁月消磨过的脸面容依旧威严,阴骜的目光并没有因为眼下的处境变得一丝柔和。手里杵着一根拐杖,在周杰的搀扶下,脚步稳健地朝他走来。 等老人走到面前,强大的上位者气息让许愿喉咙发紧,乖顺地叫了声,“纪...纪老爷好。” 纪老爷子目光上下打量了下他,许愿战战兢兢,不敢去看纪老爷子的眼睛。纪老爷子脸上挂着笑,但与普通人相比,有种难以言说的不一样,没有活力,缺乏人气,不真实。 仪式开始前,纪老爷子问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问题。 “你跟骆明杰什么关系?” 许愿脸色一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屏息。 对于这件事,他一直以为他们是知道的。不然,又怎么会同意自己来代替陆乐安? 就当他思索着怎么开口的时候,纪老爷子突然绕过他,仿佛随口一问,并不在意他的回答。 这倒是让许愿松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周杰回来了,冲他笑了笑,安慰他,“老爷子很喜欢你。” 许愿强笑了下,知道这是周杰安慰他的话。 关于纪家,他昨晚回去后大概了解了下。 纪家是本市的顶级豪门,以山林资源和矿业开采起家,发展至今,政界、商界、学术界等领域都有他们的身影。其中,纪老爷子纪建华最为传奇。 据说在从商之前,是一名驻外军人。从军期间,辉煌无数,是一名传奇人物,最后是因为断了一条腿才迫不得已退役。 虽说是婚礼,但也确实如周杰所说就是场家宴。他毕竟只是个冲喜对象,算不上真正纪家人,没多少人真正在意他,他今天的出现,也只是走个过场。 因此,当他跟着侍从离开会客厅的时候,都没有人发现。 等上完厕所,带他来的那个是侍从不见了。取而代之,则是刚刚那几个调戏他的纨绔子弟。 “又见面了,许愿?是这个名儿吧!我叫纪交,你可以叫我纪哥哥。”纪交不怀好意地笑着。 卫生间的门被关死,眼下这种场合会发生什么,许愿再也清楚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抿紧唇,手伸进裤兜里,摸到里面的小刀。 “不说话,这是害羞了?你们omega就是脸皮薄。” 说着,纪交视线停留在他的腰身上,很细,被西装勾勒出一条精巧的曲线,舒展而充满魔力。纪交心里痒痒,抬手就要去搂他的腰。 手刚伸到半空中,有什么东西突然直接朝着他的脸来。 “咚——” 首更一万,喜欢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吧。 全文存稿,放心食用。 封面在路上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什么意思?” 第3章 “你好,我叫许愿” 这一脚,许愿使出了全部力气,以至于踹完,整个腿部迅速发麻。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纪交一个刚分化出来的alpha,愣是被踹倒在地,他几乎听到了自己骨骼撞地后碎裂的咔嚓声响。 不等回过神,一道白色身影冲到了他面前,并且手拿一把小刀横在了他脖颈上。 许愿面露凶狠,圆润的眼睛此时带着狠戾,偏头一一扫过眼前剩下的人。 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向来都是被哄着、捧着,还都是刚成年,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二个吓得瑟缩发抖,刚刚嚣张的气焰全无。 “还看着干什么?把人从我身上拉开!”纪交咬着牙大喊,他保持着抬头动作,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移动,就被抹了脖子。 许愿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刀口贴近喉结处,“知道我职业是什么吗?” 纪交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从头到脚感到一阵寒意,其他几人也都被许愿的话吓得连忙开门跑了出去。 “我...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扰你,求你...” 话未说完,脖颈感到阵阵冰凉。 许愿用刀慢慢地在他的脖颈处划过,像是在考虑从哪里下刀。锋利的刀刃渗着冰凉,惊地纪交全身上下的血液此时都凝固了。 突然,他见许愿脸色微变,随即嘴角上扬,笑的意味深长,刀尖抵着他的大动脉处。 门外传来急促的踱步声和叫喊声,纪交瑟瑟发抖,想要大喊但又怕激怒许愿。他牙齿直打颤,哆哆嗦嗦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等到杂乱的脚步声临近耳边,原本压在他身上的许愿突然双手握住刀柄,跳起来后退,然后迅速缩到洗手台的下方蜷缩起来。 刚刚还一脸凶狠想要将他开膛破肚的人,此时握着刀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眸中闪烁着惊恐。 与此同时,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踢开半掩着的门。 等看清里面的情况,周杰脸色一沉,迅速走到许愿身边。 洗手台下面的空隙不大,以许愿omega的身形钻进去尚可。但他一个beta,远比omega的身形高大许多,又是个成年人,光是蹲下都已经顶到头了。 “许愿”周杰喊道。 “不不不要...不要...我....我...” “许愿,我是周杰,别怕。” 听到许愿害怕的声音,周杰心口发紧。 洗手台下背光,他看不清许愿有没有受伤。只见他将自己缩成一团,头埋在双膝间,双手握着刀冲外,指尖青白,身体在止不住的发抖。 听到周杰的声音,反而拼命将自己往角落里缩,刀尖颤颤巍巍。 恐惧、害怕的因子像是空气里的尘埃布满了整个卫生间,被搀扶赶来的纪老爷子见状,气的脸铁青。 纪交傻愣愣地看着许愿,就连搬救兵刚刚两个纨绔子弟也都愣住。 “混账东西!!!”纪老爷子气得不轻,用拐杖指着地上的纪交。 纪交慌了,爬起来,语无伦次地辩解,“不不不是,爷爷。我我我什么都没干。是他,是他要杀我。” 见解释不清,又立马拉出刚刚那两个同伙,“他们刚刚都看见了,他用刀抵着我的脖子”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纪交急地团团转。 纪老爷子压着气,看向另外两个人。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前的局势明朗。若是他们帮着纪交说话,那欺负许愿的事就指定包不住。他们本就是旁系,甚至在某种意义上算不上是纪家的亲戚,比不上纪交这种沾亲带故的。 “我...我们...来上厕所,然后就...就看到纪少爷和许愿在里面,手里还有刀。”其中一人说。 “你丫的说清楚是谁拿的刀啊!是他拿着刀抵着我的脖子!”纪交急道。这事儿要是说不清楚,他今天就算是完了。 他本来只是想想玩玩这个omega,谁想到他还能玩起这招! “够了!”纪老爷子吼道。纪交爱玩的事情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事情没闹大,他都可以装作不知道。 纪交脚底生寒,预感到大难临头,背脊发凉,转而去求许愿。 此刻他也顾不了平时维持的体面,趴在地上,想要钻进去将许愿拽出来说清楚。 “许愿,你给我出来,你告诉他们是你要杀我,是你要杀我!”纪交嘶声力竭。 “纪少爷,请自重!” 周杰压抑着愤怒,此时也顾不得两人之间的身份,拽着纪交的领子将他扔出去。 “给给...给我把他赶出去!”纪老爷子气的大口喘气。近些年他的身体越发不好,今日大动肝火已经算是伤身了。 他将后面的事情交给周杰处理,然后便被搀扶着出去了。 等人都走后,周杰劝了半天才将许愿从下面拉出来,也才看到许愿被吓的面色惨白,瞳孔皱缩,身上凉的可怕,生出了不少冷汗。 周杰将许愿带到一间会客室里,安抚了一会儿,便出去处理纪交。 等门一关上,刚刚还蜷缩在沙发上的人突然抬起头。 许愿眼睛雾蒙蒙地,眼尾发红,他小心翼翼地瞄了眼门口,然后又扫了眼房间的四个角落。确认没有监控后,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揉了揉自己的脸,让僵死的肌肉松动。 一杯热水下肚,身上顿时暖和起来,原本苍白的面容也恢复了血色。 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干,甚至可以说是已经干到了得心应手的程度。 离开孤儿院进入社会后,他学到的第一课就是要对自己身上的优点物尽其用。 他虽然个子高,但身形比常人娇瘦,外貌不算特别出众但也绰绰有余,又是个omega,必要时候装软、装可怜,很容易激发其他人的保护欲。 虽然在别人看来这种方式很低劣、下贱、上不了台面,但只有这样,他才能活的平安。 下午的时候,周杰才处理完回来。看到恢复如常地许愿,心里依旧带着愧疚。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许愿点头,将杯子里剩下的水喝完,擦了擦嘴,然后这才跟着周杰往外走。 回到保嘉园,取了一些必要行李,周杰便将他带到了天湖湾的一套别墅里。 这套别墅上下两层,装修是中西结合,肃穆与浪漫兼重。壁灯灯饰繁复,入眼地每一处都极尽奢华。 客厅对面还有一处花园,种着白色蔷薇。在午后明媚的阳光折射下像是撒了一层金粉,闪闪发光。 不一会儿,一个怀里抱了只猫的女人从二楼下来,跟他一样也是个omega。但贵气逼人,就算是在家里也穿着吊带裙、高跟鞋,精致到连头发丝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这位你叫夫人就行,以后在照顾纪少方面有什么问题问她就行。” 抱着猫的女人听到这话瞥了眼周杰,然后上下打量起他。半晌,一脸嫌弃,“他就是那个小O?一身穷酸味。” 周杰尴尬笑笑,又跟他介绍起这套别墅里的其他人。这套别墅加上他一共就只有五个人,除了他和这个夫人,还有管家、做饭阿姨,以及他的植物人老公。 许愿在周杰交还的资料中寻找结婚证,结果一无所获。毕竟是头一次结婚,以后也不会再有结婚的机会了,他想要看一眼,留个印象。 许是看出来他在找什么了,周杰道,“结婚证被纪老烧了。” “......” 许愿愣住。 但就这么烧了....许愿有点儿失望,眼下耷拉的样子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看到他失落的样子,周杰在心里考虑要不要将自己偷偷照下来的照片拿给他看。 经过一天的相处,他对这个替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替嫁的人彻底打消了疑虑。 比起陆乐安,这个叫许愿似乎更适合成为他老板的妻子。 但最后还是理智战胜心软。他只是纪家一个打工人,没必要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冒险。 周杰走后,客厅里只留下许愿和夫人。 许愿试探性地看向沙发上的人。 夫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只有三十多岁。 他对纪家的事情了解不多,听闻纪亓一的父亲纪永昌,在原配还在世的时候就有三个对外声明的情人,各个都美艳张扬,性格也天差地别。而眼前这个夫人,薄粉敷面,姿容冶丽,眉眼间精致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也不知道是三个中的哪一个。 但肯定不会是性格好的那一个。 许愿肯定般想。 “我脸上有金子?”夫人突然开口,那双像是勾人魂魄的狐狸眼乜了他一眼。 许愿立马摇头,神色有些慌乱,以为自己小心思被看出来了。 “那看我干什么?!”夫人眉头微皱,被这个穷O盯着看,就像是朝她身上撒了一把虫子一样,浑身难受。 这题他会。 许愿眨眨眼,诚恳道,“你好看。” 夫人喝咖啡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他。 皮肤白,脸小,五官也算精致。视线再往下,一身不知道有没有超过五十块的白色T恤,和一条发白的牛仔裤,脚上的小白鞋勉强算得上干净。 气质嘛....是浸入骨子里的穷酸味。 夫人放下手里的咖啡,食指掩鼻,起身。 “我们去干什么?” 许愿跟紧,闻到她身上淡淡地茉莉花香水味,有些讶异。 都说香水随人,眼前的夫人更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走在他前面的夫人将胸前的头发甩到脑后,许愿挨得近,一个猝不及防被头发扇了一巴掌。 “还能干什么?见你植物人老公啊!” 夫人突然停下来,许愿立马急刹车,这才没撞到她身上。 “你不去见他,难不成你要等着他来见你吗?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灵丹妙药啊,脚一沾地,人就醒了?” “......” 夫人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语气尖锐,“像你这种小O我见多了,天天做什么掉馅饼、麻雀变凤凰的美梦。就算真有,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一年一百万,可没你想的轻松。” “...我也没打算偷懒”许愿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垂眸小声嘀咕了句。 二楼有三间房,许愿跟着夫人进了最左边的那间。 这间卧室被改造成了适合病人修养的家庭病房,朝南,几扇窗户也全都打开,阳光充沛,整个房间通亮温暖。 两人在病床前停住,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夫人掩鼻的手一直没放下来过。 “呐,这就是你那植物人老公。”夫人皱着眉说。 许愿抱着东西踮起脚看了眼,床上沉睡的男人面色苍白,两颊消瘦,看起来像是只病入膏肓的瘦猴子。 “凑近看啊!他又不会扑起来吃了你。” 夫人瞧他像只刚出洞口的土拨鼠一样,蠢地她心烦。 许愿哦了声,怯生生地挪过去。 近距离再这么一看,要比瘦猴子好看。眉骨硬朗,鼻挺薄唇,等以后醒了再好好养养,应该还挺好看的。 “看完了”许愿收回视线,一双圆润的眼睛里布满了无辜。 夫人将许愿刚刚的动作、眼神全都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确信。眼前这个小O,除了穷,还是个傻子,下巴朝她身后的衣柜点了点。 “你东西就放那里面吧。” 说完,她见许愿怔了下,瞪着琉璃般的眼珠子问,“我....也睡这里?” 这间房间只有一张床,要睡,也就只能睡那个沙发。 “不然呢?”夫人挑眉,眼神像是看智障一样,“二楼一共就三间房,一间我的,一间你老公的,还有一间是客房。你要是想睡在走廊,也没人拦着你。” “那...不是还有间客房吗?”许愿小声说,上来的时候,他注意到中间那间客房并没有人住。 “客房客房,那是给客人的,你是客人吗?”夫人有些不耐烦了,语气暴躁。 他...不能算是吗? “你先收拾收拾,明天会有人来告诉你怎么照顾他。”说完,夫人蹬着高跟鞋,一边往外走,一边抱怨。 “整天弄这么多消毒水干什么,又不是什么死人。” 夫人走后,许愿茫然了会儿。除了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儿,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过于陌生。但这种陌生意外地并没有给他带来恐惧。 他来到床边,一板一眼地向床上的人介绍起自己。 “你好,我叫许愿,言午许,愿望的愿,这段时间,打扰了。” 虽然对方没有任何意识,听不到、感觉不到,但想到接下来要共处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他们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夫妻,许愿觉得还是很有必要。 说完,许愿转头去收拾行李,并没有注意到心电监测仪上排列整齐的波形蓦地打乱节奏,一旁绿色的数值飙升。 纪亓一:[许愿?是许愿他早点儿死吗?]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可爱(鞠躬) 接下来明天更新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你好,我叫许愿” 第4章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 那场车祸后,纪亓一在床上躺了一年半。虽然被诊断为植物人,但却意外地对自我和外界环境有感知,有知觉、触觉、能听见,唯独身体完全动弹不了——包括最简单的睁眼。 跟个活死人差不多 这一年半年里他接受了许多治疗方式,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像这种冲喜的伪科学,他也不会觉得多有用。 与其让他每天生不如死的躺在这里,倒不如直接给他个痛快。 找人给他冲喜这件事是众人在他面前商量的,就算他不接受也没用,没人会在乎一个植物人的真实想法。 许愿?名儿取的倒是吉利,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 纪亓一有些烦躁,但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见浴室里哗啦啦的水流声。 长时间被困在黑暗的牢笼里让他的脾气越发暴躁,想到以后要和那个叫许愿的陌生omega共处一室,心里的厌恶达到了极点。 洗漱完,许愿将换下来的白色西装和自己行李箱里的衣服放进衣柜里。 然后,他穿着一套旧衣裤站在床前犯难。 床的确很大,大到睡下三个人都不成问题。 他不是不习惯跟人睡,无论是跟活人还是死人他都睡过。只是一想到床上的人是他的合法伴侣,他就很难为情。 以前在学校选修婚姻法的时候,老师讲过。婚姻是两个人基于爱情、亲情和责任,自愿结成的伴侣关系。但他和床上的人没有爱情、亲情,只有那五百万的责任。 况且,他也一定不愿意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最终,许愿看向了那张格格不入地绿色沙发。 他用手按了按沙发,很软,也很有弹性。手心里的回弹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他再也不用怕稍微一动沙发就塌了。 想到当时那个场景,许愿闷笑了几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侧。 身上的旧T恤被洗的发软发薄,指腹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摸到了那条可怖的疤痕。像是再次感受到了那股钻心刺骨地痛,身体哆嗦了下。 这套别墅远离市区,周围又没有其他的建筑物,像是个被人遗弃的雄狮盘踞在山群间。夜色一沉下来,外面就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点儿光亮。 许愿爬上沙发,沙发很大,他躺下还绰绰有余。 春末的晚上还是有些冷,他没带被子过来,又不能去抢植物人的,便只能套上外套凑合一晚。打算明天有时间回家一趟,再拿些东西过来。 —— “我们每周会来两次,家庭医生也会定期过来检查。平时不需要你做什么,有空的话,陪他说说话,刺激大脑神经。等下午家庭医生来了,他会教你怎么看这些监测仪器。” 护工语速极快,像是倒豆子一样,脸上也是不耐烦的表情。 “记住了。”许愿诚恳道。 “会按摩吗?”护工又问。 许愿点了下头,“以前学过盲人按摩。” 说完,护工讶异地看着他。面前这个人眼睛炯炯有神,看人的时候眉眼弯弯,带着笑,眼睛看起来并无异常。 怎么会想着去学盲人按摩。 来之前她被告诫少打听,此时就算是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心里打转。 纪亓一:[有人问你吗?媚眼抛给瞎子看!] “虽说都是按摩,但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像二少这种情况,按摩前先用湿润的毛巾热敷手和足部,使皮肤软化,促进末梢血液循环。按摩的手法则是....” 护工突然停下来,话锋一转:“算了,说那么多也没用。” 许愿眨眨眼,没懂什么意思。 “夫人又没在这里,我就老实跟你说吧。”护工坐在床边,左腿搭右腿,锤了锤小腿肌肉。 “没必要太上心,以他现在这种情况,想醒过来,除非华佗扁鹊在世。” “国内外大大小小医院都去了,还躺了一年半,估计是没救了。”护工叹了口气,“我看你也算老实,人长的也好看,没什么心眼儿,想必也是有什么苦衷才到这鬼地方来的。” 许愿没说话,思忖了会儿,道:“还是有10%到15%的几率,而且,万一奇迹...” “奇迹都只会降临在好人身上的。”护工打断他,音量拔高,转过头乜了眼许愿,算不上和颜悦色。 “纪亓一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 许愿垂下眸,安静了会儿,问:“你之前见过他?” “谁?这个植物人啊!没啊,我也才来一个月。”护工搞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突然变了一副模样。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 好东西三个字,许愿实在是说不出口。 护工轻蔑地嗤笑了声,站起来,手指着床上人的鼻尖,数落: “七岁就将自己的亲身母亲毒死的人能是好东西?更别说长大后做的那些恶心事。你是omega吧?别怪我没告诉你,他最讨厌的就是omega,只要是蓄意靠近他的omega,全都被卖到了那国外什么...什么哈达州的性|奴营里,被折磨地不成样子。” 护工越说越气,涨红了脖子,仿佛这些事情他都亲身经历过。 “就这种人,现在变成植物人就是罪有应得,老天睁眼了。” 听到前面,许愿还有些吃惊,但越到后面....太扯了。尤其是那个哈达州的性|奴营,他之前听说过,在哈达州确实是存在。但是,从国内贩卖过去简直天方夜谭,光是海关都过不去。 “这些是他告诉你的?” 护工楞了下,底气不足,眼神飘忽了下。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果然,许愿抿唇,犹豫着要不要说,最终,还是开口了。 虽然大概率会被骂。 “大家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谣言这种事本来就不靠谱。在没有搞清楚状况前,还是不要随便给出评价的好。” 声音很轻,但里面的郑重和认真足足千斤重。 这几天他听了不少人对纪亓一的评价,无一例外都是不好的。在此之前,他没有接触过纪亓一,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性情反复无常、专横跋扈。 当然,他也明白,谣言从来不是空穴来风的,里面或许有真的,比如,他讨厌omega。但不管怎么样,纪亓一现在是一个病人,不能因为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就认定这是他咎由自取,不配再有奇迹。 任何人,在生命前都是平等的。 听到许愿的话,护工冷笑了下,突然将矛头对准了他。 “哼,在我面前你装什么?把自己说的这么清高,他能听见吗?还真当自己是纪家大少奶奶了啊,在这儿给我演什么深情戏码。” “我没有。”许愿反驳,他只是道出了事实。但护工显然不想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还真是什么锅找什么盖,一家子破铜烂铁。” 许愿蹙眉,张了张嘴,不等出声,余光里闪出一道倩丽的身形。 “那你就给我滚!”夫人吼道,冷艳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护工被她这一嗓子吼的战战兢兢,面孔一换,哀求:“我乱说的,下次不会了。” 来一次的工资比她之前干一个月都多,护工不傻,苦苦哀求,见没商量的余地,也不装了,又换回刚刚那副嘴脸。 “老娘早就不想干了,啧,干活一天到晚跟防贼一样盯着,这窝囊气谁爱受谁受!” 路过夫人的时候,护工嘘了声,“三就是三,在家都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勾引谁。” 护工一走,偌大的房间陷入死寂。 夫人冷觑了眼许愿,没说什么,转身出去。 许愿坐到沙发上,有些后悔。护工没了,那就意味着需要再找一个。这种给人添麻烦的感受让他心里装满了石头,沉甸甸的,好半会儿呼吸不过来。 半晌,他走到床边。 “对不起,因为我,你可能需要换一个护工了。” 他知道以纪亓一现在的状态是感知不到外界的,但不说点儿什么,不做点儿什么,只会让他的心理负担更大。 即使说了,也没减多少。 纪亓一:[没事] 纪亓一:[反正也接不住你的戏] 这种戏码在他还没变成植物人的时候就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他不知道这个叫许愿的omega是怎么选上的,但能确定的是,绝不是真心的。 但凡一个正常的omega都不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不知道何年马月才会醒过来的植物人,唯一能解释的是,对他有所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因此,听到刚刚omega为自己和护工进行争辩,他脑海里自动脑补出了一个白莲花圣母的形象。 很白,娇小,争辩的时候眼含泪水,因为害怕,身体脆弱地微颤,端地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想到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纪亓一蓄含已久地憋闷全化作厌恶。饶是听到他在自己耳边道歉,那股想要逃离的**达到顶峰。 可惜,他偏偏动不了。 许愿并不知道纪亓一想了这么多,还在为自己给人添了麻烦懊恼。 中午,阿姨端着一碗中药进来,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立马被苦涩吞噬。 愧疚心作祟,许愿接过药碗,说他来喂。阿姨犹豫了下,但还是交给了他。 许愿端起碗,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皱了皱眉头,凑近又闻了一遍。在强烈的苦涩味中那股刺鼻的味道若影若现,隐藏的很好。 这药有问题。 第5章 “这样,应该就看不出来了吧。” 那还是他大三实习的时候,当时抓捕了一批走毒贩,还不等审讯,其中一个毒贩当晚就暴毙了。 怀疑是因为体内携带的毒品渗出从而导致的急性中毒,他和当时带教法医立马进行了解剖,不仅找到了4粒被白色塑料膜和橡胶模包裹住的可卡|因,还找到了一个类似中药的东西。 东西叫仗棉,外表跟中药大血藤类似,呈梅花状,中心布满密密麻麻地小黑点。 仗棉原产于北非,不算毒品,多作为药材。因为具有的可令一切药物失去药效的价值,以及产量极少缘故,价格每一克都远比可卡|因等毒品高出很多。 当时带教法医为了让他加深印象,对仗棉进行了燃烧,那种刺鼻到直冲脑门的味道让许愿记忆犹新。 而眼前这碗中药里,就加了仗棉。 加入了仗棉的药就跟普通的白开水一样,没有一点儿药效价值。 鼻尖萦绕地苦涩的味道越来越淡,最后响起卫生间里马桶抽水的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纪亓一就明白了Omega在做什么,以及他的目的——阻止他尽早醒来。 因为自己一旦醒了,他就没有理由再待下去。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端得好一副白莲姿态。] 没过一会儿,脚步声重新响起,在他身旁停下。 突然,冰凉湿润的东西在自己的唇瓣上轻扫过,动作很轻。与此同时,一股淡淡地柠檬味将他包围住。 清爽,给人一种凉风习过的感觉。 但也仅仅一刹那,思绪更多被——许愿将他伪装成喝过药的样子——这个事实占据。 像是印证了他的猜想一样,听见omega喃喃了声:“这样,应该就看不出来了吧。” 许愿瞧了会儿,目光不自主地顺着唇瓣上移,鼻梁、眼廓、眉骨,每一处都透着冷峻。光是这么躺着,就知道一定是个不好惹的人。 ‘纪亓一最讨厌omega。’ 脑海里的声音不断回响,像是身体的防御机制对他做出的警告。 病房朝南,屋内充满了阳光,照的暖融融的。 许愿盯着空气中飞舞、旋转的尘埃出神,扣住碗边的手指收紧, —— “角膜干燥,透明度降低。肩、肘、下肢尸僵严重,膝、手指、趾部有僵硬,出现两侧行尸斑。” 许愿抽出尸体双腿|间里的测温计,看了眼,“结合尸温的状况来看,死亡时间大约在五到八个小时左右。” 在尸检报告上记录完毕,耶子实走到尸体前,掰过尸体手腕内侧,看到了三片只有大拇指甲盖大的紫蓝色卵形印记,长叹一口气。 “又来一个,再破不了案,指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发现的第三具抛尸了,和前两具抛尸现场在狭逼的巷子不同,尸体被装在黑色垃圾袋里,在运输过程中从垃圾车上意外掉了下来。 许愿摘下白色乳胶手套,拿起旁边花瓶里翠绿的柚子叶,往耶子实身上拂了拂: “神仙在上,刚刚耶耶姐说的话不是发自内心的,是一时冲动,请保佑耶耶姐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隔着口罩,许愿原本清冽干净的音色有些失真,黑色微卷发下,一双圆润的眼睛带着笑,语气认真又郑重。 耶子实看着他,双臂环胸,接受他的‘洗礼’:“这局里上上下下,就连路过的蚂蚁都被你求过神仙了,你什么时候能求神仙保佑保佑你自己。” “老是为别人着想,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许愿腼腆一笑:“吃亏也是一种福气嘛。” 说罢,将柚子叶重新插进花瓶里,简单收拾了下,便脱了身上的绿色手术长袍,跟着耶子实往外走。 出了验尸间,迎面撞见一个人。 “许愿,我有话跟你说。” “嗯,你说。” 许愿浑然不觉,站着没动,摘下口罩,露出整张脸。白皙的皮肤被口罩压出一道淡淡的痕迹,延至耳尾。 看见那人脸上的羞涩,耶子实瞬间明白,对着许愿眨了下眼,晃了晃手里的尸检记录,“我先去交这个,等会儿来找你。” 等看到耶子实的背影消失走廊劲头后,那人这才介绍起自己,因为紧张,有些结巴 。 “许愿,我...我叫安荣,新来的警务技术人员。” “你好。” 许愿点了下头,眉眼弯弯,认真听着他接下来的话。他本就很好看,皮肤白皙透亮,五官也小巧精致,整个人又乖又漂亮。眼下一笑,如魅。 安荣脸上的红晕漫及脖子,“就是....我有一张小竹排的双人餐,可以..邀请你一起去吗?” “可以啊!”许愿爽朗应道,面对同事的约餐,他向来不会拒绝,随即掏出手机,“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转,我请你。”安荣摆手忙道。 “那不行,你刚来,又是实习生,本就没多少工资。” 许愿眨眨眼,颇为认真。见他执意坚持,又道:“那我不去了。要不你请凑哥吧,在网络技术部他是老大,你和他要经常打交道。” 安荣顿时为难,吞吞吐吐,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瞧见耶子实交完的东西回来了,仓促嗯了声,拔腿就走。 “新人找你干嘛?”耶子实不轻不重地撞了下许愿的肩膀,盯着安荣慌张的背影。 “请我吃饭。”许愿如实道。 “那你答应了?” 许愿摇了下头。 “我又不是他师父,教不了他什么,我让他去找凑哥了。” 说完,许愿就看见她眼里的兴奋暗淡下去,嘴角下撇,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那新人从上班第一天起眼神就在你身上打转,全局的人都知道他对你有意思。人家刚刚那是试探你,结果你倒好,脑回路不仅没跟上,还让他去找林凑。” “林凑的脾气你不知道?一点一个炸,谁敢请他吃饭啊!” 许愿被耶子实的话弄得一怔,脑子里一瞬间空白。 耶子实被他的反应气笑了,用着一份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啊什么啊!整个长洲市局就你这么一个Omega,还长的这么好看。就跟个肉包子一样整天在那群狗面前晃悠,谁不喜欢你?” “你那脑袋就跟钝了十年的刀一样,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结婚了。” 许愿跟其他娇滴滴、柔弱、需要保护的omega不同,坚韧、独立、有事业心,甚至连个头也都高一些,走在大街上经常被当成beta。 凭借他自身的条件,追他的Alpha多到需要排队叫号。但知道他的职业后,只剩下零星几个,还都是同事。 听到‘结婚’二字,冲着耶子实愁苦的表情一笑。 以他对耶子实的了解,一旦知道因为冲喜才结的婚,肯定会火冒三丈,甚至联动其他同事 ,以传播封建迷信为由,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为了以防万一,下班前,许愿给早上送他来的司机发了个消息,拎着东西绕了几条街,这才上了那辆黑色的保时捷。 回到别墅的时候,一楼没人,许愿立马进了厨房。如他所料找到了单独装着仗棉的储存罐。他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换上自己买的大血藤。 由于过于专心,洗完草莓的时候,一转身,就看到不知道何时伫立在门口的夫人。 她背后客厅外的花园被夕阳照的灿烂,部分阳光落进来,打在暗沉的沙发上,温暖又舒适。 面前的夫人依旧打扮精致,大红色的指甲在昏暗的厨房里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在厨房里干什么了?” “洗草莓” 许愿撒谎,且撒的脸不红心不跳。 “洗草莓需要翻头顶的橱柜?” “我在找果盘” 许愿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整个人十分冷静。瞧见夫人看向他手里的透明塑料盒,又道:“但没找到。” 他身上清爽,宽松的上衣衬得他很小只。肤色冷白,眨巴着一双圆润的眼睛,脸上写满了无辜与单纯,好似从不会撒谎。 夫人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情绪,只道:“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老公,别多管闲事。” “少进厨房,少跟其他人套近乎,等人醒了,立马离开。” 许愿明白,这就跟‘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一样,怕他跟周围的人事物产生情感联系,到时候会不想离开了。 但他自始自终都没有这个打算,夫人多虑了。 许愿沉默了几秒,思考怎么回复才会显得自己不会对这里有任何留恋,甚至巴不得现在就离开。 最后还是只嗯了声,有时候说的越多反而越能让人怀疑。 出去路过夫人的时候,他将手里的草莓递出去:“夫人,吃草莓吗?挺甜的。” 刚刚洗的时候,他没忍住吃了一个,虽然才花了8块钱,但出乎意料地甜,数量也多,足足有十二个。 夫人瞄了眼,盒装草莓被人工加工过,去除了果梗和萼片,部分地方还被削去了一部分,没一个是完整无缺的。露出的惨白尾部果肉看起来让人毫无食欲,也不知道甜在哪里。 “五百万都不够你买盒新鲜草莓吃?”夫人讥讽。 递出去的手收回来,赶在夫人转身离开前,指了下厨房窗户:“夫人,那外面的电动车我可以用吗?” 今天他回来的时候,在车库旁看到了一辆电动车。即使上下车距离市局几条街,但天有不测风雨,还是小心为上。 夫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连电动车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转过身,不在乎:“一辆破电动车而已,有什么骑不得的。” 那就是可以了。 吃完草莓,许愿绕到地下室门口旁边的空地上,一辆嫩粉色的电动车像是个小摆件一样依靠在墙边。 许愿凑近,电动车车身圆润,车前还挂了一个同款粉色系的花篮,踏脚处还放了一张粉红豹脚垫。 因为长时间没用,整个车身蒙上了一层灰尘,远看还不觉得,近看密密麻麻,上面还沾了不少飞虫尸体。 许愿找来一张抹布,将车身仔仔细细擦干净。在擦拭车尾部的时候,在印有‘爱玛’品牌的地方看到一个车贴。 车贴上的字迹稚嫩又飞扬,许愿辨认了好一会儿。 纪梵希小公主。 许愿回忆着昨天在网上看到的资料,纳闷,纪家有女性omega? 第6章 “你什么时候醒啊,只有你醒了,我才能离开这里。” 临近六点,桃红色的晚霞布满整片天空,是万籁俱寂的前兆。 菜品简单但不缺乏色香味,足足能装下几百人的餐厅此时只有碗筷的碰撞声。许愿埋头苦吃,尽量不发出声音。 快吃完的时候,做饭阿姨来到夫人面前:“夫人,我明天白天请个假,要去学校见下孩子的老师。” 夫人姿态优雅,嗯了声,想起什么,问:“雅雅三年级了?” “六年级了,今年小升初,打算上三中。”阿姨说道,脸上带着笑,身上也没了之前和他说话时的警惕和拘谨。 许愿趁着喝汤的空档,用余光瞄了眼夫人。 夫人神情慵懒,眉眼带笑,两人之间的氛围熟稔闲适,没有因为他这个外人在场而有任何顾虑。 她们认识,且认识很久了。 许愿不禁想到了那罐单独分装的仗棉,以及那时候警告他的夫人。 心里的猜想像是泡泡,飘了几秒钟便‘嘭’地一下,破了。 吃过晚饭,许愿去花园里逛了会儿。这还是他到这里第一次来花园,不大,四方形的场地被划分成两半,一半种满了蔷薇,一半用碎石铺成了汀步,靠客厅的墙面还安置了一个简易休闲凉亭。 夜晚中的蔷薇被墨蓝色的天吞噬,看不出颜色。遥远地山巅上空,还淡淡地残留着晚霞的余晖。许愿闭着眼假寐了会儿,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彻底黑了。 这片别墅远离市区,没有晚上的烟火气,通亮的商店,各色的街灯,只有黑色的天与地。 等踏上楼梯的时候,只听见‘咚’地一声,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被外面推开,一个穿着打扮贵气的男人走进来。 男人的样貌过分熟悉,这让许愿想起了前不久见到的纪老爷子。 精明、深沉的眼睛扫过别墅每一处,对视瞬间,许愿就知道他是谁了——婚礼那天,没来的两人之一,纪永昌。 纪永昌四十多岁,中等个子,身材发福,褐色、宽阔的脸膛上带着阴沉,一如他带进的夜晚的寒气。 “上楼去。”夫人冲他道。 许愿心领神会,明白不是来找他的。 关门的刹那,他看见纪永昌走到客厅,二话不说,冲着夫人就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寥无人的别墅里清晰可听,渗人的可怖穿破距离。 关门的动作一顿,楼底下爆发出激烈的吵架声。 单方面的,来自纪永昌。 许愿不知道是该继续关门,将自己置身事外,还是在必要的时候......报警。 最后他将门半掩半关上,下面纪永昌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 巨大的嗓门里带着鄙夷的愤怒,这栋居于山脚下的别墅被骤然强制唤醒。许愿没有偷听人家事的癖好,坐到沙发上,拿起看了一半的书。 没过一会儿,老楼的木质楼梯被踩地咯咯作响,杂乱、趔趄的脚步声在耳边放大。 “要不是唐淼死了,你以为你能进纪家?” “唐淼死前都告诉我了,是你卸磨拆驴,是你杀了她,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引得许愿周遭的空气凝固了一瞬间,几秒后,便被夫人嘶哑叫喊的声音划破。 几乎一瞬间,许愿拉开门。 挂着得体笑容的管家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门口。 “请待在房间内。” 余光里,夫人正被纪永昌扯着头发拽进最里的房间,关门刹那,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们是合法夫妇。”管家说。 许愿强调:“这是家庭暴力。” 管家笑笑不语,用身体挡住出口,“许先生,我知道你的职业。但你也应该清楚,就算叫来了警察,到最后也只会以家务事结案。您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大少爷,其他的,还请不要分心。” 许愿听懂里面不加掩饰的警告,只是不等他作出反应,嘭的一声,刚刚关上的门轰然打开,纪永昌捂着额头骂骂咧咧地走出来,面前的管家见状立马冲过去。 鲜红的血渍顺着指缝流出来,滴在地板上,渗进腐朽的空隙里。 管家急促下楼,纪永昌朝他看过来。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Alpha信息素冲破血腥味,如同飓风一般袭来,许愿连忙退回房间。 Alpha信息素在纪永昌进入房间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后颈虽贴有阻隔贴,但腺体还是发胀,发麻,许愿急忙用手覆盖住。 纪永昌用手帕捂着额头,乜了眼床上的人,然后站定不动。 “你和纪交的事情我听说了。”纪永昌冷冷笑了下,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听他说你不仅踹了他一脚,还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身后的管家拎着药箱进来,看到屋内情况,又立马退出去。 “敢在纪家人眼皮底子下耍心机,胆子挺大。” 许愿提高警惕,手揣进兜里,摸到那把小刀。 纪永昌并没有继续跟他算账的打算,只是叮嘱他不该管的不要管,安分守己,等五年期限已到,立马离开。 许愿全程没说话,神经高度紧绷,等人走后,这才后知后觉出了一身汗。 在听到了大门关上的声音后,他出去看了眼夫人的卧室——房门紧闭。 纪永昌刚刚挂了彩,进去时间也不长,应该没受多大伤。自己眼下去,说不定讨嫌。 许愿重新拿起书,急速跳动的心并没有平复的趋势,盯着窗外的黑沉沉的天看了会儿。现在睡觉还太早,但也静不下心继续看书。纠结间,脑海里灵光一闪,找到空调板。 卧室内的温度调高,等整个空间达到适宜的体感温度后,许愿将床上人的被子掀开,解开睡衣纽扣。 纽扣并不复杂,几秒后,消瘦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 因为不见阳光,纪亓一身上的皮肤过白,也没什么肉,像是一层薄薄的皮黏在胸骨上,但部分地方还是能看出健身后留下的痕迹。 在听到那道落锁声后就纳闷不解的纪亓一,此时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omega眼前暴露无遗的时候,心中涌动的烦躁就像是窗外的风,迅速在全身上下扩散。 高度紧张让他不由得抓住每一处细微的声响,想知道这个叫许愿的omega要对他做什么,他能接受到的所有信息迅速放大、拉长。 猛然间,腰际处感受到了一抹柔软又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如同一点冰遇热后融化。 下一秒,纪亓一就确定了Omega在干什么——脱他的裤子。 与此同时,脑海里恰如其时地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个新闻——《妻子怀孕,老公竟是个植物人!》 他要霸王硬上弓!!! 他合理怀疑是刚刚纪永昌的话刺激到了他,让他破釜沉舟,让他在五年后,借着孩子继续待在纪家,又或者大捞一笔。 纪亓一额头青筋跳了跳,想到自己即将如同玩具一般被人玩弄、凌辱,一股火焰在他胸膛里汹涌澎湃,狂躁的情感已无法克制,但却无处宣泄,只能在心里郁积,堵得他心口闷重。 他对Omega的厌恶达到了顶峰,恨得牙痒痒。 就在心率监测仪快要发出警报前,一只微凉手拖着他颈部微微上抬。而后听到Omega对他的手机下命令:“小布,打开录音。” 还要留下录音当证据?!!! 有什么东西绕住了他的脑袋。 “头围59” 心率监测仪上急速跳动的数字降了下来。 “颈围38” 心率趋于正常。 许愿将脖颈处的软尺轻轻抽出来,怕软尺边缘割伤皮肤,然后从肩膀处拉到另一端。 “肩宽52” 纪亓一足足楞了半晌,才意识到Omega在干什么,但潜意识里仍带着警惕和怀疑。 今日外面太阳大,本来温度就不低,眼下室内温度又调高,光是测完头围、颈围和肩宽,许愿身上就已经起了薄薄地一层密汗。 胸围并不好测,许愿半跪在床上,咬着软尺,一手拖着脖颈,一手扶着肩膀将人扶坐起来。然后用身体抵住,低下头,捏住软尺一端绕过背部, 极亲密的身体接触,omega湿热的呼吸打在脖颈上,脆弱的皮肤显然经不起长时间的气息摩擦,密密麻麻的痒直钻纪亓一心头。 之前闻到的那股柠檬香气,今日格外的浓厚,像是站在一颗柠檬树下,无数橙黄发光的柠檬悬在脑上,馥郁的果香冲散经久不变的消毒水味。 “胸围98” omega的声音清冽,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个柠檬。 胸前的软尺下移,来到腰部,不经意间,指尖蹭了下小腹。 纪亓一感觉自己颤抖了下,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腰围98,有些过瘦了,但以现在这个状态,倒也正常。”许愿一本正经道,慢慢将纪亓一放平。接下来的手臂、腿长和身高要好测的多。 等测完,许愿这才完整地打量了下面前这具身体。 下身长于上身,脸小,双肩对称,典型的衣架子。腿型粗细均匀,中细笔直,跟腱长,脚踝细,足弓高,天生的模特身材。 同样也是,完美的解剖对象。 不仅能赏心悦目减少恐惧,且每一块的肌肉和骨骼都在该在的位置,这不论是对教学还是实操来说,都是上好的‘教科书’。 许愿有些手痒痒,不知不觉就盯着出神了,像是在脑海中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解剖。 等回过神,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暴露过久,有些起皮干裂了,许愿赶紧将衣服给他穿上。 穿完,拿起手机,才发现耶子实在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好几条语音。 许愿点开。 “小许愿,我刚刚路过石经寺了,专门去给你拜了拜,还给你求了姻缘签,你猜怎么着?!!!” 下一条语音自动播放,耶子实的声音高昂,带着兴奋:“上上签!!!” “永老无离别,万古当团聚,反正大师说,要是已婚就是百年好合,如果未婚,就是有良缘要出现。” “那你肯定就是后者啊!良缘....我天啊,不会就是今天那个新来的吧,安荣?” “说实话,你们两站在一起还挺有夫妻相,都属于温柔一挂,我都想要磕你们了。” 语音放完,许愿脑子懵懵的。 耶子实说的石经庙他是知道的,听说很灵,每天拜访的香客多到门槛被踩烂。 但....许愿在心里叹了口气,或许因为是耶子实替他求的,所以才会是上上签吧。要是换做自己去求,神估计都不会搭理。 他抬头看了眼床,眉心一皱,掖了下被角,语气有些惋惜。 “要是求其他的话,该多好。” 许愿沉默一瞬,托着腮,呆愣愣地问床上的人: “你什么时候醒啊,只有你醒了,我才能离开这里。” 纪亓一:[离开?] 纪亓一:[已婚?百年好合?嘴上说着想要离开,其实心里已经偷着乐了吧?] 纪亓一:[石经寺,神经寺吧,招摇撞骗,钱给的多,什么好签抽不到?] 纪亓一:[先是在护工面前装成一副品德高尚的样子,现在又拿求签说事,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装可怜引得所有人同情,然后借机留下来?] 纪亓一:[猫哭耗子假慈悲] 纪亓一窝火。 [真TM想变成一只章鱼,一下子扇你8次。] 喜欢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吧——[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你什么时候醒啊,只有你醒了,我才能离开这里。” 第7章 “对不起,我保证,就这一次。” 案发现场被围的水泄不通,今天天气热,烈日赤条条地悬在高空。 全身上下被蓝色的防护服笼罩,又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不到一会儿,许愿和耶子实就大汗淋漓了。 尸体是在堤防管理段的长江水中发现的,手足被捆住,尸身已**,呈巨人观状,全身布满了大小不等的**水泡。 即使围观人员被拦在警戒线以外,不少胆大到猎奇的人冲破警戒线,一探究竟。结果就是得到阵阵恶心呕吐。 燥热的天气,再加上不断新增的异味,本就不流通的空气变得难闻稀薄。许愿强忍着心里的反胃,结束后,立马摘下口罩,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大口呼吸。 被汗水打湿的微卷头发此时形成几绺贴在额头上,黏糊糊的并不舒服。 “辛苦了,让你大老远地来一趟。” 滚热的脸猝不及防地被冰了一下,许愿偏头,看见叶承笑盈盈地将一瓶冰水贴在他脸上。 许愿回笑,接过,贴在额头上。 遇热后的冰霜瞬间化为水,顺着许愿的眉骨往下滑落。 验尸完还没来及洗手,许愿只能挤了下眼睛,顶着滑稽的表情问:“你们法医呢?” “去省外参加培训了。”叶承道,一双暗蓝色的眼睛在烈日下闪闪发光。 “下一批就轮到你们局了,你和耶子实都在名单内。” 许愿听着,目光不可避免地被他眉骨上方半厘米处的一道疤痕吸引。叶承本来长的很凌厉,眼下多了那道疤痕,看起来更凶。 “哦,对了。”叶承突然道,偏头看着他:“你让我查的那几个人,除了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其他信息吗?” “查不到吗?”许愿问。 叶承摇头,“光是凭借照片的话,有点儿难,但我尽力。” 许愿道了一声谢,垂眸,心事重重地喝了口水。 两人对案件商量了几句,叶承突然提起今年北华大学的校友聚会。说是因为赶上了北华大学建校150周年,决定提前改到校庆当天,也就是下个月的第二个周末。 每年的校友聚会许愿基本是不去的,除了叶承,他没什么要好的朋友。不论是本科还是研究生,他都没住校,自然也不会有寝室情缘。 但想到是校庆,那天他刚好也没事,便同意了。 因为是临时借调,回程的时候就只有他和耶子实。许愿坐在副驾驶,侧眸看着车窗外不断向飞逝的风景,脑中的思绪也被带走。 耶子实打了个哈欠,瞄了眼头顶上的天空,似乎对这次借调有些抱怨:“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这鬼天气,活人都能晒成人干。” “叶哥说,改天请我们去小竹排吃饭。”许愿说。 耶子实嗤了声,撇撇嘴:“你让他折现,我们两个自己去,对着他那张死人脸吃饭,简直就是活受罪。” 鉴于作为为数不多知道他们两之间真实关系的知情人之一,许愿不好发表意见,依旧望着天。 路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遮盖,午后的阳光斜照着,穿过玻璃正好打在他半边脸上。时间久了,脸上有种灼烧地刺痛,许愿忍不住挠了挠。 这一挠,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耶耶姐你在路边停下车,我先不回局里了。” 耶子实见许愿一脸焦急,立马将车停在路边,还不等问出什么事儿了,许愿就已经打开车门跑出去了。 四十多分钟后,许愿冲进别墅房间,看到床上的人被日头照满全身,空气中不知道是尘埃还是炙烤出的烟气儿在飞舞、旋转。 拉上窗帘后,许愿凑近检查了下纪亓一脸上的皮肤,左半边脸大部分皮肤变红发肿,轻按了下,发红部位的皮肤出现暂时性变白。 一级晒伤, 他今早起来见天气好,就将窗帘敞到底。结果没想到气温直逼30℃,午后的阳光更是毒辣,今天也不是护工来的日子,如果他没及时赶回来,说不定床上的人就真的晒成肉干了。 胸腔里的心跳咚咚咚作响,震地许愿耳膜发痛。他默默看着床上的人,双手紧握,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抱歉啊,我以前接触的不是活人就是死人,还是第一次接触你这种半死不活的,我下一次一定注意。” 纪亓一:[.....] 脸上火辣辣的,刺痛的灼烧感渗进肌肤里,像是有把红烧刀子轻轻割破。 听到语调诚恳又自责,但话里话间又像是在骂他的道歉,纪亓一在心里咬了咬牙,一肚子火无处可发的郁闷让他如同正在遭受炙烤的炭,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部里正在不停的哔啵爆裂。 纪亓一:[你tm还不如等我晒死了才回来!] 他现在是半死不活没错,但这话从他人的嘴里说出来却异常的刺耳,越想越气恼。 许愿一边用温凉的毛巾贴上他的脸,一边温声细语地道歉。 冷敷完,又上了点儿药后,许愿给局里打了个电话请假。挂断的瞬间,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沉旧的声音传来。 门口拿着花的夫人看到里面的许愿,肉眼可见地怔愣了下,然后走到窗台上的花瓶前,换上新的蔷薇花。 两人默契般谁也没提起昨晚的事情。 “你没睡床?”夫人开口询问,摆弄着眼前的花。 许愿看了眼沙发上的被褥,嗯了下。 “找你来不是让你拿着钱当吉祥物,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仅仅是睡一张床而已,又不是让你给他们家生孩子。 夫人厉声道,花瓶里的蔷薇刚从花园里剪下来,开得正艳,亮粉色在光下褶褶生辉。 “当然,你要是想生,也可以。他是植物人,又不是死人,该有的功能也有。只不过一个人总归辛苦点儿。” 直白的话术让许愿脸上一阵尴尬,惊得一颤,蓦然红了耳根。 “...我不会。”许愿低声道。 纪亓一:[这话,你自己听听可信吗?] 纪亓一:[都敢脱衣服了,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你会不会我并不感兴趣,我有我的责任要尽,我只是来提醒你。” 责任?应该是监督他吧。许愿想。 喉间辩解的话像是发生了车祸,毁地一干二净,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如叶承所说,第二天许愿就收到了去省外培训的消息,培训期一周。等回来的时候,长洲市已经进入了雨季。 ‘啪嗒’的雨滴沿着伞面滑落,悬在伞骨尖。眼前的一切都被黑色包裹,像是一场久久散不去的浓雾。 浓雾之中,绿色车身像是一道道利剑。 “那我先走了啊,你自己回去小心点儿。”放完行李箱,耶子实扭头说。 许愿点了下头,替她拉开车门。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绿色车门的衬托下净白漂亮,无名指上一圈银质素戒在放行李的途中沾了飘雨,泛出冷冷的光。 关上门后,隔着车窗许愿冲里面的耶子实挥了挥手。 车辆驶出出口,将丝丝缕缕的雨幕撞碎,最后消失在湿润的城市里。 雨势渐大,突来的一阵劲风夹着雨打来,许愿哆嗦了下,凉意通沁。他缩着脖子,双手揣进外套里,在看到地铁进站口的标识牌后,小跑过去。 等到了别墅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许愿浑身湿透,在客厅夫人嫌弃的视线中快速上楼。直到洗完澡,他在沙发上小睡了一觉后,外面的天依旧是漏的,偶尔还伴随着几声闷雷。 许愿眉心拧起,思忖着今晚该怎么度过。 沉思间,目光移到了床上,而后又移开。 今晚不关灯就是了,顶多当一晚猫头鹰。 他的睡眠的质量一向不是很好,如果不是很累,一丁点儿的亮光和声音都会让他惊醒。许愿裹紧薄被,将自己努力往沙发里缩,直到后背紧紧抵靠在沙发背上这才满意。 几个小时后,许愿开始打哈欠,生理性的泪水悬挂在睫毛上,眼前水雾一片。 窗外的惊雷一声高过一声,雨声中夹杂着一阵火花霹雳爆裂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心中的不安随着爆裂声增加,许愿抓紧薄被,不敢动。 火花声消失的瞬间,眼前一黑。 许愿身体瞬间僵硬,黑暗中睁大眼睛。 呼啸声此起彼伏,雷雨交加,轰隆作响。感官被无限度的放大,耳边所有声音都变的微妙起来。 他害怕的裹紧被子,刚摸手机,却被一道雷声吓退,‘咚’的一声,直接掉在了地上。 闪电爆发,光亮从窗户的缝隙里透进房间。 许愿趁机下地,爬上床,将自己蜷缩起来,靠近床上的人,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感受到身边的凹陷以及身旁传来的一丝氤氲的热气,因为私人领地被侵犯的郁气陡然升起,同时还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倚靠的omega止不住的发抖,缩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雷声响起,比之前几次的声音都要大。 猛地一下,贴着他身体的omega突然整个人缠住他,手脚并用,甚至将脸都埋在了他的胸口处。 这回他听清了omega说的什么。 “对不起,我保证,就这一次。” 纪亓一在心里嗤了声。 纪亓一:[这就开始了?] 如他先前所想,omega开始装可怜了。 十个omega里有九个都会在Alpha面前装怕打雷,哭得娇滴滴的,以激起他们的保护欲。这种低劣、讨好的招数,让纪亓一对omega嗤之以鼻。 身侧的omega手脚冰冷,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但其他地方体温滚烫,平稳下的温热呼吸带着柠檬香气钻进睡衣里,细细扫过每一处,如同细微电流窜过。 他感受到灵魂都在颤栗。 被电的。 纪亓一在心里狠狠咬牙。 纪亓一:[那群老东西是给他找了条电鳗精转世吗?] 第8章 “你哥...好像还要比这个要大点儿。” “嗡——” 一只青白过瘦的手从薄被底下伸出来,关掉闹钟,摸了摸床沿,缓缓睁开眼。 昨晚他回来的晚,这一觉足足睡了有十个小时,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满足的疲乏。 不想起床。 许愿将扯过身上的薄被盖住头,薄被里触手可及的温暖再一次融化他的神经,直到闹钟再次响起,许愿这才认命地从床上坐起来。 然后便不动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满了整个地面。长达一周的雨季算是彻底结束了。 许愿揉了揉眼睛,盯着前方的绿色沙发。 沙发终究是沙发,无论怎么舒服都比不上床。不消多时,他就放弃了搬回沙发的想法。 窗外微微摇曳的树叶在阳光下鲜亮起来,调和出边缘泛金光的嫩绿。 今天是校庆,他答应了叶承要去。 许愿打了个哈欠,垂着头半眯着眼的同时,拖着沉重、困倦的步伐朝卫生间走去。 北华大学这次的校庆办得极为隆重,早在一个月前就在网上投放宣传,诚邀各届毕业生回校参观。 往里走的人络绎不绝,越过许愿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瞄 许愿毫不在意,被人流裹挟着。 上到白发苍苍的老人,下到襁褓中的婴儿,各个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好奇。越往里走,人越多,各种味道也就越混杂。 许愿摸了下后颈的阻隔贴,这种人多的地方,总有人为了寻求刺激而偷偷释放信息素。他的腺体很敏感,稍微接触到一点儿Alpha的信息素,就会刺痛难捱。 确认阻隔贴贴好后,放下手的空档不小心撞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对方撞的他,还是故意的。 一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又讨厌的脸。 “哟,许愿。” 还有令人作呕的说话腔调。 故作意外,又拉长的音调,再配上夸张的表情,顿时唤醒了许愿脑海里某些可怖的画面。 “许愿?你经常说的又当又立的那个?”同行的人好奇道,双手插兜,带着打量的视线扫过许愿。 白T,浅蓝色牛仔裤,再也简单不过的穿搭。但上衣贴合身形,下身设计有型,再加上本身又比其他omega要高,衬托的长身玉立,如青松挺拔。 现在的他一点儿没有之前上学的时候穷困潦倒地样子,脸上甚至还微微长了肉,但依旧漂亮。 “看不出来啊,不过确实很漂亮,也难怪能让你惦记这么久。”他冲着许愿抬了抬下巴,带着调侃与轻蔑,“你这么漂亮学什么不好,怎么想的去学法医啊?” 许愿不闻不问,绕过他们就往前走。 但邓山他们似乎并没想就此放过他,不依不饶地跟着,直至跟到一个小型舞台前。 原本和他约好在这里见面的叶承并没有出现,许愿打开手机,这才看到叶承发来的道歉消息。因为临时出警,他半路上被召回去了。 这种事常发生,许愿没觉得有什么好道歉的,回了个‘没关系’,然后打算往回走。 邓山饶有兴趣地堵住路,抖了抖手腕上的表,金色的表盘在烈日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许愿,一起吃个饭吧,这么多年不见,我还挺想你的。” “我还有三具尸体没解剖。”许愿闭了闭眼,在闷热的天气里,邓山身上的味道让他感到难受。 一如往日冰冷的态度让邓山尬笑了下。 “那次是我做的不对,太急了,我一直想跟你当面道歉。给个面子,让我请你吃顿饭赔礼道歉。” 邓山顿了顿,眼里闪过意外,猜测:“还是说,你有对象了,不太方便?” 为了尽快离开,许愿没隐瞒。听到他已经结婚了,且看到他左手上的戒指,邓山惊了下,半晌,带着惊喜又暧昧的语气问。 “你的腺体...治好了?” 因为对当年许愿拒绝他的事仍耿耿于怀,邓山只是想趁机羞辱下他,让他后悔自己曾经的决定,眼下得知他的腺体可能治好了,恋慕心上来。 见他要走,拉住他的胳膊,凑近,维持脸上笑容:“你该不会嫁给了一个beta吧?” “跟你没关系” 许愿挣脱开,但邓山力道大,掐着他胳膊生疼。正犹豫着要不要将他的胳膊卸下来的时候,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人,揽着他的肩膀,声音恣意: “不好意思,麻烦把你的脏手从我嫂子胳膊上拿开。” 许愿偏头,看到一张陌生且冷艳的面孔。 邓山立马松手,视线在许愿身上落了一会儿,有些难以置信,哂笑了下,“纪二少开玩笑呢吧?” 纪轩皮笑肉不笑,睨了眼他手腕上的劳力士绿水鬼,以同样的语调反击回去:“我有闲到跟一个暴发户开玩笑吗?” 说完,搂着怀里的人往旁边走。没走多远,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双眼亮晶晶地站在他们面前。 纪轩对这人有印象,从他进了北华的大门,这人就一直尾随,顿时眉心紧皱,还不等开口让滚远点儿,就听见他冲着许愿喊了一声。 “哥,我是乐安。” 纪轩狐疑片刻,看看许愿,又看看面前这人,偏头问,“你弟弟?” 许愿没说话,面前的陆乐安几乎继承了王晶晶的所有优点,再加上不菲的穿做打扮,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哥,你嫁进了纪家怎么不跟我们说啊?我和妈妈都很担心你,那天妈妈回家哭了好几天,眼睛都肿了。” 陆乐安说的煞有其事,一边说的时候,眼神一边往纪轩身上瞟,时不时还露出腼腆不好意的抱羞。 纪轩被他的媚眼晃的眼疼,索性直接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哥,你...” “你认错人了,我没有弟弟。” 许愿打断,目不斜视地绕过。 但陆乐安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他,迅速跟上去,拉着许愿的胳膊,轻身细语道:“哥,我知道你还在生妈妈和我的气,你今天跟我回家好不好,我让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即使心里有再多的嫌弃,陆乐安也极力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他也是在几天后才知道,长洲市根本就没有一个变成植物人的王总,更别说冲喜了。得知后,他们也没细究,反正对方帮陆家拿下了项目,他们也没必要去管一个非陆家人的死活。 但没想到是,真正冲喜的对象竟然是纪家的人。 一坨屎变成了金子,甚至还白白拱手送给了别人,这让陆乐安气急败坏。 陆家现今难挡衰微之势,一个项目只能解燃眉之急。为了长久发展,他迟早有一天会被陆家当成礼物送出去,到时候,下场可不比冲喜惨。 陆乐安在心里咬了咬牙,要想不被陆家当成礼物送出去,他就必须攀上一个比陆家还有权势的人。放眼望去,也就只有纪家。 纪亓一在外留学,眼下唯一合适、且他能接触到的就只有纪轩。 这段时间他一直绞尽脑汁往纪轩面前凑,但纪轩看到他就躲。眼下许愿的出现,让他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跟许愿搞好关系,他总有机会接近纪轩。 听到红烧肉,某些封存的记忆挣脱出来,伴随着的绝望再次涌上心头,许愿的颤抖着抽了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异。 “我没有生你们的气。” 他对面前这个和他身上流着一半同样血的人并没有亲切感。 “你今天来找我,也不过是因为刚刚听见我们的对话。我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许愿冷道。 陆乐安被两人远远甩在身后。等走远了些,纪轩突然明白了两人的关系,问:“你妈妈改嫁后生的弟弟?” 从刚刚邓山叫‘纪二少’的时候,许愿就知道他是谁了,纪亓一的堂弟,纪家二少爷。 许愿嗯了声,对他刚刚替自己解围道了声谢。 纪轩没应,而是双手插兜,仔仔细细打量起他。 五官小巧精致,一双圆润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不自主地含着笑。虽然是个omega,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是柔弱娇滴滴,反而像是一根竹子,青劲有力。 在婚宴那天,他刚好就在事发的卫生间内,本来是想帮一把,结果却意外看到一场好戏。 他一直看不惯纪交那几个人的做派,但碍于又是亲戚关系,再看不顺眼也只能在心里憋着。可谁能想到,许愿一个omega狠狠替他出了一口气。 “不会泄密嘛?”许愿忽视他探究的目光。 意识到他说的什么后,纪轩插兜,满不在乎:“不会,我上头还有好几个旁系的哥哥,他们猜不到、也不敢猜是纪亓一。” 不敢猜.... “是因为他讨厌Omega吗?”许愿又问,像是确认。虽然从不少人嘴里听到过,但从亲属身上得到确认会更好。 纪轩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讨厌又怎么样?他现在又动不了,还不是任由爷爷安排。” 那就是讨厌了,许愿敛眉,这一点得到确认后,让他更加坚定先前的打算。 叶承没来,许愿本想就此回去的。结果被刚认识的纪轩拉着逛校园,说是准备考北华,提前来了解下情况。 许愿被纪轩拉着直奔经管系。 在名人廊中,一张远比其他人都要年轻的照片吸引了许愿。 照片上的人气宇轩昂,眉宇间带着不羁,一双深邃的眼睛平静如波,仿佛能洞察人心。 这跟别墅里在床上躺着的纪亓一很不一样。 冷静、沉着,整体给人一种高贵,疏离的感觉,像是光影寥落的夜空里的一颗星。 下方最中间,写着‘纪亓一’。 “原来是这个‘亓’”许愿轻声道。他一直以为是‘其中’的‘其’。 “一拍一”纪轩脑袋凑过来,看眼墙上的人。 见许愿没听懂,解释:“π,一π一,小时候我不想叫他堂哥,又不能直接叫名字,我就叫他一拍一。” “他不生气?”许愿讶异。 纪轩想了下,摇头,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惊奇。 “可能是因为我那时候小吧,下不去手。再加上后来他搬出去了,我也没当面叫过。”纪轩兀自解释。 许愿眨眨眼,眼前这个人与之前在纪家老宅看到的那些人不同,没有他们上的冷漠与残酷,便问出了在心里存了很久的问题。 “我能问下,他为什么不在你们家老宅修养呢?” 纪家既然这么看重纪亓一,又怎么会把人扔到那么偏远别墅的养病。虽说是安静,医疗设备也都很好,但仍有很多方面都给予不了最好的条件。 比如那个护工。 “你没看八卦杂志吗?他跟他爸关系并不好,甚至传闻那场车祸就是他爸策划的。” 许愿一怔。 “只不过没证据,谁也不敢确定。”纪轩耸耸肩,语气突然低沉下来,“其实这里面也有我爸的打算。” “从很早起,我爸和叔叔就在争夺爷爷的继承权。一拍一不像我,就算他再怎么无所事事,也还有个公司。即使跟他爸不合,但终归是亲父子。利益面前,什么深仇大恨都能化解。” “一个想洗脱有杀子的嫌疑,一个害怕联起手被对付,索性一拍即合,将人送得远远的。” 纪轩深知纪家远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和睦,明争暗斗,弱肉强食,每个人的心眼子比蜂窝煤都多。 比起纪交,他更喜欢跟许愿这种与纪家无关,又单纯的人相处。这也是他刚刚为什么出手替他解围的原因。 许愿不知道该说什么,察觉到纪轩情绪有些低沉,甚至为自己挑起这个话题而后悔。 临走前,许愿又看了眼照片,再次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心里浮起一种直觉——相由心生,纪亓一可能并没有他们说得那么…不堪入目。 见他有些恋恋不舍,纪轩询问:“他在那边还有个雕像,要去看吗?” 许愿眼神微微抬起,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惊异。 “你是不是在想,他凭什么在寸土寸金的北华大学有个自己的雕像?”纪轩看穿他的心思整个人又恢复到刚见面时的恣意、漫不经心。 “他树立了个慈善基金会,每年都会资质学校里的贫困生。毕业后,那些学生就自己出钱在学校里给他买了一小块地,又找人按照他的照片制作了个雕像。”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雕像面前。 “这雕像是他毕业后才搬进来的,他自己好像都不知道。” 雕像加了半米高的底座,足足有两米半,要仰着头才能看清全貌。 许愿后退了几步。 灿烂的阳光倾泻下来,给古铜色的雕塑上了一层朦胧,生硬的雕刻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听说是按照本人一比一雕刻的,不敢相信真人得有多帅啊!” “这肩宽、腰身、长腿,随便一样都能要我了我的命。” “你收敛点儿,隔壁还有人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这里的Omega谁不是带着那种心思的?诶,你说,他们雕刻的时候,也会雕那里吗?” “哪里?” “那里啊!” “听说鼻子越挺,那里也越大。我猜,应该有个16cm吧。” 听到隔壁并没有刻意压下去的声音,许愿也不由自主地朝着雕塑的下半身看过去。 纪轩挑了挑眉,颇为意外。半晌后,看到许愿的头轻偏了下,眼神微微一凝。 “怎么了?”纪轩问。 “你哥...好像还要比这个大点儿。” 第9章 “果然不止16厘米,我猜对了。” 许愿语气里透着认真。 纪轩仿佛听错了,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大一些?” “要大很多。” 许愿一本正经地点头,十分肯定。 “大多少?” 纪轩也有些好奇,凑近,即使他再怎么不喜欢纪亓一,也没必要将他的**透漏出去。 许愿眨眨眼,思忖了会儿,气音说:“肩宽少了大概有两厘米,腰也没这么细,身高也少了,腿也还要再长点儿。” 说完,许愿见纪轩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你跟他...有实质性接触了?” 许愿没听懂。 “那,边缘性?” “?” “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纪轩不明白了。 “我是法医,尺寸什么的,看一眼大概就知道了。” 纪轩哦了声,嘴比脑子快:“那你会开刀吗?” 许愿愣了两秒,接上他的脑回路。 “我只解剖死人。” “可我哥也不算活人啊!” “......” 认真的语气里透着清澈的愚蠢,纪轩一张冷艳的脸此时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许愿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是不会拿纪亓一开刀的,好在他也没多纠结,又将话题拐回了之前。 “所以,他那里有16厘米吗?” 如果知道了这个小秘密,以后他就可以当面挤兑纪亓一了,再也不用看见他就绕路走。想到这个,纪轩浑身上下冒着兴奋。 许愿沉默几秒,眨眨眼,“你很想知道吗?那我回去给你量一下。” 这回换做纪轩沉默了,他随口一问,也没想着许愿知道又或者会告诉他。看到他一脸的认真,扯了扯嘴角,“你真的是omega吗?” 许愿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你要看我身份证吗?” “......” 纪轩嘴巴张了张,又合上,最终什么也没说。 面前人一双圆润的眼睛清澈见底,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或者,意识到这种行为对于一个omega来说是多么的‘危险’。 临近中午,两人来到食堂。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纪轩刚吃几口就吃不下了,抬眼间许愿吃的津津有味,不由得纳闷。 “你怎么吃的这么香啊?这菜放在我家,连狗都不吃。” “......” 意外被侮辱的许愿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盈盈地。 在得知许愿是在孤儿院长大,大学时期也一直在食堂打工后,纪轩鼻头酸酸的。从小到大生活优渥的他,从没有过吃不饱穿不暖的经历。 “很辛苦吧,打工累了都还要吃这么难吃的食物。” 许愿将肉丸子塞进嘴里,一边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 那时候他并不会觉得辛苦,有工资拿,吃饭还免费。更重要的是,像炸鸡腿、红烧狮子头等一些剩下来的菜品,管理员也让他打包拿回孤儿院。 那段时间孤儿院经营并不好,孩子们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全靠他在食堂拿回来的菜开荤。 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许愿弯起唇角,一字一句慢慢说。 “你不用觉得我很可怜,反而我还觉得挺幸福的。有学上、有钱拿,吃饭还不用交钱,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了。” 轻柔的嗓音蕴含着一丝不苟的诚恳:“如果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了,那就真的太可怜了。” 他出身是不好,与周围的同学相比,他的大学生活忙碌又紧巴巴,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很可怜。 蛋糕、奶茶、小零食、旅游,这些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就算没有,他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听完许愿说的,少年人纪轩突然眼含热泪,顿时觉得眼前的omega简直是个自强的天使。 跟他一比,自己实在是有些矫情,便拿起筷子库库吃。就在快吃完的空档,两人脚底下钻进来了一只猫咪。 许愿将猫学长抱到腿上,夹起盘子里剩下的清炒火腿肠片给它吃。 是一只狸花猫,毛发柔软干净,埋下头吃的时候,脖子间的项圈也随之晃动。 项圈很大,并不会勒脖子,下面还挂了一个吊牌。 【豆豆——淼淼慈善基金会】 纪轩艰难地将最后一口饭咽下去,瞧见他在看吊牌,插了一句:“淼淼慈善基金会,就是一拍一创建的,好像是根据他妈妈名字取的。” 淼淼? “唐淼?”许愿突然想到这个名字。 纪轩想了下,有些不确定:“好像是吧,她去世的时候我才四岁,没见过几面。” “因为……咳!”纪轩握拳在嘴边刻意咳嗽了声,“听说那段时间我叔还在小三床上,压根儿没去见最后一面。” 许愿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 “反倒是我爸,郁郁寡欢了好几个月。”纪轩起身,语气里似有不解。 许愿垂眸盯着猫看了几秒,见他吃完了,也跟着起身。临走前,轻轻拍了拍猫头,在心里默念了句。 摸摸猫头,来年不愁。 跟许愿相处了几个小时候后,纪轩回到纪家老宅就像是踏入深渊地狱一样,沉闷、肃穆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来。听到管家说他爸在卧室里等他,纪轩匆匆跟客厅里的爷爷道别,三步并两步跨上楼梯。 房内是一成不变的黑白色调,亮白色的电脑屏幕在一张俊逸老成的脸上晕开。 “学校怎么样?想好报哪个专业了吗?”纪节头也不抬,语调生冷,似乎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紧靠坐在沙发一端。 下一秒,真皮沙发发出一阵沉闷声,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出现在视线内。纪轩拱了拱,试图将他爸腿上的电脑顶出去,好让自己躺的更舒服。 “我今天碰见许愿了,就是给一拍一冲喜的那个。” 纪节将电脑移开,听到他对纪亓一的称呼,揪了下头发,锐利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坚毅。 “什么一拍一,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纪亓一是你堂哥。” 纪轩撇撇嘴,蹬掉脚上的拖鞋,一条腿支起,另一条腿搭上去。 “我认他当哥,他还不乐意认我当弟弟呢!” 纪轩不满道,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一道来,纪节一边听,一边在电脑上回复工作。 “他读书的时候还选修了好几门课,婚姻法、跆拳道、公共管理、中医....” 头顶的打字声蓦然地停顿了下,镜片后儒雅与沉静的眼睛晦暗下来。 “他还会中医?” 纪轩没察觉到里面的暗流,嗯了声,“好像还学了两年,成绩也不错。” 又自言自语了会儿,纪轩爬起来,面朝他爸跪着,双手合十,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爸,我求你一件事儿呗。” 许愿回到别墅的时候,正好赶上新来的护工在工作。倚在门口的夫人看到他,转身下楼,自动把监工的工作交给他。 护工结束完工作后,交代许愿多和床上的人说说话,也可以适当按摩下。 人走后,许愿关上门。他坐到小书桌面前,微微低头,细碎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周身散发着一种宁静与温暖。 困意袭来,许愿用力眨了眨眼,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想起了刚刚护工的话,便讲起了自己今天和纪轩的事情。 日落前的太阳总是耀眼的,打在皮肤上也不过于灼热,清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昏昏沉沉的意识像是沁入一盆冰水里,猛然惊醒。 一年多的驻床,让他失去耐心的同时,也对外界一无所知。虽有意识活动,但却被埋葬在一个看似寂静的身体里,活跃的内心被蛹束缚起来,沉浸在无尽的名为孤独的深渊里,一点一点地被蚕食。 听到omega的娓娓道来,一幅幅鲜活的画面在眼前展开,身体与灵魂被安抚,焦躁与烦闷慢慢褪去。 不知道omega想到了什么,温润的嗓音里,带着令人心动的笑意。 “感觉他有一种剑走偏锋的聪慧。” 纪亓一:[你有种走上正轨的愚蠢。] 能跟纪轩玩到一起的,都是些没什么脑子的人。同龄人就算了,但omega,从这段时间相处来看,omega至少25岁了,跟纪轩整整差了9岁!!!! 纪亓一:[一岁一个代沟,九个代沟都抵挡不住你们‘愚蠢’的会晤。] 许愿总结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么舒服的相处了。他的朋友不多,仅有的相处也都是围绕着工作。 美好的记忆往往伴随着强烈的情感价值,许愿回味的同时,猛地想起纪轩的好奇。 好奇心是会传染的。 他找出软尺,轻轻将薄被掀开,熟练的抓住睡裤边缘,利落的褪下。 正在往脑海里的那个故作柔弱、可怜、娇滴滴的白莲花omega身上添加傻气的纪亓一,突然感觉到两股再次凉飕飕。 纪亓一:[!!!!!] 许愿拿着软尺一端,在黑色内裤包裹住的位置处比量。 诡异的触感如同电流直窜脑海,将脑补出来的omega形象炸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片空白。 几秒后,他听见omega喃喃道。 “正常情况下是0.5倍到1倍之间....那就是...” 被羞耻和愤怒贯穿的纪亓一听到omega轻轻笑了下,语气里不知是带着揶揄还是得意。 “果然不止16厘米,我猜对了。” 纪亓一:[对你尼玛!] 纪亓一:[你脑子是缺根筋吗?!!!] 愤怒的火焰在血管里燃烧,血液噌噌往脑袋上涌,不知是不是过于生气产生的错觉,纪亓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地跳,有种下一秒就要穿破皮肤。 醒来倒计时第三天! 夏天周而复始,夏天截然而止。因为热,我极度讨厌夏天,但这个夏天有意外之喜。[烟花][烟花][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果然不止16厘米,我猜对了。” 第10章 “我结婚了,那样的话算出轨。” 电动车再水泥地面上发出顺滑的声音,眼前栋栋别墅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山脚下,给人一种寂冷的感觉。 万籁俱寂,怕吵到别墅里的人,在管家打开门后,许愿背着包慢慢地踏上楼梯。 到了二楼,路过客房的时候,意外看到门缝里传来光亮. 有客人? 许愿第一反应是纪永昌,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看了眼最右边夫人的房间。 “咔哒”一声,面前的客房门从里面打开,探出一颗毛绒绒的头。 纪轩睡眼惺忪,头顶鸡窝头,在看到门口许愿那一刻,爆发出兴奋的尖叫声。 “你可算回来了!”纪轩冲出来,又搂又抱。 看到纪轩,许愿惊讶,怕吵到夫人,带着人进了房间。 “你怎么来了?” 据他上次说,别墅的位置只有纪老爷子、纪永昌以及还未见过面的纪节知道。 纪轩嘿嘿一笑,一手揽着他的脖子,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有什么难的,软磨硬泡可是我的拿手本领。” “你今天加班吗?这么晚才回来。” “报告要的急,不加班不行。”许愿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对于纪轩的到来,意外的同时又很高兴。虽然他跟纪轩相差了九岁,但有不少共同话题,也都在同一频道上。 “明天五一,你还要上班吗?”纪轩追问,看到许愿摇头,松了口气:“那可太好了,你上次不是说没玩过switch吗?我这次拿了好多过来。” 许愿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的事能被纪轩放在心里,定定地看着他。 纪轩别过眼咳嗽了声,耳尖冒红,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光看到许愿左手上那枚戒指。 “上次我就想问你了,你这戒指是怎么回事?” 纪轩深谙纪家心眼子,许愿是冲喜,纪家肯定不会将他当回事。婚宴都只是走个过场,那就更不会准备戒指这种象征纪家身份的物品。 唯一的可能就是—— 纪轩眼睛一亮,不等许愿解释,再次爆发出兴奋的声音:“有人追你? 且还成功了? 纪亓一:[?] 纪亓一:[呵,动作还挺快,这就找到下家了?] “啊?”许愿怔愣了下,反应过来,张了张左手,解释:“没有,我自己买的。” 前段时间的外出学习他收获了很多,人脉、资源、学识,以及数不清的告白和追求。 为了剩下几天能好好度过,当晚他就和耶子实冲进一家银饰店,买了一对戒指。 至于为什么是一对,因为买一送一。 听到缘由,纪轩吃瓜的心凉下去,对许愿顿时有愤愤不平。 “你傻不傻啊?他们哪一个不必一拍一强?” 纪轩长叹一声,对许愿的选择感到不值。与身边那些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人不同,许愿纯粹,有力。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许愿白白将大好时间浪费在一个植物人身上。 “我结婚了,那样的话算出轨。” “这算什么出轨啊?老公植物人一个,约定于没有。” 纪轩语调上扬,“又不是让你们立马结婚,可以先相处着,等到你离开纪家后再结婚也不迟啊!那时候你有钱还有爱人,岂不是人生赢家。” “再说了,出轨这种事,在我们纪家就是家常便饭,根本没人在乎。” 闻言,许愿有一瞬间的沉默。 纪亓一:[我是植物人,但还没死!] 纪亓一:[这么闲,不如去操心你自己的分化问题。] 纪亓一:[听一个未成年扯淡,你脑子是拿去上菜了吗?] 即使他对Omega没什么好感,但给自己戴绿帽子这件事,换做任何一个Alpha都是不能忍受的。 纪家奇葩事太多,出轨算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不过,纪轩并不打算告诉他。 见他似乎并没有为自己以后做打算,纪轩突然有些爱管闲事,对这个才见过两次面的Omega说起了自己堂哥的坏话。 “你…应该听说了纪亓一是什么样的人了吧?他不会喜欢你的,甚至不会感激你。他这个人很自私,还很坏,纪家里除了我爸就没人是真正喜欢他的。” 纪轩顿了下,他爸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能感觉到。 “纪家很复杂,有些事情我不能给你说。就拿我自己来说吧,有一次我想……自杀,结果被他发现了。我还以为他会阻止我,你猜这么着?” 纪轩提高音量,想起这件事,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他不仅没阻止我,还试图杀我,把我装进了棺材里,还是合上了盖子那种,关了整整两天,两天啊!” 纪轩甩着两根手指,呼吸急促:“我在里面嗓子都喊哑了,他竟然在外面看时装秀的直播!!!我喊了几声,他就下单了几件衣服,后来还故意穿上在我面前晃悠!简直不是人!” 纪亓一:[拐着弯骂你自己?] 巨大的愤怒让纪轩胡乱说着脏话,脸色也急得发红。 许愿先是被这种震惊了,但又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纪轩看到许愿脸上的差异,以为他也被纪亓一这种弑弟的行为震惊到,心里好受了些。又指着床上的人鼻子痛彻心扉地骂了几句。当时在棺材里的绝望他至今难忘,以至于到现在遇到再大的事儿,他都不敢再寻死了。 尤其是当着纪亓一的面,他非要活得风光。 “所以啊,许愿,你嫁给他就是上辈子倒了血霉。嫁给这种人,也不要顾及什么伦理道德,活该头顶青青草原,一辈子被人取笑。” 纪轩义愤填膺,急需得到许愿的赞同。 许愿抿紧唇,似乎很难开口。从他的角度来看,纪亓一这种做法不对且十分极端,稍有不慎就会造成纪轩死亡。 但听纪轩的描述中,‘稍有不慎’的几率根本不存在。 “他这种做法确实非常非常非常不对——” “对!”纪轩打断他,振臂附和。 “…但我感觉,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方式不太对,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许愿停顿了下,见他表情慢慢凝固,赶紧说出自己的猜想。 “如果他真的想杀你,又怎么会守在棺材外听着你的喊声下单衣服?躺在床上或者沙发上难道不应该更舒服吗?” 纪亓一:[......就你聪明?就你知道?] 纪轩深吸一口气,觉得许愿还是太单纯了,不知道纪亓一为人的险恶。 “他那是伤人为乐,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许愿,你就是太善良,总把人想的太好了。纪亓一他……他……” 纪轩欲言又止,五官皱在一起,最终长叹一口气,摆手。 “算了,我回去睡了。” 人走了好一会儿,许愿也没能明白他最后想说什么,呆愣了会儿,低头看到左手上无名指的戒指。 纯素戒,小小的一环,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冰冷的银光泛着柔和。 他还是头一次戴戒指,那种指间多了异物带来的摩擦不适感让他心情复杂。好似给这段因为冲喜而缔结的婚姻关系蒙上了一层严肃与郑重,让他对自己已经结婚了这件事有了实感。 想起另一枚,许愿从包里掏出来,随手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 黑夜里,纪亓一猛地惊醒,柔软、温热,随着呼吸有规律起伏的东西压在他的手心上。同样的,心口也被狠狠地压住。 只不过压住的东西是Omega几个小时前说的话。 他依旧有合理理由怀疑这也不过是Omega逢场作戏的话术,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听到Omega为他辩解的时候,整个人如同被人从海里捞了起来,得以畅快淋漓地呼吸。 柠檬香气下,心中那种想要极力去与身边的人接触、去链接、去安抚、去参与的**不断放大。 纪亓一忽地动了下右手手指,轻轻按压了下,光滑、软乎乎的。 指节忽的抽了下,心脏一悸。 这是他一年半以来第一次能主动去触碰外界,惊喜、欢愉、茫然在安静的夜晚里如同耀眼的红色气球,慢慢胀大,直到将整个房间都挤得满满的。 身侧的omega身体完全放松,呼吸柔软而连续,成为这间胀满的房间里唯一能容纳下的东西。 —— 因为纪轩的到来,许愿五一假期过得尤为痛快。 两人在房间疯玩两天后,第三天,双双在花园里的凉亭下晒起太阳。 太阳不算烈,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天上缓缓流动的云,在鹅卵石铺成的汀步上投下若影若现的影子。 两人被晒的发出舒服的喂叹。 忽然,许愿起身。 “你干什么去?”纪轩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 许愿指了指二楼的窗户,“适当晒晒太阳,有助于病情恢复。” 纪轩没动,懒洋洋道,“算了吧,怪折腾的。” “没事儿,我自己来。” 瞧见许愿进了客厅,纪轩盯着远处的白云发了会儿呆,起身跟进去。 在管家的帮助下,两人顺利将床上的纪亓一搬运到了一楼的轮椅上。许愿双手握在轮椅背上,朝着管家道了声谢。 那晚后,他对夫人在厨房里对他警告有了新的认识。这栋别墅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多余的。 管家是纪永昌的人,而换药的阿姨,或许是...那个他还未曾见过面的、纪轩的父亲,纪节的人。 名为养病的别墅,实则是个为了控制纪亓一这个变量的牢笼。 许愿微微往前附身,低头看了一眼轮椅上安静睡着的纪亓一,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慢慢发酵。 因为长时间躺在床上,纪亓一的皮肤过于苍白,如同薄薄的蚕翼,蓝青色交织的血管清晰可见。 安置好纪亓一后,两人刚准备坐下,管家忽然急匆匆地跑过来,看了眼许愿后,对着纪轩说:“二少,有客人来了。” 纪轩双腿交叠,仰着脸接受太阳的沐浴:“有客人找我干什么?找那谁去!” “夫人今天不在家,来人是叶家的小姐。” 纪轩猛地睁开眼:“叶雨真?” 管家点头,下一秒,浓烈的香水味穿透客厅,直逼花园。 看到一身名牌的叶雨真,纪轩屁股都没抬。 “叶大小姐一早到访,有何贵干啊?” 听到他阴阳怪气,叶雨真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看着离自己最近的许愿,抬了抬下巴。 “你就是许愿?” 听到他的名字,许愿有一刻茫然,点了下头。 身后的管家搬来椅子,叶雨真挥了挥手:“我一会儿就走。” 叶雨真上半身前倾,漂亮的眸子在许愿身上来来回回扫过,最后轻嗤了下。 “也不怎么样嘛,跟我一比简直差远了。” 纪轩最讨厌叶雨真的就是她身上盲目的自大。闻言,毫不留情地替许愿怼回去。 “劳烦您回去的时候去看看眼科,顺带去做个全身检查,自恋是种病。” “能不能把你的嘴闭上,臭的像是刚从下水道里出来一样。” “这么清楚,怎么,你也是刚从里面出来?” ..... 两人一来一合,不甘示弱。从他们的对话中,许愿摸清了这个叫叶雨真的来历。 她跟自己一样,和纪亓一的八字以及信息素匹配度都极为合适。本来原定的冲喜对象是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后面纪家突然反悔,换成了自己。 两人吵得口干舌燥,说一会儿就走的叶雨真将包一丢,毫无形象地坐在刚刚管家搬过来的椅子上喝水。 默不作声地审视连同习风落到许愿身上。 良久,叶雨真单手撑着脸,眉头轻皱,问: “你喜欢纪亓一吗?” 听到她的问题,许愿陷入茫然。喜欢这个词,离他太远。 但如果对方是纪亓一,他很明确。 “不喜欢” 纪亓一:[当然不喜欢,你喜欢的又不是人。] 离他们不远的纪亓一听着。 闻言,叶雨真伸出一根手指头:“听说纪家给了你五百万,我再给你一千万,我代替你给纪亓一冲喜。” “你已经嫁进来快一个月了,他都没有醒过来的样子,那就说明你的冲喜并不起作用,你就算继续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倒不如还我来试试。只要你答应了,纪爷爷那边我去解决,怎么样?” 许愿眨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 一旁的纪轩也破天荒的帮腔:“难得你的脑子能正常一回。” 转而对许愿又道:“我也觉得可行,她既然乐意来接盘,你就给她。把五年时间浪费在一拍一身上实在是不值,而且,一拍一讨厌omega,醒来看见你,不但不会感激你,反而还会给你甩脸色,倒不如早点脱身。” “你家不就是市区的附近吗?上班也近,我以后来找你也方便。” 叶雨真点头附和:“我们两家是世交,就算他醒了,也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纪亓一:[会杀人。] 他们两家确实是世交不错,但他对叶雨真没什么好印象。 “纪爷爷会同意吗?”许愿沉默少顷,有些不放心。 纪轩抢道:“会的,只要能让一拍一醒来,爷爷什么都会答应。” 许愿认真思考了会儿叶雨真这么做的目的,试探性问: “你喜欢他?” 纪亓一:[凡是个A,长得有点儿姿色的她都喜欢。] 叶雨真也没遮掩,大大方方地,点头:“所以,你愿意成人之美吗?” 许愿垂眸,夏初的习习凉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的额头。两人知道他在思考,便安静下来给足他时间。 这件事不难思考。 换了正确的药方后,纪亓一的醒来是迟早的事情。与其到时候和他面面相觑,还有被揍一顿的风险,倒不如如纪轩所说,早早离开。 至于那五百万,在某种意义上,他也不算白拿。再加上叶雨真的一千万,短时间内可以不用担心孤儿院的运营。 至于五年的合同....在某些方面,他的道德感没那么高。 半晌后,许愿转头望着她,一双圆润的眼睛里带着淡淡地笑,由衷说道: “那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永携。” 纪亓一:[。] 叶雨真眨眨眼,侧眸看向许愿,许愿一双圆润的眼睛在日光下明亮,脸上的表情纯粹又放松,整个人散发着柔软和自洽。 像棉花糖。 她凑近,语气格外认真:“我认识很多优秀的Alpha,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介绍。” “卧槽——” 正在喝水的纪轩突然从沙滩椅上弹跳起来,杯子里的水撒了一身,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 两人看过去。 纪轩顾不上身上的狼狈,指着背对他们晒太阳的纪亓一,哆哆嗦嗦。 “他...他...睁眼了!!!” 喜欢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吧—— 纪亓一醒来倒计时一天,下一章就能看到他说话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我结婚了,那样的话算出轨。” 第11章 “护工” 眼前如同雾气弥漫,所有的一切都锁在云雾之中,无边无垠。亮白的雾气散去,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出现在视野里。 肤色白皙,微卷的头发被风吹的扬起,清秀的五官中带着一抹俊俏,看过来的目光里纯得不含一丝杂质、俗念。 身上的短袖宽大,被风灌起,鼓鼓囊囊,像个一下秒就要飞走的气球。 纪亓一立马屏息,纹丝不动,仿佛这样就能抓住。 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还意外的高。 许愿弯腰在纪亓一眼前挥了挥手,眼球并没有随着他的动作而有转动,心里舒了一口气。站直,对着被吓远的纪轩说。 “这是无动性缄默症,属于正常情况。” 纪轩试探性地往前一步,伸长脖子,小心翼翼。 “也就是还没醒,对吗?” 自从被关进棺材后,他对他这个堂哥的恶劣性就有了更为深层的认知。但对于这个认知,许愿始终油盐不进,无论这几天他怎么举例子,许愿总是能从奇怪的角度颠覆他对纪亓一的印象。 但他并不觉得许愿是圣母,只是因为他太善良了。 许愿点头,叶雨真也学着刚刚许愿的方式,在纪亓一眼前挥了挥手,又好奇地摸了下他的脸。 “我还是第一次摸纪亓一诶,原来是这种手感。” 叶雨真带着兴奋,没忍住又摸了几下。 没变成植物人以前的纪亓一,她想要靠近都难,现在不仅能摸到,还能任由她拿捏,眼睛亮得惊人,整个人都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许愿,你也来摸摸。” 说完,叶雨真强制拽着他的手碰了下纪亓一的鼻尖。 “摸到就是赚到,你都不知道外面那些omega为了能碰到他,都使出了什么奇葩招数。佯装摔倒、借酒装醉,反正什么都有。” 触碰的瞬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许愿反倒是注意到了他的鼻梁,很挺。 一霎那,脑海里突然想起什么。 鼻子越挺,那里越大,好像是有点儿关系。 就在他思考的瞬间,叶雨真再次朝着纪亓一伸出手,只是还没等碰到,纪轩直接冲过来。对纪亓一的恐惧深入骨髓,他绕到许愿身后,隔着人抓起那只咸猪手,放言:“再摸,把你手砍了。” 叶雨真翻了个白眼,用力一把挣脱开,不屑地扭了扭手腕:“等我住进来,我不仅要摸,我还要睡呢!” “到那时候啊”叶雨真语调高了八度,下巴抬起,手指一下一下戳着纪轩的心口:“你就要喊我表嫂了! 心口被戳地很痛,纪轩绷紧唇角,一动不动地盯着叶雨真。 看到那张耀武扬威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他突然有些后悔刚刚帮她说话了。 他跟叶雨真就像是水与火,天生不和。但同时,也互不可缺。一想到眼前这样耀武扬威、小人得志的脸和一拍一那张死人脸同时出现,愤恨之外,莫名有种怅然。 被丢下的怅然。 俶尔,再次抓住那只手。 “松开,你弄疼我了。”叶雨真娇声说。 纪轩不管不顾,抓着她往外走:“目的已达到,你可以走了。” “管家,备车,送叶大小姐回去!” 两人的声音渐渐在客厅里远去。 许愿再次低头看了眼纪亓一,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跟他在名人堂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现实里看到的比照片上的更有冲击力。 眼睫分明,眸色似点漆。嵌在整张英俊的脸上,画龙点睛让纪亓一这个人彻底活过来的同时.....也多了一丝淫邪之气。 望进他眼睛里,就像是站在陡峭崎岖的悬崖上往下看——被吸引住,叫你不反抗,又警告你不要盯着看,以至于桎梏两际,丧失理智,到最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盯着看。 种满蔷薇的花园里,鸦雀无声。 “许愿” 将人赶走后的纪轩站在花园入口,喊道。 许愿心头猛地一沉,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已经盯着看很久了,久到左腿微微发麻,有些站不住。他按揉了下小腿肌肉,一瘸一拐地朝着纪轩走过去。 “你腿怎么了?” “没事儿,站太久了。” ...... 花园重归于安静,清风几许,掀起纪亓一腿上的薄毯一角。 纪亓一慢慢抬手,眉头紧紧皱起,用手背蹭了蹭刚刚被叶雨真摸过的地方。 晚上,许愿刚洗完澡,就听见有人敲门。他以为是隔壁的纪轩,打开门,却意外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孔。 漂亮、风情,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妖魅的光泽。 “你是纪亓一的护工?我叫许豫和,他的朋友。” 来人说,眉眼含笑,带着几分柔情。 许愿楞了几秒,许豫和笑着指了指里面床上的纪亓一,真诚又浮夸。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我刚刚做了个特别可怕的梦,梦见他前脚和我打完麻将,后脚就被一辆车撞死了。半夜过来,给你添麻烦了。” 许愿眨眨眼,迅速回神,侧过身让他进来。 许豫和朝床上的人探了探头,换上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转身对跟着他的许愿说:“我可以单独跟他待一会儿吗?想跟他说说心里话。” 既然能进来,那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坏人。许愿点了下头,出去的同时还不忘贴心地关上门。 几乎是瞬间,床上的人睁开眼。 许豫和急忙伸手去扶他,生怕他因为一个起床动作就碎的一干二净。但又意识到纪亓一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手也只是虚空了下,一整套下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 许豫和一屁股坐在陪护椅上,翘着二郎腿,连啧了几声。 “小时候城隍庙那个大师说你命硬我还不信,现在我是信的五体投地了。要不是大师已经不在了,你高低得给他封个大红包。” 纪亓一没说话,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因为长时间没运动,身上大部分肌肉萎缩,光是坐起来,就耗了他大半的力气。 “哦对了,刚刚那个是你的护工吗?长的还挺可爱,不过,他怎么在你房间洗澡?” 纪亓一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年半没见,眼前这人竟然跟以前一点儿没变。 “你怎么不说话?不能说了?老天终于开眼了啊!”许豫和惊呼。 “给你的舌头放会儿假会死吗?” 声音有气无力,略带沙哑,像是喊了一口沙子。 许豫和起身倒了杯水给他,勾唇着看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好像比我更有发言权。” “……” 纪亓一接过:“公司怎么样?” “你是问盛典还是芬迪?” 许豫和被睨了一眼。 “我这不是考虑到你一年半没张嘴,怕你语言系统报废了吗?” 一个小时前接到纪亓一发来短信的时候,他还在酒吧跟人蹦迪。在耀眼的灯球、震耳欲聋的音乐、性感**的舞姿,以及浓到令人毫无察觉的酒精味下,那条突来的短信如同有人从后面给他一闷棍。 眼前的一切变得虚幻,不真实,犹如掉进一个万花筒里。直到一个omega上前亲吻他,将手伸到他的裤子里。感官刺激的瞬间,许豫和重重咬了一口贴上来的双唇,尝到血腥味后才后知后觉,马不停蹄地按照短信上的地址赶来。 “你爷爷还挺会藏人,我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过,结果没想到居然在这里。” “这里,你得有十几年没回来了吧。” 自从纪亓一被确诊植物人后,纪立倡廉拒绝了所有知情的非纪家人的探望,其中就包括他。 说完,许豫和意识到现在提起这个不太合适。 “不过这里也确实适合你养病,加上管家、阿姨,和刚刚那个护工,也就四个人。安静,没什么人打扰,挺好。” 扯了几句闲话后,许豫和谈起当初那场将他变成植物人的车祸。 “一开始都在传是你爸做的,但事发的时候,他不在国内,而你当时的行程也是临时安排的,所以他不太可能提前知道。” “那个肇事司机近几年的所有账户交易中也没有高额资金转入,家里也不存在急需用钱的情况,确确实实是因为酒驾才撞了你的车。” 当时事发突然,一切既像是偶然又是蓄意,还牵涉到两位纪家人,纪老爷子大动干戈,用了不少人脉。但一番调查下来后,只有‘酒驾’这一个原因。 纪亓一陷入默然,半晌,才道:“不用继续往下查了,你先帮我处理另外三件事。” “你说”许豫和坐直,难得严肃起来。 “明天家庭医生会来,我醒来的事情还不能被发现。” “这个简单,还有呢?” “帮我买个手机,以及——”纪亓一顿了下,目光被换黄色的灯光浸染,少了些冰冷:“帮我查下一个叫许愿的人。” “许愿?这谁?”许豫和纳闷。 纪亓一瞥了他一眼:“刚刚给你开门那个。” 许豫和反应过来,哦了声,“那个护工啊!你是怀疑他有问题?” 听到第三次‘护工’这个词后,纪亓一再次深深看向他,眉心微皱,开口纠正:“他不是护工。” 纪亓一很少有耐心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这让许豫和嗅出点儿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挑了挑眉,身体前倾,假以暇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纪亓一眉目肃然,没理他,转而下床进了卫生间。等再次出来的时候,门外传来说话声。 许豫和立马掀开被子,无声地催促他。 纪亓一加快脚步,双腿因为长时间充当摆设,只能小碎步的移动。就在纪亓一快要到达床边的时候,慌忙间趔趄了下,脚底打滑,脸朝下就要径直地砸在地板上。 见状,身后的许豫和眼疾手快,拽了下他的后领,上前挡一步。 许愿开门瞬间,一道沉闷声传来。 抬眸,就看到床上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 穿着睡衣的纪亓一在上,被压在床上的许豫和一脸痛苦,双手穿过纪亓一的肩下,死死揪着他身上的衣服,像是怕人掉下去了一样。 因为他这一抓,纪亓一背后的睡衣上移,露出一小段后腰。 许豫和扯了下嘴角,闷哼了声,尬笑了下: “我兄弟....好像要对我图谋不轨。” 许愿:“......” 两人协力将纪亓一搬上床后,许愿顺势检查了下纪亓一的身体数据。期间,对许豫和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置若罔闻。 “你应该是omega吧?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你这高的omega。你是本来就这样,还是...经过后天的一些医疗手段?” 许豫和问得很委婉。 现在市面上不少机构除了整形美容等为大众所知的项目,还有一些隐秘、不为法律所容忍。譬如,改造腺体基因,人为地为beta、omega植入人造腺体和摘除腺体。这种技术目前还不成熟,手术风险极高,就算成功,也会有极大的副作用。 许愿的身高足有一米八,比一般的omega身高都要高出很多,但后颈又贴着信息素抑制贴,这不得不让许豫和怀疑。 面对这个问题,许愿早已习惯。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他也不是很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一般会顺着对方说。 “做过手术。” 许豫和点了下头,明白了。他并不歧视这类人,相反,觉得他们很有魄力。灵魂与身体的匹配,从来不是上帝说了算,而是自己。 能有这种觉悟的Omega,不多。 许豫和顿时对许愿高看一眼。 但……护工? 他挑了挑眉,觑了眼床上装病的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走到许愿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意味: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许愿呼吸一滞,他刚刚从纪轩那里得知了这个叫许豫和的来历,算是纪亓一为数不多的好友。 “护工” 保密协议的赔款是他拿不出来的天价。 殊不知这个答案在几分钟前刚被某人否认。 许豫和倚靠在床头,偏头带笑,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护工可以随便在病人的房间洗澡?” “客房今天有客人。” “那你就可以睡床上?” 说完,许豫和侧身,露出纪亓一旁边那床叠的整整齐齐、像是豆腐块一样的被褥。 被拆穿,许愿丝毫没有惊慌,只是抿唇看着他不说话。 没有烟硝味地无声对峙在两人对视中蔓延,一个眼含戏谑的笑意,一个平波无惊。 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咔哒”一声,纪轩开门进来,打破这场诡异持久的氛围,冲里面的许愿说:“还没好吗?游戏要开始了。” “哟,二少也在啊,来的正好,刚好解决我一个小疑问,他们什么关系?”许豫和热情呼唤。 纪轩眨眨眼,想都不想,直接道:“都睡一个被窝了能什么关系?冲喜听说过吗?” 许豫和停滞了两秒,轻挑了下眉,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转头看了眼床上的人,腔调散漫又故意。 “冲——喜——” 两个字拉长的同时,连拐了十八道弯。 “....你鬼叫什么,又没吃药吗?” “二少鼻子还是这么灵呢。” 大助攻许豫和来啦[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护工” 第12章 “你也去过?” 夜半时分,许愿被渴醒。 二走廊的楼梯是木质的,每踏一步,都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怕吵到客房里的纪轩,他蹑手蹑脚,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等下了楼梯,进入厨房倒了杯水出来,他下意识的朝客厅的方向扫了眼,脸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一股冷意直达肺腑。 客厅的窗帘没拉,通向外面花园的玻璃隔门大敞,冷风正咻咻咻地往里灌。 许愿端着杯子往前走了几步,不自觉地握紧手里的杯子。玻璃杯里隐隐传出来的热意给了他不由明说地勇气。 猛地一下,他发现沙发上坐了个人。长卷发松松挽着,一身白色睡衣在照进客厅里的月光下有些微微发亮。 是夫人。 许愿纳闷的同时又紧张。 夫人木呆呆地望着电视柜,虽说是木呆,但那副表情有过于十分认真,不知是怒还是惊,又或者是悲伤,像假面具一样。 “夫人?”许愿叫了声,确认是夫人后,并没有感到害怕。 他并不觉得会有灵异事件,眼下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夫人患有夜游症。 许愿看了眼客厅对面的花园,花圃周围竖满了栅栏,蔷薇花的枝干上也有皮刺,要是放任夫人不管,万一走到了花园里.... “我会看着夫人的。”背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的许愿差点儿尖叫出来,手里水杯里的水一般洒在了身上。 许愿狼狈地回过头,就看到管家神不知鬼地站在他身后,笑容可掬。 “吓到你了?” 要说没吓到那是不可能的,许愿将跑到嗓子眼里的心咽回肚子里。 “回去睡觉吧,我会守着夫人的。”管家说道,看了眼客厅里纹丝不动的人,“老毛病了,等一会儿她自己会回去的。” 许愿也顺着管家视线的看过去,沉默了会儿,点头离开。 等上了楼梯,再回头,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夫人。 —— “保嘉园,好像比这里近点儿。”看到导航显示的到达时间,纪轩随手点了个收藏。 想到什么,许愿视线从电视上落到地面:“环境不是很好,有点儿脏,你要不还是别来了。” 纪轩蹬掉拖鞋,在沙发上盘腿坐起,大大咧咧:“没事儿,我这人兼容性很强的。再差的环境我都去过,不用担心我。” “好吧”许愿咽下担心。如果叶雨真那边顺利,他下周就可以搬走。 楼梯传来咯吱声,夫人端着水杯下来,一闪而过。 等夫人重新回到房间后,许愿想起昨晚看到的画面,眨了眨眼,问:“纪轩,夫人原名叫什么啊?” 纪轩将青春偶像剧看的津津有味,听到许愿的问题,扭头看他:“你连娱乐新闻也不看的吗?” “市局工作很忙,有时候还要加班,基本没什么休息时间。”许愿解释,他很少关注娱乐圈,就连看电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纪轩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也坐上来。 许愿犹豫了会儿,这才学着纪轩盘腿坐。期间,纪轩拿着遥控器在电视上搜索着。 不一会儿,整个电视界面出现几部影视剧。 纪轩抬了抬下巴:“呐,这都是她演的戏。” “她原名叫方向珊,正儿八经地电影学院毕业,毕业后就被大导看中,出演了好几部电影。一下子走红,也得了不少奖。” 纪轩手肘后撑,语气似有惋惜:“娱乐圈嘛,人红是非多,很多所谓的爆料就出来了,说她跟大导有染,插足,私底下耍大牌,反正说什么的都有,结果就是墙倒众人推,被逼退圈。” “退圈后呢,她的经纪人不甘心,到处求人,某次在酒局上喝多了,签了一大堆对赌合同。以当时她风评来说,根本不可能完成。她的经纪人为了还债,就把她卖到了‘青木’。再然后,就被纪永昌买下来当情人了。” 说完,纪轩慢悠悠地问:“要看吗?她的演技还不错。” 纪轩没告诉许愿的是,他以前还是方向珊的粉丝。 许愿愕然。 自从住进来后,他和夫人交谈并不多。一开始觉得她的脾气不是很好,说话冲,像带刺的玫瑰,甚至怀疑过是她让阿姨换的药,可后来发现是自己想错了。 看着护工工作、定期换花、监督自己履行一个作为冲喜对象的责任,夫人似乎比这栋别墅里任何一个人都要希望纪亓一醒来。 见许愿不吭声,纪轩自己挑了一部播放,又将音量调低。 随着影片的播放,许愿漫无边际的思绪回笼,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你刚刚说的‘青木’是什么?” 纪轩迟疑了几秒应了声:“就是......” 他扭头看许愿,沉默一瞬,唇角绷紧。 许愿大概明白了,“不能说?” 纪轩摇头,面露难色。 “也不算.....算了,你坐过来点儿,我悄悄告诉你。” 许愿凑近,心提起。 两颗毛绒绒的脑袋挨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青木就是你们常说的销金窟,由赌场、洗钱、猎奇表演和人口拍卖组成,一般的人进不去,需要个人资产达到一定的等级才会得到一张邀请函。” “一般来说,A10,也就是十亿。” 许愿脑袋一懵,想到什么,神色变了变,掏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拿给纪轩看。 纪轩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刚想问他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后又意识到他的职业,便了然。 “这是青木的象征,只有里面的员工和接受邀请的贵宾才会印有。”纪轩肯定道。 “一般分为三种颜色,蓝色是贵宾的象征。灰色则代表是被拍卖的人口。你这张照片里是绿色,应该是里面的员工。” 说完,纪轩见许愿面色变得僵硬,问:“她是已经死了吗?” 许愿点头,“被人装在了垃圾袋里,因为窒息。” 纪轩沉默了会儿,或许是出于对死者的同情,继续说: “赌场、洗钱和猎奇表演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越有钱的人,他们癖好也就越怪。大部分接受邀请的贵宾也都是冲着里面的人口拍卖去的。” “被拍卖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不同,比如有生殖腔的beta、无腺体的omega,又或者可标记的alpha,反正就是分化出现问题,有点儿畸形的感觉。” 至于到底畸形成什么样,他也没见过这类人,只知道外表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只有在生理期的时候,才会表现出异样。 “这类人数量很少,因为身体原因被周围人诟病,往往不能正常生活,属于边缘人。因此,当其中大部分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青木’的人会主动找到他们。” 畸形? 许愿垂眸,抬手地摸了下自己后颈的腺体。 “你也去过?” 纪轩瞪大眼睛,摇头,“怎么可能,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个人资产达到A10了吗?我现在想要买个车都还要去我爸那里卖笑!” “你是因为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所以才不知道,这不是什么秘密。但话说回来,真正能收到邀请函,其实没几个。” 纪轩思忖了下,语气里带着不确定,“我爸好像就收到过,但他拒绝了,说那地方迟早会出问题,还让我少打听。” “你们要是想查,估计很难。”纪轩看穿他的心思,指了指上方,“听说里面还有不少上面的人。” 这一点,许愿已经想到了。如果不是官商相护,骆局他们就不会查这么久还毫无进展。 虽然有用信息不多,但至少给了他们一个方向。 “李医生有结婚了吗?” 许豫和笑眯眯地看着沙发上端坐着的家庭医生。医生怔了两秒才迟疑地回答:“结了。” “那就没问题了。”许豫和双手一拍,“既然结婚了,那肯定少不了对老婆撒谎。李医生只需要拿出对老婆撒谎的劲头就行,不用太自然,楼下那两个不怎么聪明。” 李医生从随身药箱里拿出纱布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害怕地瞟了眼站在窗前低头摆弄那两枝蔷薇花的纪大少爷。 虽然卧病了一年半,但身上的气质和压迫感十足依旧。 如果忽略掉他脚上那双不合适的凉拖的话。 他自然不怕二少和许少爷,他怕的是老宅里的那位。每一次的检查结束后,他都需要将结果事无巨细地报给纪老爷子。 纪老爷子那双那锐利的眼睛,就如同潜藏在巢穴里的毒蛇,稍有不对劲,就会扑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他本来就不太会撒谎,对老婆偶有的几次撒谎也都是骗零花钱,还每次都被识破,落到睡地板的结果。 现在让他对着纪老爷子睁眼说瞎话,光是想想,都觉得难堪重任。 这么一会儿,手里的纱布被汗浸湿了大半。 “许少爷,要不...” 不等说完,就看到许豫和眼里没了笑意。 想到外界对许豫和的传闻,李医生心里咯噔下,战战兢兢的将纱布揣进兜里,在早死和晚死之间,选择了后者,嘴里的拒绝的话变成了妥协。 许豫和忽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让你白干的,我们纪梵...纪大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李医生深吸一口气,跟着许豫和往外走。 关上门,许豫和叫住李医生,朝他招了招手,耳语了会儿。 闻言,李医生心中一凛,瞟了眼紧闭的房门,简直要哭了,哀求: “许少爷——” 许豫和微微一笑,食指指了指房门,又放到嘴边。 “我再额外给你一份补偿。” 电影叫弥生,是夫人出道的第一部作品,扮演的是一个性格泼辣的狠角色,与本人性格很相似。 就在两人聚精会神的时候,楼梯再次传来脚步声。两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找遥控器关掉电影,一转头,看到是医生和许豫和,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看到两人的掩饰,许豫和觉得好笑,打趣:“大白天的就看小黄片,这么急啊?” 许愿耳朵一热,纪轩则是冲他比了根中指。 许豫和笑笑不语,将手搭在李医生的肩膀上,嘴角噙着一抹不分明的笑意。 李医生怯生生地看了眼身后的人。 “从...从这次检查来看,大少的症状已经好....了...好转了。在此之前,还请许少爷继续待在别墅里。” 好转?许愿讶异。 中医见效慢,他以为至少还要一个月才会有效果。如果这样的话...许愿抿唇绷紧唇角,眉心一皱。 纪亓一好转的事情纪老爷子肯定会知道,自然就不会答应叶雨真的提议,他也不可能离开。 到嘴的一千万就这么飞了。 到手的自由就这么没了。 安静了几秒后,家庭医生咳嗽了声,感受到身后许豫和的灼灼目光,拧着大腿,接着说:“那个...大少这个月可能会出现短暂的易感期,鉴于目前身体状况来看,最好不要注射....” 嘶—— 医生身体抖了下,一边肩膀疼的低下,咬牙:“禁止使用抑制剂。” 一说完,几人的眼神纷纷落到许愿身上。 成为目光焦点的许愿并没有发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呆呆地盯着某处。 抑制剂使用过多会对身体产生伤害,但纪亓一都躺了这么久了,偶尔使用一次理应说问题不大。 许愿暗想,但到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因为是五一假期最后一天,纪轩也跟着李医生一起回了老宅。 偌大的别墅一瞬间安静下来,像是具被挖去脏器的空壳子。许愿心不在焉地踏上楼梯,正想着纪轩所说的‘茉莉岛’,猛然间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刺破他的思绪。 大厅中央的水晶吊灯被从花园里吹进来的风刮地叮咚乱响,一块不规则的光斑猝然间掠过许愿的脸,他停在楼梯中部,望向直线距离自己不到五米的房间。 一分钟后,许愿推开门。 门打开的一刹那,瞬间形成的穿堂风灌满他宽松的上衣,微棕的碎发被吹得凌乱。视线从飞舞的窗帘落到地上,原本插着蔷薇花的花瓶此时碎得不成样子。 空气中花香和泥土的腥气被风吹散到整个房间,往日浓到渗进骨子里的消毒水味,今天反而一点儿闻不到。 许愿走到窗前,刚蹲下准备拾起碎片,就看到自己习惯性头朝里的拖鞋变了个方向。 不仅如此,似乎还...大了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你也去过?” 第13章 “谢…谢你…小帅先生。” 五一结束后,许愿除了去市局上班,每周五还要去刑事科学技术学院代课。 因为是周五,办公室里有些老师上完课就直接走了,算上他,零星还剩下三个。 见他进来,其他两个老师客套了几句。看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都感到惊讶。浅浅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后,许愿转移话题,问其中一个老师: “李老师,边朔这个学生是请假了吗?今天没来,我也没收到他的请假条。” 对边朔他是有印象的,虽然独来独往,但学习用功,从大一开始就是专业第一。很少有请假的时候,像这次一连两周都不来,着实有些反常。 李老师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不咸不淡回道:“他啊?好像是家里出点儿事,着急用钱,在外打了几份工,上次被教务处警告过,就办理了休学。” 休学?许愿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休学总比退学好,以边朔的学习能力,想要追上其他人的进度不算困难。 收拾好包后,许愿跟办公室里剩下两位晚上还有课的老师道别后,便往外走。 “基本情况就是这些,你要是还想知道他的身份证号、银行卡密码、生物识别信息,那我就没法了,我还想在外面多潇洒几年,暂不考虑吃牢饭。” 许豫和看了眼后视镜,坐在他斜后侧的人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像个心智未熟的小孩一样儿,在车窗上玩起了抓影子的游戏。 还是路边的树影子。 这是躺了一年半,直接把他兄弟的智商躺没了?许豫和在心里嘀咕。 前方的黄灯闪烁了几下,里面变成了红灯。 趁着这一分多钟,许豫和将副驾驶上的文件袋递给后面的人。 纪亓一接过,粗略看了几眼。 “原本替你冲喜是陆家的儿子,叫陆乐安,跟他是同母异父的兄弟。陆家什么德行你是知道的,舍不得亲儿子,但又想要项目,就想到了这个扔在外面十几年不管不顾的。结果,嘿,跟你匹配度比和亲儿子的都要高。” 许豫和喝了口水,见前面车开始慢慢蠕动,扭直身体,跟紧前车:“至于他为什么会答应,我刚刚也说了。陆家给他的五百万,以及你们家给他的五百万,他全都一分不差地打给了孤儿院,自己愣是一个子儿都没留。” “也不知道是仁慈还是圣母心。” 许豫和感叹一句。白白将自己五年时光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捆绑在一起,还一分钱都没拿,不是傻就是蠢。 鉴于现在摸不准纪亓一对那个从天而降的‘妻子’的态度,到了嘴边的词换成了稍微文雅点儿的。 “如果非要说不对劲的话,那就是他现在的工作。他是北华大学建校以来法医系第一个毕业的omega,毕业后就直接进了市局工作。市局你肯定很熟悉,里面不是Alpha就是Beta,而且历年来从不招omega,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 说完,许豫和偷瞄了眼纪亓一的脸色。 纪亓一放下手里的资料,俊逸的脸庞映在车窗上,轻飘飘地。 车内安静了一段时间后。 “你好像对他挺感兴趣的。”许豫和一句试探。 纪亓一抬眸,幽黑的眸子直穿许豫和的椅背。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许豫和轻笑了下,正想说什么时候,余光里瞄到什么,便朝前伸长脖子,从副驾驶的窗户看出去。 许豫和眯了眯眼,嘴角勾起,将车速降下来,以一种吃瓜的口吻说:“纪梵希,你看外面那个在大学门口樱花树下,跟一个相貌堂堂的Alpha拉拉扯扯、你拥我抱、暧昧不清,穿着格子衬衫的omega像不像你家那位?” ‘你家那位’四个字让纪亓一眉头皱了下,他微微转头,远远就看到Omega跟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说话。 “眼睛有问题就去医院。” 许豫和也不恼,将车稳稳停在路边,火上浇油一把。 “樱花树下站谁都美,粗狂的Alpha,俊美的omega,想想都带感。哎,也是奇怪了,怎么就没人想过在樱花树下放一张床呢?” 许豫和看向脸色越来越接近那个Alpha肤色的纪亓一,化为诗人:“头顶樱花,身下人妻,他夫遥望,心焦如焚。” “你觉得这诗怎么样?” 纪亓一剜了他一眼:“你哥最近在家了?” “互相伤害,这可就没意思了。” 许豫和呵呵一笑。 不知道那个Alpha说了些什么,两人远远看见许愿脸色大变,想要走,却又被对面的人拉住胳膊,上半身直接压了下去。 突然,Alpha一个单膝下跪,紧接着,另一条也跪下了,弓着背几秒后,捂着肚子呻吟似地跪伏在地上。 “嘿,他还挺厉……”许豫和回头,意外看到某人的手已经放到了车门拉手。 死装。 许愿连忙拎着电脑包小跑几步,刚到马路边,原本停在前方的一辆深蓝色的车突然一个急后退,直逼他面前。 许愿往后警惕地踉跄几步,。 车窗缓缓降下来,一张艳丽的脸。 “上车,我送你。” 拒绝地话到了嘴边,在看到身后的人爬起来的那刻,又咽了回去。 许愿点了下头,去拉副驾驶的把手。 拉不动。 许愿:? “哒——” 后方响了下。 许愿便拉开后车门,来不及去看里面是否还有其他人,一屁股坐进去,等关上门的时候,才看到旁边还有个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 男人打了发胶的头发却乱糟糟,根根硬挺地垂在眉眼间。 许愿顿了下,眨眨眼,然后慢慢地将电脑包放到腿上,坐地板正,像是要拍证件照一样。 “地址”许豫和问。 不容忽视地存在感让许愿吞咽了下,讪讪道:“我…我在前面下车就行。” “前面是哪儿?总得给个具体地址吧?” 许愿瞥了眼身侧的人。 一身深蓝色双排扣西装,没有打领带,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前面的地铁站。”许愿收回视线,支支吾吾说。 “好”许豫和应了声。 许愿又微微瞥了一眼。 搭在腿上的手有些过于细和白,如同一张白纸,缺乏生气。手腕上戴着一块Richard Mille的手表,银色复杂化的机械表盘又衬得有些冷。 “ABCD哪个口子啊?”许豫和又问,许愿猛地收回视线,和后视镜里的目光对上。 看到对方眼里的笑,许愿咻地红了耳根,移开视线,随便说了一个口子。 结果,“诶呀,我今天眼神不好,开过了,你要不直接说去哪儿吧?正好闲得发慌。” 开过了? 许愿怔住,眼睁睁看着地铁站从自己眼前一晃而过。 “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送回别墅了啊!” “保嘉园” 刑事科学技术学院不在市区,离他家保嘉园很近,但离别墅就十万八千里。他明天早上临时要补五一节放掉的课,要是从别墅出发,肯定来不及。 报完地址,车内蓦地陷入一片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具体是什么,许愿说不出来。因为香味之下,蕴含着一种渗人的气场。他每呼吸一次,就像是被人扼住喉咙。 后座很大,他们之间还隔了一个位置,不算近,但许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余光里总有身影。 有时候是腿、胳膊,有时候是西装,就算他将脸完全转向车窗一侧的时候,余光里又会出现脚尖。 慢慢地,许愿脑海里就拼凑出了一个无脸人。 想看,但又不敢。 许愿保持着扭头的动作一动不动。 “他是我的保镖,叫小帅,名如其人,对吗?” 许豫和的问题像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由头,许愿迟疑了几秒,转过头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大大方方地。 但没想到的是—— 对方也转头了。 目光交汇的瞬间,许愿就感受到那是一道睥睨的视线。视线中的压迫感让他呼吸减慢,忘记了真正的目的。 “再看,我就给你挖出来。” 声音意外的低沉,还有些沙哑。 许愿慢了半拍,理解到字面意思后,头回正的同时,不忘道歉:“对…对不起。” 虽然只有仅有十几秒,但光影游动,一切如同放慢的电影画面,逐帧刺着他的心。 “是不是很帅?” 许豫和逼问。 “……” 纪亓一视线回正。 许愿还沉浸在情绪里,没反应过来,听到许豫和的问题,下意识地轻点了下头。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从脖子到耳根红成一片。更要命的是,耳边几乎同时响起两道态度鲜明的声音。 来自于前排许豫和的低笑,以及,旁边人不屑的一道嗤语。 许愿抿进唇,将头又埋低了几分,额前的碎发几乎与腿上的电脑包相贴。 但从纪亓一的角度来看:“脸掉包里了?” “……” 充满嘲讽和讥笑音调让许愿又羞又耻。 好在前排许豫和适时解围,虽然也算不上—— “问你个问题,我,小帅,纪亓一,在你们omega 的眼里,哪一个是天菜?” 啊?许愿呆滞了,余光里的人换了个姿势。 “每个人的审美都不太一样。” “那你呢?你觉得我们三个哪个更帅?” 面对许豫和的追问,许愿有些手足无措,唇角绷直,三个选项中,有两个当事人。 一个是许豫和,一个是他口中的穿着不菲、气质昂然,手戴一千多万手表的‘保镖’,不论说哪个,肯定都会得罪另一个。 如果说纪亓一,那两个都会得罪。 而且,他还搭了不知是谁的便车。 忽然间,一股阴恻恻的风从旁边扫来。 许愿打了个哆嗦,将自己缩紧的同时,内心纠结,挣扎万分。 好在保嘉园并不远,不一会儿,萧条、破败的栋栋居民楼就如同验光时的红房子,一点一点在眼前清晰起来。 “我就在这里下车吧,开进去的话,会把你的车弄脏。” 许愿忙道,生硬地转移话题。 今天上午下了一阵雨,以他对保嘉园的了解,现在里面肯定就跟小河流淌一样。 “那行。” 许豫和将车停下,许愿推开车门下车,但并没有着急关上门离开,而是站在车外扶着车门,先是看了眼前面的许豫和。 “那个…许哥谢谢你。” “客气了,嫂子。”许豫和笑着回应。 许愿耳朵有些烧,转而又对他后面的人说:“谢谢。” 纪亓一看过去,门口的omega不论是穿着还是身形都单薄,而背后的小区黝黑肮脏,如同潜藏在城市里的吃人巨兽。 “我没名字?” “……” 什么叫大脑空白,许愿现在就是。 小帅?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尬,许愿在心里嚅嚅嗫嗫了一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谢…谢你…小帅先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谢…谢你…小帅先生。” 第14章 易感期 “周助理,我们这是在等……” 周杰回复完消息,抬头:“还麻烦金总再耐心等会儿。” 金连只得将满肚子升起来的狐疑一次又一次地压下去。看着对面周杰的一成不变的表情,心里七上八下。 从坐进这间茶室里起,眼神就不停地朝着门口瞟。几个小时前,他原本和人约了打球,结果半路就接到周杰的电话,来到这间茶室。在盛典里,他的职位远高于周杰,但耐不住周杰是纪亓一的心腹,纪亓一出国后,周杰又回到纪家,替纪老爷子办事,一种无形的身份让金连对周杰忌惮。 难不成…是纪老爷子? 金连在心里打鼓,想到什么,心提到嗓子眼。不一会儿,一张平整的脸隐隐约约多了一层密汗。 周杰突然起身,金连连忙跟着站起来。等门打开,看到门口出现的人,金连震惊地愣了几秒,将嗓子眼里的心咽回去,打着哆嗦上前,笑容可掬地伸出手:“纪总,您什么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让我好去接您,您身体还好吗?” “我听说那边现在正在闹政变,街上不少游行示威,暴动也不少,政府甚至出动了军队进行‘清缴’行动。我托了不少人打听您的近况,现在看您安好,提起来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金连嘴里话不停,亦步亦趋地跟着纪亓一身后,等看到纪亓一坐下后,自己则是站在他面前半米处。 “那地方估计还得再闹一段时间,纪总你可别再回去了。当然,纪总您吉人自有天相,就算回去也肯定安然无恙,说不定,还能给他们带来好远。” 说完,金连口干舌燥,看到纪亓一抿了一口茶水,自己则是舔了下唇。 茶室比刚刚还要死寂。 纪亓一打了发胶的头发再次被梳了上去,口罩也摘了下来,一张威严的脸让金连双腿发虚,吊着眼去看纪亓一旁边立着的周杰。 周杰目视前方。 良久,纪亓一终于开口了。 “潘总” “……” 金连嘴角抽搐了下:“纪总叫我金连就好。” 纪亓一抬眸看了他一眼。 金连立马改口:“潘姓挺好,连起来就是潘金连,还是个历史名人呢!哈哈哈哈哈” 金连苦笑,活了快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被羞辱,真TM…憋屈。 纪亓一示意他坐下,随即,周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资料放到金连面前,金连屁股都还没坐下,又抬起来,双手接过:“麻烦周助理了。” 金连战战兢兢又狐疑地看完,脸色顿时一变,‘唰’地一下从新中式梳背椅弹起来。 “纪总,这…这不可能,财报这块我一直看着呢,就算…就算我疏忽了,但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差距,这些报道和数据不可信。” “纪总,这些浑水公司最擅长的就是浑水摸鱼,将没的说成有的,那些不良媒体更是狗,看到骨头就不管真假地上前撕扯。我是什么人,您是知道啊?胆子就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纪亓一皱了下眉头,有些听不下去了,不耐烦道:“话这么多,你是比别人多个舌头吗?” 金连:“……我…” “唧唧哇哇的,跟个大夏天的蚊子一样。” 打他进来起,耳根子就没安静过。 “……”金连立马闭上嘴,心落地的同时,一屁股跌坐回梳背椅上。不久,又试探性地问:“那纪总今天找我来是……” 纪亓一往后一躺,三指捏着茶杯:“你不是学工程造假的吗?” “……是工程造价……”金连小声为自己辩解,但也很快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但想不明白纪亓一这么做的道理。 盛典虽然国内是较早创立的饮品品牌之一,数年来发展的也不错,全国各地都有加盟店。但近十年来,各种饮品品牌纷至沓来,以价格低廉、用料真实、各种出奇的新品正在从他们手里瓜分市场份额。一旦让浑水公司出具的报告成为事实,那对盛典来说将会决定性打击。 到时候,不单单是市场信任的丧失,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股票下跌,极有可能被对家暗中收购,实现恶意收购。 此外,这无疑也给自己增加了一个风险——背锅侠。 “纪总,这…” “这段时间,会有人来找你,不管对方让你干什么,你只管答应。”纪亓一朝后招了招手,周杰立马将另一份文件放到金连面前。 “然后你找个时间离开盛典,去这里。” 看到劳动合同前面赘属的公司名称,刚刚跌入深海里金连顿时被连拖带拽地扔到了陆地上。他不敢相信的自己眼睛,抬头,低头,又抬头,又低头,最后急忙地向周杰讨笔,落笔后,吞咽了下,睁大眼睛,慷慨激昂。 “跟着纪总,实属是我三生有幸啊!” 赶在天黑前,许愿赶回了别墅。一进去,就发现别墅突然换了管家和阿姨。双方打了个礼貌的招呼后,许愿踏上楼梯,就看到许豫和从房间里出来。 抬头看到他,既意外……又好玩? “许哥”许愿叫了声。 对于许豫和的出现,许愿已经见怪不怪了。以为他要走,喊完人便让开路,出乎意料地是,许豫和抓着他的手腕,像个含辛茹苦等待孩子回家的母亲一样。 “嫂子,你可算回来了,我兄弟他易感期来了。” 许愿眨了眨眼,“家里应该有抑制剂,我去找找。” 许豫和一把将人拉回来,提醒他:“嫂子,你忘了上次李医生怎么说的了?” “……啊?” “嗯!” 装傻失败。 见他有些犹豫,许豫和又说:“嫂子,你是学医的,肯定知道易感期的Alpha情绪很敏感、脆弱,对你们Omega信息素极为敏感,更何况还是你们这种匹配度极高的AO。” “我兄弟虽然现在是个植物人,半死不活的,但我刚刚进去看过了,我能感觉到他通过信息素传达出来的需要安抚和安全感的极度渴求。” 说着,许豫和叹了口气,松开抓着许愿的那只手,整个人恹恹地:“你不知道,我兄弟小时候过的有多惨。” 许愿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你们虽然是合法夫妻,但我知道你并不是自愿的,这件事确实让你有些为难了。” ‘合法夫妻’四个字刺了下许愿的心。 “况且,五百万只是让你给我兄弟冲喜,你并没有义务把自己的清白搭进去。” ‘五百万’三个字像是天塌了一样,砸在许愿脑袋上。 许愿羞愧地挠了挠耳朵,怎么说得他好像拿钱不干事一样…… 道德感不高但责任感爆棚的许愿打断许豫和,低着头,躲开他的视线:“我去试试。” 许愿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并不是不愿意,自从有了信息素阻隔贴,在面对易感期的Alpha,Omega也可以保护自己不被Alpha的信息素诱导发情。 只是……他是个腺体有缺陷的omega。 他不知道会不会对纪亓一起到安抚作用。 考虑到现在纪亓一的状况,许豫和立马解下的领带,放到他手里:“嫂子,我兄弟有些注重**,所以……” 注重**?许愿在心里大吃一惊,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干的事。 好在没人知……好吧,纪轩知道。 许愿接过,将自己的眼睛蒙住,多余的部分绕到脑后绑了个结。 视线被隔绝,其他感官就变得异常的敏感。他听见许豫和打开了门,但并没有立马让他进去。 一些细微又奇怪的声音后,许愿这才得到被进入的允令。 一进入,许愿就感觉到空气中如同气流窜动的信息素。 有点儿像是琥珀味,松香和柑橘的混合体。 等身后的门被关上,没了出口,Alpha的信息素彻底将许愿裹挟。 后颈的阻隔贴效果很好,感受不到一丁点儿Alpha的信息素的刺激。许愿将手伸开,一路摸索,最后坐到沙发上,慢慢释放出信息素。 眼睛处的黑色暗纹领带将他的脸衬托的极为纯白,小巧的鼻梁,嫣红的双唇。 纪亓一赤红着眼,咬紧牙关,在心里将门外的人骂的狗血淋头。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个事实,这Omega的信息素没有味道。 但股无味、类如空气的信息素却很好的安抚了他心里的不安,同时又让他极度兴奋和占有欲增强。 Alpha天生好竞,Omega眼睛上那条领带带着的其他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就如同向他宣战一般。 **裸地挑衅使得欲|望遍布身上每一处细胞。 强大的**催化下,纪亓一只能将脸埋进枕头里,弓着腰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可没过一会儿,他眼睁睁地看到Omega从沙发上下来,朝着床走来。 许愿摸到床,一路向前探去。 纪亓一赤红着眼看到许愿深吸了一口气,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抓紧床单,青筋暴起。 许愿像是被烫了一样条件反射地抽回手,好半会儿才缓过来。 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 手麻痹酸痛,到后面,还有些打颤。 憋了一年半,他表示理解。 他也并不是非要做到这种地步,但是砸在他头上的那五百万要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等在门外的许豫和在连输几局斗地主后,头顶传来开门声。他立马放下手机,疾步如飞上楼。 许愿解下领带,长时间的黑暗让他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接触不了光亮,于是抬手挡了下。 这一挡,就让许豫和看到他手背上没有擦干净的干涸白色痕迹。 许豫和挑了下眉,按压下欲扬的嘴角,明知故问:“结束了?” 许愿活动着手腕,点了下头。 “辛苦你了。” 许愿缓缓睁开眼,但只能还是半睁眼,摇了下头:“没关系的。” 面前这个Omega身上没有一点儿羞赧,即使是在对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做了那种事后。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像一个omega。” 许愿睁大眼睛,看到他脸上既复杂又耐人寻味的表情后,隐约猜到他心里想的什么,一本正经地解释: “其实这种情况在我工作中也会经常出现。死亡勃|起,也叫“天使的**”,当一个人垂着或者正面朝下死去时,血管里就只有重力的作用,血液就会向最低处聚积,最后激起死亡组织的膨胀。” 许豫和:“……啊?” 许愿一脸认真:“嗯!” 许豫和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油生出一种读书少就算了,还思想龌龊的丢脸感。 “还是辛苦了……”许豫和再次说,默默瞥了一眼许愿身后的门。 等人走后,许豫和推开门,纪亓一的信息素让他头皮发麻,他掏出抑制剂,在纪亓一杀人的视线中朝着他的后颈打下去,用着满是同情的口吻说: “辛苦了啊兄弟。” 易感期的Alpha所有感官都会被无限放大,刚刚门外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自然明白他‘辛苦了’这三个字里包含的额外意思。 冰冷的液体进入腺体,顺着血管迅速遍及全身,平息各处的焦躁。纪亓一睨着眼前的人,额头的青筋跳动,牙齿更是咬得咯吱作响,像是正在生嚼他的骨头一样。 “许、豫、和!” 被锁麻了……删了些,审核不给过,我也没办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易感期 第15章 “我办不到。” “许愿” 许愿停下,转过身,会议室里的人如同放了闸的游鱼一般涌出来。 叫住他的人是刑事科的队长,张开。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张开朝他招了招手。许愿小跑过去,停在半米远处。他刚解剖完,身上有些味道。 “没事,进来说。” 等人进来后,张开两条胳膊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神色有些凝重。 许愿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 抛尸案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不仅没有丝毫线索,甚至发现的尸体越来越多。一些鼻子灵敏的媒体记者开始嗅到味道,几篇暗讽市局办案能力的报道在网络上掀起了不少的讨论。 “这段时间我们根据你上次提供的信息进行了调查,虽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成果,但验证了方向是正确的。” “只是这个“青木’藏的太隐秘了,消息也只在固定的圈层之间流传。我们也试图找过一些可能满足A10条件的人,但他们大都不配合。” 当世界上最稳固的关系就是利益共同体,这种事对他们来说,百害无一利。说不定还会引火上身。 张开叹了口气。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劝说下你的那位知情人,看看她能不能配合我们。她既然是从那里面出来的,知道的信息肯定不少。当然,在事情没结束前,我们会极力保证她的安全。如果她有什么冤屈,我们也一并办了。” 许愿沉默了会儿,点了下头,说回去试一试。但他其实也知道,夫人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 —— “如我们所料,你爸已经找上那个潘金莲了,不止他,盛典里好几个股东都找了,大部分都转让了,剩下的几人,还都在眼巴巴等你突降公司,来个surprise!” 许豫和坐在床沿,别过眼,强制让自己不去看他脚上那双绿色熊猫拖鞋。 没等来回复,他便掏出一个黑色盒子放到他眼前,上面印着Richard Mille。 新款手表,花了足足一千多万。 “他最近还干了什么?”纪亓一瞥了眼。终于开口了,将手里的报表看完签了个字,又拿起另一份文件。 许豫和腮帮子都要咬碎了。 真TM是个公主,公司又不是老子的,不就是给你开了个玩笑吗?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Omega都还没娇气,你倒是先摆起谱来了。 在心里骂骂咧咧完,许豫和也顺驴下坡,说起正事: “约了gov的人明天中午在归云山私房菜见面,我已经找好人在里面安了窃听器,明天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还联系了几个知名大V,已经在网上开始造势,线下不少门店都反馈收到了顾客关于舆论的询问。公司媒体账号下面也出现了不少带节奏的,公关部门我目前让他们先待命。” 纪亓一点了下头,问了些关于芬迪的近况。他目前还没法出现在公众面前,很多事情都是许豫和出面。甚至在他卧床的一年半的时间里,盛典和芬迪这两公司全靠许豫和一个人。 许豫和不是没自己的公司,许家在长洲市也是有一足之地的,其娱乐产业更是在全国都排得上号。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想给他哥引来莫须有的非议,他才不会这么尽心尽力。 毕竟,许则青给他的三家公司都被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上没了。 聊完正事,两人开始吃午饭。虽然这栋别墅里已经换成了他们的人,但纪永昌的现偶方向珊还在,两人只能在房里将就一下。 纪亓一身体还没好全,只能喝些粥之类。吃到一半,听到老旧楼梯传来的吱呀声,两人就跟施了定身咒一般,顿了一秒后,纪亓一不慌不忙地蹬掉鞋,掀开被子,躺上床。 慢了半拍、刚放下筷子站起来的许豫和:…… 慌乱间,许豫和只来得及将纪亓一甩飞地拖鞋捡回来,规规矩矩地摆在床下,许愿就推门进来了。 许愿没想到最近和许豫和碰面的频率这么高,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出现在卧室内有些多余。 比如现在。 “许哥” “嫂子” 两人几近同时出声。 安静了一瞬。 “叫我许愿就好。”许愿说。 ‘嫂子 ’这个称呼听得他浑身不自在。 说完,许愿就看到他身后小桌上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餐具,两个碗,一双筷子。 许豫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扯了下嘴角。 这TM要怎么解释? “有句话你听说过吗?两个人一起吃的是饭,一个人吃的是狗粮。这不,来找他吃饭了。” 许豫和灵光一闪,想到不知道从那个Omega的嘴里听到的这么一句话。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继续道:“我这人朋友不多,但纪亓一算一个。让他陪我吃饭同时,顺带提前给他往下面捎点儿供品。你说万一哪天抽过去了,看到别的鬼都有吃的时候,他还不得可怜兮兮地向别的鬼讨吃的?” 话越说越扯。 “不信你看,我香都来带了。” 许豫和掏出准备去石经寺还愿准备的三柱线香,其中一根还断了半截。 “……” 别人看望病人都是带花带水果带祝福,再不济带颗诚挚的心,许愿还是头一次见到带香的…… 他们的关系真的好吗? 许愿不由得怀疑,又看见许豫和将三根香插进碗里,又双手合十地拜了拜,十分虔诚。 “……” —— “纪总啊,要不是你当年的诲人不倦和提携后辈,我也不能有今天这种成就啊。我一毕业就能有您这样的领导,是我的荣幸。这件事我来办,您就放心。” 何成光喝得醉醺醺的,听见曾经的老总如今放低姿态来求自己合作,顿时有些飘。 “明天一上班我就让人给盛典发询问函,进行调查视频、调查结果什么的,这些东西都是要经过手的,我想要它结果是什么样,它不就得是什么样的吗?” 纪永昌配合他碰了个杯,在心里冷笑了一番,喝酒的瞬间,鄙夷地睨了他一眼。 一双眼睛犹如毒蛇,冰冷无情又狠辣,似乎要将他的身体片片肢解开来。 接下来的内容纪亓一没兴趣再听下去,摘掉耳机,神色淡漠地往后一靠,净白的指节随意搭在扶手上,双腿自然地交叠。 等到周杰将录音都保存备份好后,这才起身往外走。推开门,一道算不上熟悉的身形在自己眼前扫过。 纪亓一看过去,Omega兴致不高地正跟在一个女人身后,进了隔壁的包间。 纪亓一盯着那扇门看了几秒,扭头就走。 水晶吊灯下的王晶晶就如同她的名字,璀璨夺目。许愿大概知道她来找自己的目的,即使陆乐安看不上她,但两人骨子里都是相似的。 王晶晶似乎并没打算多待,或者说跟他多待。 “事情我已经听乐安说了。” 王晶晶望着许愿讥笑了下,“你运气倒是挺不错,误打误撞进了纪家。” 王晶晶打量了下许愿,见他比上次还胖了点儿,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看来你还挺讨他喜欢的,他是谁?” 王晶晶幽幽地笑着。 许愿看着她,将手里的字条推过去,对她的问题避而不谈,轻声问: “爸不在这儿,你骗我。” “我没骗你,十三年前他确实是在哪儿,还跟一个老挝女人结了婚,生了三个孩子。” 想到当时的场景,王晶晶仿佛又再次闻到那股恶臭飘散的气味,胃里泛起阵阵恶心。 她领着大包小包翻越国境,一路将自己打扮成肮脏的男人这才成功地找到骆海,结果看到的就是他叼着烟,满目慈爱地喂一个看起来从泥地里拔出来的土孩子吃饭。 那孩子叫他爸爸。 爸爸?王晶晶笑容里满是狼狈,鲜红的指甲扎进手心里: “我当时真应该把你也带去,让你好看看他那副‘好爸爸’的样子,看完,你也许就不会这么想找到他了。” 许愿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嘴唇动了动,却又硬生生地将话语咽了回去。 有些东西,比起从他人嘴里听到,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由许海带来的难以言喻地恶心让王晶晶接下来的语气不怎么好,话题又回到先前的他嫁进纪家的事情上。 “乐安说你跟纪轩的关系不错,你找个机会正式介绍他们认识。乐安是你弟弟,你有责任帮他。” “我办不到。” 王晶晶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冲许愿喊道: “你别忘了要是没乐安的放弃,你能进纪家?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能落到你头上?现在只不过是让你在中间牵个线,就给我要死要活的,我王晶晶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许愿放在腿上的手指绞在一起,等她骂完,依旧不肯改口。王晶晶眼见他油盐不进,也没再继续坚持,让他滚。 等许愿出去后,便立马打了个电话。 许愿不会说出对方是谁,她早就知道。自从得知根本没有所谓的‘王总’后,而是纪家的某个人后,她就找人将纪家调查地一干二净,最后筛选出了两个合适人物。 一个是因为中风在床躺了快近二十年的纪易寒,另一个,则是远在国外查不到一点儿消息的纪家大少爷纪亓一。 王晶晶烦躁地咬着拇指指甲,不管是哪一个,既然她现在有跟纪家扯上关系的机会,那就必须抓紧。 出了包间后,许愿脚下拐了个弯去了趟卫生间,等出来,敏感地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 许愿脚步加快。 身后人脚步同样加快。 前后间断的步调在某刻意外的同频,走廊铺了仿羊绒地垫,踩在上面发出来的软感让许愿心里发虚。 两侧的包厢门都紧闭,远处出现的服务生在他还没来得及叫住的时候一闪而过。 许愿拐进左边,弯弯绕绕后,站在一个角落里,后背抵在消防柜上准备报警。 刚输入‘11’,耳后传来‘咔哒’一声,来不及出声呼喊,就被身后的人捂住嘴,拖进了身后的包厢里。 里面没开灯,乌漆墨黑一片,许愿脑袋轰地一下,心跳如擂鼓,推搡着压下来的胸口,转身就要拉开门往外跑。 “救——” ‘命’字还没喊出来,喉咙被一张大手扼住,双手手腕被另一只手握住按在头顶,一条腿强硬地挤入他的双|腿间,整个人被压制性地摁在墙上。 黑暗中,呼吸急促交错,许愿根本动不了一点儿,命脉和手都被控制住,他现在就宛如被猎人捕到的兔子。 “这么急着出去,是要跟狗抢屎吃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我办不到。” 第16章 “故意被打吗?” 熟悉的嗓音让许愿恐慌的情绪消失了一大半,面前人身上萦绕着的一股清淡的木香在漆黑的环境里散发着安全感。 “说话” 那道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 许愿抬起头,凭着感觉与那道视线对视上,紧张地直起背: “不…是” 听到他的回答,扼住他的喉咙的手开,新鲜的空气涌入喉咙,到达肺腑。 许愿动了下,试图从面前的人怀里出去。纪亓一又按着他的肩膀将人推了回去, “别动” 许愿立刻屏住呼吸,窸窸窣窣,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步调放慢,似乎已经发现他们,正朝着过来。 这人本来就是冲他来的,只要自己离开,应该就不会牵扯到其他人。许愿想着,摸到门把手,结果被抢先一步。 察觉到他的意图,“你待在这儿,我去,我是警察。” 面前人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 “你脑袋长出来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高点儿吗?蠢到自投罗网!” 说完,许愿就感觉肩膀上一轻,身侧光亮闪现的同时,一股混着木香的风擦脸而过。 许愿立马拉开门,刚探出半个身子,就看到两道相似的人影在昏暗的走廊中纠缠。 同样的黑衣,带着口罩,招式动作狠辣又决绝。 许愿完全凭借着个头这才将两人区分开。 迅速报完警,许愿抬眼间看到其中一人出招瞬间打了个趔趄,对方趁机朝他的脸打了一拳。 “小心” 许愿大喊,心里一紧,四周张望着寻找有力的武器。 挨了一拳的纪亓一心情坏到极点,他死死盯着对方的匕首,在刀锋斜劈的瞬间,借势旋身,坐膝狠狠顶向对方肋下,‘咔哒’,肩胛骨错位的声音响起。 纪亓一又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让匕首插进他的肋下,再往后俯冲,将人撞向走廊的墙壁上,直到对方因为失血过多无力反抗,顺势滑倒在地面上这才松开手。 狠辣的招式把许愿看的一愣,直到看到躺在地上的人疼痛扭曲没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上前: “我已经报警了。” 纪亓一从兜里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擦过每一根手指,动作矜贵优雅,不像是刚捅完人,倒像是处理完一道不合心意地甜点。 许愿几乎瞬间想起了他的身份——许豫和的保镖。 在等警察和会所的保安来的空档,许愿试图缓解尴尬。 “你怎么在这儿?许哥也在这儿吗?” 纪亓一将擦拭完的手帕扔到地上,盯着他绞成麻花的十根手指,反问:“我不能在这儿?” “…不是” 许愿低下头,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说。他明明提了两个问题,不仅没有得到答案还反被问住了。 这就是给自己挖坑吗? 许愿陷入后悔与尴尬,同时经过刚刚那一幕,对他保镖的身份有了实感。 但那天为什么是许开的车? 视线忽然扫到那条被西装裤包裹的修长的腿。 脑际闪过他趔趄地一幕。 许愿恍然大悟般抬手指着他的腿,问: “你的腿是不是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了?刚刚看你好像…不太方便,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我帮你看下吧。” “你懂格斗?”纪亓一问,视线落到他的手上,注意到他的食指很细。 许愿摇头,他发现这人很喜欢避而不答。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被打吗?” “……” 嘴比脑子快一步,说完,许愿在尴尬地抿了下嘴唇,视线盯着地面。 双双无言片刻。 许愿在心里焦急,他清了清嗓子:“要不…我帮你看下脸吧!” 纪亓一顶着菜色的表情盯着他脸上僵硬的笑:“没话别硬说。” “好的” 走廊很暗,也很安静。但很快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率先赶来的是会所的保安,许愿将情况大致说了下,等回头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心里先是舒了一口气,后又提起来。 他刚刚忘记道谢了。 警笛声擦着纪亓一的脚步停在会所门前,纪亓一走到停在远处的阿斯顿马丁前,拉开车门坐进去。 几乎瞬间,驾驶位上的周杰慌乱地关掉手机上‘植物人醒来后会有上厕所困难的后遗症吗?’的界面。 “纪总,里面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杰强装镇定,没得到回答,便老实地开车。 远处夕阳的光线映照在树叶上,红彤彤的叶子如燃烧的烈火一样。 “我在希朗的会员到期了吗?” 希朗,是长洲市著名的健身俱乐部,接待的大都是各圈的名贵。突然被这么一问,周杰一时间答不上来。 因为他的老板去过一次后因为嫌弃里面的员工工作服丑陋后便不了了之了。 “我会立马安排续期。” 纪亓一嗯了下,想到什么,又说:“再冲个五十万,让他们重新找人设计下员工服,丑得五彩斑斓。” 周杰回想了下,算不上丑,顶多色彩丰富了些,应了声。 “你报警了吗?这人我们就先带回安保室了。”其中一个保安一边架起地上的人一边问许愿。 许愿点了下头,准备出去等同事来。 “对了,这是你吧,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保安递给他一张照片,许愿接过,看到上面的自己,愕然僵住。 “喂,你要拿走吗?”保安推了他一把,许愿回过神,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将照片塞进兜里。 保安看他脸色忽地变白,有些不放心:“你要不跟我一起去安保室吧?那里有热水。” “不用了,我去门口接下我的同事。” 意识到他是警察,保安也不再坚持,带着人走了。 没过一会儿,耶子实和林凑带着几人冲进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下许愿。看到他安全无忧后,这才松了口气。 耶子实会来许愿是猜到了,但没想到林凑也跟来了。 “林哥,你怎么也来了?”许愿问。 林冲双手插兜,扬起下巴俯视:“不止我来了,骆老头听说你出事儿,直接从机场改道,估计再过五分钟就到了。” 听到骆局也来了,许愿瞪大眼睛。 林冲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去监控室调视频,你跟着耶子,别乱跑,说不定这里面还藏有同伙。” 耶子实带着许愿来到门口如林凑所说,没过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在被阻拦后驶进封锁圈里,稳稳停在了两人面前。 车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头发半白身材发福的男人从车里走下来。 看到许愿安然无恙,骆明杰朝他招了招手。 许愿来到他面前,笑了笑,叫了声‘骆爸’。 骆明杰揉着他的脑袋,将人往车里揽,“先回警局。” 许愿点了下头,钻进车里。车上,许愿大致讲了下事情经过,但隐去了王晶晶和那张照片。 他隐瞒的招数并不高明,骆明杰也没追问,而是一边往外掏给他带的特产,一边给他吃定心丸。 满满当当的特产垒堆成一座小山。 “那边我派人盯着呢,最短的都还要在牢里蹲个十年。今天这事儿,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骆明杰将几近掏空的行李箱一脚踹到角落里,端起刚刚许愿给他泡的大红袍喝了口,眼睛眯成一条缝,隔着‘小山’慈爱地看着许愿。 许愿在一众特产中拿了个柿饼,闷头吃假装在思考。 “想不出来。” 许愿说,依旧低着头。 柿饼软甜,不失嚼劲。但许愿心里压着事儿,味如嚼蜡。 骆明杰看透不说破,问了些他近况,便说起了这次外出开会的事情。 许愿安静听着,得知这段时间的抛尸案已经引起了上面的注意,再破不了,会下派一个专门的刑事小组。 许愿将最后一口柿饼塞进嘴里,心想着找个机会再和夫人商量下。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后,许愿就被林凑一把拽到了技术科,指着电脑上面的人问: “这人什么情况?你们认识?” “…算认识” 许愿说得含糊。 “你什么时候和黑|道的人认识了?在里面他没对你做什么吧?”林凑忧心问。 “他是我另一个朋友的保镖,今天刚好在。” 林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盯着电脑上放大后的那双眼睛说:“那你让赶紧过来投案,捅了人还敢跑,胆子够大啊。” “匕首要是再刺深点儿,那人整条胳膊都算废了。你让他抓紧过来一趟,过失还是故意,现在还不好界定。” 许愿嗯嗯点头应着,心里却泛起愁。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对方,他既没对方的联系方式,也没许豫和的。 要不……问下周杰? 许愿绞尽脑汁想起了这个自从‘婚礼’过后就没联系过的人。 周杰收到许愿的消息挺意外。 “纪总,许愿问我要许总的联系方式。” 刚从浴室出来的纪亓一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身上还冒着热气,听到周杰的话,擦头的动作一顿。 “要来干什么?” “说是想联系他的保镖。” 周杰语气里充满不解,以许总的身手,什么时候需要保镖了? 纪亓一咻地抬起头,思考了会儿:“把我的给他” 周杰:“?” 发完消息,许愿每隔几分钟看一次手机,怕对方太忙,自己的消息被顶下去,又发了好了几条,但无一不石沉大海。 鉴于事情的严重性,许愿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猛然之间,神经瞬间紧绷至极致。 结果,听到的却是提示对方已关机的机械女声。 许愿关掉手机,推开房门,先是看了眼病床上的人,而后拿着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脱掉一半,许愿拎着棉拖,光着下半身出来找拖鞋。 在床底下找到穿上后,他并没急着回到浴室。而是背对着床低头打量起自己脚上松松垮垮的拖鞋。 “怎么变大了?” 听到嘀咕声,纪亓一睁开眼,偏过头,结果被一片白晃了眼。 “……” 许久之后,头微微回正,闭上眼,调整呼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故意被打吗?” 第17章 “这药对我没用” 第二天一早,许愿如愿睡到了自然醒。这段时间工作量大,任务重,他几乎每天都会加班。 难得是个不加班的周末。柔软的被窝让他的骨头糜烂发软,翻了个身,手随意往前一搭,碰到某个坚硬的东西。 “……” 许愿抽回手,翻回去,背对着床另一边的人。 但过度的责任感让他心里煎熬,心上面压了块石头,石头上面还写了‘五百万’几个字。 许愿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生理性泪水。他抹了一把,又转过身,整个人往下缩了一点儿。 仅有几次的经验让他手部动作很费劲,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东西在他手里越来越大,有些握不住。 动作艰涩,手心被磨地有些疼,眼眶里不断地渗出生理性泪水。许愿眼前水汽弥漫,抬眼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下颚线。 眨眼刹那,甚至出现某些错觉。 手松开,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腕和五指,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庆幸。 还好纪亓一讨厌Omega,就他这尺度,真没哪个能容得下。 缓了一会儿,许愿继续,依旧很艰难。 整个手部变得机械麻木,累到他的耳朵产生了好几次幻听,其中还有不断地‘嘀’声。 终于,双手湿湿粘粘后,许愿长叹一口气,用纸巾将两人各自部位擦干净。 这么一折腾,他彻底睡不着了。 吃过早饭,他将纪亓一推到花园里,自己则是在一旁备课。 没过多久,新管家就来通知他,说他的母亲来了。 许愿皱眉。管家问他要不要见。 既然能找到这里,那就说明她已经知道了他冲喜的对象是谁。 等将面前的课本和教案收拾好,王晶晶人已经坐在客厅里。她并没有来到花园里的意思,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等着许愿过来。 许愿掖了下纪亓一腿上的小毯子,这才出去。 纪亓一睁开眼,面前的管家心领神会地将他推到花园入口处,好让他听得清楚些。 王晶晶瞥了眼轮椅上的人,在心里得意地笑了下。 昨天那场绑架未遂就是她安排的,本想着借这个由头找上纪家,好打通之间的关系。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绑架没成功,帮手还进去了。 好在的是,事先给的钱足,对方没供出她来。回到陆家后,又莫名其妙地成了陆文工作不顺的撒气桶,本想着撕破脸皮破釜沉舟,结果,柳暗花明又一村。 先前调查纪家的人发来消息,说纪易寒早就在三年前就被偷偷安乐死了,而移民管理局里也根本没有纪亓一的出境记录,也就是说,许愿冲喜的对象就是纪亓一。 得知这个好消息后,王晶晶顾不得检查身上的伤势,连夜找人查了许愿的住址。得知他现在住的地方后,猜想得到进一步证实。 这栋别墅不是纪家的产业,而是纪亓一生母唐淼过世前住过的地方。 阿姨上完茶,便识趣地退下去,留下两人单独在客厅说话。 王晶晶含笑隔着墨镜瞟了眼对面的人,她的坐姿端庄娴静,开口便直切要点。 “谁能想到曾经人人驱逐的过街老鼠,今天竟然成为了纪家长媳。难怪你昨天会拒绝我,飞上枝头的凤凰又怎么会反哺?” 浓烈的香水味压得许愿呼吸不过来,他望向花园入口,本想喘口气,却意外地看到纪亓一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听说你昨天遇到绑架了?”王晶晶突然问。 许愿收回视线,嗯了声,直直看向她。 “纪亓一这棵树太大了,他还活蹦乱跳的时候都有数不尽的人想借着他往上爬,现在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他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植物人,还不得一蜂窝的涌上来。” 墨镜下的眼睛别开眼。 “你现在比他们抢先一大步,身份合法,性别正确,匹配度完美,你甘心浪费五年的时间就只拿了五百万吗?五百万,够一所孤儿院能经营多久?你现在的工资每个月也不过六千多,其中一半还要拿来还房贷,整整三十年,再除去日常开销,更何况,你还要找那个人,这么一算,你还能剩多少?” 许愿呼吸微滞,王晶晶几乎将他的底摸透了。 “现在婚姻市场什么情况你应该不会不知道,五年后,你,二婚,还是个腺体有异Omega,你觉得还会有哪个正经的Alpha能接纳你?你总得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打算吧。” 王晶晶的话一针见血,许愿自己何尝又不明白。 话已至此,他也没必要继续装糊涂,直言:“纪轩已经出国了,我联系不到。至于其他的事”许愿顿了下,垂下眸子,“我也办不到。” 说完,王晶晶奇怪地笑了下:“我还没说是什么你怎么就知道办不到?” 许愿拧眉,见她从身侧地粉色小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瓶。 瓶身白色,没有任何标签,稳稳当当地被放在他眼前。 “你虽然腺体有异,但生殖腔却是好的。许愿,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就算是植物人也是有正常生育能力的。” 王晶晶将药瓶往他面前推了推,皮笑肉不笑。许愿双眸惊地瞪大,仿佛听错了一样。 “这药是我托人从国外弄过来的,事前先吃一颗,它会让你的生殖腔在一段时间内兴奋打开,让精子更好的着床。只要受孕成功了,剩下的事情我会接手。孩子生下来后,你就彻底自由了。我这边可以给你这个数。”王晶晶竖起食指。 “至于纪家那边,我会尽力为你争取,但至少可以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不愁。” 许愿直视她,双唇轻颤,说不清是因为震惊还是愤怒。他顶多认为王晶晶是让他想办法将陆乐安和纪家产生联系,再不济,借着他给纪亓一冲喜这件事大做文章,好从纪家身上挖取利益。 无论哪种都不过是将他变成同谋,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恶心人。 但没想到竟然是……是想将他变成当初她那样,自私、龌龊、卑劣,榨干他身上最后一处价值,将一个无辜的生命当成筹码。 许愿有些坐不住,呼吸也急,他颤抖着声音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是许愿,……不是你…不是你。” 王晶晶身体一僵,但没维持多久。她冷笑了声,毫不留情地打破许愿的自欺欺人。 “许愿?那许奴又是谁?” 王晶晶笑了一声,脸上的笑容诡异抽搐,“你是我王晶晶的儿子,身上流的也是我王晶晶的血,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就得是什么样的人。” “许奴,许奴,从那个人渣给你取了这个贱名后,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就把你之前的那些肮脏事忘得一干二净了?需要我一件一件当着你那个植物人的面全抖出来吗?” “不…要说了!”许愿咬牙。 王晶晶半是愤怒半是鄙夷:“你真该谢谢我才对,是我给了你实现自己最后一点价值的机会。” “你不用觉得心理上过不去,就算不是你,他们也会安排其他的omega。” 王晶晶冷冷地看着他,许愿没再说什么,心沉到海底,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脑际里不断闪现曾经三人生活挤在教职工宿舍里生活的温馨片段。 那是他前半段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父亲的慈爱,母亲的呵护。 但在顷刻之间,犹如掉在地上的玻璃,四分五裂,湮没一切回忆。 许奴,许奴,奴。 许愿手轻抖着拿起面前的药瓶,就在王晶晶以为他要答应的时候,‘咚——’地一声,掉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我真的到现在都一直认为你是我的妈妈。”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在击碎爸爸在我心里的样子后,还要击碎你自己的。你什么都没有留给我,除了回忆,现在连回忆都没了,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许愿深吸一口气,将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但视线还是模糊了。模糊中他隐约看见王晶晶肩膀颤抖了下,似乎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王晶晶收回目光,寒声道:“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要真想让我喜欢你,就好好利用你的肚子。” 事已至此,她也知道事情已经没了回转的余地。起身,提着包,来到花园入口处。 看到轮椅上的纪亓一,王晶晶面上没什么表情,她将右手臂弯上的小包换到左手,静静看了会儿。 “你们的结婚照在哪里?”王晶晶问,扭过头去看客厅里的人。 换做以前,许愿可能还会产生王晶晶关心他的幻觉,但现在…他静了几秒,平静道:“没有。” “没领证?”王晶晶又问。 许愿说,“领了。” “拿来我看看” “……烧了。” 王晶晶看透似地笑了下,“你觉得我会信?” 良久后,“拿我看一眼,我就告诉你许海葬在哪里。” 许愿的平静出乎王晶晶的意料。 许愿确实跟她不一样。 “我自己会找。” 王晶晶冷笑了声,视线重新落到面前轮椅上的人。忽地一下,和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对视上。 王晶晶心悸了下,被无言地威慑震地后退半步。但很快又意识到,这不过是植物人的本能反应。 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王晶晶也没了再继续待下去的**。挎着包往大门口走,想到那瓶花了她半个存款的药,又折返回来捡起。 这药是违禁品,价格昂贵的同时保质期极短。她本来是买来给陆乐安用的,结果他迟迟没把纪轩拿下。算算时间,就只剩下几天的药效。 算计了半辈子的她最忌地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王晶晶注意了下别墅里的人,阿姨和管家为了让他们单独谈话,早就退了出去。偌大的客厅除了纪亓一那个植物人就只有他们两个。 王晶晶拽紧药瓶,呼吸急促:“奴儿。” ‘奴儿’两个字王晶晶叫的困难,语气艰涩又生硬,将这个称呼引发的回忆拼命压制下去。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的许愿一愣,就在他怔愣的一刻,王晶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推倒在沙发上。 窒息的感觉迅速扩散,眼睛血丝崩裂。 王晶晶对许愿激烈的反应无动于衷,反抗间,许愿打掉了她脸上的墨镜,血红中带着泪的眼睛,被一圈圈青紫围绕,针眼般的红点密密麻麻地分布在眼部周围。 强烈的视觉刺激让许愿忘记了挣扎,就在这空档,王晶晶将倒在手心的药塞到他嘴里。 这药不仅能催化发情,还能让进入发情期的omega丧失理智,变成一个满脑子都是性|交的野兽。 而这别墅里,只有一个Alpha。 舌头感受到颗粒的瞬间,许愿闭上嘴,用尽全身的力量从王晶晶身下挣脱开,低头吐掉嘴里的药。 可不管怎么吐,嘴里苦涩的味道始终散不去。 “这药对我没用” 许愿忍着苦味引发的恶心,“我已经坏了,你自己说过的话自己都忘记了吗?” 王晶晶赤红着眼,先前的优雅贵气荡然无存,脸上好像浮了一层死灰,冰冷阴沉。 “你是已经坏了,不仅坏了还脏了,从那种地方出来,你以为还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我这是在帮你,帮你活下去,如果让他们知道你以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这药对我没用” 第18章 药效 “啪——” 清脆的耳光声打断气急败坏地吼声。 身着一身纯白连体裙的夫人从王晶晶身后揪住她的头发,往后一扯,声色俱厉:“真是林子大了,什么牛马鬼神都能看到。” 头皮生疼,王晶晶狼狈地往后扭动着身子,脚上的高跟鞋踩空,下一秒又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夫人将王晶晶扔给身后跟进来的司机和保镖。 “把这个女人给我扔到外面那个垃圾回收站去,除了可回收,随便你们扔哪个桶里。” 王晶晶的嘶喊响彻整个别墅,对于夫人的突然出现,许愿愣了愣。 夫人活动着手腕,直直看向许愿背后花园入口站起来的人 。 “下次再把阴沟的老鼠带回来,这巴掌扇的就是你。” 明明是**裸的威胁,但许愿心里反而油生出一丝感激。他看着夫人款款在沙发上落座。 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等呼吸通畅,心平静下来后,良久,才开口 “她是我生母。” “我对你的悲惨故事没兴趣,也没什么耐心。” 夫人瞥了他一眼,看向花园。 轮椅上的人坐的端正,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眼睛安静闭着,宛如一尊玉人。 “今天阿狗来,明天阿猫来,还真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了?” 即使王晶晶的到来并不是他的意思,但人确实来了,且知道了纪亓一目前的身体状况,这些他都无法反驳。 消失的阿姨和管家出现,对于凌乱的沙发以及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不为所动。阿姨进了厨房,管家则是来到花园,推动轮椅进入电梯,将纪亓一送进了房间。 二楼的关门声不轻不重,刚好能被听到。 “从今天开始,你去客房睡。” “…好”许愿没问为什么。没过一会儿,阿姨出来布菜。许愿只吃了几口,他今天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夫人,上次那件事还能不能……” ‘商量’两个字还没等说出来,夫人就甩过来一个冷眼,许愿立马噤声。 “……不用亲自去也行,我同事可以上门的。这个案件严重性已经引起了省部的重视,如果再破不了,上面估计会派人下来。”许愿说着,偷看了眼对面的夫人, “这个月我们又发现了三具尸体,他们身上不仅有不同程度的伤口,就连脸部、虹膜、指纹等一切可以识别身份的信息都被抹去了,无法在身份系统里进行匹配,他们的家人到现在都可能一无所知。” 许愿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直到嘴巴都说干了,夫人吃完下桌,都没给过他一个正眼。 这件事一直哽在他的胸口不上不下,他是线索的发现者,却因为某些原因发挥不出价值,这让他心里不舒服。尤其是每当看到刑事科的同事们焦头烂额、抓耳挠腮的时候,总有一种他们是因为自己才这样的自责感。 碗里的红枣粥没了香甜,许愿用勺子往嘴里送了几口便没吃了。本想喝口水,但热水已经变凉,他也懒得起身去厨房。正准备下桌,管家进来通报说许少爷来了。 这次许豫和没待多久就出来了,许愿率先跟他打了个招呼,得到回应后突然想起什么,赶在人出大门前叫住。 “怎么了?嫂子。”许豫和问。 许愿放弃纠正他这个称呼:“你那个保镖他喜欢什么?我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忙了,一直没回我。” “我想请他吃个饭,你能帮我转告他吗?时间地点随便他定。” 许豫和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保镖?什么消息?怎么还有吃饭的事儿? “什么保镖?” “……就是…那个叫小…小帅的,那天你开车,他坐后面,带了个黑色口罩,一身黑色暗纹西装,手上还戴了块Richard Mille的手表…”看到许豫和复杂的表情,许愿越说声音越小,越没底, “红色鞋底还沾了一根草。” “……” 许豫和欲言又止,好看地眉毛拧在一起:“你连他鞋底有根草都记住了,却只记得我是个开车的?” 许愿顿了一秒,连忙解释:“没有,你那天穿的是……是……” 许愿卡壳,他似乎又给自己挖坑了,脑子里愣是想不出那天他穿了什么衣服,最终—— “抱歉啊” 许豫和的视线在面前的Omega身上扫了一圈:“没关系,我也是头一次被Omega忽视。” “……” “他喜欢忍,你要不送他一个忍者神龟?” 许豫和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啊?”许愿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呆滞的表情让许豫和由心一笑:“开玩笑的,他最喜欢装死。” 这个更加像是开玩笑的答案让许愿蒙了几秒,后又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他昨天更新了微信,发现出去的消息都显示已读,但对方就是不肯回复他。 一看就是故意的。 明明都看到了…… “同样是优质Alpha,我对他这种行为唾弃,纯粹是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把他删了吧,留着太占内存。” 得知前因后果的许豫和一脸痛恨。 别人不清楚,他还不知道那个死装怪在别扭什么? 还想说些什么,突然有人打来电话,许豫和留下一句‘我回去就把他开了’就消失在别墅大门外。 回到房间后,许愿继续上午没做完的备课。 忧虑过多,再加上饱腹感带来的大脑血供不足,让他昏昏欲睡,PPT上的字越看越模糊。最终,他合上电脑放到一边,抻开腿,在沙发上闭上眼。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许愿被自己热醒。浑身都烫的厉害,尤其是腺体。他费力地睁开眼,随着起身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到地上。许愿盯着那被子怔愣了几秒,来不及思考这被子是怎么从轮椅上到自己身上,因为有更刺激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流。 意识变得浑浑噩噩,各处感官变得极其敏感,腺体烫又痒。 他发情了。 足足提前了半个月。 怎么会? 他的脸红的吓人,额角沁出汗。因为提前了,他没有准备抑制剂。就在他思考怎么办的时候,一股力量在他的身体里冲撞,先是在后颈的腺体处不断的打磨,快要磨出火花来。然后再一路下滑,点燃身体的每一处神经和细胞。 不对劲。 许愿神经紧绷。 从分化检测报告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这副身体是如何的残败、不堪。除了腺体有异,信息素没有味道之外,他的发情期也极为不正常。两个月、三个月一次常有,有的时候甚至半年一次。 但不论中间间隔了多久,他也不会像正常Omega那样变得理智全无,且时间极短,好几次都不需要注射抑制剂。 就像是…一个介于Beta和Omega之间的不伦不类。 但这次不一样。 许愿咬紧下唇,隐隐尝到血腥味。血腥之下,一股令人恶心的苦味跳了出来。 是那瓶药。 他没有吃,但药片舌头上融化了一部分,所以才是现在起效吗? 打开生殖腔,让精子着床。 王晶晶的话如同恶魔低语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回响,许愿挣扎着从沙发上下来,勉强站直往门口走,他越来越没有力气,几乎快要瘫在地上。 一步又一步,视线被控制不住地泪水模糊。 ……黏腻湿濡的感觉格外清晰…… 许愿眨了眨眼,看到却是近在咫尺地一张赤红的脸,心一惊一凉,手脚瞬间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为了让自己的理智战胜本能,许愿试着放松身体,深吸几口气,熟悉又具有冲击性的味道进入鼻腔,然后在他未贴抑制贴的腺体上激起阵阵战栗。 Omega的发情也会让未配戴抑制手环的Alpha进入发情状态。 许愿心里有一丝面前的Alpha是植物人的庆幸。 但庆幸终究归庆幸,现实情况依旧存在。 或许因为高匹配度,Alpha的信息素极好地安抚了他体内那股冲撞。 许愿一咬牙,额头的汗水顺着眉骨往下滑,进入眼眶。 …… 许愿大口喘气,躺在地板上浑身无力。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脸红得像是要滴血。 等身上力气恢复地差不多了,他从地板上爬起来,被窗外桃红色的云霞扎了下眼。 天都还没黑。 发情期的余波还在,身上依旧软绵无力。视线从窗外收回的刹那,看到一小‘山包’。 许愿:…… 过河拆桥这件事,对他来说太难了。他没有领带,便只能从包里找到一个口罩戴在脸上,蒙住眼睛,然后摸索着掀开被子,准确无误地握上去。 恍惚间,他听见了一道急促的呼吸声,但又像是自己的...... 喜欢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吧....攻马上就要“下床了!!!” 二编:七夕快乐啊宝子们[三花猫头] (文里很多……就是没过审被迫删除了[爆哭]) 六编:被锁麻了,脑补吧…… 七编:从昨晚改到现在…… 第八遍……[裂开] 第九遍……[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药效 第19章 “第一步,先将尸体脱光。” 结束后,许愿整个手腕酸麻无力,房间里Alpha信息素没了先前的浓烈。但他不敢再待下去。 他和纪亓一的信息素疲惫度高达98%,这个数据放在信息素匹配库中都是难得的存在。高匹配度会很容易让两人因为对方的信息素发情,不论彼此身体是在何种情况之下。 他现在尚且还能维持自己的理智,但之后,就不一定了。 许愿来不及拿上自己东西,如同软脚虾一样来到客房,关上门。 等人走后,纪亓一坐起来。抑制手环使Omega的信息素对他对他的影响很少,房间内两股信息素纠缠不清,松香混着柑橘味的Alpha信息素在Omega没有味道信息素的掺入后味道异常。 纪亓一眉毛皱起来,下床,将房间内所有窗户都打开,好让那股味道散得快一点。 自从王晶晶来了之后,许愿就一直睡得不太安稳,经常半夜被惊醒。同过去几天一样,许愿再次惊醒后,没有立马继续入睡。而是打开灯,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觉得心口闷,呼吸不过来,客房犹如变成一件密不透风的密室,定量的空气快要被他吸完了。 他顶着一身细汗下楼,穿越客厅,来到花园。 万籁俱寂,震耳欲聋地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山里的夜晚很凉,冷空气从鼻孔里一下子冲到脑门心,鼻头开始发痒、发酸,连带着眼睛也开始不舒服,眼泪、鼻涕簌簌地流个不停。 许愿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想,或许这就是报应,因为他身上的罪孽深重,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偿还、弥补了。 从边陲小镇辗转到长洲市,从孤儿院到北华大学法医系首位Omega毕业生,再到市局工作,他拼尽全力生活、结交朋友、寻找快乐,让自己看起来平凡一些,普通一些,正常一些。 他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用这些常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去填补自己那些不堪的记忆疤痕,粉饰经历。 但他这个拙劣的剪辑师,最终还是没逃得过导演的火眼金睛。 他不高明地粉饰被王晶晶一眼戳穿,疤痕被揭开,底下模糊的血肉疼的要他命。 纪亓一眉头拢起,不是因为眼前这份报告,而是耳边那道细微的泣音。 即使轻到不能再轻,远还没蚊子声大。 自从Omega搬到客房后,他难得地能独自享受起这件卧室,不用再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甚至连洗澡的时候,都能打好几遍沐浴露,不用怕味道散不出去。 Omega前几晚还好好的,不知道今晚发什么神经。 纪亓一越来越没有耐心,眼前文件上的数据看得心烦,他索性将手里的笔一扔,暴躁地来到窗前,轻轻推开朝北的半掩着的窗户。 这个位置极好,可以将花园里的情况一览无余。今晚没月色,Omega的身影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纪亓一垂眸冷漠地看了会儿。 Omega身上单薄的短衣短裤被风灌起,鼓鼓囊囊地,但又轻飘飘,好像只是短暂的停留。 再次听到Omega抽泣的哭声,纪亓一顶着的心达到极点,没收力气地‘砰’地一声关上窗户。 头顶突来的声音让许愿惊地身体抖了下,他仰着头,除了浓到黑的天什么也看不到。 没过一会儿,身后的客厅一亮,暖黄的灯光照亮他半个身子。 许愿第一反应是抹了把脸,手背立马湿哒哒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鼻涕。 看到管家,许愿立马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完全藏在黑暗里。 “是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情绪虽然已经收住了,说话鼻音依旧很重。 管家停住,朝他递过去一件外衣: “没有,我起夜上厕所。夜里凉,穿件衣服吧。” 但也被麻烦到了吧,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许愿心想,接过道了一声谢谢。 管家没再说什么,关掉客厅里的灯,迅速地消失了。 许愿看着手里的衣服,布料很柔软。他披上,一股淡淡地果香立马将他包围住,渐渐地,果香淡去,乌木的味道露出来。 许愿凑近深吸了一口,混着果香的乌木味进入肺腑,不厚重,反而轻盈,冲散了心里堵了他很久的东西。 几天后,看到门口来接他下班的纪轩,许愿大吃一惊。纪轩急忙招呼着许愿上车,往别墅的方向开。 许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纪轩,才一个月不见,他明显感觉到眼前的人不一样了。 纪轩也大大方方地让他打量,看到他眼里的吃惊,嘴角得意地扬起,就连眼睛里都闪着光。 许久,“你分化成Alpha了?” 容貌、身高倒是没什么变化,但身上的气质多了一丝独属于Alpha群体的侵略性。 纪轩咧开嘴点了下头,露出一口白又齐的牙,如果不是那股难以忽视的侵略性,很难相信他是个Alpha。 “其实我更想当Beta的,没有易感期和发情期,还不用担心被信息素控制大脑,比起Alpha和Omega更为自由。” 纪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袋薯片,大大咧咧地说着自己这次分化。 许愿边吃边听,他跟纪轩的相处模式属于友谊型,跨越天差之别的阶级,像是好朋友一样相处,分享彼此的快乐和烦恼。 许愿了解到这次纪轩的这次分化并不是顺其自然的,而是通过借助医疗手段注射催化剂加速反应。先前的出国就是为这件事。 虽然使用了催化剂,但第二性别在胚胎期就已经存在了,目前的医疗检测技术还不够完善,只能在第二性别的激素快速分泌的时候确定,这个时期大概在个体成年前的半年左右。 其实不用纪轩告诉他,许愿也知道纪轩会分化成Alpha,因为纪家从上数十代都是Alpha,从来没有过Beta和Omega的存在。 如果说第一性别的男女取决于性染色体组合、遗传因素、环境因素以及自然选择等,那第二性别就完全取决于遗传因素。 这种遗传的几率微乎其微,约占千万之一。许愿突然想到纪亓一,如果他以后跟一个Omega结婚,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会是Alpha。 由纪亓一的Alpha的身份,许愿的思绪又回到纪轩身上。突然察觉到一个不同寻常地点。 既然纪轩Alpha的身份是确定的,那又为什么提前催化呢? 疑问在喉咙里打转,听着纪轩地抱怨分化成Alpha后的痛苦,疑问打了几个转便消失了。 是纪家要放弃纪亓一了吗? 偏远的别墅,撤走了监视的管家和保姆,以及已经几周没来过的家庭医生和护工,这些似乎都同时指向许愿的猜想。 才一年半,时间远远算不上长。 就这么轻易吗? 一旁的纪轩还在说话,但许愿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脑海里全都被别墅里躺着床上的植物人占据。 如果,如果纪亓一知道自己快要被纪家放弃了,该是会何种心情? 失落、无助又绝望。 等车停在别墅地下室里,许愿这才回过神,搭乘电梯,直接上了二楼。 纪轩得知许愿现在住在客房并没有介意,反而兴奋。但许愿则截然相反。 现在纪轩是Alpha,他是Omega,不论是从性别还是……从伦理上来说,住在一起绝对不合适。 于是,许愿又搬了回去。 当晚,纪轩鬼鬼祟祟地来敲门,许愿正洗完澡,身上的睡衣松松垮垮,露出大半个被热气蒸红的肩膀。 纪轩瞄了眼。 “许愿,我睡不着,你陪我打会儿游戏呗。” 许愿没拒绝,说等他吹完头发就去客房找他。结果纪轩说太麻烦,就在他房间里,然后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许愿只好应了,便急忙进了浴室,没过一会儿,浴室里响起吹风机急速的声音。 纪轩先是自己开了一把,整个过程中心不在焉,不到十分钟就被僵尸吃了脑子。 纪轩气愤地将手机一扔,抬头看到床上的人。 看了会儿,下地,来到床前。 “纪亓一,你可千万别醒过来。” 说完又觉得自己太恶毒了,又补了一句:“这五年内千万别醒过来。” 纪亓一:[不好意思,我已经醒了。] 纪轩只有在求他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大名,装睡的纪亓一在心里哼哼了几声,他从来没有将这个脑子不太好的堂弟放在心上。 但就这么智障的人竟然也分化成Alpha了,这让纪亓一感叹纪家遗传的强大。 至于这个智障的目的,纪亓一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这肯定是他那个叔叔,纪节的主意。 只要自己不醒,不论他和纪永昌谁赢谁输,最后纪家还是要交给纪轩。 纪轩分化的提前催化,想必也是他那位好叔叔的主意吧。 纪亓一想着,突然听到纪轩压低声音,像是做贼一般附在他耳边小声说: “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让我爸同意给我打催化,你要是醒了,那我钱岂不是白花了?” 这次的出国打催化的全部费用让他的存款花了个精光。 纪亓一:[你什么时候换了个脑子?] “放心,我亲爱的堂哥。” 故作软绵绵的亲昵称呼让纪亓一差点儿没‘诈尸’,他忍着心里的恶心,强听下去。 “现在我是Alpha了,我会替你好好照顾许愿的,等五年时间一到,我们会立马结婚,争取一年生两,两年生三,到时候,会有一群孩子围着你床前叫叔叔。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 纪亓一:[老子开心个锤子。] 暂且不谈爱与不爱,但凡一个Alpha听到有人觊觎自己的合法妻子,都会感觉到被凌辱、被挑衅。 出于一个Alpha的强大自尊心,纪亓一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就在酝酿吓吓这个头脑简单胆子大的不知死活的时候,吹风机的声音停了,许愿顶着一头蓬松柔软的头发小跑出来。 纪轩立马站直,笑盈盈地看着他。 纪亓一微微睁开眼。 纪亓一:[笑你马勒戈壁。] “我好了,来吧。” 许愿招呼,找到手机,坐上沙发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纪亓一:[来你个头。] 纪亓一被许愿热情的声音刺激到。 纪轩屁颠儿地跑过去,两人玩了几把。途中,许愿察觉到纪轩总是在看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种菜的技术太烂了。 比如,刚刚不小心把向日葵种在了豌豆射手的前面。 接下来,许愿集中注意力,避免每一个失误,但最后还是被僵尸吃掉了大脑。 他知道纪轩不会对他生气,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提议再来一局,保证会赢。 纪轩却看着他摇头,说起了选专业的事情。然后越聊越偏,扯到了许愿的专业上,对尸体解剖这件事兴致勃勃的同时摩拳擦掌。 最后实在拗不过纪轩的哀求,在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夜,许愿从衣柜里掏出自己的解剖工具。 铁器叮咚作响,清脆的声音犹如杀猪前的磨刀声。 本听到两个智障对话昏昏欲睡的纪亓一,突然神明智清,喉咙发紧到如风干后的鸭脖子。 “第一步,先将尸体脱光。” 许愿说,语气里夹杂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兴奋。 纪轩:?你怎么好像比我还激动! 纪轩:家人们这对吗?!!! 第十八章正在抢救中……[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一步,先将尸体脱光。” 第20章 “哇哦!” 许愿兴奋的神经快速跳动着,就像是头一次上生理课的预备Alpha们。无数次在大脑里幻想过的解剖终于可以变成现实。 按捺着激动,误以为脸上的表情地维持得很好,在粗暴地脱下纪亓一身上的睡衣的后,被纪轩一把打断。 纪轩的表情很复杂,不解、惊讶,还有点儿…惊恐。 “我哥还没死。” 许愿眼睛里的兴奋黯淡了几分,微不可察上扬的嘴角显而易见地下撇。 他眨了眨眼,脸上表情真挚,恍然大悟般又有一丝惋惜。 “对哦” 话落的瞬间,掌心下的身体瞬间僵硬。 等全部脱完,看到完美‘尸体’上唯一保留下的黑色内裤,许愿这才想起‘尸体很注重**’的这个问题。 但现在脱都已经脱了,纪轩也都看了,说不定针眼都长了,总不能再穿回去吧。 “哇哦” 看到某处,纪轩眼睛瞪圆惊叹了下。 许愿也看过去。 “是挺哇哦的” “哇哦? (真的?) 许愿点头,加重语气,十分肯定:“哇哦!”(是!) “哇哦”(不开心……) 纪轩语气突然耷拉。 许愿猜应该是Alpha们之间那点儿莫名其妙地执念吧。 听到两个智障的‘哇哦’语言,纪亓一额头青筋跳动,‘哇哦’这个词很好理解,**被侵犯的愤怒充斥在胸口的同时,又有种骄傲与自得。 结束‘哇哦’加密语言后,许愿从纪轩最为感兴趣以及最为刺激的内脏解剖开始教学。 “常规尸检需要开三腔,颅腔、胸腔和腹腔。” 微凉的指腹先是点在眉弓处,接着冰冷的骨锯刀背横着划了一刀。 “开颅腔是在眉弓上方测水平切开,然后取出全脑。” 许愿的手指一路下滑,在纪亓一的上半身各处游走,看着眼前完美的解剖对象,心痒痒,手痒痒。 床头的心电监测仪突然响了下。 许愿回过神,将手里的解剖刀转了个方向,刀刃朝上。 看到这一幕的纪轩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床上的人,说不上是替他同情还是庆幸。 “开胸腔则是从舌头开始到直肠结束整体取下,然后分离各个器官。” 许愿表情严肃,从工具到解剖的每一步流程都讲解的很仔细,讲解方式也并死板说教,反而生动有趣,眉飞色舞,整个人都发着光。 纪轩顶着不由自主地走神。 “你试试,在肚子划一刀,很简单的。”许愿将解剖刀交给他,以手作刀替他示范了下。 纪轩稳稳接过,然后停止不动了。 纪亓一:[你tm敢!!!!] 纪亓一心跳如擂鼓,虽然纪轩的脑子里全是水,但胆子却是纪家里最大的。三岁杀鸡,八岁炸奥迪,十二岁在家玩笔仙把房子烧了。 没有什么蠢事是他做不到,只有他想不到的。 良久,“许愿” “嗯?”许愿抿了抿唇,嘴里有点儿干。 “五年后,你改嫁给我好不好?” “……?” 纪亓一:[真当我死了?] 许愿当场宕机,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又听到纪轩的自顾自地懊恼。 “不好,五年时间太长了,那时候说不定你都不喜欢我了。但我们现在又领不了证,爷爷肯定不会同意现在让你和一拍一离婚的。” 纪轩顿了下,认真思考了会儿, “要不我们先上车?我爸爸就是,这算是我们家的传统。” 纪亓一:[传统?呵!‘嫂子快开门,我是我哥’文化遗产传承人?] 许愿好一会儿没说话,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给了纪轩错误的信号。他是喜欢纪轩没错,但不是Omega对Alpha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出于朋友。 纪轩注意到他握着另一把解剖刀指尖发白,贴心地询问,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许愿点了下头,觉得不稳妥,又摇了下头。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一般都会装傻充愣糊弄过去,但对纪轩他做不到。 他很难对朋友撒谎。 纪轩低下头,松开手,手里的解剖刀一下子掉落在床上人的肚子上。 刀尖不轻不重地扎了下。 纪亓一咬牙切齿,一旁的手蜷缩起来。 “我知道了” 纪轩语气低沉。 许愿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余光里出现鲜红的雪珠。他连忙扯了一张纸,按压住,又抬头去看纪轩。 “我…对不起。”许愿说。 “不喜欢我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给我道歉。”纪轩说,“反正还有五年时间,我们可以慢慢培养感情。我这么优秀,你后面肯定会喜欢上我的。” 纪亓一:[你这厚颜程度,建议申报吉尼斯纪录——人类最后的羞耻心标本。] 纪轩没说话,以他的习惯,一旦发现有人喜欢自己就会刻意远离。但看到纪轩故作无事的表情,许愿心里很难受。 即使后面两人如常,但他也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再以一个朋友的心态对待许愿。 “许愿,你喜欢什么样Alpha啊?” 纪轩发问,他觉得这次表白之所以失败,是因为自己准备还不够充分,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我不知道。”许愿说,这不是糊弄纪轩,而是真不知道。跟他表白的Alpha有很多,每一个都不太一样,但同样每一个都一样。 “那你以前有……谈过Alpha吗? ”纪轩在心里措辞的很久,他不是个八卦的人。 许愿迟疑了下。 果然。纪亓一心里有些烦闷。 “那…你们是因为分开啊?” 纪轩又问,精神紧绷,希望不会听到自己身上有的品质。 许愿有些不知所措,脑袋空了几秒,说:“因为我的腺体有异。” 他抬头看向纪轩,“我的信息素没有味道,就像空气一样。” 这算是他的秘密,除了自己,就只有王晶晶和骆爸知道。他本打算一直藏住,但心里有种东西在作祟,让他说出来,再亲眼看看那熟悉的震惊和厌恶的表情,让自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肮脏的**无地自处。 对于一个Omega来说,信息素没有味道,就等同于一盘无味的菜。即使再怎么好看都不会觉得好吃。 在如今三性别的世界里,信息素的味道是给人的第一印象,也是维持一段良好爱情关系的粘合剂。 这种自虐的行为许愿已经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但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在纪轩脸上看到除了震惊意外的表情。 纪轩挠挠头,十分诚恳:“这多好啊,我每次呼吸都能想到你。” 听到纪轩的回答,许愿心一紧,但下一秒, “啊啊啊啊” 突来的尖叫声让许愿的心更紧的同时跑到了嗓子口。 纪轩尖叫着一个滑跪在地,双手伸过脑袋,身体发抖地虔诚般扑在地上。 “堂哥,冤有头债有主,放过你弟我吧,我再也不烧你那些衣服了。” 纪轩害怕地紧闭着眼,满脑子都是自己一转头就看到一拍一那张死人脸。 还是睁着眼睛的。 饿狠狠,犹如地狱来的索命鬼。 许愿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纪亓一半坐了起来,眼睛也睁开了,一动不动地凝视前方。 自从上次在花园里睁开眼过,他就没再见到过。想起上次家庭医生说的好转,许愿心口一滞,呼吸也跟着纪轩的瑟瑟发抖的声音错乱了几拍。 他手抖着在纪亓一眼前晃了晃,“纪亓一?” 没动静,跟上次一样。 算算时间,距离上次家庭医生来过已经一个半月了,换过阿姨和管家后,药也没问题,有一些身体反应倒也正常。 余光里的Omega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呆愣愣地,像个棉花娃娃。 而一旁还在地上跪俯的纪轩…… 比鸡心都还小的胆子,情话倒是一套一套的,还每次呼吸都能想起你,呼吸呼吸,迟早呼吸性碱中毒。 纪亓一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结果被壮着胆子抬起头的纪轩看到了。 “......” 纪亓一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纪轩心一咯噔,嘴唇发颤,眼看着‘装死’的人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 不等安慰纪轩,许愿就看到他像是被狗追了一样跑出去,一路下楼,直接消失在别墅外面。 许愿转过眼睛去看床上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种异样的感觉,至于是什么,他说不出来。 第二天下午,许愿被骆爸叫进了办公室,得知夫人上午来市局配合调查了,但提供的信息依旧有限。 总的来说就是个满足上层阶级性癖的一个奢靡淫|乱的销金窟。凡是被卖进去的人,只有被玩死和被买走两种途径离开。 因为身为前影后,与其他供人玩乐的omega不同,她‘幸运’地走上了被拍卖的路。经过几轮拍卖,最后被纪永昌买走。但在里面滞留地那段日子给她留下了沉重的记忆。 据她所说,里面被拍卖的omega大都是身有残疾。进入‘青木’后,会有专人将那些残疾的omega分为三六五等,进行调教和摘除生殖腔里的子宫。 除了最高等的Omega成为拍卖品,其他的全都会成‘青木’的供人玩乐的性|奴,直到不能再接客或者死亡。 当然,被拍卖的Omega也不会幸运很多,即使被卖家买走,逃出去,但也只不过是进入另一个‘青木’。Alpha们喜新厌旧,对买来的omega产生厌恶后少数部分会选择抛弃,大多数则是送回‘青木’或者彼此之间互换。无论哪种,都毫无尊严可言。 许愿一直低着头,很长时间没说话。 他也是个残疾Omega。 如果当初没有骆爸的出现,他或许也会在里面吧。 骆明杰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犹豫过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他,但这件事这么大,不可能一直瞒着他。扯开话题安慰了几句后,便突然问起了他最近这段时间住在哪里。 许愿心中瞬间警铃大响,随口扯了个慌,说是一个同样孤儿院出身的朋友出了车祸,住在他家顺便照顾他。 骆明杰最近因为‘青木’的事情忙的团团转,再加上知道许愿的诚实的性格,便没怀疑。叮嘱了几句安全的事,然后便从办公桌地下掏出一蛇皮口袋的新鲜草莓。 数量多到能把许愿埋在里面。 骆明杰费力拖给他,“拿回去吃,别人送的。” “送这么多?”许愿不信,合理怀疑是他自己去农场摘的。 他这个骆爸不抽烟不喝酒,唯爱去农场摘菜,一度摘出腰间盘突出。 “赶紧拿回去吃,我这儿事情多得很,别烦我。” 骆明杰开始赶人,腰间开始隐隐作痛,等人走后,立马从抽屉里拿出狗皮药膏贴上。 下班前,许愿将草莓分给了市局的同事们。 林凑一口一个,告诉他上回绑架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那个Beta是见色起意,又叮嘱他平时注意安全。 许愿应着,即使知道这并不是所谓的真相。 分化完,许愿又进了一趟骆明杰办公室,留下一盒最大的新鲜草莓和一盒膏药后便下班了。 别墅位于天湖湾,虽然是在山里,但脚下就是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和自主创新示范区的核心区域,不论是地理位置,还是生态环境,提供了丰富的灵动空间。 粉色电动车驮着同色系的蛇皮袋进入天湖湾,刚进去一段距离,身后突然传来响彻云霄地车鸣声。 许愿急忙让开,停在路边,眼看着一辆又一辆的车从自己面前飞驰。 面包车、私家车、出租车全都有,大多数车身上还印有‘新闻直播’、‘万民网’、‘新闻焦点’等字。 许愿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一辆车停在他面前,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一个拿着摄像机的男人探出头,问:“小兄弟,你知道这里有小路通向别墅68号吗?” 68号? 许愿一怔,直愣愣地,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那人狐疑,透露消息的人说对方是个omega,并没有给照片。眼前的人,倒像不像omega的。但看到他电动车上的蛇皮口袋,以及一身廉价的穿搭后,将脑海里的猜想打消,误以为他是谁家的佣人。 一旁人看着不断从他们车身驶过的同行,语气急躁: “还问个P,纪家大少爷变成植物人这么大个消息要是被其他家爆出来了,你我就等着被辞退吧。” “诶,行行,不问了。” 那人关上车窗,越野车飞快消失在许愿视野里。 几乎瞬间,许愿调转车头,往回走。 刚刚前面那个路岔口,就有个通向别墅600号以后的小路。只不过是黄泥路,又窄,他的电动车勉强能通过。 许愿来不及思考,加大马力,将电动车开出残影。 下一章:他跑,他醒。[狗头叼玫瑰] 前两个“哇哦”的意思晋江表示“你敢写,我就敢锁” 本人:[裂开][裂开][裂开] 我猜你们应该能明白它们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哇哦!” 第21章 离开 打开后门的时候,别墅还如往日一般安静。 汗水从额头上留下来,许愿用胳膊一擦,匆匆忙忙地跑上二楼,心里祈祷着夫人一定要在家。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夫人房前,听到里面传来的轻微音乐声,许愿松了口气,但又完全没松。 因为他知道,再有十几分钟,媒体大军就会出现在别墅门口,然后像是敌人入城一样,不顾一切的闯进来。 “叩叩” 即使再急,许愿也没直接冲进去的胆量。 里面的音乐停下,传来脚步声。 看到夫人那张疲惫的脸,许愿哑了几秒,便也顾不了那么多,说:“夫人,一大堆记者现在正朝着别墅赶来,他们知道了。” 许愿本以为夫人会责怪他,又或者惊讶后赶紧招呼管家关闭大门通知老宅之类,但却意外的平静。 夫人冷冷地看着他,因为被打扰到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们该怎么办?”许愿胆颤惊惊地问。 “你说怎么办?”夫人把问题抛回来。 许愿顿了下,一双圆润明亮的眼睛此时迷茫起来。远处的车鸣声给不了他多少思考的时间。 “我…我开电动车带他从后门走小路。”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甚至还想了下在黄泥地上电动车能否带动两个人的可行性。 夫人依旧淡漠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下,似乎是在嘲笑他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许愿顾不了深究这笑里的含义:“还麻烦夫人能不能去打个掩护,他们要是看不到人,肯定会冲进来的。” 说完,也不等夫人同意,许愿迅速跑向走廊另一端,开门进去,耳边传来的声音却让他大吃一惊。 许愿维持着开门的姿势不动,头僵硬地从空床上转向右侧,浴室的方向。 哗啦啦的水流声,被水汽蒸腾的磨砂浴室门,以及淡淡的乌木味道。 说不出来的是惊喜还是…害怕。 许愿呆愣愣地盯着磨砂门上的影子,直到浴室里的水声消失,这才回过神,想要去拿自己衣服,但又怕和纪亓一迎面撞上。 这个Alpha讨厌Omega。 在被讨厌对待前,许愿选择放弃自己那些穿了很多年的衣服,只匆忙地拿了自己三百多买的行李箱。 再次回到走廊,车鸣声已经很近了。 既然纪亓一已经醒了,那这些记者他也不用管了。 许愿往前走路了几步,看到依旧站在门口的夫人,瞬间明白了她之前那股冷静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许愿朝她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夫人,谢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别人送了我一些草莓,新鲜的,都是刚从农场里摘下来的,我待会儿会放在后门。” 说完,许愿快速下楼,从厨房出去,来到别墅后门,将电动车上的蛇皮口袋取下来,换上行李箱,最后看了眼这栋他只生活了三个月的别墅。 说不上有感情。 车鸣声兀地安静下来,刹车声和开门声此起彼伏。 许愿转动钥匙,电动车在地面上摩擦了会儿,便快速驶离别墅,直到化成一个黑点,彻底看不到。 浴室门打开,纪亓一浑身冒着热气从里面走出来。脚上的绿色熊猫拖鞋被他穿的失去了原本的样子,熊猫脸又大又扁,后脚跟悬空,在地板上滴下一道道水渍。 纪亓一蹲下从床底拉出一个黑色盒子,几分钟后,穿戴整齐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管家恭敬地迎上去,低语了几句。 纪亓一打领带的动作一顿,听到许愿已经拎着行李箱从后门离开了,表情十分冷淡,甚至还有种算他识相的赞扬。 门外的记者蜂拥而至,枪黑色的大门被拍的咚咚作响。 纪亓一坐在客厅,细细品味着管家端上来的茶水。 他身姿挺拔,举手抬足之间贵气逼人,给这栋死气沉沉已久的别墅重新注入了脏器。 管家端来一盘新鲜草莓,以及那蛇皮口袋。 “这是他留下的。” 纪亓一看了眼,盘子里的草莓鲜红欲滴,颗颗饱满,如同红宝石。 第一天醒来后,他就看了Omega来到这栋别墅后所有的监控,自然也看到了他端着一盒良莠不齐、被店主加工过后的廉价草莓坐在花园里吃得津津有味。 抠搜又品味差的Omega自然不可能去买这些草莓。更何况还是这么一大袋,唯一的解释是有人送的。 嘴里的茶苦涩。 纪亓一脑海里突然蹦出个人名。 那个叫安荣的? 难怪跑这么快,就这么迫不及待、按耐不住地去告诉心上人自己终于不用再伺候那个植物人了? 管家被纪亓一连续不断的冷笑惊地浑身发毛,猜想是不是因为外面记者聚众的原因。 沙发上人很快恢复了正常,只是周遭的气压比先前更低了,管家被冷的瑟瑟发抖。 门外的记者乌压压一片,摄像机、单反机、手机、长枪短炮、甚至连平板都举得高高的,只是为了抢占纪亓一成为植物人躺在床上的第一个画面。 别墅的大门死死关着,有人生出开车直接撞进去的疯狂想法。 新闻头条,都是抢出来的。 正准备实施,大门突然打开了。 众人跟闹饥荒抢粮一样不等大门彻底打开挤进去,然后又被一道小门拦住。 这次没让他们等多久,门很快打开了,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管家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打扮不凡的死人脸。 众人对这张死人脸并不陌生,甚至熟悉到夜里噩梦主题的地步。 喧嚣的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 纪亓一不耐烦地扫视一圈。 “嘴都吃毒苹果了?” 熟悉的腔调,令人生厌的看渣滓的眼神。 许愿一路风驰电掣,半路上遇到耶子实。被问到他拉着行李箱去哪里的时候,许愿立马撤了个谎,说回孤儿院看看。耶子实见他大有骑十几公里的打算,便二话不说强拉着人上了车,载着电动车一脚刹到了阳光孤儿院,然后挥挥衣袖,潇洒离开。 看到许愿,正在大门后小花园里玩耍的孩子们一下子扑上来。看到他们,许愿心软地一塌糊涂,挨个举高高亲亲抱抱。 “许愿哥哥,我好想你啊!”软糯糯的声音让许愿也夹着声。 “我也想你啊,小梨花。” “我也想你” “我也想许愿哥哥” 其他孩子也都各个争宠,许愿无奈,挨个宠溺回复,推着他们往里走。跨过花园,踏上楼梯,手边一个小男孩儿突然脱离队伍,来到许愿身后,想要牵着他的衣角。 结果被人一把拎着领口,呵斥的声音劈头盖脸。 “不要走在我后面!” 原本刚刚还跟他说笑的大哥哥突然变了一副脸色,小男孩一下子五官皱起,哇呜一声哭了起来,不少胆子小的,也都跟着哭起来。 稚嫩、尖锐的哭声将许愿带入某个不愿意提及的回忆,心口发闷,呼吸不过来,仿佛置于一个实验容器里,全部的液体倒进,迅速将他淹没。 许愿咬牙极力克制住脑海里的不断涌现的画面和尖叫声,他想好好安抚,但身体僵硬地不像话,连蹲下来都极为费力。 好在哭喊声换来了孤儿院的志愿者,孩子们被安抚,许愿被带进院长妈妈的办公室。 手中温热的水并没有让那股憋闷彻底缓解,脑中的闪回越演越烈,一发不可收拾。为了转移注意力,许愿打开前方的电视。 跳出的频道就是本地的娱乐新闻。 画面上被镜头无限放大的人让许愿心一滞。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会说话、眼睛会转、还会做表情的纪亓一。 怼到他嘴边的话筒让他的脸色很臭,脸上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说‘不耐烦’这三个字。 许愿喝了口水,没换频道,继续看。 不论记者问什么问题,纪亓一始终是那副‘要杀人’的状态。 “眼睛有问题就去看医生。” “你跟上一个人是夫妻吗?一个眼睛有问题,一个嘴巴有问题,双人就医的话,可以打八八折。” “他不是我父亲,我已经说了很多遍。” ...... 即使隔着十几公里,凭借着这个画面,许愿也能感受到他那股散发出来的不悦,身上密密麻麻起了鸡皮疙瘩。 果然,选择立马离开是个好主意。 记者不敢再问相关问题,扯到了最近本市最大的八卦新闻上。 “纪总,您对下个月天街集团田总的订婚事件怎么看?据说订婚对象是一个才满十九岁的Omega,您会出席吗?” 许愿很少看八卦,但对这个田总倒是经常听市局里的同事说起。听说人已经六十几了,结过十几次婚,每一次对象都还是刚刚成年的omega。 许愿眼睛直勾勾盯着占据了一整个画面的纪亓一。 活的纪亓一确实要比半死不活的纪亓一要好看些。 许愿抿了下唇,又喝了口水。 “这么喜欢抢别人家的孩子,是因为自己不孕不育吗?” “扑哧——”许愿一个没忍住,闷笑了几声,忽然觉得这种说话方式异常的熟悉。 思索间,镜头上开始晃动,画面变成了纪亓一的后背,他往前走着,步调不疾不徐,镜头就这么一直跟在他身后。 眼看着他就要出别墅了,有记者没忍住发问:“纪总,你现在是要去哪里吗?” 镜头里的人轻飘飘一句:“遛狗。” 众记者因为纪亓一难得的正常回答窃喜了几分,小跑跟上的同时,话筒重新递上去, “那纪总养的是什么品种……” 话还没说完,镜头里的人停下,勾唇斜睨了他们一眼。 被遛的众记者:艹! 喜欢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吧......太太太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离开 第22章 “听说嫂子跑了?” “让我们热烈庆祝纪大公子回国,今晚全场由纪大公子买单!” 许豫和举着酒杯扬长一喝,包厢内的众人纷纷起哄尖叫,好像真的是在替纪亓一回国这件事欢呼一样。 纪亓一被围坐在中间,指尖随意捏着一个光滑的酒杯,里面的液体在五彩变换的灯光下异彩纷呈。 起事者许豫和一屁股挤到他旁边,揽着他的脖子,心照不宣地同他碰了杯。 “欢迎回国。” 许豫和笑的意味不明,身上的酒气混着一股Omega的信息素,纪亓一嫌弃地扭开脖子。 许豫和呵呵笑着,又起身去找刚刚那个Omega,掐着人的脖子欺身压下去,将一嘴的酒灌过去,动作蛮横又粗暴,欺负完人,又奖励似地亲了他的嘴角。 Omega一边咳嗽,一边讪讪笑着。经此,包厢内的气氛算是彻底炒热了。有人跟纪亓一搭话,问他在国外的日子怎么样。今天来的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算不上朋友。 纪亓一目前心情还算可以,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 他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但那又怎么样?在场的除了许豫和,没人敢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撒谎,隐瞒了自己之前是植物人的事实。 一杯酒下肚,纪亓一被问地有些不耐烦。那人眼力见好,瞧见识趣地闭上嘴,不再缠着他。 就在众人打算离开的时候,包厢的门率先从外面推开了,明黄的灯光汇成一条照进来,尾端不偏不正,恰好落在纪亓一左半边脸上。 左眼里带着醉态与未经同意就被打扰的不悦。 推门进来的会所的经理。 王经理谄笑地走进来:“纪大少爷,为庆祝您回国,本店为您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 说着,半掩着的门彻底打开,走廊的灯光大片照进来的同时,会所的保镖抱着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等到他将人放到地上,众人这才看清。 那是一个嘴里被塞了东西的Omega。 还是个被“准备过的”Omega。 包厢内的人神色纷呈,沉默不语地同时,偷偷打量中间那位的脸色。 得知纪亓一来,王经理迫不及待的联系人准备礼物。虽然纪家对外宣称这位大少爷是学成归国,但实际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门清。 正是因为听说纪家给他找了一个Omega冲喜,也没听见这位大少爷醒来后对那位Omega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情,就以为他讨厌Omega这件事不存在了,甚至对Omega这个群体还尚存感激。 但以防万一,他还提前找人打听了那个冲喜的Omega的长相,费了大工夫才在一个被辞退的护工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 于是,连忙找来了一个长得像的。 纪亓一扫了眼地上被**折磨的痉挛的Omega,王经理见纪亓一没有排斥,接着说:“这是从青木来的,刚被里面调教好,准备上凤凰台,我一听纪大少爷来,就立马托关系将人买下来了。” “这款是里面最流行的。” 王经理在Omega面前蹲下,强硬地掐着Omega的下巴好让纪亓一看得清楚。 “别看他个子比平常的Omega高,但皮肤白嫩,身娇体软,最重要的,还是南基大学毕业的,医学生。” 王经理信心满满,果不其然,他看到纪亓一唇角勾了下。 “那纪大少爷,这人我给你送楼上?” 这栋会所下面几层是娱乐场所,最上面一层则是方便各位贵客‘休息放松’的地方。 纪亓一晃动着手里的酒杯,盯着地面Omega一动不动:“不用,就放在这里。” 王经理心里大惊。纪亓一是他们会所的常客。以往往他身边送Beta还是Alpha都是默认地送到顶层套房里。甚至连事后打理都不让他们来,那些被送过去的人也都对当晚的事闭口不谈。 时间久了,他们就以为这位爷不喜别人对他的性|事嚼舌根。 对于这位爷这么大的改变,王经理也只是诧异了几秒,然后就要退出去。结果,没出去成。 出去的反而是除了许豫和的其他几位贵客,与他擦身的时候,各个脸上都带着神秘莫测的笑。 王经理心里突然发毛。 几分钟后,看完戏的许豫和蹲在Omega旁边,扭过他的脸瞧了几秒,嘴角顿时抽了下。 不能说十成像,但六七成还是有的。 “这个…怎么处理?” 许豫和问,替纪亓一擦了那么多次的屁股,这一次还真有点儿拿不准。 纪亓一身上还带着极重的戾气,张了张手,刚活动的过的筋骨有些僵硬。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哦”许豫和淡淡地,又说,“不带回去吗?听说嫂子跑了。” 纪亓一冰冷冷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因为前半句,还是‘嫂子’两个字。 “又不是死了。” 纪亓一冷不丁地小声说了句,但许豫和的注意力都在Omega身上,没听到。 踏出会所大门,司机尽责地麻利下车打开车门,不跟他同车的许豫和突然一把抓住他,得意地朝他扬了扬了下巴。 “下周我要上综艺当嘉宾,叫大咖来做客,记得看。” 背后吹来的风将对面人松垮的衬衫又吹开了几分,后肩延至前胸的吻痕密密麻麻地暴露在纪亓一眼里。 纪亓一皱眉,不明白成天留恋于Omega床上的他身上为什么会有吻痕。看颜色和分布范围,像是才留下来没多久。 “你确定是去上综艺,而不是网站?”对于许豫和,纪亓一的好奇心没那么重。 许豫和听懂了,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痕迹,不仅没感到羞愧,反而还用手扒拉下,像是在炫耀一样。 “这可是我的勋章,好不容易才留下来的。” “你要不要,我帮你找人?” 许豫和冲他神秘地眨了下眼,‘找人’这两个词在他嘴里有两个意思,就看纪亓一想要哪个。 纪亓一不愿意再跟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转身钻进了车里。 直到孤儿院里所有孩子都睡下了,李幼园才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看到等在办公室里的许愿,又惊又喜。 李幼园提起这么晚才回来是因为刚结束一个拉资助的饭局。许愿闻到她身上浓浓的酒味,起身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里。 李幼园将水放到一边,拍拍他的手背,强忍着疲惫仔仔细细看了看许愿。良久,才说:“你胖了。” 许愿没否认。别墅里的阿姨做饭很好吃,半个月都不重样,比自己以前下班后胡乱吃点儿强太多了。 鉴于太晚了,两人没聊多久。离开前,李幼园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 “许愿,你实话告诉我,半年前那五百万究竟是怎么来的?” 今天在饭局上她听到了一些事情,即使是捕风捉影。 许愿不知道院长妈妈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好在他心理素质过强,脸上没什么波动,将之前的说法精细加工后又说了一遍。 李幼园眉心拢着,似乎有些不信,但也没再问。 “我知道了,快回去休息吧,你的房间还给你留着。” 许愿提着心点了下头。 差不多‘纪家大少爷归国’的消息传遍长洲市一周后,纪亓一被叫回了老宅。 大厅里零零散散地坐着人,纪亓一目不斜视地掠过他们,来到纪廉倡书房。 纪廉倡正在练书法,听到人进来,头也没抬,直到最后一个‘狼’字写完,这才将毛笔交给一旁的管家。 管家放下笔,又拿起一旁的拐杖递给纪廉倡,然后搀扶着他绕过书桌,坐到一旁的黄花梨椅上。 茶台上早已布置好了茶水,纪亓一在纪老爷子对面坐下。 管家在两人面前放下一杯茶后便退了出去。 “离婚的事情,我已经让周杰去处理了。” 纪廉倡端起茶,抿了一口。 “车祸的事情我找人调查过,许家小子应该也跟你说了。别去找你父亲麻烦。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们毕竟是亲父子,事情做得太绝,对你没什么好处。” 纪亓一坐得笔直,“我不需要他给我什么好处,想要的,我自己会拿。” 纪廉倡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球转动,面前的人跟一年前相比,瘦了很多。都有点儿不像他那个大儿子了,倒像是……纪廉倡立马打住,沉下脸,警告: “什么混话!你当他这些年都是白混的?” “夫妻尚没有隔夜仇,你们父子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说清楚。一天到晚拿‘他不是我父亲’这件事说话,明摆着是想让其他人看我们纪家笑话。” 纪亓一喝了口茶。 纪廉倡审问他:“盛典什么情况?” 纪亓一不慌不忙放下杯子,“没什么情况。” 纪廉倡冷哼了声,敲了敲拐杖。在他的眼里,纪亓一只不过是因为唐淼的事情对纪永昌拉不下脸来。 一个Omega而已,有什么值得惋惜的? 但纪廉倡深信,纪亓一身体流着的是纪家的血,纵使现在再怎么执拗、执迷不悟,那都只是一时的。 血缘这种东西,是最直接最客观最不可改变的。 下了楼梯,再次来到大厅,几道不入耳的话语落尽他的耳里。 “怎么就醒了呢!” “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人一醒,以后纪家又要鸡犬不宁了。” 对于这些嚼来嚼去的话术纪亓一充耳不闻,长腿一迈就要往大门口走。结果迎面就撞见几个人。 纪亓一目不斜视,脚下没停。 “不会叫人了?”纪永昌夹杂着不悦,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纪亓一停下,看着他的脸,双手插兜,微微挑眉:“这么多年都没叫过了,现在找什么存在感?” 说这话时,纪亓一故意看了眼他身边那个Omega,有些印象,是爷爷某个首长朋友的孙女。小时候见过几次,但那时候他脑子全都是如何杀死纪永昌,自然对纪永昌介绍的这个Omega没什么好印象。 当然,现在也是。 “好久不见,亓一,我是夏江仪,我们小时候见过的。”见气氛僵硬,夏江仪插话。 眼前的Alpha比印象里更加的英俊潇洒,一身Kiton的西装将他矜贵和散漫的气质衬托的淋漓尽致,胸前的香奈儿1932臻品珠宝系列的胸针又锦上添花。虽然这种精致的穿搭放在秀场或者重要的晚宴上会更合适,但在眼下的这种场合,面前的纪亓一却很好地撑住了。 纪亓一冷漠地看着她,猜到她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只觉得很烦: “叫这么亲切,是想当我后妈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听说嫂子跑了?” 第23章 “有什么睡不得的?给我冲喜,不就是来让我睡的吗?” “混账东西,你怎么说话的?人家小夏刚从国外回来,专门来看你爷爷。” 纪永昌急忙呵斥,一张上了年纪的脸铁青。骂完纪亓一,又转头跟夏江仪道歉、解释。与他一番大惊小怪相比,夏江仪倒是镇定的多,没有怒气,就连尴尬和窘迫也不多。 也难怪爷爷和纪永昌不等成年就暗中撮合他们,就这气度和胸襟,同龄人中没几个人能有。 这让纪亓一重新打量起她。 夏江仪长倒是不差,放在一堆Omega中都属于亮眼的那种。当然,这些都是单从脸来说。 如果联系全身的话……纪亓一扫了眼她的穿搭,水墨款半露肩长裙,搭配银质珠串腰链,细节处装饰着珍珠的精致的蕾丝,整个轻盈又优雅,很符合她的气质。 纪亓一皱眉深吸了一口气。 这套裙子是Chanel春夏的秀款,主打一个自然和技术的混合。虽然采用了棉、丝和亚麻等天然纤维的使用,以及氯丁橡胶和尼龙等高科技材料,但…这是前年的款式。 夏江仪她爷爷不是西部战区的司令员吗?怎么,到现在都还看不上她Omega的身份? 好歹她现在也是夏家唯一的子嗣,唯一的儿子都死了,难不成还想自己老当益壮一把,创造个奇迹出来? 说起奇迹,纪亓一别过眼,想起被他忽视的某人。 对上纪永昌一双赤红的眼,腔调端得散漫。 “我怎么说话?呵,这么多年我不都是这么说的话吗?既然是拜访爷爷,那往我面前带什么?我是纪家的安检机?” 纪亓一冷着表情看他,转身就走。刚走几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亓” 在纪家,会这种称呼他的就只有他的叔叔,纪节。 纪亓一没停,眼看着就要出大门了,余光里那个高大的身影直接横跨一步到他面前,不容拒绝。 眼前人的面容略显疲态,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明明比纪永昌小几岁,但如今看起来他却像是大哥。 纪亓一没拿正眼看他。 “小纪,我们聊聊?” 纪节伸出去的手又收回,他知道纪亓一不喜欢他,平日里都可以保持着距离。 “关于盛典最近的事情。” 纪亓一没说话,但也没离开。 “我们过去聊聊?”纪节压低声音,显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但纪亓一双手插兜,轻歪着头,俨然一副不愿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位好叔叔。 他这位好叔叔不仅给他换药让他躺了一年半,甚至还在这一年半里买了不少盛典的股份,比纪永昌都还要多。 纪亓一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听他说话,完全是因为他妈妈葬礼的时候,他是纪家唯一一个到场的人,且还是第一个。 纪节扫了眼一旁客厅里正在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的人,沉默片刻,说: “盛典现在的情况你想必比我清楚,但目前也还没到绝境,加上我手上的股份,盛典依旧还在你手里。” 纪亓一凝眉,有些听不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过段时间,我会把股份转让合同交给周杰。在此之前,你必须立马成立一个内部调查团队,对浑水公司的所指控进行深入调查,并对外公开结果。此外,开除李政庭,这个人……有问题。” 李政庭是盛典的职业经理人,在进入盛典之前,辗转各大饮品公司,成绩斐然。但纪亓一当初花了大价钱挖他来盛典并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他和纪永昌的关系。 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很隐秘,他也是偶然得知的。听到纪节说李政庭有问题,纪亓一终于开口:“有什么问题?” 在纪家所有人眼里,他纪亓一就是个不学无术、成天花天酒地,还时不时发疯的颠公。从他一开始拿到爷爷给的“创业基金”成立盛典后,就没人相信盛典会开得起来。就算后面开起来了,他们也都把这功劳归结于李政庭。 纪节也同样认为。在他眼里,即使盛典不仅上市成功,在饮品界占据一方,但身为老板的纪亓一依旧是象牙塔里的公子哥。 李政庭在壮大盛典的同时,也在慢慢网络人心。盛典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要想得以继续扩大半途,就必须内部治理优化,做出战略调整。 而只会纸上谈兵的纪亓一就会成为他们追逐利益的最大阻碍。 但李振庭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说的清楚的,纪节继续之前那个话题。像个谋士,从产品创新、数字化运营到资本支持几大方面出谋划策。 纪亓一听得只会觉得他不怀好意。 耐心即将耗尽。 “你要回来住吗?” 似乎察觉到纪亓一的情绪,纪节赶在他离开前问了一句。 纪亓一看他,语气冷静,话说一半藏一半: “回来方便你继续?”继续下药? 纪节神色尬了下,没接话茬,只是嘱咐他在外注意安全,少喝点儿酒,少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场所。 又是这种不清不明地关心话。 纪亓一心被顶着,烦躁的同时依旧像往常一样左耳听右耳出,权当他没说过。 刚出了大门,司机拉开车门,半个身子钻进去了,有人突然戳了他的后背。 一再二三被阻拦的纪亓一脾气殆尽,扭过头,在看到是纪轩后,尽数的怒气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纪轩被纪亓一生气到狰狞的表情吓坏了,赶在吃车尾气的时候,猛拍打后车窗。 一边拍,一边脸贴着车窗,从车内看,一张俊逸的脸硬生生变成了一张大饼。 还是一张作死的大饼。 “纪总”司机犹豫不定。 半分钟后,纪亓一打开车窗,一副死了几年的死人脸。 纪轩害怕地吞咽了下,后退半步,怯生生地问:“一拍一,你什么时候离婚?” 许愿冷冰冰地盯着他:“才分化,就迫不及待地想接手?” 纪轩一听,瞪大眼睛,嘴张大能塞下一个鸡蛋,手指指着车里的人,声音断断续续。 “你…果然……那天…你故意的!” 那天他还以为是自己没吃早饭眼花看错了,回来之后还敲了一个小时的电子木鱼。他想过诈尸,但没想过那时候纪亓一已经醒了。 纪亓一冷哼一声。 纪轩想到什么,惊吓过后又是不解与愤怒: “那你还和许愿一个屋睡觉,你…你是不是对他做什么了?” 纪亓一被他这幅生气的样子勾起了逗人的兴趣,嘴唇上扬,手随意搭在窗沿,朝他点点头,问: “有什么睡不得的?给我冲喜,不就是来让我睡的吗?” 纪轩被他这幅不要脸姿态震惊到,腮帮子鼓起,像只老牛一样呼呼喘气。以纪亓一留给他的印象,已经脑补出了纪亓一在许愿睡着后趁人之危的流氓态。 气归气,纪轩压着怒火: “夏江仪都回来了,你赶快离婚!” 话题再次回到这个问题上,这让纪亓一没了兴趣,留下一句‘关你P事’,便关上车窗,接收到指令的司机脚踩油门,黑色的劳斯莱斯像箭一样射出去。 不知道是因为纪亓一的态度还是被呛了一口车尾气,纪轩气得直跺脚。 回别墅的路上,正等红绿灯的时候,纪亓一被一道尖锐刺耳的车鸣惊醒。他皱了下眉,转过头朝窗外看去。 无事发生。 正当收回视线,继续小憩的时候,看到‘长洲市公安局’几个字。 千篇一律的政府大楼,肃穆与端庄并存,不知怎的,心里竟然生出许久未见的亲切感。 察觉到这种感情,纪亓一在心里翻了自己一个白眼。 翻完,一道白色身影闯入他的视野里。 不想注意都很难。 Omega笑得花枝招展,和两边的Alpha勾肩搭背,最后消失在一辆警车里。 逢A就笑,开心果的嘴都没你的大。 “刚刚对面有一辆劳斯莱斯诶,凑哥,你看到没?还是本市的。” 刚坐下,林海乐就忍不住道。 “我四只眼睛都没看到。” 林凑敷衍回道,从裤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眼镜,擦到一半,许愿递给他一张眼镜布。 林凑诧异,许愿微微一笑:“路上发的” 擦完眼镜,林海乐的话题从劳斯莱斯上发散到本市的富豪,然后说起了天街集团田守恒的订婚。 订婚提前了,昨天刚完成,听到对方那个Omega姓陆的时候,许愿微怔,抬眼看了眼前面的林海乐。 “陆什么?说话别说一半。”林凑看了眼许愿,问。 “这我哪儿知道,我也是听我爸说的。我是想去,但我这身份不是敏感吗?” 林海乐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心。 他家是做房地产的,家底虽然比不上纪家和陆家,但在长洲市也能排到个前五,自然能收到田守恒的请帖。 “我猜啊” 林海乐来了个大喘气,“肯定不会是什么小门小户,长洲市有钱人就那么多,姓陆的也只有几个,只要随便打听谁家有个刚成年的Omega,这人不就找出来了吗?” 听他口气心里是有人选了,就等着他们问他。林凑难得有耐心配合他。 “那你打听出来了?” 林海乐乐呵了下,神秘起来,压低声音:“我还正好知道一个,但你们别说出去哈。” “陆乐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有什么睡不得的?给我冲喜,不就是来让我睡的吗?” 第24章 再见 从成年后,纪亓一就从老宅搬出来了,自己住在市中心的一套房子里。但他今天没回去,依旧回到了天湖湾别墅。 看到纪亓一回来的方向珊沉着面色。纪亓一扫了一眼,换完鞋,越过她的时候,警告: “要想留在这里,就把你那晚上装神弄鬼的本事收起来。” 回到房间,里面也不再是先前一片惨白。早在几天前,他就让周杰找人把这间卧室重新装修,原本的家具全部扔出去,按照他的审美重新添置。 纪亓一穿着合脚的拖鞋,拉开一侧衣柜,里面挂着几件与他品味相差甚远的衣服。纪亓一立马皱眉,眼睛被劣质刺痛,关上门,打开另一侧。 许愿回到保嘉园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后颈一路到肩膀都酸痛不已。门打开后,玄关处的感应灯自动亮起。关掉手里的手电筒,放到鞋柜上。往里走,越过简易厨台、几平米大的卫生间,然后到达厅卧一体。 摘下身上的挎包,再无余力,走几步彻底陷入沙发里。 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屋内暗沉沉的。 小眯了会儿,身上的疲惫和酸痛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甚了,许愿支持着起来,匆忙洗漱完,上床的一瞬,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下。 是群里发的消息,提醒别忘了明天的聚餐。许愿强睁开眼皮,头顶的吊灯灯光惨白,照地他的脸缺乏生气。 从早晚餐三菜一汤的奢侈回到不吃或青菜面条胡乱对付一口,半个月不到,人就已经瘦了一圈,蜷缩在一张双人床上,小只又可怜。 回了个“收到”,手机下一秒便从手里脱落,不多时,平稳的呼吸声慢慢响起,融进夜色里。 许愿赶到小竹排的时候,今天的主人公已经来了。 人逢喜事爽,张开今天没向往常一般穿的死板,一身短袖长裤显得人青春再现。 耶子实和林凑给他留个座,许愿在向张开送上礼物后,便落座。 等人都到齐了,服务员开始上菜。期间,众人起哄让张开就升职讲两句。 张开也不推脱,但许愿听着心里却不是滋味。 在场的人只有他知道,表面上是升职,实际上是调职。 等张开一走,上面就会派茉莉岛抛尸案专案组下来,据骆局说,新任的刑事科队长也在里面。 但今天没人自讨没趣、毁兴致谈起抛尸案。已经连续一周没好好吃过饭的许愿也实在是没兴趣加入他们之间的讨论,跟着耶子实和林凑大吃特吃,一边吃,一边忙不迭地地向越过林凑给他夹菜的安荣道谢。 “他不吃凉菜。”林凑一筷子夹走安荣放在许愿碗里的凉拌猪耳朵塞进嘴里。 安荣顿了下,又给许愿倒了一杯果汁。 “也不喝冷的” 安荣手里的果汁还没放到许愿面前,就被一旁的耶子实拿走。两人左右开弓,就像是护鸡仔的老母鸡,将他团团围住。 一次还好,两次就……市局没人不知道他喜欢许愿,顿时,安荣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 但他到底是新来的,地位不高,话语权不重。 许愿耳朵通红,脸上尴尬尽显,冲安荣笑了笑,解释:“我毛病有点儿多,不好意思。” 说完,又对耶子实和林凑眨了下眼,结果,两人默契版地视而不见。 中途,许愿出去催菜,返回包厢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邓山喝得醉醺醺的,脸色发白,喘着粗气。左手臂弯搭着西装外套,领带松垮,另一手拎着一瓶酒, 许愿当没看到,往旁侧走了一步,邓山也往旁跨了一步。反复几次后,许愿抬头,正视他,语气惯有地平静:“借过。” “许愿”一股酒气喷到许愿脸上,许愿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邓山眼神迷离,看了眼他手上的戒指,轻笑一声:“还装呢?我查过了,你跟纪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还结婚?也是,纪家怎么会看上你这个残疾Omega?” 对于他的讥讽,许愿目不斜视,心如止水。 许愿冷静审视的态度让邓山心里窝着的火放大。他今天来跟人谈合作,低声下气、卑躬屈膝,对方好不容易松口了,给他一个机会,结果被一个人点出他的背景,话里话间的意思暗讽他是发暴财,在他们的眼里他也不过是有钱的穷人,就像是被拖进屠宰场的猪。 怄气郁结于心,结束后又看到许愿。碎的一干二净的自尊心和自我价值观像是找到了重塑的方法,让他快步将人拦住。 他不知道许愿在装什么,从上大学开始就一直装,明明只要说几句好话、跑个腿、卖个笑,就可以饱食暖衣,他偏偏要像个机器,不停地转动,为了一点儿钱将自己生活过的苦哈哈,反过来还说笑着说幸福、踏实。 踏实?这么贱的词。 什么叫踏实?有钱才是。 邓山猛喝了几口酒,才感觉胸口里的气被冲散,缓解了面前人的冷静与沉默带来的溺毙的窒息感。 “许愿,你重新跟我,好吗?” 酒精上头,邓山的视线全都落在许愿的脸上。走廊暖黄的灯光将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对于刚刚经历过波涛诡谲,暗涌深流的邓山来说,面前这个好看、低劣,如同晦暗中散发着的浓浓暖意。 许愿抿了抿唇,没说话,想要走。邓山却一下子扑上来,死死抱住,将他往身后的302包厢的墙壁上推,一边推,嘴里一边念念有词,明明是道歉的话说,却充斥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和威胁。 “许愿,那天是我心急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在一起。”邓山的嘴擦过许愿的脸。 “我不介意你腺体有异,我现在有钱,可以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疗,我们还可以出国——” 同样的人,同样的禁锢强迫,只不过这一次,许愿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害怕被人知道秘密的胆小鬼,他用力推开身上的邓山,放松身体,眼睛也不再是平静无波。 邓山见他这个姿势,不敢再动。 刚刚纠缠中,酒洒到许愿身上,洁白的短T下摆被红色酒渍沁湿,晕染开形成一朵朵形状模糊的花。 “机会只有一次,没了就是没了。我现在过的很好,你看起来也不差,没必要。”许愿语气平静。 当初许愿抱着试试的态度答应和邓山在一起,只是没想到答应的第二天,邓山就借将他介绍给自己兄弟的理由将他带到KTV里,几个Alpha轮番敬酒。 意识到不对劲,他找了个借口要离开。邓山顺着他,但等出了他们所在的包厢,就借着酒劲将他拉到隔壁,想要和他发生关系,甚至撕掉他后颈的信息素阻碍贴,释放Alpha信息素压制他的反抗。 Alpha对Omega的信息素压制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与一旁涎水的老鹰,他被邓山的信息素逼入发情期。就在他以为不可挽回的时候,Alpha信息素骤然消失。黑暗中,邓山难以置信又夹着鄙薄质问: “你信息素怎么没有味道?” 许愿没缓过神,进入发情期的Omega要么倚靠Alpha信息素,要么注射抑制剂。 他既没有抑制剂,也没有向邓山求助。 仅从门缝里渗进来的一点儿光亮,他看见邓山居高临下,脸上的嫌弃不能再多了。 “真是扫兴,白花了我那么久。” 邓山撂下他独自离开,许愿立马反锁门,足足在里面待了一天一夜,最后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保嘉园里。 在那之后,两人默认分手,即使在校园里撞见了,也权当不认识。 一个月后,许愿打工回家的路上,意外看到CQC俱乐部招新活动,老板还是个Omega。 邓山不甘看着他漂亮俊逸的脸,他知道许愿在那之后学过一些招式,以他的聪明劲和刻苦,不会是花拳绣腿、棉花招式。 “许愿——” “吱——”302包厢的大门从里面打开,邓山顿时噤声,看过去。 许愿也看过去,眼里带着诧异,显然是没想到里面会有人。毕竟,使用状态牌上显示的是未使用。 但后面更让他惊讶的是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几乎瞬间,大脑保护机制给立马给他下了一条命令:跑。 结果,脚还没抬起来,就被大脑列为的‘危险人物’冷冷地觑了一眼。 邓山看到走出来的是纪亓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酒也立马醒了,想要握手,看到手里的酒瓶子,一把塞给一旁的发愣的许愿。 结果就是,清脆一声,瓶子坠地,酒渍和碎片溅了三人一裤腿。 尤其是纪亓一,米白色工装裤变成事故现场。 看到纪亓一面色一沉,邓山谄媚的笑僵硬,回头就冲许愿吼了几声,然后对着纪亓一再次伸出手。 纪亓一面色不虞,身上的阴冷渗进骨子里。 “滚开” 邓山点头哈腰往后退,让他出来,又见许愿站着不动,暴力地推了他肩膀一把:“脑袋长出来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连个酒都接不住。纪总,真是不好意思,您这裤子……要不您到我那里去坐坐,我现在找人立马送一条过来。” 纪亓一垂眸看了眼,嘴角扯了下:“送?” 邓山微愣了下,明白似乎,改口:“送一条一模一样的来。” 纪亓一双手插兜,下巴微扬看着他,仿佛在说好大的口气。 “那好啊!你是拍照搜同款让我等个三四天,还是让设计师从天而降?” “……” 邓山意识到自己犯的错,笑得可怜又狼狈:“纪总,是我疏忽了。同款我一定改日亲自登门送到,我在巴宝莉有个朋友,您要是不介意——” “介意” “……” 邓山识趣地闭上嘴,听闻纪亓一脾气古怪,一句话,乃至一个表情不不合眼,都会遭到他的冷眼。 纪亓一看向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的许愿,又看了眼一旁丑到极致的某人。 邓山立马明白,拉着许愿就要走。 “他留下” 两人同时一愣,邓山看看许愿,后退两步,不舍地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捉弄他,先来了个邓山,现在又来个纪亓一,两个麻烦,一个比一个大。 走廊空荡荡,根本无处遁形。 许愿默默深吸一口气,以为他是要找自己麻烦,先发制人:“对不起,我会赔您的。” 但他先打算装作不认识。 纪亓一低头抖了抖裤子,从兜里掏出手帕,抬脚擦了擦,语气轻飘飘。 “你老板都赔不起,你赔什么?” “……那干洗费我可以出。”许愿低头看他裤子,不确定是不是能干洗。对于纪亓一误解他和邓山之间的关系没打算解释。 那种事情,说出来没意思。 “衣服只穿一次,脏了就是脏了,我也不差一条裤子的钱,你看起来倒是挺差的,没必要。” 纪亓一抬头看他,幽深的眼睛像是锐利的箭,只穿他的心。 ‘机会只有一次,没了就是没了。我现在过的很好,你看起来也不差,没必要。’ 几分钟前自己说过同样的话就这样被他换了个意思复述出来,像是被打了一巴掌,惩罚他说谎,不真诚。 真人竟然跟那次电视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许愿心里想。 纪亓一盯着他,既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又没有开口跟他说话的打算,就这么耗着他,仿佛很闲,又有些幼稚无聊。 是认出自己了吗?许愿心里打鼓,他不确信纪亓一听到了多少,有没有听到邓山叫他的名字,被看得眼神慌乱。 “谢谢”许愿说。 “…谢我什么?”纪亓一问,视线从那张白皙的脸上落到他的左肩上,刚刚那里被那个叫邓山的人推了下,布料褶皱同时还沾上了一点酒渍。 看起来是十分刺眼。 许愿以为他在看自己的身后,以为有人,回头看了眼,依旧空荡荡的,连个鬼都没有。 “…帮我解围。” 从现在来看,他不仅知道自己和邓山的关系,甚至连他们之间所有对话都听了去。如果他刚刚没有阻拦邓山带自己走,想必,现在自己都还在跟邓山进行无谓的纠缠。 视线顺着肩颈线回到那张脸上,纪亓一冷眼看着面前不知道瘦了多少的Omega,笑了声,反问: “帮你?我们认识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再见 第25章 “这不是嫂子吗?” 走廊里出奇的安静,许愿一怔住,很快明白,纪亓一最讨厌Omega,自然不会有兴趣去查他长什么样。而至于纪家其他人,对于他们而言,自己就是个植物营养液,纪亓一这株植物已经活了,他们也没必要给予关注。 纪亓一还在等着他的回答,百无聊赖地叠着手帕。 “…不认识” 听到他拒绝承认的纪亓一手上的动作一顿,又擦了擦,然后将手帕扔到他身上,力道不轻不重,恰恰打在他的胸前,最后落到许愿手心里。 “那我为什么要帮你?” 说完,纪亓一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说不出来什么,沉着脸离开。 许愿拿着那张手帕,扔也不是,留着也不是,最后耶子实打来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回来,于是直接揣兜里,小跑回去。 等从小竹排出来,月色大亮,看不见星星,暗蓝色的天幕笼罩着整个大地。 除了他,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喝了点儿酒。在马路边一一送走后,许愿看到一旁的垃圾桶,想到兜里的那张手帕。 身上的酒渍早就已经干透,无论是当下还是那个时候,都无济于补。 走到垃圾桶旁,刚准备扔进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辆黑色宾利稳稳停在他面前。 后排车窗缓缓下降,一张阴沉的脸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纪亓一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叉在胸前,眼神深邃又暗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 比背后说人话怀话传到正主耳里更可怕的是,当场被正主抓包。 许愿抿紧唇,尴尬、心虚、不好意思的复杂情绪让他看起来很可笑。 手帕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浑身红温。 胳膊有些发酸,向左移动了三十度,直对后车窗窗口。紧接着,又收回来,想了几秒,又机械地原封不动地递过去。 在犹豫的那几秒里,许愿本想着洗完后再还给他,但那样就意味着要和纪亓一还要再见面。 纪亓一讨厌Omega,还是不要再见的好。 他今天之所以帮他,或许是因为把自己看成了Beta。 他的身高,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这种误解。 出神,加上机械地伸臂练习,这让许愿看起来很傻,像个出了故障的机器人。 最后看到他将手帕原封不动的递过来,纪亓一幽幽道: “留着吧,说不定以后又被哪个前任泼了一身酒。” 驾驶位的周杰听到这话抬眸看了眼后视镜,猝不及防地和纪亓一对视。 纪亓一关上车窗,靠着座背,姿态放松。 周杰拉杆,脚踩油门。 车内诡异的氛围暗自流动,周杰欲言又止。知道许愿自动离开后,他一方面心里松了口气,了却一桩麻烦事,一方面有些惋惜。 许愿很好,不论是从外貌、品质、学历还是工作。可这些,一旦和户口本上的离异扯上,那都不堪一击。 前几天他接到老宅的命令,让他迅速将两人的离婚手续给办了。但自从他老板醒来后,身份证就一直扣在他手里,他委婉提过几次,但结果不是被冷处理就是一句“还不急”。 还不急?什么情况下才叫急? 直到刚刚看到许愿。 以及,他老板那句莫名其妙地话。 他老板醒来的第二天,他就把许愿所有的身份信息拿给他看了,别说哪个前任了?就唯一个都算不上前任,交往时间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 但满肚子疑问只能在原地打转。 第二天,纪亓一没去盛典,而是去了芬迪。芬迪位于CBD,周围大大小小公司琳琅满目,他很少出现在芬迪,即使来,也都是从地下室进去,从来不走大门。 当然,许豫和也一样。 在众人眼里,他和许豫和的关系就像是屎壳郎和粪球,一个出现,另一个也必然在。 两人在负二楼电梯口成功会晤。 这架电梯直通芬迪最顶楼,中间不停,开门后,两个秘书对着两人恭敬欠身。 来到办公室,桌面上已经放好了近日报告。纪亓一坐在办公桌前,许豫和则是吊儿郎当地躺在沙发上,一条腿还挂在沙发扶手上。 这是他和纪亓一无言的默契,两人同在的时候,纪亓一是老大。 芬迪正常运转,不论是市场占有率还是技术壁垒都有所突破。先前开发的一款手游挤进了全球手游收入TOP 8,单款游戏年收入均超4亿。后续研发出来的游戏也都取得不小成绩,尤其是在游戏中的生成式NPC和数字孪生技术,彻底打开了芬迪在游戏市场的知名度。 相反,前几天,盛典的经理人李振庭自爆有22亿流水造假,股价触发熔断机制,当天就跌幅75%。看到盛典被纳斯达克停止了股票交易的报告,纪亓一心情没多大起伏。 山芋终于变烫手了。 这边纪亓一处理工作,另一边,许豫和已经睡起了大觉,等到中午,被纪亓一叫起来去吃午饭。 他们常去小竹排,一家米其林三星私房菜,四合院的环境,主打创意。去的路上,正赶上午高峰。 日头高高挂起,蒸腾的热气被隔绝在车外。 长时间没动,许豫和有些不耐烦,伸长脖子往前看,一辆辆车,看不到头。于是便将将怨气发泄在非要去小竹排吃饭的纪亓一身上。 纪亓一对他的抱怨不闻不顾,好在走完这条中央道,接下来的路都通畅起来。 隐隐察觉到后排两位大佬的没言说的满腹牢骚,打工人周杰脚踩油门,跟着前车赶在最后几秒黄灯穿过马路。 车身在热气中划出一道流利的线,突然,某种动物般的直觉让周杰后颈汗毛竖起。下一秒,前车来个急刹车,两车距离过近,周杰立马朝右打转方向盘,成功绕过前车的同时,甩出去的车尾发出一道清晰的碰撞声。 周杰立马刹车,看向后面,确认两位老板没事后,提着心:“我去看一下。” 纪亓一一脸无所谓,许豫和则是为突来的意外打破无聊感到一丝兴奋。 周杰刚解开安全带,副驾驶的车窗就被人从外面敲了一下。 车窗贴了防窥膜,被白色头盔包裹住的那张脸贴近车窗,一双圆润的眼睛眨了眨。 “这不是嫂子吗?”许豫和惊呼,半个身子都伸到了纪亓一前面,甚至还想一步跨到副驾驶位上,和外面的人来场叙旧。 许豫和:“把车窗打开” 纪亓一:“不准开。”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周杰顿时为难。许豫和纳闷地坐回去,一脸不解。 “肇事逃逸?你没什么道德我是知道的,怎么现在连底线都没了?” 这趟出来开的是许豫和的车,哑灰的卡宴赤条条地横在非机动车道出口,前后的电喇叭如催命符一样。 看不到里面的人,车窗也没打开,许愿挥了挥手,又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没问题。 他刹车及时,加上行驶的速度又不快,车身只是剐蹭了下。 后面的电动车催的急,许愿等不了司机的回应,骑车离开。穿过马路,身后车喇叭响起,许愿让道,偏头,就看到先前那辆卡宴来到他身侧。 后排车窗降下一条小缝,风声呼啸作响,但卡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陪着他匀速行驶。这就导致许愿不得不一心两用,一方面注意前方的路况,一方面频频看向卡宴,猜测对方是什么意思。 找他理赔?可自己才是受害者啊?他明明在非机动车道开的好好地,突然被车尾甩了。 眼看着前面路不好走,许愿想要停下来,手捏刹车,双脚踩地,风声停下的刹那,一道声音终于施舍般地从那条小缝里传出来。 “小偷” 小偷? 许愿瞪大眼睛,看着远去的车,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偷什么了? 跟他发出同样疑问的还有许豫和,但没过多久,许豫和就明白纪亓一指的是那辆电动车。 那辆电动车还是他买给纪亓一的。 时间就像是流沙,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了,但唯独这件事。不为别的,这是他从认识纪亓一起,他唯一一次求自己。 纪亓一十一岁的生日过的极为隆重,说是声势浩大、张灯结彩都不为过。那天,整个长洲市凡是跟纪永昌有关系的人都来了,就连不少省外的也都托人几道随礼,交到纪永昌手上。 宴会开始前,纪永昌向众人介绍了方向珊。作为知名影星,又遭遇了各种流言蜚语后神秘消失,再次出现却站在纪永昌身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腌臜龌龊,众宾客不语,只是举杯默笑,违心祝贺。 纪永昌应接不暇,倒是真正的主角不见踪影。整场下来,与其说是纪家大少爷的生日宴,倒不如说是他纪永昌的续弦婚礼。 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的纪亓一被关在堆满各种礼物的房间里。即使是附带的,但毕竟是纪家大少爷,自然不能轻视,送礼随手都是一掷千金,人参补品奢侈品之类。 许豫和砸了窗户,带着人坐上许家的车穿越大街小巷。 路过一家还开着的电动车门店时,彼时身无分文,就连自由都是奢侈的纪亓一破天荒地请求许豫和给他买一辆作为生日礼物。 电动车到手,许豫和问了句买来干什么?纪亓一盯着车,昏灯映照的脸上是冷漠的表情,眼神里既有期冀,又有不称心。 “跑” 许豫和顿时松了口气,说,不是拿来将撞死纪永昌就好。撞死了还好,撞不死,那后面很糟糕了。 在他眼里,纪亓一的疯狂,无人能及。 在别的小孩儿听到家暴父亲回来,躲起来向上帝、佛祖、菩萨苦苦哀求不要被发现时。而他纪亓一,则是一脸平和地躺在床下,手握着刀,等人睡着后给予致命一击。 纪亓一的血液里流着疯狂阴暗的仇恨,这一点从唐淼死后,他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这不是嫂子吗?” 第26章 “正好那段时间,纪亓一在家搞暗杀,是真的暗杀。” “嘀——” 一阵猝不及防地车鸣声让许豫和在回忆里一脚踏空。 不小心按倒车喇叭的周杰讪讪回头道歉。对于刚刚的事情,他还心有余悸,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断往外冒,衬衫后背上时巴掌大一块的汗印子。 “抱歉,纪总,许总。” 纪亓一甩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许豫和则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斜着眼去看一旁的人,话却是对前面的周杰说的。 “不用为那件事忧心,回去等着升职加薪吧,某些人巴不得刚刚撞上去。” 周杰自然清楚‘某些人’指的是谁,不敢看,更不敢支声搭话。但又不能让许总的话落空,于是看向后视镜,朝他正身后的人点了下头。 不大的后座车厢,硬是被他当成了自家几米宽的沙发。 许豫和点到为止,翻看起手机,看到什么令他意外的事情,身体朝着一侧歪斜,手机直接怼到纪亓一脸上。 “诶,纪梵希,一泓院重新开张了。” 一直假寐的纪亓一掀开眼皮,又闭上,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对他这副在自己人面前都还要装的姿态嗤之以鼻,坐正,一边看一边播报。 “老板还是老光头,这么多年不见,他还是没长头发。” “菜品也没变,也不知道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许豫和嘀咕,饥肠辘辘的胃宛如瑟瑟发抖的水袋。看到下面的用餐要求,咦了一声,惊讶道。 “怎么还对用餐顾客有限制了?” 许豫和纳闷,放大公众号上的图片:“本店为庆祝老板老板娘30年珍珠婚复业三个月,只接受情侣或夫妻,来店消费请出示亲密照或结婚证。现场接吻者,可免费获得花雕熟醉蟹两只。” 一泓院跟小竹排差不多,都是私家菜。但不论是地段、装潢、菜品、服务,都远不及小竹排。如果放到现在,就是寻常人口中的那种路边小饮食店。 看着那对于纪亓一来说过于‘过分’的要求,许豫和嘴角提起,说的煞有其事、心甘情愿,让人听出来里面全是勉强和不愿意。 “你要是想去吃,我也不是不可以陪你去,但醉蟹你就别想了,我嘴对你有洁癖,亲密照我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他们认不认。” 纪亓一再次睁开眼,他几乎不拍照,即使对方是许豫和,印象里的合照也都是毕业照。 他们两哪来的亲密照? 如果,那次赛车冲出赛道,飞越防撞栏,车身一百八十度翻转,两人扭成一团也算的话。 那时候许豫和不顾外面的抢救人员,非要拉着他拍张合照,说是纪念第一次翻车。拍一次还不够,足足折腾了十几分钟,结果拍完,他的胳膊就因为恰住的太久,血管堵塞,出现了部分组织坏死的情况。 许豫和故作神秘,笑得很贱,慢慢将转过手机。 一张两个婴儿穿着纸尿裤的**照就这么出现在纪亓一视线里。 “……” 这是唐淼给他们拍的,他在整理遗物的时候看到过。许豫和会有并不奇怪,当时除了唐淼拍了照,还有刚满十岁的许豫和的哥哥,许则青。 “如果不是你性别出现了错误,这张都可以当做我们订娃娃亲的证据。” 什么叫他性别出现了错误?纪亓一挑着眉不耐,许豫和两眼看不见,哀声叹气,对于没人陪他去吃饭给予同情与可怜。同时,又将自己说的大公无私,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纪亓一听得心烦,眉心直跳:“你自己在这里瞎感动什么?我有说过找你吗?” “那你还能找谁?周杰?” 莫名被点名的周杰身体抖了一下。 “你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呢,你问过他女朋友了吗?这么上赶着当little three,也太把自己当个人了吧。” 周杰:…… 纪亓一深吸一口气,吊着眼,眼神幽幽。 许豫和嫌火不够大,继续作死,挑战纪亓一的耐心:“还是说,你去找那个Omega?许愿?” “就你那张死人脸,不把人吓跑就算了。别说结婚照,跟你拍亲密照都能拍出遗照的既视感。” “那你怎么不跑?”纪亓一呛道。 “我倒是想跑,岛都买好了,可惜某些人关键时刻挺尸。” 纪亓一瞪他,“你买岛干什么?” 许豫和瞪回去,“金屋藏娇啊” “一个岛够吗?怎么不把整个地球都买了?” “我倒是想买,可手头没那么钱。” 许豫和语气里透着惋惜。 纪亓一嗤了声,“神经病” “死装怪”许豫和不甘示弱。 安静了会儿,想到某次一泓院因为装修歇业一周,某人就连吃了一周的水果和面包,许豫和还是没忍住问: “要不要我给你找人?!” 小竹排就在前方,周杰停下,后面的硝烟味浓烈到可以将人窒息。看了眼自家老板,面含怒气,阴沉沉地靠着窗。 后排座位并不大,两人又是Alpha,按理说会很拥挤,但周杰却从那小段的间隔中看到了一个太平洋的距离。 他的老板似乎真好像是在为去一泓院吃饭的事情苦恼。 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一泓院的老板并不缺钱。这一点,从他老板在几年前砸下重金想从一泓院老板手中买下店却被拒绝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纪总,我这里有照片。” 担心大病初愈的老板,周杰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后,双手递过去。 鲜红的背景图,两个穿着白衬衫的人占据了整个屏幕。 一个冷峻矜贵,眸子清寒泛冷。 一个清秀可爱,眉眼笑意如光。 车厢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冷脸的人更冷了。 许豫和一脸复杂看着他,似同情似好笑。 “哦豁,升职加薪没了。” 许豫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对纪亓一说:“私藏老板结婚照,你这助理对你心思不纯啊?” 周杰惊恐,忘记了自己是下属:“许…总,你别乱说话。” “哦,那就是对老板夫人有心思?” 许豫和向来不拘小格,玩的开,看得开,压根儿没觉得不妥。 这可是重罪,周杰意识到。只是还没等他解释,后排靠右侧的人猛地扯开安全带扣,粗暴的推开车门。 赶在车门关上前,许豫和冲着外面大喊: “只许官洲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上午在刑事科学技术学院开完会,在学校吃过午饭后,许愿就赶回了市局。一进去,就敏锐地察觉到市局里各处都弥漫着沉重,平常几个懒散、恨不得一步分三步走的同事今天各个都像是重新装了一双腿一样,健步如飞。 其中一个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食指指了指上方,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许愿立马明白了,抛尸案的专案组下来了。 刚回到办公室坐下,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陌生的Beta让他去会议室开会。 等进去的时候,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几个人,还都是他不认识的。 许愿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人。 高大、剑眉星目,身上的警服严丝合缝,被他穿得板正,风纪扣扣到最上面一颗。 “许愿?”那人问。 许愿点了下,然后往最后一个位置走。 “我叫向生天,5.29抛尸案专案组负责人。不用坐那么远,顺着坐,等人到了,我们简单开个介绍会。” 许愿只得拐回来,顺着坐,便坐到了会议桌靠门一侧的第一个。 也就是,向生天的右侧。 对面几个人低头交谈些什么,许愿隐约听到几个字。 Omega,法医,华大,十七年前,还有,骆明杰。 会议室的窗户是两扇很大的落地窗,午后的阳光成片成片地投进来,把会议桌和许愿都染成了金黄色。 很快,会议室里人满为患。林凑和耶子实跟其他人换到许愿身边,会议开始后,向生天和专案组的人一一进行自我介绍。 介绍完,又趁热打铁针对抛尸案开了一个简会。 会议结束后,三人组连带林海乐来到法医办公室,关上门。 办公室窗帘没拉开,暗沉沉的,由于说小话,氛围又很重要,林凑就让许愿别拉,说起了刚刚的向生天。 他是技术科的,人脉广,消息灵通,开会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将向生天的消息全打听出来了。 去年有一宗全国震惊的毒品走私案,犯案人员正是他们新来的顶头上司的父亲,陈天来。 陈天来这个名字对于全国人民来说都不陌生,出了名的慈善家,在被抓捕前,累计捐款高达20亿元,常年位于慈善榜榜首。 据本人交代,涉事的毒品走私案是他金盆洗手的最后一宗,只是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这阴沟还是他自己的儿子。 陈天来原本只是个青年企业家,后入赘当地首富向家,接手向家家业,一身的才华得以施展,很快就得到了向家所有人的信任。直到最后,彻底将向家变成了陈家,原本的向家人才知道这个人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但等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只能靠着陈天来苟延残生,对他后面做的事情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向生天身上。 向生天警校一毕业后,就被派去东南亚当卧底,找到流向大陆的毒品线。潜伏了整整三年,期间还和当地最大毒贩的女儿成婚。结婚一年后,才从岳父手里得知毒品线的大陆主家的信息。 被调来长洲市前,刚结束政治审查。 提起慈善家陈天来,林海乐又扯到了另一个令人唏嘘的慈善家,唐白洁。 唐? 许愿看向林海乐。 林海乐正喝着西瓜汁,发出簌簌的声音。 “唐白洁你们可能不熟悉,但他女儿你们应该听说过,唐淼,纪亓一的母亲。” “唐家跟向家差不多,都是引狼入室。只不过一个是入赘,一个是联姻。但唐家要比向家惨的多。” 林海乐放下奶茶,双手环胸,哀声叹气了一番,说唐淼是如何如何的优秀,却不知道为什么选择了纪家最丑的男人联姻。 “虽然嫁给了最丑的男人,但前几年的生活还不错。” 林海乐又是一阵叹息,见三人中有两人对他的话题都没什么兴趣了,也没再说下去。 “然后呢?”许愿追问。 林海乐讶异, “然后就是跟陈天来一样,将唐家利用完,吃干抹净后就本性暴露,腌臜龌龊的事情什么都干,唐淼最后也郁郁而终。” 只是郁郁而终吗?许愿低头抿了口手里杯子里的热水,想起那天纪永昌上门时夫人说的话,以及纪轩的刻意隐瞒,直觉告诉他,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热水落肚,并没有向往日一样带来舒服。 “那为什么说是纪…亓一杀了她?” 这话是他到达天湖湾别墅第二天,那个护工说的。不仅是他,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是纪亓一杀了他的母亲。 林海乐眼里满是惊讶,走到许愿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用食指戳了下他的眉心, “什么情况?你知道的还挺多,连这件豪门秘事都知道。许愿,你是不是……” 林凑和耶子实也一道看向他。 许愿吞咽了下,心虚:“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别人是谁?”林海乐追问。 “……” “这事儿你们可别往外传,出了这间办公室都给我烂肚子里。” 林海乐严肃起来,“这都是纪永昌那个老混蛋自己散播的,唐淼真正的死因是家暴。” “唐家虽然没落了,但慈善是实打实真做的,钱也都是干净的,唐淼因家暴而死的原因要是传出去,他纪永昌就算不吃牢饭,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同时,纪家也得跟着。” “正好那段时间,纪亓一在家搞暗杀,是真的暗杀。” 林海乐握拳,做了个捅向自己腹部的动作。 “听说纪永昌被搞的去任何一个地方身边都要站个五六个保镖,就连上厕所,都要开着门让保镖看着。后来被惹毛了,加上唐淼死因引人猜测,就把纪大少爷推了出去。说他性格恶劣,天生带有反社会人格,因为唐淼在某件事情上不答应他,他就将他母亲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林海乐唏嘘一声。 “加上那时候纪大少爷因为唐淼的死,整个人变得阴鸷,对人对事都如同吃了炸药,就正好坐实了纪永昌的谣言。” 这事他是听许豫和说的。他跟许豫和关系算不上好,顶多是喝过几次酒的关系,但不知道他为什么偏偏告诉自己这么大一个内幕。 说完,林海乐再三嘱咐三人不要说出去,虽然他是警察,但权力这种东西,只要足够大,足以渗透任何领域。 更别说,纪永昌的父亲,当今纪家的掌门人纪倡廉,还是国家为数不多的二等功之一。 许愿连连点头,但心思却早已飘到了纪亓一的身上。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将自己伪装起来。 听到小竹排歇店的道歉电话,又拒绝纪亓一的投资后,正等着拿报告的周杰尽责任地询问: “纪总,那今天的午餐需要在亚诺酒店订吗?” 亚诺酒店是许家的,在安全名单之内。但一般只有商业合作的时候,他的老板才会选择去那里。 纪亓一没回答,周杰也不再问,等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被叫住。 背后的落地窗将落日余晖框住,宛如一幅油画挂在纪亓一身后。 自从他醒来后,许豫和就彻底撂挑子不干了,盛典、芬迪的全部工作都落到他身上。这一周里他神经极度紧绷,每天也只睡三四个小时,耗尽精力只剩下的疲惫让他像个怨鬼。 只要能达到自己目的,他可以接受无限度地压榨自己,但同时,他也需要找东西让自己丰盈起来,每天有个盼头。 在外面的人看来,他可能需要金钱、美人、酒色、**,但实际上,他只是想好好的、安全地吃上一顿。 纪亓一食指在桌面点了下,极力压制身上的不悦。 良久,久到周杰都开始怀疑纪亓一是否真的叫过他。 “照片还在吗?” “?” “结婚照” “还在的,纪总。” 周杰调出来,连同手机放到他眼前。 照片上的Omega在红色底衬上白净如光,身上的柔和都要溢出来了。 “帮我送个东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正好那段时间,纪亓一在家搞暗杀,是真的暗杀。” 第27章 “玛德,升天狗来了。” 专案组的到来让所有人心惊胆战的同时,工作量也随之增加。 电动车驶进保嘉园,身后星光被无尽黑暗咬碎吞咽,呼出地饱足潮湿腥臭的味道打在脸上,比从河里打捞出来的浮尸都还要臭。 许愿单手骑车,扯了下口罩,薄薄的一层被水汽浸湿,糊在脸上,黏腻、湿痒,像小虫子在爬。 等到了7栋和8栋之间的楼间,潮湿腥臭的味道更甚。最近变季,许愿没躲过有些轻微感冒,眼下恶臭穿破口罩从喉咙钻进去,直搅胃脾,没忍住干呕了几下。 从包里掏出手电筒,打开,一道光柱划破黑暗,照亮空气中的尘埃浮沉。 旋转、跳舞,自由又无虑。 地面有积水,电动车慢慢前行,直到8栋单元门入口处。 光柱落在破旧斑驳的生锈铁门上,许愿咬住手电筒尾部,拉开门。 “哒”地一声,入户灯亮起,灯光昏黄,以一种无法琢磨的频率抽动。将电动车推到楼梯储物间后,许愿关掉手电筒,检查了下点亮,然后装进包里,往楼梯上走。 保嘉园里住什么人都有,上到九十白发老人,下到刚出生的哇哇乱叫的婴儿。有工作的,没工作的,四肢健全,缺胳膊断腿,也有死在房里尚未发现的。 刚走到三楼,302的门突然推开,隔着一道锈迹斑斑的防盗门,水晶珠帘晃动了几下后,钻出一张肥嘟嘟的脸。 “小许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这都等你好几个小时了,电话也打不通,下次再这样,我可就真的再也不管你了。”女人假心假意。 “还是上次那个事儿,我已经找人问过了,下水道管道改造这个事儿不难办。先是人工勘查确定管道破损程度、堵塞点,然后召开业主会议,了解需求并公示方案。” “反正就是一堆东西,我已经了解清楚了,消息也都全发群里了。当然,前后期的费用什么的也发了,你赶紧看下。” 许愿认真听完,打开手机,点进保嘉园的也业主群,群消息已经累积到几千,往前翻看了十几条,因为平摊下来的费用过高,不少住户拒绝下水道管道改造。 但因为恶臭实在是难以忍受,同意的人数仍占大头。 许愿就是其中一个。 “麻烦凤姐了,我这就交。” 保嘉园没有物业,除了少部分行动不便,以及老业主,大部分都是流动人口,少则住一个月就走,多则不会超过三个月。 凤姐今年四十岁,原本在保险公司上班,后来因为伙同投保人骗保做了几年牢,出来后就来到了保嘉园,现在经营一个早餐店。 一年前听到有人在群里提起下水道改造的事情后,就主动请缨,一直忙前忙后到现在。 热情地不像话。 目的、意图也明白地不像话。 许愿装糊涂,付完款,将界面拿给防盗门里的人看。 凤姐看过,肥嘟嘟地脸立马喜笑颜开,咯吱咯吱地笑着,然后想到什么,仰着偷,吊着眼往上看,扯着嗓门: “有些人就知道张嘴叭叭提意见,这不同意,那不同意,到交钱的关键时候了,钱不见了,人也没影了。就知道每天半夜把床晃地地动山摇,不知道了还以为楼里住了个皇带鱼呢?!” “还是我们小许警官爽快,人民公仆,长的又好看,难怪能进市局工作呢!” 许愿没想到会扯到他身上,脸上一阵尴尬。这栋楼里住的什么人都有,看不上他的大有人在。 “凤姐…晚安,我先……” “诶,急什么啊?小许。”凤姐将手伸出防盗栏揪住他:“听说你想把房子买下来?” 他确实有这种想法,也找房东聊过,正当他思索凤姐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 “你那套房子和我这套是一个房东,跟姐不用见外。”凤姐眼神发亮,揪着他的衣服将人拉近。 “我今天刚问过房东,说你又不打算买了,是因为缺钱吗?” 许愿不说话,看着凤姐那双浑浊贪婪的眼睛。 “你知道姐以前是做什么的,三百六十行,行行有姐的人。贷款这事儿,不懂其中门道的傻人才去银行。” “姐认识几个朋友,以前是在银行上班的,现在自己开公司,生意可红火了,最近还得了个……劳动模范,你什么时候休息,姐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不用了凤姐,房子不急,最近局里事情多,忙不过来。”在这件事情上,许愿反应极快,连忙拒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凤姐对他不算差,但也真的没把他当成一个警察。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法医算不上警察。 拉开门,许愿抹黑打开玄关处的灯。 ‘哒’的一声,一室一厨一卫暴露在他面前。 这套房子很小,总共不超过40平方米。这种房子房东在保嘉园还有好几套,因为下半年要出国,着急处理。从上大学起,他就一直住在这里,陆陆续续快九年了。 房东人很好,见他有意买下来,还打了个友情折,七十万。 七十万…… 许愿后背抵着门,头轻轻歪斜,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套房子,头顶明亮的白炽灯下,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整张脸冷而淡。 他现在的存款不超过三万,先前卡里的二十多万全都打给了孤儿院,后来纪家给的五百万也都一份没留。 七十万,虽然以他的信用评分和还款能力与意愿并不影响贷款,但贷款七十万,每个月还三千,加上利息,将近二十年。 二十年啊,他都不确信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许愿用手蒙住脸,静默的沉思了良久。然后,抬起头,努力笑了笑。 保嘉园极为不隔音,声音动作大点儿都会被左邻右舍听了去。小锅里咕噜咕噜煮着面条,许愿拉开冰箱找鸡蛋。 空荡荡的冷藏区被冷藏灯照的惨白,许愿扒拉了几个塑料袋,没找到鸡蛋,但找到了几片黏在塑料袋底部的小白菜叶片。 叶片不规则,破碎,还有虫洞。 洗干净扔进锅里,味道调好后,关火的瞬间,头顶砸下来一声‘吱呀’。 许愿一顿。 密集地吱呀伴随着一道道暧昧又激烈的声音。 今天又是在厨房。 许愿摸了下烧红的耳朵,眼神从灶台扫到水池。保嘉园所有户型都一模一样,厨房面积小到堪堪只能站下一个人,多到放一个垃圾桶都会绊脚的程度,他们…是…怎么……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许愿立马打住,舔了下唇,端起锅往外走。 一连几天,许愿在外面吃完午饭回来,都收到了小零食。今天是西饼屋的杯子蛋糕,一个就要五十多。 从上周开始,每天中午都会有匿名外卖送进来,数量不等,少则一个,多则九个。但不管多少,他们都会留一个给他。 这种事情很常见,只要价格不高,上面不会说什么。 吃完杯子蛋糕,他就出警了。 路上,一场雨欲落又止,空气窒闷。 案发现场在一栋居民楼里,小区环境很保嘉园很像,尸体在浴缸里被房东发现。 浴室的光线照耀在尸体上,短发下的脸苍白肿胀。**的身体上遍布性|爱的痕迹,是先奸后杀。 现场勘验和尸体解剖都是体力活,房间虽有窗户,但不透风,身体从防护服里解放出来,筋疲力尽。 许愿回到车上打开空调,额头细密的汗珠不断地往外冒。 没过一会儿,林凑也上车了。 上车空档,许愿看到他身上制服衬衫背上湿了巴掌大的一块汗印子。他找到毛巾,递过去。 林凑擦了把脸,将额前的头发往后捋,露出饱满的额头。 “tm非要在这种时候发生,还嫌我们事情不够多。”林凑暴躁地说。专案组的到来让市局所有人如临大敌,抛尸案从头调查起,所有人临阵以待,眼下这种恶劣事件如同在众人紧绷的神经跳舞的蚂蚁。 “玛德,升天狗来了。” 许愿看出去。烈日下,向生天如一根柱子。 “装模作样” 林凑收回视线,评价道,语调一转,从副驾驶上回过头,严肃起来: “你什么从那个鬼地方搬出去?阴森森的,人流复杂,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那里住上九年的。” “赶紧搬出来,那不是什么好地方。黑灯瞎火的,大晚上连个路灯都没有。以前没钱你住那里我还能理解,现在又不用,房子我给你找。” 许愿抬起头,笑了下: “已经在修下水道了,过段时间应该就会修路灯了。” 过段时间是多久,许愿自己也不清楚,但应该不会很快。因为下水道管道这件事从提出来到现在集资都历经了一年半都还没破土动工。 “修个P!等着一群蟑螂长出大脑开化思想,还不如训练母猪上树来得快。” 林凑直白,车内空气流动缓慢,他扯了扯领口。 想到死者死因,再看看面前的人,心被顶着。 林凑指着外面,叹了一口气: “死者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尾随,入室先奸后杀。我刚刚看到那个Omega的时候,第一眼就想到了你,整颗心都掉在了谷里。这小区我摸遍,没保安,没摄像头,甚至连单元楼大门都没有,跟保嘉园简直一模一样。” 许愿不说话,沉默地看着他。 后面的话林凑没说,不吉利。但他想许愿会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许愿很固执、重感情、很容易满足,但这些都远远比不上他的聪明。 车载空调终于起了作用,车厢内的温度降了下去, “知道了,凑哥,我会注意安全的。”许愿最终说,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容。 许愿垂下眼,不敢再去看林凑的眼睛,望向窗外。两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抬着担架将蒙着白布的死者装进车里。 但并不打算搬出保嘉园,不单单是因为他在那里住了很久,更因为那里有某个人的痕迹。 他的父亲,骆海。 在骆海抛弃他们去往东南亚前,短暂地在保嘉园住过一段时间。但这件事,林冲和耶子实并不知道,只是以为他贪图房租便宜。 两人都安静下来没说话,忽地副驾驶的车窗从外面被人敲了下。林凑惊了下,回头,看到那张立体的脸,皱眉。 向生天又敲了下,直到没耐心拉了几下车门后,林凑这才摇下车窗。甩给他一张臭脸: “坐不下了,向队长去别的车吹空调吧!” 向生天盯着他的脸,没什么表情命令:“下来。” 林凑毫不畏惧他的视线,和许愿不同,他向来有气从不憋着,谁让他不爽,他就给甩脸子。 自从生天狗来了后,技术科就跟他鞭子下的陀螺一样,才几周,就已经累倒了好几个。 不为此感到抱歉就算了,还阴阳怪气暗讽他们技术科吃干饭,就连他,都被当着面说了好几次身体素质不行。 “向队长,我的工作已经干完了,你要是还有吩咐,找安荣去。” 林凑敷衍,说完就要关上车窗。 向生天一手直接按在车窗上端,宽大的手掌不容拒绝地阻止了车窗的上移。对于向生天此举,林凑惊讶了下,但等多得是被挑战的愤怒,他不断地按下车窗按钮,两人视线穿过半闪车窗交汇,火花声霹雳哗啦作响。 许愿见状,连忙去拉林凑,此时林凑已经上头,宛如一头牛。许愿只好劝说外面的人,好半会儿,向生天这才抽回手,转身离开。 林凑冷笑了声:“和尚挂袈裟,假正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玛德,升天狗来了。” 第28章 我们去办离婚 “真的要打吗?” 许愿抬起头,有些不确定。面前几个同事不约而同地点头,“就差你和林凑没打过了,外卖单上的号码打不通,你试试,不行就算了。” 许愿看着面前的奶茶,陷入纠结,又问:“确定是电话号码吗?” “必须啊!第一天是一杯奶茶,第二天是三个小蛋糕,第三天是五个菠萝……到今天又是一杯奶茶,一共三十三天,明摆着是一串电话号码。我们已经打电话问过了,对方没否认,只是一味地问我们名字,肯定是在找人。” “再这么送下去,收受贿赂这顶帽子,迟早要戴到我们头上。” 在众人的催促下,许愿点头,用市局的座机拨打过去。 开的免提,嘟了几声后,接通了。 “你…你好,这里是长洲市公安局,请问…奶茶是你送的吗?” 许愿磕磕巴巴地说完,被众人盯着浑身紧张,挠了下后脑勺。 就算真的是一串电话号码,他也并不会觉得是冲他来的。 如他们所说,“名字” 声音散漫,却又带着一股磁性的威慑力,顺着空气,让许愿耳朵酥酥痒痒,有些发麻,有些…熟悉。 “许愿,言午许,愿望的愿。” 每到这个时候,接下来应该是被挂断,但这次出乎众人的意料。众人屏息惊异,示意许愿继续。 对方没再说话,就这样安静了半分钟。 “奶茶是你送的吗?”许愿再次问。 “嗯” 许愿吞咽了下,心情忐忑,他不知道对方是谁,自然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来找他。 还是以这种……幼稚的方式。 有些闲。 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忐忑压下去,继续说:“那个…请以后不要再送了,我们……” “吴中区钦州北路1189号65楼” 对方似乎很忙,不愿意再听下去,打断他,说完地址就挂断电话。 许愿怔在原地,面对众人的询问八卦脑子一片空白,像个才刚开机的机器人,问什么,答什么。 “我天,1189号是芬迪大厦,许愿,你认识芬迪的老总?” 林海乐惊呼,看到手机上搜出来的地址,从后面挤到许愿面前。 “芬迪诶,游戏市场的黑马,才成立五年,就已经进入全球游戏公司收入前十,旗下游戏月活跃用户超7亿,覆盖全球180读个国家和地区!!!” 见其他人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林海乐又说,“芬迪的老板很神秘,从来不在公众场合露面,很多人想见他一面比西天取经都还难,根本没路子。” “许愿,你深藏不露啊!” 林海乐家里是长洲市数一数二的富豪,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逐渐意识到不对劲。 许愿从来没有对他们保密过自己的来历,平时又家里、市局、孤儿院三点一线,怎么会跟芬迪这种阶层的人接触上? 许愿也不明白,对方已经挂断快五分钟了。 “许愿,你要去吗?” 林海乐问。 许愿眨眨眼,没回答他,反而问:“能不去吗?或者,你们谁代我去?” 他是真的不想去,对方是谁他都不知道。那个圈子他踏进过,不想再进入第二次了。 “这恐怕很难,人家找的就是你。” 林海乐说。 “你如果不去的话,这外卖估计是不会停的。现在被我们几个人拦下来,没传到专案组那几个人耳朵里还好,要是哪天被他们知道了,事情就麻烦了。” 即使共事了快一个月了,他们还是没办法和专案组的人和谐相处,只能维持表面上的客客气气。 在专案组的眼里,他们就只是一群没本事的废物。抛尸案进展到何种地步了,许愿不知道,以前办案人员会主动分享给他。但现在,他被推了出去。 许愿答应他们这周会去,直到周五下午在刑事科学技术学院上完最后一节课,接到林海乐的电话,许愿才想起这件被他抛到九霄云外的事。 周末前的最后一节课永远是躁动不安的,下面吵吵闹闹,声音大到盖过许愿的话筒音。 最终,许愿提前半个小时下课,赶在五点前到达芬迪大厦楼下。 吴中区是长洲市的CBD,芬迪大厦位处中心,两座高两百多米的玻璃幕墙塔楼,三道横向钢结构连廊在空中衔接,形似巨型电路板或数据流交织的符号。外立面覆盖智能遮阳系统,底部架空高数十米,下面形成开放的公共广场。 许愿仰着头,快把脖子仰断了都看不到大厦顶端。 脖子酸痛,他活动了下,找到大厦入口,安保人员询问他是否有预约。得知他要去65楼,又没预约,便打了个电话。得到上面明确的指令后,让他走进金属安检门。 嘀的一身,安检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几名安保立马围上来。 许愿淡定地将左腿裤腿捞上去,露出纤细白净的小腿,指着,说:“我这里以前受过伤,里面有钢钉。” 怕他们不信,又拿出手机,找到诊断书和X光影片。 这两样东西他一直留着,每次坐地铁都要拿出来。后来次数多了,地铁安检人员看到他,也不会再问。 安保人员确认过后,示意他往里走,没过一会儿,一个秘书打扮的Beta走到他面前,将他带上电梯,最后到达65楼。 秘书没有跟他一起出来,而是直接乘坐电梯下了楼。迎面又有秘书来接他,许愿跟在身后。 紧张、威严的气息从他踏进65楼起就环绕他周围。 大厦内部同外部一样,未来感和科技结合,每一层都有观景台。最终,秘书将他带到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办公室门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替他敲门、打开门,匆匆走了。 许愿怔愣了下,先是敲了几下门,里面没传来任何动静。 视线从门上落到金属把手上,手指不自觉地握紧,几次深呼吸后,许愿握住,轻轻往下一拧,脸上挂着事先准备好的得体笑容,“打扰了,我——” 后面的话在看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后截然而止。 巨大的落地窗将外面的景色框住,空气中漂浮着淡淡地果香。 没人。 提起来的心落下去,犹豫着是进去等着还是站在外面。 最后,他保持原姿势慢慢退出去。 忽地门被抵住,一股压迫感密密麻麻顺着他的脚心爬上脊背,直达脑神经。 果香馥郁,夹杂着乌木。 许愿回过头,对视上一双深邃又暗沉的眼睛。 纪亓一低头看着他,不说话。 许愿心一惊一沉。 高大的Alpha单手撑着门,另一手拿着文件垂在腿侧,看着身下‘姗姗来迟’的Omega面色不怎么好。 许愿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就这么被纪亓一和门禁锢在狭小的空间里。他渴望什么人来,就算是路过也好。 “嘴掉半路了?” “……纪…纪总好。” 嘴比脑子快一步,说完,许愿就后悔了。 纪亓一冷笑了下,推开门,略过他往里走,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双腿交叠,身体后仰。 “这次不装不认识了?” “……” 如果说刚刚看到纪亓一的时候,如同站在悬崖边,还存留一点儿逃生的希望,那他现在就是直接跌入三十丈高的悬崖。 害怕,恐惧,粉身碎骨。 同时,许愿也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上次在小竹排见面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被认出来了。 许愿揪着裤缝,好像这样就能获得无尽的勇气一般,他硬着头皮,梗着脖子走进去,站在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 “谢谢你的外卖,但以后还是不要——”许愿避开他的问题。 “你还挺有耐心,忍了一周才找过来。”纪亓一打断他。 什么?许愿不明白。 纪亓一放下腿,双腿并拢,身体前倾:“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让我亲自去找你。” 许愿彻底懵了,不知道是自己的逻辑系统出现了问题,还是纪亓一的。他本能地回答:“我没有。” 纪亓一轻笑了下,反驳他:“你有。怕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跟你离婚,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跑了。但又为了能让我找到你,故意没换工作地点,还三番两次往我面前撞,这不就把你试出来了?” 咣当一声,头顶突降一口巨大黑锅。 “我没有!!!” 许愿不自觉提高音量,只是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辩解的话不成体系。 “有没有已经不重要,反正你已经搞到我手机号了,你想随时联系我都可以。” 许愿努力组织语言:“手…手机号是你自己给的,还用那种方式。” “如果你没抱着那种心思,又怎么会发现那是电话号码?” 比起许愿的语无伦次,纪亓一相对淡定地多。 从始至终姿态慵懒,如同身居歌剧厅,而许愿就像是歌剧厅上被强拉上去的小丑。 “……” 头顶的黑锅彻底将他砸爬在地上,许愿挣扎了几下,急于解释,憋得脸红脖子粗,最后,抓住重点,上前一步:“那我们现在就去离婚。” 比起自己,纪家应该更迫切解除这段婚姻,甚至希望从来没存在过。 这样就应该能证明自己清白了吧,许愿想。 如他所料,这次对面人没有很快地反驳他,而是一脸沉默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愿以为他不信,从兜里掏出身份证,甚至还晃了晃:“我带身份证了,不会耽误时间。” 前几天,他接到周杰的电话,说是会找个时间来拿他的身份证去办理离婚证。于是,这段时间他天天将身份证揣在身上。但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看到对面Omega掏出身份证,纪亓一的视线一凝:“你当民政局是你家开的?” 经过提醒,许愿连忙看了下表,五点刚过,对方已经下班了。 “那……下周一上午九点,门一开了我们就去办。” 明天是周末,民政局不会上班。但为了彰显自己决心,许愿精确到具体时间。 “我下周出差。” “…那就等你…等你回来再去。” 纪亓一拿起桌面上的文件,掀开:“你有结婚证?” “……” “那等你回来,我们先去补办结婚证。” 纪亓一从文件中抬起头,似笑非笑:“绕了这么半天,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也是,空口无凭,谁信你是我纪亓一的伴侣。” 从几年前起,现行规定和最新政策都要求离婚必须提供结婚证作为婚姻关系的证明,如果只是丢失了一本,可以凭借另一本办理,如果两本都丢失了,就必须先进行补办结婚证,一个月后才可以办理离婚。 “……” 许愿从没觉得这么无力过,无论他说什么,对方总能扔回来。 “补领结婚证后再去离婚!!!”许愿咬牙。 “谁知道你会不会跑?”纪亓一轻飘飘说。 “你可以找保镖看着我!” 纪亓一抬眸瞄了他一眼,阴阳怪气: “挟持警察?呵,我可不敢。”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我们去办离婚 第29章 怡红院? 许愿张了张嘴,又闭上,他已经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口黑锅已经死死钉在他身上了。 摘不下来,扒不动。 他只好背着。 办公室内安静了几分钟,纪亓一倘若无人一般办公,期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许愿。 该说的已经说了,许愿视线在纪亓一的脸上停留了会儿,又落到他的身上。 黑色暗纹西装,胸口别了个柳条胸章。 许愿又看了会儿,很确定纪亓一不会再搭理他后,转身,安静地往外走,努力做到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只是手刚碰到把手。 “偷了我的车,就想这么走了?” 许愿迟疑了几秒 那辆粉色电动车? 虽然他是征询的夫人的意见后才用的车,但擅自将车开走确实不对。 “车就在下面。” 许愿从兜里掏出钥匙放到他面前。 纪亓一起身,看都没看那钥匙一眼。 “我没有饿着肚子谈事情的习惯。” 许愿眨眨眼,纪亓一的态度让他认定某人要将这件事小题大做了,于是说:“…那我在这里等你。” 纪亓一讨厌Omega,是不会跟自己一起吃饭的。 纪亓一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留在这里?” 纪亓一起身,故意他身边停了下:“是又想偷什么吗?” “……” 许愿哑口,第一次发现有人竟然能把他想的这么坏! “跟上”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许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最后莫名其妙地进了电梯,坐上地下室的车。早就等候好的司机拉开后车门,等两人坐好后,一声不吭地驶出地下室。 直到看到远处桃红色的晚霞,许愿这才意识到自己接下来面临的事情——和纪亓一吃饭。 他不是讨厌Omega吗? 许愿身体紧绷,怀疑他接下来吃的不是饭,而是一场鸿门宴。 “我们去哪儿?” 许愿最终打破沉寂,问。 “一泓院” 纪亓一闭着眼,声音里透着与许愿的紧张、不安不同,是疲惫。 车厢内安静了几秒,许愿迟疑地重复: “怡红院?” 纪亓一嗯了声,没睁开眼,自然也不清楚许愿脸上何种复杂表情。 脑海里浮现一些不可明说的画面,许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能换个地方吗?” 纪亓一终于睁开眼,别过头,眼里的红血丝密密麻麻。 “不能” “警务人员三项纪律之一,不能进入夜总会娱乐?。” 许愿说的很认真。 “……” 纪亓一短促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压制什么,别过头,眼睛又重新闭上。 车停下,许愿连忙看了眼,不是某个夜总会娱乐的停车场,而是一条再也普通不过的大街上。 街对面有一条由食客排起来的长龙,在看到纪亓一下车后,引起了不少轰动,纷纷看过来。 许愿跟在纪亓一身后,隔着二三十厘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既能确保纪亓一不会因为有Omega的存在而不舒服,也能方便他随机应变。 穿过马路,许愿看到他走到长龙末端,双手插兜,仰着脖子,仿佛立在天地之间的一把剑。 许愿缓慢站在他身后,不确定的盯着他的后背,又看看前面,有些恍惚。 ‘怡红院’这种场所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开在大街上了?而且,许愿眨眨眼,以纪亓一这种身份,也是需要排队的吗? 站在他们似乎和他抱有同样的想法,回头和许愿对视瞬间,挑了下眉。 许愿又去看纪亓一。 与其他人相比,他一身名贵西装皮鞋,加上打了发胶的头发的,既格格不入,又鹤立鸡群,拉出来是直接能走T台的程度。 而现在却是……在排队。 那人似乎还在等他的反应,许愿摇了下头,然后眼前一黑,视线被隔绝的同时,传来一句: “认识?” “...不认识” 纪亓一看了眼那人,好像是个Beta。 “那你还挺招人喜欢的” “.......” 这句话怎么这么怪...... 排了大概十几分钟,许愿终于能看到‘怡红院’的招牌了。 普通招牌,不是‘怡红’是‘一泓’。也不是夜总会娱乐场所,就是一家再也普通不过的饭店。 许愿顿时松了一口气。 就在快要排到他们的时候,许愿突然后背发凉,一股寒意顺着脊柱往上爬。 他回过头,看见一个正吃着棒棒糖的女孩儿站在他身后,梳着两个羊角辫,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 她身后站在她的父母,应该是跟她父母调换了个位置,他先前才没发现她的存在。 羊角辫、棒棒糖。 那两个东西像是紧箍咒一般将许愿紧紧勒住,呼吸不了,自然垂下去的手颤抖不已,几乎瞬间,脸色苍白。 “哥哥,你没事儿吧?”小女孩眨巴大眼睛问。 许愿张了张嘴,想说没说,但喉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又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但压根做不到。 他死死握拳,视线望向女孩儿的父母,艰难开口: “你们…在我前面吧。” 说完,许愿咬牙往后走,女孩儿父母虽然不明白但道谢接受。 换了位置后,身上的寒意褪去,许愿闭眼深吸几口气,缓解胸口的窒闷。 “你是想让我吃不上饭吗?” 纪亓一隔着女孩儿一家人不悦地看向许愿,眉目肃冷,脸黑成锅底,仿佛下一秒就要火山喷发,殃及无辜。 对于他的心情许愿能理解,将排了十几分钟名额拱手让给其让人,换做任何人都会很生气。 但……许愿心里打鼓,他本想说让他先进去,自己一会儿就进来。可话还没收出口,就见欲喷薄的火山移动到他面前,停下来的瞬间: “浑身贴膏药——臭毛病。” 纪亓一的背影再次挡在自己面前,许愿一愣。 又排了十分钟,论到两人的时候,门口的服务员微笑地指引两人看向一旁的门店招牌,最上面写着‘用餐顾客标准’四个字。 第一,出示结婚照。 第二,出示亲密照。 第三,现场接吻(推荐,可获得醉蟹一只。) 许愿一一看完,觉得莫名其妙又尴尬。正当他打算提出换一家的时候,余光里纪亓一一脸淡然地拿出手机给服务员看了眼。服务员笑着点了点头,侧身让他们进去。 看什么了? 许愿立马伸头看了眼,上面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张合照,红底白衣。 大脑待机了几秒。 这是他们之前的结婚照,但结婚证不是已经烧了吗? 进去后,有服务员带领。落座后,服务员将菜单交给许愿,许愿没点,菜单又落到纪亓一手里。纪亓一看都没看,低声说了句什么。 等菜全部上来铺满了整张桌子的时候,许愿这才明白刚刚听完纪亓一说完后服务员脸上的诧异是怎么回事儿。 两个人,二十三道菜,一周都吃不完。 “是不是太多了?” 许愿说的委婉,生怕对面人感到一丁点儿不快就掀桌。 餐厅里的灯光很亮,照的许愿的脸白里透光,如同发光的一块白玉。 纪亓一盯着看了会儿,漫不经心又攻击力十足地说: “多吃点儿,胖了显善良。” “……” 接下来,谁也没说话。 从开始到现在,纪亓一就没跟他说过一句好话。 就算再怎么尴尬,他也不打算主动开启话题。 吃完这顿饭,他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遍。 纪亓一一边吃,一边观察。 发现许愿吃辣,尤其喜欢吃鱼丸,但不吃冷菜,包括凉拌菜,冷水似乎也包括。手边杯子里的水一旦冷下来,就不会喝,但也不会多事叫服务员加热水。 将最后一个鱼丸吃完,许愿擦了擦嘴,还是问了:“我们现在可以谈事情了吗?” 他把电动车钥匙放到纪亓一面前:“谢谢你把车借给我用,现在物归原主。” “我看起来很像收三手车的吗?” “……” 许愿发现,纪亓一的说法方式跟许豫和那个保镖很像,都不喜欢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反问。 这或许…就是他们这种酷哥惯有的说话方式吧。 “不吃了?”许愿听到对面突然问。 许愿点头。 纪亓一放下筷子,扯过纸巾擦了擦嘴,举手投足之间贵气优雅,许愿看的直愣愣地。 “吃不完,你就自己付款。” 嗯?!!!许愿当头喝棒,回过神:“不是……” 不是你请我吃饭吗? 对面人似乎看出他想要说什么:“我有说过要请你吃饭吗?” “……” 确实没说过。 许愿再一次说不出话,只能睁着一双圆润、迷茫的眼睛。 但看纪亓一的态度并不是开玩笑,只能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但只凭借他一个人,很难将剩下的菜吃完。最后,他提出AA,纪亓一同意了。 看到服务员递来的账单上的数字,许愿心一紧,在心里算了下,然后跟着服务员去柜台结账。 走之前,他问了句:“我可以打包带回去吗?” “随便”纪亓一说。 他的钱足够支付,但一张卡里的钱远不够。 许愿捧着手机,肉疼地将每张卡的钱提现到微信零钱里,最后再提现到其中一张卡上。每提现一次,都会收取0.1%的手续费,几次下来,他小一百都没了。 等终于集中到一张卡上,交给柜台的工作人员的时候,工作人员却是面带笑容,告诉他已经结过账了,走得储值消费。 “......” 许愿呆住,一时间不知道先心疼自己被耍了,还是那一百多块的手续费。 服务员交给他打包后的菜,以及装着醉蟹的礼盒。许愿拎着东西,带着不敢言的怒气往外走。 初夏的夜晚,星辰满布。 许愿负重前行,外面的长龙依旧,却不见纪亓一的身影,就连停在街对面的车都没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他那辆原本停在了纪亓一公司楼底下的电动车。 许愿迷茫地站在电动车前,觉得今天十分玄幻。 如同莫比乌斯环绕不出去离婚话题,黑锅,再到吃饭。 一天下来,他没有从纪亓一的身上感受到对自己的敌意,似乎对冲喜这件事并不在意,但也没有其他人所说得对Omega的厌恶。 当然,也没有善意。 所以,今天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怡红院? 第30章 “是…离婚的事情吗?” “人见到了吗?长什么样?是不是外界传闻的青面獠牙、秃头矮墩子?” 从许愿一踏进市局的大门,以林海乐为首的几人立马将他围住,缠着他问上周五去芬迪大厦的事情。 许愿想到上周那尴尬的一个多小时,抿了抿唇,替纪亓一澄清:“不矮,也不秃头。” “那青面獠牙呢?” “也没有” 虽然一直板着脸,不苟言笑,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掀桌,但不可否认的是,脸是好看的。 脸有些烧,许愿挠了挠,面对他们再多的好奇,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开,回到办公室。 一进去,烟云笼罩,白色的烟雾立马蒙住许愿的眼睛,尼古丁的味道直窜鼻腔,紧接着,引起几道咳嗽声。 许愿扇了扇,打开窗户,等烟雾散去,这才看清办公椅上的耶子实。 瘫坐着,翘着二郎腿,一手夹着烟,一手搭在扶手上,眉心拢起,似在思考某件重要事情。 “他找我复合了。” 许愿一顿,倒了杯热水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又取走她刚放进嘴里的烟,掐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她说的他,指的是叶承。 两人先前不仅单单是同事关系,更是恋人。只不过,这段关系不为人所知。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两人分开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工作方式不和引发大小地吵,另一方面,则是叶家瞧不上她的职业,觉得她天天跟死人打交道,不吉利。还是个beta,不能生育,不能顾家,不能照顾好他们的宝贝儿子。 他们觉得叶承需要的是一个全职太太,能在丈夫下班回家的时候递鞋宽衣,做好三菜一汤,而不是一个比丈夫回来还晚,身上沾染这尸臭味的工作狂人。 即使叶承不赞同他父母的态度,但在叶父叶母的以死相逼下,在两人领证的前一天晚上,提了分手。 耶子实缓缓吐出憋了很久的一口烟:“小许愿啊,我好像从来问过你为什么选择法医这个职业?” 耶子实顿了下,扭过头去看他。 “你们Omega从分化起就已经注定要接受这个社会的偏爱,就业保障、补助津贴、生育关怀,就连坐公交车都会打八折,还有专门为你们设置的只需要每天上下班按时打卡的就业岗位,你偏偏放着那些事少钱多的工作不干,每天跟着我们出现场、和尸体打交道,搞得一身臭烘烘的。” “可是耶耶姐,那是一种偏见啊!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把我们放在和你们同一标准线上,又怎么设置这种针对弱势群体的福利。” 许愿冲她笑了下,但笑容多少有些沉重勉强。 “我不喜欢这种福利,它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是一个弱势群体,我需要被这个社会保护、关照。” 耶子实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我时常在想,究竟是以前的男女两性别好,还是现在的三性别好。想来想去,发现不论是哪种,都会有一种性别被弱化。” “在以前的男权社会,女性道德标准被他们拔高,在长期的刺激下,她们会在头脑里建立起‘圣母’条律,不得不自我约束。到现在的Alpha社会,Omega又成为了最没价值的存在,可我除了比你们多了一个正常的生殖腔,其他没什么不同。” 无论是哪个社会,过于看重女性或Omega的生育能力,仿佛一个女性或Omega从一生下来就是为了生育而活,为了生育而死。 报考志愿时,老师推荐他选择教师、艺术等专业,又或者进入为Omega专门设立的职业对口大学。 进入大学,解剖老师又怕他因为受惊过度吓晕过去,暗地里与其他一百多号的学生商量选择仿真人体进行教学。在他不擅长的高数课上,任课老师会放水打高分。 还有每周末,当其他Alpha和Beta都在休息时候,他们Omega却要额外上一门生育课程。 只有接受过优待的人,才会发现那掩盖之下的不公平。 不过,许愿并不觉得耶子实同那些对Omega有偏见的人一样,她只是太烦了。 “叶承哥怎么说?”许愿问,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撕开包装递给她。 糖在嘴里翻滚了几下,最后左腮帮子鼓起,耶子实合上眼答:“就说复合,他爸妈那边似乎松口了,但条件是,我必须换个职业。” 换个职业?许愿眨眨眼,这对耶耶姐来说很难。在他认识的人里,没有谁会比耶耶姐更爱这份职业了。 “叶承哥同意了?” “没有!” 耶子实突然提高音量,睁开眼,坐直,有些恼怒:“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他辞职,去当个小文员,每天按时上下班,我都想象不出那是一副怎么样的画面。” 耶子实抖了下肩膀,只道:“可怕,太可怕了。” 许愿脑补了下,叶承顶着额头上的疤,一脸凶狠地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确实很可怕。 但从某种方面来说,叶承很爱耶耶姐。 许愿突然有些艳羡。 有人来敲门,找耶子实去开会。离开前,耶子实突然问: “许愿,那应该不是你选择法医的全部理由吧。” 许愿没回答,只是笑笑。 耶子实叹了口气,也不问。她时常觉得自己比市局里任何人都要了解许愿,但往往又觉得这只是她的自以为。 许愿对所有人都温柔、有力,但在某些地方也疏离。就像是以自我为中心画了几个圈,把每个人都归属到不同的圈子里。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圈子里,但肯定不会是最靠里的那个。 外面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将窗户挂的哐当作响,天空也变得乌央央的,应该快要下雨了。 许愿盯着外面压沉的天,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毫无动容,喃喃自语。 “因为除了法医,其他警种都不要Omega啊。” 几天后,林海乐拿着半块西瓜找到许愿。 “愿啊——” 许愿抖了下身上的鸡皮疙瘩,眨巴眼睛。 “你到底说清楚了吗?怎么又送来了,这回还是一板车的西瓜,农民伯伯脸都笑烂了。” 看着他手里的西瓜,许愿嘴角抽了下,一板车,这得多少啊。 而且,上次之后,他一直以为这件事已经跟纪亓一说清楚了。 “扶贫助农,是件好事,你给他打个电话口头表扬下,顺便代表我们表达谢意。” 最后两个字,林海乐咬字极重。 许愿点了下头,只能答应。 “就现在吧。”林海乐说。 依旧用的是市局的座机,拨过去不等他开口,对面人只道: “过来。” 许愿听出他语气里的着急,赶在他挂断前,以同样硬气的口吻回道:“不行!” 对面传来一道极重地玻璃与实木碰撞地清脆声,许愿连忙又说。 “我还在上班,有什么事可以在电话里说。” 他今天没开免提,也没其他人围着。 对面没说话。 许愿瞥了眼四周,即使没人,还是弓着腰,手虚空捂着听筒,压低声音: “是…离婚的事情吗?” 听着刻意躲避的音量,纪亓一敲打桌面的食指停了一瞬。 “跟我离婚见不得人?”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许愿听出一种跟他离婚也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人尽皆知的隆重感。 “我没带身份证,要先回去取一下,我们下午两点在民政局门口见,行吗?” 上次那番胡乱掰扯后,他还以为这件事不了了之,也没想过但没想到这么快纪亓一就改变了对自己的想法。 “许愿,我是周杰,还记得吗?”电话对面突然换了个人。 “记得,周哥。”许愿反应过来。 “纪总去开会了,他把手机给我了。是这样的,中午你能陪纪总去一泓院吃个饭吗?听说你们已经去过一次了,要是换个人,对纪总的声誉不太好。” 许愿想起一泓院的特殊用餐标准。 他一个Omega陪同吃饭,不是更会影响他的声誉吗? 一个讨厌Omega的人,怎么又会和Omega一起吃饭呢? “我是Omega。” 许愿说,他觉得周杰应该能明白。 “你们有结婚照,很方便。而且,你是Omega的身份看不出来。” 周杰的理由很充分。 “他不可以换一个地方吃饭吗?” 许愿真诚发问,不明白纪亓一为什么非要去一个需要他排队的饭店吃饭。像他们这种阶层的人,难道不应该送餐上门,或者去一个到达即可用餐的饭店吗? 电话对面传来几声干笑,笑得很命苦的样子。 “就当是帮我一个忙,是我工作上的失误。” 听到他这么说,许愿犯起难。周杰之前帮了他不少,面对施予援手的人,强烈的道德感揪着他的心。 而且,他不是很反感和纪亓一一起吃饭。 纪亓一的看相和吃相都很好。 “还是AA吗?” 许愿不放心问。虽然上次他并没有真的AA,但谁知道这次呢? 听到对面人心有余悸,周杰嘴角抽了下,带着难以置信且谴责的眼神看了眼面前端坐的人,干笑了声。 “当然不是。” 听到对方这么说,许愿答应了。周杰让他一个小时后来芬迪大厦,等纪亓一开完会就一起过去。 许愿很想说直接去一泓院门口等着,但周杰并没有给他说这话的机会。 一个小时后,许愿到达芬迪大厦,这次他进来的比上次容易的多,应该是周杰提前打过招呼。 带他去办公室的还是之前那个秘书,许愿跟在身后,注意到她后颈上贴了抑制贴。 会在后颈贴抑制贴的只会是Omega, 许愿盯着看了会儿,觉得奇怪。 走在前面带路的秘书好心提醒:“会议还没有结束,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好的,谢谢。” 许愿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来等。他听到秘书接了个电话,又回到他面前。 “麻烦您坐这边。”秘书指了下他旁边。 许愿低头看看,以为还有其他人来,便往她指的方向移动。等坐下,没等来其他人,秘书也离开了。 许愿正觉得奇怪,头回正,赫然发现自己面前的磨砂玻璃变成了透明,里面也瞬间看得清清楚楚。 而他要等的人,就这样进入他视线里。 会议室的大门大约两米高,半米宽,视野被这道门框住,看到的东西有限,仅一人。 纪亓一似乎没发现他,坐得挺直。傍晚的阳光从对面的落地窗洒进来,照在他半边身上,将他那张高冷精英脸照地俊美无俦,同时又有些不真实。 许愿眨了眨眼,心中觉得很神奇。 就好像是———— 死人回光返照了一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是…离婚的事情吗?” 第31章 一共几次? 纪亓一头发刻意打理过,仔细看的话还修过鬓角,一身看起来就昂贵的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微微敞开的西装,能看见里面藏起来的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跟一个半月前躺在床上瘦弱枯槁的人简直天差地别。 林海乐说他们这个阶层的人都很注重自我管理,尤其是形象方面。现在看来,确实是真的。 一个半月就从一个瘦猴子变成了大猩猩,很难想象他花费了多少心思在里面。 思索间,视线里的人动了下——慢条斯理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 但从他这个视角来看,并没有发现那领带有什么不对劲。 不一会儿,里面冒出几句高音,猛听句句在理,紧接着又一轮争执,再然后沉默,最后不欢而散。 整个过程中,纪亓一只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将从容不迫贯穿到底。 门打开,纪亓一率先出来,看到他,停了下。 领带被他扯得松松垮垮,露出结实颀长的脖颈。 许愿盯着,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来的挺早。” 身后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朝着纪亓一点了下头,讪讪地加快脚步离开。 不早了。许愿想,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了。 “走吧。” 纪亓一说,长腿一迈,前面没来及逃离现场的高管匆匆向两边退让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许愿跟在纪亓一身后,承受着来自两边几千斤重的注目礼,这比纪亓一扣在他身上的黑锅都还要重。 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决定了。这一次完全是为了感谢周杰之前对自己的帮助,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当然,事不过三,他肯定纪亓一也不会再找他了。 依旧要排队,但这次队伍很短。加入排队之前,许愿往后看了眼。 等回过头,纪亓一正看着他。 许愿没拒绝和他对视,看到他一脸不耐烦,解释。 “我不喜欢小朋友站在我身后。” 说完,他见纪亓一挑了下眉,似乎有些诧异。 他以为纪亓一会问他原因,但意外再一次出现,他没有问,反而是往后退一步,让自己走到他前面去。 “我今天很忙,没空陪你当雷锋。”纪亓一冷道。 许愿哦了下,很想说既然这么忙,为什么要人陪大老远来这里吃饭。但他没胆子问,连忙走进队伍里,生怕耽误了某人的时间。 等身后人站定,许愿立马感觉到自己全身都笼罩在他投下的巨大阴影里,空气中还隐约浮动着一股果香而又沉郁的味道,将周围刚刚下过雨留下的窒闷潮湿的味道冲散,有种真正雨后清新的气息。 这种清新下是隐藏起来的无忧。 纪亓一垂眸,Omega确实很高,不用太低头都能将他看的一清二楚,细细打量了会儿,发现他的后脑勺很圆,脖颈修长的同时又能盈盈一握。 后颈处的腺体被安安静静地隐藏在衣服下,如同睡着了一般。 依旧是看了那张结婚照片,这次到了点菜的环节,许愿没客气拒绝。因为他怕又出现上次那种两个人二十三道菜的局面。同时,也对上次的戏耍怕极了。 纪亓一点了老三样,许愿询问了服务员老三样是哪三样,又点了两道热菜。 这家店分量足,五道对于两个人来说有些多了。但经过上次观察,许愿发现纪亓一的胃口很好。 大抵是吃了一年半的营养液的缘故。 服务员接过许愿手里的菜单,准备离开。 “再加个燕窝树番茄”许愿想起,补充道。 纪亓一瞥了他一眼。 “好的。”服务员说。 燕窝树番茄是道冷菜,许愿不吃,但他上次见纪亓一吃了很多,不知道这次他为什么没点。 “很难吃?”吃到中途,纪亓一突然问。 许愿楞了下,对于纪亓一突然挑起的话题明显没反应过来。对于吃的,除了冷菜,他一向不挑食,不知道自己哪里表现出让他产生不好吃的想法。 “没有。” “那为什么不说话?”纪亓一又问。 许愿眨眨眼,再次嘴比脑子快,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食不言是陌生人之间最基本的礼仪。” “......” 纪亓一脸上是一贯地无表情,但许愿还是看到了隐藏在背后的不悦。 纪亓一应该是他见到的第一个能将面无表情做到全是表情的人。 许愿自知理亏,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陌生人确实是不太合适。但他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其他什么词来形容。 “你给陌生人手|交?” 纪亓一冷不丁地一语出惊人。 正常音量,正常语速。 “啪嗒”筷子掉落在桌面上。 许愿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紧接着是怀疑,最后谨慎地问:“什么?” 纪亓一不慌不忙,夹起一块树番茄放进嘴里,视线从许愿震惊的眼睛上落到他平放在桌面上的手。 许愿被那道包含千言万语的视线惊得一颤,蓦然红了耳根。 哪一次? 一共有几次? 许愿大脑犹如被原子弹轰炸过,所有信息支离破碎,找不到时间顺序。 纪亓一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将他所有的反应都尽收眼底,从容撒谎:“你在别墅里的事情,许豫和都跟我说了。” 正在努力拼凑记忆的呆滞地许愿啊了下,反应过来。 那看来是第一次。 紧张到喉咙的心落回肚子里,他还以为纪亓一在那段时间恢复了记忆。如果只是从许豫和嘴里知道他替他…手交…这件事,这倒还好。 细节往往比梗概更让人在意、深究。 许愿干笑了几下,重新拿起筷子,好在没有掉到地上,不然要麻烦服务员重新拿一双。 “许哥…最近还好吗?” 许愿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跟他的话题很多?” 又来了,不答反问。 “许哥帮过我。”许愿说。 纪亓一这才回答他的问题,但从某种方面来说,也不能算是回答。 “还活着。” “……” 这话许愿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正思考着新话题,传来一阵含着尖叫、斥喝、愤怒的嘈杂声。 其中那道愤怒中,许愿听见了‘纪亓一’三个字。 大门口,一个戴口罩、提着油漆桶的男人及时被店里工作人员发现且制服。他双手被反绞摁在腰后,几个男性Beta工作人员用身体将他压在地上。 男人如同被捕捞起来的鱼,脑袋挣扎,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纪亓一的后背,含糊辱骂的声音隔着口罩一声不落的充斥着整个空间。 “畜生!连生你的妈都敢杀,你连畜生都不如!” “弑母的杂种,老天爷迟早把你劈成渣!” “你以为能逃得掉?死了都要下油锅挨千刀!” 周围人的眼神落到纪亓一身上已然变了样。 工作人员很快就将男人拉了下去,经理出来赔礼道歉。自始自终,纪亓一不为所动。 男人是冲他来的,辱骂他的声音大到任何一个角落里都能听到,他却自带屏蔽罩,单独将所有人屏蔽在了外面,一种问题不大,放轻松,尽在掌握之中的强大与镇定。 但得知真相的许愿又从他身上看出了一种没人理解和无法改变的孤单与无助。 于是,他闯进那个无形的屏障,用自己的方式试图去理解、去改变。 在纪亓一吃完起身的时候,许愿叫住他,走到他面前,张开手踮起脚轻轻地抱了下。 很快,触即而分,彼此间的呼吸尚未纠缠。 许愿觉得他可能会厌恶,抱完就往后小退了几步。 “天上只有星星、月亮、云朵和大气层,没有天老爷。就算真有,它也不会是瞎子,他比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纪亓一还没从那个拥抱里回过神,只听见他说什么星星、月亮的。这不是废话吗?他难道不知道天上有星星和月亮? 许愿拥抱很轻,就像是羽毛,但又很重,打在他心脏上让他很难受,以致于心跳过速。 纪亓一低头拍了拍衣服:“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还是说,你没抱过Alpha?” “…对不起” 他就知道。许愿想。 但他的道歉并没有让纪亓一放过他。 “问你话呢?” “抱过。” “几个?” “…两两个,我爸爸和骆爸。”许愿老实说。 纪亓一将手插进兜里,挑眉,“所以说,我是第一个?” 第一个?不是啊。 “是第三个。”许愿纠正他。 纪亓一一脸看智障:“我说第一个就是第一个,最讨厌别人反驳我。” “……” 出了大门,许愿就在无声地威胁下上了车,被迫接受纪亓一送他回家的‘邀请’。 车厢内安静地诡异,空气中有被太阳暴晒过后的味道。许愿双手放在膝盖上,偏头看向车窗外。 落日余晖褪去,天与街道渐渐融为一色,路灯寂寥地亮起来,行人也很少。 遇到红路灯,车停下。同时,许愿听到一阵震动声。 等纪亓一挂断电话,许愿微微偏过头去看他,想起之前他说的今天很忙,善解人意说:“这里离我家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 而且,他坐得并不舒服,如坐针毡,还不如让他挤地铁去。 “学夸父追日也要挑时候。”纪亓一低头在手机上回复消息。 “……” 许愿听懂里面的暗讽,老实闭上嘴。 没过一会儿,雨滴打在车窗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隔着雨幕,许愿看到街对面的棕榈树被大风刮地七扭八歪,行人更不用说。 车外狂风暴雨席卷每一寸,如同世界末日降临,而车内则仿佛是承载着安全与希望的诺亚方舟。 许愿忽然懂了他刚刚那句话的另一个意思,觉得自己有必要对这位‘船长’说声谢谢。 于是,他看过去。 纪亓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外套,穿着一件薄薄修整的白衬衣,似乎事情不顺利,也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挂着严肃,被西装裤包裹的颀长的双腿交叠,在外面疾风骤雨的衬托下,那股气定神闲、从容不迫更加凸显,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那两探照灯晃到我眼睛了。”纪亓一忽地抬起头。 眸光交汇,心跳在刹那间的停滞。 “哦”许愿回过神,连忙低下头,为自己刚刚盯着人的行为懊恼。但很快又看过去,稳住心神,缓慢又诚恳:“谢谢你送我回家。” 纪亓一已经重新将注意力落到手机上。 “没话说可以不说。” “…好的” 安静了不到半分钟,许愿听到纪亓一又说,“但也没让你当哑巴。” “……” 许愿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安静了几分钟。 纪亓一大脑突然接通,将之前只听到‘星星’‘月亮’的那番话全部想起来了,心比之前又重了。 手机接连震动了几下,对面人询问他关于刚才会议上项目的意见。纪亓一直接锁屏,扭过头,深深看着他, “你觉得老天爷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许愿挠了挠脸,那里被盯着炙热。他跟醒过来的纪亓一接触不多,没办法用一些精准的词汇去形容。思考了会儿。 “是个好人。” 听到这个答案,纪亓一‘哼’了声。 “你是第一个给我发好人卡的。” 声音既听不出来喜悦,也没有被敷衍地不爽,而是一种可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一共几次? 第32章 过往 雨并没减小,反而越下越大,甚至还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 随着砸在车窗上愈发紧密和急促的雨声,许愿因为紧张和无所适从心跳此时多了一层急慌。 原因是,他今天没拿手电筒。 平常下一点儿小雨,都足够将保嘉园变成‘威尼斯’。今天这雨势,估计是‘金山寺’了。 驶保嘉园地界,司机似乎察觉到地面的积水,开的很慢。 望出去,雨幕变成黑色,模糊了楼与楼原本的边界,变得四四方方,窗户透出来的灯火半明半晦,俨如一个睁着多只眼、散发阴气的庞然怪物。 银白色的闪电划破黑夜,照亮他脸上蜕皮后红砖色的血肉,以及足以漫过许愿双脚的涎水。 凄冽的呼啸声变成了它的肠鸣。 车门推开一条小缝,轰隆一声雷声,又没了。 许愿扭过头,神色极为不自然。 “能再往里面开点儿吗?” 不用很多,一点点就好。他会赶在车离开前,跑进楼道里。 那里有灯。 纪亓一掀开沉重的眼皮,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烦。 “我是你司机?” 说完,就看到许愿放在腿间的双手交叉,十指无措地动来动去。 下车前,纪亓一换了个姿势,将原来的左腿搭右腿,变成了右腿搭左腿上,许愿敏锐地捕捉到一抹红。 正红,来自鞋底。 红色的鞋底。 红色的鞋底? 许愿眸光短暂停止了一瞬,听到身边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立马下车。 疾风几乎要将人吹走。 头顶的雷声轰隆作响,雨幕中的呼啸声砸耳。许愿打开手机手电筒,嘴唇颤抖着,呼吸声虚弱到难辨。 身后传来一道发动机的轰鸣,汽车驶过,带起哗啦一阵水声。 雨滴打在雨伞上嘀嗒嘀嗒地催,将许愿的心率催得愈发急促。 他稍微加快脚步,一脚一个水坑,鞋袜湿透,淌水穿行。 突然。 “嗒——” 微弱的手电光被更巨大的光束吞噬,前行的路变得宽阔、敞亮,水面被照成了一面洁白无瑕的镜子。 许愿错愕了半秒,回头。 阿诗顿马丁不是去而复返,而是掉转了个方向,车头直直对准巷口。 亮白的光让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恍惚,心跳也慢了半拍。 许愿怔在原地。 回到家,他将所有灯都打开,又窗帘死死拉严。外面的雷声炸响,仿佛整个天空都要被劈开了。 犹豫再三,许愿给纪亓一发了条手机短信。之前是用市局的座机打的,怕纪亓一误以为是垃圾信息,在开头还加了自己的名字。 疾风推撞窗户,发出哐哐声响。 许愿熬鹰熬到天将明未明之际,雷声没了,这才安心地睡下,三个小时后,又起来,出门上班。 雨过天晴的早晨,车流往来不歇,人声鼎沸。 “那个地方叫什么?” 后排的人突然问,带着鼻音。 周杰愣了下,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人,昨天他有事,将许愿的地址告诉了司机,不确定地说: “保嘉园?” 纪亓一目光冷峻,从手上的文件第一页直接跳到最后一页,没由头地问:“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周杰身上嗖嗖冒冷汗,有些无措地嗫嚅了一下:“是” “你犹豫了”纪亓一肯定说。 周杰顿时后脊背发凉,想要再多说几句为自己辩解,却猛听见后排的人咳嗽了一声。 “纪总,要先去医院吗?” 纪亓一将文件放到一边:“不用。” 周杰没再说话,只是脚踩油门。这辆车空调系统出了问题,昨天气温骤降,应该是在那时候受了凉。 毕业季,市局来了个法医实习生,叫小邓。许愿和耶子实都是他的师父,谁有空,都会教他几招。 解剖室里,小邓在一旁穿防护服,黑色的啤酒瓶厚的眼镜让他看起来既呆板又很学霸。 他一边穿一边问,语气里带着欣喜:“许老师,你觉得这个死者是自杀、意外还是他杀啊?” “从现场的照片来看,他杀的可能性更大。” 许愿仔仔细细地看着照片,他没来得及出现场,耶子实今天也请假了,只能凭借照片进行初步判断。 “听说他以前是一名老师,教物理的,妻子和孩子都在海市,还得过全市十佳老师,是他们学校里人人羡慕的好丈夫。” 小邓叹了口气:“结果染上了毒品,跑到这里来,让自己老婆和孩子承担后果,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人,得多自私啊!” 话音刚落,小邓瞥见他看照片的动作停滞了一秒,想起之前耶子实叮嘱的“不要随便评价死者”,刹住话头。 夏至已过,蝉鸣愈嚣。解剖室里空气并不怎么流通,尽是散不去的热量和特殊气味。 许愿一边操作一边同他讲解,汗从鬓角流下来。 验尸完毕后,许愿将关腹缝合的任务交给他,彻底结束后,摘下双层手套,附身对死者鞠了个躬。 他让小邓联系殡仪馆,走到隔壁,脱下防护服,来到窗前。 仅一墙隔的小邓联系殡仪馆的声音很大,因为是他第一次联系,对方不认识,在确认他的身份。 窗外的太阳刺眼,许愿感到心口窒闷地慌,喘不上来气,就像是梧桐树树叶纹丝不动。 他低头朝旁边的放着防护服的衣柜瞥了一眼。 “今天能来吗?高温预警,尸体容易腐烂,你们尽早接走。” 对方得知自己只是一个实习生,对他的态度很敷衍,说得口干舌燥,最后挂断电话,积蓄了满肚子牢骚。 他也走到隔壁,顺手关上门,一抬头,楞了下。 以前他听大学老师讲,因为跑现场、味道重、压力大,他那些在前线工作的朋友们几乎没有不抽烟的。 来到这里后,也有不少法医抽,就连耶子实也抽。但他从来没见过许愿抽,就一直以为他是例外。 从入学起,他就听过许愿的传说,北华大学建校以来法医系第一个Omega毕业生。因为他的存在,凡是开设了法医专业的学校,每一届都会有几个Omega学生。 但他看得出来,许愿抽得并不熟练。 抽烟的姿势就跟往嘴里塞棒棒糖一样。 但一根烟快要被他抽完了。 小邓默默从另一个门出去。 尼古丁很好地激活了大脑中的尼古丁乙酰胆碱受体,促进多巴胺释放,许愿的情绪得以放松。 打开门出去,听到有人大喊“王晶晶”三个字,连忙循声追过去。通往局长办公室的走廊上,王晶晶正在和骆局争执。 看到他出现,王晶晶快步来到他面前,脸上的情绪几近崩溃。正准备开口,闻到许愿身上的并不怎么明显的尸臭味,皱了皱鼻子,忍住干呕,后退了一步。 进入局长办公室,还没等门关上,王晶晶焦躁地说: “陆乐安失踪了。”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又或者提升,最常用的就是联姻。通过婚脉来缔结人脉,以这种方式达成利益捆绑,形成权力俱乐部。 攀附纪轩失败的陆乐安则成了陆家向上爬的牺牲品。和田家联姻后,陆家不仅从田守恒拿到了他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项目,原本在建材市场一蹶不振也一下子大地回春,堪堪有拿到了好几个项目的同时,飙发电举。 为了维持和田家的关系,陆家对陆乐安的所有动向掌控极密。联姻后,陆乐安就很少再回陆家,仅回来的几次人也一次一次消瘦,直到一个星期前,王晶晶彻底联系不上他。 以防万一,她去田家找过,但连大门都进不去。心中的不安以及恐惧让她四处打听,在得知陆乐安被三番转手后,最后被送去了‘青木’。 那个地方,再高贵的人,一旦进去了,所谓身份、地位、权力,就如一件随时可剥的衣服,即使再穿上,也只能如同被铁链拴住狗一样生活。 但以陆文的资产,还够不到拥有‘青木’的邀请函,更别说进去将陆乐安带出来。更何况,里面的人,不论是组织者还是受邀者,都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于是,她想到了许愿。 听到陆乐安可能被带去了‘青木’,许愿头一次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产生了担心,不是源于兄弟之间,而是对一个受害者的担心。 “这件事我会找人处理的,你走吧。”等王晶晶说完,骆局一句结束。 王晶晶一听,化了精致妆容的一张脸顿时黑了,他来这里,最为希望的是许愿能找到纪家帮忙,而不是将这件事当成一件案子来办。 即使她没有接触过,她也知道一旦把‘青木’连萝卜带泥拔出来会牵扯到多少高官权贵,自掘坟墓、引火上身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不行!”王晶晶猛地按住骆局面前的电话,回头看到神情看不出一丝着急的许愿,心头冒火。 “许愿,他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你们身上有一半血是相同的,你就这么狠心冷眼看着?” 许愿张了张嘴,只是还没等说出来,就被察觉到不对劲的骆局打断: “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从许愿帮助他们将5.29抛尸案的方向对准‘青木’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许愿是他看着长大的,身边的人和事他都一清二楚。从对这起案件提供的线索来看,他口中的知情人即使不是其中之一,也必定是那个圈层的。 但许愿身边没有这种人,不仅不会有,他也不会主动去结交,除非对方找上门,迫不得已。 王晶晶懒得跟他说话,直接将话挑明:“纪亓一已经醒了,你去求他。” “是你让他纪亓一那条金贵的命从阎王殿里回来的,他没理由拒绝你。” 听到‘纪亓一’三个字,骆明杰那都能夹死蚊子的眼角纹一下子撑开了,但他没有立即逼问。 事情败露,许愿不敢去看骆局眼睛,也知道他现在没有爆炸完全是因为王晶晶还在这里。 “我跟他现在已经没任何关系了,他不会帮我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他没有理由会去帮一个讨厌的Omega。” 王晶晶眼前一阵眩晕,许愿说的没错,她确实比他更了解纪亓一。但是,但凡还有其他办法,她也不会来找他。 陆文给她下了死命令,如果找不到人,她这豪门太太的生活也就到头了。甚至可能过得比以前当在边陲小镇上当老师还要惨。 王晶晶深呼吸,稳住自己,从包里掏出手机。 “我在他手机上安装了追踪器。” 追踪器?许愿看着那手机,垂在腿侧的手不自主地发抖,呼吸暂停了一秒,声音颤抖,“既然……有定位系统,那在知道他被转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王晶晶没说话,被许愿那道审判的目光看得别过脸。 “你们是觉得,如果他被更有权有势的人看上,就又可以为你们带来更大的利益,所以才对他遭遇不闻不问,即使他根本不愿意。” 许愿短促呼吸了几下。 “现在陆乐安失踪了,你们的摇钱树的没了,所以才慌了、急了。我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你们这样当爹妈的!” 骆明杰暴跳如雷地骂起来,从她自私自利将许愿抛弃起,就认定了这个人不配为人母,但没想到这一次直接刷新他的底线。 “你们也配叫父母?街边贩牲口的都比你们有心肝!他是你们的儿子,就这么糟践他,你们的心呢!!!都被狗吃了吗?” 王晶晶咬牙,“那也是为了他好,总不能像我一样嫁给一个毒贩,每天因为流言蜚语睡不着觉,过不上一天安心日子,走到哪里都要恶语缠身,被人指指点点。出卖身体而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反正都是要给人睡的,多几个人又怎样?!” 许愿攥紧拳头,后槽牙压得更紧,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彻底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了。 “如果,如果当我跟你们走了,是不是……”是不是也会被你们当成礼物送出去。 “所以你该庆幸,庆幸你当时在门外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听到我们表面上问你要不要跟我们陆家,但在医生那里听到你分化会有问题后,就商量怎么把你送回孤儿院去。 “但你也有逃不掉的责任,如果你在陆家,你代替乐安成为我们的摇钱树,那他现在只会是人人羡慕的陆家二少爷。你是哥哥,是你没照顾好乐安,是你害得他替你去承受那一切。你天生就是一个贱——” “啪——” 骆明杰胸膛里压着的一股气再也压不住了,甩了她一巴掌,而后叫人将她带出去,去技侦科,去找林凑。 王晶晶的话让许愿陷入密闭的窒息,呼吸变得困难起来。骆明杰将他搂到怀里,感受到他的颤抖,和急速的呼吸声,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怀里发出一声抽噎,骆明杰摸摸他的头,“想哭就哭吧,骆爸在这里。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遇到了什么,你都可以来找骆爸。好好的,乖。” “话说回来,也是有好多年没看到你哭了,这么一哭,我还都有点儿想哭了。” 哭声里猛地发出一阵笑,紧接着便又是断断续续地抽噎,到最后才敢变成嚎啕大哭。 卑微小作者在线求收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微笑)祝大家周末愉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过往 第33章 傍大款 长洲市公安局被暖黄色的落日洒满,突然,整栋办公楼传出一阵怒吼,惊走了停在悬梁上的飞鸟。 骆明杰面色如沉,努力压制着心口的火气。许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没打算撒谎,红肿的眼睛还挂着泪水。 事情已经发生,且还结束了。此时再说些什么、责怪些什么都无事于补。 “你先出去”骆明杰说。 许愿没说什么,低着头走出去。一出去,就有不少人上前来关心他。许愿和骆明杰之间的关系在局里不算是什么秘密,但都是头一次见他对许愿发火。 面对他们的关心许愿只是笑笑说没关系,不用担心之类的话,应付完,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下午五点,他最近一个月来,第一次准时下班。 但等他到了保嘉园,也都快七点了。 7栋和8栋之间的巷子口比往日热闹地多,几个穿着后背印有“某某照明公司”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正在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大姐的指挥下,安装路灯。 “这才七点,你们这就黑的跟十一二点一样,怎么不早点儿安?” “这不没物业,谁管啊?诶,你们是谁找来啊?我还是头一次知道我们保嘉园原来还有这种闷声做事地大善人啊?你给我透个底,我好组织大家上门去谢谢。” “这我可那儿知道啊?我们也都是拿钱办事,给钱就是大善人。” 等许愿走近,几个工作人员正好收拾完工具往外走,擦身而过时,许愿朝他们点头致谢了下。 “小许警官回来了啊,正好,你快来看看,我们这栋楼有路灯了!” 凤姐穿着碎花裙,指着五米高的路灯高兴地像是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 “听说是私人安装的,就我们这里有。还有那个排水系统,今天中午也来人了,看来我们这栋楼里是有人攀上大款了。” 凤姐言之凿凿,脑海闪过8栋里所有人:“肯定是十二楼那个刚搬来的那个小姑娘,我都看到她好几次打扮的花枝招展出门。” 因为工作的原因,他经常早出晚归,很少碰见同一栋楼里的人,自然也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小姑娘是谁。 许愿没搭腔,而是仰着头看那灯。 挺亮的,至少有十瓦,整个巷子都被照亮了。 突然,许愿看到一个红色闪烁的小点,像是摄像头。 “怎么还有摄像头?”许愿问。 “谁知道呢?听说这摄像头还贼牛逼,不仅高清,还能语音对话,就这么一个,都要这个数。” 许愿见她比了个数字八。 八千?八万? “安得那么隐秘,肯定用来监控的,怕那小姑娘背着她给他戴绿帽子。”凤姐说,打心底认为那个傍上大款的就是十二楼那个Omega小姑娘。 后颈有些酸麻,许愿揉了揉,往楼咯走,结果被凤姐一把拉住,问:“昨天送你回来的……是什么人?” 心跳顿时跳漏了一帧,许愿楞了好一会儿,他没想到会被人看见,还是保嘉园里出了名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凤姐。 “我好歹也是8栋的楼长,昨天那车灯一出,整个保嘉园的天都亮了,我不得起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瞧见他脸上不自然的表情,凤姐闻到八卦的味道,追问:“你相好的?” 许愿连吞咽了下,忙摇头。 “那就是追你的?” 许愿再次将头摇地像拨浪鼓。 “那你跟他什么关系?” 他和纪亓一之间的关系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不单单是因为那份保密协议,以及会对纪亓一以及纪家产生的影响,更是因为还有可能会将自己卷入不必要的漩涡与泥潭。 “医患关系” 许愿在脑海里挖掘半天,最终觉得这个比较靠谱。 一年四季,无论天晴与否,保嘉园永远都只会是阴恻恻的。就算是突然多了这么一盏灯,也并不能改变什么。背后袭来一阵风,凤姐脚底生寒,有种地下钻出一只小鬼,正顺着她粗壮的小腿一路摸上去的惊悚感。 “死…死死人?” 许愿一脸淡定:“差一点。” 凤姐倒吸一口气,脸上的肉颤抖了几下,拍了拍胸脯,一句吓死我了。迎面又刮来一阵风,闻到空气中带着的味道,鼻子皱了下,说家里还煲着汤,快步离开了。 许愿立马懂了,低头闻了下自己衣服,下班前他还特意换了一件外衣。确认是有一股味道后,有些不好意思。 还好他现在都是骑车上下班,没在公交和地铁上散播污染物。 他又回头看了眼那灯,走到灯下,仰头仔细看了会儿。 “人找到了,关在酒店里,现在去?” 纪亓一睨了他一眼,似乎在谴责他为什么要拖到现在才说。许豫和权当看不见,费力地从沙发坐起来,同时按了下腰。 亚诺酒店某套房房门从里面打开的同时,电梯口传来‘叮’地一声。看到里面出来的人,保镖立马将门大敞,与此同时,房内传出来断断续续地呜咽声。 保镖冲着来人颔首,领到客厅,而后带着手下出去守着。 房间装修豪华,落地窗的窗帘被拉死,昏暗的环境下,地上双手被捆在背后的一个Alpha因为恐惧又或者自卫,身上的信息素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泄露。 进来之前,纪亓一和许豫和两人都调高了信息素抑制手环,此时对房间内那股波动毫无感觉。 Alpha叫宋浩,A国人,博士毕业后就跟随导师进行阿德莱实验。阿德莱实验是由A国国际开发署用纳税人资助进行生物武器研发。 后来实验基地被一场飓风摧毁,造成病原体和毒素泄露,实验也被众国所知,实验团队全部送上国际法庭。宋浩因作为助理,非正式成员,尚未接触到核心研究,遣送回本国判刑二十年。 出狱后,被‘青木’找到,成立实验室,进行人体非法改造,以便更好满足内部贵客的特殊需求。 为了找到这个人,许豫和前前后后花了不少精力。 “宋浩?” 面前的Alpha扭动身体,他的眼睛被蒙住,只能凭借声音猜测对方的身份。 “十三年前,你和纪永昌做了什么?” 纪亓一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来任何波动。 宋浩对那道声音辨别了会儿,没辨出个所以然,抬起下巴,猜测:“你是他们的儿子?” 用的‘他们’,看来是知道纪永昌和那具Omega尸体之间的关系。许豫和皱眉,侧头看了眼。 “怎么?是来找我要尸体?那可真不好意思了,你妈的情况实在是太过于特殊,这些年我没少把新东西用在她身上,现在就只剩下一些局部组织了。你要是想——” 话没说完,刺骨钻心的痛将脑神经烧毁,刺在右肩上的金属器物还在往里钻,宋浩脸因为痛苦扭曲起来,冷汗直流。 “你和纪永昌之间的交易,我要你原原本本、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全讲出来。” 宋浩艰难地吸了口气,身子蜷缩起来,冷汗将身上的衬衫湿透。等痛劲缓过去,他开口:“老的…杀了老婆,现在…小的…又来杀老的…你们…一家子…还真是…啊——” 肩膀上的剪刀顺时针旋转,血管、经脉断联,卷入红色的血与肉中。 保镖进来的时候,看到地面上的场景,饶是再强大的心理此时都颤动了下。 两个保镖将地上晕过去的人装进睡袋里,一个将摄像机摘下来,一个将窗户推开。 带着不知道哪里的花香味进来,又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出去。 许豫和中指敲着扶手,去看正在擦手的纪亓一。 他擦的很仔细,一根一根的,就连指甲缝里都不放过。擦完手,又去擦那把刚刚捅进差点儿将人送走的巴掌大的小红管剪刀。 许豫和看着那把剪刀,突然觉得有些渗人。 那把剪刀原主是唐淼,唐淼最喜欢剪纸。 他每次见到那位温婉的Omega,都会从她手中得到一副精致的剪纸。那时候,他觉得那把剪刀就是哈利波特的魔杖,什么都可以变出来。 唐淼死后,那把剪刀就到了纪亓一手上。不再是魔杖,而是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杀人工具。 但至今,这个杀人工具都还没完成他的使命。 他的主人在等。 “准备车队吧”纪亓一说,将手帕扔到地上,浸入地毯里的血迹又反浸入手帕,最终和地毯融为一体。 许豫和看他起身往外走,坐着没动。 “是为了那份新人礼吗?” 第34章 我很急的 根据宋浩所说,‘青木’会为每一位新加入的贵宾准备一份“新人礼”——可任意挑选‘青木’中的任何一个物品。 古董、珠宝、乃至人。 只要是‘青木’里有的,主人许可了,都可以挑选。 直到纪亓一进了电梯,等了快一分钟,许豫和这才慢吞吞地出现。 纪亓一盯着他,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极为奇怪,整个人也没什么光彩,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玩点儿正常的。” 许豫和踏进电梯,笑了下,“正常的多没意思,改天我带你体验下?” 纪亓一往旁边移了一小步,许豫和笑笑不说话了。 进了酒店餐厅,午餐早已布置好。 纪亓一落座,掏出小红管剪刀放到一旁。 “接受‘青木’的邀请,成为他们的会员,往后想要脱身就很难了。” 许豫和看着那剪刀沉默片刻,含糊道。都是在风头浪尖上立着的的成年人,不多劝,只是客观提醒他。 那份新人礼,纪亓一想要的是唐淼的尸体。 宋浩的胆子还没有达到敢违背纪永昌的命令。当年纪永昌将唐淼的尸体交给他,是让他利用茉莉岛里的液氮冷冻技术进行保存,以便在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 需要,指的是纪亓一。 知道唐淼的尸体被掉包的时候,纪亓一正在准备他第四十一次弑父。床上的纪永昌和Omega打得火热,Omega浓烈的玫瑰花信息素味在整个房间里乱窜。夜半时分,两个人终于停下来,Omega依偎在纪永昌的怀里,喃喃自语。 纪永昌依靠在床头,正在吞云吐雾,被Omega哄得失去了常态,卸下警备。 “放心宝贝儿,如果我那天把你玩死了,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墓地。” “那我要跟唐淼一样的。”Omega撒娇,在他胸口蹭了蹭。 纪永昌笑着掐了了Omega的屁股,轻蔑地笑了声,“我可舍不得让你去冷藏箱里躺着。” “冷藏箱?” 唐淼的葬礼办得很隆重,她本人在长洲市也很出名,去世那天,占据了长洲市大大小小所有媒体的头版。即使很早唐家没落了,但念唐家恩惠的人仍有不少,那天到场的人驾肩接迹。 纪永昌斜睨着看了眼Omega,手指摩挲他的小嘴,浮起一丝怪笑。 “真让她埋了,我以后可怎么控制那个成天满脑子都是要杀我的儿子。” 得知这个秘密后,Omega眼里闪烁着惊恐,还没等出酒店房间就被纪永昌以一种极其恶劣的行为玩死了。 再那以后,纪亓一就再也没出现过在纪永昌的床底下。 钟鸣鼎食之家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最是藏污纳垢腌臜龌龊,有钱人的畸形的残忍非寻常人可比。成为‘青木’的会员,就意味着要与他们同流合污。 纪亓一喝了口汤,对于许豫和的提醒他心知肚明。但谋划了这么久,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放弃。 吃过饭,许豫和执意不回芬迪,要留在自家酒店里,说是休息。至于怎么个休息法,纪亓一同样心知肚明,独自一人上了车。 途中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乔装打扮正在逛街方向珊。方向珊驻足在一张海报面前,看得出神,上面的是国民闺女柳青青。 陆乐安的案件最终还是交给了向生天,定位最后消失的地点是一家高端私人聚会场所,松风会所。据前台监控显示,是田守仁带着陆乐安来的,但最后离开的时候,陆乐安是跟着另一个人离开的。 至于对方是谁,还在调查。 工作群里通知下个月要职工体检,提醒众人避开生理期。 许愿回了个收到,走了几步,想到什么,点开发的体检表模板,赫然看到上面有一栏‘婚姻状况’。 下班前,他收到周杰的电话,说自己今天又工作失误了,想让他陪纪亓一去一泓院吃饭。 周杰对待工作的态度和精神许愿是见到过,一次可以当成是疏忽,但两次,还是时间间隔这么短。而且,他纪亓一为什么非要去一泓院吃饭?长洲市又不是没有其他的饭店。 而且还非要找他,就因为那张照片?可那张照片也是P的啊? 他知道周杰也是受命办事,不想为难他,便问他方便把手机交给纪亓一吗? 听筒对面传来短暂一段杂音,然后陷入安静。 “纪总?” 耳边传来纸张翻页的声音。 “我往后时间不太方便,麻烦您找其他人。”许愿说得很有礼貌,甚至还给他谋划了个人选,“比如,周哥。” 翻页的声音停下,“我不跟撒谎精吃饭。” 撒谎精?周杰? “那…许哥呢?”许愿又说。 “我不跟病人吃饭。” “……” 病人?许豫和生病了? “那…反正我是没时间。”许愿坚持。察觉到对方要挂电话,许愿又问:“离婚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们两人的结婚证都被烧,想要离婚就必须补办结婚证,然后等一个月再离婚。算算时间,必须在这一周内完成。 如果让骆爸知道他们还没离婚,那他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没怎么样”对面人冷淡道。 许愿在心里惊呼,难得这一次他没有反问回来。 “没怎么是什么意思?” 对方不说话了,隐约传来周杰的声音,然后又是开门关门,许愿以为他在忙,没空回答,便耐心等着。 直到快十分钟了,对面也没任何细微动静了,许愿这才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故意遗忘了。 为什么是故意?因为他期间不小心将杯子撞到了,他不信对面没有听到。 许愿抿了抿唇,皱起眉,“几点?” 几乎是瞬间,“现在又有时间了?” 果然。 许愿在心里哼哼了几声。 直到快要吃完了,许愿都没能找到机会提离婚的事情。眼看着纪亓一快要吃完了,他抿了抿唇,端起杯子,刚碰到,杯子又放下。 “你明天有时间吗?我们去把……” “你一天是要浪费多少水?” 纪亓一放下筷子,打断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视线停留在他手边的杯子上。 一泓院提供的白水温度不高,包厢内又开了空调,几乎每隔十分钟,许愿就要将杯子里原来的水倒掉,换上新的、温度合适的。 “从吃饭起,你就倒了三杯水,现在是第四杯,你这不喝冷水的习惯是从哪里学的?” 许愿没想到他能注意到这个。 “没有学” 许愿说,语气带着一丝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矿泉水喝吗?”纪亓一的语气不再是质问。 “有时候喝。” 对于不喝冷水这个事情,他没有很绝对。当手边没有热水,又渴地受不住的时候,他会喝几口。 见纪亓一起身,许愿连忙将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我们什么时候去离婚?” 纪亓一站着没动,沉下嘴角,“就这么着急?” 难道你不着急吗?许愿心想。跟一个连普通标准都达不到的Omega有婚姻关系,不就等同于泥点子甩在身上,脏了身份的同时,说不定还会带来麻烦。 雕花格眼窗将外面的庭院深深框进几许,许愿站在窗前,落在他身上的橘色落日光影流转,清秀的脸染上朦胧,头发软软贴着。 “还不到时候。”纪亓一难得好言好语回答。 “那是什么时候?”许愿又问,想到刚刚那个问题,“我很急的。” 原本压抑下去的暴躁又上来,“急着跟人二婚?一个新人,有什么好急的。” 听到‘新人’两个字,许愿不由得一愣。 在纪亓一醒来后仅有的三次见面中,他从没提到过安荣。仅有的一次,也只有耶子实去石经寺替他求签,打来电话那次。 那时,他才冲喜不久。 也就是说,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醒了,或者说,有意识了。 在那之后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 许愿难受地深吸了几口气,他很生气,但生得不是对纪亓一的气,是自己的。气自己太蠢了,书白读了,全都读到了嘴里。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纪亓一脸上也没多大反应,甚至连一丝丝歉意都不曾有。 他将手插进裤兜里,皱眉看着Omega,“还吃吗?不吃走了。” 许愿没回答,只是垂眸摇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以何种形象面对纪亓一,自己那些逾越的所作所为,以及纪亓一现如今的态度都让他心中紧张、害怕、手足无措。 “要打包吗?”看到他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心被顶着。 “不用了。” 许愿冷淡说,抬眸,和纪亓一对视上,又立马移开, “对不起” 说着,许愿朝他微微欠身。 纪亓一冷眼,“什么意思?”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许愿拆穿他,纪亓一也不再装了,双手插兜。 “所以呢?现在才道歉,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许愿很委屈,但也自知理亏。短促地呼吸了下,“我向你保证,在天湖湾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我签了保密协议,协议期限是五十年,违约金我拿不出来,所以,你可以放心。” “这三次的饭钱我会转给周哥”许愿停滞了下,“还有就是,以后,我会很忙的,可…没时间吃饭。” 纪亓一眯了眯眼,太阳穴突突地跳。 “没时间吃饭?这么忙,要不要给您订个‘地球最忙人类’奖杯?” “……” “许愿,地球离了你不会停转,我没了你,也不是没地方吃饭。我装糊涂没找你算账,那是看在你给我换药的份上。饭吃了,车也坐了,什么好处都享受到了,现在装清高要撇清关系了,你脸皮是用鞋底做的吗?” 许愿呼吸急促起来,眼睛瞪大,垂在腿侧的手攥地死死的。 “我没想吃饭,也没想坐车,是你拉着我的。” “我拉你你就来,你没长脑子吗?还是说你脑子长出来是拿来烫火锅的?” “我——”许愿哑了,他算是明白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受了。 “不说话了?怎么,被我说中了?” 纪亓一火力全开,哼笑一声,用脚踢开半掩着的门, “那就祝我们的大忙人,二、婚、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我很急的 第35章 那个Omega还好吗? 长洲市的夜空并没有因为城市的灯火而黯淡,反而星空清晰明亮,是全国为数不多的能看到星星的城市。 即使望着那仿佛能窥探浩瀚宇宙的星星点点,许愿的心思也在别处。 他早该发现的。 有钱人个顶个聪明,更别说像纪家这种长洲市首富。什么不会去查他长什么样子,全都是他自作聪明。 一个Alpha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Omega好,这是他从邓山身上学到的。 痛彻心扉,刻在骨子里的。 在感情方面,他其实并不迟钝。只是有的时候,他必须装傻充愣。大家都是同事关系,在一个地方上班,关系不适合搞得很尴尬。 可能正因为是自己猜中了,纪亓一刚刚才那番气急败坏吧。 不过……他说话真的真的真的好难听!!! 许愿深吸几口气,让新鲜空气涌入,替换掉胸膛里压着的一股气,那股气让他很不舒服。 安全、疲惫、空虚、自我怀疑、遗憾,组成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他心口上。 夜越深,风越大。许愿裹紧自己的外套,朝地铁口去。 纪亓一只给了他半个小时到达一泓院,他只能将电动车丢在市局里,打车来,同时也意味着他要比平常多花半个小时才能回到保嘉园。 距离保嘉园最近的公交需要徒步是七八分钟分钟,地铁则是二十分钟起步。 路过一座儿童公园,不少孩子在滑滑梯上穿梭,周围的家长零零散散,数量远比孩子少很多。 许愿走了几步,在滑滑梯附近看到一个卖韭菜的老人。几乎下意识地,许愿回头朝儿童公园对面看去,离儿童公园不远处,停了辆印有某某家政公司的面包车。 “韭菜怎么卖?”许愿走过去,蹲下,用手扒拉了下排列整齐的韭菜。 “五…五元一把”对面的人说,视线赶紧从几个孩子身上收回来。 许愿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正准备扫他面前的绿色二维码,卖韭菜的老人立马用手捂住,“这个码坏了,给现金吧。” 夏季的晚上,老人穿着一件合身的长袖,屁股底下垫着好几个尿素袋。 “好,我全要了”许愿又说。 “全…全要了?” 老人迟疑了下,然后手忙脚乱地找塑料袋,最后在老式杆秤下面抽出一个红色塑料袋,将剩下的全部韭菜的装进去,一边装,一边确认般的问是不是真的全要了。 从他脸上,许愿没看出多少欣喜,反而是困惑与苦恼。 “嗯,多少钱。” 老人朝他背后望了一眼,直接将一袋子韭菜递给他,含糊不清,“给给个二十就行。” 许愿没接,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提醒他,“你没上称。” 老人只好拿出老式杆秤,将袋子往上一挂,随意扒拉了下秤砣,“刚好二十。” “好”许愿接过袋子,又问,“能再给我一个袋子吗?” 老人不耐烦,起身从屁股底下的尿素袋里找塑料袋,起身的时候,从兜里掉出几颗糖。 一连串红蓝标志灯成了一道□□,林凑顶着一双熊猫眼将找到许愿。 跟随一起来的还有向生天。 “你很敏锐,那个老人的确是个人贩子。在他们的窝点里,发现了三个被迷晕的孩子。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是人贩子的?” 怎么知道的?许愿看着地面,砖缝里钻出一只不知名的小虫子。在遇到另一条砖缝的时候,突然停住,警惕性地后退几步,掉转方向。 “直觉”许愿说。 小虫子在砖块中打转,四周的缝隙大大小小,无论怎么走都只会重新掉入悬坑中。 向生天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地面,没多问,“已经联系他们的父母了,你要是不急的话,跟我回一趟局里。” “不急也可以走” 林凑故意跟他作对,“许愿才不像某些人贪名图利,为了一己之私,连队友都可以出卖。” 向生天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又说,“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这件事许愿没听林凑说过,但从向生天的反应来看,他并不想谈起。 “保嘉园,我坐地铁回去就行。” “行” 向生天没强求,点了下头,一旁的林凑翻了个白眼讥讽,“某些人明明压根儿就没送人的打算,却还要假巴意思问一句。” “凑哥”许愿立马叫了声,提醒他。 林凑抱手而立,不耐烦地抿唇,鼻子里溢出沉重气息。 向生天深吸了口烟,烟雾缭绕,将他凌冽的眉眼柔化,摁灭烟头,扔到地上,“上车。” 林凑立马推了把许愿的后背,示意他跟着向生天走。 他没车,马上凌晨了,保嘉园位置偏僻,实在是不放心许愿一个人回去。 许愿知道他的好意,不想白白浪费,只好跟上。 向生天打开车锁,转身,看到还站在原地不动的林凑,陡然皱眉,质问:“你还站着干什么?上车!” 夏日的雨通常来的没一点征兆,连下了三天,纪亓一一大早就被召回纪家老宅。 一张长桌,只围坐了四个人。主位是纪倡廉,两边则各是纪永昌以及纪节父子。 纪亓一扫了一眼,径直走到纪轩旁边坐下。 纪轩猝不及防,看看对面的叔叔,又看向自己的父亲,然后身子倒向纪节。 三人对面的纪永昌沉着脸,“不知道叫人?” 纪亓一抬起头,朝主位的纪倡廉点了下头,“爷爷。” 纪永昌原本就因为纪亓一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不高兴,眼下怒气更甚,想要训斥几句,霍然被纪节打断,“小亓是在路上出什么事了吗?” 纪亓一头也不抬,用叉子扒拉自己面前那盘沙拉,语气轻飘飘,“起晚了。” “起晚了还有理由了?!”纪永昌呵斥。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先吃饭吧。” 纪倡廉发话,纪永昌只好闭嘴,将怨气吞回肚子里。吃饭途中,纪倡廉问起了各自的生意场上的事。纪永昌和纪节说得含糊不清,藏着戒心,互相恭维的同时又暗中攀比。 这种事情,纪轩插不上话,纪亓一又懒得插,两人发出的声音就只有刀叉与盘子碰撞的清脆声。 纪轩斜着看了眼纪亓一,又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正在谈笑风生地三个长辈,头偏向纪亓一,喉咙里刚出一个音,“闭嘴。” 纪亓一突然说,顺带睨了他一眼。 “……” 纪轩只好悻悻地吃饭。 这顿饭吃完,纪亓一起身要离开,面前的几盘菜只有沙拉动了几口。纪倡廉叫住他,“你爸今天喝酒了,顺便送他回去。” 纪倡廉为了修复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费尽心思。从他醒来后,每周都会找各种理由将他叫回来。 纪亓一依旧像往常一样,冷着脸,“不顺路。” 纪倡廉装模作样敲了敲拐杖,“那就专门送一趟,反正你回去也没什么事,路上有些事情多问问,父子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有什么话就趁今天说清楚了!” 纪亓一没应,插兜往外走。纪永昌即使再不愿意,但在纪倡廉面前该有的功夫还是要做到。 他是长辈,理应拿出该有的气度,尤其对方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儿子。 纪倡廉将两人送到别墅门口,势必要看着两人上同一辆车。 纪节和纪轩站在纪倡廉两侧,对于刚刚被强制闭麦,纪轩脸上骂骂咧咧,眼睛死死盯着纪亓一的后背,恨不得盯出个洞。 纪亓一的司机打开左侧车门,等纪永昌坐进去后,又绕到另一边,结果纪亓一径直走向了后面那辆奥迪。 纪轩瞬间瞪大眼睛,心提起,又想到他没钥匙,心又慢慢落回肚子里。 结果还没热乎。 “砰——” 车窗就被纪亓一拿石头砸碎了。 “艹,我的新车!”纪轩尖叫,想要冲上去,却被纪节拦住。 “爸” 纪节摇摇头。 纪轩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纪亓一将手从窗户伸进去,拿到他扔到副驾驶上的车钥匙,打开车门,点火,一骑绝尘。 这辆车是他拿自己零花钱买的,又改装过,里面的零件设备都是国外进口的,上上下下加起来价值远远超过原本一辆奥迪。因为有乱丢钥匙的习惯,他甚至还在车门把手上安装了指纹解锁。 纪倡廉沉着脸,额角直跳,杵了杵拐杖,转身就往里走。 回到天湖湾,客厅沙发上坐的几个人全都站起来,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纪总’。纪亓一不闻不问,径直往楼上走。 等再次下来的时候,那几人已经走了,只剩下方向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了几份合同,合同下面压着剧本。 方向珊将剧本扔到他面前,即使息影快十年了,她的状态扔能吊打同龄人。 “你是在可怜我?”方向珊质问,刚刚那几个人来自川洋传媒,娱乐圈顶级经纪公司,背后的资本是许家。 “你可以这么理解。” 阿姨端来面,碗里的面汤清澈地能看到碗底的纹样,是真正意义上的清水面。纪亓一用筷子搅了搅,发现一个芝麻大的东西,神经立马紧绷起来,片刻,那东西就融化了,和面汤混在一起。 “叫他们以后别来了,我不需要你们的可怜。我既然已经退圈了,就不会再回去了。” 纪亓一摸不准那是还没融化后的调味品,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将筷子放下。 “随你” 即使是按照那份合同上所写,将她的过去洗白复出,以她现在的条件和风评很难再回到以前的地位。 她仰头短促地吸了一口气,光是复出的消息放出去,她就能预想到各大板条的标题是什么,以及下面无尽的揣测与声讨。 想到以前辉煌的种种,方向珊心里五味陈杂,如果从一开始就没遇到大导,而是从一个小角色慢慢爬起来,说不定后面也不会遇见纪永昌,也不会被他设计家破人亡。 回想到那段被纪永昌刚带回来的日子,方向珊心口溺毙,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那段日子不好过的不止她一个人。 方向珊看了眼那碗面,面已经有些坨了,满满当当占据了整个空间。她想到自己那里还有些面包,张了张嘴,又闭上,觉得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那个Omega……还好吗?”方向珊问,声音软下来,像是在关心一个朋友。 “正准备杀了。”纪亓一冷道,许愿那天的态度,让他牙痒痒。 什么叫他后面很忙?就他一个人忙吗?他在两个大公司连轴转都能挤出时间陪他吃饭,纯属就是给脸不要脸。 方向珊一凝,她并不知道他和许愿之间见过几次面,只是以为纪亓一因为许愿是Omega才讨厌。 “他跟我们不一样,对你没什么心思。你没醒来这段时间,他做的很好。” “是吗?” 纪亓一挑眉,冷哼了下。他现在不想提起那个Omega,将矛头对准面前的人,质问。 “那你呢?明知她被你们气地快不行了,吊着一口气,你却还要去见她,你又是安得什么心?” 方向珊语噎,不敢去看纪亓一的眼睛,出神片刻,只说, “她很爱你。” 餐厅空荡荡的,同样空荡荡的胃宛若一只瑟瑟发抖的水袋。纪亓一看了眼已经坨成一块面团的面条,认命地身体后仰闭上眼,在脑海里搜刮一切符合条件的人。 越挖掘,两条眉毛拧得越紧。 他睁开眼,顶着前方某处虚空发呆。随即掏出手机,点开某个APP,又在心里算了下时间,找到四天前的文件,将进度条拉到晚上八点过。 看了会儿,眉头皱起,一次又一次不耐烦地点击加速,直到看到一道瘦小的身形从一辆黑色的帕萨特上下来,这才停止。 进度条慢慢移动,画面一帧帧地流淌,周遭的戾气也越来越重。 看完,纪亓一视线落到进度条右边的时间点。 凌晨一点半。 一个Omega从一个Alpha的车上下来..... 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那个Omega还好吗? 第36章 发情了? 自从安了路灯后,每到下午六点,许愿楼下的巷子就会短暂般地被带到人间。 下水道也修好了,地面的污水被吸干净,常年被淹没的地面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 许愿今天回来的格外早,刚到保嘉园,就赶上路灯亮起。 他远远看着,眉梢上扬,他也算是体会到了万家千户中有一盏灯是留给他的温暖。 走近,一辆奥迪大大咧咧地停在8栋单元门口。 保嘉园基本没有有钱人,有钱人也不会来这里。怀着探究的心情,许愿绕车转了一圈,等转到另一边,就看到副驾驶的窗户赤条条地大敞——车玻璃被打碎,残留的玻璃呈锯齿状支棱着。 透过副驾驶,许愿看到驾驶位上方向盘上趴着一个人,他立马意识到什么,一边掏出手机拨打120,一边将手伸进去,试图摸到他的脉搏。 还有心跳。 抽手的瞬间,那人的头动了下,揉了下眼睛,又打了个哈欠,最后缩手缩脚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到外面的人,困倦的脸立马喜笑颜开。 许愿一愣,跟急救中心对面道歉,挂断电话,问, “你没有被抢劫?” 他的视线在纪轩身上扫视,确认有没有伤口。 纪轩一脸懵,打开车锁,邀请他进来,“抢谁?我吗?我又没钱。” “……” 纪轩一本正经,他很穷,穷到现在身上只有一张他爸给的副卡。 许愿决定拒绝继续这个话题。 得知他还没吃饭,纪轩便决定带他去吃好吃的。许愿难得没拒绝,一方面是因为从天湖湾离开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家里没来得及收拾,实在是不适合待客。 上车后,许愿问,“你这车窗是………” 提起这个,纪轩咬牙切齿,“被某个混蛋砸了。” 过多打听有失礼节,但这个话题是他开启,他有责任让纪轩的话不落地。 “那你报警了吗?我跟同事打个招呼,让他们先给你办。” 许愿言辞恳切,是真的想替他解决这件事。 纪轩沉默了一瞬,“算了,他进去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许愿听懂了,对方是他认识的。 开出保嘉园后,纪轩一直在找话题。 夏日的夜晚清凉,耳边的呼啸声大到让许愿听不清纪轩在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许愿摸了摸右半边脸,听到他问,“一拍一有找你吗?” 纪轩的目光的停留在他身上,许愿感觉到了,目光直视前方,无措地嗫嚅了一下。 如实说了。 “懒驴上磨,屎尿多。吃个饭都要破讲究,挑这儿挑哪儿的,怎么不去人民大会堂吃饭?上次回家吃饭也是,就吃了一盘沙拉,还跟可汗大点兵似的,排列布阵,玩了出蔬菜大作战。” 许愿意外,他本以为纪轩会对他和纪亓一还有联系这件事发表意见。 纪轩跟随车流,到前方掉了个头。 “如果不是一泓院又开了,他迟早被饿死。” 从这句话许愿听出来了不对劲,被他忽视的某一点如同按了放大按钮的字体,慢慢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为什么纪亓一吃饭非要去一泓院,即使要像个普通人遵守店规,放下身段去排队。 前方堵车,车速慢了下来,耳边的风声也没先前的大。 “为什么?” 许愿突然问,问完才觉得有些唐突,打探他人的**不是他的爱好,但好奇心又迫使他说不出收回的话。 前面堵起来的车密密麻麻排列,好似一个战场。 许愿等了好久,这才听到纪轩的回答。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他和他爸关系不好吗?我知道不多,其中很多事情我爸也不告诉我。” 纪轩目视前方。 “一拍一的母亲唐淼死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彻底恶化了。一拍一将唐淼的死归我叔叔身上,再加上那时候我叔叔身边情人不断,一拍一就经常……刺杀。” 刺杀这两个字似乎有些不合适,暗杀?好像更不妥。纪轩想。 “几次后我叔叔也忍不了,下了个死手。” 纪轩半垂眸,神色不明,声音低缓。 “他给一拍一的饭里下了药,然后又找了几个发情期的Omega,将他们和一拍一关在一起。” 许愿一怔,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即使那时候纪亓一还没分化,但他作为第一性别的男性属性还在。就算他可以控制自己,但发情期的Omega神智全无。他们不会管对方是否成年,是否分化,是否有信息素给予安慰。 许愿喉咙干哑,因为震惊说不出话。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对纪亓一的□□。 “后…后来呢?” 纪轩摇摇头,他知道就这么多。至于那间房间里最后发生了什么,一拍一是不是…这些他都无从知晓。 吃饭的时候,纪轩告诉许愿他要出国留学了,除了过年和放假,后面只有他爸生日的时候才会回来一趟。 纪轩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很复杂。那次跟许愿告白后,他回去想了很久,又查了很多资料,甚至问了身边朋友,他们都说那不是喜欢,是欣赏,是一个Alpha对打破偏见的Omega的另眼相看。 他很糊涂,不清楚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对许愿究竟是朋友还是已经越过那条红线。 所以,他要出去看看,多接触人和事,去经历、去磨炼、去闯荡,阅历会让他成长,也会让他在搞清楚自己的心时,再面对许愿会有十足的底气和坦荡。 纪轩背后的路灯通亮,将他的脸映得十分柔和,身上的气质成熟了许多。 许愿祝福他,并大方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分别前,纪轩从副驾驶探出头冲他挥手,又恢复到了许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副恣意。 奥迪驶出被照地亮白的巷子,消失在保嘉园中。 回到家,许愿坐在沙发上发起呆,满脑子都是纪轩说的话。 据纪轩所说,一泓院是在纪亓一经历了那件事后的第三年才开的。老板是唐淼的大学同学,海军退役,自然不会容忍下毒这种腌臜龌龊的事情发现自己的店里。但因为常年在部队的原因,极其重视规矩,不论生客熟客,朋友还是家人来店,都一视同仁。 夜里,风越来越大,将窗帘吹得乱七八糟,也将许愿的心吹得七上八下。 所以,纪亓一找他就只是单纯为了吃饭? 许愿思索,洗漱完,关灯,上床,夏日的月光从窗帘缝隙离倾泻进房间里,在地面留下一小块不规则的光斑。 许愿盯着那光斑,不由自主地下床,拉开窗帘,抬头,就见一轮圆月悬在高空。 今天是十五。 上一次看到月圆好像是……上上个月。 许愿从床头柜里找到抑制剂,木楞地对准后颈的腺体打下去。 冰冷的液体进入体内,身上有些冷,他摸了摸胳膊,那股冷就像是一条毒蛇,钻进他的心里,最后华为孤寂,如梦境一般弥漫在四周。 夏天是他们法医最为忙碌的时候,十起案件有八起都是溺水。出完外勤回来,许愿再次看到王晶晶。 看到他身上的肮脏的防护服,王晶晶掩鼻离地远远的。后来问了骆爸,他才知道王晶晶今天是来撤案的。 王晶晶说她已经知道陆乐安去向,但不论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出陆乐安消失的这段时间究竟去了哪里。且,陆乐安的手机到现在都没有信号。 用海盐洗了个简单的澡,出来,许愿就被一群人悄悄咪咪地拉上车,一路奔向亚诺酒店。 为首的、也是今天的寿星林海乐,在下班的时候才告诉众人今天是他生日,邀请各位去亚诺酒店吃饭。 到了亚诺酒店,他们还碰见了几个Omega小明星。 “我去,该不会许豫和今天在这里吧?”林海乐看着在等电梯的一行人。 “上大咖来做客哪个?”有人问。 林海乐点头,“这酒店和刚刚那几个明星都是他们家的。” 又有人啧啧了几声,看着那几个Omega小明星上了电梯,“同样是许家人,怎么哥哥就人中龙凤,弟弟就……” 那人话没说完,但众人也都明白他想说什么。 许家如今的当家人是哥哥许则青,十五岁才从外面找回来,十八岁就接手许家,仅用了十七年,就让许家在长洲市站稳了脚跟,仅次于百年世家的纪家。 许家主要涉及娱乐产业,在娱乐圈里更是一骑绝尘。大大小小的影视,凡是要启动都要从他们手里过一圈。因此,凡是想要在娱乐圈混的,没有一个不想进入许家的川洋传媒。 但弟弟许豫和就……一言难尽。 甚至传言,哥哥建立川洋传媒就是为了给弟弟选妃。 从口中得知许豫和的事迹,许愿有些讶异,怀疑自己认识的那个许哥和他们口中的那个二世祖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吃完饭,林海乐又邀请大家去唱歌。唱歌的地点也在亚诺酒店,不仅有KTV,还有桌球、高尔夫、酒吧……一家酒店将娱乐化发挥到了极致。 耶子实约了叶承,林凑半途被向生天叫了回去,三人组只剩下许愿一个人。 众人喝了酒,情绪高涨,信息素有些外泄,这让许愿有些难受。 以往他的发情期不会超过三天,但这次却意外的久。 他在家被迫休息了五天才来上班的,今天应该是他发情期最后一天,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林海乐注意到许愿的不对劲,弯下腰,关心,“不舒服吗?许愿。” 林海乐脸上还有亮晶晶的彩带,他不想扫了众人的兴致,便忍着不舒服,“可能吃坏东西了,我出去上个厕所。” “行,厕所出门右转。”林海乐不疑他。包厢内有厕所,但鉴于许愿是Omega,不方便,贴心告诉他。 许愿点点头,额头沁出汗水,到了Omega专用厕所,后背将近湿透了。 是吃了什么催情的东西了吗?许愿想,一边进入隔间,一边在脑海里过滤。 那种事情……他很难做出第二次。 许愿咬着唇,皱着眉头。视线被**朦胧,许愿眨了眨眼,看到门上贴了服务电话。 他立马拨通,让服务员送来了一支抑制剂,打完后,身上的燥热就像是被泼了一桶冰水,立即见效。 许愿捡起被他扔进垃圾桶里的抑制剂,看了眼牌子。 嘴角一抽。 这个牌子的抑制剂极贵,一管就要五位数。 打开门出去,弯腰洗手,抬起头,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红扑扑的,眼里还带着水。任谁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是等会儿再出去吧。 为了让自己在厕所其他人眼看看起来不是什么奇怪的人,许愿手洗的很慢。 不一会儿,卫生间里进来几个人,有些眼熟,许愿瞟了一眼。 是之前见到过的那几个Omega明星。 许愿听到他们说。 “许总答应下部戏给我主角,还是张导的,我的好日子要来了。” “恭喜恭喜,就你刚刚那卖力劲,这角色不给你还能给谁啊!” “不过小庞,你这嘴倒是越来越大了,后期都要给你P到发疯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切,你们就是嫉妒我,嫉妒许总不让你们吃。” “是是是,我们嫉妒你,有本事你去吃纪大少爷的啊!听说他就在隔壁。” “真的?” “不是吧,你还真打算去?听说他不喜欢Omega的。” 几人的话题突然转移到纪亓一身上,准备跃跃欲试。许愿听着,洗手的动作停下。 音量由远及近,直到肩膀被撞了下,一个长发的男性Omega将胸前的头发甩到身后。 “发情了?正好,要一起去吗?” 啊——这几天真的好懒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发情了? 第37章 要不要我帮你? “小纪总的意思,我何成光明白。我是纪总带出来,吃水不忘挖井人,盛典这事儿我肯定帮忙。舆论嘛,都是引导出来的。那些所谓的调查报告我想改,还不是动动小手指的事情?” 何成光冲纪亓一举了下酒杯,纪亓一也举起,和他轻碰了下,“那就多麻烦何总了。” “叫何总太生分了,小纪,不介意的话,叫何叔吧。改天我约上你爸,我们三个一起吃顿饭。” 何成光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纪亓一的肩膀,“你爸,对你挺关心的。” “诶,我打个电话。” 纪亓一点了下头,倒酒的空档扬起的嘴角撇下去,眼里的笑意全无。 何成光电话打完,说是准备了点儿好玩的。没过一会儿,陆陆续续进来几个穿着清凉的Omega。 “何总好,纪总好。” 几道声音中,有一道极为违和。 透着怯生生、不安,以及,有些熟悉。 纪亓一抬眸看了眼。 为了让他们看清楚,包厢内的灯光全部打开,且都换成了亮白色。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末尾的那个与其他穿扮不同的Omega。 Omega也看到他了。 或者说,从进来起,他的视线就一直在自己身上。 视线接触的那一瞬间,许愿立马低下头,抓了抓脸。 “纪总,知道你不喜欢Omega,我还找了几个beta。选选?都是最近刚出道的小明星,嫩得很。”何成光眯起发福的脸上那双小眼睛,十分大方。 “来,哪几个是beta,都自己站出来给纪总介绍介绍。” 何成光像个老鸨一样吆喝。 三个beta一次站出来自我介绍,介绍完,何成光咦了声,指着最末尾那个,“你不是beta?” 低着头,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许愿当没听见。 “诶,说你呢?最后那个,头抬起来。” 许愿只好抬起来,勉强地笑了下。 看到那张脸,何成光在Omega身上转动的眼珠立马停下来,在许愿身上滴溜转,而后看到他颈侧露出来的抑制贴的一角。 “叫什么?” 许愿看了眼他旁边的纪亓一,纪亓一姿态慵懒,右腿搭在左腿上,左手轻轻握着酒杯,正垂眸细细品味。 一副并没有打算管他的意思。 “说话。”何成光失去耐心,喉咙干涩,喝了口酒。 “许奴。” 纪亓一喝酒的动作一顿,抬眸瞟了他一眼。 “奴?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会给自己孩子取这种名字。”何成光轻笑一声,擦了擦嘴边的酒渍。 “小纪,看上哪儿一个了?”何成光迫不及待。 纪亓一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勾唇反问,“何叔觉得哪一个好?” 何成光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叫许奴的Omega,没注意到他的潜台词,用眼神瞥了下,才意识到将自己的心理人选暴露了,急忙补救,看向三个站出来的beta,“中间那个就不错。” 纪亓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佯装满意地点了点头。 许愿心里咯噔一下。 中间的beta款款朝纪亓一走去。许愿看了眼背后的门,就当他准备跑的时候。 “许奴,过来。” 他眨了眨眼,表情茫然。 “听不懂?”纪亓一突然提高音量。 许愿慢吞吞走过去,站到他面前,垂眸看着他。 纪亓一今天有种格外的看,不是以往那种精英贵气,让人望而止步。头发像是刚洗过,青黑色休闲服的简装,一条胳膊搭在后面的沙发上,头轻轻歪斜着,整个人恣意慵懒。尤其是嘴巴,红得诱人。 纪亓一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许愿楞了下,板板正正地坐下。 到嘴的鸭子飞了,即使生气,何成光也不能表现地太明显,委婉地问,“小纪这是…好了?” “何叔自己知道就好。” 何成光不再试探,挑了三个勉强能入眼的,剩下的便全都轰了出去。 灯光被重新调成斑斓,五颜六色乱晃着,许愿的心尤为地安定。 “还愣着干什么?给纪总倒酒啊?”何成光说。 许愿木楞地点了下头,找到酒瓶,因为不熟悉,绊手绊脚一通,加上室内光线暗看不清,酒倒在了外面。 许愿扯过纸巾去擦,忙手忙脚,像个笑话、小丑。 伺候的何成光的一个Omega嬉笑着,走到许愿身边蹲下,温声温语,“新来的吧,我教你。” 许愿记得他,叫庞望。 他动作很熟练,也很快,不一会儿,就双手端着半杯酒越过许愿殷勤地递到纪亓一嘴边。 与此同时,许愿也倒好了一杯,同样递过去。 颇有争宠的意味。 纪亓一垂眼看着他,眼尾上挑,有点冷淡,但又不是完全的冷淡,似乎在思考。 庞望放软声音,“纪总。” 纪亓一看看庞望,又看看许愿,冲他挑了挑眉。 许愿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来,脸上就已经烧红:“纪总” 语调铿锵有力,用一种‘死者,xxx’的味道。 纪亓一虚晃了下,最后拉着他的手,将人拽到怀里,搂着腰,张嘴。 许愿楞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放缓呼吸,贴上去,给他喂酒。 “他酒里有东西。” 许愿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 纪亓一喝得很慢,又是看着他的眼睛,许愿的脖子到耳廓红成一片。腰上那条胳膊的存在感十足,他不舒服地扭动了下,结果换来的却是——打屁股。 许愿不敢动了,紧抿唇烧着脸蛋,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像个被固定的人偶。 呼吸交错,暧昧横流。 纪亓一握住他的手,反手将酒杯送到他嘴边。 许愿顿时瞪大眼睛,扭动身体。 纪亓一附身在耳边,轻轻咬了下那白透的耳垂,“做戏就做全套,都看着呢?” 许愿红着眼睛瞟了眼,只好张开嘴。 舌头尝到那味道,许愿一个激灵,眼睛瞪溜圆,他朝纪亓一眨了眨眼。 怎么是冰红茶的味道? 喝完,许愿出了一身的汗。 后颈的抑制贴湿哒哒的,一股不稳定的波动如同小泉里的流水一样慢慢涌出来。 他几乎立马反手捂住后颈。 抑制贴被浸湿,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即使他注射了抑制剂,可以有效地压制住体内信息素的躁动。但这种东西毕竟是违反自然规律的,不可能做到完全阻隔。 许愿顿时惊恐,忽然,放在后颈的手背被覆盖住,更大的一张手贴上他的后颈。 温热的,强硬的,不用拒绝,透着力量感。 “何总,还请行个方便。” 何成光也察觉到那股波动,只是因为没有闻到味道不敢确定。听到纪亓一这么说,再看到已经被他搂到半个身上都Omega,明白的同时又不甘心,调侃了几句,带着剩下的人出去了。 门一关上,许愿立马从沙发上,不,纪亓一的怀里蹦起来。他猛拍了几下后颈,即使中间贴合,但边边角角还是翘了起来。 许愿听到纪亓一打了个电话,叫人送抑制贴上来。等抑制贴送来的空档还不忘调侃他。 “论职业的多样性?” “……” 许愿不回答,摸了摸耳朵,那里烫地他发痒,脑袋也晕乎乎的。大脑待机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喝的是真的酒,只不过是冰红茶味儿的。 简直太有欺骗性了。 纪亓一等着他的回答,看他眼神呆滞,动作机械缓慢,大概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股波动有些失控,开始在密闭的室内到处乱窜。 纪亓一将右手伸进左手衣袖里。 门被敲响,酒店里的医生提着医药箱进来,看到安然无恙的两人,明显疑惑了下。给许愿换上新的抑制贴后,安静地退出去。 纪亓一将舞台灯关掉,打开白炽灯。 白炽灯亮起来的一瞬间,许愿听到他说,“不是很忙吗?忙到有空管闲事了?” 许愿闭了闭眼,太亮了。 “今天不是很忙。” 脑神经被酒精麻痹,许愿没听出纪亓一的暗讽。将自己今天为什么来亚诺,又是怎么知道那个Omega会给他下药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他。 说完,眼睛也重新适应了包厢里的光亮。他放下遮挡的手,睁开眼,看到沙发上一模一样的人有好几个。 意识到自己醉了,他拍了拍脸,下手不轻,清亮地声音急促又有节奏。 那张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许多。 “不用给自己配bgm,又不是什么好葱。” 许愿使劲眨了眨,脖子前倾,努力将焦点对准。 “我没有,我…就是有点儿..醉了,在醒酒。” “那你这醒酒方式还挺独特。”纪亓一嫌弃地哼了一声,抿了口酒,又觉得好玩,起身,走到他面前。许愿也配合着仰头,努力对焦。 纪亓一卷了卷袖子,“要不要我帮你?” “帮什么?” “帮你醒醒酒啊!” “啊?” 依旧看不清,但比之前好多了。呆滞了一瞬,许愿放下手,闭眼,将侧脸送过去。 “那你…轻点儿。” “…智障” 纪亓一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扔到沙发上,隔了一个位置与他并排坐。 “知道有人下药,不会报警或者联系酒店的人吗?”纪亓一皱着眉头问。 “这是许哥的酒店。”许愿说,一直盯着面前茶几上果盘里的芭乐。 言外之意,酒店突然来了警察,影响不好。纪亓一听懂了,又骂了句智障。 “那不会给我打电话?” 许愿这才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语气极度委屈,“打了,你不接。” “还发信息了。” 纪亓一掏出手机,赫然在众多未接电话和信息中找到许愿的。 “……” “就是因为你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我才跟他们上来的。” 许愿控诉,眨巴眼睛,继续说,“我怕你没看到,又受伤了。” 纪亓一:“受什么伤?” 许愿不说话。 纪亓一猜到点儿:“谁告诉你的?” 许愿:“纪轩。” 纪亓一愤愤:“太平洋警察,管的宽。” “嗯?我是警察,但我不管太平洋,我只管死人。而且,太平洋是公海,是不属于任何国家主权管辖的海洋区域。” “......” 国庆快乐啊[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要不要我帮你? 第38章 纪梵希小公主? “醒了?” 白色的顶灯打在他脸上,本就一张死人脸,现在更加阴恻恻的。 许愿歪了歪头,手里握着一个玻璃杯,嘴里甜滋滋的,缓慢但清晰地说,“我没睡觉。” 喝了蜂蜜水,脑袋也不再是晕乎乎地,反而有种被蜂蜜水泡软了,甜化了。 纪亓一轻嗤了下,起身,插兜往外走。 许愿跟上,走了几步,意识到自己还握着杯子,又连忙放回去。刚出包厢门,就看到他面前跪着一个Omega。 “纪总,放过我吧,是我胆大妄为,是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纪总,纪总——” 他从纪亓一站出来半个身子,看到刚刚下药的庞望正泪如雨下跪在纪亓一面前。 纪亓一后退一步,抬脚,弯腰,拍了拍被庞望抓过的裤腿。 一整个嫌弃。 两个保安追过来,一人押着庞望一条胳膊。庞望一边挣扎一边苦苦哀求,嗓子都嘶哑了。 许愿不忍地去看纪亓一。 纪亓一手又插回兜里,居高临下,目光冷峻,没有丝毫动容。 庞望还想说什么,但嘴被保安捂住,只能呜呜呜地发出声音,口水顺着保安的指缝流出来。 许愿不禁皱眉,好奇纪亓一究竟是要对他做什么,才会让他这么惊恐。 许愿抿了抿唇,很想问。 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犹豫间,纪亓一瞟了眼余光里的人。 “许警官,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个称呼让许愿一僵,愣了几秒钟。一方面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他,另一方面则是,没想到纪亓一会征求他的意见。 他有些搞不明白纪亓一的目的。 许愿挠了挠耳朵。 被恐惧支配的庞望窥见些许希望,咬牙挣脱身后保安只桎梏,手脚并用地扑倒许愿面前。 许愿抬头,低头,又抬头,又低头,最后,再次抬头,“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他得知道纪亓一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这种事情就像是买东西砍价一样,不可能让庞望一点儿惩罚都不受,也不能让纪亓一越过法律的红线。 纪亓一看着他,“砍了,手拿去喂老虎,脚拿去喂豹子,剩下的,扔到鳄鱼池里。” “正好,许豫和有个私人动物园。”像是以为许愿以为他开玩笑,纪亓一补充了句。 庞望吓地身体瘫软,眼泪不受控制的泗泗往下流。 许愿呼吸停滞了一秒,皱着眉头开始砍价,最后说,“不犯法就行。” 纪亓一挑了下眉,白莲花剥了皮,竟然还有点儿黑。 “那你求我啊。” 许愿微微瞪大眼睛,酒劲还没下去,眼神有些迷离。 “怎么,办不到了?你脸皮不是用鞋底做的吗?”纪亓一暗讽。 ‘鞋底’两个字触发了许愿了某刻回忆,微微瞪大的眼睛瞪得溜圆。 原来这就是他目的。 他还在生上次在一泓院那个莫名其妙地气。 这都过去多久了?!!!! 要不要这么小气!!! 生无可恋地庞望又活过来了,许愿看着可怜巴巴的人,声音低缓,语气平波无惊,如同读课文。 “上次的事是我理解错了,对不起。求你放过他。” “没感受到你的诚心。” 许愿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侧身,面对着他,语气带上点儿无奈,“善良仁慈的纪…总,我求你放过他。” 纪亓一右脚脚尖点了几下地,“你是在哄小孩儿吗?” “难道不是吗?纪梵希小公主” 在纪亓一面前,数不清第几次嘴比脑子快,更何况还是在这种脑袋处于兴奋的状态。 纪家没有女性,‘纪梵希小公主’这几个字又是刻在纪亓一的电动车上,这小公主是谁,不难猜。 被剜了一眼。 “晚了。”纪亓一似乎恼怒了,对着两个保安说,“送到哈达州性|奴营去,让那边做好登记。” 两个保安点点头,连拖带拽将庞望拉走。 “你…你有渠道?”帮了倒忙,许愿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报警找你同事来,还是准备亲自执法办案?”纪亓一一如往常地反问。 “介绍一个过去是会有提成吗?”许愿又问。 “……我还不至于赚那种钱。” “我也不至于那么蠢。” 纪亓一顿了下。 “其实你人还挺好的,就算没有我求情,你也不会要了他的命。”许愿又说,主动开启话题。 纪亓一哼了下,“给同一个人发两次好人卡,真大方!可惜,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外面的传言也并非全是假的。我这人有仇必报,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说不定哪天,我看你不顺眼了,就把你扔到动物园里去。” **裸的威胁并没有吓到许愿。在他心里,对纪亓一是个什么人已经有了清楚的界定。并且这个界定并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其中就包括的纪亓一本人。 “他们是谁?”许愿问。 “什么是谁?”纪亓一不耐烦。 “那些…伤害的人,我可以帮你报仇。” 报仇这两个字从眼前这个Omega嘴里的说出来既有些可笑,又有些匪夷所思。但不知为何,看到他脸上的严肃与认真,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冒出的瞬间就被他摁灭了。 “我是认真的。”许愿补充道。 “怎么报?”纪亓一有些好奇。 Omega想了会儿,义正言辞,“收集证据,走法律途径。” 已经预料到的纪亓一,“用不着。” 用不着的意思是他已经报仇了?想到纪亓一那睚眦必报的性格,许愿忽意识到自己似乎马后炮了。 进入电梯,纪亓一掏出权限卡刷卡,按下负一楼。许愿紧跟着去按一楼,结果,按钮怎么按都不亮。 许愿去看纪亓一,纪亓一早已背过身,依旧双手插兜,如同君王亲临一般,审视脚下的长洲市。 到了负一楼,出了电梯,许愿去找楼梯。找了半天,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 纪亓一出了电梯就站在原地假以暇地看着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最后又回到电梯口。 “那个,楼梯在哪里?”许愿好声好气地问。 “我看着像保安?”纪亓一语气不善地回答。 “…那你的卡借我刷下?谢谢。” “不外借。” “……” “纪总,车在这边。”周杰突然出现,看到一旁的许愿,明显地愣了下,但很快又回到秘书的壳子里,朝他打了个招呼,“晚上好,许愿。” “周哥,晚上好。” “你这是…喝酒了?”周杰看他有些不对劲,走路不太稳当。 许愿摸了摸脸,点了下头,“喝了一点点。” “上车吧,我送完纪总,再送你回去。” 许愿连忙挥手拒绝,“不用,我骑车来了。” “车放后备箱,一块拉过去。再说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骑车。” 周杰拉着许愿来到车前,在两人你来我往地时候,纪亓一已经坐进去了。 “真的不用麻烦了,周哥,我——” “是不用,还是不想?”纪亓一突然插话,语气烦躁,眼睛看着手上的手机,又有一堆垃圾信息和垃圾电话。 其中一半都是老宅发过来,让他这周末回家吃饭。 许愿不明白。 “不想坐阿斯顿马丁,想坐帕萨特?” 统统删除。 帕萨特?许愿更糊涂了。 纪亓一抬起头看他一眼,“脑子记不清,那就问问你屁股。四个多小时,它不可能没感觉。” “……” 帕萨特?他什么时候坐了?许愿茫然了会儿,绞尽脑汁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刚坐上去的一瞬间,又被呵斥下车。 “……” 许愿没动,不,应该说呆滞了。原本脑袋就已经被酒精麻痹到迟钝到快要不转了,现在又被他反复无常的态度搞得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很快他就闻到一股独属于Alpha的强势信息素。 大脑生锈的齿轮开始吱呀转动,许愿去看他,结果被一把捂住眼睛。 “是想让我踹你下去?” 视线被黑暗覆盖,其他感觉就变得格外敏感。周围的空气开始炽热、黏糊,稠到几近停滞,每呼吸一口就像是吞下一块火球。 柑橘的味道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细细打圈,里面暗含着得**一点点传导。 许愿的脑袋终于转动起来,意识到纪亓一发生了什么。 几乎瞬间,开门下车。 正在往后备箱放电动车的周杰看到人又下来了,想肯定又是自家老板在别扭了。还不等问怎么回事,许愿涨红着一张脸,不太好意思去看他,指着车,声音不大。 “他,他易感期好像到了。” 咚——地一下,周杰立马放下手里的电动车,快步走到车窗前,敲了敲。车窗降下来一条缝,他老板一贯冰冷的声音带着压抑,“车里没抑制剂,去拿。” “好”周杰说。 正准备走,又听见,“把车锁上,别....让他进来。” 说完,那条缝隙咻地关上。 周杰将车锁上,往电梯口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将车钥匙放到许愿手里。 处于易感期的Alpha大多会变得敏感、情绪化,少数会变成多愁善感,但更多的是完全丧失人性。如果得不到满足、关心,骨子里的野兽本能会完全爆发出来。到时候,这辆车,就不再是安全之地,而是成为野兽想要挣脱出来的囚笼。 这种转变,几乎一瞬间。 他不确定自己拿抑制剂下来的时候,他的老板是不是还存有理智。所以,他将车钥匙交给许愿,乞求他发现车内人不对劲的时候,一定要将车门打开。 还给许愿指了下远处的保安亭,告诉他如果真到了那时候,他可以去那里面待着,等他回来。 下一章肯定又要和审核君大战几个回合了[托腮][托腮][托腮] 下一本《先当儿子再当老公的人出现了》,娱乐圈文,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我专栏点个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纪梵希小公主? 第39章 有...有用吗? 手里的车钥匙沉重又滚烫,烫地许愿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看起来他像是待在安全屋里,可以随时控制猛兽的饲养员。 隔着一层薄薄地玻璃,距离他不到十米的阿斯顿马丁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车头对准他,即使隔了一定的距离,那种被凶禽猛兽盯着的感觉依旧在。 许愿头皮发麻,手心里黏腻,空空的,突然感觉不到手里的车钥匙的存在,吓得连忙低头确认。 周杰已经上去快五分钟了,车身突然翻动了几下,摇摇晃晃,如同被海浪击打的船只,下一秒就要翻浸进海里。但船里的驾驶员并没有打算跳海逃生,反而有一种与船共在,与船共灭的绝望。 那股绝望穿头距离,击碎玻璃,重击他的心口。 许愿走出那对他来说意味着安全屋的保安亭,像是检查动物生存状态的饲养员,慢慢靠近。 车身晃动愈发剧烈,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发出可怖的声音。 处于易感期的Alpha,急需高匹配度的Omega信息素安抚。据说,这会让他们好受很多。 他和纪亓一之间的有98%的匹配度。 许愿下定决心,走到车身旁,离了大概有半米的位置。 他记得只要长按车钥匙上的解锁键3秒钟,车窗就会自动落下。 3秒后,所有车窗自动下降。 剧烈晃动的车身立马停止。 一大股松香混合柑橘的味道宛如被打碎的香水瓶,又如同定向导弹直逼他,最后在他的后颈腺体处汇集。 许愿开始不舒服起来,但这个程度他还能坚持住,于是蹲坐在车门旁边,后背抵着车屁股,将后颈的抑制贴撕开一点,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许愿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只能闻到Alpha的信息素,且越来越浓烈,浓到让他的头脑发昏,身体轻盈,感觉下一秒就能飞起来。 “哒” 天旋地转,许愿真的感觉自己变成了蝴蝶在空中飞,一下子惊慌地睁大眼,整个人又突然落地,后背贴上温热的皮质座套。 视线上方的纪亓一正用很沉的眼神一寸一寸打量他,曲起一只膝盖挤入他的□□。 “你放信息素了。” 上方视野全部被覆盖,Alpha身上带着的热量的恐怖压迫宛如天压下来。许愿哆嗦,心里害怕的不得了,但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 “有…有用吗?” 纪亓一的唇被体温烧地烫红,呼吸沉沉,全都打在身下的Omega身上。 “有” “那我再给你点儿。” 许愿说,又试着继续放出信息素。他看得出来,纪亓一的控制力很强,即使进入易感期,他也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和冲动。 那股高匹配度的信息素很好安抚了纪亓一心里那股原始冲动,但情绪却并没有稳定下来很多。 纪亓一问:“车钥匙呢?” 许愿张了张手,猜测:“可能掉外面了。” 四扇窗户大敞,任谁经过闻到那股味道,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要不先松开,我下去拿——” 下一秒,身上的Alpha在视野里消失了几秒,伴随着车窗徐徐上升的声音,又回到他眼里。 双双对视,许愿在他眼里读到一丝克制和压抑。 许愿错乱地喘了几口气,心跳加速,喉咙发干发紧,萌生出想要后悔、想要跑的冲动。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身上的人突然压下来,脸砸在他的颈间,牙齿磨着他的锁骨,来来回回,又舔又咬,且还有上移的趋势。 本能的恐慌让许愿去推他的肩膀,手心里一片湿热,不知道是纪亓一身上的汗水,还是自己的冷汗。推搡了几下,手腕被遏制住按在头上,舔咬换了地方,到了他的脖颈处,再上面就是腺体。 “别——”许愿求饶,“唔嗯——” 脖子被咬了。 纪亓一亲了亲,含糊:“我不会。” ‘我不会’三个字里许愿听出来遏抑,应该是Alpha对Omega原始**的遏抑。 纪亓一讨厌Omega或许是假的,但不喜欢Omega应该是真的。所以,应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吧……许愿猜测。 “再给点儿。”耳边的声音说。 许愿不敢,所以没给,结果被咬了耳朵。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纪亓一咬耳朵,还是同一只。 纪亓一抬起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脸,迫使他微微抬起下巴看着自己,哑声问他,“耳朵聋了?” 是聋了,被你咬聋了。许愿心里气但又害怕,只能乖乖的给。 拿到抑制剂匆忙赶下来的周杰,没在保安亭里看到许愿,却在车门旁看了车钥匙,顿时晴天霹雳。 一直以来遇事不惊的他头一次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他冒死地敲了敲车窗。 听到声音,许愿第一反应是保安来了,吓得往下缩,后又听到周杰的声音,恨不得原地消失,或者钻到地缝里。 车窗从里面打开,一只手伸出去,周杰认得那只手,小心翼翼地将抑制剂交过去。 许愿看着纪亓一对准自己的后颈注射抑制剂,注射完,就从他身上起来,丝毫不拖泥带水,有种穿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既视感。 许愿手摸到车把手,“出去让人看笑话?” 许愿没懂,纪亓一瞥了眼他的衣服,许愿这才发现自己的上衣就跟咸菜一样皱巴巴,连忙上手捋了捋,去整理裤子的时候,余光里突然闯入某个存在感很强的东西。 动作不自主地慢下来,喉咙上下滚动。整理完,许愿没有立即下车,安静了会儿,扭过头看过去,说,“要不要…我帮你?” 纪亓一低头看看自己那东西,又去看他的嘴,“你脑子跟车钥匙一起落外面了?” “…没有”许愿稍停一下,又说,“你这个样子,周哥也没法上车。” 他记得,纪亓一很注重自己的**。 纪亓一额角直跳,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冲动化作愤怒腾地一下子升起来。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就跟之前…那几次一样,你只要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就好。” 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这是把他当成了什么?死人? 带着愤怒的Alpha信息素开始弥漫,许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转身就要走,结果手腕被拉住,强制性地进行手工作业。 有了之前几次手工作业经验,许愿孰能生巧,低着头认真工作,眼睛被纪亓一的手捂住,自然也看不到头顶上那道幽幽又炽烈的视线。 感受到东西在手里喷出来,许愿如释重负般地呼了口气,举着手,问,“有纸吗?” 纤细的手指沾染了污秽,反而看起来格外的干净精美,漂亮的下巴小巧还带着被捏红的余晕,一张嘴张张合合,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有纸吗?”许愿又重复了一变,下一秒,视线被归还,纸巾盒扔到了他怀里。 许愿认真擦着,手心红红地一片,一碰还会疼。 纪亓一瞥了眼他的腿间:“你的坏了?” “什么坏了?”许愿不明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傻了几秒,脸微微发红,“我□□比较低。” 纪亓一不可置否。 周杰被叫上车,许愿不好意思,一直看着车外。 直到到达保嘉园,许愿踌躇了会儿,周杰识趣地下车,将空间再次留给他们。 车门一关上,纪亓一就说,“有话就说,别把自己憋死了。” 许愿微微侧身,看着他。不知道纪亓一在手里看到什么,眼里略带愠怒。许愿觉得自己脑袋还是不怎么清楚,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好看,好看到忍不住想要抱上去。 “你…之前找我吃饭…只是因为去一泓院吃饭吗?这件事…我也听纪轩说了。” 纪亓一抬起头,如同看傻子一样。直到许愿被看得受不了了,这才缓缓开口,“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看上你了?想跟你上床?” 许愿一整个尴尬,没反驳,毕竟他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 纪亓一上下瞥了他几眼:“放心,我喜欢聪明的。很显然,你并不是。” 许愿不知道‘自己不聪明’这个结论他是根据什么得出来的,也没被侮辱后的恼怒,反倒是因为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松了口气。 “那就好” 好个P,纪亓一很想说,但最后还是憋住了。 “那以后…如果你还想去一泓院吃饭,我…可以的。” 许愿头低下几分,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 他其实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就算不去一泓院吃饭,饥饿的本能也不会让纪亓一饿死。但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特殊了,五百万买的是他五年的时间,结果不到半年,纪亓一就醒了。 钱拿到手过于轻松了,许愿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对纪亓一带上一种莫须有的责任感。 这种责任感是不合理的,这一点他很清楚。但就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条件一旦符合,便会自动执行,他根本控制不住。 “地球离了你可以转了?” 纪亓一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亲密关系,给他台阶。 “……那还是算了吧,这几月我确实挺忙的,每天都能发现巨人观,身上味道也不怎么好。” 纪亓一噎着,许愿推开车门,刚踏出一只脚。 “明天下午六点,敢迟到一秒钟,我就把你扔到动物园里去!” 许愿上半身扭过去,“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出现场。” 纪亓一脸沉下来,“那你还可以个P,半天抓云,浪费我时间。” 半天抓云—空话。 “地址” “?” “出现场的地址,我…周杰去接你。” 许愿立马严肃起来,拒绝他。 “不行,这次任务是保密的,非相关人员不能透露。” 纪亓一眉头越来越深,企图维护自己自尊。 “跟谁稀罕似的。” 许愿再次准备下车。 纪亓一:“奴,是慢慢长大。在东省方言里,也有小孩子的意思。” 听到‘许奴’这个名字,许愿下意识蜷缩手指,整个人如同绳子套住脖子吊起来,呼吸被阻断。 纪亓一:“许奴这个名字,很好。” 许愿吸了吸鼻子,很想转过身对他说一声谢谢,可喉咙被泪水哽咽住。 但同时,纪亓一也没给他机会。 “你还想赖多久?屁股头一回吃上细糠,不舍得了?” “……” 许愿:白感动了..... 国庆第三天了.....好快.... 剩下的我尽量在10月份更完,不能再拖了啊啊啊啊啊现在保守估计有80 章。 喜欢的小可爱点个收藏吧。 《先当儿子再当老公的人出现了》求收藏。 文案如下: 祝由和隋然因为一个最佳新人奖,被圈内扣上了是死对头的帽子。 几年后,因为另一个男主演的跑路,祝由向导演推荐了已沦为十八线的隋然。 不为别的,他就是想为自己证明一次。 他,祝由,就算当年隋然没被爆出睡粉,那一届的最佳新人奖也是他的。 结果,还没开拍几天,隋然就得了柏林影帝。 祝由:……giao! 片场,看到拿奖归来依旧谦虚待人的金熊影帝,祝由哂笑: “哟,还回来了?我还以为您这大影帝看不上我们这老破小剧组了呢!” 隋然:“……” 导演:老子的剧组哪里老破小了?!!!! 下了片场,祝由登录小号,看到隋然获奖图传遍首页,他耐心地一个一个点赞。 看到有粉丝说隋然得奖时格外帅: 【还得是我儿!】:废话,这一身奢牌可是我选的! 看到女粉一个二个求嫁: 【还得是我儿!】:嫁什么嫁,我儿还小,小心我让你们吃子弹菜花汤。@演员隋然,事业才刚起步,不准给我谈恋爱!!!!敢谈,老子打断你的腿!!! 看到这条的隋然,用小号点了个关注。 几个月后,粉丝发现群内唯一的爹粉【还得是我儿】似乎恋爱了,对方还是个男人。 【还得是我儿】:今天天气真好。 【隋然的圈外女友】:同IP,今天明明是阴天,哪里天气好了?老爸,你是被压晕了吗? 【还得是我儿】:好累啊,上了一天的班。 【然然世界第一可爱】:老爸辛苦啦,上班辛苦,下班就不辛苦啦,让老爸夫晚上压压就好了。 【还得是我儿】:儿子今天有点儿帅…… 【隋然你理理我】:是的!老公今天超帅的!!!!哈哈哈,老爸,好几天没看你发微博了,还以为你怎么了? 【演员隋然】:@隋然你理理我,谢谢关心,他这几天有点儿感冒,在休息。 隋然粉丝:嗯?老爸夫? 隋然粉丝:嗯!!!! 隋然粉丝:!!!!! 与此同时,小号暴露的某人一边后退,一边警告面前步步紧逼的人。 “你干什么?!!!退后,我是你爹!你这是以下犯上、目无尊长,放在以前是要天打——啊——” 【阅读指南】 ####攻没有睡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有...有用吗? 第40章 你们这么爱吵架,前世一定是夫妻吧 许愿趴在地上,死死咬着牙,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许愿!” “我…没事。” 许愿说,衬衫制服下的后背冷汗密密麻麻一层。 耶子实第一时间查看许愿的腿伤,确认骨头没断后,和林凑架着他往外走。 “凑哥,耶耶姐,慢点儿走,我没事。” 两人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加快脚步。 大厅里聚集了不少人,乌央央地,看到封锁线里出来三个人,视线全都落到他们身上。 就在刚刚,全市最著名的富人会所被警察包围,声称里面存在人口走私。 “凑哥,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擅自做决定,你也不会——” 按照计划,许愿只是一个负责包厢气氛‘公主’,并不需要对田守恒进行套话收集证据。但出乎意料,田守恒认出了他。 他本想着将计就计,利用自己放长线钓大鱼,却没想到中了田守恒的计,对他意欲不轨。关键时刻,林凑替了他。 虽然阻止及时,证据也如愿收集到,田守恒也被逮捕,但就像一根刺,卡在他的喉咙里。 “能不能安静会儿!” 林凑大吼,许愿顿时安静了,顺带周围的议论。 出了会馆大门。 “耶耶姐,你觉不觉得刚刚凑哥好凶啊,好可怕。” 许愿故作浮夸,对着耶子实挤眉弄眼。 在这种时候许愿露出属于Omega的撒娇和娇嗔,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可同样,他们也知道,就算是命悬一线,眼前这个Omega也只会笑笑说没事。 许愿永远都学不会爱自己。为了吃一块蛋糕,可以硬生生拖几个月到生日那天再买。买完后,又觉得浪费钱不值得。 “安静点儿吧!” 耶子实现在满脑子都是许愿的腿。 许愿努努嘴,抱怨,“耶耶姐,你也好凶啊。” 警车就停在门口,林凑刚打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一辆宾利强势冲破红色警戒线,停在他们正准备上的警车后面。 “上我车。”副驾驶位探出来一颗头。 林凑和耶子实只是看了一眼,没管,继续往车里放许愿。 “许愿,上我车,等你们那四个轮子的马车跑到医院,你伤都该好了。” 宾利车内安静又诡异。 “这是我哥,许则青。” 许豫和冲后面的许愿介绍,又对许则青说,“哥,中间那个就是许愿,旁边的是他的同事。” 许则青看向后视镜里的人,温柔地笑了笑,“还是本家,你好。” “你…你好。”许愿费力挤出几个音,疼得他没办法向他们介绍耶子实和林凑。 许豫和去看许则青,发现他又看了眼后视镜。 等到了医院,许家两兄弟下了车但没进去。许豫和要比哥哥许则青高半个头,两人今天出来纯属消遣,穿的很随意。但不容忽视的气质样貌以及身后那辆车,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许豫和顺着许则青的目光看过去,落到许愿磕磕绊绊的身上。 “哥,他是纪梵希的人。” “我知道。” 许则青冲他笑了下,看到人已经进去了,转身绕过车头,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进去。 车开了有一会儿,许则青问:“你跟小纪说了吗?” 许豫和盯着他的脸,一副心不在焉。 “他还在飞机上。” “嗯” 纪亓一刚坐上车,就看到许豫和发来的消息。 “纪总,老宅那边又发来消息,让您今天一定要回——” “去第一人民医院。”纪亓一打断他。 “那老宅那边”司机小心翼翼地问。 “就说我坠机了。” “……” 进入医院大厅,纪亓一的急促的脚步慢下来。 周杰刚从主治医师的诊断室里出来,将手里的诊断报告递过去。纪亓一扫了眼,都是中国字,单个看能明白,但合在一起,就如同天书。 于是,天书又回到了周杰手里。 周杰耐心解释。 “许愿的腿没什么问题,没有影响到里面的钢板,不需要再次手术,休息一顿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钢板?”纪亓一抓住重点,神色略显凝重。 周杰进一步解释。 “嗯,位置是在小腿部分。医生说根据钢板的材质以及磨损程度,推测植入应该有个十几年了。还说,当时给许愿做手术的医疗条件不怎么好,植入时破坏了左腿的生长板,影响了术后的生长能力。” “意思是,他以后会是个跛子?” 纪亓一说。印象里,许愿走路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不是这次检查,根本看不出他的腿内还安装了钢板。 “理应是这样的。” 周杰在手上的一对报告中找到一张,再次递过去。 那是一张小腿X光片,纪亓一从旁边众多字样中,只看懂了‘左腿’‘断骨’这几个字。 “断骨的时间应该是在成年后的不久,在胫骨处安装了外固定支架,延长骨骼间隙,从而与右腿保持同等长度。但这种手术WHO认为风险大于收益,短期容易出现感染、神经血管损伤并发症,长期则可能会导致畸形。” 纪亓一脸色沉下来。 周杰一个大喘气,“但好在的是,许愿都没有。” 纪亓一看了他一眼。 “就这些了,纪总。其他的,真的查不到。”周杰语气颇为无奈。 许愿的背景他前前后后调查了好几次,除了一些已掌握的情况,其他的是一点儿找不出来。 “那你上次怎么没查出来他腿有问题?”纪亓一反问。 “……” “查不到就换个人查,他周围那么多人,总有人知道点儿什么。” “是” 说完,纪亓一原路返回,周杰往后看了眼距离只有三分钟的病房,跟上,询问:“纪总,您不去…看看?” 纪亓一瞥了他一眼,“嘴又没坏,有什么好看的。” 好不容易将耶子实和林凑劝走,许愿耳根子终于安静了下来。这间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吵吵闹闹了好几个小时,许愿对他们道了声歉,影响到他们休息了。 其他人客气了下,说没事。其中睡在他隔壁床的一个刚成年的女大学生关掉平板,摘下耳机,和他聊了会儿。 得知他是法医,不由得敬佩起来,问他看过电视剧《法医张明》没。得知他看过,还都喜欢其中的大宝,立马掏出一个徽章递给他。 “徽章?” 许愿双手接过,上面是大宝的卡通形象,还是镭射膜。 “什么徽章,这叫吧唧!”秦洁一脸严肃地纠正他,“很贵的好吧,这一个我花了二十五呢?” 二十五?!!!许愿瞪大眼睛,这种东西在他小时候都是两块钱三个的。现在溢价这么严重了吗? “还有更贵的呢!毛利兰的女仆装吧唧都被炒到了两万多,安室透和赤井秀一鸟取限定吧唧更是十五万。” 秦洁拍拍胸脯,“还好我不混那个圈子,像我这种穷人根本负担不起,我买的最贵的也就才四位数。” “……” 那你也很有钱了!! 相比之下,他手里这个才二十五块的徽…吧唧,好像也还可以接受? “谢谢”许愿准备收起来,发现身边根本没地方放。要是放桌子的上的话,似乎有些不太尊重。 毕竟这块吧唧被他上一个主人放在怀里的。 于是,许愿将他放到了枕头底下,又聊了几句,秦洁戴上耳机,继续看剧。 夏季的天亮得很早,太阳的光正早于它本身提前透露出来。许愿昨晚因为腿疼睡得并不踏实。睁开眼,看到隔壁床传来隐约光亮。 听见动静,秦洁头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一张脸被平板的屏幕光亮照得惨白。 “嗨,早上好。” 四人间的病房到今天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不存在音量大会吵到其他人,两人便无顾及地说话。 许愿看着那截充电线,“你看了一晚上?” 秦洁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 “你还睡吗?” 许愿摇头。 “那好,那我就不蒙着头了嘻嘻嘻,我昨晚看你睡得动来动去,还以为是我屏幕光影响你了。”秦洁坐起来,将屏幕调亮。 “没事,我只是…腿有点儿疼。” “啊?那需要叫护士吗?我给你按护士铃。” 许愿立马阻止她,“不用,医生说这是正常的。” “好吧” 过了一会儿,秦洁看向他又说,“对了,你昨晚有朋友来过。” 嗯?许愿眨眨眼,是耶耶姐和林凑吗? “长头发的女性beta,还是看起来一点就炸的男性beta?” 秦洁眼球移向左上方,回忆了会儿,摇头:“都不是,没看到脸,开了个门就走了。诶呀,说不定走错了。” 许愿便没再问了。 “下午有事吗?” 许豫和单手后枕在脑后,一颗车厘子抛向空中又落下被他稳稳接住,随后进了嘴里,等再吐出来只剩下一颗核。 “有” 纪亓一头也不抬地吃着许豫和从亚诺酒店带过来的饭。虽然都是按照他喜好做的,但始终吃的不顺心。 “说来听听” 许豫和起身,大马金刀坐在他对面,目光在纪亓一的脸上来梭巡,想瞧出端倪。 纪亓一将筷子放下,从纸巾盒里扯过一张纸擦了擦,“健身” “健身?”许豫和没忍住笑出了声,指着桌上基本毫发无损的饭菜,“你最近吃的东西加起来连拉都拉不出来,还有什么东西可供你燃烧的?脑积水还是豆腐脑?” “……你说话能不能文雅点儿?”纪亓一没忍住,停下,“好好跟你哥学学。” 许豫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双手搭在沙发背上,翘起腿,“我要是真学了,你又会说我假惺惺,假正经,假仁义,假君子……” 纪亓一听得额头直跳,“显得你了。” “谁叫我学历比你高呢?本—科—生—” “……你tm赶紧给我滚滚滚” 许豫和起身,拍了拍衣服,“我吃完午饭要去看许愿,一起不?” “滚” “得嘞” 出了芬迪,许豫和照常先去川洋传媒找他许则青吃饭,吃完又去找了个地方消遣一番。 等到快五点了,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个澡,换上一身休闲装,拎着一篮水果,悠然自得地走进第一人民医院。 刚穿过就诊大楼,来到住院部的门外,就看到一个‘超模’。 许豫和唇角勾起,一把摘掉墨镜,三步并两步跟上去,拍了拍‘超模’的肩膀,语气故作认真严肃,“你好同志,请问320病房怎么走?” 看到许豫和脸上讥笑,纪亓一难堪又愤怒。 “……你是出门没带脑子吗?” “那也总比某些人心口不一的好。” 许豫和亲昵地拍拍他的胳膊,以示打脸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往住院楼里走,“你现在才来?” 许豫和听出点儿不乐意的意味,“对啊,吃过午饭,我还没吃晚饭呢。” 许豫和说得有理有据,纪亓一深深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一味地加快步调。 看他精准无误地知道电梯在哪里,哪里又该拐弯,许豫和咂么出异样。 “这么熟悉,你不是第一次来吧?” 到达320病房门前,纪亓一后退一步,用眼神示意他去开门。 “得”许豫和无奈,扭开门把手的瞬间,另一只手一空,果篮乾坤大挪移到了某人手里。 “……” 看到门口的两人,许愿一怔,想要下床。 “诶别下来,躺着就好。”许豫和说。 “腿已经没事了,可以下地,医生也说多走走对恢复有好处。”许愿如实道。 “那也不行,躺着总比站着好。是吧,老纪?” 许豫和回头看纪亓一,许愿也跟着看去。 与许豫和一身休闲装不同,纪亓一依旧一身西装,皮鞋锃亮,领带也打的规规矩矩。 不像是来探望的,倒像是来视察的。 许愿床边只有一张椅子,被许豫和坐了。戴着耳机的秦洁眼疾手快地将自己这边的椅子推了过去,然后继续低头看剧。 纪亓一放下果篮,用脚勾过来,坐下。 “你这枕头是不是太矮了?这样躺着舒服吗?”许豫和说着,起身替他调整枕头。 ‘嗒’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许豫和捡起来,圆圆的,还没他手心大,散发着五彩的琉璃光,上面的卡通人物看起来很蠢。 “这什么东西?”许豫和好奇。 许愿科普:“吧唧” “吧唧?我看你倒是傻了吧唧的。”纪亓一接话。 听到他这么说,许豫和率先不乐意了,“有你这么看望病人的吗?还有,这是我弟弟,以后说话注意点儿。” “……” 许愿是他弟弟,那他又是什么?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还没解除,不明摆着占他便宜吗? “别发神经”纪亓一努力克制。 许豫和依依不饶:“这怎么就是发神经了?我们都姓许,追根溯源,说不定还是同一个祖坟。倒是你,一个外姓人,嘴闲就去舔马桶,别在这叭叭的。长的刻薄就算了,说话也刻薄,简直没救了。” 纪亓一忍不住了,“许豫和,你不要仗着自己脑袋有问题,就为所欲为。你TM要是有病,就去治。千层鞋底做腮帮子,好厚的脸皮!” “诶,我脸皮就是厚,你能怎么着了?” 眼看着唇舌交战快要发展为拳打脚踢了,许愿迟钝的脑神经再一次没跟上嘴巴的速度。 “你们这么爱吵架,前世一定是夫妻吧!” “……” “……” 今天双更。 新文《先当儿子再当老公的人出现了》求收藏。 祝由和隋然因为一个最佳新人奖,被圈内扣上了是死对头的帽子。 几年后,因为另一个男主演的跑路,祝由向导演推荐了已沦为十八线的隋然。 不为别的,他就是想为自己证明一次。 他,祝由,就算当年隋然没被爆出睡粉,那一届的最佳新人奖也是他的。 结果,还没开拍几天,隋然就得了柏林影帝。 祝由:……giao! 片场,看到拿奖归来依旧谦虚待人的金熊影帝,祝由哂笑: “哟,还回来了?我还以为您这大影帝看不上我们这老破小剧组了呢!” 隋然:“……” 导演:老子的剧组哪里老破小了?!!!! 下了片场,祝由登录小号,看到隋然获奖图传遍首页,他耐心地一个一个点赞。 看到有粉丝说隋然得奖时格外帅: 【还得是我儿!】:废话,这一身奢牌可是我选的! 看到女粉一个二个求嫁: 【还得是我儿!】:嫁什么嫁,我儿还小,小心我让你们吃子弹菜花汤。@演员隋然,事业才刚起步,不准给我谈恋爱!!!!敢谈,老子打断你的腿!!! 看到这条的隋然,用小号点了个关注。 几个月后,粉丝发现群内唯一的爹粉【还得是我儿】似乎恋爱了,对方还是个男人。 【还得是我儿】:今天天气真好。 【隋然的圈外女友】:同IP,今天明明是阴天,哪里天气好了?老爸,你是被压晕了吗? 【还得是我儿】:好累啊,上了一天的班。 【然然世界第一可爱】:老爸辛苦啦,上班辛苦,下班就不辛苦啦,让老爸夫晚上压压就好了。 【还得是我儿】:儿子今天有点儿帅…… 【隋然你理理我】:是的!老公今天超帅的!!!!哈哈哈,老爸,好几天没看你发微博了,还以为你怎么了? 【演员隋然】:@隋然你理理我,谢谢关心,他这几天有点儿感冒,在休息。 隋然粉丝:嗯?老爸夫? 隋然粉丝:嗯!!!! 隋然粉丝:!!!!! 与此同时,小号暴露的某人一边后退,一边警告面前步步紧逼的人。 “你干什么?!!!退后,我是你爹!你这是以下犯上、目无尊长,放在以前是要天打——啊——” 【阅读指南】 ####攻没有睡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你们这么爱吵架,前世一定是夫妻吧 第41章 你...是在害怕? 两人间的气氛实在是不对劲,许愿看到许豫和握拳在嘴边故意咳嗽了声,而纪亓一则是一张阴沉的死人脸。 许豫和看看纪亓一。 他们俩前世是不是夫妻不知道,反正今世是差点儿。 唐淼还在世的时候,便和当时仅有十岁的他哥许则青为他们两个人订了娃娃亲。只要一方分化成了Omega或者beta,另一方分为成了Alpha,那么在成年时就办订婚。 纪亓一刚出生的时候是个体弱儿,身体各项指标与Alpha都不符合,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唐淼都把他当成Omega来养,穿粉色公主裙、染指甲、芭比娃娃。 他也从小被他哥敦敦教导,要把自己当成一个大哥哥好好照顾当时体弱不堪的纪亓一,为此,他也受了不少罪。 直到后来纪亓一的身体越来越好,各项指标也逐渐达标Alpha标准,又恰逢唐淼与纪永昌之间的事情,纪亓一瞬间脱胎换骨,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幼时的记忆模糊不清,但如果非要他选的话,他还是挺喜欢以前那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纪亓一。 无忧无虑,蠢地勾勾手指就能跟你走。 现在这个,虽成熟强大,但如同地狱里出来的一丝游魂。 “我哥找我了,先走了,回头来看你。” 借口凭空而来,许愿向许豫和道了声谢,目送他出了病房。 许豫和一走,房间里诡异的气氛变成尴尬。许愿脊背稍稍挺直了几分,彻底脱离背后的柔软的大枕头,十指无措地交缠在一起。 纪亓一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他掏出来,看了眼。 【小纪,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号码没有备注,好言好语的询问,透着关切。 许愿看到他盯着看了很久才打字,他没有收回视线,反而落到那双手上。 纪亓一的手很好看。骨节修长,指甲剪地整整齐齐,手腕腱鞘骨凸起,和手背形成完美的弧线。 纪亓一的手机又震动了好几下。 许愿理所应当地归于是工作,这么忙还来看他……许愿又去看他的脸,是消瘦了不少,眼窝有点儿陷进去。 确实是来视察工作的,只不过这个工作是‘他’。 “我下周就可以出院了。”许愿告诉他, “一三我要在食堂吃,二四六可以跟你去,但星期五我要去刑侦学院上课,过去一泓院的话可能会晚点到点儿,你可以先去排队。” 纪亓一分了个眼神给他。 许愿没看懂这个眼神包含的意思,只当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周为什么只有两天。 “中午天天出去吃的话,会被他们怀疑的,周日我不想出门,我要休息。” 纪亓一视线又落到手机上,噼里啪啦打完字,握在手心里。 许愿瞅了眼,“要不,你也走吧。” 话刚落地,纪亓一唰地一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 人一走,佯装看剧的秦洁八卦起来,同时来了两个Alpha大帅哥,还为了许愿大吵一顿险些动手,简直比某免费软件里的小说都要精彩狗血。 许愿打马虎眼,说是朋友。秦洁撇撇嘴,控诉他不厚道,便接着看剧了。 许愿不好意思,下床,去了趟卫生间,洗手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发油乎乎的,都可以去炒菜了。 想到自己刚刚顶着这么一个头见人,恨不得时间倒流。 刚出住院部大楼,纪亓一就看到正准备进去寻他的纪节。 纪节脸色苍白,嘴唇和眼睑有些肿胀,身上露出来的皮肤不少地方红肿。 “我秘书缴费的时候看到你了,是有朋友住院了吗?”纪节问。 纪亓一没给他好脸色,“许豫和” “许家二小子?他怎么了?”纪节感到意外。 纪亓一不紧不慢,从容撒谎,“还能怎么了?把自己玩坏了,正准备安假体!” 纪节一噎,嘴角扯了下,望了眼前方的住院部大楼,决定还是不去的好。 “那你让他…注意休息,现在技术发达,以后不影响。” 纪亓一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越过他,又停下,回头。 “你也坏了?” 纪节怔了下,不恼,反而因为突来的关心眉梢上扬,“过敏了,客户安排的点心里放了花生,我没注意……小纪,你怎么了?” 纪亓一沉默了几秒,但很快神色如常。 “没什么。” 来到就诊部大厅,纪亓一停了下,最后脚下拐了个弯,挂了个皮肤科的号。 秦洁正看的起劲,突然感觉冷飕飕,摸了摸胳膊,一抬头,差点儿吓晕过去。 还好眼前这个人帅,不然她就真的以为屏幕里的死尸钻出来了。 “他人呢?”帅哥问。 秦洁指了指厕所,“上厕所的吧,挺久了,你要不去看——” 话没说完,帅哥就已经走到厕所门口了。 秦洁看了眼自己和厕所之间的距离,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么短呢? 敲门声被哗哗地水流掩盖,许愿弓着腰埋着头,像个鸵鸟。 头皮冲湿后,他关掉水,摸到事先放到一旁的一次性袋装洗发水,挤出来,摸到头上,然后开始搓泡泡,搓了没几分钟,踮起脚,努力将头侵入水里。 “你是要淹死自己吗?”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许愿吓了一跳,头一抬,撞到了水龙头。 “发现淹不死打算撞死?” 许愿捂着被撞的地方回头,闭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也半睁开,脸上的不是泡泡就是水流,顺着脖子滴答滴答往下流,很快就把蓝白条的病号服上衣打湿了。 “你,不是走了吗?” 许愿大脑待机了一瞬。 “你的意思是,我走了,就是我腿断了?”纪亓一抱胸反问,脸上明显地不耐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愿抬了抬左脚。 “趴着” 许愿看他正挽袖子,“要干什么?” 纪亓一关上门,站到他身后,轻轻推了一把他的后背,“反正不是帮你洗头。” “……哦” 许愿本以为自己会像是断头台上的犯人一样,及时不会被砍头,也肯定会被粗暴地对待。但现实总是这么意外,嘴上说的话难听至极,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 病房的卫生间本就不大,只能容下一个人。现在硬生生地挤下两个人,他脚下稍微一动,都能碰到纪亓一的身体。 许愿突然想到自家楼上那对小情侣,一周有三晚都是在厨房里。保嘉园的厨房也就比这里大那么一点点,这种肉贴肉的环境,难怪会喜欢。 想到纪亓一这种大少爷屈身为自己洗头,许愿不免紧张起来。双手扶着洗手台,上半身试着抬起来些。 这一抬,除了洗发水的香精味儿,还闻到了一股很高级的味道,应该是纪亓一身上的。 纪亓一的手机械地在那颗毛绒绒的头上搓圆揉捏,视线却一直盯着那一小段白皙的后颈。 后颈中央有一小块凸起,那里的皮肤比周围都要薄弱,是Omega的腺体。腺体的右下方,靠近锁骨的地方,一圈圈齿痕已经不怎么明显了。 纪亓一舔了舔牙齿。 这么致命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暴露在一个Alpha面前,是过于傻了,还是压根儿对他没设防备心? 听到‘好了’两个字的时候,许愿长舒一口气,“剩下的我自己来吧,谢谢你。” “不然呢?还真当我是你的洗头郎了?” “……” 前有当司机,后有洗头郎,不论是哪一次,明明都是他自己主动的。许愿心里有委屈,但不能说。 吹完头,一转身,许愿发现纪亓一还在,正抱着胸,靠着身后的白墙上盯着某处发呆。 “你在看什么?”头发被吹地像是鸡窝,许愿用手抓了抓。 “没什么。”纪亓一不咸不淡地回答,眉心紧紧拢着,身上萦绕着一股厚厚的阴郁。 “是出什么事了吗?” 纪亓一帮他洗头,他也不能忘恩负义,拍拍屁股扭头就走。 见他不回答,又主动建议,“要出去走走吗?外面天气似乎不错。” 看到那两条几乎要拧到一起的眉毛,许愿胆子大起来,伸出手,用两指撑住那两条眉毛,分开。 “别皱眉”他说,不然就不好看了。 纪亓一看着他的手,眼神嫌弃般地,“你洗手没?” 生怕下一秒他就要打自己,许愿立马抽回手,“我就吹了个头。” “那你的意思是,刚刚马桶上还有一个人?除我们之外的第三人?” 这么一提醒,许愿想起刚刚吹头的时候,的确听见马桶冲水的声音了。 “这是医院,没什么不可能的。”许愿一脸淡定,掰着手指头跟他细数, “感应水龙头自己感应流水、没有病人的病号床呼叫铃响、电梯莫名其妙去往停尸层、打印机自己响……” 遇到的怪事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每个病房的每张床都死过人的,他们回来看看很正常。” “……” 纪亓一脸色变得很古怪。 “你……在害怕?” “我为什么会害怕?” 许愿绷直唇角,“你回答问题可以不要老是用反问吗?” 纪亓一不听,“为什么不可以?” “……有点儿…烦人。”许愿嘀咕。 纪亓一突然捏住他的下巴,眉毛拧起,“你觉得我很烦?” 下巴传来丝丝疼痛,许愿眼里很快就水蒙蒙一层,摇头,“我没说你很烦,我只是说你说话的方式很烦。” “我都还没嫌弃你这个人很烦,你倒是先嫌弃我来了!谁给你的勇气?你那比发育的比瓜子都还要小的脑仁?” 许愿被迫仰着下巴,生理性泪水从眼角溢出来,滑到耳后,他拍了拍自己下巴上的那只手,哀求,“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感觉我的下巴要脱臼了。” 纪亓一厉声:“不能!脱臼了我就带你去口腔科,几分钟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该说你的,你的说话方式很好。” “闭嘴”“张嘴” “?” 纪亓一手上使劲,闭起来的红润双唇立马张开,随着主人发出来的声音,里面的舌头灵活的上下乱窜。 许愿去推他,没用,又去踹,还没用。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口水流出来了,脸上又愤又羞,红成了一只虾子。 “又在浪费水。” 纪亓一松开手,看着手指上的津液,似乎有些不高兴。 许愿擦嘴的动作一顿,觉得他的话莫名其妙。手上沾了自己的口水,第一时间不是嫌弃脏,而是觉得浪费。 纪亓一冲水洗掉,拿起旁边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毛巾擦了下手,转过身,面对着许愿,见他还在安抚自己的下巴,恶趣味地勾起嘴角。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说话!” 几天后,许愿如愿出院了。意外的是,原本来接他出院的耶子实和林凑,变成了向生天。 到了楼底下,许愿下车一个踩空磕了下膝盖,破了皮。看他走的困难,向生天在他面前蹲下,说要背他上楼。 他和向生天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许愿不敢麻烦他。 “不用了向队,我慢慢上去就行。” “服从命令”向生天说,或许是他当过卧底的缘故,身上的匪气与正气并存,让人忌惮害怕的同时又靠谱不敢拒绝。 许愿没办法,只好跳到他身上。 两人进入单元楼后,一辆阿斯顿马丁在高速公路的应急车道上突然停下。 周杰不敢吭声。 纪亓一一手横端着手机,一手食指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敲击膝盖,似乎在计时,每敲一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几分。 敲击了快一百多下,周杰感觉到什么,双手握上方向盘,思考着前面哪里可以下高速,然后再上高速返回长洲市。 “回……” 不到巴掌大的手机屏幕里,那个刚刚被许愿上楼的人出来了,脚步没有留念,直接上了帕萨特。倒车,向左打方向盘,最后消失在监控视野内。 纪亓一毫不犹豫地锁屏。 周杰等了会儿,“纪总,要回去吗?” 纪亓一闭上眼,“不用。” 周杰重新给车打着了火,开出去一段距离,说,“纪总,老宅那边让您下周末务必回去一趟。” 周杰顿了下,观察了下后面人的脸色,“上次您说坠机……老爷子生了挺大的气,家里不少东西都被他砸了,听说还气出病了,您还是…回去一趟比较好。” 纪亓一原本就被一大早的海市出差搞得不高兴,看完监控视频后怒气更甚。 “那这次你就说我堵高速上了,没三四个月下不来。” “……纪总,这……” “然后就说我饿死了。” 纪亓一:你又在浪费水..... 许愿:???!!!! ———————————————————— 《先当儿子再当老公的人出现了》求收藏。 祝由和隋然因为一个最佳新人奖,被圈内扣上了是死对头的帽子。 几年后,因为另一个男主演的跑路,祝由向导演推荐了已沦为十八线的隋然。 不为别的,他就是想为自己证明一次。 他,祝由,就算当年隋然没被爆出睡粉,那一届的最佳新人奖也是他的。 结果,还没开拍几天,隋然就得了柏林影帝。 祝由:……giao! 片场,看到拿奖归来依旧谦虚待人的金熊影帝,祝由哂笑: “哟,还回来了?我还以为您这大影帝看不上我们这老破小剧组了呢!” 隋然:“……” 导演:老子的剧组哪里老破小了?!!!! 下了片场,祝由登录小号,看到隋然获奖图传遍首页,他耐心地一个一个点赞。 看到有粉丝说隋然得奖时格外帅: 【还得是我儿!】:废话,这一身奢牌可是我选的! 看到女粉一个二个求嫁: 【还得是我儿!】:嫁什么嫁,我儿还小,小心我让你们吃子弹菜花汤。@演员隋然,事业才刚起步,不准给我谈恋爱!!!!敢谈,老子打断你的腿!!! 看到这条的隋然,用小号点了个关注。 几个月后,粉丝发现群内唯一的爹粉【还得是我儿】似乎恋爱了,对方还是个男人。 【还得是我儿】:今天天气真好。 【隋然的圈外女友】:同IP,今天明明是阴天,哪里天气好了?老爸,你是被压晕了吗? 【还得是我儿】:好累啊,上了一天的班。 【然然世界第一可爱】:老爸辛苦啦,上班辛苦,下班就不辛苦啦,让老爸夫晚上压压就好了。 【还得是我儿】:儿子今天有点儿帅…… 【隋然你理理我】:是的!老公今天超帅的!!!!哈哈哈,老爸,好几天没看你发微博了,还以为你怎么了? 【演员隋然】:@隋然你理理我,谢谢关心,他这几天有点儿感冒,在休息。 隋然粉丝:嗯?老爸夫? 隋然粉丝:嗯!!!! 隋然粉丝:!!!!! 与此同时,小号暴露的某人一边后退,一边警告面前步步紧逼的人。 “你干什么?!!!退后,我是你爹!你这是以下犯上、目无尊长,放在以前是要天打——啊——” 【阅读指南】 ####攻没有睡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你...是在害怕? 第42章 他家味道是挺不错的 在海市待了一周后,纪亓一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许愿发了条短信。 [中午,一泓院。] 许愿刚开完会,看到消息回了个好字。而后盯着备注‘饭搭子’发了会儿楞,复制饭搭子的号码,打开微信点进搜索框,搜索结果无。 短信联系固然可以,但一条就要一毛钱,日积月累,数额还是很可怕的。 到了一泓院,许愿很难看不见纪亓一。 倒不是因为个子,而是因为穿着,简直鹤立鸡群。 队伍是排两排的,情侣之间站在一起,纪亓一身边正好空了一个位置,许愿插进去填上。 “我来了。”许愿抬眸看他。 纪亓一半张脸迎着太阳,细密的睫毛蒙上一层光亮。 “我不瞎。” 纪亓一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回消息。 等他回完,问:“我们加个微信吧,每次短信联系很不方便。” 纪亓一瞥了眼,想起什么,拒绝了。 为什么?许愿不明白。微信联系是人们最常用的一个方式,快捷、免费、迅速、功能强大。 思索了会儿,许愿意识到像纪亓一这种地位的人,手机都能有好几个,更别说微信了。这个号码应该是他的私人号,给他只是为了吃饭的时候方便联系。 拒绝他的微信好友申请,也变相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一个陪客和被陪客的关系。 这么想,被拒绝的迷惑烟消云散,一种踏实的感觉升上来,但过后,又有一种苦涩。 接下来,因为田守恒的招供,‘青木’案件推进了一大步,具体什么情况,许愿依旧不知道。 自从专案组来了后,市局就被人为划分成了三大组织。‘青木’参案人员,非参案人员以及中间人。 他们法医组就属于中间人,只有在需要他们验尸的时候才会找到他们。其他时候,更多的是按部就班。 目前已知,‘青木’的存在真在一个岛上,就在长洲市东南方向的一个小岛上。但长洲市三面环海,周围岛屿众多。其中东南方方向岛群最大最多,还有不少部分属于公海,常有海盗聚集。 要想在众多岛屿中准确无误地找到‘青木’,他们需要一个内部人。 当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时,少数人的利益就会被放弃。同样的,当危及到大多数人的生命时,那个别人的利益就如同草芥。 田守恒拘留的一周后,第二天,被发现吞金自杀,他的口中有一块不规则的生金。这种刚刚开采出来,未经过冶炼的天然黄金中含有大量的铅、汞等有毒金属,如果剂量足够,足以造成重金属中毒。 口中的生金不足以造成重金属中毒,经过解剖,田守恒的喉咙内壁被尖锐的东西划破,胃部存留大量细碎生金,加起来足足有600毫克。 地球上目前已知的黄金储量约为4亿亿吨,其中生金只占0.1%。而恰恰前几年,长洲市东南方方向岛群就被爆出有几座生金矿。但那几座岛屿早在十几年前就被私人化,买主是谁至今没人知道。 诚然,这无疑是一种自爆,但更多是一种挑衅和警告。 他们可以在市局悄无声息地杀掉田守恒,也可以在某一天杀了他们。 这件事后,整个专案组怒不可遏的同时人心惶惶。 作为领头人的向生天脸色极度难看,许愿撞见过他好几次不是在抽烟就是在踢那棵歪脖子树发泄。 某天加班结束关窗户的时候,看到他站在在歪脖子树下抽烟。天空乌云正在聚集,快要下雨了。许愿犹豫要不要去提醒下,就听见头顶哗啦一下,窗户被拉开,一把雨伞从天而降,掉在了向生天的脚边。 楼上是技术科,这个点还在的人不多。 许愿关上窗户,赶在下雨前回到了保嘉园。明天周五,他要去技术学院上课。洗完澡,有一条短信。 在微信普及的情况,能有短信无非只有电信公司、验证码和诈骗这三种。但在他这里,还多了一种。 饭搭子:下午 这次只有两个字。 许愿往前翻了翻。 明天下午,一泓院。 明天中午,一泓院。 明天下午 明天下午 明天中午 下午 下次是不是就只有‘下’或者‘中’了? 再简单点儿就是‘X’和‘Z’。 许愿没感情地回复,次数多了,他现在对去一泓院没什么期待感和兴奋感。 菜单上的菜翻来覆去吃了快三遍,里面的服务员看到他会估摸着时间来给他倒热水,对纪亓一针对他浪费水的言论也习以为常。 每次去,他都会认真瞧纪亓一的神色,看他什么时候会对一泓院产生厌烦。但从他学艺不精地观察来看。 不会。 所以,他只能等这个用餐标准过期。 等对食客的限制不再是情侣的时候,纪亓一或许就不会给他发短信了。 但话又说回来,在这场交易,他是纯纯在占便宜。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他是断不会做的。因此,基本随叫随到。 一段时间下来,他也发现纪亓一虽然很喜欢拉脸,嘴巴毒,但也很幼稚。 比如有一次,在听到隔壁跟着父母来的小孩儿想要一份鸡仔酥的时候,他叫来服务员,当着小孩儿的面,将最后五份鸡仔酥全买了。 这种事情一个Omega都做不出来,他一个不缺钱不缺吃的Alpha竟然做的坦坦荡荡,理所应当。 这种程度,没有个十年经验绝对不会这么自然。 消息发送完,办公室里一个老师也收拾好上课的东西了,对他说,“下午别忘了许老师,到时候不见不散。” “到时候见李老师。”许愿锁屏,将手机放进兜里。 “纪总,股价已经跌到底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啊?盛典上上下下几千人,都靠着盛典糊口,您不能不管啊?” 会议上,一个谢顶中年人声泪俱下,为盛典的颓势哀嚎。与在场的其他人已经找到了下家不同,他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了盛典上,也是盛典让他的才能得到了发挥。 “我有说不管吗?”纪亓一掀开眼皮反问他。 那人眼里浮现一丝希望。 纪亓一环视一周,视线最后落在坐在他身侧的李政庭身上。 “这件事我已经全权交给李总处理了。李总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相信这次他依旧能带领盛典走出困境,浴火重生。” “纪总!” 纪亓一视线又回到谢顶身上,音量高了几度,“我来之前,就听说有人不服李总的决定,导致盛典现在都毫无起势。现在我人来了,对李总有意见的可以当面跟我说。” 除了谢顶,剩下的参会人各个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有意见。” 谢顶高声一句,手指着李政庭义愤填膺,“纪总,我举报李政庭挪用公款,三番几次将项目拱手让人,这次盛典被人做空他也份。他就是条蛆虫,是只老鼠,是……” “咚——” 纪亓一霍地打断他,拿起手边的纸杯就朝他砸过去,谢顶没来得及躲开,纸杯的水撒了一肩头。 纸杯死气沉沉地躺在会议桌上,里面的水撒了一片,谢顶没再说话,室内仿佛进入一种凝滞状态。 “纪总,老王他——”李政庭终于开口。 “你不用替他说话。”纪亓一暴怒般地开口,“盛典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的存在才改革不下去。李政庭是我亲自挖过来的,你对他有意见就是对我有意见。既然对我有意见,那我这个位置你来坐,盛典的老板你来当。” 说完,纪亓一身体后仰,鼻子里溢出沉重的气息。 会议结束后,李政庭送纪亓一下地下室。 “纪总放心,目前盛典的情况我已经有对策了,最迟下个月就能看到成效。” 纪亓一单手插兜刷着短视频,分给他一个眼神,“最好是,我今天的火可不是白发的。” “我明白。” 李政庭将纪亓一送上了车,看到车消失在地下室出口,冷笑了下,转头就给人事部打电话。 车门一关上,纪亓一就将聒噪的短视频关掉,再锁屏,从西装内兜里掏出另一部手机。 没过几分钟,一条裁员信息就发送到他手机上。 看完,纪亓一问正在开车的周杰,“潘金莲最近在干什么?” 周杰反应了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金莲,金总。 “金总最近正在准备NASDR审查的文件。” “问问他缺不缺人。” 周杰明白了,应了声。 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极费精力,纪亓一让周杰开往一泓院。眼看着就要轮到他了,许愿迟迟没有出现。 纪亓一在众多垃圾消息中找到许愿的回复。 许愿:纪总,我今天来不了,同事儿子百岁宴,不去不合适。 消息是下午一点过发的,距离现在已经四个多小时了。 “先生您好,本店暂不接待单人。”眼熟的接待员好言好语提醒。 看完信息的纪亓一拉长脸,“他等会儿就来。” “那请您往后排下一下,先让其他人用餐。” “……你不认识我?” 接待员双手交叠放在小腹,露出八颗牙齿,“认识的。” “那让我先进去。” “抱歉”接待员再次拒绝他。 纪亓一不耐烦地抿唇,“把你老板叫出来。” 另一个接待员转身进去,没过一会儿,一个人出来。 “纪总,老板让我转告您他不在。” “……” 百岁宴的举办是一家巨大的酒楼,天一黑,酒楼的灯火如同被星星吻过的梦境,层层叠叠地吊脚楼在夜色中流光溢彩。 菜也好吃,这让吃腻了一泓院的许愿胃口大开。吃到一半,左侧的一个老师给他推荐深井烧鹅。 “许愿尝尝这个,这个烧鹅是这家酒楼的招牌,每桌限量一份的。” 他们这桌全都是技术学院的老师,有一半许愿都没见过,其中就包括这个。 他们这个职业,一般不认识之间会直接称呼为某某老师,这么直接叫他大名,许愿心头本能带着一丝警惕。 说完,那人用公筷夹了一块放到他碗里。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许愿礼貌道谢并婉拒他接下来的动作。 那人笑了声,“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同事。我叫陈文,教证物学。” 许愿只好看向他,打了个招呼。 人如其名,文质彬彬,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不管说什么,嘴角总是带着一抹得体的笑。 吃到一半,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许愿掏出来。 饭搭子:。 他什么意思? 许愿一边拒绝陈文替他夹菜,一边在闹脑仁里猜测纪亓一想要表达的意思。 该不是他现在才看到自己的消息吧? 许愿打字回复,消息还没发出去,手机又震动了下。 饭搭子:你在哪儿? Omega:洪崖酒楼。 饭搭子:吃得倒挺好。 Omega:他家味道是挺不错的。 饭搭子:。 Omega:你下次可以来试试。 发送完,许愿抬起头,看见陈文盯着他一动不动。 “朋友?” 许愿下意识锁屏,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嗯了声。 “朋友” 许愿不想跟他说话,但对方很健谈,好在今日百岁宴的主角终于来到了他们这桌。 被打扮的精致漂亮的奶娃娃被父母抱着,一桌的人轮流说完祝福语。轮到许愿,他摸了摸奶娃娃的头,由心祝贺。 “祝你百岁之喜,百岁无忧。永远天真,无忧无虑,慢慢长大。” “谢谢许老师” 奶娃娃的母亲握着他的手冲许愿挥了挥手,便告辞接着往下一桌走。 “这孩子得了许老师的祝福,以后肯定前途大好。”陈文说。“毕竟不是谁都能得到北华大学法医系第一个Omega毕业生的祝福。” 陈文的恭维让许愿浑身难受。他从来没有在乎这个头衔,也并不觉得这个头衔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像春天到了花会开一样,事情放在那里总会有人去做。不是他,也会是其他人。但这种事情,不值得高调宣扬。 许愿没理他,他对这个人已经产生了生理上的厌恶。 他拿起手机,想要看看几点了,结果看到微信提醒。 饭搭子:爆!洪崖酒楼面临强拆!背后原因令人细思极恐,详情点击mala/t/1783943u98?s=63celMH。 饭搭子:你是去下面吃的?跟黑白无常还是阎王爷?孟婆汤好喝吗?咸的甜的? 亲爱的朋友们,当你们看到这章的时候,你们的作者,也就是我,正在音乐节上释放自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紧张,i人第一次去音乐节,一首歌都还不会[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他家味道是挺不错的 第43章 上次是不是也是你? 拆迁了?许愿点进去,看完,最后在文章末尾看到时间。 这都是一年前的新闻了。 许愿将时间截图,发过去。 过了一分钟,纪亓一又发来一个链接,这回是洪崖酒楼闭店通知。 许愿无语,将通知滑到底,意外没有找到时间。 Omega:我真的是在洪崖酒楼吃饭,没有故意骗你。 饭搭子:谁知道呢? 光是这四个字加一个问号,许愿耳边仿佛听见纪亓一冷漠又讥讽的声音。 没办法,他点开摄像头,对准桌上的菜拍了一张,还特意将盘子上的‘洪崖’两个字也拍了进去。 这回该相信了吧…… 饭搭子:从哪里盗的图? 许愿:…… 许愿深吸一口气,很想不再理这个人。但最后还是将手机交给右侧的办公室同事,让他替自己和桌上的菜拍一张。 “不用把我全部拍进去,能看出是我就行。主要是这菜,还有上面的‘洪崖’两个字。”许愿说。 同事笑了声,感同身受:“我家哪位也是,刚刚还让我打视频,检查周围是不是还有其他的Alpha。” 被这么一提醒,还真有点儿像。 许愿叹了口气。 拍完,同事将手机交给他,问,“你们婚都结了,什么时候办婚礼?” 许愿被问住了。 迟疑了下,支支吾吾地,“快…快了吧。” 同事愣了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哀声叹气。 许愿检查照片,确认三要素都齐全了,这才发过去。 饭搭子:猪八戒照镜子。 Omega:里仙外妖? 饭搭子:丑。 丑吗?许愿再次点开照片,刚刚没仔细看,现在一看,左眼眼底巨大一块乌青,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但绝对算不上丑,只能算普通。 不过想到纪亓一那张脸,他这张普通的脸在他的眼里好像……是挺丑的。 饭搭子又发来消息。 刚刚自己发过去的那张图被重新发了回来,上面一道菜画了一个红圈。 饭搭子:丑就多吃点。 许愿点开放大,被画红圈的菜是莲藕骨头汤。 瞬间,他就读懂了纪亓一的言外之意。 吃啥补啥,多喝骨头汤,腿早点儿好,不要耽误陪他吃饭。 Omega:知道了,纪总,我会好好养腿的。 ‘纪总’两个字如同针一样扎进纪亓一的眼里,心被什么东西顶着。 饭搭子:还挺聪明,看来你不是猪,是牧羊犬。 发完消息,再再次点开那张照片,将入镜的那半张脸放到最大。 丑人就是蠢。 食指在Omega的眼睛处扒拉了下,突然看见Omega耳朵边入镜了一双筷子,纪亓一立马调整布局,将照片缩小到适中。 赫然看见有人往Omega碗里夹了一只虾。 纪亓一猛地眼球发胀,将手机砰地一声倒扣在桌面上。 正在做年中汇报的某经理被吓了一跳。 过了好一会儿。 “继续”纪亓一说。 一连好几天,纪亓一都被拒绝了。 上周二 Omega:纪总,今天另一个同事要结婚,我要去当伴郎,请个假。 Omega:图片jpg. 上周四 Omega: 纪总,今天我要出外勤,中午过来不,请个假。 Omega:图片jpg. 周二 Omega:纪总,今天同事请吃饭,请个假。 Omega:图片jpg. 11:08 Omega:纪总,今天要体检,还没结束,请个假。 Omega:图片jpg. 办公室内的气氛直接变成冰点,纪亓一皱着眉头像个雕塑一样定了很久,挨个将图片保存下来后,一言不发,起身往外走。 周杰小心翼翼地跟上去,进了电梯,给亚诺酒店发消息。 十二点过,纪亓一从亚诺出来坐进车里,在回芬迪的路上,远远看到一个模糊轮廓。 等到模糊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与印象里的那个人重合,纪亓一直接下令。 “撞过去。” 周杰:什么? 周杰陡然握紧方向盘,不确定地问:“纪总,撞…撞哪里?” “前面那个粉红色电动车,狠狠撞过去。”纪亓一咬牙切齿,“最好撞到人失忆。” “……” “纪总,那是许愿。”周杰看清电动车上的人,提醒。 “撞得就是他。” 周杰心里苦,默默加速,脑袋预演和设想如何进行一场令人不受伤但又能失忆的车祸。 许愿骑地好好的,突然一辆车从侧面杀过来,别停在他前方。来不及反应,电动车歪歪扭扭行骑了一段距离后刹车的同时撞上了副驾驶的车门。 黑色的铁皮门硬生生凹了进去。 周杰冷汗直冒,解开安全带,下车,检查许愿的情况。 看到车上下来的周杰,许愿先是怔愣了下,后反应过来看向后座。 “许愿,撞到没?”周杰问。 “…没有”许愿慢半拍。 周杰擦了擦额头的汗,想到刚刚惊险的一刻,倒吸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后车门打开,纪亓一走下来。他看都没看电动车的上人,径直走到副驾驶的车门前,提了下那凹陷的地方,质问,“我这车没买保险,私了还是走法律途径?” 许愿被他问地一怔,大脑飞速转动。 在这场事故里他没有任何责任,私了完全就是背黑锅。但报警……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有点儿过狠了。 他毕竟白吃白喝纪亓一那么久。 “嗯?” “私了吧。” 就当是付饭钱了。 许愿说,看纪亓一的态度,压根儿没打算放过他。 又去看凹痕,看看车身,肉绞着疼。 “我不缺你这点儿钱。”纪亓一说,“再说了,这钱你也拿不出来。” “……”许愿无语又无奈。 留给他的就只有一个选项,但…这有什么意义? “那报警?” 纪亓一单手插兜,垂眸看他,“夫妻之间的事张扬出去很好看?还是说,你想让交警队也知道我们俩之间的事?” “……” 许愿抓住重点,“什么叫也?我们之间的事情只有骆爸知道,其他人我谁也没告诉。” “你那些同事不知道你结婚了?”纪亓一问。 许愿摇头。 “所有人都不知道?”纪亓一又问。 许愿不知道为什么,纪亓一有点儿不满。 许愿摇头摇到一半,又点了下。 “学校里的同事倒是知道。但你放心,我没告诉他们你是谁,说你只是一个社工。” “……” 纪亓一转身,拉开后车门,“上车。” “去哪儿?” “吃饭赔罪” “我吃过了,而且下午我要去隔壁市出外勤,现在不走,就赶不上高铁了。” “隔壁的法医都死光了?要你这头去?” “……你没看新闻吗?那里发现了一个尸坑,人手不够,从各个市都借调了人手。” 纪亓一看着他,“我送你过去。” “不用,高铁半个小时就到了。走高速的话,要一个多小时。” “……” 早去早回,许愿想。他并不想在那里浪费太多的时间。明天他还要回孤儿院看看,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把我车撞了,我都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摆起谱来了,你脸怎么这么大呢?”纪亓一怒火攻心,扯着他就往车上扔。周杰眼疾手快地将电动车扔到后备箱,连连叹气摇头。 许愿挣扎,扭动身体,难得的情绪爆发,“我没撞你车,是你撞我的。交警来了,也只会盼你全责。” “我有病我撞你车。”纪亓一说,“你那辆车都没还没我一个车轱辘贵。哦不,那车原本就是我的。” “你个小偷。” “你——” 许愿戛然而止,眨眨眼,想到什么,“上次是不是也是你?” 上次他差点儿被撞了,还莫名其妙地被骂是小偷。 纪亓一顿了下,神色不自然,“什么你?别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扔,我嫌脏。” 那时候是在他在小竹排和醒过来的纪亓一第一次见面之后,他肯定认出他来了。 撞他车,说不定就是为了报复他当时扔他手帕的事情。 这次撞车就是报复他没陪他吃饭。 许愿沉脸,别过脸,看向车外。 太可怕了,许愿想。 也就是说万一不小心惹到他,自己就说不定哪天在路上被他撞死了! 想着,下巴被捏住,许愿别强制扭过头,对视上一双凌厉又愠怒的眼睛。 “你跟谁生气呢?你有什么资格生气?我是把你撞死了还是怎么着了?你自己腿什么情况不知道?现在大中午的,明天又是端午节,你是打算把腿站废了好领残疾人补贴?” 下巴被捏地生疼,变红了。许愿去扒他的手,纪亓一松开,又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放着一千多万的车不坐,非要去挤臭烘烘地车厢,我看你才是有病。我没收你车费、油费和过路费就算不错了,还敢给我甩脸子。” 纪亓一看着许愿,表情冷峻得吓人,周遭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眼前的Omega本能得地害怕,不敢挣扎了。目视前方,不安地用另一只手捂住后颈的腺体。 纪亓一顿时松开他,将窗户打开,又将情绪收进去。 回来啦,今天依旧两章。 下一章是在晚上10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上次是不是也是你? 第44章 朋友,我把你当朋友了 “这个世界的黑暗是我这个平头百姓无法想象的,太造孽了。” “这种规模,政府怎么可能不知道?不是20,也不是200,是2000具尸体,2000个人啊,太恐怖了!” “如果不是施工发现的,他们得埋在下面多久啊?他们的家人估计现在都还在等他们回家!” “听说部分尸体还有器官摘除的痕迹,不敢想象他们生前都遭遇了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人间地狱具象化” …… 烈日杲杲,外面一点儿风都没有。纪亓一的视线跟随着在警戒线里忙碌的Omega身上,看他提着验尸箱走来走去。 天将黑未黑之际,他站到一个穿着警服的Alpha面前。 “这批一共360人,其中只有11人肢体完好无损,68人缺失心脏,74人缺失肾,98人缺失肝脏,84人缺失肺脏,剩下的25人手、皮肤、眼角膜等都不同程度的缺失。” 许愿喉咙发紧,“都是活摘。” 与脑死亡和心脏死亡的器官移植不同,在人还没死的时候摘卸下来的器官留有活性,移植成功率高,价格也更高。 叶承摸出烟盒点起一支烟,这个尸坑发现后,他一天都没有睡过好觉。肌肉酸痛,关节僵硬,平日里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辛苦了。”叶承有气无力。 许愿知道他身上顶着的压力,这么大程度的尸坑是近五十年来首例。被发现的那一刻,举国震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牵动着。 愤怒、疑惑、害怕、惊恐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我找人送你回去。”叶承说。 “不用了,叶哥,我自己回去就好。”许愿说,看了眼远处,“耶耶姐说她不回去。” 叶承将烟扔到地上,用脚碾了碾,“我会照顾好她的,这件事结束后,我会辞职的。” 许愿嘴唇动了动,想说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办法?要不要再劝劝叔叔阿姨之类,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是叶承和耶耶姐自己的人生,他没有资格干预。 越过封锁线,许愿赫然看到那辆在警车中格格不入的阿斯顿马丁。从他下车到现在至少有五个多小时了,纪亓一就这么一直坐在车里等他? 他走到车前,没拉开车门,而是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车窗降下一半。 “我身上味道重,就不上来了。周哥,你开下后备箱,我拿下车。” 他身上现在什么味道他最清楚不过,汗味、尸臭味、血腥味,湿腥味…,在外面还好,有风可以散散味儿,一旦进入密闭的空间内,无异于人形臭弹、鲱鱼罐头。 周杰去看后排的人。 纪亓一没吭声。 “没事儿,车里有空调。天不早了,你先上来。” 许愿几次拒绝后,拗不过还是坐了上去。 “周哥,你把窗户都打开吧。”许愿说,说完,瞄了眼后视镜里纪亓一的脸色。 “行” 他摸了摸下巴,到现在都还有些疼。 刚刚换衣服的时候,都还有人问他是不是撞到了下巴,都肿了。 开出去一端距离后。 “先带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后排的人说。 果然。 被嫌弃了。 那就不要让我上车啊。 许愿腹诽。 洗完澡,许愿穿上周杰买来的新衣裤,又将换下来的衣服装进袋子里。刚装好,一个医生走到他面前,自我介绍说是纪总让他来检查下他的腿,检查完叮嘱他,尽量不要长时间久站,让腿部多休息。 许愿心不在焉地嗯嗯了几声,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周杰带着他上车。 纪亓一还在车上。 之前五个小时,现在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也就说纪亓一久坐了将近七个小时。 趁周哥还没开车,许愿极为不情愿地开口,“你,要不要下去走走。” 纪亓一看向他。 许愿被他看得局促、很不自在,“我可以陪你。” 话落,纪亓一推开车门,长腿一迈,出了车,往前走。 许愿在旁边亦步亦趋跟着。 夏季的夜晚依旧燥热,但风确吹得格外温柔,头顶的月光朦胧,整个城市闪烁着霓虹。 经过五个小时的工作,他的大脑已经冷静下来了。 看了眼前面,许愿快走几步到他前面。 楼梯下面有一条夜光步道,有不少人在夜跑。 “你为什么没走?”许愿问。 纪亓一停在楼梯前,看了会儿,下了。 “你说呢?” 许愿心知肚明,身上热,心也暖烘烘的。 走到夜光步道上,脚底的水泥路变成了橡胶,软软地,但又很踏实。 夜风徐徐吹着,味道里夹着孜然的味道。 “谢谢”许愿说。 “客气了。” ‘客气了’这三个字被他说的阴阳怪气。但许愿明白,这已经是他能给出来的好脸色了。 又走了一段距离,许愿挠挠脸,“我能给你提个意见吗?你要不愿意听…就算了,我不说了。” 纪亓一瞥了他一眼,“我看起来很不好沟通?” “有…有点儿。” 纪亓一陡然停下,拉着脸。许愿面对着他,颇为诚恳。 “就是…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就像中午,你觉得我腿有伤,长时间站立对恢复不好,耽误了以后陪你吃饭。这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好好说我可以理解,也会听你的话,但你非要动手动脚,话还说得很难听,让我领残疾人补助什么的。” 说到后面,许愿声音小下去。 “我最不喜欢听见的就是这个,说我是残疾人。” 许愿垂下头,想到那三个字,鼻子有点儿酸。 纪亓一动了下手。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正常的Omega。” 信息素没有味道,发情期两个月一次,一次最多三天。 “所以呢?你想让我道歉?”纪亓一语气正常起来。 只要许愿点头,他可以勉为其难地道歉。 许愿摇头,抬起头看着他,额前碎发被风吹散开,露出饱满的额头,下面一双圆润的眼睛清亮。 “我不是想让你道歉,我是说,这样说话对你不好。”许愿继续,“很容易让人误会你,讨厌你,远离你。即使你可能不需要他们,内心也很强大,足够面对那些负面的恶意与揣测。但我觉得,就是很可惜。” 纪亓一吞咽了下,看着他,“可惜什么?” “你原本就是个很好很好的人,除了样貌和家室,还有很多地方值得所有人看见。虽然你说话总是反问,夹枪带棒,好像对所有人都有仇,但其实背后都隐藏着你的关心。” “你会资助贫困生,会给流氓猫和流浪狗安家,嘴上说着讨厌Omega,其实是为了保护他们,不想让他们成为别人攻击你的工具。” “即使我们这个群体…曾经对你造成过伤害,但你依旧选择了原谅我们。就像是星星,白天人们总是忽视,到了晚上又被城市的灯火掩盖。但又确确实实在那里,只不过需要花点儿时间才能看到。”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扔到了河里,激起阵阵涟漪。 许愿脸烧了起来,眼睛四处乱瞟,“我就是觉得,他们不应该那么对你。” “我是理科生,不太会说话,但意思差不多。” 这话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跟他说,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尴尬。说了既像不怀好意,又有多管闲事的怀疑。以纪亓一的性格,肯定说不出好话。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被风傻了,又或者因为纪亓一担心他的腿专门送他,又找医生的,让他产生了自作多情的想法。 纪亓一呼吸急促了几分。 “为什么要跟我说?你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不简单了?” 简单?他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简单过了? 名存实亡的夫夫、陪客与被陪客、肇事者与受害者。 不过现在,他倒是觉得简单了。 他摇了下头,看着他的眼睛,“朋友,我把你当朋友了。” 朋友的程度虽然比不上林凑和耶子实,但也是两人之下,百人之上了。 “当然,你不用把我当成朋友,以前当成什么现在依旧是什么,我不会介意的。”许愿又说。 “你还真是会高看自己。”纪亓一又说,“真心的?” 许愿点头,“朋友这种事情,本来就是——” “我问得不是这个。” “?” 许愿反应过来,郑重地点了下头。 “我记得你们有门专业课叫法医心理学?” “……” 许愿眼睛睁大了点儿,声音有些抖,“你是觉得我在诓骗你?我是国家公务人员!!!” 纪亓一冷眼看着他,“国家公务人员就不能骗人了?你脚下的这座城市,从2007年开始每一任的市长都因为违纪违法被查处,被称为独属云市人的哥谭青瓦台。还有那个尸坑的存在,你就能肯定上面一点儿不知道?” 许愿双唇紧抿,好看地眉毛拢在一起。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 “……” 纪亓一:“你发个誓” 许愿:? 许愿踌躇了会儿,试图和他商量,“我发了,那你以后不能再撞我了。”不管我怎么惹你了。 “嗯” 许愿竖起三根手指,口齿清晰地说,“我发誓,我没有撒谎。如果撒谎,我就天打雷劈。” “再加一句,永远没有人要。”纪亓一接话。 “?” “说” “如果撒谎,我就天打雷劈,永远……没人要?” 说完,许愿依旧举着手,“可以了吗?” 纪亓一脸色缓了些,甚至还有些笑意。 “勉强可以。” 两人继续往前走,刚刚周杰发来消息,说是在前面出口等他们。 快要到夜光步道出口的时候,先前空气中的那股孜然味来有缘由。 一架烧烤摊。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许愿还没吃饭,便狠下心端起铁盘子挑了几串,回头问,“你吃什么?我请客。” 问完,想到什么,有些懊恼,默默拿起盘子里的烧烤准备放回原处。 不等归还,两串烤鸡翅放到了铁盘子里。 许愿瞪大眼睛,“你不是……” 纪亓一看着他,先前许愿说得他是一点儿没听进去, “要死一起死。” 吃个烧烤怎么会死呢?许愿想,难不成他父亲还能在大庭广众下给他下药? “谢谢”许愿说,又拿了一串鸡翅。 纪亓一几乎每样都挑了两串,“废话说一遍就够了。” 许愿挨个又拿了一串。 “你比别人多一张嘴?” “…给周哥的” 纪亓一不高兴了,“不是请我吃吗?” 许愿不明白了,“请啊,但也请周哥,他今天开了一天的车。” “那是他的工作,拿工资的。” “……” 纪亓一垮着脸,许愿只好默默放回去,提醒老板他那份少放点儿辣椒。 老板刚刚听了他们全程,笑呵呵地打趣,“哟,被骂了还知道心疼人?” “不是,他今天坐了七个小时,再吃辣的我怕会得痔——” 许愿猛地打住。 短暂蔓延地静默里三人谁也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朋友,我把你当朋友了 第45章 你不要生气了 因为连续两周没有陪某人吃饭了,许愿这周每天都接受了纪亓一的吃饭邀请。 中午连续出去了三天,林凑抓住他,“又出去吃?” 许愿点头,“朋友请客。” 林凑狐疑,“什么朋友天天请你吃饭?A还是O。” “是以前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们以前关系很好的。” 林凑眯起眼睛,半信半疑,想到什么,“上次芬迪哪个?” 许愿点了下头,说谎越来越熟练,“嗯,凑哥,你放心他是Beta,而且……已经结婚了,那个Omega我也认识,他也在场。” 林凑没再说什么,只是让他按时回来,路上注意安全。他最近忙地脚不沾地,耶子实又不在,没多少时间跟许愿待在一起。 到达一泓院,刚好轮到他们。 “怎么不再来晚点儿?”纪亓一接过门口接待员递过来的传单,抬脚就往里走。 许愿赶紧跟上,解释,“路上堵车了。” 点完菜,许愿见纪亓一还在看那张传单。进来的时候,门口的接待员并没有给他,应该是一对一份,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让纪亓一这么感兴趣。 许愿抿了口水,冷的,推得远远地。 上完菜,服务生提着热水壶过来,“抱歉许先生,刚刚那个是新来的,不知道您的习惯。” “没关系,是我比较麻烦。”许愿不好意思。 听到这话,纪亓一视线从传单上落到他身上。 服务生离开前,许愿指了指纪亓一手里的传单,服务员微笑点点头,正准备离开,旁边另一位顾客突然拿起水杯,将里面的水全都倒进了糖醋鱼里。 服务员:“……” 纪亓一放下杯子,“倒水。” 服务员重新倒入,结果下一秒,水又被倒进了鱼里。 许愿瞪大眼睛,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倒水。” 服务员素养极高,接着倒。 就当纪亓一第三次准备将水倒进鱼里的时候,许愿率先抢过杯子,鉴于其他人在场,说得很委婉,“你是想吃水煮鱼吗?我们其实可以点一份的。” “……”纪亓一没理他,转而去问那个服务员,“我有麻烦到你吗?” 服务员始终保持着如沐春风的笑,“先生,这是我的工作。” 纪亓一冲他挥挥手,看着许愿,“你看,他很乐意。” 乐意?许愿心想他没看出来,只看出来了‘钱难挣屎难吃’几个字。 纪亓一:“正常需求不叫麻烦。你喝冷水还是热水,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他们干得就是服务行业,服务顾客是他们的工作。更何况,你又没让掐着其他人的脖子让他们跟你一样,这算什么麻烦?” 纪亓一:“所以我说你不聪明,脑仁比瓜子还小,把自己看成是一个麻烦的人,能聪明到哪里去?你华大的毕业证是拿钱买的?” 被羞辱了一番,许愿不气,垂下眼,“但我确实给身边很多人添了很多麻烦,这是事实。”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既然愿意处理你的麻烦,也都没说什么,你还有什么可内疚的?别人把你当人,你非要把自己看成什么低贱的东西。” “……” 服务员再次过来,拿给许愿一张传单。 许愿双手接过,放到一边,对纪亓一的话很在意,心沉沉地,胃口也不怎么样。有了饱腹感后,就没再吃了。 传单上是一个情侣活动,每隔两小时就会举办一场,自愿参加,获胜者可以获得一对玩偶。 健身熊和健身兔。 所以,他是想要那对玩偶吗? 许愿猜测,但又觉得匪夷所思。 吃完饭,两人正准备走,突然响起哐哐哐地敲锣声,一个身材壮硕头戴玩偶熊头套的Alpha拎着锣在用餐区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邀请各个桌的情侣来参加活动。走到他们这桌的时候,Alpha突然停下来,熊脸看了看许愿,又转过去。 “要参加吗?” 没有礼貌用语,没有称呼,但里面没有任何不尊重,许愿反而听出来一丝熟稔。 “肌肉熊和肌肉兔都是十七年前限量款的,有心动吗?” 纪亓一掀开眼皮,毫不客气,“我买不起?” Alpha走开了。 路过活动场地,许愿鞋带开了。 “我鞋——” 后面的话许愿咽回去了,反正出了门他们也会分开。就算现在自己没跟上,估计纪亓一也不会发现。 许愿蹲下,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儿撞到某人的下巴。 许愿脑袋木了下,“你,没走啊?” 纪亓一没说话,脸还是一股阴沉,应该是在生他的气。 许愿跟上,视线盯着他的后背,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心里荡秋千,忽上忽下的。 路过活动场地,那里已经聚集了几对情侣。许愿见纪亓一瞥了一眼,速度之快,连一秒钟都没有。 他拉住人,主动提议:“我还挺想要那个肌肉熊的。” 纪亓一只侧了个半脸,“你没——” 猜到他要说什么的许愿,“我没钱买。” 纪亓一彻底转过身,睨了他一眼,“事儿多。” 听完主持人的介绍,许愿才明白这活动根本就不难,只有一个游戏,只要能做到就可以获得玩偶。 游戏叫两人单足,两个人只能有一只脚在地上。 这很简单,游戏还没开始,旁边就已经有人做出示范了。 许愿瞄了眼,对他和纪亓一来说都不是很合适。 纪亓一右手刚触碰到左手的袖子上,准备卷起来,就见许愿突然趴在地上。 “……” 在一旁情侣不是背着、抱着的时候,许愿头起,双手双脚同时往远往上起,一种标准的练习背肌的方式。 许愿深呼吸,稳住自己。他知道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么的滑稽,脸上火辣辣的烧,羞耻心达到的顶峰。 他只想快点儿结束。 于是,“你抬一只脚起来。” 纪亓一一脸菜色。许愿猜测,肯定是因为自己给他丢人了。 但要参加活动是他提出来的,那些暧昧的动作就算他可以不要脸做出来,纪亓一也肯定不会配合的。 纪亓一迟迟未动。 许愿快坚持不住了,怀疑纪亓一是在故意整他,报复他自己让他丢脸了。 手臂和小腿开始发麻,腹部也紧绷着疼,眼里溢出些生理性泪水,许愿催促,“我快坚持不住了。” 纪亓一这才慢吞吞地、勉为其难、如同皇恩浩荡般抬起一只脚。 锃亮的皮鞋离地几秒,又放下。 “…通过!” 主持人哭笑不得,“鉴于我们这组情侣别出心裁,除了获得玩偶一对,再送鲜花一束。” 许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甩甩手,跺跺脚。等从主持人手里拿到礼物和花的时候,纪亓一人已经不在了。 许愿快速追出去。幸好的是,纪亓一刚坐进去,他用身体挡住车门,将手里的玩偶递过去。 纪亓一坐在车内看着他。 “送给你”许愿说,“还有花”,他又将花递过去。 纪亓一身体往后仰了下,压着眼皮,“上来。” 同时,周杰下车,准备去将他的电动车放进后备箱里。 从周杰的下车动作,许愿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他将车门用身体抵开,刚准备坐进去,“把花扔了。” “为什么?”许愿几乎是下意识问。 一大束新鲜玫瑰花,放在花店里至少要上百块。 纪亓一盯着许愿,“不扔?” “不扔” “那你别上车。” “…好” 说完,许愿就将玩偶塞到他怀里,“对不起,让你因为我生气了。你的话我会好好想想的,这玩偶给你,你不要生气了。” 说完,像是怕纪亓一拒绝,啪地一下关上车门,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刚将电动车放进后备箱里的周杰:“……” 许愿不好意思,抱着花,“周哥,可能需要麻烦你——” 周杰苦笑了下,“没事儿,正好锻炼下肱二头肌。” 电动车刚落地,两人听见另一侧的车门打开的声音,纪亓一沉着脸绕过车头来到他面前,抢过他怀里的花就塞到后备箱里,又揪着他的领子将人扔到车里,自己再从另一侧上车。 周杰:……有句脏话不知该骂不该骂。 快到市局的时候,许愿提前下车了。周杰将他的电动车搬下来,看到花,许愿顿时犯难了。 这花一旦拿回去,少不了被八卦,便没拿。 周杰欲言又止,没说什么。 回到车上,“纪总,那花…怎么处理?” 肌肉熊和肌肉兔一个只有两个巴掌大,质感和做工都很好。放了十几年,现在拿出来依然能吊打很多品牌下的玩偶。 纪亓一扯了下肌肉兔的耳朵,想起许愿那滑稽的姿势,心里又是一股闷气。 没得到回复,周杰只好自己做决定了。 第二天去接纪亓一上班的时候,纪亓一站在车前,想起什么,看着后备箱的眼神凌厉又厌恶。 周杰立马告知,“纪总,花已经扔了,车我昨天也让人里里外外都洗过了。” 纪亓一这才钻进车里,还没开出地下室,一辆路虎从入口直冲下来,将阿斯顿马丁逼回原位。 路虎在他们前方停下来,副驾驶下来一位五十几岁的老人。头发半白,目光清明,看不出任何一点儿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浑浊。 是老宅的管家。 管家站在阿斯顿马丁车前,算不上和颜悦色,“小纪总,老爷子请你回去。” 纪亓一郁闷得不轻,“撞过去。” “纪总!!!!”周杰大惊。 眼前这个人跟许愿不同,‘撞’的性质的也不同,后果更是不同。就算给他一千个胆儿,他都不敢。 “小纪总,老爷子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您就不要为难我一个老人家了,跟我走一趟吧。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今天纪总不回来,那位出国看二少了,今天家里就只有您和老爷子。” ‘咔哒’一声,纪亓一下车。 管家欠了欠身,笑容可掬,“多谢小纪总体谅。” 回到老宅,一进门,一口烟灰缸就在砸在他脚边,灰白烟灰撒了一片。 纪亓一弯腰扫了扫脚尖上的烟灰,神情冷漠,如同扣在地板上的烟灰缸一样,死气沉沉。 纪亓一坐到大厅沙发上,对面的人胸脯剧烈起伏,杵着拐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坠机、饿死,你是嫌我活得太长了是吗?”过了好久,纪倡廉哑着嗓子暴怒般开口。 纪亓一恍若未闻,垂着眼盯着某处发呆。 “你平日里出言不逊,说些污言秽语我都可以不管,但你不能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纪倡廉大口喘气,拐杖杵得咚咚作响, “我前前后后花了多少人人脉和精力,又在祖宗面前求了多少次才换来让你从鬼门关回来,不是让你回来作践自己。你这条命是纪家给的,我求来的,但凡再让我听见你说…说那种话,你就别怪我心狠,想想你叔叔,只要我不允许,他一辈子都只能待在我身边,到死待在纪家的这套房子里。” 纪亓一平静地看着他,“所以说,我们很像,对吗?爷爷。” 对面的人噎了下,浑浊的眼睛里瞳孔骤缩一瞬,杵着拐杖起身,含糊回答。 “身上流着都是纪家的血,哪儿有什么不像的。过来,去跟我拜拜祖宗。” 纪亓一起身,身体有轻微地颤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你不要生气了 第46章 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离婚? 从祖宗祠堂出来,纪亓一拒绝留下吃饭。纪倡廉的脸从始至终都沉着,听到他要走,脸上的表情没多大变化。 两人又回到大厅里。 “你跟那个Omega什么情况?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离婚?”纪倡廉问。 纪亓一淡道:“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什么打算?真以为拿他当挡箭牌你爸就没别的法子了?”纪倡廉声量降下去, “叶雨真你看不上就算了,一个beta进了我们纪家有什么用?那现在夏江仪回来了,家室地位样貌哪一个比不上你?还是个优质Omega,站在你身边当个花瓶足够了。” “永昌这些年没干过什么让我满意的事情,但他为你选的这个伴侣我倒是挺满意的。” “夏江仪爷爷是西部战区的司令员,年纪大了,再有几年就要退下来了。儿子又死在了战场上,大把的资源落到了夏江仪身上,只可惜一个Omega就算再怎么有魄力,天花板就那么高。” 纪亓一隐约记得,许豫和说过,夏江仪似乎打算从军。 Omega从军,虽有前例,但大多会被分配到文工团、后勤部等一些清闲的部分。 “老叶昨天都还给我打电话,说是想见见你。”纪倡廉见他走神,高声咳嗽了下。 “没空”纪亓一说。 “没空跑去云市吃烧烤?有些事情我没拆穿是给你面子,那个Omega你现在把他当成什么我不管。但等到你和夏江仪的事情定下来了,婚必须离,人也必须离开。” “那个Omega虽然只接触过一次,但看起来并不像是追名逐利、死皮赖脸的人,你只要好好说话,钱给足够了,让他离开应该不难。” 想到什么,纪倡廉脸色难看起来,警告,“我的重孙子,只能是从夏江义肚子里出来的。” 管家端来两杯茶水,纪亓一抿了口,听见纪倡廉将话题转移到盛典上。 “盛典不能要就不要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谁都可以。” 纪亓一挑了下眉,“谁都可以?” 纪倡廉迟疑了下,对他这话拿捏不准意思。 他对这个孙子的情感很复杂。唐淼还在的时候,整天穿个花裙子像条狗一样跑来跑去,倒还算讨人喜欢。 但唐淼死后,就彻底变成一头狼,冷森、阴桀、浑身戾气。即使后来被永昌教训了一顿,稍稍学乖了,但每次看到他除了冷脸以外的表情心里总是发毛。 私底下他也找人查过,整天跟着许家二小子厮混,连盛典都没有去过几次。 正是因为这样,他看不清他这个孙子。 但也不能把人逼急了。 纪亓一将杯子里水喝完,不等对面人猜测完,说了句走了。 纪倡廉看着纪亓一的背影,叹了口气。 管家走过来,纪倡廉皱着眉,“当初那件事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管家几乎立刻明白他指的什么,“老爷子您放心,那件事处理得很好。” 纪倡廉摸着心口,心里上上下下,不安心,“可我总觉得他知道了点什么。” “知道了又如何?不管怎么样,小纪总都是纪家的人,您的孙子,这件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听到这话,纪倡廉叹了一口气,捂着心口要上楼。 管家搀扶着他。 “纪轩在外面怎么样?” “自从分化后,二少整个人成熟了不少。派过去的人也说,二少除了学习就是实习,身边的朋友也都是家室不错的。听说,现在都还做得一手好菜了。”管家笑着说。 纪倡廉也跟着笑了下,“做饭?房子没被他再烧了?”说完,纪倡廉笑又没了,紧接着又是几声哀声叹气。 “纪轩这孩子……” “二少不会知道的。”管家说。 从老宅出来,纪亓一回到天湖湾。别墅里的阿姨早就备好了菜,等纪亓一一回来,就开始下锅。没过一会儿,就端出来三菜一汤。 “夫人出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阿姨说。 纪亓一看着桌上的菜,沉着脸。阿姨以为他不满意,“我再去炒几道。” “不用了。” 纪亓一打断他,阿姨不明白,问他是不是有事情想问她。她是跟着唐小姐一起来到纪家的,后来唐小姐走了,她也被开除了。直到几个月前,才被重新找回来。 她一直按着纪亓一小时候的口味做,但不管做什么,纪亓一都只是吃一点点。于是,她就开始变着法儿做,甚至还问过,但效果并不显著。 “我好像从来没有在这张桌子上见过花生。” 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阿姨明白了,解释,“唐小姐花生过敏,第一天就嘱咐我说家里不能出现任何花生制品,所有我就一直没买过。” “那现在为什么也没有?” 阿姨疑惑,“纪总,您不知道您也花生过敏吗?” 纪亓一对自己花生过敏这件事没多大反应,听见阿姨又说。 “这件事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后来夫人告诉我的,说是唐小姐特意告诉她的。但那之后我就被辞退了,也没来得及告诉新来的阿姨。” 说到这儿,阿姨哦了下,“您之后也没见过花生?那可能是夫人告诉那个新来的阿姨了。” 阿姨还想说些什么,纪亓一挥手让她下去。 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他仅有的一丝食欲此时也全无。脑子里乱哄哄地,放在桌面上的手划拉出毛玻璃的纹路,指甲缝里嵌入几根毛刺。 扣了会儿,抓起一旁的手机,不等找到人,一条信息进来了。 许愿:抱歉纪总,那个尸坑跟我们最近办的一个案子有关,中午休息时间被取消了,下午也要加班,可能要请很长一段时间的假。(PS:具体有多久,我也不知道。有时间了,我会给你发消息的。) 你一个法医跟着凑什么热…… 删除 等你通知?是要等我死了吗? 正准备发送,脑海里自动浮现那天夜光步道上Omega说的话。 ‘这样说话对你不好’ ‘你原本就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除了样貌和家室,还有很多地方值得所有人看见’ 纪亓一再次删除。 反复几次后,只发了个句号过去。 连续两周接到纪亓一在亚诺吃饭的消息后,许豫和坐不住了。他放下手机,看了眼一旁熟睡的人,在他的脸上落下细密的吻,亲着,又一发不可收拾,一路往下,最后给对方亲出反应来了。 “够了” 暗哑的声音仍带着一丝温润。许豫和抬起头,看到他眼睛处的领带,胆子再次大起来,钻进被子里。 迷糊的人发出令人脸红的闷闷声,放在被子外的手无意识地按着那颗脑袋往下压,直到里面发出阵阵咳嗽。 许豫和下床的时候满头汗水,他捡起地上的衬衣和裤子穿上,打开酒店的门,站在外面穿着浴袍的Omega朝他鞠了一躬。 许豫和在他身上打量,Omega识趣地脱下浴袍,身上□□的痕迹暴露无遗。 “估计还有半个小时才会醒,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卫生间里,等人醒了再出去。” “进去吧。” 许豫和说,声音里带着不悦。 Omega往里走,听见他又说,“不要给我耍心眼,我都看得到。” Omega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 下到一楼的餐厅,许豫和一眼就看到皱着眉给盘子里食物做手术的某人。 “准备去哪家医院高就?”许豫和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 扑面而来的Alpha信息素味道让周围不少人敬而远之,纪亓一忍着将刀戳进他脖子里的冲动。 “玩点儿正常的会死?” 许豫和恬不知耻地抬胳膊闻了下袖子上的味道,笑得更欢了。 “死倒是不会,但肯定不会爽。” “……” 服务生送来一杯柠檬水,许豫和漱了个口。服务生问他吃什么,许豫和挥挥手,“不用了,刚刚吃过了。” 纪亓一瞥了他一眼。 瞧见他眉眼间的阴霾,许豫和正经起来,捻他盘子里支离破碎的花菜扔到嘴里。 “一泓院又关门了还是许愿跟你离婚了?嗯?这不是挺好吃的吗?你不吃的话就给我,别糟蹋粮食。” 许豫和伸手就要抢,且抢得轻而易举。 吃了几口,许豫和不好意思了,问:“你上次去一泓院是多久?” “25号” 今天9号。 许豫和哇了声,“那你怎么还活着?” 两周没怎么好好吃饭,纪亓一心里本就窝火,眼下彻底憋不住了,狠狠踹了他一脚,“活着给你送葬。” 那一脚挺重,许豫和嘴里的西红柿都被他踢出来,一边摸着腿一边埋怨,“跟个毛没长齐的小孩一样,幼稚不幼稚。火冲我撒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你的撒气桶。” “‘吃不下睡不着的时候就来亚诺找我’这话是狗说的?”纪亓一开始翻旧账。 许豫和被一块黑胡椒牛肉噎住,咳嗽了几声。 这话他是说过,但那时候不是看他过得不好,宁可捡方向珊故意仍在垃圾桶里的面包吃都不吃别墅阿姨做的饭,这才说的吗? 虽然后面他挺高兴来他能来亚诺吃饭的,但也没说自己就是他的撒气桶啊? “你吃不下我还能有办法,但这睡不着……我给你找个床伴你又不肯,带你喝点儿你又不愿,看心理医生又觉得我有病,实在不行,你出去摆共享摆电动车吧,体验下做好事不留名的奢侈。” “我有病?” “你可不是有病?”许豫和反问,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都这种时候了装什么清高?那里你又不是没去过,找个理由进去把人抓住,摁在审讯桌上,脸对脸,腿贴腿,必要时候上工具。甚至这些都不用,你稍微打扮下,往哪儿一站,人说不定就从了。” “许愿是个颜控,你不会没看出来吧。” 纪亓一沉默了。 许豫和讶异,声量提高,“他上次连你穿的是红底鞋都记的,却连我穿的什么衣服都不知道,这么明显,你眼睛是瞎了吗?” 说着,许豫和适时地插了只虾扔进嘴里。 “……” 一大早,许愿将车停在非机动车位上,路过机动车位的时候,赫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阿斯顿马丁。 再看车牌,洲A S8888 脚底顿时发虚,双腿软绵绵地,就跟刚刚路过永辉超市外面那个气球人一样。 刚踏上外面的楼梯,里面的人的同事朝他招手。 “快快快,快来看世界第九大奇迹。” 国庆最有一天了—— 新文《先当儿子再当老公的人出现了》求收藏,感兴趣的小可爱去我的专栏点个收藏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离婚? 第47章 哄人 许愿心里打鼓发虚,此时对这个世界第九大奇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只想知道纪亓一来这里干什么?有没有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告诉其他人?骆爸来了吗? 许愿小跑进去,结果被一把抓住,然后得知那个世界第九大奇迹的主人公就是纪亓一。 小臂内侧被同事抓地有点儿疼,但他此时所有神经就像是被一把刀斩断,只剩下听觉,胸口处擂鼓般的心跳声急促地敲击他的耳膜。 还不等他问纪亓一今天来干什么了,一道高亢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办案大厅。 两人侧过头,就见技术科负责人的陈海中正给穿着一身蓝绿色的纪亓一引路。 比起陈海中脸上挂着比平时点外卖用到大额红包的时候还要大的笑,纪亓一脸上更多是极尽忍耐的不耐烦。 脸白着,但面容清癯,眉宇间也透着不凡的气度,走路的动作更是慵懒又随性。 除了视觉,所有感知觉再一次被剥夺,耳边同事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是不是很匪夷所思?”同事最后说,手上用力,许愿疼地回过神,眨眨眼,“什么?” “我说,他今天竟然是来举报涉黄网站的。”同事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许愿挠挠脸,垂眸半分,重复确认,“涉黄网站?” 同事点头,“‘举报’这两个字简直跟他不搭,‘涉嫌’‘参与’‘聚众’这才词放在他身上才更合适。” 同事松手,远远看着,双臂交叉抱胸继续说,“像他们这种人,对恶心变态的接受程度很高,不参与是多数,‘欣赏’是则是常态。 普通人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他们需要更为猎奇、毁尽三观的东西来刺激感官。根据我多年办案的经验,长得越帅,玩得越花,大把的妙龄Omega为一张脸掏尽所有,最后却落到个身心俱毁的地步。” 许愿听出来了,后半句完全是对他说的,尴尬地嗯了下,既没有反驳也没附和。 一方面,不论是哪种表态都只会增加自己的嫌疑。另一方面则是,他对纪亓一的私生活并不清楚,或者说,一无所知。 但就算真如他所说,也并不会改变什么。因为每一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半人半鬼的怪物。 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说人存于俗世,必须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办案大厅。 纪亓一看到他了。 对视瞬间,许愿率先别过眼。 “诶,小许来了啊,快过来。”陈中海终于看到除眼前之外的人了。 同事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立马溜了。许愿硬着头皮走过去。 “小许,纪大公子知道你前段时间办案腿伤了,专门给你点了一份骨头汤,这待遇我们其他人都没有,你可是独一份,还不快谢谢纪大公子。” 陈中海拍拍许愿的肩膀,对他使劲使眼神,眼周的皱纹挤在一起,汇成一条粗粗的线。 许愿梗着脖子,抬起头,对视上那双深邃的眼睛,“谢谢纪大、公子。” “……” “你这孩子!”陈中海又拍了他的肩膀,笑道,“小许不会说话,还请纪大公子不要介意。哦对,他也是华大毕业的,算起来还是你的学弟。” 陈中海做势又要拍许愿的肩膀,纪亓一突然说,“你是要把他拍碎了吗?” “聊聊”纪亓一又看向许愿。 陈中海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又变成疑惑。 “好的,学长,是想问龚老师的事情吗?”许愿反应迅速,给这个‘聊聊’加上了对象身份和内容。他咬紧内唇,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纪亓一。 纪亓一读懂他眼里的意思,极不想配合。 “……是。” 许愿十分感激,带着他去自己的办公室。 还没到上班时间,办公室里只有实习生小邓。看到许愿带人进来,楞了下,随后明白似地端着分到的一只醉蟹出去,还贴心的关上门。 只不过刚关上,就被偷偷跟在两人后面的陈中海推开,留了一条三指头宽的缝隙。还用眼神剜了一眼小邓,从他手里抢了一条蟹腿,骂他不忠不孝,没一点儿危机意识。 一进去,许愿就看到自己办公桌上的亚诺酒店外卖。他看了眼外面,小声说,“我真没骗你,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的脚不沾地了,都是轮着去食堂吃饭的。” 纪亓一扫了眼他桌面上的陈设,纸巾盒、笔筒、一堆专业书籍以及各种报告。这种工位放到他公司,HR都会怀疑他是不是打算明天不来了。 “看出来了,没哪个闲人大早上就能吃得下醉蟹。” 说完,纪亓一脚尖点地几下。 “那你还送。” 许愿立马拉过耶子实的座椅放到他屁股下,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娇嗔和自然的熟稔。 “一人一只,肯定花了不少钱。” “前段时间不是还缠着我离婚吗?怎么现在当起管家婆了?”纪亓一坐下,右腿搭在左腿上,整个人身体后仰,下巴微微抬起。 被他这么一提醒,许愿猛地想起这件被他遗忘了很久的重要事情。再次向纪亓一提出离婚。 即使离婚了,他们依旧可以凭借着那张P成的结婚照去一泓院吃饭,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最好不过的。 “…你是打算把它放到发霉?”纪亓一突然转移话题。 “你还没回答我离婚的事情。”许愿揪着。 “你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为什么又要回答你的?” 明明是他先问的。许愿腹诽。但也很清楚,他不能跟纪亓一掰扯这个,只会越掰越复杂,说不定到最后把人莫名其妙地掰生气了。 纪亓一是他见过的人中,最最容易的生气的。 简直就是白磷。 “…我吃过早饭了,而且,早上我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 纪亓一的脸直接黑了一个度。许愿赶紧又说,“我留到中午吃,会放到检材冰箱里,变质发霉肯定不会,最多会串味。” 检材冰箱?想到里面会放些什么东西,纪亓一嘴角扯了下。 “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去离婚?当然,我不是着急去…二婚。” 纪亓一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左眼的瞳孔右上角有一处小黑点。不大,紧挨着眼眶,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不着急那就等着。” “又是还不到时候?” 许愿毫无征兆地说出他的借口。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个‘还不到时候’是纪亓一的借口,只是认为纪亓一拿他们这段婚姻关系抵挡些什么。 被抢了借口的纪亓一皱着眉毛,“你又知道了?显着你了。” 许愿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情绪有多大波动。起初他还会觉得跟纪亓一很难沟通,稍不留神,就会炸了。 但后来交流多了,发现他有时候的生气其实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一种习惯性的自卫语气。这种说话方式很容易让对方产生反感,认为是在针对他,最后不欢而散。 但幸好的事,他情绪比较稳定,有时候还有些迟钝。 许愿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看着对面窗户外的天空,太阳已经挂地很高了,白色光线像是被薄纱过滤了一般。 余光里,纪亓一转了转手腕上的表。 “你今天不上班吗?” 纪亓一突然沉下脸。 这话有什么不对吗?他转手表的意思不就是在暗示他吗? “走了?”许愿看见他站起来。 纪亓一闷声不吭。 “你先等下,我有个事要跟你说。”许愿想起什么,抓着他的胳膊。 纪亓一停下,看看他抓着自己的手,又去看他的眼睛,“你嘴长手上的?” 许愿立马松开,小声说了句对不起,问,“西医和中医你信哪一个?” 纪亓一拧眉,“我信我自己。” “…必须选一个。”许愿语气强硬起来。 纪亓一突然老实了,“…中医” 许愿在脑子里组织了下语言,神情严肃起来。 “我只是建议,你可以选择不听。就是,那种视频你现在还是少看比较好,你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在中医理论中,阴阳是宇宙万物运动变化的根本原理,人体的生理、病理现象都可以用阴阳来解释,过度沉迷的话,会导致人体阴阳失衡,心火亢盛、肾水不足。” 纪亓一好不容易耐着心听他讲完,听到后面四个字,炸了。 “你是对我的肾有什么意见吗?三番两次的说它有问题,你是体验过了还是即将准备体验,怕给自己留下遗憾?” 许愿被他吓了一跳,连着音量都小了下去,有些委屈,“我没说你肾有问题,那是结果,重要是前面的原因。” 原因?什么原因?纪亓一脑子被炸地一团浆糊,除了那四个字,前面说的什么断断续续,什么视频、阴阳、生理病例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视频?” “就是你今天举报那些网站上的视频。” “我举报跟我看之间有关系吗?” “你没看怎么知道那是涉黄网站?” 纪亓一觉得血液逆流皮肤灼痛太阳穴突突得响。 “它就印在鞍座上,黑底白字,成人电影,深夜福利,免费上门,一夜两百,我是读不懂中国字吗?” 许愿眨眼,“鞍座?”电动车? 他当然不会以为纪亓一会去骑电动车那种掉身份的行为,可能就是路上看到…… “车坏了。” 纪亓一自爆。 “……” 许愿沉默了,他很难想象出来纪亓一骑电动车的样子。 “你那副表情什么意思?我不能骑?”纪亓一又火大。 许愿嘀咕一句没什么意思,认真给他出主意,“打车软件很好用的。” “我能不知道?”纪亓一待不下去了,觉得再待下去自己会彻底被他身上的傻气感染。 “你是不是生气了?”许愿突然拉住他的手。 纪亓一跨出去的脚收回落在原地,“没生气。” 眉毛都拧到了一起还没生气? “我真没有说你肾有问题的意思,你别生气了,本来你今天就穿的很好看,一生气,就不好看了。” 纪亓一突然侧身,面对着他站,手依旧拉着。 “你也懂好看?” 面前人的脸色好了很多,说的话很奇怪,但许愿突然福临心至,听懂了,甚至还觉得眼前这种情况十分熟悉。 这不就是他以前在孤儿院哄生气的小女孩儿吗? 气鼓鼓地,生气就要闹着走不见人,但只要用你今天很好看这种话哄哄,就会乖乖停下来看着你,等着你继续哄。 “嗯……”许愿仔仔细细看他,从脑袋里搜刮为数不多的可用的修饰词汇。 “优雅、贵气、很清凉,也很…有魅力,就像是小…王子一样。” “小?” “大,大王子。”许愿反应迅速,改口。 “大王子是什么鬼?不会说话就别说。” 纪亓一很好地被哄住了,“中午拍个照发过来我要检查,汤和人都要入镜,不合格我会打回来的。” 说完,纪亓一快步出去了。 出了大厅,下了楼梯,走到一旁的停车场,纪亓一脚步轻快地拉开后车门坐进去,然后温柔地关上门。 周杰顿时大气不敢出。 “去芬迪。”纪亓一说。 伸缩门打开,有车进来,周杰秉持着驾驶规则倒车让路。纪亓一难得好心情地朝车窗外看了眼,就见一辆眼熟的黑色帕萨特开进来。 “停车。”纪亓一下令,好心情瞬间没了。 帕萨特绕过阿斯顿马丁停在了它先前停在的位置。纪亓一扭过头,看到一个Alpha从车上下来。 Alpha也看向他,似乎在纳闷阿斯顿马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监控里模糊的脸此时清晰起来,甚至还十分熟悉。 从阿斯顿马丁后退给他让位到停下,再到一动不动,都吸引了向生天的注意力。 走出停车场,见那车既不打算出去也不打算倒车停在停车场里,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堵在进出口,向生天带着警惕走过去。 刚走近,阿斯顿马丁突然倒退,车屁股在离他不到两厘米的地方刹住。不等他反应过来,又加速,在伸缩门关闭的一瞬间,如同肇事逃逸般地冲出去。 哇,今天终于把这本书的最后一章写完了哈哈哈哈[猫头] 一共82章,会在这个月更完滴[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哄人 第48章 刷存在感 “我不就是说了你一句死装吗?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许豫和捂着半边脸,疼得撕心裂肺。 坐在前面的两个警察听见两人的打趣,对视了一眼,直接问,“要不要现在就私了了?回去一趟走程序挺麻烦的。是吧,哈哈,纪大少爷?” 坐在驾驶位后面的纪亓一自从上车后就一直看着窗外,什么话也不说。 “私了?太便宜他了吧。我既不缺钱,也不稀罕他的道歉,把我打成这样,最好在你们那关上十天半个月。” 许豫和愤愤地说。 纪亓一终于转过头,“不是你说的?找个理由进来?” 那也没让你找这个理由啊! 你纪大少爷要打人,有人上赶着来让你打,你倒好,拿自己兄弟下手,还下那么重,简直就是往死里打。 等下了车,被带到审讯室里。 “姓名。” 纪亓一双手交叉,闭上眼。 办案人员自己写上‘纪亓一’三个字。 “年龄” 纪亓一一动不动。 办案人员又在年龄那栏填上‘27’。 …… 就连施暴原因都是找受害者许豫和说的,案情了解完,鉴于施暴者不接受和解,纪亓一被行政拘留三天。 “走吧,还是3号。” 出了审讯室,纪亓一双手插兜看了眼挂在墙面的布局图,最后走向了7号拘留室。 从云市的尸坑案与长洲市的‘青木’一案并案后,许愿就彻底忙到不知天黑天明是何时的地步。技术学院的课上周就结束了,每天都是市局和保嘉园两点一线,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一步差错都没有。 直到某天上午,他一从办公室出来,就听到咳嗽声。起初并没有在意,以为是同行的人发出来的,直到第三次,他一个人出来的时候,那道很刻意的咳嗽声再次响起来,且越来越急促,仿佛咳嗽的人下一秒就快要咽气了。 许愿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从距离他办公室不到一米的7号拘留室里传来的。 拘留室的门没有关,咳嗽声已经停下,许愿朝里面探了下头,一下子就和里面的人对视上。 纪亓一正恶狠狠地看着他。 许愿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后,走进去,“你怎么在这里?” 纪亓一抱胸而坐,言简意赅,自己交代处罚结果,“行政拘留三天。” 行政拘留?上次还是举报涉黄网站,这次怎么就行政拘留了? “因为什么?”许愿难以置信。 “公共场合施暴。” 许愿哑言,想起之前同事说的纪亓一进市局比见他爸妈的次数都要多的话,看样子是真的。 “三天,那情节应该不算严重,怎么没有和解?” 纪亓一翘起腿,像个小孩子一样晃了晃,“那你去问你许哥啊?” 许愿再次哑言,原来那么好的朋友之间也会下手这么狠。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周杰拎着电脑包走进来,朝他点了下头,然后给纪亓一汇报工作。 从周杰的动作和表情看,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许愿只好出去,随手带上门。 关在拘留室里的人会有人统一送饭,时间也不定时。但想到纪亓一那特殊的吃饭需求,中午在食堂吃完饭,许愿给他打包了一份。 7号拘留室的门依旧没关,大敞,这很不符合规矩。但又似乎很正常,因为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没有想过给他关上。 这就是‘熟客’的待遇吗?许愿想。 在进去之前,他怕纪亓一在开会,在他下属面前暴露了他被行政拘留的事实,便先伸头看了眼。 里面的人坐得笔直,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睛,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上的东西。 再一看,许愿就发现他换了一身衣服。 上午的时候他还是穿着一身黑色常规西装,现在就是一身极富设计感的灰色绸缎飘带西装,银色泛着光泽的绸带从西装内侧延伸出来,包裹住右边胸口,一边腰侧收紧,勾勒出极好的线条弧度。 有一种前卫、奢华。 “好看吗?” 许愿木讷地点了下头。 “想看就进来看。” 许愿呆滞地走进去,凑近了,又发现那段从内侧延伸出来的银色绸带并没结束在腰间,而是从背后绕到左胯,自然垂落,大约有半米的长度。 纪亓一从电脑前抬起头,视线透过镜片看着眼前的人。 许愿回过神,“我给你打包了食堂的午饭,要吃吗?” 纪亓一看了眼他手里的一次性饭盒,将电脑移到一边。许愿立马放下,又掀开盖子。 “放心,这里的饭绝对不会有问题,我已经吃过了。” 纪亓一没怀疑,只是扫了眼菜色,便皱起了眉。 食堂里的菜色肯定比不上一泓院那种私菜馆,都是些家常菜,但他都是根据之前观察到的,尽力挑选了纪亓一可能会喜欢的。 糖醋肉,浇汁海蜇花,酸辣包菜,以及一小碗鸡汤。 其中浇汁海蜇花他们第一次去一泓院的时候,纪亓一吃的最多。 “海蜇花也不喜欢吗?” “我不吃海鲜。” “那你之前怎么全吃光了?” 纪亓一摘下眼镜,放到一边,“因为当时不想跟猪抢吃的。” “……” 许愿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掏出一盒丹麦饼干。 “那你先吃这个垫垫肚子吧,我等会儿给周哥发个消息,让他给你送点吃的来。” 纪亓一吃了一块。 许愿:“好吃吗?” 纪亓一又吃了一块:“苍蝇舔一口都要变成蜜蜂。” 晚上加班结束,许愿背好包准备下班,路过7号拘留室的时候,又看了眼。纪亓一仍然在工作,背后只有半米宽的单人床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白色床单,连个枕头都没有。 “要我给你找个被子和枕头吗?”这种物资仓库里都会有多余的。 “不用” 纪亓一似乎很忙,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许愿也不再打扰他,悄悄离开。等走到办案大厅,看到周杰急匆匆地往里走,看到他连就点了个头。 许愿见他两手空空,纳闷他怎么没拿点儿被褥和衣服过来。 电动车前脚驶出市局大门,后脚纪亓一和周杰两人快步出来,消失在黑夜里。 第二天许愿拎着两份早点踏入市局,路过7号拘留室的时候,发现门已经关上了,但没有上锁。 许愿微微踮起脚,通过门上的检视窗往里看。 单人床上躺了一个人,脸朝上,身上只盖了件灰色西装,修长的双腿平平放着,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许愿往旁边移动了一小步,这才看到被电脑挡住的那张脸。 面容冷白,眉眼黑沉,睡得并不好,眉头微微拧起。 许愿眉心不由得一蹙,心底缓缓有些不舒服,大抵是后悔。 昨天应该去仓库拿一套被褥出来的。 随着上班时间的到达,市局里的人越来越多。纪亓一的到达很快就被骆爸知道了。 等许愿赶到的时候,7号拘留室的门已经从里面上了锁。直到十几分钟后,门才从里面打开,骆爸黑着脸出来,身上的戾气浓到让每一个人都腿肚子打颤。 许愿快速朝里面看了下,纪亓一也差不多。 “给他换个地方关着!”骆明杰被气得不轻,鼻子里溢出沉重的气息。看到许愿,既生气又无奈。 “骆爸”许愿扯扯他的袖子,小声叫道。 骆明杰反手拎着他的后领,像拎小鸡一样拎到局长办公室里。 他被上面认命为‘青木’和尸坑案的总负责人,不是去上面开会汇报案件最新进展,就是和向生天组建的新专案组进行案件探讨,压根儿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偷了家。 想到刚刚纪亓一的那不可一世的傲慢态度,骆明杰气的白头滋滋滋往外冒。 什么叫不会离婚?什么叫许愿离不开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如果不是当初自己没看紧,也不会让许愿擅自做出那种糊涂事情。 越想越气,骆明杰端起许愿倒的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连喝了两杯,心里的火气这才消下去。 “许愿,你告诉骆爸,那小子是不是威胁你做了什么…事情?”骆明杰看着那张乖顺的脸,心里疼得要命。 许愿摇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没有的,骆爸。他人其实……有时候还挺好的,就是说话有些不好听。” “挺好?”骆明杰怀疑自己听错了,想到什么,语气里带上担心,“你是不是看上他那张脸了?你从小就看脸,看到好看的人脑袋就发蒙,嘴比脑子快。” 想到那张脸,骆明杰咬牙切齿,说现在就去划了纪亓一的脸。 许愿连忙拉住,说了好半天才让骆明杰的屁股重新落到椅子上。 “骆爸,我真没看脸。”知道自己这个小毛病,许愿扣扣脸有些不好意思。 骆明杰叹了一口气,又跟他说起昨晚做的一个梦,梦里有个猛兽一直在追他……梦很无聊,但没又再聊纪亓一的事情,这让许愿放下警惕,认认真真听着,甚至还对着这个无聊又诡异的梦发表评价。 骆明杰下巴搭在十指交叉的手背上,看着他的脸,找准时机,“他今天跟昨天比有什么不同?” “没睡好,眼底有乌青。里面的衣服也换了——”许愿戛然而止,瞪大眼睛,傻眼了。 “——我刀呢!!!”骆明杰再次从椅子上跳起来,不等找到刀,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敲响,下一秒被推开,向生天自顾自地走进来。 “许愿,我找你有事。”向生天说,压根儿看都没看这间办公室的主人,长洲市公安局的老大。 骆明杰习以为常,还在找刀。 向生天对眼前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说明来意,“陆乐安的手机开机了,他不接受我们的传唤,我需要你去找他一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刷存在感 第49章 察觉 陆家,虽然在普通人中是豪门,但在长洲市顶层阶级中连号都排不上。 陆家如今的当家人陆文原本陈文,早年寒门出生,大学毕业后入赘陆家,成为上门女婿,改名为陆文。后来真正的陆家人相继去世,陆文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当家人。 陆家小姐去世后的第三年,就将王晶晶带回陆家,几年后就生下了陆乐安。 陆乐安的前十年,三人的生活可谓妻贤儿孝,陆文的事业也蒸蒸日上。 可惜好景不长,遇到贸易战,关税提高,加上积压已久的质量问题一同爆发,出口商品价格升高,国内消费者对品牌失去信任,同时失去国内外两个市场,很快就让陆家面临倒闭的风险。 直到后来,王晶晶用许愿给某个神秘‘王总’冲喜换来的一个项目这才解决了燃眉之急。 看见这种手段带来的效益后,陆文又将陆乐安送给了田守恒,在田守恒的帮助下,陆家这才算是彻底度过危机,也顺势转行。 加之田守恒横死,一鲸落万物生,本就跟田家关系匪浅的陆家,全盘接手田守恒的所有生意,一下子跃为建筑行业的翘楚。 王晶晶看到来人,脸上没多大表情。网上关于云市的尸坑和长洲市的抛尸案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加之田守恒的事情,陆乐安作为可能的知情人,从回到陆家后,就一直接到警局的传唤。 虽然每次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但电话依旧打过来。 陆乐安不在家,王晶晶也对前段时间陆乐安的去向闭口不谈。 管家来通报,说陆文回来了以及还带了一位朋友。 王晶晶理了理头发,下令让管家送许愿出去。 许愿没说什么,离开前,又看了眼对面的女人,越看越觉得自己记忆里那个朴素、温柔的女人不真实,很虚幻,就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样。 走到门口,迎面撞上陆文。 陆文看到他,诧异了下,对管家赶紧使了个眼神。管家将许愿带到一旁,给陆文后面的人让路。 许愿垂眸看着地面,心想着会去该怎么跟向哥说。 “许愿?” 温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许愿抬起头,仅见过一次就刻在他脑海里的一张脸上此时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许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叫我许则青就好”许则青是看出他的为难,主动提议。 一旁的陆文听到这话,愕然看向许愿。 “则青…哥”许愿叫了一声。 许则青笑笑,语气沉稳温润,“要走了?我让我司机送你,这里距你工作的地方还挺远的。” 王晶晶此时已经客厅走过来了,站在陆文身边,看到许则青对许愿的示好,脸上的表情和陆文差不多。 许愿忽视掉落到自己身上的两道视线,“不麻烦则青哥了,地铁站很近。” “那行”许则青轻点了下头,没再继续,又说,“路上注意安全,外面太阳大,你如果需要伞的话,可以去找我的司机,门外那辆黑色的。” 等人走出去,陆文迫不及待地就问,“许总认识?” 王晶晶的视线也落到许则青脸上,温润如玉,不论说什么,语气总是带着礼貌。 许则青跟着陆文往里走,郑重道,“豫和把他当弟弟,自然也是我弟弟。” 陆文一鄂,回头看了眼脸色扭曲在一起的王晶晶,王晶晶使了个眼神,陆文沉着脸思考了会儿,领着人坐下,上茶后这才开口。 “其实不满许总,许愿其实…是晶晶和前夫的孩子,也算是我半个儿子。” 在长洲市,要说跟纪家旗鼓相当的,那就只有许家。许家如今是许则青当家作主,手握全市娱乐产业,就连纪家要想插一脚,都得经过他许则青的首肯。 陆文突然觉得自己命带好运。大学因为一次多管闲事就得到了陆家大小姐的芳心,入赘没多久,陆家人各个因病去世。、 陆乐安给他带来了田守恒,眼下这个没人要的弃子又给他带来了许则青。他陆文,命就不该绝。 王晶晶脸上带些惭愧,“许愿这孩子打小自强,跟他爸离婚后,谁也不跟,非要自己一个去孤儿院住,每次去看他还不愿意见人。说到底,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错。” 王晶晶哽咽,装腔作势将别过脸摸了摸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陆文轻轻拍了拍的她的肩膀,眼神难得地温柔起来,安抚了几声。 “晶晶她真的很爱许愿,只是这孩子……哎,到现在都认为是她妈妈不要他们的家。” 陆文低下头,苦笑了一番。 “不怕许总笑话,晶晶的前夫原本是个物理老师,可后来…染上了毒品,成了毒贩,甚至还打算让晶晶运毒,晶晶是没办法这才离婚的。” 王晶晶的抽噎了几下,偷瞄了几眼自己的丈夫。其实她心里很忐忑,陆文并不知道当初让许愿替陆乐安冲喜的‘王总’其实就是纪家大少爷纪亓一。 许则青之所以认识许愿,也是因为他弟弟许豫和和纪亓一之间的关系。如果当时嫁过去的是陆乐安,那今天他们也不会这么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许则青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眸的瞬间,敛起眼里的冷漠,“任何人都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陆夫人做得没错。” 许则青注视着两人,唇角的笑真诚又让人心生暖意。 “其实陆夫人并不需要自责,许愿现在嫁给了纪亓一,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 听到这话,王晶晶脸上的悲伤一僵,面对陆文看过来的质问眼神,眼里又浮现上恐惧,整个面孔变得滑稽又丑陋。 “许…许哥” 一人捂着眼睛颤颤巍巍,话都谁不清楚,屁股半抬起,朝着左侧的许豫和投去求助的目光。 许豫和单手撑着脑袋,笑得很和善同时,将手机递给他。 “赶紧报警。” 报…报…报警? 那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看,又看看许豫和手里的手机,嘴巴哆嗦着说。 “许哥,你…说什么啊?” 许豫和将手机扔到他怀里,好心提醒他。 “再不打电话,你另一只眼睛也保不住了。” 从三楼的解剖室下来,许愿回办公室换了身衣服,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突然传来一嗓子哀嚎。 许愿见怪不怪,换完衣服出去后,就见纪亓一在双手插兜闲庭信步地走进7号拘留室。 “……” 许愿进去,看着他沉默良久,“你又打许哥了?” 纪亓一眼皮抬都没抬,“一个Omega。” 撒谎。 许愿想。 “这次又是几天?” “三天。” 出去后,他去仓库提了一套干净的被褥,等刚搬到门口,就看到里面的人出来了,身后跟着周杰。 周杰脸色差到难看。 许愿纳闷,“走…走了?” 纪亓一瞥了眼他手里的东西,皱眉的同时迅速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不然,等着你闷死我?”纪亓一说,说完就走了,脚步飞快。 许愿后知后觉,低头看了眼,才发现自己拿的是冬季款的。但又很快意识到一个事情,不是行政拘留三天吗?怎么…现在就走了? 把东西放回仓库,许愿找到办案人员一问,才知道虽然是行政拘留三天,但留不留全凭纪亓一的意愿。 许愿又问:“一直都是这样吗?” 办案人员点头,“他爷爷可是二等勋章获得者,全国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个人,像这种只是简单斗殴,没闹出人命,都会看在他爷爷的面子上不会动真格的,这事骆局知道。” “那他之前为什么待着不走?” “谁知道呢?他们富二代的脑袋不是都不正常吗?你看看林海乐就知道了。” 许愿不明白了,脑袋一片空白地走回办公室。办公室里小邓正在跟女朋友视频,对方是个甜甜的Omega,说话软糯糯,一口一个邓哥哥。 看到许愿进来,小邓也不见外,若无旁人的亲亲蜜蜜。 许愿接了杯热水,一边喝一边猜测纪亓一的想法。 想来想去,挖空脑袋,都没想出一种可以解释纪亓一这种奇怪行为的理由。 “邓哥哥,人家好想你啊,人家都想犯个罪被你抓进来,这样就能天天看到你了。” 小邓被Omega幼稚的想法哄得浑身发软,连着声音都变调了。 “那不行,我可不愿意让我的宝宝睡在拘留室里。那里又冷又脏,宝宝进来会不适应的。” 许愿侧头看过去。或许目光过于明显,小邓察觉到,不好意思地调低音量,起身就要往外走。 许愿没阻止他,或者说压根儿没注意到他要出去。 透过眼前的窗户,外面的景色尽收眼底,晚霞大片大片地铺在天空中,如同燃烧的烈火。 许愿的心仿佛也被这火烧着了,热的同时,还跳得极快。 赶到医院的时候,VIP病房里已经人满为患,单人床前围了一圈又一圈,看到进来的纪亓一,各个面露厌恶,但又因为床上的人关系,不得不给他让出一条路,好让走上前。 纪亓一走到床前,病床上的纪倡廉额角贴了一块纱布,看到他,浑浊的目光清明了些。 两人对视,谁也没说话。 也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医生从外面进来,看到乌央央的一群人,惊了下。 “骨头没什么问题,回去后尽量多休息,老年人骨质酥松,以后走路尽量注意点儿。” 说完,医生头皮发麻地出去。 纪倡廉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包括纪亓一,唯独留下了纪永昌。 “爸”纪永昌站在床尾,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纪倡廉看了他一会儿,抬手让管家扶他起来。 “我没摔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纪倡廉身体一僵,急道,“爸,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对你出下手?” 纪永昌平静地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眼神冷漠。 “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在很多事情上面都力不从心,你做的那些事情就可以瞒天过海?” 在从楼梯上摔下来前,他刚拿到两年前纪亓一那场车祸的最新调查报告。 肇事者的确是酒后驾驶,但那不过是碰巧。造成事故的真正原因就在纪亓一当时乘坐的那辆车上。 纪永昌早就买通了当时的司机。 司机事先打算好了,登上了高速,就冲出路桥。结果没想到半路改了目的地,原本的计划作废。 就在他另作打算的时候,恰好听到广播里播报某辆货车驾驶员因为醉酒昏睡过去,货车失控,紧急通知该道路所有车辆注意避让。 当时纪亓一因为连续几天加班,上车后就睡了过去,没听到广播内容。司机关掉车载显示屏,赶在交警管制前,在货车冒头的瞬间,冲出去,伪装成一场意外车祸。 得知真相后,纪倡廉怒火中烧,下楼的时候没注意一脚踩空。 见他知道,纪永昌也不再装傻,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冷着脸。 “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难不成我还要坐以待毙等着他拿那把剪刀比在我脖子上?养不熟的白眼狼,留着还有什么用?更何况,还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爸,别说我了,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些年你看清他了吗?知道他心里藏着什么秘密吗?又在背后干些什么?” 病房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 “除了你和我,所有人都认为他纪亓一只是个因为复仇无望便自我放弃的草包,整天跟着许家那小子沉迷声色犬马,动不动打个架进趟局子,将自己的名声败地如同地上的狗屎一样,任谁看见都要绕着走。” 纪永昌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可事实真的是那样吗?” “那也不是你对他下手的理由?他是你儿子,就算你们这一辈中,你走到了最后。那后面呢?你又能将纪家交到谁的手里?胆敢让纪家断送在你这里,纪家的列祖列宗都不会放过你。” 纪倡廉咬牙切齿,气得从靠枕上起来,指着床尾的人骂道。 纪永昌说的,他不可否认。纪家对内向来都是养狼,只有最后活下来的那只才能成为纪家下一任的掌控者。 狼性基因是刻在他们纪家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他们纪家从来就没有过、也永远不会出草包。 他不管纪亓一背后是不是有其他打算,目前又做了些什么,但只要不损害到纪家,他都可以装作不知道。 纪永昌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从床尾走到纪倡廉身前,自上而下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里充满了憎恨,压低声音。 “爸,自欺欺人这套骗骗你自己就可以了。” 纪倡廉的眼睛倏然扩张,眼底彻底清明。 “他到底是谁的儿子,我比谁都清楚。” 出了病房,纪永昌扯了扯领带,对身后的人说。 “告诉李政庭,动作快点儿。” 这章前半部分有些无聊哈哈哈 今天还有一章,晚10点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察觉 第50章 曼妥思进了可乐 “是新希望孤儿院的合唱团吗?”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性beta走到许愿面前问。 正迷路的许愿连忙回应,“对。” “你好,我是这次负责接待您们的工作人员,李娟。” 许愿伸手握了下,“许愿。” 李娟啊了下,客套了句,“这名字寓意真好。”说着,就带他们进电梯,边走边介绍。 “活动流程很简单,就是在宴会开始的时候,需要小朋友们上台唱一首歌,唱完就可以下台了。我们这边也为小朋友们准备了吃的,你们可以吃完再离开。” 说话间,电梯到达。在李娟的带领下,许愿和孤儿院的几位志愿者带着十一位合唱团的小朋友进了酒店顶层的宴会厅。 看到里面辉煌的景象,几个小孩儿捂嘴发出阵阵压抑住的惊讶声。 来之前,园长妈妈特意嘱咐过他们,要乖乖地听许愿哥哥的话,不能乱跑,不能乱吃东西,不能跟陌生人说话,好好将歌唱完。 “辛苦了。”许愿说。 昨天他回了趟孤儿院,听到幼圆妈妈说孤儿院最近收到好几笔不菲的捐款开心了下。但也没开心多久,就又得知孤儿院因为用地性质不符合规定,被划在了拆迁区域内,最迟下个月底,必须搬出去。 因为是临时通知,李幼圆几乎天天在外面跑,寻找合适的房子,结果病倒了。 合唱队的邀约是在几个星期前就已经定下来的,孤儿院里的老师因为面临拆迁,走了不少。李幼圆正打算自己带队去,许愿回来了。 李娟领着众人从小门进去,不知道是什么主题的宴会,整个宴会厅盛大,头顶璀璨灯珠下,流光溢彩,闪闪发光。 宾客更是盛装出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纸醉金迷的味道,就连空气中都是奢靡。 “宴会还有十分钟开始,我们就直接上台吧。” 李娟跟许愿说,几人领着小朋友上台,站在点位上,等站定,几个小朋友害怕地要往回走。 许愿将他们拉到怀里,轻声安抚了会儿,得知等会儿他也会站在台上的时候,几个小朋友瞬间安定下来,拉着他的手让他讲故事。 刚讲到土豆被黄瓜扒了衣服,宴会厅大门口传来躁动。攒拥的人头四处散开,为进来的人纷纷让开路。 许愿好奇地看过去,讲故事的声音和表情同时冻住。 酒店大门口,原本散开的人头挤上去,将进来的几人团团围住。 走在前面的纪倡廉被纪永昌搀扶着,正游刃有余地应付应接不暇的寒暄客套。 落后他们半步的纪亓一一身款式极其简单的黑色西装,但依旧挡不住身高腿长,臭着的俊美无俦,周围人跟他打招呼,他全都置之不理。 “都别在门口堵着了,进去吧,我看孩子们好像都已经站在上面了。” 纪倡廉大手一挥,面前围着地人纷纷散开,给三人让开一条路。 听到这话,纪亓一抬头朝前面看过去。 对视瞬间,许愿慌忙移开视线。 “许老师,快开始了,让小朋友们站好吧。”李娟说。 许愿点点头,让孩子们站好,自己则站到下台位置后面的角落里。 等纪倡廉一行人落座,偌大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孩子们稚嫩的童声响起,如同月光洒在静谧的湖面上,平静而深远。 许愿垂眸心不在焉地听着,他明明没喝酒,但心却像是酒精摄入过渡烧着了一般。 歌声中传来一道咳嗽,许愿看过去,目光又往旁。 纪亓一的视线直白、**,似乎还带着…一点生气? 唱到快结束的时候,周杰带着一个盛装打扮过的女性Omega走进来,在众人的猜测和微妙的表情中跟纪家两位长辈打完招呼后,坐到了纪亓一的旁边。 “亓一,好久不见。”夏江仪别了下耳边的碎发,声音轻柔。 纪亓一没理她。 台上的许愿带着唱完歌的合唱团下台,走到一旁的用餐区域,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纸碟,让他们吃多少拿多少,不要浪费食物。吃完就带他们回孤儿院。 “不会要来真的吧。”离他们不远的几人窃窃私语,“不是说是他纪亓一的生日宴吗?可别到后面变成了订婚宴了。” 旁边有熟知内情的人小声说,“**不离十,听说夏老爷子今天本想过来的,票没买着,打算坐直升机过来。结果西部那边出了点儿事,这才没过来。如果不是,他夏建国有必要这么折腾自己吗?” “真要是这样,那长洲市可就真的成他们两家的了。” “可我听说他纪亓一不是讨厌Omega吗?而且,这场联姻不是那谁牵线的吗?能成?”有人插话进来。 “再讨厌Omega、父子俩再不和,还能讨厌钱?再说了,当初因为唐淼,那兄弟俩争地面红耳赤,到头来还不是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利益面前,亲兄弟都可以握手相合,更何况亲父子。” “但我怎么听说,纪亓一已经和一个Omega结婚了?” 许愿动作一顿。 “这事儿你听谁说的?这可是大新闻。要是真的,那纪亓一可是有涉嫌重婚罪的嫌疑。” 说纪亓一结婚的人突然含糊起来,“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诶呀,不说这个了。” “这可是大新闻,那个Omega是什么人?现在在哪里?” 显然另外两个人不肯放过这个有可能给纪家带来麻烦的消息。 “这我哪儿知道。但如果我是纪亓一,这么大个把柄,肯定得找人监视着。你们就别想了。” “许老师,我想上厕所。”一个小男孩儿扯了扯许愿的衣角,双腿内八夹紧,用着哭腔说,“我要憋不住了。” 后面的话许愿没继续往下听了,跟其他两个老师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他去找厕所。 “你要去哪儿?”见纪亓一要走,纪永昌当即眼底就漫上不悦。 “腿长在我身上,你管我去哪儿。”纪亓一放下手里的酒杯,冷笑一声。 “你要敢去找那个Omega,我等会儿就让人把他处理了。”纪永昌威胁。 “那个Omega的事情我们商量过,在你和夏江仪结婚前,你把他留在身边我们没意见。但婚必须离,最迟下个月,离不了,我就找人帮你们离。” 纪亓一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纪永昌说的‘找人帮你们离’的意思,以他的手段,大可以像登记结婚的时候一样,用人脉关系简化流程。 如果他真想这么做,早就做了,绝不会把离婚的主动权交给他。 “盛典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纪家老祖宗定下来的每人一笔的创业基金的规定,并不会因为你是纪家长子打破。我可听说,纪轩的提前分化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出国留学也是。你要是再不知好歹,等着纪轩爬到你头上,仰人鼻息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纪永昌提及此事,语气也变硬。 纪亓一面色不改,对纪永昌说的话丝毫不在意,而是反问。 “你究竟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自己?我最近也听说了一件事,听说宋颖正在跟你闹离婚,还怀孕了。” 纪永昌像是被戳到痛楚,脸色骤然变得僵硬。 “连最后一块踏脚石都要跑了,看来你是真的要完了。”纪亓一勾起唇角,笑地得意。 “都说老婆跑了是道德层面的问题,但要是传到人尽皆知的地步,那就是能力问题了。与其把我推出去拉进夏家的投资,倒不如现在好好去哄哄你的小娇妻,别真一纸诉状把你告上法庭了,临近中年,还落到个名声俱灭的地步。” 纪亓一说完这些,转身就走,背影冷硬。 纪永昌气得控制不住手抖,酒杯的里酒晃动洒出来不少,死死盯着纪亓的后背,目光暗沉下来。 “亓一哥哥,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们了。” 看到走过来的人,刚刚吵着让许愿将土豆和黄瓜故事的其中一个小朋友高兴地扑上去,嘴角的奶油沾在了西装上。 纪亓一眉头一皱,瞪着面前的豆丁,语气十分不善,“别乱叫,我可没有你这么丑的弟弟。” “你们许老师呢?”纪亓一装看不到小豆丁脸上的不开心,只问自己想知道的。 小豆丁嘟着的嘴都可以挂油壶了,闷闷地说,“带张昊去上厕所了。” 得到答案,纪亓一抬脚就走,最后是在一处露台找到人。 晚风习习,明明应该吹的人心情舒畅才对,但许愿却觉得自己身体和心情格外的沉重,还有点儿难过。 这种难过是从听见那几个人说纪亓一要订婚的时候开始的。 是他一直想离婚的,每次见面提起离婚也都是他,可现在真到了要离婚的时候,自己却反而不舒服起来了。 心口闷闷的,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进去堵住了一般。 他大口呼吸了几口,胸口的窒闷感并没有得到缓解。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大王子:? 什么意思? 许愿看着那个问号想了好久。 Omega:什么? 对方回得很快。 大王子:我已经很久没上1818黄金眼的头条了。 因为天色和露台采光问题,光线很暗,许愿捧着手机,眉心紧蹙,紧紧抿着唇,认真打字。 Omega:或许明天就可以登上了。 不仅是1818黄金眼,所有长洲市的新闻报道头条都会是他和夏家那位高贵的Omega的订婚。 大王子: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我当鳏夫? 许愿糊涂了。 “还不跳,等会儿下面人多了,是打算随机砸死一个结伴而行?” 身后传来声音刹那,许愿险些尖叫,打了个寒颤。 “你、你怎么出来了?” 纪亓一在他身边站定,双手插进兜里,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才回答。 “里面闷。” “…哦” 许愿已经习惯了纪亓一的说话方式,听到他难得地正常回答,一下子没反应过。 纪亓一看向露台外面,在暗蓝色的天空下,偌大城市星星点点,尽收眼底,抬眸甚至仿佛可见整个长洲市的边界。 这种景色,他见过无数次,可从来没有一次是这么安静过。 “你是要…订婚了吗?” 许愿语气里带着试探,“那我们的离婚证是已经办下来了吗?” 纪亓一侧过身,一条胳膊随意搭在露台的栏杆上,状似不经意般问。 “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拿去给你的向队长看,让你赶紧娶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之间就只是同事关系。” “鬼知道呢?要不你去问问,现在时间、氛围刚刚好。” “……”许愿十分无语,“我是法医,不是法师。” 纪亓一胡搅蛮缠到底,“都是管死人的事情,有什么不同?” “……” 许愿沉默了会儿,“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是已经办下来了,那就好办,就不存在刚刚那几个人说的具有重婚罪的嫌疑。如果是还没有,那—— 许愿垂眸抿了抿唇,这幅沉重思虑的表情落在纪亓一眼里就变成了许愿因为还没离婚而苦恼,纪亓一心里烦闷焦躁。 “还不到时候。” ‘还不到时候’的借口又出来了。 “那什么是到时候了?你今天都订婚了,万一被别人查出来我们还没离婚,那你可能是真要上1818黄金眼头条了。” 还会被骂的很惨。 纪亓一皱了皱眉,揪住他一只耳朵。 “你的出厂配置是不是只有脸过了质检,哪只眼睛看到、耳朵听见我订婚了?” 耳朵上的力道不重,只是轻轻放上去往上提,但许愿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红了。 不仅红了,还很烫。 “说话”纪亓一看着那软乎乎的耳垂,语气加重。 许愿去扒他的手,“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纪亓一立马说:“那可以不要了。” 嗯?不等反应过来,眼前的人突然欺压下来,许愿瞪大眼睛。 纪亓一的动作太快,快到许愿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耳垂就被咬了口。 咬就咬了,还用牙齿厮磨那一块的皮肤。 被温热口腔包裹带来的触电感瞬间遍及全身,几乎立刻让许愿浑身僵硬,屏住了呼吸。 但同时,心口就像是曼妥思进了可乐,澎湃汹涌呼啦啦。 耳垂隐隐渗出点血丝,厮磨改成了亲吻。 “许老师,我好了。” 童稚的声音跟着人跳出来,激发了许愿的手部僵硬的肌肉,他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 “许老师,你们是在讲悄悄话吗?” 小男儿走进来,仰着头看看许愿,又看看对面那个穿得很好看的陌生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没,没有。”许愿慌不则言,脑袋嗡嗡响个不停,一片空白。 “我在惩戒你们许老师。”纪亓一说,丝毫没有一点儿自己才是造成这尴尬场景的罪魁祸首的觉悟。 “惩戒?惩戒是什么?” 纪亓一耐心不足,“就是惩罚,打屁股、打手板。” 小男儿点点头像是明白了,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惩罚许老师,你是坏人吗?” “……” 坏人纪亓一双手抱胸,对着只有自己膝盖高的人弯下了他高贵的腰,“孤儿院老师没教过你题做错了就要接受惩罚吗?” 小男儿振振有词,“许老师才不会做错题,他是我们孤儿院最最最聪明的。” “哼!”纪亓一冷笑一声,直起腰,学着他的口吻,“最最最聪明?我看是最最最蠢才是。” “才不是!你个丑八怪!你个大坏蛋。” 小男孩激动大叫,许老师是他的偶像,是孤儿院离所有Omega的榜样,他不能容忍有人欺负许老师。 “丑八怪?” 小男儿不能容忍有人欺负许老师,纪亓一不能容忍有人说他丑,立马拉下脸。 “你多好,长得跟二维码似的,不扫一扫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小男儿跳脚,扬手就要去锤他,“我不是东西,我是人,你才是什么东西!” 纪亓一一手撑在他脑门,不屑一顾,“豆芽菜还妄想跟参天树斗。” 手脚不论怎么挣扎,都够不到大坏蛋一点儿,小男儿直接哇哇哇哭起来。许愿红着耳朵将他脑门上的那只手掰开,将人搂在怀里轻声安抚。 “我,我带他过去了,我,我们要走了。” 许愿脑子一片混乱,紧紧盯着地面,一点儿不敢去看面前的人。 赶在人走前,纪亓一问,“眼睛也看见了吗?” 许愿迟疑了大概十秒,谨慎地摇头。 “眼睛没看见,耳朵也没听见,那许老师刚刚提出来的问题有答案了吗?” 脸上的热度好不容易退下去点儿,又因为‘许老师’这三个字再次蔓延上来。 许愿点头。 答案就是,他没有订婚。 纪亓一满意地笑了笑。 人走后,纪亓一舔了舔唇,唇齿间尚能感觉到那片刻的柔软。 夜色浓了几分,正准备走, “亓一,吃点儿吗?” 夏江仪端着一盘精心摆盘过的牛排突然出现。她今天精心打扮过,款款落人。 对于她的出现,纪亓一感到意外。 夏江仪努力维持脸上的微笑。 “亓一,我的手酸了。” “别这么叫我,怪恶心的。” “那你他妈倒是配合点儿啊!”跟着她的人一离开,夏江仪就装不下去了。 纪亓一瞪了她一眼,夏江仪立马纠正。 “那你他爹倒是配合点儿!如果不是纪爷爷在那里看着,你当我想热脸贴冷屁股?更何况,你的冷屁股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大小姐?”纪亓一不确定地叫了她一声。 “别这么叫我,怪恶心的。”回旋镖来得太快,反应过来的纪亓一,接过她手里的盘子。 夏江仪活动了酸疼的手腕,嘴里的话确实毫无温度。 “说实话吧,你除了一张脸长得还算可以,其他的,真够不到我的标准。你应该听说了,我要去参军。” “文工团?” 夏江仪极力压制住想扇他一巴掌的冲动,“中国人民解放军空降部队。” 纪亓一上下扫视,“东南亚那边的第一性别改变手术做得还不错,你可以去试试。” 夏江仪假笑,咬牙切齿,“等做好了,我第一个上了你。” “有理想有抱负是件好事,祝你成功。” 夏江仪回了他一个冷笑,意味不明,“也祝你成功,鬼知道。” “……” [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曼妥思进了可乐 第51章 要身份 “许老师,那我们带孩子们就先走了。” 许愿冲着大巴车挥了挥手,等车身消失在路的尽头,抬脚朝着附近的地铁站走去。 跟着导航走几分钟,看见橱窗里摆放着供人欣赏的蛋糕模具,这才想起今天那场宴会的真正主题。 纪亓一的生日。 许愿站定在橱窗前,小到四英寸,大到十二英寸。即使是模具,但每一款蛋糕都很精致,仿佛奶油色的梦境,每一个都藏着专属的甜蜜故事。 许愿摸了摸耳朵,温度早已经降下来了,心跳也回归平静。 被纪亓一咬耳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的时候,是因为逢场作戏。 第二次,是纪亓一易感期不受控制,被原始的**冲昏了脑袋。 可这第三次......他说是惩戒。 就算是惩戒,也可以用他说的打手板、打屁股,再不济用他最喜欢的方式,用他那张过安检都要被扣下来的嘴羞辱他. 可偏偏为什么…要咬他的耳朵…… 停留得太久,蛋糕店里的服务员走出来,问有什么需要,许愿尴尬地摇头,离开。 走了没几步,心里叫嚣急于验证的声音让他掏出手机。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听筒里传来呼啸的风声,而后又突然消失,安静到只能听到接电话人的呼吸声。 许愿退缩了。 “…生日快乐。” “谁?”听筒传出来的声音低醇,带着微哑的醉意。 许愿摸了摸耳朵,“我是许愿。” “许愿是谁?” 又是反问,但这次反问和之前那些带着讥讽、揶揄不同,像是真的不知道‘许愿’是谁。 纪亓一应该是喝醉了,声音完全被酒意侵染。 这让他怎么回答? “许愿是……”许愿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介绍自己,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支吾出来。 “猪”对面人接话。 连起来就是,许愿是猪。 “……” 许愿立马明白了,自己又被耍了。他好脾气地压着气,但没勇气问出打这通电话的最初目的:“生日快乐,祝你新的一岁——” “祝什么祝,迟来深情比草都贱。” “迟了吗?可今天还没过完啊?” “我说迟就是迟。” “好吧。” 两人一时间没人再说话,地铁口就在眼前,“那…我挂了。” “上来”对面人突然来了一句。 许愿不明白,“上哪儿?” “上车!” 自从上车后,许愿就一直保持沉默,身体僵硬地不像话。但一直保持沉默下去,也实属不太合适。 许愿舔了舔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你提起了向队,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纪亓一在市局待的那几天,向生天正好去往省局开会没在。按理来说纪亓一不会知道向生天,但事实上是不仅知道甚至还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们认识?而且为什么——” “我不仅认识他,还是认识林海乐。” 纪亓一打断他的话,靠着座椅,姿态放松。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灯流. “在长洲市但凡有点儿家底的,没有我不知道的。” 又回过头,看着他。Omega面色冷白,长睫如蝉翼,整个人身上有种迷惑人的柔和劲儿。 “向生天什么来头,恐怕也只有你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开尸体的圣贤人不知道。” 圣贤人许愿表示不接受这个头衔,“我知道,凑哥都跟我说。” 食指停止敲击,“…那他家给他安排了三个未婚妻的事情也知道了?” 看到许愿疑惑的表情,食指继续敲击,“所以说,别想了,你这种背景的人,连进他们家当下人的资格都不够。” 许愿有点听不懂他这话里的意思,大约过了十秒,才说,“我没想过,我们就真的只是普通的同事。而且,他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 纪亓一对向升天的八卦不感兴趣,满脑子认定了,不听他解释。 许愿不再说话了,偏过头,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灯流。等到了保嘉园,刚好午夜十二点,纪亓一的手机不停地震动,不少人开始发来祝福语,以及纪永昌对他提前离开宴会的质问。 纪亓一索性直接关机,听到许愿将之前未说完祝福补全,冷不丁地问,“没了?” 许愿楞了一秒,纪亓一冷笑下。 “当你的朋友还真是寒掺,过个生日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收不到。” “……” “礼物收不到就算了,都到楼底下了,连口水都不让人上去喝喝。” “……” 许愿深吸一口气,他也是几个小时前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至于没请他上楼……许愿揉揉太阳穴,决定不要再这件事上跟他就缠。 “生日礼物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补上的。至于…喝水,我住的地方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里面也差不多,你可能不会喜欢。” 许愿声音越说越小,头也微微垂下,在车内的氛围灯下,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底晕出一小片阴影。 纪亓一突然又燃了:“我不喜欢?你又知道了?”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Omega垂着眼,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见他头越来越低,像个鸵鸟一样。 “头抬起来,没人教过你跟人说话的时候要看对方的眼睛吗?” 许愿缓缓抬起头,看着他。 谁都没有说话。 密闭的车内安静到甚至能听见从很远处传来的某条巷子里的猫叫声。 沉默了快一分钟,被纪亓一打破,他沉着气,“下车。” 许愿没动,“你是生气了吗?” 纪亓一将脸转向一边,“跟你这种智商的人,还犯不着。” 许愿咬紧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自己家里又小又挤,怕他这尊大佛进去后玷污了他的身份,还是说楼层不隔音,楼上的小情侣每晚的游戏很疯狂? 无论哪种借口,都是不过是他自卑的掩饰。 他看了眼纪亓一的脸色,嗫嚅了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要是不想回答——” “我很可怕?”纪亓一脸突然转过来,面对面,突然地视觉冲击让他大脑一瞬间宕机。 “我能给你提个意见吗?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能能能能,你是什么小能人吗?你连给死人开膛破肚都不怕,却怕我这么一个大活人,我是阎王在时还是什么恶煞凶鬼,每次让你说话战战兢兢的?” “我跟你说话呢?你走什么神?”纪亓一掐了他一把脸。 Omega的脸上有些肉,掐起来肉感十足,滑嫩又舒服。 许愿吃痛,一下子回过神,捂着脸,看到那种炸点十足的脸,意识到白磷又燃了。 “我没走神。”许愿的解释苍白无力。 纪亓一遏制住想要再次掐他脸的冲动,往他面前凑近了几分,“那你说说我刚刚说了什么?” “……” 纪亓一找到再次掐他的理由,趁机不备,在另一边脸上又掐了下,甚至还报复性地扯了扯,扯完就松开,没给他一点儿反应时间。 怕他再次上手,许愿两条胳膊交叉挡在脸前,警惕十足地看着面前的人。 早在之前他们讨论礼物的时候,司机就已经下车了。 “说不出来了?还说没走神?!” 许愿立马往后躲了一下,想起他说了什么,小声辩解。 “我说话战战兢兢还不是因为怕你生气?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你很爱生气吗?就像某种化学物质。” 本来因为许愿害怕自己、又不认真听他的话走神而生气,几乎能感觉到所有血液都沸腾,即将喷发,嘴里一些不好的话也都蓄势待发。但到最后,却一下子释然下来,血液重新冷却下来。 “怕我生气?什么意思?”纪亓一半眯起眼睛。 “就是字面意思”许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换作其他人,他并不会在乎对方的情绪是什么,因为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懒得搭理。 “你怕你们领导生气吗?”纪亓一引导性地问。 许愿摇头。 “那你的向队长呢?” 许愿再次摇头。 “安荣呢?” 许愿再再次摇头。 发现了什么,纪亓一语气彻底冷静下来,“所以,这么多人中,你就怕我生气?” 许愿点了下头,又觉得过于直白,不好意思了,补充,“还有耶耶姐、凑哥、骆爸和幼圆妈妈。” “哥、姐、爸、妈,好一个大家庭,那我在里面算什么?” 纪亓一翘起腿,假以暇地看着他,一副说不对某种化学物质就要彻底变成原子弹的状态。 许愿被为难住了,支支吾吾。 他记得纪亓一跟他是同一年出生的,最后说了个,“弟弟?” 纪亓一:“你跟弟弟扯结婚证搞□□?” “……” 剩下的可能性不多了,胸腔里的心跳声不再满足那狭小的空间,似乎要跳出来了。 “那、那你说是什么?”许愿面对着他坐,呼吸慢了下来。 纪亓一注视他,嘴上依旧:“用你那猪脑子自己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要身份 第52章 吵架 由于真的在想,在走向单元楼的时候许愿被绊了下,左腿膝盖磕在了地上。 他单手撑地站起来,检查了下伤势,破了皮,出了血,血痕在小腿处蔓延开。 许愿不在意,家里有药箱。放下裤子,一瘸一拐地往单元楼里走。走得很艰难,每走一步,一阵疼痛就钻心而来。 即使安装了路灯,他们这里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破旧的老楼、狭逼的楼间距,并不会因为一点儿光亮就变得热闹起来。 因此,当耳边听到一阵急促规律的脚步声,看到巷子里另一个人,许愿眼睛滞了一瞬,然后开始闪烁。 “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走路都比你走得好,摔了不知道打电话找人?” 纪亓一脸上带着怒气,又靠近了一步,怒气打到许愿脸上。他蹲下,卷起他左腿的裤子,查看伤口。 鲜血布满了半个消退,基本分不清到底是只有一个伤口还是有着无数条伤口。纪亓一压着想要再次训斥的怒气,解开身上西装的扣子,转身蹲下。 “去医院。” 明明他一下车,车就开走了啊,怎么又回来了? 许愿呆滞,看着那宽阔的后背,吸了吸鼻子。 “不严重的,我回去擦点儿药就行了。”又弯腰去拉他的胳膊,“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纪亓一站起来,面对他,他从鼻腔里发出来一个气音,“不严重你早就上去了,至于还赖在这里像个蜗牛?” “……” 对于他的斥责,许愿无动于衷。纪亓一又背过身蹲下。许愿依旧拒绝,说自己是学医的,有一定的基础判断。 又说背他上楼,仍被拒绝,纪亓一彻底怒了,嗤笑一声。 “不让我背,是打算等我一走,就给你的好队长打电话,让他赶过来再背你上去一次?顺便请他进屋喝口茶过个夜,明天再手牵手地去上班?” 许愿震惊了,说不出来话。 他是怎么知道向生天背过他上楼的? 暖黄色的灯光在幽静巷子口孤零零地照耀,许愿张了张口,声音有些抖。 “路、路灯是你找人安装的?” 许愿想起那天凤姐说的话,说他们这栋楼里有人傍上了大款,大款不仅找人安装了路灯,还为了怕被戴上绿帽子,顺带安装了价值四位数的摄像头。 原来,大款就是纪亓一,那个傍大款不是十二楼的小姑娘,而是住在八楼的自己。 安装路灯就算了,可为什么还要安装监控? 监控?也就是说自己在这个巷子口里任何举动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原本燃在心头的暖意被一阵子寒意和怒火取代,顺着脊梁骨一路往上。 那种被人不分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时监控的窒息感扑面而来,胸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无法摆脱的束缚使得呼吸变得沉重而不畅。 “你…你在监视我?为什么!”许愿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脸色一瞬间苍白。 纪亓一没看见他眼里布满了惶恐,仍在被他拒绝后的气头上,脱口而出。 “我想监视就是监视,有什么为什么的?” 想?许愿不明白这个词里面暗含的动机,难以承受的痛苦和毛骨悚然的气息从骨头里钻出来,挤压大脑里的氧气。他想起在宴会上偷听到的对话,急促地呼吸了下。 “你监视我,是不是怕我将我们之间的事情说出去?” 纪亓一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情绪激烈起来,那种逆反心理上来了,口不言心地承认。 许愿心口一窒,瞬间明白了之前那几次来警局也只是为了看他是不是将他们的事情说出去。 脚上的袜子被血迹染红,纪亓一额角直跳,拉着他的手,就要将人往肩膀上抗。 “不要碰我!”许愿打开他的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个监控对象?” 小腿上的血迹已经半干,巷子口肮脏混杂,空气中指不定漂浮着什么有毒细菌,纪亓一看着Omega颤抖的瞳孔,压着气。 “你确定要现在跟我吵?我今天生日,这就是你送我的一份大礼?” 许愿要紧下唇,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我没有跟你吵——” “你这不是吵是什么?声音比我大,还动手,不是跟我吵,难道是在跟我玩过家家吗?!” 面对纪亓一的强词夺理,许愿的大脑无法控制的发热。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快点结束这场存疑的争吵。 “离了婚,你就不会再监视我了,对吧?” 离了婚,他和纪亓一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人,也没有在他面前生事的机会。 “那我们明天就去离婚,离婚后,我可以继续陪你去一泓院吃饭直到你找到新的饭搭子。” 饭搭子?这么久以来,自己在他那里就是个饭搭子? 纪亓一拉下脸,哪个饭搭子好吃好喝的供着,吃完还将人送回去?他就是个饭搭子,饭搭子,饭搭子…这三个字砸得纪亓一脑袋发懵,眸色变深盯着许愿。 “你想好了?”短短四个字,许愿从里面听出了压抑住的危险气息。 许愿点头。 “那好。”纪亓一后槽牙压得更紧,咬肌绷起来。 得到纪亓一的肯定回复,许愿转过身,踉跄地往楼里走。他现在身体很疼,心更疼,几乎没任何多余力气让他去细想,他只想回去躺下好好睡一觉。 看他走得费劲,纪亓一心里窝火的要命,跨前一步,直接将他打横抱起往单元门口走。 突然的悬空让许愿大叫了几声,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死死抓紧他的领口,然后又去推他的胸口。 面对许愿的抗拒,纪亓一不闻不顾,胸口起起伏伏,显然还在气头上。 “几楼?”纪亓一脚步急促。 许愿继续用力去推他。 “不说的话,我就挨个敲门!” “8…8楼,803。” 挨个敲门这种事情纪亓一是做得出来的,许愿妥协了。等到了家门口,一被放下来,许愿就从包里掏钥匙插进去,转动拧开。 往里面跳了几步,摸到墙上的开关,玄关处的白炽灯轰然亮起。 许愿转过身又去关门。 纪亓一闷声不吭地站在门口,脸上极差,楼梯口的感应灯因为没有声音再次触发,很快就消失。 灯光消失的同时,纪亓一的这个人的存在就尤为凸显。 门口的人呼呼喘着气,他不轻,又是个成年人,纪亓一一口气抱着他连上八楼,说一点儿不累是不可能的。 “你,要不要进来喝口水?”许愿到底心软了些。 纪亓一红着眼,赤红着眼盯着门里面的人。 Omega身上的短袖本就宽大,领口更是,刚刚抱着人上来的时候,他一低头就将里面看了个精光。 现在的领口一边紧挨着脖颈,一边挂在了肩膀上,被他穿出了露肩款。 纪亓一盯着那圆润的肩膀以及在白炽灯下明亮的锁骨弧线看了看,咬紧牙: “你现在这幅样子,跟问要不要进来做有什么区别? 新文《先当儿子再当老公的人出现了》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吵架 第53章 ‘做\’?‘坐\’? 他现在什么样子? 许愿眼里充满迷茫,面前又没有镜子,他又看不到自己。 还有,这个‘进来坐’有什么问题吗? 门外的人眸子幽暗,透出意味不明的情绪,既像是生气,又像是在压制些什么。 “不明白就自己上网去查。” 看到他那张呆滞又迷茫的脸,纪亓一磨了磨牙,恨不得直接冲进去将人摁在那脏兮兮的墙上,将那张让人生气的嘴堵上。 许愿掏出手机,点击手机里自带浏览器,纪亓一又让他用夸克浏览器搜。他手机上没有这个软件,就只好去软件商场下载一个,然后再搜。 跳出来的词条都很正常,都是邀请人进屋坐下喝杯茶聊聊之类的意思。他也以为纪亓一是这个意思,但直觉告诉他,不是。 继续往下翻,看到某条不一样的词条,其中‘坐’变成了‘做’,许愿点进去,跳出一张漫画图。 上面的两个主角跟他们现在很像,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许愿食指往下滑动,随后停滞了半秒,涨红着脸迅速抬起头,慌乱与无措充斥到身上每一处。 与纪亓一对视上,“啪——”地一声,将门甩关上。 他大脑从未有过的空白,密集的心跳声死死咬住耳朵。 但空白没有持续很久,许愿拍了拍脸,同手同脚地从玄关走到卧室,拿上睡衣进了卫生间。 等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冒着热气,脸依旧红得不像话。 他坐在床边,机械地擦头。 他现在的心情可谓海面上荡漾的小船,先是随波慢慢荡悠,然后是被浪花浇透,最后被一个巨浪彻底掀翻。 在被生气、惊怒、羞愧占据了绝大部分的情绪里,角落里还躲藏着一丝失望。 许愿强迫让自己不去细究那点失望的原因。 吹完头,刚在床上躺下,楼上就又传来‘吱呀’声。 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后,这么多次以来,许愿头一次脸上冒着热气,替自己感到尴尬,于是将被子捞起来盖住头。 门外的纪亓一,足足站到眼前这扇又破又旧的门里没传出来一点儿声音后,这才抬脚往下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 感应灯也灭了。 楼道口黑洞洞地,每一层阶梯高矮不一,如果没有光亮,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踏在哪里。 什么破楼,质量工程这么差!难怪包里要装个手电筒!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许愿推开门,入眼漫天星河。感应灯不作为,但楼梯扶手上缠绕的led星星灯串彩灯却照亮了整个从一楼到八楼的所有楼梯。 许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呼吸凝滞一瞬。 出了单元楼,走到巷子里,他瞥了眼路灯。 已经看不到监控摄像头上的红灯亮了。 早上九点,许愿跟局里请了个假,提前十分钟到达民政局。 结果等了半个多小时,都没见纪亓一过来。 打电话,结果被挂断,最后直接关机。他又给周哥打。呼叫了快一分钟,那边传来周哥咳嗽的声音。 周哥说他们在外出差,正在海滩上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洽谈收购车队的事情,让他有事情等他们回来再处理。 许愿只好挂断电话,将证明材料塞进包里,回去上班。 因为提交成绩,许愿回了趟技术学院,恰好遇到了回来搬行李的边朔。 但这次,他没在边朔手上看到‘青木’的印记。面对他的询问,边朔也不承认自己手上有印过那种东西。 许愿拉住他,“那你告诉我,上周五你上了那辆面包车后去了哪里?” 边朔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无措地捏着衣角。 “许老师,你都知道的,别问了。” 听到他这么说,许愿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他去的地方和最近一宗大案密切相关,希望他能跟自己走,接受调查。 “许老师,我不能跟你走。” 边朔拒绝他,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眼里无光。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会面临什么。这就是命,我没有办法选择。许老师,你一直是我敬佩的对象,其实我一直都很怕被你知道,怕你对我失望,觉得我不争气。” 许愿喉咙发紧,想告诉他自己并没有这么想。可边朔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可现实就是现实,尽人事听天命,我已经努力过了,可还是摆脱不掉那所谓的天命。” 边朔声音有些苦涩,扬起头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你不用再劝我了,奶奶还在医院等我,我先走了。” “边朔——” “许老师!”边朔再次打断他,语气强硬起来, “你应该比我清楚,在法律程序中,法医并没有传唤对象的权利。要想让我配合的话,还是让你的同事——” “嘀——” 刺耳的鸣笛声打断两人的对话,距离他们不远的路虎副驾驶的窗户从里面打开,一个带着蓝色医用口罩的男人探出头来,褐色的眉头拧成一股,冲着边朔大喊。 “你TM要让老子等你多久?这什么地儿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吼完,看了眼边朔对面的人,那人侧站着,只露出一张侧脸,看起来像是他同学。 洪广从下巴处将口罩捞起来,朝外面吐了一口痰,看到边朔拉开车门上车,这才伸回头,拉档,踩油门。 “你同学?长得还挺白净,Beta?” 边朔系上安全带,嗯了声。 “他——” “他不行。” 知道他要说什么,边朔抢先,如同一头豹子瞪着后视镜里的那双贪婪污秽的眼睛。 洪广低俗笑了几声,“相好的啊?你们两谁上谁啊?” 边朔不说话,在后面低着头。 洪广没了兴致,但对那张侧脸实在是过去好奇,心里痒痒,脚松油门,扭头朝后面又看了眼。 突然,“哧——” 洪广紧急刹车,一把扯下口罩,眼睛微眯起来,转动后视镜,直到将后面转过脸来的人看清。 “你同学姓骆?” 洪广盯着拿到算不上陌生的身影。 边朔察觉到不对劲,“姓张。” “张?”洪广回头看了他一眼,奇怪地哼笑了声, “张什么?张奴?” 边朔抿紧唇,没回答他。 午后的机场繁杂喧嚣,目光所及之处,熙熙攘攘,人流不息。 纪亓一和周杰刚从下机口出来,迎面走来几人。为首的人身形挺拔,步履间透露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沉稳气质。 向生天向纪亓一出示自己的警官证和传唤证。 “纪先生,我们怀疑你涉嫌一起谋杀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周杰作势去拿传唤证,被纪亓一打断,出奇的冷静,吩咐,“你去拿行李,这件事先谁也别告诉。” 周杰提心,“我先去联系陈律师。” “先不用。这段时间你手机先关机,等下午六七点的时候,再打开。” 说完,纪亓一跟着向生天几人走了。 听到纪亓一说的,周杰心肝肺肾都在抖,但最终还是处于对自家老板的信任,胆战心惊地先去拿行李。 “纪亓一,男,二十七岁, 长洲市芬迪计算机有限公司董事长。” 审讯员念完基本信息后,随即抬头,望向对面面无表情地男人:“上个月3号,你去亚诺酒店见宋浩跟他聊了什么?” 纪亓一没回答他,而是看向坐在他旁边的男人。 两人算不是上陌生,在向家还没引狼入室的时候见过几次面。见他不回答,审讯员脸色微变,向生天打断他,十指交叉,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宋浩死了,嫌疑人是许豫和的保镖,他说你们之前在亚诺酒店里对宋浩进行过非人道的逼供,且在逼供结束后,你让他将宋浩处理掉。” 纪亓一学着他的动作,翘起一条腿,反问,“证据呢?” 向生天从证物袋里拿出摄像机放到桌面上,“需要放给你看吗?” 纪亓一扫了眼那摄像机,跟那天的一模一样。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敲了几下,几乎没怎么犹豫,“放吧。” 双方安静对峙了几分钟,向生天冲旁边的审讯员挥了挥手,审讯员合上档案退出去,又等针孔摄像全部关闭后,才将那摄像机往对面人一扔。 纪亓一没接,摄像机在撞到他后,掉到地面上。 摄像机里什么都没有,是他们拿来诈他的。 纪亓一显然是知道这一点,隔壁审讯室里的许豫和跟他也是同样的反应。 向生天起身,姿态放松,一手插在长裤口袋里,一手按在纪亓一面前的铁桌上,两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直截了当: “宋浩出狱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这不难查。你找他,也无非是因为他和纪永昌之前做的事情。逼供的事情我可以向你保证对你和许豫和不予追究,但前提是,你得和我合作。” 向生天俯下身,轻声说。 “我们的目标都是同一个,以你现在公司的发展速度,我不信他们不会找上你。” 纪亓一轻抬着头,眼前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虚妄与真相。 “如果我不想呢?你们要拿我怎么办?” 向生天直起腰,“你先想想,用不着这么快回答我。” 许愿没想到再次见到纪亓一的时候,是在审讯室外的监控屏幕前。 杀人? 许愿怀疑自己听错了,确认了好几遍。 墙上的时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屏幕里的纪亓一正闭眼假寐,并没有因为眼下的处境变得焦躁不安,当危及这次降临在自己身上,诺亚方舟的船长仍然强大。 “他真的杀人了吗?” 许愿问向生天。向生天双手抱胸,神色凌然,没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关心。 “或许” 或许,那就是还没找到证据。 许愿张了张嘴,没再问什么。 对没有证据的犯罪嫌疑人,公安机关最多可以拘留24小时,可眼下才过了三个小时。 与之前那两次的拘留不同,这一次纪亓一不可以再随意的进出离开,甚至连上个厕所都要有专人看守。 许愿出了审讯室,走完保释流程的许则青看到他,丢下身后的许豫和,径直朝他走过去。 “豫和没给你添麻烦吧?” 许愿摇头,甚至有些惭愧,这几个小时他压根儿就没去看一眼许豫和。 许则青嘴角含笑,抬手将他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抚平。 “最近又快到雨季了,早晚有点儿冷,记得多穿点儿,别感冒了。” 说完,许则青在背后许豫和的催促下走了。 长洲市公安局停车场。 许豫和一脸惨淡地坐上副驾驶。正准备打火的许则青看到,转而拉过他右上方的安全带给他系上。 许豫和的目光在面前人的脸上留恋,直到车上了中央大道,才发出了上车后的第一个音。 “哥。” 因为是私事,许则青自己开车来的。 听到这一声有气无力的‘哥’,只是笑了笑,并没有问他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豫和看着那张白天黑夜里再也熟悉不过的脸,此时却突然模糊起来。 他们许家的保镖各个都是从外面的死人窟里挑选出来的,不说能力怎么样,但在忠诚这方面比一个国家的军人都还要坚定。 今天他供出他们的那个保镖他认识,跟了他至少有五年。直到现在他都确信他不是主动出卖,而是接受了某个人的命令。 许家,除了他,就只有他的哥哥。 他的好哥哥不会对他置于死地,对纪亓一也不可能。 所以,他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目的。 “有话要说?” 遇到红灯,许则青将车停下,拿起手边的平板看了眼,屏幕的荧光映在他温柔的眼里。 “哥” 许豫和又叫了声,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将话吞了下去,松解开安全带,整个人靠上去,脸贴着他的脖颈,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许则青放下平板,去推他,笑着说让他把安全带系上。 脖颈间的脑袋晃了晃,传出委屈屈的声音,像个吃了亏的孩子。 许则青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一个小孩儿似的。” “哥,你陪我去一泓院吃饭呗。”许豫和再次提出这个请求。 自从一泓院重新开张后,他跟许则青提起过几次,但都被他以工作的理由拒绝了。今天再次提起,许则青不好意思、也不忍心拒绝。 毕竟,今天他的这场牢狱之灾是由自己一手促成的。 许则青答应了。 红灯变绿,许豫和从他身上起来,说了一泓院的用餐规定。 许则青没多大反应。 许豫和看着他的脸,“反正我们也长得不像,他们看不出来的。” 许则青笑笑说是。 许豫和得寸进尺,舔了舔唇,“哥,那我到时候能叫你则青吗?” 许则青迟疑了下,但还是同意了。 又遇到红灯,且这个红灯比之前的那个还要久。许豫和再次解开安全带,像小时候一样侧趴在自己哥哥的腿上,一双狐狸眼睛眨巴着,声音轻而诱。 “则青” 则青啊! 我的则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做’?‘坐’? 第54章 宣誓主权 一次只能保释一个人,许愿之前给周杰打了电话,但对方一直关机。 他又给纪轩打电话,想让他联系纪家的其他人,结果纪轩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直到现在,他都没能找到人来保释纪亓一。 又过一个小时,负责看守的同事要去厕所,许愿主动代替他。等人一走,端着一杯水打开审讯室的大门,走进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纪亓一睁开眼。因为时差问题,出去的那几天他一直没睡好,眼底乌青浓厚,像是两团晕不开的浓墨。 阔别几日,再见纪亓一,许愿突然有点儿别扭,放下杯子,“喝点儿吧,杯子是我的,水也是我接的,很安全。” 他面前不是没有水,但那水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消耗。 纪亓一吞咽了下,嘴巴比手上的手铐都还要硬。 “你说安全就安全?说的好像你是这里的老大!” “……” 许愿当着他的面喝了口,“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可以再等会儿。” “等什么?等喝你的口水?” “……” 句句回,句句呛,眼下这种状况,许愿选择没听见。看见他手上沾了油墨,而他兜里恰好有张湿纸巾,掏出来,递过去。 “要擦擦吗?” 纪亓一举起手看了看,心里并不在意,但还是伸到他面前。 许愿眨了眨眼,纪亓一伸手的姿势宛如以前宫里的妃子穿着旗鞋怕摔倒伸出手让宫女或丫鬟搀扶着一样。 但以纪亓一的姿貌,要真放到以前,肯定能算上个皇后娘娘。 “……” 他一直觉得纪亓一的手很好看,骨骼分明的同时又修长有力,净白的皮肤下还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纹路。 之前纪亓一还是植物人的时候,他只是近距离观察过几次,从没触碰过。因此,当纪亓一将手递到他面前,让他擦的时候,许愿首先不是疑惑和惊讶,反而是一种欣喜,一种得偿所愿。 许愿扯出一张湿纸巾,左手将他抬高的手拉低,握着,另一只手拿着湿纸巾轻轻擦拭。 “对不起”许愿小声地道歉。 纪亓一的手部皮肤很薄,甚至比他还透。 “对不起什么?”声音里充斥着疲态。 许愿咬了下唇,说,“我给周哥打了电话,但关机了,纪轩我也联系了。” 纪亓一轻抬了下眼皮。 “但他一直没接电话。” 纪亓一眼又闭上。 “在法律上,我其实可以替你申请保释的,让你快一点出来。” 其实可以,但实际上他并没有。 因为这样,他和纪亓一之间的婚姻关系就会被所有人知道。 见擦拭地差不多了,纪亓一毫无征兆地抽回手,看到手离开的那一刻许愿脸上闪过地一秒失望。 纪亓一看了眼的自己的手。 擦得还挺干净,手心也热热的,一种快乐在肚子和胸腔里蔓延。 纪亓一喝了口水,“用不着。” 四目对视,空气瞬间凝固。 纪亓一身体前倾,挑了挑眉。 “没什么想问的吗?” 许愿轻轻摇头,说得很肯定,“你不会,我知道的。” 即使两人一周前大吵过,但依旧不会影响他对纪亓一的评价。 许愿以为纪亓一又会反问质问他,但这次没有,而是闭了闭眼睛,控制住翻涌的情绪。 安静了几秒,许愿见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结果被上完厕所回来的同事打断。 同事看见许愿不仅进去了,两人面对面还挨地极近,惊恐地冲进去,呵斥纪亓一后退,又问许愿有没有受伤。 许愿很尴尬,忙表示是自己处于好奇才进来的。直到晚上加班结束的时候许愿才看到周杰带着律师过来保释纪亓一。 纪亓一看到他了,但又像没看到一样,等周杰办完所有手续,扭头就走。 他今天没骑车来,出了市局,还没走到地铁口,阿斯顿马丁在他面前停下。 许愿觉得纪亓一应该是有话要跟他说,于是拉开车门,正在闭目养神的纪亓一掀开眼皮,懒懒道。 “要给你让位置吗?” “不,不用。” 直到下了车,纪亓一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许愿说了声谢谢。 许愿觉得他还是在生气,生那天晚上的气。 但他不会道歉,他没有错,他不需要道歉。 但同时,他也不需要纪亓一的道歉。 让别人认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那只会引发完全没有必要的争辩。他不想争辩,更不想和纪亓一争辩。 他也没有问离婚的事情,今天对于纪亓一来说很不好,他需要好好休息。 纪亓一既然答应他了要离婚,那就肯定不会食言。许愿在心里肯定。 但心里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告诉他,这种借口和相信只不过是他编造出来自欺欺人的。 是他后悔了,是他不想离婚了。 他脑子很乱,以前考研三个月连背四本书的时候都没这么乱过,找不到任何逻辑。 他想起纪亓一说他蠢,不聪明,眼下觉得好像是真的。 他好像真的很笨,笨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袋里像是住进了个小人,拿个大喇叭乱喊,喊完又跳出另一个小人,说他说的不对,然后侃侃而谈发表自己的意见。 许愿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想要把那两个小人赶出去。 结果不仅没赶出去,还在他脑袋里不知疲倦地跑了一晚上。 在那之后,许愿就没再见过纪亓一,也没有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他想,或许纪亓一已经找到了新的饭搭子,又或许,他吃饭的毛病已经治好了。 每到中午或下午吃饭的时候,他都不由自主地检查手机有没有新消息,检查内容是不是过满了才导致消息收不进来。 不工作的时常走神,被林凑和小邓抓住了好几次。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 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所以他并不能医治自己,只能仍由这种空落落漫无边际地扩散。尤其是当身边人不断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时候,那种空落落更是达到了顶峰。 一周后,许愿在同事婚礼的酒店前被一道声音叫住。远处的周杰朝他招手,他摸了摸包,以往因为不知道纪亓一什么时候会通知他去离婚,他随时随地将证明材料带在身上。但今天因为要参加婚礼,不方便就没带。 许愿看了眼后车厢,小声问,“周哥,他…在吗?” 周杰笑着摇头,问他干什么去。 纪亓一不在,许愿放下心,音量正常起来,“参加同事的婚礼。” “是吗?”周杰笑眯眯,停顿了几秒,又问,“局里的同事还是学校里的?” “学校里的。”许愿老实回答,看见他摸了下耳朵,他耳朵上戴着耳机。 “那周哥你忙,我先走了,你告诉他一声,我这边时间都可以。” 周杰拉住他,顿了下,语气里带着疑惑,“跟上次去洪崖酒楼的是同一批?” 许愿纳闷周哥是怎么知道他们去过洪崖酒楼,后来一想,应该是纪亓一告诉他的。 许愿点了下头,“怎么了周哥,里面有你——” 话还没说话,“唰——”地一声,距离他不到半米的车门从里面推开,一双被西装裤包裹地长腿占据了他三分之二的视线。 纪亓一从车上下来,双手插兜里,在一身深蓝色定制西装下,散发着‘我很不高兴’的凛然气场。 许愿去看周杰。 周杰正摘掉耳机,和他对视上,神情抱歉地回到车上。 “……” 许愿不敢去看他,低着头。 看到他今天穿着,纪亓一面色发寒。 以往只会穿宽大的短袖的某人今天突然换了身合身的,且还有些收腰,头发也梳理过。视线再往下,七分裤的牛仔裤露出半截白皙光滑的小腿。 头顶的太阳晒得人冒烟,许愿最终抬头去看他。 “我现在身上没材料,可以等我吃饭完再去吗?我会吃得很快,我们可以三点在民政局碰面。” 纪亓一没回答他,而是单手扯了扯领带。 许愿以为他热,也有可能是看见他心里烦躁。 “过来” 纪亓一扯下领带扯,沉着脸。 许愿不敢过去,怕他报复用领带勒死自己,毕竟这人有过两次撞击未遂的前科。 没等到人过来,纪亓一皱眉食指勾着他的领口将人不容拒绝地拽过来。看到他连上的惊恐,纪亓一强迫自己不去生气,下命令。 “衣服下摆捞起来。” 不是勒脖子吗?许愿不明白。 纪亓一难得解释一回,“裤子买这么大,准备用来当传家宝?” 许愿低头去看自己的裤子。他没觉得大,反而正合适。在他打量的瞬间,面前的人已经弯下腰,眉头拧起,将手里的领带穿过裤子上的两个袢带,最后在左边腰侧打了个蝴蝶结。 不像是在收腰,倒像是在装饰。 纪亓一直起腰,冷面吩咐,“不准自己解开。” “为什么?”许愿察觉他好像不是在生气。 “……”纪亓一盯着他的脸,胡乱说,“解铃人还需系铃人。” “…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纪亓一双手重新插进兜里,上半身微微欠身,许愿闻到一股淡淡的乌木味道。 “怎么,你想显摆你的研究生学历比我这个本科强?” 许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没有。” 纪亓一冷哼一声,看到他身后酒店大厅里朝他们看过来的聚集人群,上半身压得更低,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群人。 “少跟吃虾的人说话,要是让我的领带沾染到别的味道,你自己去动物园里待着。” 说完,便转身上了车,砰的一下关上门,就如同那天自己在许愿家门口吃的闭门羹。 “……” 许愿又拿不准了,觉得他还是在生气。 他低头看了眼腰上的领带,棕色的领带上点缀着精致的植物暗纹,一看就很贵。 许愿扯了扯上衣,尽力将领带藏在衣服里面,这样就不会沾染上海鲜的味道。到时候还给纪亓一的时候,也就不会被他扔到动物园里。 虽然扔进动物园里这件事目前存疑。 甚至,许哥有个私人动物园这件事本身就存疑。 走进酒店,随完礼落座后,上次在洪崖酒楼给他拍照的同事又坐在他旁边,见婚礼仪式还没开始,他用肩膀撞了下许愿,推了推眼睛,揶揄, “许老师,刚刚那个…就是你家哪位?” 许愿愣住,听见他又批评自己不诚实。 “还社工,什么社工能买得起几百万的奔驰?还有那气势,看向我们的时候,真个人如同炸毛的狮子。” 距离太远,他没看到那人的样子,但从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来看,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视线又落到许愿的大腿上,露出的半截领带正规规整整地散发着不可言说的气压。 许愿觉得,炸毛的狮子这个形容很适合纪亓一。 既然被知道了,许愿也不好继续撒谎,道了歉,又撒了一个半真半假的慌。 说纪亓一是自己以前孤儿院的朋友,现在是一家公司的老板。 同事不仅没怀疑,反而松了一口气,拍着他的肩膀。 “上次问你什么时候办婚礼,你回答支支吾吾的,我还以为你们…之间出了问题,就没好意思接着往下问。但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 许愿喝了口水,听到这话,有些疑惑。 他们之间确实没问题,因为根本就没有感情,何来的问题出? 同事看他表情觉得不对,脑海里闪过数十本小说,猛地提起了精神。 “许老师,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可以跟我说说,反正咋俩也不怎么熟,我也不会把你的事情往外说。” 许愿扣了扣脸,这些天他心里一直苦闷,绕成一团的情绪没处发泄,眼下被问及,就像是蓄水过高的水库突然被打开了闸口,迫不及待地想要倾诉。 但坚固的疏离意识又让他闭口。 面前的这个同事如他自己所说,两人并不熟,不在他所属的朋友范围之类。 想了会,上了酒,许愿下定决心一样,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噜咕噜灌进喉咙里,然后说, “他家很有钱,也很有势力,我们是因为匹配度合适才结的婚。” 第55章 求证 许愿打了个小酒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事并不在意,听到许愿说起他们结婚的缘由,满脑子全都是狗血。 许愿眨了下眼睛,脸上微微发愣,像是陷入了回忆。 “就是他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家里人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治好,最后就想到了冲喜这个办法。” 同事瞬间瞪大眼睛。 “住在一起后,我发现其实有人换了他的药,他才没有醒过来。于是我就把药换了,最后他醒过来了,我就跑了。” “跑?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很多人都说他很讨厌Omega,对Omega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见同事皱起眉,他连忙提纪亓一解释。 “是因为小时候有几个Omega对他做过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不喜欢。但其实他人真的真的很好,我之前去他公司里的时候,还看见了好几个Omega员工。在大学的时候,就设立基金会,不仅资助穷困学生,就连学校里的流浪猫都有妥善的安置。” “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他帮了我。但那时候我以为他不认识我,我也就装糊涂,后来才知道他早就认出我了。” “他还污蔑我,说我是故意跑的,就想让他去找我什么的……他不相信那时候我是真的想去离婚的,我说什么他都不信,反正就是给我扣了好大一口锅。” 同事眯起眼,抓住了一个重点。 那时候? “然后呢?” “然后每次我提离婚的时候,他就约我出去吃饭,吃饭的时候又不提离婚。几次下来后,我们吵架了。他其实早就醒了,我做了什么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还说我想离婚是想去找下家,反正我们就是发生争吵,最后我也想明白了,因为以前我…被人骗过,所以,以为他对我……不怀好意。” “后来中间…发生了一件事,然后我发现是我想错了。他吃饭很挑,必须去一个叫一泓院的地方吃饭。” “去那个地方的用餐顾客必须是情侣或夫妻,因为我们有结婚证嘛,所以他才不肯离婚。于是我想着,我当初拿了他们家那么多钱,拿得太容易了,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就答应了。” 这期间还发生了他替纪亓一缓解易感期的事情,许愿不好意思说这件事,但现在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情,脸上有些泛红。 “你脸红了。”深谙狗血小说套路的同事立马明白了,看破不说破。 许愿再次扣了扣脸,声音稍微低了些,掩饰:“应该是酒劲上来了。” “我原来的名字其实叫许奴,奴这个字,我以前很喜欢的,但后来…” 许愿闭了闭眼,又讲。 “不管谁听见这个字,都会觉得这是个贱名。但他却告诉我,奴是慢慢长大的意思,在某个地方是小孩子的别称。还教我不要觉得自己麻烦,虽然当时教得方式有点儿不合适,但对当时的我来说确实是一种洗礼,我很感谢他。” “在知道我腿以前受过伤后,他也就一直很注意我的腿。但他就是那种有话不直说,非要呛你那种。之前因为惹了他不高兴,他就拿车撞我!” “撞你?” 同事瞪大眼睛,没料到这剧情怎么走到这里了。 许愿点头,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撞我是因为被他撞见我把他给我的手帕扔进垃圾桶里。第二次,应该是因为我工作原因没陪他吃饭。” “但不是真撞,但那时候他明明是担心我的腿,还指责我有病,非要去挤臭烘烘地车厢。送我去了隔壁省后,他没走,而是在车里坐了将近…半天,我工作完还找人给我看了腿。”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怕我坐高铁腿不舒服,要送我回去。在那之后,我心里就感觉很奇怪,就把他当成朋友了。” “朋友?”同事像是在憋笑。 许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试图继续欺骗自己,点了下头。 “再然后就是我工作变得很忙,几乎每天都在加班,根本没时间陪他出去吃饭。然后我就发现他来市局了,第一次是因为做好事,后面几次是因为打人,在拘留室里待了好几天。但我后面才知道,因为他家里的缘故,他其实随时可以走,拘留只是个形式。” 许愿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确定。“他好像…是来专门找我的。” “只是好像,我也不确定。”许愿强调。 同事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但脸却快要笑烂了。 “然后呢?” “后来……”许愿眼里流露出痛苦,“后来我意外去了他的生日会现场,听别人说他要联姻订婚了。我心里就很不舒服,很重。” “你说我是不是很贱?” 许愿的视线落在同事脸上。 “以前闹着离婚的是我,现在真到了离婚的地步,自己又不舒服了。其实我们本来就该离婚的,我跟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的差距太大了,或许,离婚才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我心里又疼又闷。” “那他订婚了吗?如果是,我们就去告他,闹个鸡飞狗跳。”同事开玩笑,缓解他的情绪。 许愿摇摇头,脸唰地一下红了,“他说我做错了题,还…惩罚了我。” 同事明白了,嘴角裂到耳后根了,原本以为是狗血,结果是纯爱。 “怎么惩罚的啊,许老师。” “就……咬了…我的耳朵。” “哦——”同事拉长音调,“我还没见过朋友间的友谊可以纯粹到互相到咬耳朵的地步。” 许愿红着脸小声纠正,“没有互相,我没咬他。” “许老师,你心里对他怎么想的,你其实很清楚,不是吗?” 见他嘴唇有些干裂,将水杯递给他,一针见血指出,“你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说了这么长时间,杯子里水早就冷了,许愿只是抿了一小口。听到同事说的话,握着杯身的手无措地紧了紧。 苦恼了他这么久的事情就这么轻易被一句‘不愿意承认’点醒。 许愿没有反驳,心里的结确越拧越紧。 “承认了那又怎么样?我是对他……” 许愿放下杯子,“他给我的小区安装了路灯,但也安装了监控。我很讨厌别人监控我,所以我们又吵架了,不是,我觉得不是吵架,顶多是一场争执,但他非要说我是在跟他吵,哎呀,我当时是有点儿生气,声音可能是大了点儿。” “他说监控我是怕我把我们结婚的事情说出去,也不是他说,就是…我是这么问他,他说了是,因为不想再被监控,我就又提了离婚,他也同意了。刚刚你看到的就是他来找我离婚。” 鼻腔里突然发酸,许愿吸了吸鼻子。 “可能最快,今晚,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同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许老师,你是觉得他不爱你?” 爱?这个词容纳的东西太多了,他从没敢在纪亓一身上安上这个词。‘爱’这个词比‘喜欢’,无论是强烈度还是短暂性都要持久,投入的情感也要更多。 他之前觉得纪亓一是可能喜欢他的,但那天之后,他才发现那不过都是自己的投射带来的错觉。 98%的匹配度,如果没有这么高,纪家当时也不会同意让他代替陆乐安去冲喜,自然也不会有后面这一堆的复杂关系。 至于咬他的耳朵,这应该是他们那个阶层的普遍的恶趣味。只是挑逗,是不走心。 同事看他那失了魂的样子,一边在心里感叹他好看,一边被甜地发懵。于是决定给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Omega好好补上一门课外知识。 他用手指挑了挑他腰间的领带,啧啧了几声,然后一把抓住,作势要扯。 许愿立马按住。 “我看看,这腰带挺独特的,看着挺像领带的。”同事故意说。 “这个不能解开。”许愿说。 “他说的?” 许愿点头。 “许老师,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现在迷地不行啊!我作为一个外人都能感觉到他对你爱意,你怎么会一点察觉不到呢?” “丈夫的领带,妻子的腰带,妥妥的控制欲和掌控欲。他给你系上,还又是当着我们的面故意和你亲近,不就是怕我们这堆人中间有谁对你心怀不轨故意释放出来的警告?” “还有上次拍照的事情,如果他不爱你,不在意,完全可以不管你,你们当个貌合神离的夫夫,各玩各的。但我敢说,不光是今晚,以后无数个夜晚,你都还是人夫。” 见他懵懵的,同事又说,“诶呀,我们在这里说再多也没用。许老师,实践是检验一切的真理,回头你可以去试试。” 许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心口胀胀的。 离婚礼还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许愿起身往外走,他知道纪亓一也许已经走了。但脚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根本不听大脑模棱两可的指令。 到了酒店大门,看向旁边的停车场,那辆奔驰还停在原地。 在等他。 许愿站在原地,远远看了会儿,在心跳如捶鼓般下,一百米的距离让他在不到半分钟就走完了。 他敲了敲,车窗降下。 纪亓一耳朵上戴了耳机,腿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数据,右上角还有个视频窗口。 他看见纪亓一摘了一只耳机,又将麦克风关掉,然后看了眼手上的表,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新人变旧人了?” 许愿吞咽了下,为了这场喜酒,他早上没有吃饭,肚子很饿。但他现在有更重要、更急迫的事情需要去验证,饥饿感被忽视,取而代之的是因为紧张而产生的肚子隐隐作痛。 “我好了,我们走吧。” “去哪儿?”纪亓一装糊涂,将腿上的电脑合上,视线落到他腰上,领带还完好无损。 “…去离婚” 心脏仿佛被一根丝线轻轻牵扯,紧张到拽着挎包包带的手指都微微发颤,许愿极力压制。 车外的Omega梗着脖子与他对视。夏日里,脸庞迎着日头,光灿灿的,就连上面的白色细小绒毛都能看见。 “我好歹是一个公司的老总,衣衫不整地去像什么话!”纪亓一像是在抱怨他拿了领带。 “你…没有其他的吗?” 许愿心里忐忑又惊喜。 “没有”纪亓一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那我们今天还去离婚吗?” “离个P。” “…哦” 肚子里仿佛有一百只蝴蝶在肚子里翩翩起舞,许愿微垂眸,抿了抿唇,吞咽了下,说得很小声。 “那…这条领带我可以不还给你了吗?我的裤子好像确实挺大的。” 许愿顿了顿,又说,“如果你现在需要,我可以去给你买一个。” Omega的头发像个鸡窝,额头上还有些密汗。 纪亓一推开车门,下来,站在他面前:“不用。” “要的”许愿仰着头去看他,对他摆弄自己的头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你好像在开会。” 纪亓一将那乱糟糟的头发收拾好,单手插兜,心情甚好,“会议刚刚取消了,我不用过去。” 许愿又哦了声,他好像已经得到了答案。 肚子里起舞的一百只舞蝶让他的心也跟着飞起来,脚底仿佛踩地不是水泥地,而是软乎乎的云朵,有些不真实,有些像是做梦。 沉默了会儿,许愿说,“那我回去了,婚礼还没结束。” 纪亓一纳闷,觉得奇怪,“婚礼还正常举行?”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求证 第56章 确认 长洲市很快就迎来了第二场雨季。 从早到晚,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时而大到出行都困难,时而小到根本察觉不大。这场雨,据说要下足六十天才肯罢休。 雨季来临后,许愿每天都会捧着手机对明日的天气预报认真研究,今晚不仅会下大雨,还会打雷闪电。 因此,晚上,他早早做好准备,在打雷前将自己裹紧被子里。整个房间通亮,面前的平板放着最近很火的综艺。 雷声在预计的时间里出现,缩在被子里的脑袋不规律地抖了抖,一边抖,一边咯吱咯吱的笑。 综艺里几个搞笑嘉宾将出场玩出了花,就连对面的导演组都笑地七仰八叉。 开始闪电了。 屋内窗帘拉的死死,许愿看不到,但他能感觉到。在雷声到达前,闪电总会先比它到达。 雨势加大,哗啦啦地盖过综艺,轰鸣地雷声震撼着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许愿觉得每一次打雷,他这栋楼,不,整个保嘉园都要晃动下。 从搬到保嘉园经历的第一个雨季起,他就在猜想保嘉园会淹没在哪一年的哪一场雨季中。 雷声直击耳膜,许愿心头一震,与之同震地还有玄关处的大门。 许愿不确定地按兵不动,等再次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不得不下床,穿鞋,站在玄关处。 门上没有猫眼,他看不到外面是谁。 敲门声再次响起,声音比之前那次大了很多——外面的人等的不耐烦了。 “谁?”许愿警惕地问。 门外人没回答,只是一味敲门。他没开,对方敲了几次,就停下了。 许愿以为他走了,只当是喝醉了走错门了。刚准备回床上,手机不停地震动。 小公主:开门。 小公主:再不开,我把你门踢了。 小公主:3 小公主:2 消息一条一条跳出来,在1到来前,许愿立马将保险扣打开。开门的瞬间,外面的天被巨鼓猛烈敲击,震动整栋楼,雷声在楼道里回响绵延不绝。 因为雷声,感应灯常亮,但很微弱,远不及扶手上那串小彩灯。 纪亓一就那么面目表情地站在小彩灯笼罩的光影里,眼睛埋怨般地看着门里的人,像是在谴责他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 “是不是我不给你发消息,你就打算一直不管我?” 什么叫不管他?许愿觉得这话很奇怪。他又不知道门外是谁。 许愿后退,让他进来。 纪亓一踏进来,站在玄关处白炽灯下,一张俊脸被照的惨败,再加上他脸上的骂骂咧咧地抱怨,很像诈尸。 许愿这才发现他身上都湿了,笔挺的银灰色西装上布满了水渍,头发也是湿哒哒的,垂得沉重。 他连忙从柜子里找到毛巾,纪亓一已经自作主张地走进来了,还脱掉了外套,里面的白衬衫落拓,将他的身形衬地完美。 纪亓一一边擦头一边审视面前这个还没他家厨房大的地方。 一室0厅,过了玄关就是床,客厅是没有的,沙发也是没有的,茶几是用一张折叠书桌代替。 床算不上大,躺两个人应该还可以。床尾立着一个白色简易衣柜,衣柜旁边靠墙一大块白板,贴满病理解剖图片与报告,角落里立着一个落地灯,落地灯旁是一具骨架模型,嶙峋中透出几分阴森。 再有的,就是一个矮脚8格书柜,每个格子里都塞门了书。 狭窄、拥挤,但处处透着整洁。 许愿见他打量起自己的房间,拖鞋里的脚趾蜷了蜷,不自在地扣了扣脸。 “别墅停电了,我在你这儿待会儿。”纪亓一将毛巾扔给他,在不大的范围内寻找可以办公的工具。 许愿这才看到他放在脚边的电脑包,立马从床底掏出一个黄色花朵型的矮凳。 纪亓一看着那凳子,不说话,只是一味地黑脸。 许愿后知后觉,又去找其他可以坐的,最后从床上将自己买三件套时赠送的抱枕拿下来放到地上,又把折叠桌上的书籍合上扔到书柜里。 等一切都布置好,纪亓一这不情不愿地坐下,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只能盘着。 许愿看他从鼓鼓囊囊地电脑包里掏出电脑,又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到手边。 纪亓一慢条斯理地将袖口挽上去,露出精壮有力的小臂,又将领口的扣子解开几颗,手正准备握上鼠标,腿麻了。 许愿看纪亓一起身,将屁股底下的抱枕打开,一抓拽过先前被他嫌弃的矮凳坐下。 让一个将近一米九的高个子坐在一个不足三十厘米高的矮凳上,怎么看怎么诡异、滑稽。 许愿站的不好意思,蹲下来,问。 “你为什么不去酒店啊?” 他记得出了天湖弯,不用走太远,就有一家五星级酒店。就算纪亓一觉得那里不安全,那也可以去亚诺。 纪亓一像是听见了什么蠢话,瞥了他一眼,顺带败坏自己好兄弟的名声。 “我又不是许豫和那种不正经人。” “……” 许愿蹲了会,就被嫌弃碍事,让回到床上去睡觉,说自己处理完工作就走。 许愿其实并不想让他走,因为他一走,他就又能听见外面的雷声了。 纪亓一在键盘上敲击了会儿,像是嫌弃灯太亮,起身将玄关处的灯和室内的大灯关掉,只留下落地灯。 通亮的室内一下子变得昏暗。 “你的呼吸吵到我了,要么睡,要么出去。” 许愿立马屏住呼吸,觉得这样自己迟早会憋死过去,甚至还会发出更大的声音,又松开屏住的那口气。 出去是不可能的,睡觉,也不太可能。 纪亓一的存在感太强了,他的所有感觉都像是听从了号令,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但许愿怕自己呼吸真的打扰他工作,慢慢放缓,将被子拉到眼睛下面。 综艺没法看,许愿就只能发呆,觉得无聊,嘟囔了句,“你的衣服在发光。” 那件被纪亓一随手仍在地上的银灰色西装在暖黄色光下闪着碎钻般地光泽。 纪亓一:“狗眼闪瞎了?” 许愿眨了眨眼,毫无困意,甚至很精神。 “像电鳗。” 打字的声音停下,许愿抿紧唇。 打字声重新响起,为了避免自己再次口出狂言,许愿掏出手机刷娱乐新闻。 大数据给他推送了几个明星,许愿对他们无感,百无聊赖地看着,却意外地刷到夫人的微博。 从别墅出来后,许愿还是第一次得知夫人的消息。 在一个小时前,夫人发了一张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的图。这是她时隔退圈十年后第一次发动态,评论区直接炸了,很多粉丝哭天喊地,推测她是不是要复出了。 许愿点开那张图片,图片里的别墅灯火通明,根本就不是纪亓一说得停电。 在某些方面,许愿一旦开窍,就会一直开窍到底。 他将整张脸埋进被子里,呼吸急促了几分,心跳也很快。 过了一个小时,外面的雨势不减,处理完工作的纪亓一察觉到床上的人还没睡,语气加重,像是检查没完成作业的老师。 “为什么不睡?” 许愿只露出一双眼睛,睫毛忽闪忽闪,老实回答老师的问题。 “睡不着。” 纪亓一没想他睡不着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只是问明知故问,“你家没客房?” 许愿:“没有” 纪亓一又问:“那沙发呢?” 许愿:“你不回去了吗?” 纪亓一:“……” 许愿:“你刚刚说待一会儿……” 纪亓一:“……” 纪亓一不说话,只是脸越来越沉,跟外面的天气一样。 他应该是不想走了,许愿猜到。犹豫了会儿,往里移动了一段距离,将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我床还是挺大的,你要是——” “卫生间在哪儿?” 许愿看见他起身,弯腰从电脑包里掏出一套衣服,看颜色、款式、布料,不像是正装,倒像是睡衣。 “……” 他还没回答,就看见纪亓一拿着睡衣进了卫生间,甚至还将他摆在床前的拖鞋穿走了。 许愿大脑一片空白,后知后觉才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等床的一边凹陷下去,这才回过神。 纪亓一身上即使带着跟他同款沐浴露的味道,但那股独属于他本人的乌木依旧强烈,强烈到抢夺了他周围所有的空气。 许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对于一个Omega来说是多么的危险。 现在的纪亓一不再是别墅里那个不会动只有生命特征的植物人,而是一个非常正常的Alpha。 许愿慢半拍地远离他,但这一举动成功让他吃到了纪亓一给他背上的黑锅。 “欲拒还迎?” 许愿摇头,又去低头嗅了嗅被子上的味道,希望上面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但好在的是,他上周才换过新被褥,被子上除了洗衣液的味道,什么都没有。 纪亓一直挺挺地躺着,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小腹上,这种姿势是他最讨厌的,但此时,他又不得不保持这种姿势。 他和Omega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回到了在别墅里当植物人的日子,再一次闻到了Omega身上的柠檬香气。说来也奇怪,明明用的是同一瓶沐浴露,但柠檬的味道在他身上却不怎么明显。 纪亓一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击中在那瓶沐浴露上,却察觉到一旁的Omega将脸露出来,正看着他。 纪亓一扭过头。 Omega的眼睛比外面没下雨时的月亮都还要亮。 “你是不是在追我?” Omega问,整张脸烧红,被子下的手紧紧抓着床单,一双剔透的眼睛因为紧张微微颤抖。 纪亓一侧过身,面对着他。即使在床上,盖着被子,他也要双手交叉环在胸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独属于公主的姿态。 “你很好追?” “我不知道。” 他又没追过他自己,许愿心想。 这种回答纪亓一只会觉得很蠢。 “你脑子是拿去烫火锅了吗?” 今天下午刚刚跟同事吃完火锅的许愿微微张大眼睛,“你怎么知…” 转而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喃喃自语,“我明明洗了澡。” “……” 纪亓一很想那把螺丝刀将他的脑袋拧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安装了什么‘蠢货’系统,不然怎么会每次嘴比脑子快,说出一些让他生气又很无语的话。 确定自己身上没有火锅的味道后,许愿又跳回到原本的话题上。在开口前,他犹豫了很久,纪亓一看见他一直咬着嘴巴,都快要咬出血了。 “我…信息素没有味道。” 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让他惊讶到下巴掉在地上的话,纪亓一不咸不淡。 “你确定要和我在床上谈信息素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即使你已经知道了。”许愿声音小下去,眼睛不再敢看他。 纪亓一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嘴上依旧不留情,“逢人就说你信息素没有味道,没看出来你还挺不正经的。” “……”许愿懒得跟他争执这个问题,“所以,你是在追我吗?” 纪亓一松开手,又环胸前,闭上眼,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睡不睡?不睡就出去接雨!” 他为什么要出去接雨?而且,这里是他家,要出去也应该是他出去。许愿在心里腹诽。从纪亓一的态度来看,他今天是不可能回答他的问题了。 “要睡的。” 说完,翻了个身背对着人。 眼睛还没闭上,身后传来幽幽地声音。 “没人跟你说过睡觉后背对着人很不礼貌吗?” 许愿只好转过来,面对着他。 Alpha闭着眼,额前的碎发细碎,有些乱糟糟的,看着比平时少了几分锋芒。 外面的雨声小了很多,许愿呼吸放缓,磕了磕眼,困意渐渐上来。就在半睡半醒的时候,一道雷声贴着他的窗户炸开。 许愿一个激灵,被震醒,下意识地往安全的地方钻。 这一钻,就钻进了一个炽热、有力的怀里。 意识到自己钻到了哪里后,立马后退,结果后背被一张手抵住,头顶的声音里倦意十足。 “再动,就去睡地上!” 今天就四章吧,粗略改了下,可能有些地方有问题,见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确认 第57章 他在追你? “叮——” 闹钟的声音响起的一刹那,纪亓一下巴被突然顶了下。怀里人就像是兔子一样,一下子跳坐起来。 纪亓一揉着下巴,骂骂咧咧地坐起来。 “你是面包机里的吐司吗?时间一到,自己就跳出来?” 许愿回过头,懵懵的,眼睛还没聚焦,显然还没睡醒。 纪亓一哼哼了几声,趁他还没醒过来,掐了几下他的脸,然后下床进了卫生间。 等出来的时候,许愿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往他那个黑色的挎包里装手电筒。 “你今天上班?”纪亓一捡起地上的西装,嫌弃地看了眼,最后没办法似地穿上。 许愿点点头,耳朵有些红,“今天要加班。” 纪亓一没说什么,将换下来的睡衣以及电脑塞进电脑包里。收拾完,许愿也已经洗漱完背上包,等着他一起出门。 幸好赶在雨季前保嘉园的排水工程改造完毕,地面虽然还是有一层积水,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看了这几天的天气预报,上午都是晴天,一道下午,尤其是三点过,就会下雨。 下到三楼,302的大门像是正等着他们一样从里面推开,凤姐端着碗笑嘻嘻地朝许愿打招呼。 许愿一阵尴尬,回了个早。 凤姐眼睛在他旁边的男人身上转溜,昨晚八楼的门被拍的比九楼那对鸡鸭做的声音都要大,她要是听不见,就真的可以去十二栋那个聋子住一起了。 看身段,看气质,是个Alpha,还是个有钱的Alpha。 凤姐叫住许愿,没提尴尬事,“小许,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想的怎么样了?” 许愿啊了下,想起来是贷款的事情。 “不麻烦凤姐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许愿客气。 “哦,是吗?那就好。” 凤姐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笑得揶揄,许愿知道他误会了,但解释是会越描越黑,赶紧带着纪亓一下楼。 下楼的空档,纪亓一双手插兜,看着前面快他一步的Omega,问,“想什么办法?” 许愿从包里掏出车钥匙,回答含糊:“骗她的,我不想让她帮忙。” 纪亓一不信,下到一楼,看他从楼梯储物间里取出电动车。 “那你想找谁帮忙?你的向队长,还是,那个叫安荣的新人?” 许愿将车推出去,溅起一阵水花,有些无奈地回答,“我跟他们真的就只是同事关系。” 纪亓一看着那电动车的后座,犹豫了几秒,长腿一跨,直接坐上去。 “现在是同事,谁知道中午又变成什么了。” 感受到重量的许愿回头,瞬间觉得自己眼睛被刺了下。 “你,车呢?” 纪亓一双手环胸,面色冷淡,“在外面大路上,这破地方就这么大,多一辆车都挤不下,半夜被叫起来挪车我是真的会杀人。” “……” 挪车这种假设根本就不会存在。能住在保嘉园里的人都没什么钱,一日三餐都愁,又怎么会有余钱去买车? “那你坐好了,包和雨伞要放我前面的框框里吗?”许愿朝他伸出手。 纪亓一交给他,双手又交叉抱在一起。 “你把腿收着点,这里积水挺严重的”许愿插入钥匙,又说,“坐稳了。” 许愿骑地很慢,慢悠悠地连一条流浪猫都跑地比他们快。到了外面大路,纪亓一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车上,什么也没说,开车走了。 许愿看着车消失成一个黑圆点,最后到什么都看不见。 他总觉得不太真实,昨晚的一切都好像是自己做梦臆想出来的。 下午,不到三点,果然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了。 许愿和耶子实带着小邓进入解剖室。这一场他们全程旁观,由小邓作为主解剖官,必要的时候再帮衬下。即使是这样,他身上还是沾染了不少腥臭味。 因此,打开门,看到门外纪亓一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关上门,隔绝身上散发出来的恶心味道。 只是门还没被关上,就被外面的人抬手按住。 纪亓一看了眼里面的情况,问,“验尸的时候不能坐着?” 露在口罩外面的一双眼睛圆润,平波无惊,“能,但站着更方便些。” 小邓快要结束了,正在进行收尾工作。耶子实看到门口的人,一把摘到口罩,脸垮下来。 “很恶心,你先出去。” 许愿用胳膊去推他,纪亓一一动不动,看着耶子实朝他们走来。 “还好。” 还好?这个味道怎么会还好呢?连王晶晶都会嫌弃。 “他当然还好,又不是没见过,对吧,纪大少爷。” 耶子实在许愿身边站定,后知后觉察觉到刚刚两人说话的口气不太对。 纪亓一是什么人,整个市局里恐怕就没人不会知道。除了陈中海那种阿谀奉承上赶着拍马屁的人,剩下人谁不是看到他就绕着走。 而这位纪大少爷也向来是看不起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怎么会跟许愿一脸捻熟的样子? “许愿。”耶子实加重语气叫道。 许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率先抢先一步。 “你吼他干什么!” 纪亓一满脸不悦,往前踏一步,将许愿挡在身后。 吼?耶子实瞪大眼睛,她什么时候吼许愿了?还有这人,从哪里冒出来了,她有没吃过这位纪大少爷的贿赂餐,凭什么给她甩脸色!!! “耶耶姐她没吼我,你别说话。” 许愿连忙从纪亓一身后出来,拉住耶子实。 但许愿忘了纪亓一是某种化学物质,稍有不称心,就会自燃。 “让我别说话,那你的意思是我吼你的?” 白磷开始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纪亓一,你先出去,我等会儿——” “纪亓一?你叫他纪亓一?” 耶子实听到许愿的称呼难以置信,指着外面的人反复确认。门口的喧闹很快引起了小邓的注意。 “许老师,耶老师,出什么事了?” 许愿冲他挥挥手,让他继续后面的工作。眼前的事情已经够麻烦了,再多一个人他就真的应付不了了。 他将两人带到办公室里,先将纪亓一安顿好,自己则拉着耶子实到另一边,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 耶子实听得一愣一愣的,楞完火气在胸口处打转,没处发泄,焦虑地原地打转,转了几圈,抓住重点。 “冲喜就冲喜吧,那你们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儿?” 许愿没说话了。 “他在追你?”耶子实音调上扬。 “可能吧。”许愿说得很小声。 这个问题他昨天问过,但没得到答案。 “什么叫可能?是压根不可能!许愿,你脑子怎么在这种时候犯糊涂了!!!” 耶子实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脑袋,“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整个长洲市谁不知道他纪亓一要跟夏家那位Omega订婚了?涉嫌重婚罪!” 后面五个字耶子实咬得极重,像是故意让某人听见。 “没订婚。” 纪亓一听着他们的对话,轻飘飘地说。 “你说没订婚就没订婚?你们Alpha都跟狗一样,吃了屎都说没吃。” “……”纪亓一胸口里压着起终于憋不住了,如果不是看她是一个Beta,又是许愿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早就爆发了。 只是还没等发作,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人一把推开,林凑冲进来,语速极快,“许愿,你那个叫边朔的学生出事了!” 说完,他才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间屋里的一个局外人。 就在刚刚,接警员接到一名叫边朔的学生的电话,报警说自己被骗,几个Alpha要对他施暴,他现在将自己反锁在了卫生间里打的报警电话。 一行人在一个招待所前下车,刚出电梯,混杂着几个Alpha的信息素蔓延了整层楼。 出警的Alpha纷纷调高手环,林凑和耶子实是beta用不着,两人回头去看许愿,让他去楼下等着。 这层楼的Alpha信息素远远已经超过阻隔贴能阻隔的最大数值。 在楼下等了快半个小时,人终于下来了,几名失控的Alpha被打了镇定剂,失去了行为能力,几乎是被拖着下来的。 许愿找了半天,没看到边朔。 林凑:“他现在情绪极度不稳定,应激过渡,根本不相信我们。” 许愿没犹豫,抬脚就要往上走。 林凑及时拉住他,“那几个Alpha吃了东西,房间里的信息素连几个Alpha警员都险些失控,你不能进去。” “耶耶姐呢?”许愿问。 “还在上面,陪着你那个学生。”林凑一脸愁苦,他最近被向生天各种压榨,身心疲惫。 许愿低头思考了会儿,不论是等里面的信息素自然散开,还是等边朔自己冷静下来走出来,这都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边朔现在的情绪极度不稳定,难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几人正犯愁,不知道是提了一嘴‘信息素压制弹’。 信息素压制弹是最近军事领域最新研发的信息素武器,爆炸开后,释放出来的气体可以将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立马消解,作战人员不再受敌方的信息素压制。 某些军种对参军人员的限制也可以适当放宽。但该信息素武器还在实验阶段,还没有大批投入使用。 林凑拧了拧眉,受到信息素压制弹的启发想到什么,嘀咕。 “这倒也是个办法,但前提是得跟你有个高匹配度的Alpha。” 第58章 发情 许愿心里害怕又紧张,昏暗的环境中眼睛眨地厉害。 倒不是因为周围混乱、陌生的Alpha信息素,而是身后人的压迫感将本来就不多的干净空气抽干。 这是Alpha们之间的争夺,就如同动物世界里的弱肉强食、争夺地盘。 这种争斗欲与占有欲与生俱来,即使再有抑制力的一个Alpha都不可能做到完全的理智。 因为两人的高匹配度,纪亓一的Alpha信息素在与其他Alpha信息素抢夺的同时,也在许愿身边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这种屏障相当于孙悟空画地金圈,只要许愿不出这个屏障,纵使外面的其他Alpha信息素再多,他都不会受到影响。 越往前走,许愿就越感受到利刃一样的信息素冲替他在前方开路。 他抬手摸了摸后颈的信息素阻隔贴,这张是刚刚林凑拿给他的,阻隔的数值远远大于自己以前的。 但现在下面的腺体隐隐发痒,蠢蠢欲动。 纪亓一的信息素虽然保护他不受其他Alpha的信息素影响,但也意味着他要接受来自纪亓一信息素的玩弄。 “许愿,你怎么进——” 耶子实看到许愿进来,惊到,又看到他紧贴在他身后的某人,迅速明白了。 公私分明,她不会在这种时候‘闹脾气’。 紧闭的卫生间大门里惊恐的呜咽声一阵高过一阵,里面的人就像是困兽崩溃的颤抖大喊。 “地面有血迹,应该是在挣扎的时候受了伤,伤在哪里目前还不清楚。但从地面的出血量来看,应该不轻,必须马上止血。” 耶子实一脸严肃,让开门口的位置。 许愿点点头,一滴滴汗水从额头上滚落,他拍了拍门。 “边朔,我是许愿。你现在很安全,把门打开。” 尖利的嗓音安静了一瞬,变成了哆哆嗦嗦,“许、许老师?” “是我,边朔,快把门打开。” 但里面的人因为失血过多神志不清,话语从他口中流出,却如呢喃,自己也不确定说了些什么。 “不,你不是,你们还在骗我,骗我,我不要,我不要出去。许老师,我不要出去,许老师,救救我,救救我,许老师——” 里面的声音变得模糊,一声声许老师将许愿喊得心痛,他猛烈地敲打门,一遍遍告诉里面的人自己就是许愿。 “你不是!”边朔扯着嗓子大喊,“你是Alpha,Alpha!我感觉到了!” 许愿一怔,回头对着纪亓一。 “不能。” 不等他说出来,纪亓一黑着脸拒绝。 “可以的,我有贴抑制贴,这个数值很高,可以撑一会儿的。” 许愿一脸焦急,边朔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是你求我来的,现在又让我走?召之即来挥手即去,凭什么?” 这周围的Alpha信息素肮脏又极具侵略性,一旦让许愿离开的信息素范围之内,不稍片刻,他就会被引诱发情。 许愿去拉他的手,求他, “纪亓一,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就一小会儿,我可以撑住的,你相信我好不好?结束之后,我陪你去一泓院吃饭。” 纪亓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说话。 “而且就算我怎么了,你不是还在这里吗?你可以帮我,对不对?” 许愿急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耶子实欲言又止。 纪亓一突然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眼眸晦暗,嗓音低到许愿从未听到过。 “你确定要我走?” 门里的声音几乎消失,许愿连连点头,下一秒,纪亓一收起信息素。 几道陌生的Alpha信息素猛地袭来,在他的后颈处徘徊冲撞,瞬间许愿觉得脖子尤为地沉重,几乎动不了一点儿。 他梗着脖子,蹲在门前,咬牙艰难地说, “边朔,我真的是你的许老师,你快开门。” 里面的人依旧尖叫,听不进任何话。许愿一咬牙,抬手将后颈处的腺体撕开一角,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Omega之间的信息素不具备Alpha之间的排斥性,甚至还有同性之间的安抚效果。 纪亓一死死盯着那掀开的一角。 果然,里面的人情绪镇定下来,“许、老师,真的是你吗?” 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一个劲儿地从那掀开的一角冲进去侵犯着他,许愿痛苦地音调不成声,但即使这样,还依旧坚持不让纪亓一过来。 “是、我,把、门、打开。” 许愿抖作一团,耶子实焦急地从兜里掏出抑制剂。 “咔嚓”一声,门从里面推开一条小缝,许愿扒着门,将自己脸送进去,对里面跟他差不多状态的人勉强笑了下。 “许、许老师” 边朔大哭起来,他身上湿漉漉的,泪水、冷汗、血液、□□,各种液体混合在一起。 他早已经进入发情期,为了让自己保持理智,一遍一遍地自残。 “给他打吧。”许愿拒绝了耶子实的抑制剂。 耶子实犹豫了几秒,照做,“你再坚持下,我马上联系林凑,让他拿抑制剂上——” 话再次没说完,就看到许愿被腾空抱起,一下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许愿!” 耶子实急的团团转,但她又不能去追,撂下边朔不管,快速地将抑制剂注入边朔的后颈里,立马给林凑打电话。 模糊间,许愿抬手按了按自己的抑制贴,闻着纪亓一身上传来的熟悉柑橘琥珀的味道,浑身又冷又热。皮肤上冒出细细的汗,身体亢奋得厉害,许愿缩了缩屁股。 他发情了。 纪亓一将他抱进了一间空的宾馆,因为没人用,里面空气中的灰尘味很重,很呛人。 进门的瞬间,纪亓一抬脚将门关上,将许愿放到床上后,返回去将门锁上。 听到落锁的声音,床上缩成一团的人抖了下。 许愿抬起头,红着眼眶,看着不断靠近的人,瞳孔不断放大。 “纪亓一!” 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纪亓一停下,望着一脸惊恐的许愿,十分平静得开口。 “‘我可以帮你’这不是你说的?” 许愿张了张嘴,他什么时候说过?他怎么可能说过这话? 出神间,纪亓一已经来到他面前,高匹配度的Alpha信息素迅速压下来,安抚的同时又**裸地宣告占有欲。 许愿被折磨的从内而外的发红,张着嘴巴神志不清地说些什么,殷红柔软的舌进进出出,带出不少涎液。 “要不要我帮你?” 纪亓一靠近了些,抵住许愿的小腹。 许愿死死咬着下唇,眼泪止不住得往下流。他好难受,身体就像是有个火球在到处乱撞,撞得恨不得去死。 “说话!”纪亓一抬手重重地拍了他的屁股。 这一拍,床上抖动的人突然僵硬,脸上的红晕转青。 纪亓一张了张手,黏腻湿濡。 “你又在浪费水。” 纪亓一垂眸皱眉看着他,极力压制着身体里沸腾的**。 滚烫的血液充脸,许愿难堪地破罐子破摔, “要、的”。 话音刚落,下一秒,肩膀被人抓住,整个人翻了个面,纪亓一一手按着的他的后脑勺将他的脸埋进被子里,另一只手反钳住两只手腕拉过头顶,欺身上床,一条腿的膝盖强硬地挤进他的腿间。 许愿发出呜呜呜地声音,口鼻无法呼吸。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是啪啪作响拍门声和各种威胁辱骂。纪亓一充耳不闻,低下头,慢慢得凑到Omega的后颈。 Alpha的呼吸扑打在腺体上,因为发情,那里烫的不行。 怀里的Omega止不住颤抖,像是在害怕。 他张开嘴,尖锐的獠牙直直地咬下去。 估计又要被审核卡 PS:不知道你们能不能get到‘你又在浪费水’这个...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发情 第59章 拆迁 “钥匙呢?快快快!” 耶子实催促,钥匙插进门里,不等扭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纪亓一脸色铁青地迎接外面的人。 耶子实冲进去,林凑直接对着纪亓一的脸上挥了一拳。 耶子实急急忙忙地掏出抑制剂想要给许愿打进去,但再看到许愿后颈处的齿痕后,脸色一瞬间苍白。 “你....你标记他了?” 听到耶子实说的,林凑眼眸森然,拳头挥到半空中就被截停。 纪亓一舔了舔牙齿,压着气,本来一肚子邪火没处发泄,又挨了一拳,没暴走都是好的了。 “临时标记而已。” 许愿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他慢慢地撑起身体坐起来,后颈出奇地疼。 不见纪亓一。 许愿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还难受吗?”耶子实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 许愿摇头,“不……”才说出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嗓子简直痛得像被火燎。 听见他那沙哑的声音,耶子实的脸黑下来。倒了杯水给他,“热的,先喝点儿。” 许愿结果,不敢去看她。几口水下去,嗓子稍微舒服点儿了。 “他已经走了。”耶子实又说,“他临时了标记你。” 许愿喝水的动作一顿,一脸难以置信地去摸后颈的腺体,指腹很清晰感受到一层齿印。 来自高匹配度Alpha的临时标记比任何抑制剂都要有效。 耶子实叹了一口气,“后悔吗?” 许愿捧着杯子,里面的热气扑在他的脸上,让他想起Alpha的呼吸打在他的后颈上的感觉。 舒服、愉悦,后颈的每个毛孔都在惬意地呼吸。 看他那样子,耶子实又叹了一口气,“算了,你自己的事情你决定就好。” 许愿将杯子放下,问,“凑哥呢?” “回去了,向生天有事找他。” “他是不是生气了?” 在许愿昏迷这段时间,他将事情告诉了林凑,气地林凑又打了纪亓一一拳,然后两人就扭打成一团,最后以两败俱伤告终。 “生气是肯定会生气的,但也还好。” 许愿不明白‘也还好’这里面的意思,他掀开被子下床,要回去,耶子实也不拦着。 家里没洗衣液了,许愿让耶子实停在保嘉园附近的一家超市。 东西买完,走了几步,许愿警惕地回头。 从刚刚开始,他就感觉有人在盯着他。 夜色渐浓,地区偏远,人迹罕至,许愿找不到源头,只能快步往回走。 纪亓一靠在后椅上,眼睛半眯着有些昏昏欲睡,嘴角的伤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窗外的月光扫过他的眼睛,他干脆闭上眼,脑袋里浮现的是刚刚Omega发情的那张脸。 他舔了舔牙,鬼知道刚刚他使了多大的劲儿没让自己彻底标记。 他回味了会儿,身上突然发热,起身去浴室冲了冷水澡,等出来的时候,看到周杰发来的消息,他拨过去。 “都准备好了?”“让那边的人上点儿心,做得好可以多给点儿,这方面你自己看着办。” “拆迁的事不用告诉他。” “这几天我就不去公司了,你明天去接许豫和,不是在亚诺就是在他哥家。” 挂断电话,多了一条未读短信。 许愿:谢谢。 这都能说谢谢?蠢到没边了。 六月底,雨依旧断断续续的下,一会儿大晴天,一会儿雷暴雨,搞得人做什么都很烦。 许愿换完衣服,将验尸报告交给这起案件的负责人后,掏出手机查看,没有任何新消息。 这都过去一个周了,纪亓一不仅没有联系他,连他上次发的消息也没有回复。 许愿盯着联系人里的‘大王子’,摸了摸后颈的腺体。上面的咬痕已经消失地差不多了,与之消失的还有他心里那点儿隐秘的期待和奢求。 那天晚上的谈话更像是梦了。 中午的时候,许愿突然被骆爸叫进办公室,让他赶紧联系新希望孤儿院的园长李幼圆。 许愿不明白,骆明杰一把将他拽到电脑前,上面的午间新闻插播了一条紧急消息。 “紧急插播一则重要新闻,今天上午十一点零三分,位于日定区新希望孤儿院在拆迁中,导致多人死亡。事件发生后,当地消防救援力量第一时间赶赴该地,现拆迁队被强制叫停。我们马上连线正在那里的总台记者。” 屏幕上的画面一转,许愿脑子嗡嗡作响,听不见那记者在讲什么,手机拨通了但一直无人接听,他只能一遍又一遍打过去。 “要不是他们强拆,这人能死?!丧尽天良的一群狗东西,这都还没到时间,谁也没通知,那挖掘机突突地就开进来了,直接挖下去了!” “可不是嘛,听到声音的时候我在家里洗衣服,那房子就跟地震了一样,左摇右晃的,要不是我跑得快,我也早死在里面了。” “别拍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是打工人,都是上面叫我拆的,我哪儿知道里面还有人?!上面是谁?这…这这我不知道,别问我。” “他不说我说,我不怕,这事必须还我们老百姓一个公道!这拆迁队的幕后老板就是那个卖饮料的公司,叫什么…典…对,盛典!这个公司简直比□□还黑。听说那个叫纪亓一的老板还杀过人,都21世纪了,竟然还有这么名目张胆的黑暗势力,简直——” 听到纪亓一的名字,许愿整个人都怔住了。 “打不通吗?”骆明杰问。 许愿面色僵硬地摇头,他脑子一团乱麻,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别慌,我们先过去看看。”骆明杰安慰。 去往孤儿院的路上,许愿不停地查看最新消息。 为了更好的营救,现场被封锁起来,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两人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眼就看到地面上躺着盖了白布的两名尸体。 许愿呼吸一窒,骆明杰出示自己的证件,许愿穿过封锁线,身体瘫软地跪在两具儿童的尸体前。他抖着手掀开白布,陌生稚嫩的脸庞灰白,安静的闭着眼,宛如睡着了一样。 “现在情况怎么样?”骆明杰询问现场的负责人。 负责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来,但还是如实告知。 “这个孤儿院是上个世纪建造的,年代久加上当时工程队的偷工减料,几乎是一挖就塌。如果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里面的人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但我们目前就发现两具尸体,根据生命探测仪的显示结果来看,下面应该是没有幸存者了。” 骆明杰眉头拧起,看了眼许愿,又问,“有调查出来是怎么回事吗?” 负责人下巴朝着记者团的方向抬了抬。 “应该跟他们报道的差不多,属于强拆。这片确实被划为了拆迁区,给了一个月的时间搬离,到这个月月底。周围都搬得差不多了,就剩这所孤儿院和周边几户钉子户。” 救援现场陆陆续续又抬出几名尸体,骆明杰不再问,拍了拍许愿的肩膀。 “这件事我找人调查清楚的,许愿,起来。” 许愿一动不动,又去看刚发现的几具尸体,成人的,面孔都很陌生。 骆明杰见他不对劲,跟着蹲下,“怎么了?” 许愿目光凝聚,指着那几具成人尸体。 “我上次回去的时候幼圆妈妈说,因为拆迁,孤儿院走了很多志愿者和老师,但这几个人我从来没见过。” 不仅是这几个,连那两个孩子他也没见过。 “而且,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干。” “相信谁?他纪亓一?他就是个二世祖!” 骆明杰脸色铁青,想到那天纪亓一跟他说的话,顿时怒目圆睁。 听到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健全小白菜跟一头花猪结婚了,他都不敢睁开眼,希望是自己的幻觉。 现在白菜还为花猪说话,天直接塌了。 但这气他还不忍心撒在白菜身上,半截身入土的准高龄老头唉声叹气。一旁的记者团似乎找到了几个知情人。 “我看见了,这个男人是不是就是那个黑心老板?” 一个中年妇女举着手机给记者看。记者看了眼点头,中年妇女立马言之凿凿。 “就是他,我亲眼看见的!那天我买菜回来,隔老远就看见孤儿院的园长从里面跑出来拦住这个男人,拉着他的手苦苦哀求,还要下跪。不信,你们看,我还录了像,就是有点儿模糊。” 记者团的长枪大炮全都对准那小灵通的屏幕。 骆明杰找到警方负责人,拿到视频给许愿看。他才不管这视频是真是假,当个昏警又如何,只要让他的白菜看清花猪的真实面目就行。 视频确实很模糊,但里面的两人都是许愿再也熟悉不过的人。因为很远,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 视频短短只有三十秒,确实如拍摄主人所说,李幼圆似乎因为什么事要向纪亓一下跪。 许愿紧紧闭上眼,深深地呼吸着,耳边又传来发现新的孤儿尸体的报告。他捏紧拳,指甲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 幼圆妈妈的电话打不通,他又去给纪亓一打,一遍又一遍,对方不接又去给周杰打。再给周杰打的第三遍,终于接通了。 对方没说话,甚至一个音都没有发出来。 周围的一切都没了声音,只有心跳声在耳边回荡,仿佛预示着什么。 许愿的喉咙干紧,嘴张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发出声音。 对面的人不催也不挂。 许愿紧咬着唇边的那块软肉,用疼痛唤醒自己,问出口的瞬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来。 “周哥,新希望孤儿院拆迁的事情,是不是……” 对方呼吸慢了一秒。 “许愿,对不起。纪总说,他会补偿你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9章 拆迁 第60章 刀疤 天湖湾68号别墅。 身后传来声音,如同第一天到这里,夫人抱着猫从二楼下来。看到他,上下打量了番,眼里依旧是嫌弃。 “夫人” 方向珊抱着猫坐到他对面,审视他,“钱用完了?” 许愿垂眸看着地面,声音不高不低,“不是。” “那就是怀孕了?” 方向珊一语惊人,许愿蓦地抬起头,红了耳根,连忙否认。 “也不是。” “那你回来干什么?” 方向珊摸着怀里的猫,似乎对他的贸然回来不高兴。 许愿重新低下头,十指无措地纠缠一起. “有件事要找纪亓一问清楚。” 方向珊顺猫毛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了眼,缓慢又清晰地说,“你老公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许愿被‘老公’这两个字闹得头垂得更低,声音低了,“那我在这里等他。” “随你。” 怀里的猫抓了方向珊一爪子,方向珊呵斥了声直接将猫扔到地上. 猫触底反弹又跳到茶几上走了几步猫步,蹲在许愿面前。 方向珊没上去,打开电视,就着阿姨端来的水果盘边吃边挑选节目。 几集电视剧放完,进入本地的晚间新闻,开头便是新希望孤儿院的事情。 画面里许愿的身影一闪而过,又听到盛典、纪亓一的字样,方向珊将音量调大。 “据统计,该事故造成13人死亡,其中,5名孤儿,8位教师及志愿者。” “事故发生后,当地警方第一时间进行调查。目前调查仍在进行中,但我们可以看到,死者家属以及群众正在涉事公司面前进行声讨。” 画面一转,镜头对准了盛典的大logo,门前大广场的空地上聚集了几百号人。 哭喊声、叫骂声震耳欲聋。紧急调集的十几名安保死死守在旋转门前,被推搡挤压的面部扭曲。 “你找他是因为这个事情?”方向珊问。 许愿抿着唇没回答,现场的音量突然高亢起来,人群前的旋转门转动。 几秒后,画面镜头对准了从旋转门后出来的纪亓一,还没站定,迎面就被人砸了几枚鸡蛋。 “杀人犯!草菅人命的畜生!” “你个畜生,脸人都不配当的杂种!” “杀人偿命,我要让你下地狱,要你死!” …… 画面里的人没有生气,只是抬手稍作整理后,顶着破碎的蛋液和蛋壳,众多的镜头和话筒下站定。 一言不发,仅仅是凝视,那压迫感就如同一只蛰伏的猛兽,令人窒息。躁动的人群如同接收到警告的信号,瞬间安静下来。 “拆迁的决定是盛典下的,但不是我下的。” 在镜头下,那张凌厉的脸庞熠熠生辉。 “我于上个月5号辞去盛典董事一职,现任董事是纪永昌。新希望孤儿院拆迁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你们的鸡蛋砸错人了。” “不觉得他很可怕吗?” 方向珊换了个姿势,单手撑着脑袋,突然说。 “连自己的亲身父亲都可以算计,保不定哪天会对你做出什么?” 许愿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沉默。 “你们都姓纪,都是穿一条裤子的,有什么区别?一家子都是畜生,呸!” “谁不知道但凡是你们纪家看上的项目,整个长洲市都没人敢跟你们竞争,仗着有个二等功的勋章,就无法无天。听说还要跟西北战区的夏家联姻,这保护伞是越来越大了,这长洲市以后是不是都要改姓纪了!” 听到那人的话,众人的情绪突然异常激动,咒骂声此起彼伏,整个场景的气氛变得极度紧张。 纪亓一站定不动,缓缓抬起左手,露出无名指间的那枚素戒。 “我已经结婚了,你说得那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不敢争,那是你们实力不够。整个长洲市谁不知道我纪亓一跟纪永昌有过节,父子又怎么样?历史上弑父的又不是没有?” 纪亓一甩出来的一道道惊雷炸的众人的眼睛陡然睁大。 结婚了? 弑父? 这两个词新闻不论是哪一个都足以引爆整个网络。前排的记者想要继续追问,但纪亓一说完转身就走。 在最后一个镜头,许愿看到他手上的戒指。 那是他当初买一送一的戒指。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枚戒指当初被他放到了哪里,纪亓一怎么会找到? 晚间新闻接近末尾,外面传来汽车进入地下室的轰鸣声。 许愿一点一点地抬起头,朝着门口看去。 不到半分钟,门口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看到他,推门的动作停滞了半秒。 方向珊抓猫上楼。 纪亓一单手扯松领带,将脱下来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瞥了眼电视,明白他已经看到了。 “找我算账?赤手空拳就敢来,你的刀呢?” 许愿看着他,“幼圆妈妈他们还好吗?” 纪亓一给自己倒了杯水,听到他的话,眉头拧了下,“我不知道,你应该去问纪永昌。” “可这些不是你做的吗?”许愿问,语气再也平静不过。 纪亓一没立即回答他,喝完水,半靠在沙发上,意味不明地哂笑了声,“害怕了?” “没有”许愿说,“我去过现场了,从尸体僵硬程度可以判断,在孤儿院坍塌前,他们就已经去世了。” 起初他真的以为幼圆妈妈和孤儿们被埋在了废墟下面,但对尸体进行查看后,心莫名地安心了一大半。 纪亓一盯着他,许愿别开视线,声音越说越小。 “就算没看见,我也相信你是不会干那种事。” 一个连流浪猫都能给一个家的人,又怎么坏到不顾人命呢? “如果有一天我真堕落成今天这幅被人人喊打、扔臭鸡蛋的地步,我倒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听到这话,许愿视线回正,“你就算堕落了,也肯定有流星般的华丽。” 纪亓一心脏一颤,看到他那张真诚十足的脸,血液上涌,眼神立马躲开。仿佛再看下去,心就要炸裂开来。 他拧着眉头,“你都是这么想人的吗?把人想的都这么好,跟个圣母一样。” 许愿也觉得这话有点儿假,像是在拍马屁,但却是他真真实实的想法。 “也没有,但你肯定是。” 纪亓一捞起扶手上的外套,一把盖在他的脑袋上,“是是是。” 许愿将头上的外套扒下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问他把幼圆妈妈他们安置到哪里去了。得到地址后,许愿将他的外套叠好放到一边,要走。 “外面下雨了。”纪亓一又说,“还打雷,震天响哪种。” 许愿扣了扣脸,顺着他的话,心脏跳得毫无章法,“那我能睡客房吗?” “不睡客房,那你还想睡哪儿?” “……” “我现在又没半死不活!” “。” 因为临时决定留宿,没带换洗衣服,许愿洗完澡就裹着浴袍出来。 浴袍很大,是照着纪亓一的身形定制的,他穿上松松垮垮,下端直接到贴着脚后跟处。 客房跟他离开前一样,许愿刚掀开被子一角,门响了。 拉开门的刹那,纪亓一将面前的蛇皮口袋往前一踢,“你留下的垃圾。” 许愿怔愣了下,真的在认真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留下了什么垃圾,还纳闷为什么纪亓一不扔掉还留着。 他弯腰打开,看到里面是自己当初跑的太急,没来得及拿走的衣服。 一件不少,一件件都叠的整整齐齐。 因为弯腰,面前的Omega露出纤细白嫩的后颈,上面贴着抑制贴,薄薄的一层。 纪亓一眼神暗下来,喉结滚动了番。 “你发情期来了?” 纪亓一说得很小声,许愿没听清,正抬起头,后颈的抑制贴突然被撕掉。 因为过于突然,粘连地皮肤被带起撕扯,那块地方很快就红了。 许愿吃痛,反手捂着后颈不明白。 “你发情期来了?”纪亓一又说一遍。 许愿愣愣地看着他,“没没有。” “那你贴着干什么?防我?” Omega发情时,来自Alpha的临时标记可以暂时缓解因为发情带来的躁动。但同时,注入腺体里的Alpha信息素又会在临时标记期内萦绕在Omega身上,向外宣告对这个Omega的占有。 “不是”许愿眼神慌乱,“我是要上班的,而且,我一般去人多的地方都习惯性的贴上。” 暴露在空气中的腺体发散出来的琥珀味很淡,几乎快要闻不到了。 纪亓一拧了下眉,临时标记最快也要两周才会消失,但现在才一周不到。 “低头。” 纪亓一命令。 许愿不明白,心口莫名地紧张,“低头…干什么?” “叫你低就低!” 许愿浑身都紧绷了,他不知道纪亓一要做什么。 出于Omega本能的自卫要往后退,结果被面前的Alpha一把按着后脑勺强制低头。 “敢动,我就再咬你一次!” 许愿不敢动了。 抓着他小臂的手收紧,感受到Omega的害怕,“我就看看。” 说看看他就真的只是看看,纪亓一盯着后颈那块不大但微微凸起来的皮肤。 上面的齿印几乎没有,除了发红,其他的看起来跟别的Omega的腺体没什么两样。 他想起那天王晶晶说的话,以及他不止一次听过许愿说自己腺体有异,这异究竟是天生的还是人为? “看,看好了吗?”许愿有些坚持不住了。 纪亓一松开手,“腺体怎么回事?” 许愿扶着腰直起身,听见他问的,眼神瞬间黯淡,嗫嚅着嘴唇,最后发出来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小时候,撞到过。” 小时候?纪亓一黑着脸。 许愿心沉到谷底,嘴角强扯出一丝难堪的笑。 腺体是Omega的第二张脸,而他那张脸上,却有一道丑陋的刀疤。 下一本写《先当儿子再当老公的人出现了》,文案在我的专栏,感兴趣的小伙伴点个收藏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刀疤 第61章 我很好追的 到了孤儿院新地址,还不等进去,在大门里玩耍的几个孩子一下子扑到两人身上。 许愿看着扑到纪亓一怀里的那几个孩子去捏他的手、玩他的手表,不禁纳闷。 因为经历与正常小朋友不同,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极度怕生。 像纪亓一这种整天脸冷得如同刚从地底下上来的人,按理说是孩子们见到都跑、当成危险分子的那种人,怎么会…… 纪亓一冷着脸将自己的手从那堆小手中抽出来,“再摸,都给你们绑后面去青蛙跳!” 虽是恐吓,但他面前的几个孩子乐呵呵的,笑得更夸张,一点儿没当真。 进了里面,李幼圆正同着孤儿院里的老师和志愿者拆卸各种儿童器具的包装。 看到许愿,呀地一声,又看到他旁边的纪亓一,惊讶之余又奇怪。 三人换了地方说话,进到办公室。 路上,许愿从李幼圆那里得知电话打不通是纪亓一的主意,怕记者来电骚扰。就连这个地方也都是纪亓一找的,比之前的大了足足两倍。 还有刚刚那些用具,虽然他只是扫了一眼,但都是最新的,质量最好的。 许愿捧着热气腾腾的玻璃杯,看了眼旁边的人。 一进来就见两人自然地坐在一起,李幼圆不禁纳闷。等纪亓一出去接电话,刚准备问,结果被许愿抢了先。 “幼圆妈妈,这些都是他安排的吗?” 李幼圆点头,“不止这些,他还给每个孩子安排的体检,添置了新衣,甚至连上学的问题都考虑到了。” 这些本都是好事,但也仅仅限于之前。李幼圆脸色沉重,抓着他手拍拍。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在之前,他只当纪亓一是个有钱面冷心热的慈善家,对他充满感激,并没有多想。但现在,她不得不怀疑纪亓一资助孤儿院是别有目的。 烽火戏诸侯,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这是有钱人惯有的手段。 他们不在乎往一个人身上投入多少金钱与时间,只要目的能达到,再多的钱与时间也不过是他们的情趣。 许愿是他看着长得大,断不可能会有那种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念头。 就算里面真有感情,两人阶层差距太大,注定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许愿不知道怎么回答,嘴唇动了动,李幼圆的目光只穿他的心,差点儿让他老实交代。 好在纪亓一打完电话进来,李幼圆只能打住,但许愿的反应让她心里的猜想落实了一半。 她皮笑肉不笑,对纪亓一的态度也不再是恭恭敬敬,话里话间别有一层意味。 夹在两人中间的许愿极为尴尬,说是要去逛逛,拉着纪亓一一起出去。 内部还在打扫,人来人往地往各个房间搬东西,许愿本想帮忙,但又不好意思晾着纪亓一不管。 走着走着,就到了外面的环绕式花园。 孤儿院所有的孩子都在外面,围成几堆,干什么的都有。 两人坐在秋千上,轻轻晃动。因为雨季的原因,午后的阳光不算热,反而打在身上暖洋洋地,暖到许愿有些困,他用力眨了眨眼,不让自己睡过去。 “谢谢”许愿说。 “用不着,时机恰好而已。” 许愿明白他说得时机恰好是什么意思。 孤儿院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刺向纪永昌的刀,将他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但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什么,过程又如何,但最终带给孤儿院的结果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帮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所有孩子用瓶盖分喝一瓶可乐,喝得津津有味,最后还拿到两人面前。 许愿突然百感交集。在以前,孤儿院经营不善,孩子们健康状态成忧,喝可乐就是一种奢侈。 偶尔从收养家庭那里得到一瓶可乐,大家也都是用瓶盖分着喝,一人一瓶盖,可以少喝和不喝,但决定不能多喝。 但自从他上了大学后,喝可乐就已经成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从一人一瓶盖,到一人一瓶,有时候,想喝了,还可以用自己的零花钱去买。 这么多年过去了,用瓶盖分喝可乐几乎成为了许愿的阿贝贝情结,承载了他太多太多的记忆。 因此,许愿没拒绝,喝完,摸了摸他的头,问,“可乐哪里来的?” 小孩儿笑着和许愿说,“我自己买的,用零花钱。” “这么厉害啊!” “对啊!我有可多钱了。 小孩儿一脸骄傲,将瓶盖倒满,递到纪亓一面前。 “哥哥,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没关系,我请你喝。” 纪亓一蔑了眼,淡淡的语气说出吓人的话,“上一个请我喝可乐的人现在已经下去了。” “下去?他去哪儿了?”小孩儿没听懂。 “就是死——”许愿身形一凛,凌厉的目光朝纪亓一扫过去,“——睡觉了。” 小孩儿不明白为什么请他喝个可乐要睡觉,但小卖部的老爷爷说过,要想健康长大,就要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 这个哥哥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不爱笑,像是装酷,但肯定是个好人。 想着,原本只倒了半瓶盖可乐变成了一满盖。 这个瓶盖前前后后至少被十几个孩子用过,即使他不在意,但并不代表纪亓一不会。 许愿正准备替他解围,可纪亓一想都没想就接过了,直接倒进嘴里,甚至还说了句人话。 “味道还可以。” 许愿心里微微一动,想到之前听林海乐乐说过,像他们这种阶层的人因为生活习惯,多多少少都会带点儿洁癖。 可纪亓一为了不拒绝孩子的好意,愿意放低姿态,这种低姿态不是来源于确认自己在关系中处于绝对上位者的安全感,而是一种真诚与礼貌。 他在孤儿院见过太多放低姿态的人,他们穿戴华丽,可以蹲下跟孩子说话,还会牵起他们的手,摸摸他们的脸蛋。 可当面对孩子递过来的食物时,他们通常都会犹豫。 被盯着看了太久,纪亓一突然开口,“有什么就说。” “你真的觉得你人挺好的,应该被所有人看见。” “他们看不看无所谓,某些人别眼瞎就行。” 许愿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他口中的那个‘某些人’是谁,红了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愿问,“你,需要我配合吗?” “我不打智障游戏。”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泄了一大半。 “.……我的意思是,你昨天在记者面前说了结婚的事情。” 许愿扣了扣脸,觉得不好意思,补上一句,“不是有一句话叫,养猪一日用猪一时嘛,如果你想,我…可以配合。” “……” 这蹩脚的借口根本站不住脚。许愿心想,可话已经说出去收不回来了。 况且,他也不想收。他以为纪亓一没听懂,攥紧拳头为自己加油鼓气,“我...很好追的,你要不再追一会儿?” 纪亓一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子隐晦如深海,“一会儿是多久?” 顿时,许愿脑袋里放起了烟花,炸地他不知所措,开口结巴,“就…一天?” 纪亓一皱眉,似乎觉得太长。 “半天?” “一个小时?” “一分钟。” 一分钟?就一分钟?一分钟后他们就是…恋人关系了。 这四个字让许愿又喜又颤,想到什么,严肃起来,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再确认一遍。 许愿:“我我信息素真的没有味道,我没有骗你。” 纪亓一:“还有三十秒。” 许愿:“我腺体受过伤,发情期平常是两个月一次,腿还不好” 纪亓一:“十秒。” “我还……”无论他怎么说,面前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始终宛如一片波澜不兴的海水,像是能容纳他的所有。 “五秒。”纪亓一冷静倒计时。 “我…答应你。” “嗯” 许愿眨眨眼,纪亓一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你好冷静,倒像是我在追你一样。” 纪亓一起身,双手插兜面对他,上半身微微前倾,凝视他的眼睛,“难道不是吗?” 听到这话,许愿也跟着从秋千上跳下来, “可明明是你追的我,先是约我出去吃饭,又到我工作的地方来找我,还有很多,这些都是最好的证明。” “不是你先勾引的吗?” 纪亓一咬死,许愿脸红争辩,“我没有,你别乱说话。” 纪亓一脸上的笑意更甚,学着他一件一件数。 “好心送你回去,故意说让我把车开到你楼底下,又拿出手电筒,生怕我不知道你怕黑。” “约吃饭总是推脱欲拒还迎。我去你工作的地方那是有事情要处理,倒是你,每次从我的拘留室故意路过。故意用力士沐浴露,还在床上跟我讨论信息素话题,这些难道不是你勾引我的证据吗?” “路过那是因为你的拘留室就在我办公室对面!!!” “你要是不知道我在里面那你看什么?” “我…那又跟我的沐浴露有什么关系?” 这个他是真想不明白。 纪亓一挑了挑眉,“自己去查。” 许愿嘟嘴,掏出手机,“又是用夸克?” “搜力士沐浴露,依兰花油。” 看到依兰花油有催情的效果,许愿两眼一黑。 “还说不是故意的?”纪亓一定定瞧着许愿,看他各种反应觉得好玩。 许愿哑口无言,深切体会到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嘟囔。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颠倒黑白,我身上的锅已经很多了。” “那是事实。”纪亓一说。 “……” 许愿吸了吸鼻子,他决定放弃跟纪亓一掰扯。再继续下去,他的身上黑锅不仅不会减轻,只会更多。 离开前,许愿又去见了一面李幼圆,现在他有勇气回答之前那个问题。 李幼圆摸摸他的头,即使知道两人后面会有多不易,也说不出狠心的话。只是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受了委屈,一定要及时抽身,当机立断。 上了车,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暧昧又尴尬。 车停在保嘉园8栋单元口,车门关上后,许愿想到那些污蔑他勾引的证据,转身,敲了敲车窗,等窗户降下来,问。 “如果我说,我没有勾引你的话,那你还要追我吗?” 驾驶位的人半边脸隐在黑暗中,想都没想,“不会。” 许愿的心一下子低落下来,咬着唇,“那我可以追你吗?” “不行。” “为什么?”许愿喉咙发紧,生怕他收回今天做的决定。 “因为人畜有别。”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1章 我很好追的 第62章 牵手 还没回到天湖湾,老宅一个电话就打到了纪亓一手机上。 纪亓一半路刹车,这里距保嘉园不远,车少得可怜,就这么赤条条地停在大马路上一点儿不碍事。 他靠着座背,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搭在车窗边,姿势还算放松,眼睛却很紧地盯着前方。 手机一直在旁边的副驾驶位上响着,却被他耳朵屏蔽了。 从昨天到现在,他的心里并没有因为狠狠打了纪永昌一脸而舒坦,心中的仇恨如同毒蛇般窜动在血液中,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一次成功的复仇行动将他心中藏着得难以平息的怨恨达到了顶峰。 冷风阵阵打在脸上,像是一把把刀子。 手机铃声一遍遍响,其中夹杂着一条短信音,纪亓一看了眼。 【我的猪】:你到家了吗? 【大王子】:到了。 【我的猪】:好,早点儿休息。 纪亓一没回,因为老宅的电话又打过来了。与此同时,天湖湾那边也发来消息,说老宅有人到了天湖湾。 他在长洲市的房产就只有天湖湾,平常为了营造自己的浪荡纨绔,都住在亚诺,但现在那里保不定也会有老宅的人。 纪亓一锁屏前给许愿回了个消息,盯着消息界面喉结滚了滚。他可以回去,再找个什么理由都可以,反正以许愿那个不聪明的脑子肯定不会拒绝自己。 但这个念头仅存在了一秒就被他打消了。 手机在手心里转了几圈,纪亓一垂眸盯着,面色没有变化,最后打给许豫和。 对面人似乎在办事,气喘吁吁地又小心翼翼,像这种谨慎的情况他不是第一次发现。但他没有多问,问多了到头来受罪的还是自己。 “我去你那儿住几天。”纪亓一说。 “那儿是哪儿?说清楚。” 跟他只有一处房产不同,许豫和的房子遍布整个长洲市,凡是有名有姓的小区、娱乐场所都有他的房子。 据说是因为方便他随时随地带人回去干。 手机对面的人小声催促他,发出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声音。纪亓一拧眉,“干净就行,你最近没去过的。” “你嫌我脏?” “……” 不一会儿,地址就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电话再次无人接通后,纪倡廉直接将手机砸到地上。身后的管家立马给他顺气,坐在对面的纪永昌阴恻恻地笑了几声,话里有话。 “爸,你看,这就是你寄予厚望的好孙子,连老子都能算计,你说他哪天会不会对纪家来个大义灭亲,到时候是姓纪呢还是姓唐?” 听到他的话,纪倡廉表情沉凝,“如果你当初对他们母子两好点儿,他现在也不至于对你这么恨之入骨。” “好?怎么样才算好?都接盘了还不够吗?” 纪永昌冷笑反问,得知纪亓一不是自己儿子的那一瞬间,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纪倡廉对他另眼相看。 “就因为我妈是你从军时无聊寂寞随便拉来泻火的,从打小起你就看不起我,觉得我长大后肯定也是尖嘴猴腮、市侩。” “而他纪节就因为有个书香门第的妈,无论做什么在你那里就处处比我好,好到赛艇滑雪、名车名表、风头场合、行业巨佬无一不缺。而我呢?” 纪倡廉憋在心里的委屈和怒气此时都压抑不住,“就只能捡他剩的,包括唐淼。” 纪倡廉脸色铁青,气得腮帮子两边的肉剧烈抖动。当年他纪家生意场上被人联合暗算,损失了不少,只有当时的隔壁省的陈家愿意出手,但条件是联姻。 无他,陈家的掌上明珠看上了纪节。 但当时纪节和唐淼已经在一起三年多,感情稳定。不论是唐家还是陈家,他纪倡廉哪个也不想丢掉。 于是在一场酒会上,同时邀请了唐淼和陈家的那个Omega,还把纪倡廉叫来了,当众承认纪倡廉的存在。 酒会次日,纪节和陈家的Omega,纪倡廉和唐淼在两套房间里被发现。 两周后,唐淼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场事故被推卸给当时一个服务生,各家为了维持名声,只能将错就错,一个月后,就举办了婚礼。 次年,纪亓一出生。 唐淼去世的次年,纪轩出生。 纪轩三岁,生母就因为在**喝多发情酿成大祸,陈家再次为了名声,将人送出了国。 没过几年,就在国外的一个酒吧里吸毒过多致死。但这件事纪轩一直不知道,时至今日,都以为他的母亲是因难去世。 纪倡廉也头一次对纪轩的身份产疑,暗地里做了亲子鉴定。 “你既然都知道,那就应该学会感激,而不是让你去算计!”纪倡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 时至今日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他现在有了资本,不再是藏在纪节背后的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肮脏私生子。 纪永昌离开前,最后问了句,“爸,你没偏袒那小子吧?违背老祖宗规矩,死后可是要下地狱的。” 纪倡廉顺手抄起桌上的书砸过去,纪倡廉被砸中也不痛不痒地,阴笑着离开。出了老宅,纪倡廉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因为纪亓一那通操作,他这几天没少接各种电话,原本自己的公司也陷入了舆论。 纪亓一不是草包这个事情他和纪倡廉谁也没料到,他费尽心机收购盛典股份,结果就被抢先一步。或许从他派李政庭进入盛典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被他算计在内了。 他刚刚问纪倡廉的那句话并不是随便问的,而是在确认如今的纪亓一背后到底还藏了些什么。他绝不可能这么大方地把盛典扔出来,绝对留有后手。 如果是纪倡廉,那可就没得玩了。 出事后,他第一时间让助理去查纪亓一名下所有的资产。听到助理一无所获的消息,纪永昌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许豫和查了吗?” “那边不好查,有人专门封锁消息。”助理说。 这人是谁,纪倡廉不用多想就知道。 天底下最宝贝他许豫和的就只有许则青,他们兄弟两之间的情感比许豫和和他爸的情感都深。 明明两人都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纪倡廉嗤笑。 对面的助理问接下来怎么办,纪倡廉沉默了几秒,想起之前宋浩透露过的一个消息。 “接着查,如果遇到阻拦的人,就说‘绮梦岛’,要是不明白,就让他们去问许则青。” 曾经的绮梦岛如今改名为‘青木’。 纪倡廉算了算时间,距离下次开岛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从电影院出来,许愿的眼睛就死死盯着身侧人的手。 刚刚他们看了一部爱情电影,观影过程中周围不少情侣现场接吻,搞得他眼睛无处安放。相比之下,纪亓一倒是镇定地多。 今天下了班,他就接到纪亓一的电话,过去的三个多小时,他们就像是普通情侣一样进行约会三件套,吃饭、看电影,现在则是第三件逛街。 犹豫了很久,许愿鼓起勇气试探性地去拉他的小拇指。 感受到那点一触即离的动作变成拽紧,纪亓一压着嘴角,十分冷酷,“小孩儿牵爸爸就这样。” “……” 许愿尴尬又脸红,指尖上攀,握住他整个手掌。 “现在是牵妈妈。” 那只剩下十指相扣了。 许愿慢腾腾地将自己的五指扣进他的指缝里,然后下一秒就被握紧,指根变得很烫,一路烫到掌心和手臂。 许愿物欲很低,纪亓一又看不上这里的东西,两人的逛街就纯属散步走路,连店都不进去,还走得极快。 不一会儿,就把整个商场大楼就走遍了。许愿正问是不是要回去了,旁边一家店里突然杀出一个人,扑上来要搂住他。 纪亓一一下子挡在他面前。 纪轩一愣,脸上的惊喜立即僵硬,变成了厌恶、疑惑、奇怪。看到是纪轩,许愿从纪亓一身后出来,刚往前一步,就被人强硬地拽回来。 “见智障用不着这么心急。” 纪轩:“……” 看到纪亓一,纪轩顿时觉得外面的白人餐也不是那么难以接手了。 纪轩看到那两只十指相扣的手。 眼珠子再一次瞪大,嘴巴也快掉地上了。意识到两人之间发生什么后,眸光变得遗憾和晦涩,但更多是忿恨。 对纪亓一的忿恨。 出去一趟,纪轩已经成熟了很多,但还是没忍住跳脚,指着纪亓一的鼻子骂骂咧咧,最后还是被跟出来的纪节摁住。 纪节原本出国去看他,见他在外吃地不顺心,就把人带回来玩几天。看到纪亓一,纪节礼貌性地叫了声‘小纪’。 纪亓一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这让纪节心里欣喜若狂。猜想纪亓一肯回应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己展现了对他的善意。 不久前,他将收购的盛典股份私下偷偷转给了周杰,又告知之前给他下药的真实原因。他不奢求能换来纪亓一的好言好语,但这声‘回应’对他来说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他爱唐淼,自然也爱她生的孩子。 分开前,纪轩挣脱自家老父亲,拼了命跑到许愿面前,劝告,“许愿,你快下来,别坐他的车!” 纪轩用力拍车窗,“他喜欢飙车,刚拿到驾照的时候,撞坏了三辆——” 话还没说话,车一下子唰地开出去。 纪轩没说完的话,许愿在脑海里补全了,去看他。驾驶位的Alpha目视前方,脚踩油门,开车十分老练凌厉。 尽管如此,许愿纹丝不动,一点儿没有因为过速而恐慌。 等开过几个十字路口,进入单项道,纪亓一这才看他,“不害怕?” 许愿摇头,以前他出外勤来不及,开得比这猛都有过。 “这里不好飙车,下周有场比赛,要来看吗?”纪亓一将车速降低。 许愿以为他要上场,想看又出于担心,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直到当天,纪亓一将他带上一架私人飞机,他这才意识到纪亓一说地‘不好飙车’是什么意思。 不是他想的那种在凌晨跟几个朋友在有名的弯道飙车比赛,而是与奥运会、世界足球杯并称“世界三大体育盛事”的世界一级方程式竞标赛(F1)。 这章有点儿无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牵手 第63章 比赛 舱内装饰精致,座椅更是比寻常飞机舒适很多,一飞机的人都围着他们转。许愿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浑身不自在。 没过多久,又进来了两个人。 看到许豫和和许则青,许愿眼睛亮了了下。 “许哥好,则青哥好。” 许豫和热情地叫了他声嫂子,许愿瞬间红了耳根,又被许豫和打趣了几句。 许则青则是端详了他几眼,“好像瘦了,最近上班很辛苦?” 许愿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依旧肉嘟嘟的,瞥了眼旁边的人,说“可能是没睡好。” 知道要去看纪亓一赛车后,他担心了几个晚上。 “等到了地方,好好睡一觉。”许则青说,瞥了眼纪亓一,坐到许豫和身边。 许豫和很兴奋,从飞机起飞起话就没停下来过,纪亓一被他吵得提醒了好几次,但许豫和依旧滔滔不绝。许愿倒是不介意,许则青则是抿唇笑,在电脑上办公。 许豫和轻快的话语在舱内跳跃,最后见纪亓一临近爆发,以一句,‘诶,纪亓一,这飞机上好像就你一个外姓人诶。’换来纪亓一一记脚踢这才结束。 但也没安静多久,许豫和趴在许则青肩头,让许愿分享一件他印象最深刻的一个案件。 几个案件下来,许豫和兴致缺缺,又问什么人杀人最厉害。 “爱情受伤的人。”许愿说。 许豫和舔了舔牙,许则青也抬头看向他。只有纪亓一,双手环胸,面无表情。 好像又生气了。 为什么? 许豫和催促,许愿挑了一起,娓娓道来,“死者左胸有C字形的伤口,开口朝左,没有心脏。无名指也被截断,指纹被磨平。初步判定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 “一氧化碳中毒,皮肤是呈现樱桃红的状态,对吗?但听你刚刚说,好像并不是。”许则青说。 许愿对此感到意外,点头。 “其实也不一定。因为这个死者的血是被放干的。没有血红素和一氧化碳结合成碳氧红蛋白。死者脖子上有个洞,那个洞就是用来放血的。血放干了,凶手破开胸膛处理脏器的时候,血就不会流的乱七八糟。” “原来如此。许老师,那为什么是心脏和手指,不是其他的。”许豫和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在熟人面前被叫许老师比让他上台充当主持人还叫尴尬无措,许愿接着说。 “因为左手无名指的血是流往心脏的。那条静脉还有个很浪漫的拉丁名字—Vena amoris,也就是爱情静脉。” “很美丽的名字。”许则青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认真赞道。 许豫和盯着旁人的侧脸,不语,眼神晦暗阴沉。 航程有十三个小时,因为前几晚睡眠不足,许愿很快就靠着睡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酒店床上。 是一间套房,有两个房间的那种。客厅里放了两个行李箱,一个他的,一个纪亓一的。 许愿寻遍了整个套房都没有发现纪亓一的身影,电话也打不通,查到当地时间和之前飞机场许豫和发给他的赛程,名单上面有一位名叫J的选手。 他以为是纪亓一已经去比赛了,连忙换了身衣服背包赶往现场。 他英语还不错,一路畅通无助,再加上这个城市本来是F1竞赛的热门城市,来这里的半分之九十的游客都是来看比赛的,司机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目的地。 赶到赛场,掏出纪亓一留在客厅里的工作证。找到在门口接他的许豫和,许豫和将他带到赛手休息后台,匆忙间给他指了个房间就被人叫走了。 许愿推门进去,里面有个金发碧眼的人。年龄看起来不大,二十多岁,瞳孔的颜色是那种湖蓝色,后颈贴着抑制贴。 是个Omega。 “Hi,你找谁?”蹩脚中文但能听懂。 “你好,我找纪亓一。” “Who?” 许愿进去,说,“就是J。” “J?”那人重复了一遍,笑起来,嘴角两边出现两个小酒窝。 “你跟他什么关系?” 许愿没遮掩,大大方方承认,“恋人。” “恋人?”那人意外,嘴角的笑更大了,侧过身面对许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追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翻云覆雨过了吗?他身体力行吗?” 许愿被一连串闹了个大脸红,外国人就是开放,这种问题可以问出口。见他害羞,那人也大方表示不回答也OK。又问了些他们恋爱的小细节,不论他问J在哪里,那人都只笑不说。 直到纪亓一出现在门口,许愿这才知道自己好像找错人了。 许愿脸上还残留着红晕,纪亓一走到他身边,眼眸森然地看着对面笑得恶劣的某人。 “那…那你是谁?” “我?J啊?你的恋人。”J笑着说。 许愿窘迫到几点,头都不敢抬,在地面上找可以钻进去的洞,可地上为什么这么平啊??? J被叫了出去,临走前还给他做了个飞吻。 “我…以为…” “你就一直站着?”纪亓一赫然打断他,Omega身上挎着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看起来沉甸甸的。 纪亓一让他过去坐着。等他坐下,又摸了摸他的左腿,“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小腿处顺着纪亓一的触摸发烫,“没有,我也没站多久。” “没站多久但聊得倒是挺多。” “…我以为那是你。”许愿小声说。说完,又在心里埋怨,如果不是因为电话打不通他也不会认错。 纪亓一没说话了,检查完站起来,直直地看着他。 纪亓一微表情专家许愿被看得不知所措,最后去拉他的手,十指相扣,仰着头,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 纪亓一:“。” 许愿站起来,:“你可以蹲下来一会点儿吗?” 纪亓一半眯起眼,许愿眼神慌乱不敢去和他直视。 纪亓一双腿叉开:“矮子就是要求多。” “你,你眼睛上有东西,你把眼睛闭一下。” 这个借口比刚刚J的中文都要蹩脚。说完,许愿在纪亓一的注目下红成了煮熟的虾。 纪亓一盯了会儿,闭上眼。 几秒后,温热、颤抖的呼吸比吻更先落到脸上。纪亓一睁开眼,面前的人神情柔软,专注而神情。 吻落下来的那一刻,他的气息凌乱,万籁俱静,只能感受到Omega的存在。 “你别不开心了。” 随着赛车场的信号灯陡然变红,紧接着“砰 ”一声巨响,无数赛车如离弦之箭飚射出去,引擎的轰鸣声划破天际,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许愿看得认真,心脏也跟着风驰电掣。 纪亓一也看得认真,不过看得不是车,而是人。 那辆代表芬迪的粉色赛车从开场起就一直保持在中间,许豫和单手撑着腮帮子也不急,扭过头去看旁边的Alpha。 “我哥好像知道了。” 纪亓一转过头,压低声音,很镇定,“你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你哥?一天上几次?射几次?你哥全知道。” 许豫和笑笑,不仅没觉得难堪窒息,反而很受用、享受。 纪亓一知道,许豫和身上是有点儿变态基因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许豫和笑得更得意、更骄傲,“那可以不一定。” 纪亓一没理他,许豫和也换了个话题,头后仰朝着许愿的后颈看了眼,“还当忍者神龟呢?” 在一个弯道,粉色赛车突然加速,车身几乎贴着地面滑行,顺利挤到了前排。观众席爆发出剧烈的喝彩声。 “机票是我找你哥要,还是你直接转?” 他并没有邀请许家两兄弟搭乘自己的私人飞机。 “别啊!大家都是兄弟,这么见外多伤感情。” “诶诶诶,马上超了!!!”许豫和惊呼,手动扭过纪亓一的头让他去看赛场,忘记机票的事情。 结果跟他们预想地一样,J第一个冲线。但降速的过程中,被后面紧跟冲线的车撞上,车身一下子被顶翻。 三人赶往休息室,医护人员正在救治。强大的冲击力在将他撞飞出去的同时,J下意识进行自我保护,但还是造成了右手腕、肩膀的一块骨头错位,后背车服、小腿被利刃划开,正在淌血。 医护人员只有一个,似乎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以往J从来不会拼命,他家里不缺钱,玩这个纯属是体验。 见医护人员后手忙脚乱,有些东西也没带齐,许愿立马蹲下,掏出早上放在包里的小型医药箱。 许愿小心翼翼地将小腿上的布料剪开,露出伤口,用棉签去除伤口表面的异物。 蹲下没多久,屁股底下被人塞了个东西。 许愿回头,是自己的医药箱,里面的东西被纪亓一都倒了出来。 J疼中作乐,疼得整张脸都红了。 “原来你是医生啊!我以前就想当一名医生,觉得医生救死扶伤,很伟大,但后来看到一场yi…Doctor-patient contradiction(医患矛盾)后,我就不想当了。你技术这么好,又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会有Doctor-patient contradiction。” 许愿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但不接话冷场不好。 “是…没有。” “你是什么科的,我以后来你们国家旅游的时候,可以来找你看病吗?”J说。 “……最好还是不要吧。” “为什么?你不欢迎我?还是说不喜欢我?虽然我是个Omega,但现在OO恋也不少,我有很多Sex toy的。” “……”许愿差点儿咳出来,再一次感叹外国人就是奔放。 “你下周怎么回去?”一道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落到许愿头顶上。 J毫不犹豫,“飞机啦。” “改坐轮船吧,飞机坠毁后不容易找到尸体。” J又不明白了,一旁憋笑的许豫和彻底大笑起来,腰杆都直不起来的那种。 “他是医生,但…但是给死人看病的那种。” J反应了会儿,明白了,懊恼了下,耸了耸肩。 “没关系,那就等我死了我再翻山越岭来找你。” “……”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饮料严重上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3章 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