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陸離》 第1章 启 三界曾活过一个我最恨的人。 我亲手用凤凰业火把他烧死在龙墟，而后将我们共同的孩子埋藏在上天降下的灾祸之中，任他们在大海里漂泊着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天帝说我是罪人，诚如他所说，我的确是罪人。我亲手杀死我的爱人，亲手杀死我的骨肉，而后甚至残忍到将他们的尸骨随意抛洒进祸水之中，冷眼看着他们被冰冷脏污的水吞噬，湮灭，再不见踪迹。 如他所言。 我是罪不可恕的罪人，也是卑劣至极的恶人。我罪该万死、活该被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但我—— 但我最后却好生生地活了下来，甚至权倾天下享尽荣华富贵成为了龙族的新帝。 而代价是我的爱人和我的骨肉死不瞑目。 这些事实足以证明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如果我的爱人是一个正常人他理应对我恨之入骨要扒开我的皮嚼碎我的骨头吸食我的血液、但最可笑的事情偏偏又是出现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 …… 我的爱人是我自己。 活在三界之中的人总是纠结又挣扎。怨毒会在不忍之中徘徊，天真会与残忍共生。我想研究人应当是一件极其有意思的事情，毕竟我和妫夬的前半生总在学习该如何伪装成一个正常人，虽然我们最后并没有成功。 但我至今还是不愿放弃这个难题。 或许只要我能解开这个难题。 他就会回来？ …… 我不知。 ——【陆离，天帝派我来降下天罚，还不束手就擒！】 天雷劈在骨头上的伤口至今仍隐隐作痛。我无法忘记那种难闻的、将我的皮肉放在火上炙烤的焦糊味，那是自从我把妫夬杀死后最为恐惧的东西。 或许你会疑惑，杀人凶手也会恐惧吗？ 会。 我把他的身体放在火中，眼睁睁看着他逐渐溶解，化作一滩晶亮的油脂，滋润着这片孕育着我们生长的土地。他的龙骨被我一点一点碾碎，而后我将它装入腰间荷包。 那是他送我的礼物。我仍记得那种隐忍复杂的目光，那让我久久难以忘怀。他妄想借此来感化我，后头却被自己困死在这个小小的荷包中。 是他作茧自缚。是他自寻死路。是他夺走了我的一切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 可我缘何、…… 缘何会落泪？ 缘何会恐惧这只有我一人的小小一方世界？ 我不知。 兴许孤独总要与恐惧作伴，这是赏罚分明的老天制定的亘古不变的规则。而我除了遵守别无他法。 但我。 我…… …… …… 我后悔了。 我想你。 妫夬。 算了，反正写什么数据都差，全开了算了。预警一下这本会很虐，大概率是BE哈。。但是因为从来没写过BE所以要是中途发生了点事变成HE了也说不定。。反正听角色说话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启 第2章 【陆离】 【陆离】 01 我记得那是一个深夜。具体是否下雨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他来的时候似乎是下了一场小雨。 因为我记得他肩上有水珠，源源不断淌下那件黑色的衣衫。久违的血腥气在那个夜晚将我们包裹在这方小小的天地，我似乎透过眼上的白纱看到过血水流淌，但他脱下外袍的速度太快，我后头能确切记住看过的只有他落了疤痕的后背。 沐浴的池子在偏殿，他渐渐离开我的视线，于是我的世界又是一片黑暗。耳边一片宁静，在原地静静躺了许久，我终是忍不住起身摩挲着爬下床，只管唤他，也不管他听得到听不到： “妫夬。”我听不见我说，索性继续开口：“你回来。” 爬行间身上的锁链擦过地面，带来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我却恍然未觉，只是继续朝前摸索着爬去。身上的衣衫似乎在动作间垮了大半，但我懒得去管，索性便任其发展。 后头我再也走不动，摸着前方高高的不明物障，又拽拽身后的链条，发现拽不动后，我便知道我走到了我能活动的尽头——大殿的门槛。于是我便坐在原地，继续放声大喊： “妫夬。” 没感受到回应，又撒泼似的喊：“妫夬，回来。” “我看不见。” 不知喊了多久，我终于感受到一阵风飘过我面前。我们共有的梨香在鼻尖萦绕，他终于提着我的后衣领将我拽起来，尚带着水汽的指尖擦过我的脖颈，带来阵阵战栗。 我那时尚未意识到那叫什么，只记得他给了我一巴掌，不在脸上，而后那足以烧灼穿我皮肤的湿红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上我的耳根和眼下。眼纱随着剧烈喘息的动作渐渐滑落，我看见那张同我生得一模一样的凤眸微微眯起，幽黑的双眸渐渐被嫌恶的情绪盈满。 他在恨我。我想这真是一种好情绪，因为我竟然因为他的反应而莫名其妙兴奋起来。但不待我持续这种兴奋，他便直截了当将我身上的锁链粗暴取下，随后拎着我到水池旁，将我推下了寒泉。 冷。 我记得是彻心彻骨的冷。 我发抖，在恍惚间看见他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的是： “陆离，你疯了吧。” “连发情也要对着你自己么？” 我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开始攀在池旁低着头闷笑。薄衫被冷水浸透，黏黏糊糊地贴在肌肤，吸取着热度。我能感受到那种刺骨的寒意几乎快将我的骨头冻坏，但就是在这种酷刑间，我陡然意识到了一种我以前从未发觉的东西。 甚至在今后的日子里，始终因其魂牵梦绕，为其如痴如狂。 这个东西叫…… 想知道么？ 想知道就继续看下去。 02 他将我扔回榻上，而后飘然而去。 沉重的锁链再度嵌进四肢的血肉内，牢牢扣住了我的骨头。熟悉的痛意再次袭来，我却只是微微蹙蹙眉，便再未有其他反应。几乎算得上半透明的衣衫紧紧贴在我的身体，被血液浸透后，竟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蓝色。身上燥热未消，我眼神迷离，侧躺在榻上，脸颊因紧紧贴着手臂而变形。小腿微微蜷缩着，另一只手急着平息欲念，便做了些荒唐的动作。风声瑟瑟，我能感受到殿门大敞着，那种难耐的感觉却宛若能解千愁灵丹妙药，让我抓心挠肺，难以抵抗—— 于是我选择继续沉沦。 汗水渐渐滑下脸庞，滴在因痉挛着而显得无比突出的锁骨窝中。又滑下胸膛，再接着下滑、下滑…… 脑中忽地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好像是他在抚摸我的身体。 直到脑中一片空白，我终于微微张开唇，露出艳红的舌尖，无意识地开始喘起粗气，停下动作。 但不知为何脑中闪过了我自己的脸。 缓了许久，眼眸终于重新聚焦，眼前却仍旧是一片黑暗。我舔舔干涩的唇，在意识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是谁后，突发奇想俯下身将自己的指尖舔舐得一干二净，眯着眼细细品尝着味道。 许久，我干呕出声，被自己的反应逗笑了。 是咸的。 不好吃。 这本应该分三卷。。第一卷是陆离视角，第二卷是妫夬视角，第三卷是第三视角也就是双视角。。。。性格和上一本不一样的原因在后面会讲，如陆离所说，想知道就继续看下去吧虽然没人看哈哈哈哈哈滚。我滚。晚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陆离】 第3章 【陆离】 03 我无所事事躺在床上，扣着自己被锁链禁锢住的骨头玩。伤口在无数次扣弄间早已变得血肉模糊，我漫不经心地摸着手腕处的搏动，想。 是疼痛。 真好。 血肉被扣得滋滋作响，一股难以言说的胀痛感随着动作席卷了我的身体。锁链随着疼痛的深入不断颤动着，我感觉似乎有东西在我体内不断膨胀生长要把我彻底撑坏撑爆。 我想那真是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可偏偏我这人有个挺不好的习惯，越让我不舒服的事情我越要去干。 于是我捂着头静默半晌，在闷笑一声后，忽地彻底发了狂，猛地将链条连同骨头扯下，在血肉编织成的温床中，把自己拆成了一堆破碎的零件。旋即那种难言的疼痛便瞬间被更强烈的疼痛所取代，我放声大笑许久，满足地喟叹一声，安然倒地。 三。 二。 一。 我倒数。 在最后一声数完后，急促的脚步声果然在耳畔响起。逐渐恢复的视觉让我再度瞧见了那张我为之憎恶为之发狂的脸，霎那间，我的面容变得无比扭曲。畸形的身体不断蠕动着爬行着，我也说不清我想干什么兴许只是可笑地想拉着他陪同我去死可我、…… 可我忘了。 生死大权从来就没有握在我手里过。 04 他为我治伤。 破碎的魂魄被他自体内放出，修补着我灵魂的空洞。两道破碎的魂魄明明是如此贪恋接近，却又因为被强加的枷锁而始终无法融合。我想挣扎，他却始终攥紧我的手心不让我逃脱半分。感受到手背上的温度，我眼眶发了红，破口大骂道：“恶心、恶心！！我不和你融合！滚！！” “你以为我很想和你融合吗？”他冷笑一声，指甲恶毒地扣弄着我的手背，仿佛要借这个动作来嚼食我的血肉， “你才是是最恶心的存在，陆离，都是你在拖累我！” “那你杀了我啊，”我仰头笑了起来，目眦欲裂：“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 “如果我们不是一个人，”他垂眼看着我，声音忽地变得无比平静，平静得宛若一潭死水：“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杀了你。” 05 他将魂魄收回，而后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原地。我看着殿外的星星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眼眶一片酸涩。许久，直到面前的一切光亮彻底湮灭，再也寻不见半分踪迹。 我眨眨眼，迟钝地伸出手在面前晃了晃。 一片黑暗。 天地重归于死寂。 怔怔在原地发了许久的呆，我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失落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摸索着爬向角落，靠在墙角垂下眼抱住自己的膝盖，轻轻拍着自己的手背哄着自己。 ……即使我压根听不见我的声音。 06 又是一夜。 在感受到手背上炽热的温度时，我悠悠转醒。神智还未清明，等到瞌睡彻底醒完时，那阵热源已然悄然消失不见。我心中忽地泛起一阵莫名的慌乱，于是我顾不得摔下榻的疼痛，着急地朝着前方奔去试图抓到一点阳光哪怕只是一点—— 可太阳早就不在了。 我错过了。 07 每天早上追着阳光跑是我的习惯，只有将阳光牢牢攥在手心的时候才是我活得最为真切的时候。在原地跪坐半晌，我眨了眨无神的双眼，片刻后，默不作声地摸索着前进，靠到了窗前。 窗外的一切都被结界隔绝在外。我竭力伸出手，痴心妄想着或许我能摸到一点点风呢？但手心的灵力流转却冷漠无情地告诉我，我没有摸到，什么都没有摸到。 我摸到的只是冷冰冰的灵石。这禁锢着我已然近百年的灵石。 静默许久，我终是收回手，靠坐在窗前，努力将耳朵凑到墙边，试图用这残缺的听力听到外头的声音。 后头我果真听到了。一点点。 是小鸟儿的鸣叫。真好听。 我终于又感觉我还活着，心满意足一笑，坐在墙边翻出之前偷偷藏的一张已经干枯的叶子，如同以往的每一天一般摩挲着上头的纹路。 仿佛这样便是离开这个大殿去外头走了一遭一般。 陆离的耳朵能听到一点点声音是因为是被戳破的不是被灵力禁锢的。。眼睛是被灵力禁锢的所以离妫夬走了就看不到。。这个后头会讲。今天吃了个拌粉还挺好吃的。。。啊，码完字睡个觉去。。。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陆离】 第4章 【陆离】 08 又是一场绵长的噩梦。 我不知何时靠在窗口睡着，再醒来时,只觉周身被一阵热浪挟裹，如此滚烫。可偏生后背的冷汗又不似作假。 仿佛深陷于一场怪异的幻境，冰火两重天让我渐渐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甚至奇怪地沉沦于其中。我也说不出我这种怪异的情绪是为何，毕竟我面对的的东西是足以害死我、让我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的洪水猛兽，不是么？ 我始终想不透，是在后头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梦中的场景的。 我记得我在梦里化成了一只自由的鹤、一只有着白色羽毛，能够不被一切东西束缚、完整的鹤。我还记得我在湛蓝的天空上飞，绵软的云朵像是一团蓬松的糖果……是叫这个名字吗？我记不太清了，就是那种和云朵很像的甜丝丝的糖，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是什么。 也早已记不清它的味道。 在原地坐着发了半会儿的呆，我动动僵硬的小腿，刚想起身爬离原地，后脑勺却猝不及防挨了一记砸。几乎算得上轻微的疼痛却让我罕见地怔在了原地，直到那阵痛觉消失，我方才回过神来，迟疑地伸出手揉揉自己的后脑勺，想。 为什么…… 会疼得这么轻？ 09 还未等我想明白这个问题，猝不及防恢复的听觉和视觉便将我从思绪中彻彻底底拉了出来。扑面而来的阴影笼罩让我惊疑不定地抬起了头。我望向挡在面前的身影，再也顾不得在意那早已变得微乎其微的痛意，只是死死望来人，似是要将双眸盯得鲜血淋漓才肯罢休一般，难堪地想。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 又究竟盯着我这副丑态望了多久。 10 妫夬自然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模糊的对话声后知后觉在耳畔响起，拉回了我的思绪。我这是才发现殿内竟进了旁人，慌张爬着想将衣服拿出盖住身体，却在动作间蓦地发觉，他竟早已给我盖上一件外衫。 兴许是在我睡去前。 ……是他的。 我僵在原地，一时间竟实在想不通、想不透、想不清这件外衫的来由。直到他转身将落到地面上的纸团拾起，我和他对视，他停顿的反应便清清楚楚地落到我的视线里。 无所遁形。 11 我攥着手中的衣服不说话，他坐在桌案前不吭声。实际上我的听觉已然随着他的到来恢复大半，可我却觉得此刻竟比未恢复听觉时还要安静。 甚至在暗自祈求上天再次将我的听觉收回，好顺理成章逃避这一切。 ……但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 沉默许久，我抿了抿唇，垂下头褪下身上的衣衫，便默不作声地躺进了被褥之中，背对着他。说来可笑，明明我最期待同他共处一室，听他说话，可当他真的到来时，我却回回都要摆出这副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贱模样，来折磨他，折磨我，折磨我们。 折磨…… 我自己。 而原因我也说不出为何。 18 我蜷缩在角落听他同宫人讲话，笨拙地张开嘴想模仿他的动作，说出口的声音却因为听觉丧失太久而变得难以入耳。于是我便忽地安静下来，趴在榻上托着腮，表面上在翻着图画书看，实际上却是在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他讲话。 真好听，我想，真好听。 那是我的声音。 我不再张口，只是时不时还会张开嘴巴做个口型，假装那道声音时从我口中发出。仿佛只要这样，我的声音便能和他变得一样悦耳一般。 自欺欺人。 但我喜欢自欺欺人。 至少骗自己能让自己开心。 我喜欢开心。 小离的耳朵很小就被弄坏了。。所以后面发音一直很奇怪[摊手]前面写的大喊大叫也是这个原因 喜欢听妫夬说话是因为觉得好像只要这样自己就能暂时逃避一切 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 之前好像有写过他对妫夬说亲亲是甜的。。。因为在他的记忆里 早已记不清名字的棉花糖的味道 是他毕生都觉得的最美好的东西 ps这篇写的手稿打上来的时候我在弄那个架子 差点把我肉都夹下来[小丑]太疼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陆离】 第5章 【陆离】 19 他歇在我的身侧，背对着我。 第一次。 绵长的呼吸在耳边响起，我盯着他的背影望了许久，忽地伸出手，用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小小的框，将他和窗外的星星框在了一起。萤火虫于殿中飞舞，锁链随着动作发出阵阵响动，但很轻，没有吵醒他。我便愈发胆大妄为，欢欢喜喜弯起眼坐起，小心翼翼地爬到他的面前，俯身去望他。 发丝倾泻而下，轻柔地扫过他的脸颊。盯着那张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脸望了许久，我睁大双眼，不知为何，竟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碰他。 我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去做了。可我也说不清，为何偏偏要在即将触摸到他时停下动作。 明明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然近在咫尺。 …… 温热的鼻息扑洒在指尖，我知道那是另一半我的呼吸。维持这个姿势盯着他望了许久，我到底是失了勇气，胆怯地收回手，缓缓蜷缩在床边，抱住了自己，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来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可平复到半路又忍不住攀坐在榻旁，轻手轻脚地将耳朵凑到他胸口，好奇地听着那富有节律性的心跳声。 “砰——” “砰——” “砰。” 听了有一会儿，我歪着头轻声重复着心脏跳动的声音，随后又被自己的发音逗笑了，捂着嘴跪坐在榻旁偷偷笑。笑了不知有多久，忽而见妫夬皱了眉，我便又捂紧嘴巴，猛地窜回榻下缩着肩膀，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来隐藏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忽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小心翼翼地转头望去，见妫夬只是翻了个身，并未醒来，一时间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转身瞧见萤火虫正巧在身前飞舞时，欢喜更是都跃上眉梢。 ……便也顾不得再去瞧于背后悄然放出灵力的那只手。 以及在我沉睡后落在肩头的轻吻。 20 清晨。 我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果然又是一片黑暗。沉默半晌，我垂下眼，有些失落地坐在榻前发着呆。直到感受到手背上的热度，思绪后知后觉回了潮，我才又强迫自己放下心头那点失落，继续开开心心地追着阳光去爬了。 后头这一切是被一阵厚重的声音打破的。 那阵厚重的声音源于我的父亲。他是被龙族广为称赞的王。 是他用我和妫夬的命运换取了龙族的安定。 21 父王来时我正跪坐在地，用耳朵紧贴着墙面，费劲地用残缺的听力捕捉着小鸟儿的鸣叫。然而似乎是因为他的原因，我今天的运气格外地不好，听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听到自己想听的声音。 ……最后只得作罢。 我又摸索着爬向榻旁，途中额头不小心磕到了桌角，带来阵阵痛意。我却连痛呼都未发出一声，只是在原地呆呆摸了摸自己被磕到的地方，便相当于上了药，又继续吭哧吭哧朝着前方爬去了。 后头听妫夬说父亲那时的表情很复杂，但我听到时只觉可笑。因为这个表面大义的王只是在心疼他的骨肉片刻后，便又恢复了那副最是讨厌的自私的模样，来剖他儿子的骨，放他儿子的血，割他儿子的肉。 以继续庇佑龙族。 22 我早已记不清他那日究竟同我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那句掺杂着利用、我却始终未能听出来的“吾儿”让我欢喜若狂，甚至昏了头般将他给予我和妫夬的伤痛一笔勾销。 …… 但我想。 或许那时他眼中的悲痛不似作假。 这个可怜又可恨的男人从出生到即位，始终被龙族的命运所操纵。噩运像是难以摆脱的厉鬼，笼罩着龙族，进而笼罩着他，又在他手中笼罩着我和妫夬。 我想或许他是真的想救下龙族，又是真的想保护好我和妫夬。 可自古忠义难两全。 所以最后在我、妫夬和龙族的两难之间。 他到底还是艰难地选择了龙族。 …… 我难以描述我此刻的心情，因为我和妫夬是被放弃的一方，说不恨他是假的。 可就是如此自私的他。 在临死前却又用他的生命坚定地选择了我和妫夬。 在他死后，我总在想，如果要放弃我和妫夬，为什么不能干干脆脆地放弃，非要藕断丝连？日日夜夜我被这个问题折磨得痛不欲生，可偏偏我想不通，也再无机会听到他的回答。 我不断思考，于是后头我终于想通了，并欣喜若狂地想找人分享。 然后…… 龙族覆灭。 妫夬死了。 而我听觉虽已然恢复，一切却又回到了当初死寂的模样。 ……且再无可能回生。 三个小时写了一千字。。。[问号]要干啥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陆离】 第6章 【陆离】 23 我高高兴兴对着镜子穿上我的新衣服。 漂亮的纹样在大袖上游走，我爱不释手地摩挲着衣衫上的纹路，许久，故作不经意地跑到了妫夬面前摆着手瞎晃。**的双足不断在地面上行走，见未吸引到妫夬的注意力，我有些不高兴，干脆一脚将地面上的地毯踢开，努力发出“噔噔噔”的声音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后头—— 果真没成功。 我鼓着腮帮子“噔噔噔”跑回镜前，将所有能挂在身上的配饰统统挂在了身上。随后又拽着配饰，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身后，犹豫许久才狠下心将手一松—— 配饰相撞的叮当声于顷刻间在原地响起，悦耳动听。瞧见妫夬动作一顿，我瞬间开心地坐在了原地，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转过头来看我。感受到他的目光，我扬起下巴将手展开，得意洋洋道：“好看吧？” 他不说话，嘴角却明显地抽了抽，显然是为了我把他叫过来只为了让他看我的衣服而无语。四目相对许久，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许久后才开口： “……嗯。” “嗯是什么意思？”我瞬间不满了，没骨头似的趴在他后背上，不断用脑袋去拱他的脖颈，努力做个烦人精，“你快说我好看啊。” “你说我好看不就是夸你自己吗？这桩便宜买卖也算是让你撞上了，你还不乐意？” “……你是在强买强卖？” “你说话一点都不中听。” 我又趴在他面前用脑袋去拱他肚子，见他仍是那副死人模样，干脆抱住他的脖颈猛地将他扑倒在地，愤恨威胁道：“夸老子！” 我都这样威胁他了，结果他还是懒洋洋地望着我，一副誓死不肯开口的模样。同他对视许久，我被气昏了头，干脆一俯身咬上他的唇，骂骂咧咧道：“嘴不用老子给你咬掉算了！” 23 “……” “……” 我看到他蓦地怔了，想来也是没想到我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去亲……嗯，去咬他。 但显然我也怔了。 那一秒我觉得我是个傻子。真的。 从怒火里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一件什么事时，我当时恨不得就这么死在原地算了。在瞧见他难以置信的目光时，我更是觉得无地自容，脸腾地就红了。磕巴着想解释，却始终解释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就这么结结巴巴许久，我终是忍不住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坐在他腰上，摆出好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居高临下望着他，身上散发出一种“老子就是亲你了你怎么着吧”的气场。 ……耳根却又不知不觉在动作间红了大半。 正想起身揪起他衣领恼羞成怒质问他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却感觉腰后攀上一阵诡异的触感。我狐疑地往后望去，在看到异样为何物时，身体一僵。 瞳孔骤缩。 许久，我终于幽幽转过头来，同妫夬对视片刻后，“啪”一声给了他一巴掌，便连滚带爬从他身上爬下，捂着自己的胸口恼羞成怒骂道： “妫夬你有病吧！是你对老子乱发.情才对！你还好意思说我！” 话说完才想起我俩本为一体，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便又及时止住话头，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哎呦~是换上新衣服噔噔噔到处乱跑等夸的小狗离呀[哈哈大笑]小宝宝终于有衣服穿了[求你了]特别开心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陆离】 第7章 【陆离】 24 沉默。 许久后，妫夬坐起身来慢条斯理开口：“你敢说不是你先蹭我的？” 听见这厮竟然敢倒打一耙，我瞬间怒了，涨红着脸去掐他的衣领，“那现在硬的是老子吗？” 他没说话，想必是被我的话堵住了也觉得心虚。见状，我正准备乘胜追击，却在下一秒被他猝不及防一攻，脚步一不稳便被他拽入怀中—— 轻薄。 瞳孔一颤，在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后，我猛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便也红着脸理直气壮道：“现在是你了。” 25 苍天。 我死也想不到世界上竟还有如此贱人。 而这个贱人还是我自己。 面面相觑许久，逃走的思绪终于被揪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羞耻感几乎快将我整个人包围，我面色扭曲掐上他的脖颈，猛地将他扑倒在榻，无能狂怒着骂骂咧咧道：“你去死吧！” 他也不甘示弱死死掐着我的手腕，回嘴：“要死你自己去！” 床榻在挣扎间被弄得一团糟，本就未束好的腰带在动作间更是滑下了腰。衣衫松松垮垮挂在肩，察觉到他的脱力，我立马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见取得胜利，顾不得又垮下大半的衣衫，得意洋洋道：“好了，认输吧，你……” 话未说完，便见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甚至于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顾不得还未说完的话，我狐疑地盯着他望了许久，百思不得其解，“你脸红什么？” 说完低头看看自己，见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便又抬头望向他，眯眯眼往上坐了一些，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丝毫不顾姿势之不雅：“说话。” 他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我以为是声音太小，一时间便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凑到他唇旁想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结果后头未等到他说话，却先等到了父亲。 26 感受到父亲复杂的目光，我猛地从妫夬身上爬下，跪在床边被吓了个激灵，结结巴巴唤道：“父、父亲。” 妫夬显然也是惊到了，猛地跪到我旁边和我维持着一样的姿势，“……父亲。” 沉默许久，父亲才终于移开目光，努力忍住不敢置信与震惊，转身负手离去，临走前留下一句： “把衣服穿好来见我。” 我：“……” 妫夬：“……” 27 待到父亲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我愤恨地给了妫夬肩膀一拳，面色怨毒：“都是你！” “和我有什么关系，”妫夬冷笑一声，嘲讽道：“我又没坐你身上。” “傻逼。”我恼羞成怒。 “弱智。”他不甘示弱。 最后父亲赶在我俩再次打起来一人赏了后脑勺一掌。 ……才终于让我俩老实下来。 28 排排坐。 我冷哼一声，借着宽大衣袍的掩盖给了妫夬一肘子。妫夬不悦地皱了皱眉，被痛击后又给我来了一掌。见状，我刚想再给他一拳，在感受到父亲敏锐的目光后，又瞬间低下头去卖乖。 老实了。 到后头不知道怎么的，又突然和妫夬撞了起来。我往左边晃晃，他往右边晃晃，然后我俩再同时往中间撞，我便顺势靠在他肩上，勾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小幅度地一左一右摇摆了。父亲说话的声音太小，我听不清，左右说的也是些无聊的事情，我不乐意听，便全都让妫夬去记了。 反正我也听不到。我负责左右摇晃晃当个漂亮的装饰物就行了。哼。 就这么晃了好半天，我又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腰饰，父亲便把话说完了。偏偏我这会儿又突然回过神来，于是后头记得的便有个恭送父王、以及父亲欲言又止的表情了。 啊。 还有妫夬身上被我抠烂的衣袖。这个蠢货居然没有发现。 嘻。 ……不对。 我腰饰呢？！ 我腰饰怎么少了一截！ 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眼望去，果然瞧见了妫夬得意洋洋的目光。霎那间气血上涌，我猛地起身朝着他追去，面色扭曲。 妫夬！操！ 你这个贱人老子杀了你！ 两朵向日葵排排坐左右摇晃生产太阳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陆离】 第8章 【陆离】 29 杀—— 没杀。 我坐在窗边晃着腿戳着红纱玩儿，等它在半空飞了一瞬又突发奇想将它拽下放到自己的发顶，笑嘻嘻掀起一半，歪过头看向了镜子。 啊。 好像画本里的新娘子就是这样的。 我眨眨眼，想了想，一脚踹在妫夬肩膀上，语气颐指气使：“我要红色的衣服。” 他坚持空耳，语气波澜不惊：“哦，那你去死吧。” “？” 我脚一动就给他来了个锁喉，语气阴森森：“那不如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啧。”他不悦地攥上我光.裸的脚腕，抬头似是想说些什么，唇却不经意擦过了我洁白的小腿。 我：“……” 妫夬：“……” 我俩瞬间一阵恶寒，一个飞扑撤离原地，便开始慌乱在原地乱爬。我气得抓狂，抱着柱子气急败坏大喊大叫：“妫夬你这个臭傻逼！你故意的！” “谁他妈故意的！”妫夬也气极了，“就你这样……” “我哪样！”我破口大骂：“我哪样你他妈不哪样！你上次还对老子硬……唔唔唔！轰手！” 我一口咬上妫夬捂着我嘴的手，见他还是没松手的意思，迟疑片刻，眼眸一动。 坏主意涌上心头。 30 我嘻嘻一笑，赶在妫夬反应过来之前张开嘴，伸出舌头在他手心舔了一口。 他后头果然受惊，满脸不敢置信，对我避如蛇蝎。 我…… 我后头也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件什么蠢事，脸色一变就抱着头尖叫一声，仓皇蹿到床脚努力缩缩缩想把自己藏起来，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迷惑妫夬。 后头果然…… 果然没成功。 迎上妫夬带有嘲讽的目光，我心如死灰。妫夬却浑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蹲在床脚勾起嘴角，笑得好灿烂，“你舔我？” 我恼羞成怒吼他：“我没有！” “噢，”他又抱着膝盖，笑眼弯弯道：“狗舔的。” “你才是狗！” “谁舔我谁是狗。” “……你！” “撮撮撮。” “妫夬你他妈的是不是有毛病！滚！给老子滚出去！” 我想出去掐他脖子，却忘了自己伸出床脚，刚一奔出去就往额头上撞了个大包。 我：“……” 沉默片刻，又同妫夬对视片刻，我迟钝地摸摸自己额头上的包，抿了抿唇。 妫夬暗道不好。 31 他的暗道果然是对的。 因为我也不知道在那天我为什么会突然哭出来，还是哇哇大哭哭得喘不上气来那种。妫夬被我这个举动弄得手足无措，连嘲笑我都顾不上了，傻眼好半晌，才伸出手揉揉我的额头，“你哭什么。” “呜呜……” 我泪眼汪汪：“我不知道。” 他：“……” 神经病。 维持这个姿势许久，他到底是缩回了手，将我拽回后拍拍我的后脑勺，语气不大自然：“你能不能别哭了，我都没哭过。” 我没说话，抱着膝盖嗷嗷哭。沉默半晌，他僵硬地伸出手揽过我的肩膀，声音小得可怜，语气干巴巴的：“喂，陆离，别哭了。”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不听。” “什么好消息呜呜……” “你……” 他语气顿了顿，许久后才抬眼望向我，抿抿唇给我擦干了眼角的眼泪：“可以出去了。 ” 之后是一起出去学习的甜蜜小日常[让我康康]会有其他角色出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陆离】 第9章 【陆离】 31 我尚未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反应过来后第一直觉是自己听错了。怔怔同他对视半晌，我攀上他的肩膀，急切地问着他：“你、你说什么？” “我说……” “你可以出去了，过几日。” 他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低声道：“父亲说的，过几日你身上的锁链就会取下，到时候你也可以出去了。” “……” 他说完抿了抿唇，我却仍像是还未反应过来般，呆呆坐在原地，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许久，我也不知道是多久，兴许是有一万年那么久，我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顾不得去揉捏已然变得无比酸麻的的大腿，艰难开口问他：“为什么？” 闻声，他移开目光，自嘲一笑，“兴许是良心发现吧。” 随后便不再回复。 那时的我正沉浸于狂喜中无法自拔，顾不得继续追问，便正正错过了他眼眸中的落寞之色。而便是这缕我无意间错过的情绪，在妫夬死后的日日夜夜将我折磨得体无完肤。 如果我早知道把我放出来会出现这种结局。 如果…… …… 我宁愿我从未活过。 32 我又拥有了一套新衣服，白色的，我很喜欢。 窗外的梨花不知何时悄然凋零，枯黄的花瓣飘落在地面，于土壤中腐化。我想大抵人的生命最后也会归于落花，来时繁盛，去时悄然。……但不论如何，结局总是要归于尘土的，不是么。 我伸出手接住干枯的花瓣，托腮观察着它的纹理。漂亮的花瓣随着时间消逝逐渐变成了最悲哀的模样，白发恰巧在此时闯入视线。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宛若毒蛇一般缠上我的手腕，狰狞着露出毒牙要咬破我的心脏、吸食我的鲜血—— 我突然有些莫名的慌乱，用力拍了拍手心，试图将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拍掉。后头随着掌心的破碎，我果真将那阵异样的感觉拍掉，便蓦地松了一口气，将这一茬忘之脑后，转过身去享受这一盘早已有人运筹帷幄的棋局了。 我高兴得忘乎所以然，于是在得意忘形间，我便未发现那毒蛇竟不知何时已然顺着衣角攀上脖颈。 ……只待一击毙命。 那时的我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来，人在死前总会有预感。而我的预感异常强烈。 所以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是—— 33 死亡。 我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痉挛的手指随着雷声轰鸣不断颤动，心跳声清晰可闻。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席卷了我的全身，我仓皇地往四周环顾一圈，最后终于在模糊的视线中寻找到他的身影。 是他。 是他。 我们本为一体。 混乱不堪的神智在叫嚣着融合，顾不得锁链的禁锢，我颤抖着肩膀一步一步往下爬。爬。我几乎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用最古老的方法使用着四肢。不顾荆棘的阻拦、不顾砂砾的划伤，不顾一切想奔向他。 想侵.占他。是让他进入我么？ 想和他融合。是让他在我的身体里打下标记么？ 我不知道。 不…… 我不受控制地趴在桌角干呕着，脸色因为用力呕吐而呈现出一种窒息般的深红色。我想那真是一种极其狼狈的颜色，但即使是在身体本能地排斥下，我竟还是竭尽全力想靠近他。 如此不知廉耻。 我怨恨地撕扯着身下铺着的地毯，借此发泄着我对他的恨意。可仅仅如此远远不够，内心越来越烦躁，“咔嚓”一声，伴随着地毯的破裂，我终是彻底失去理智，红着眼缓缓抬头望向他。 那张脸。 那张属于我的脸。 何时生得如此美艳。 手指痉挛着撑在地面，尖利的黑甲在指尖若隐若现。黑雾不知何时出现，将我整个人包裹其中。我在地面上蠕动着、爬行着，像一只卑贱的蝼蚁一般艰难朝着自己的食物奔去—— 好近。 脖颈处的搏动声清晰可闻，指甲在地面抠出一声又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噪音。 我爬向他。攀上他。缠上他。宛若一条捕食猎物的蛇，露出尖牙。 或许我真的想在此刻吃掉他，将他整个人吞吃入腹。 但那样大抵会撑死吧。 我又被自己逗笑，在噗嗤一声笑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甩去脑中多余的想法，用尖牙磨磨他的脖颈。 试探。 见他不反抗，便又得寸进尺地咬破他的脖颈，将鲜红色的血液吞吃入腹。 得偿所愿。 想写生蛋。。。其实我已经写好了嘻嘻但是发不出来[鸽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陆离】 第10章 【陆离】 34 得偿所愿。 我望着手心中的模糊血肉，许久后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望向了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有漂亮的花在绽放。青草于地面生长，随着风左右摇摆。 如此美好的世间。 果真是我即将拥有的东西么？ 我开始变得有些莫名的疑惑，伸出手想去触摸太阳，却只揽住了落在手心的几缕阳光。温热的触感顺着手心不断蔓延，那暖意是如此真实。 真实得像是虚幻。 我不知我为何会生出这种莫名的情绪，但我与外界的隔阂是真真实实存在。这点让我意识到，或许走出这座囚禁我已然近百年的囚笼并不是一个好决定。 至少对于多年后的我来不是。 可路在前头。 走路的人又怎么看得到尽头。 …… 看不到的。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让行路的苦命人预见结局。他巴不得让你化作路边枯骨、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才好呢。 于是纵使前头危机四伏，潜伏着我瞧不见、看不到的悬崖峭壁。 对于自由的异常渴望却到底还是战胜了理智。 我毫不意外地挣脱枷锁，踏上了这条我向往已久的道路。 ……踏上了这条我始终看不透、看不清、没有尽头的道路。 这条路叫人生。 35 妫夬教我识字。 我趴在榻上拿着笔乱画，勉强写出了几个隐约能瞧见人形的“人”字，便又开始耍起无赖，在纸上画起了小人。他见管不了我，便也不再搭理我，弯腰捡起地上的纸页，刚想将其揉成纸团扔掉，却在瞧见上面的内容时神色一滞，怔在了原地。 一个口缺了一竖。 一个人。 是“夬”。 在原地僵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唇，将手中的纸页揉成一团，胡乱塞进了袖中。我那时正在专心画小人，并未注意到他的动作，等到注意到时，也已然为时过晚。 或许人生总是这样吧。 错过，错过，再错过。 相爱的人从来都难以长久。 ……即使那个人是自己。 36 我将小人举起给妫夬看。 他问我画的什么，我得意洋洋地说画的是我们。 说完又指给他看。穿白衣服的是我，穿黑衣服的是他。 前面说过，我很喜欢白色。 但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我究竟为什么喜欢白色。也许是因为白色圣洁像神仙、我总期盼着有神仙来渡我出苦海。也许是因为白色看起来比较干净、我有点厌恶肮脏。 亦或许—— 是因为我们的发色和眼睫都是白色吧。 世人总说爱屋及乌，我想也是如此。 我本能地爱着我的全部。 即使我们已然被彻底分离近百年，我承受的痛苦也数不胜数。 但我不记仇。 妫夬。 只要你愿意分一点点真心给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都甘之如饴。 37 他没说什么，但我看见他默不作声地将画卷起收到衣袖中，便知道自己赌赢了。我放下笔开怀大笑，跳到窗台上欢快地晃着双腿，语气蛮横，单方面地自说自话：“好吧，我原谅你了。” 我说完没想过他能回应我。 但偏偏他就在那一瞬间回应了我。我看见日光下，他唇角的笑意灿若繁花。许久，他才收敛了笑意，走到我身前摸了摸我的脸，低声说： “笨蛋。” “滴答——” 我早已无法细究他眉眼间缴缠的落寞与挣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在那天，我当真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融化的声音。 而那或许那是我一生中最畅快、最幸福的时光。 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想，如果现实真的如我想的那般简单的话，或许我和他之间的隔阂真的能像冬春交替的冰凌那般温和消融。 可苍天一向喜欢造化弄人。 百年寒冰怎可顷刻而融啊。 不能的。 不能的。 【“啪嗒——”】 【泪痕浸湿纸页，模糊的视线里徒留一片昏黄。烛火之下，他细细抚摸着书页上的“陆离”二字，眼眶红得宛若烛火燃烧。泪水源源不断落下，许久，他终于哽咽着闭起双眼，将薄薄的纸页怀抱在胸口。】 【好似用这样的方式便能跨越时空，再次与另一个自己相拥。】 38 我靠在他怀中到处乱拱乱窜，直将头发窜得一团糟才肯意犹未尽停下。停下不到半刻又兴冲冲地去抚摸他的脸颊，好奇地揪揪他的脸皮，见他面露不悦，便顺势揽住他的脖颈，将下巴靠在他的胸口，眼巴巴看着他：“真的哪儿都一样啊。” “……那不然呢？” “我以为会有不一样的，”我嘟囔着松开手，靠在他的怀中，躺了一会儿，又突发奇想去命令他：“喂，妫夬，你抱抱我。” “……” 他不说话，也没动作。沉默半晌，正当我准备主动伸出手去抱他、想体会一下拥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时候。 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将我揽入怀中。 让我的脊背与他的心紧紧相拥。 39 身体一僵，我在原地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他主动伸出手抱了我。眉眼刹那间被雀跃的喜色包围，我欢欢喜喜地靠在他肩上，用双手笨拙地去拥抱他抱在我腰际上的手，高高兴兴道：“原来拥抱是这种感觉。” “我喜欢拥抱。” 说完，我又转头望向他。对视许久，我忽地伸出手捧捧他的脸颊，有点害羞，又很直白，认认真真道： “还有你。” 现在还是白纸不记仇离。 写字在上一本五十四章提过。陆离曾千百次描摹过妫夬的名字。 但其实在这一世，妫夬又何尝不是呢。 可人生总是错过。遗憾常有。相爱的人从来都难以长久。 即使这个人是自己，也始终难以逃脱厄运。 一向如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陆离】 第11章 【陆离】 40 或许我不该说出那句话。 或许只要我不说出那句话，我们就不会被命运反复戏弄、玩弄于股掌之间。 或许、……或许、…… 或许正是因为我的人生有太多个或许。 上天才要派他来惩治我这般不知足的人。 可苍天。 我真正得到过的东西又有什么呢？ 你让我在反复无常的命运中蹉跎岁月，你施与我不计其数的苦难。 难道我当真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罪人吗？值得你花这么多心思这番来这般折磨、这般惩治我。 可我明明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 我只是想和妫夬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但你却连我唯一的愿望都要剥夺。 …… 我恨你。 【他写下这句话后，便不再动笔。被墨色浸黑的半缕发丝在微风吹动下，于空中翩跹飞舞。那双盛满哀伤的双眸便是在此情此景之下淌下血泪，将苍白的纸页浸出一地红梅来的。】 【他说他最恨苍天，但或许他最恨的人是他自己才对。】 【倘若当初未曾许下这个心愿。】 【结局是否就会有所不同？】 【妫夬和元宵不会死，他不会变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们会永远幸福地活在一起哪怕是死亡。】 【——哪怕是死亡、直至死亡。为什么、为什么他当初要许下这个可笑的愿望，为什么他就是这般天真愚蠢、轻易地相信了无能的自己能改变一切。】 【是他害死了所有人。】 “是我害死了所有人。” 41 “轰隆隆——” 窗外下着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一首绵长的摇篮曲，我坐在床上晃着腿，随着风声轻哼。沙哑破碎的声音在哼着不知名曲调时是显得如此愚蠢可笑，可妫夬竟也平静地容忍了下来，并未开口制止我。 我猜想他那时兴许是在可怜我。 可怜他自己。 真相究竟为何我已无从而知，我只记得那时我的心情异常欢喜。欢喜到光只是和他待在一起，便好像将毕生的雀跃都历尽了。 手中的枯叶终于在春季的到来换成了新生的绿叶，我摩挲着绿叶的纹路，许久后将其拿起，放在唇边轻吹。这次吹出的曲调是…… 想什么呢。 不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大抵是真的被难听到了，妫夬嘴角抽了抽，忍了半晌终于没忍住，猛地把笔一放，转身气势汹汹将我拎起，另一只手夺过我手中的树叶，面色不善，“别吹了。” “怎么了？”我表情无辜，反问道：“不好听吗？” “你自己觉得呢？”他冷笑。 我喜滋滋评价，想去掏叶子，“天籁之音。” “不堪入耳。”他咬牙切齿，收叶子。 “鼠目寸光。”我不高兴回怼，扑进他怀里。 “装聋作哑。”他毫不示弱，伸出单手接住我。 四目相对许久，我毫无预兆开始撒起泼，在他怀里扑腾，声音好委屈：“你不许这么说我！！！” 42 打架…… 嗯。 没打成。 我缩在桌前撮撮撮甜汤，故作不经意地望了妫夬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不由得松了口气，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心满意足撮撮撮。 直到…… “你刚才是在冲我撒娇？”他挑眉。 我瞬间红温，连甜汤都顾不得喝了，猛地将碗一摔破口大骂：“你看错了！” “咕咚——” 汤碗下坠，打湿了我腰下的衣衫。同妫夬面面相觑许久，我气死了，像条猹一样窜到他身前，扯住他的衣领乱晃，“你还我新衣服还我新衣服！！” “噢，”他应了一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语气带着嘲讽，“关我什么事？” 旋即又淡淡开口：“还有，兴许我是瞎了吧，但我还没聋。” 我：“！！！” 43 我气得一晚上没理妫夬。 一早上起来被子都被我扯烂一截，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被子全给扯烂了，顺便从衣柜里翻出妫夬的衣服，气呼呼叉着腰往上踩了十几脚，才算勉强消气。松散的长发随着喘息的动作不断滑过脸颊，带来阵阵痒意，实在太麻烦。我单手叉腰给自己扇着风消气，刚想转身去拿发带，却在余光中瞥到了更好的替代品。 我脚步一顿，眼眸一转，低头一望。 妫夬的腰饰映入眼帘。 44 发间配饰叮当作响，我心情甚好地扎了个侧边低马尾，随手将发带绑好后，便将配饰往身后一抛，抱着风筝噔噔噔跑出了殿外。身上的白衫在镶着白玉的银饰的衬托下显得漂亮又精致，我满意地绞着风筝线，刚想往后退一步—— 没退动。 “？” 脚下传来异物感，我又退了一步，见还是没退动，眨眨眼，半晌后，终于肯狐疑地转身望去。 如听仙乐耳暂明、呕哑嘲哳难为听——白居易《琵琶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陆离】 第12章 【陆离】 45 ……然后被吓了一大跳。 手中的风筝轮随着后退一大步的动作猛地坠落在地，我被吓得结结巴巴，直喊妫夬。 ……最后妫夬没被喊来，倒是先喊来了面前那人。且见那少年一袭黄袍，脸上布着一道狰狞的疤痕，瞧起来颇像什么奇怪的符咒——总不可能是咒人的吧。想到这儿，我头皮一紧，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望着他，准备随时跑路。 似是被我的反应逗笑了，少年忍俊不禁，弯腰将落在地上的风筝轮捡起，递给我，“你怕什么？我不是坏人。” 我不接，又往后退一步，依旧警惕：“哪儿有坏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的。” “也是，”他收回手若有所思，片刻后朝着我身后招了招手，笑容明媚：“妫夬！” 妫夬？我转身望去，果真瞧见了妫夬，正朝着我二人走来。感受到他的接近，我不免松了口气，然而还不待我这口气彻底松完，下一秒，落在脖颈旁的触感便让我汗毛直立。我反射性般瞪起双眼想转头将那少年的手打落，结果就在抬眼的瞬间，却在妫夬的身旁看到了另一个…… 他。 我呆了。直到妫夬走到我身旁，我才回过神来，眨眨眼看看身边那人，又看看妫夬身边那人，有点惊疑不定，“你……” “怎么看呆了？”虽是初见，他同我的姿态却亲昵极了，将手肘撑在我的肩上叉着腰随手勾起我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把玩，懒洋洋开口：“没见过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么？” 我睁大眼睛，有点疑惑：“你们是双胞胎？” 闻声，少年沉默半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捏捏我的脸颊高高兴兴——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开口：“小陆离啊，你怎么那么好玩啊。” “别揪我的脸！” 我瞬间炸了毛，想伸出手去拍掉少年的手，却被他猝不及防一退，险些摔了个狗吃屎。得亏妫夬用手臂勾着我的腰，我才在半空悬着，勉强免于一难。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和少年面面相觑许久，我终于彻底反应过来，又羞又恼地在妫夬怀里张牙舞爪，破口大骂：“我要杀了你！！！” “叮——” 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少年忽地摊开手心，把一个叮叮当当的发饰送到了我面前。很好看。我眨了眨眼，满头雾水，下一秒，便见他弯弯眼睛往我额角上弹了个脑瓜崩，顺手将发饰别到了我耳边，轻笑一声道：“初次见面，送你个见面礼吧。你好啊陆离，我是顾东风，很高兴认识你。” 我呆呆看着他，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妫夬。见他点点头，才扭扭捏捏将礼物收下，站了起来揉揉自己被弹红的额角，气愤道：“别以为送了我礼物我就会轻易原谅你！” “哎呀，”他眉眼弯弯看着我，“惹到你啦，对不起呀。” “……”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躲到妫夬身后，耳根好红。 平心而论，忽略掉那道符疤的话，他确实挺好看的。而且、而且他还和我道歉了。我都没怎么被人道过歉呢。所以、所以我就勉强原谅他了吧。 这么想着，我又将脑袋从妫夬肩膀上探出，拧巴半晌，才小声道：“好、好吧，既然你都道歉了，我、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 “好哦，”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弯腰笑嘻嘻看着我：“多谢你的宽宏大量呀。” 我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地补上一句“其实也没有那么宽宏大量”，便又揪着妫夬的衣角躲在他身后不敢说话了。有点害羞。 我没怎么和外人相处过，陡然间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说不开心那是假的。但、但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想到这儿，我便扯扯妫夬的衣角小声说我要回去了，让他帮我把风筝收回来。谁知还不待他有所动作，顾东风便抖抖耳朵，俯身将风筝捡起递到我面前，高高兴兴道：“我给你收回来了，请我去你殿里坐坐吧。” 我直觉想求助妫夬，可还不待我抬头，他便无比亲昵地揽起我的脖颈，将我带离原地。 害得我头都没回成。 46 殿内。 我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不免得有些焦躁。他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心中所想，将茶杯放下，主动和我说起了话：“你很喜欢白色吗？” 我眨眨眼，半晌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我，于是便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小声回道：“是。” “白色很衬你，”他歪头看着我，仍是笑，“很好看。” “……谢谢。” 被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又秉承着不让话落地的原则，犹豫许久，我凑到他身前，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和他是双胞胎吗？” “还是……” “像我和妫夬那样？” “像你和妫夬那样，”他笑眯眯看着我，“他是另一个我。” “噢，”我乖巧应声，“原来如此。” “真可爱。”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摸我的脑袋，高高兴兴道：“你怎么那么可爱啊，呆呆的好像小狗啊。” “我不是小狗，”我有点生气，露出角给他看，又朝他扬了扬下巴，神情高傲：“我是龙！” “哎唷。”他捂了捂心脏，神情瞧起来不知是难受还是什么，说完这句“哎唷”后半晌都没再说话，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我以为他不舒服，便迅速收起龙角，紧张道：“你没事吧？是因为我的角吗？我、我收起来了，现在好点了吗？” “……” 他没有说话，我心头一紧，正想将他的脑袋扶起感受一下还有没有气时，却蓦地听得他低笑一声，半晌后抬眼望向我，神情有点无奈，又带着点好笑：“陆离，你怎么那么好玩儿啊。” “我没事。只是看到你太高兴了而已。” 说完，他又忍不住摸摸我的脑袋，“大家一定都很喜欢你吧？” 闻声，我呆愣半晌，许久才嗫嚅着嘴唇，低下了头。 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喜欢我。 察觉到我低落的情绪，他似有所感，赶紧凑到我身前来，讨好地看着我：“我说错话啦？” “……”我沉默半晌，无措地扣弄着自己的手心，许久后才小声道：“没有人喜欢我。” 第13章 【陆离】 47 他似是愣了，许久后才回过神来，皱了皱眉，“你……” “没事。”我摇了摇头，冲他扬起了一个笑容，“已经习惯了，不重要。” 这便是我不想说的意思。见状，顾东风也不再继续问下去，只是眼也不眨地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反射性般往后退了一步，眨眨眼问：“你看我做什么？” “觉得你挺好看的，”他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我就挺喜欢你的。” “……”心跳微微一颤，我呆呆看着他，许久后才慌乱地移开目光，有点难言的羞赧。 没有、没有人说过喜欢我。他怎么突然说喜欢我呀。我有点难受，又有点难以言喻的小雀跃，捧着脸无措地闪躲半晌，又抿抿唇，顶着发红的脸颊抬眼望向他，鼓起勇气道：“你、你也很好看。” “我、我现在也有一点喜欢你了。” “哈哈，”他揽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一声，“真有意思，你和妫夬完全不一样。” “是一样的，”我下意识反驳，沉默半晌又小声重复一遍，“是一样的。” “嗯，”他顺着我的话答应，笑吟吟盯着我看了半晌，又不知是想到什么，松了手在佩囊里掏掏掏，半晌后干脆将整个佩囊都摘下，开开心心道：“送给你！” 我蓦地睁大双眼，反应过来后赶紧挥着手拒绝：“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收吧，”他朝着我撒娇，“我特喜欢你，这些东西不是很贵重的，都是好吃的好玩的，我想送给你让你开心。” “你……” “收下吧？” 他眼睛亮晶晶的，又好像没有神采。我看不清，也看不透，许久后才回过神来，抿抿唇将佩囊接过，咬咬唇开口：“我没有什么能回报给你的。” “我不需要你回报我什么，”他靠到我身旁，又开始用单手来揉我的脸颊，笑嘻嘻道： ——“我只希望你开心。” 48 我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但我能感受到的是，顾东风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教会我自爱，教会我开心，教会我所有所有没有人教过我的东西。我很感谢他。 晚间的风有一点热热的感觉，我恹恹趴在冰冷的桌上，却仍是觉得热得紧，忍不住化作原形耷拉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尾巴，哈着气。昏昏欲睡之际，我忽地察觉到尾巴上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猛地从梦中惊醒，卷起尾巴险些把自己弄打结，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气愤质问：“谁！” 顾东风惊诧的面容映入眼帘，我抱着尾巴把自己盘成一个月亮拿角去拱他，又羞又恼：“你戳我尾巴做什么！” “我没戳啊，”他有点莫名其妙，指了指旁边的罪魁祸首，“他戳的。” 我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正正迎上了妫夬怪异的目光。好像带着点阴暗，又带着点酸酸的味道——欸？目光怎么会是酸酸哒。 我动着鼻子嗅，每嗅一下就前进一步，最后正大光明地盘到妫夬肩上，用爪爪扒着他的肩膀把脑袋靠在他的脖颈旁，刚想心满意足地眯起双眼叹叹气，随后又猛地反应过来，这样不就会被发现是自己想和他主动接触了嘛？！于是赶紧侧过头掩饰住自己的表情，正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掩饰得正好真聪明时，却猝不及防撞上了顾东风带着探究性的目光。 我心头一紧。 好在他没说话，我便又理直气壮去质问妫夬捏我尾巴干什么。他抱着手冷脸说着自己手欠，我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半晌后去嗅闻他身上，试图找到那阵越来越浓的酸味。 奇怪。明明闻到了呀。 怎么那么酸喔。 找了半晌都没找到源头，我只好放下心中疑惑，将尾巴盘在他的手臂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便不再动弹了。瞧起来懒洋洋的，顾东风觉得我这副模样有意思，忍不住伸出手把我揪到了他的肩上，转身生拉硬拽把我拽离了原地，“他们谈正事呢，我们别打扰他们了，啊，我带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我本来在挣扎，结果还没挣扎到一半呢，就被他的话吸引走了注意力，扒在他的脑袋上去揪他的耳朵玩。顾东风被我揪得“哎唷哎唷”直叫，好半晌才将我拽下，裹在宽大的袖袍中，像抱小孩那样将我抱在了怀中，捋着我的龙脊，“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好了，别乱动了。” 他的怀抱暖洋洋的，我扒在他衣领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他的手背，沉默许久，忽地仰头眼巴巴望向他。感受到我炽热的目光，他疑惑地“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又收回目光，吭哧吭哧往着他的肩膀爬，红着眼眶不说话了。 还没人这么抱过我呢。母后也没有。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眼眶中，小声开口问他：“顾东风，你们人界是不是都会这么抱小孩啊。” “是啊，”他语气轻松，“我娘小时候就这么抱我来着。” “那你离家来修仙，你娘不担心你吗？” “不担心，”他笑了笑，“我娘被我爹吃掉了，早在我来前就死了，连骨头都没剩呢。” 他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可细听时声音还是多了几分难言的颤抖。我微微怔了怔，反应过来后赶紧伸出爪子给他擦了擦眼泪，道歉：“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要哭。” “没事的陆离，”他摸着我的脑袋，冲着我扬起一个笑脸，“都已经过去了。” 我没说话，抱着他的脖颈给了他一个拥抱，思索片刻，用他刚刚抱我的那种姿势，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便忽而笑了，捏住我的爪子，笑吟吟开口：“陆离，你真有意思。” “我很无趣。”我有点疑惑，不知道他这个想法从何而来。 龙脊上的蓝鳞发着阵阵亮光，他拂过我的脖颈，许久后在那处轻轻按了一记，我便瞬间感受到了如同春日复苏般的暖意。身上因蓝鳞而泛起的疼痛尽数被缓解，我睁大眼睛望着他，眼神变得有些惊疑不定：“你……” “走吧，带你找东西去。” 他眉眼弯弯说完这句话，便抱着我加快脚步，离开了原地。 老实说，那日我并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些什么。但我料想，我和妫夬后头能再次步入轮回、挣脱老天的诅咒，一定是他的功劳。可他却从未与我提过，选择独自一人承受了逆天改命的代价。 我不知道后世对于他的评价如何。也不知其他人对他的评价如何。我不想管，也不想听。 我只知道他在我这里一定是顶好顶好的人。 …… 谢谢你。 东风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陆离】 第14章 【陆离】 49 顾东风带着我爬树。 在树下仰头抱着手看他吭哧吭哧爬了半晌的树，我眨眨眼，许久后忽地狡黠一笑，蓦地化作原形顺着粗壮的树干缠绕而上，拿角顶了顶他的胸口，得意洋洋道：“哼哼，我才不用学爬树呢，我本来就会爬。” 顾东风：“……” 同我面面相觑许久，他磨了磨牙，顺手从腰间抽出书来合成卷往我脑袋上轻飘飘来了一下，“好啊陆离，你也学坏了。” “哎唷——”我夸张地用爪子捂着自己被打的地方，睁大眼睛瞪着他，“你不许欺负我！” “不欺负你，”他眉眼微微一动，片刻后俯下身来在我耳边悄声说了一句：“带你看点好玩的，去不去？” “什么好玩的？”我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看向他。 顾东风晃了晃手中的书，狡黠一笑。 50 顾东风带我看不好的东西。 是两名男子…… 图画映入眼帘，我眼眸一颤，气血上涌，瞬间对画上的内容避如蛇蝎。宛若被踩了尾巴的猫，我猛地一松手，红着脸看向顾东风，结结巴巴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被我的反应逗笑了，俯身将那本书捡起来，翻看着，“也没什么嘛，不就是两个男子……” “你不许说！”我恼羞成怒，“你又看不到，根本不知道那有多、多……” “多什么？”他哈哈大笑，抱着手转头冲着我眨了眨眼，“难道你不想和妫夬试试吗？” “不用你瓜！”我好大声回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发音出错了，涨红着脸恶狠狠瞪他一眼、又狠狠踩了他一脚，才猛地推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原地。 51 顾东风快活的声音不断在脑中响起，一想到下午他带我看了什么东西，我就气得要死，猛地将桌上的纸一撕，随后便双手捧起茶杯咕嘟咕嘟喝着凉茶，想着明天一定不和他玩了！ 妫夬正躺在榻上看书，听到我的动静，挑了挑眉，“你怎么了？” “不用你瓜……管！”眼看又要发错音，我赶紧咬咬舌尖，及时刹住了车，随后将原本该撒在顾东风身上的气全部撒在了妫夬身上，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殊不知这一眼压根没有半分杀伤力。妫夬躺在榻上颤抖着肩膀闷笑了好半晌，才终于舍得放下书下了榻，坐到我身边看着我的作业，“父王说你这字再写不好，他就要罚你了。” “罚就罚！”我气呼呼用五指紧紧攥着毛笔抹着纸面。 “……他惹你生气了？”沉默良久，妫夬忽地没头没尾冒出了这句话。我手上动作一顿，反应过来后没好意思说他带我看了什么东西，闷着脑袋摇了摇头。 妫夬便也不再继续问下去。靠在一旁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有点无奈：“笔不是这样拿的。” 说完便伸出手将我的五指扣开，随后用冰冰凉凉的指尖将我的五指归位，拍拍我的后脑勺，“继续写吧。” “啊……噢。”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红了脸，心早就被他迷到九霄云外了，哪儿还能写出点像样的东西。 手也又在胡思乱想间回归原位，妫夬见状，手又越过我的后背，将我整个人都揽在了怀中，沉着声：“刚刚才教过的，又忘了？” 我的后背紧紧靠在他怀中，这般近的距离让我有些不适。我挣扎片刻，刚想同他拉开点距离，结果下午顾东风给我看的图画却不合时宜闪过我的脑海。 我身体一僵。反应过来后赶紧往下一溜，从面前的桌子底部钻了出去，气得大喊大叫：“谁让你抱我了！” 妫夬被我吼得莫名其妙，我又做贼心虚，对视片刻，我干脆不再同他纠缠，逃也似的跑回里屋去床上窝着了。 留得他一个人在原地满头雾水。 52 深夜。 我睡得有些热，忍不住将衣领扯开了一些。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缓了半晌，我才揪着衣领扇啊扇，下了床喝了几口水。 凉水下肚，身上的燥意才算缓解些许。不过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却仍是黏黏糊糊地贴在肌肤上，弄得我好不舒服。龙角和尾巴都收不住了。 沉吟片刻，我又起身走向了殿外。 53 “噗通——” 回归寒潭的感觉让我浑身舒畅。我赤.裸着身子趴在岸边高高兴兴地晃着没收回去的尾巴，好开心。 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之下发着淡淡的白光，我在寒潭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顺手拉过垂在潭边的梨枝，为自己挑选好几枝漂亮的梨花，簪在了耳边。随后又忍不住低头望去，在看到倒影中洁白的花朵时，高高兴兴地左右晃晃脑袋，舒服地哼唧一声—— 随后便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啪嗒”一声倒在岸边不动了。 ……_(:зゝ∠)_其实是睡着啦。 第15章 【陆离】 54 第二天我被妫夬拽着尾巴从寒潭里提溜了起来。 彼时我还在做梦，感受到尾巴的奇怪触感，瞬间醒了过来，又羞又恼地用脑袋去拱他的手，“谁！放开我的尾巴！” 奇怪的感觉在周身漫开，我只觉尾巴被他捏得酥酥麻麻的。仿佛要从那里把我的龙筋抽出，我不自觉地哼唧了一声，反应过来从自己口中发出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后，赶紧伸出爪子捂住自己的嘴，这会儿也辨认出妫夬身上那股子香气了，猛地起身用龙角去撞他，气死了呀：“你！你揪我尾巴干什么！” 他瞥我一眼，语气忽地变得有点冷淡：“怎么，顾东风能碰，我不能碰？” “谁说他能碰了！”我瞪圆眼睛，“上次明明还是你碰的！” 强词夺理！太可恶！ 我露出尖牙往妫夬肩膀上恶狠狠咬了一口，把那处咬出两个血洞，尝到口中的腥气，又忍不住皱起眉头，转过头用尾巴挂在他手臂上，把脑袋朝着潭水里凑去，拿舌头卷起水漱了漱口，才又缩回他怀里去，心安理得命令道：“我要回去，还要吃那个甜甜的东西。” “死你去不去？”他出言讥讽。 我好像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酸气，但还是找不到源头。在他身上嗅了半晌，太阳出来了，我便顾不得寻找那阵酸气，又蔫蔫儿地爬回他肩上，吐着舌头哈着气，动动尾巴猛地一扇他的手背，气愤道：“我要热死了，妫夬，你快走呀！” 55 妫夬最后还是把我送回了殿内，我心安理得找出新衣服来换，比划半晌，又因为太繁重而不会穿。最后胡乱往自己身上套了些衣服和配饰，又因为不好看而生上了自己的气，便撇着嘴吭哧吭哧坐在原地继续画小人了。 妫夬坐在旁边瞥了我一眼，用书遮挡住了唇角的笑意。 后头是顾东风来找我玩。 我不想理他。转身背对着他揪着毛笔玩儿，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眼看就要滑下来了，妫夬这才过来皱着眉头给我穿好，又面对面给我把我胡乱绑的腰带系好，随后不经意地瞥了顾东风一眼。 顾东风“嘁”了一声，嘀咕了一句“小气鬼”，又凑到我面前拿出那个像云朵一样的糖，引诱我：“棉花糖噢，吃不吃？” 我竖起耳朵，用余光瞥一眼，有点犹豫。妫夬见状，将甜汤挪到我面前，磨了磨牙，咬牙切齿道：“这个好喝。” 顾东风还想再来诱惑我，被顾疯子揪了回去。我背对着他，自然也没注意到他们那边发生了些什么，高高兴兴喝着妫夬给我递来的甜汤，喝完又意犹未尽地看了他一眼，把碗塞进他怀里，随后又眼巴巴看着他。 意思是还要。但我不好意思说。 妫夬见状，顺手把碗收了回去，“只能喝一碗。” “不要——” 趁妫夬起身的瞬间，我猛地倒地抱住他的脚踝，扭啊扭，可怜巴巴竖起一根手指：“最后一碗。” “……松手。” 和妫夬对视一眼，我只好撇了撇嘴，松开手朝着门外走去了。 “站住，去哪儿？” 我好不高兴回他：“我找顾东风去玩。” “回来。” “你又不给我好吃和好玩的。” “……最后一碗。” 第16章 【陆离】 56 我如愿以偿喝完了最后一碗甜汤。 随后心满意足地留在了殿内。 嘁。外面那么热，我才不要找顾东风去玩呢。还是殿内舒服。 不过妫夬怎么会生他的气啊。 我有点琢磨不透，虽然我们本来是一个人，但他拥有的，其实也是在这分离的几百年里我不曾拥有的。而我唯一拥有的痛苦，他也并不能感同身受。 撑着脑袋坐在桌旁，我想着想着，把自己想迷糊了，便不受控制地停止思考，开始打起了瞌睡。 妫夬本来在那边看书，听到我平稳的呼吸声，便将书放下，轻手轻脚走到了我身旁，用那双同我生得一模一样的眼眸注视着我。 都说眼睛是海。我却觉得我们的眼睛像是镜子，他在注视着我时，其实我也在看他。 被他盯着瞧了一阵，我无声哼哼一笑，随后猛地起身伸出爪子开了个花，“哇”了一声，狡黠笑着试图吓到他，他却像是早有所料一般，抱着手低下头淡淡看着我，表情一脸平静。 我：“……” 57 我觉得妫夬一点也不好玩。 但也许是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好玩的东西实在太少了，这般对比起来，我竟觉得如此无趣的他要比那些痛苦的日子有趣多了。 我趴在桌上被他盯着练字，好半晌便变得蔫蔫儿的，又用五只指头去抓笔了。脸撑在手肘上，我心不在焉地画着鬼画符，不时看向殿外撇撇嘴，好想出去玩。 妫夬见状，微微皱起了眉头。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我赶紧收回早已游到渊海海面上吐着泡泡的魂，赶在他开口之前端坐了起来，假装认真地写着字了。 这样他就没办法说我了。 哼哼，我真聪明。 我得意洋洋地练着字，高兴得昂首挺胸。妫夬不知道我在得意什么劲，但估计猜也能猜到。感受到他无语的目光，我瞬间来了劲，在纸上豪爽泼墨，把墨用完后，便赶在他发火之前一把钻进他怀里，双手撑着地面脑袋不住往他肚子那儿拱。直到把他拱倒在地，便恶狠狠环住他的脖颈、双腿死死勾着他的腰，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出言威胁道：“我不想再练了！你不要再逼我练字！” “……陆离，滚下来。” “我不，”我哀嚎，气死了呀，“我不要练字，我要出去和瞎子玩儿，你放我出去！” “你要和谁玩？”妫夬额角青筋隐隐暴起，“你再说一遍？” “和瞎子玩！”我梗起脖子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那你滚吧！” 58 我滚了。 妫夬一个人窝在殿里看书，脸阴沉着，不知道又在生什么气。哼，管他呢，反正和我没有关系。 我晃着上挂着的小葫芦，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子钻出殿外去找瞎子。找到他时，他正仰头和躺在树上懒洋洋的疯子说着些什么，表情看起来还挺高兴。我睁大眼睛，脚步不由自主便慢了下来，而便是在这阵缓慢的行走间—— 我看见疯子从树上俯下身，亲了瞎子一口。亲的是嘴。 我脚步一顿。 随后只觉恍若雷劈，瞪大眼睛彻底僵在了原地。 第17章 【陆离】 59 我落荒而逃。 随后在树下疯狂转动着脑筋思考。 瞎子和疯子不是一个人吗，那疯子怎么可以亲瞎子呢？ 他们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胡乱分析了一通，我没想通。咬着拇指焦躁地在原地踱步半晌，我单手叉着腰靠在树上，微微弓了点背，又忍不住看着地面上的蚂蚁神游。 如果要是我和妫夬亲…… 不行不行不行！这样好奇怪！ 我赶紧扑棱着打消我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随后滑落在地，将手肘撑在蜷缩在一起的膝盖上，托着脸把眼睛挤成一条小小的缝，哀嚎了几声。 可恶。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60 我偷偷摸摸回了殿内。 回来的时候很幸运，妫夬不在。我松了口气，随后大摇大摆点起灯走到了镜子前。 盯着镜中那种熟得不能再熟、又好像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脸看了半晌，我忽地撑着台子俯下身，鬼使神差地靠近了镜子。 而后颤动着眼睛，不受控制地吻上了镜中那张脸。 软绵绵的触感与镜子接触，我缓缓睁开双眼，一时竟没有那么抵触。双眸在昏黄烛光下变得无比迷离，我被这道莫名其妙让我脸红心跳的眼神吓到了，身体一激灵赶紧往后撤了数十步—— 61 随后正正和不知何时赶到殿内的妫夬对上了视线。 我：“……” 我：“！！！” 完了！ 被看到了！ 62 我和妫夬面面相觑。 他盯着我看了一眼，艰难开口道： “你……发/情了？” 他或许是真心疑惑，因为龙真的有这个时期。但他平日里嘴毒惯了，我便直觉是他在嘲讽我，一时气血上涌、脑袋宕机，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气势汹汹冲到他面前，打定了心思想报复他，环住他的脖颈便莽撞地吻了上去—— 随后清楚看到他瞳孔骤缩。 63 妫夬或许永远都想不通我那天为什么突然如此鲁莽，实际上我到现在也记不清了。或许是因为单纯的报复，或许是因为单纯的好奇心，又或许…… 又或许是我真的很想亲他呢。 为什么不能是这样呢。 四目相对，我看到他露出了同我刚才亲吻镜子时一般迷离、惊愕的眼神，却并没有推开我，或许是还没反应过来。我一边胡思乱想着疯子亲瞎子时他会不会也露出这般情态，一边又想着为什么我的心跳会这么快。 快得我有点心慌了。 柔软的唇相贴，我在他唇上隐隐约约尝到了一点甜味。一时便情不自禁探出舌尖，想去撬开他的唇，去品尝他口腔之中的味道，最好能勾出他的舌尖来尝。但妫夬却不合时宜地在此时反应过来，猛地将我推开，嫌恶道：“陆离，别乱对我发/情！” 64 他又在恶心我。 但我对他的恶心无所谓。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上的味道，想原来亲亲这么舒服，还是甜甜的。我最喜欢甜味了。 下次还想亲。 见我一脸春色潋滟，妫夬就知道我定是没有听进去他的话。脸色阴沉半晌，他忽地猛地掐住我的脖颈将我按下地。脆弱的肩胛骨与地面相触的瞬间，我瞬间感受到了一阵久违的痛意。 说不清这阵痛意带来的究竟是疼还是爽。我只知道在他接近我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从我的脚尖蔓延到了头顶，裹得我浑身发软。 那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 65 舒爽让我失神狂笑。眼眸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失焦，我看着他不断掐着我的脖颈，让我窒息。让我如痴如狂。我艰难地喘着气，脸红得可怕，瘦弱的身体落在他手中，像是一只弱小的蝼蚁。 随时可以被夺去性命，随时可以被他拂在地面用鞋底碾压。 但那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我觉得我的魂舒服得要飘了。忍不住闭上双眼痴笑着迎接着一些未知的东西。可就在我即将彻底失去气息时，他却陡然松了手，嫌恶地看着我。 我清晰地看到他的手背溅上湿迹，那恶心的水痕因我而起。撑着地面干咳半晌，我又不受控制地捂着胸口开始干呕起来。 像是要把自己的内脏呕出来那样。我撑着地面一步一步爬到他面前，随后顶着因干呕而发红的眼眶，缓过那阵想呕吐的**，忽地低声一笑，微微抬起一点头，舔干净了他的手。 而后还故意露出一点舌尖给他看，眯起眼睛享受道： “妫夬，你被我弄脏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