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次牵红线后》 第1章 百世劫:月老的第99次降落 沈砚之绝对是月老阁最倒霉的实习生,失败了98次不说,堂堂300年工龄,居然还是没转正。 脚下是绵绵云层,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仙力稳住身形。 越往下,脚下的祥云就变得越稀薄。 沈砚之正准备找个平坦的空地降落,脚下的祥云突然又裂开了一道黑口子。 “又来”一阵天旋地转,沈砚之直直降落,摔了个狗啃泥。 沈砚之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挣扎,黑压压的身影便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快传太医,府里有人摔下来了”一声惊呼,下人们慌慌地挤动着,待这种声音消失,沈砚之的视野才开阔起来。 他又一次摔在了谢景和的府邸。 这已经是第99次了。 这样落地的场景,也是第99次了。 沈砚之双手支撑地面,准备借力站起来。 其实神仙是感受不到疼痛的,沈砚之这辈子最痛的大概就是自己还没有正式成为月老吧。 后颈的衣领像是被人死死拽住,下一秒,他直接腾空而起,直直地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 “又是你?”一个狠戾地声音响起,男人像提小鸡一样,直接单手提起沈砚之,任凭他在空中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沈砚之似乎认命了,开始打起了嘴炮。“放开我,我堂堂月老阁的正式……额,月老,特地奉天命来为你……” “牵红线?”男人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沈砚之愣了,那个他背了98遍的专属开头,怎么会…… 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这次出了bug? 不应该呀,明明几乎所有都一样…… 男人挑了挑眉,轻蔑地看着他“月老阁是没人了吗,怎么每次都派你这种完不成事的小童工?” 沈砚之看着他这一副贱兮兮的样子,手不受控制地挥舞了出去,就在要碰到男人鼻子的时候,被另一只手完完全全握住! “放手!”他现在毫无还手之力,脖颈处被衣领勒的有些泛红,后背也因为没有支撑而开始僵直。 “好啊” 下一秒,脖颈处的威胁凭空消失,沈砚之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快要从自己的嗓子眼里冲出来。 眼前男人半跪着,手死死地钳住他的下巴,视线从垂落的睫毛到他那张略显不安的脸颊扫了过去,“说吧,这次又想给我牵哪根红线” 见他没回答,男人的指节故意往里按了按,“说话” 还没等沈砚之开口。 男人像是将全部的耐心耗尽,抓住他的手腕,脚踩稳地面,一下将他拽了起来。 那双因为常年征战而长满薄茧的手,此刻就附在他的后颈,压得他直不起身。 沈砚之因为后颈的压力,半弓着腰,被他压着往前走去。 雕满精致花纹的木门被随意的关上,室内的压抑气氛和门外格格不入。 前一秒,沈砚之隐隐听见三两只鸟儿在枝头鸣叫,现在,那急促的呼吸声在他耳边萦绕不去。 男人终于将手松开,沈砚之一个踉跄,差点向前栽去,手忙脚乱地扒住旁边的椅子,这才稳住了身形。 刚站定,沈砚之就被一个飞过来的硬核桃砸中,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正坐在对面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的男人,“谢景和,你别欺人太甚。” 谢景和也不恼,慢悠悠地将手里的茶具放在桌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眼神却一刻也没离开沈砚之,“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他将左手轻轻地放在太阳穴上,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过来,眉骨边缘镀上一层淡淡地光晕,若有若无地勾勒着他清晰地轮廓。 沈砚之看着他这副正人君子的做派,火气一下子从胸口直冲天灵盖,“我这是按规矩办事!”他将谢景和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补充道,“你懂什么是公事公办吗?” “公事公办?按规矩办事?”谢景和嗤笑一声,“怎么98次都没成功?” 沈砚之被话噎住了。 这男人命薄上写着“孤星入命,终身无侣”,倘若他不是太急于证明自己,他也不至于接下差事。 如果他当初选择老老实实地再帮33个人牵红线,这个时间点,他早就转正了。 总之,他现在很后悔。 但话又说回来了,规则里凡人明明没有记忆啊! 沈砚之猛一抬头,谢景和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双手撑在案边缘,微微俯身,眼睛犀利地看着他,“我劝你别忙活了” 谢景和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根刺一样狠狠刺入沈砚之的神经。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谢景和的手指轻敲桌面,眼底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你直接嫁我吧,省事” 这是什么鬼逻辑? “怎么?”谢景和嘴角微微上扬,“不愿意?” 沈砚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关键你是凡人,你怎么记得……” “记得你每次下来,都摔的不成样?”谢景和挺直脊背,绕过桌子,双手环胸地站在他面前,“记得你每次都会跟报菜名一样,什么王家小姐,李家千金的” “记得我每次成亲前,都会战死沙场?”他盯着沈砚之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看穿,“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执着到……” 他顿了顿,“执着到我死了98次”谢景和突然抓住沈砚之的手腕,“而你,第99次还想见到我死?” “我还记得每次我不管怎么躲掉上一次的死法,却还是被乱箭射死,被敌人杀死……” 谢景和平静的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沈砚之的脸却白了又白,这些,他确实从来没想过。 可是,他只是按规则办事。 这只是,,,只是一个小插曲。 只要 他成了婚,自己就可以走了。 窗外的暖阳早已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逐渐灰暗的天空。 明明早已回春,寒意却从脚底蔓延至手臂,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谢景和转头望向窗外,天空最后一抹色彩已经被黑暗吞噬,他将沈砚之往内屋里拉。 内屋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时间不早了,不知道你们神仙会不会饿” 沈砚之被他拉着坐下,手局促地拿起筷子,还未动,碗里已经落进了一块东坡肉。 “尝尝吧”谢景和说着,又往他碗里夹了一些别的菜系。 沈砚之点了点头,夹起青菜刚放进嘴里,门就被敲响了,接着就是一位老奴的声音,“主子,东西置办好了” “知道了,先退下吧”谢景和朝门外摆了摆手,继而又转向沈砚之,“先吃饭” 第2章 月老到底是红娘还是绣娘? 沈砚之是被窗外的百灵鸟叫醒的。 昨夜,他吃完饭之后,就被谢景和的人带到这个房间,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在这里住一阵子。 沈砚之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 今天,离牵红线的日子还有足足33天。 推开门,海棠花的香气扑面而来,谢景和总喜欢在府里种这些花。 沈砚之指间轻触海棠花瓣,花枝不算高,他一伸手就可以够到。 “上次这枝只开了零星几朵”他低声说。 就当他的指间要再次碰上花瓣时,后颈突然被人弹了一下。 “新来的绣娘?” “我不是绣娘”沈砚之反手附上后颈,那块皮肤还残留有麻意,连带着转身的速度都被刻意放缓。 “不是绣娘?”男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沈砚之衣角那刺绣上,“我在这府里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衣服刺绣啊。” 男人站在廊下,青绿色的衣摆随风微微摆动,眉宇清秀,一颦一笑间皆是大家公子的气息。 刚才在番做派,全然不像他所为。 “怎么,爱上我了?”男人的脸上瞬间挂上了一抹调侃的笑容,凑近,又在沈砚之的肩膀上拍了拍。 沈砚之伸手拍下了他搭在肩膀上的手,“少作怪” 打趣间,注意到了男人放在旁边的木质药箱,“你带这个干什么” “哎,你说谢景和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他叹口气,“我看你还有闲心思赏花,全然不像摔下来的样子” 眼前的男人叫风眠,谢景和的御用军医,平时和他大大小小出入了战场上百次,医术他敢在军营里称第二,没人再敢称第一。 沈砚之不想理他,转身就想进屋。 风眠见状,提起放在一旁的药箱,“来都来了,不请我进去坐坐?”慌里慌张地跟了上去。 风眠坐在椅子上,旁边的侍女替他倒好了刚沏的茉莉花茶,他轻抿了一口,便开口道,“不知这位沈公子是绣娘?还是红娘啊?” “什么绣娘红娘的”沈砚之拍案怒道,“我可是月老阁……咳咳,我可是正经人” “正经人啊”风眠双手交叠,脸轻轻歪着趴着上面,“不知这位能否给我展示一下才艺” “你故意的是吧,风眠”沈砚之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指着他鼻子道,“人模狗样” “沈公子,这你就不对了”风眠无奈地摊开手,“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对了,沈公子”风眠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沈砚之,将沈砚之吓的连连后退,接着,他一把抓起沈砚之的手腕。 “你干什么”平时都用法力偷懒了,力气这东西,沈砚之早就丢了300年了。 真是应了那句“回旋镖不扎在自己身上,就不觉得疼” “沈公子没想到还是个柔弱之士呢”风眠一边说,一边将三根手指搭在沈砚之的脉搏上。 “沈公子可真是一副病弱之身啊”风眠松开手,“这日后万一随将军上了战场,恐怕整个军营里,最要紧的就是你了” “你到底有完没完”沈砚之装模装样地活动活动手腕,又看着他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弄完了就走,让你们将军知道我没事。小狗腿子” 风眠笑了笑,后退一步,直直地盯着他,“我可是自发要来看你的” 沈砚之被看得头皮发麻,脊背不知何时也冒出了冷汗,却还是故作镇静地摆了摆手,“行行行,快走快走” 房门被关上,沈砚之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风眠,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沈砚之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午后,随后确定了是在没有人会打扰自己,准备起身去物色物色佳人了。 一阵乔装后,沈砚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酒楼。 很久了,他已经记不得他最喜欢的桂花酿是什么味道了。 楼下的桌被挤得满满当当,不停地有人欢呼着,吆喝着,台上的歌姬舞姿轻盈,将酒楼的气氛推向**。 沈砚之刚在二楼靠栏杆的座位落座,店内小二就赔了个笑脸,乐呵呵地说,“这位客官,您看您想喝点什么?” “桂花酿” “这个……”小二面露难色,“客官您看,您换一个行吗,这桂花酿,我们怕是做不了” “做不了?为什么?” 小二凑近悄悄对沈砚之说,“东家不让做,我们也没办法” “行吧”沈砚之挥了挥手,“那就你们店的招牌。” “好嘞,客官您等着” 沈砚之敲着桌板,眉头都快拧成一个川字了。 这桂花酿,什么时候不让做了?这东家,又是谁。 这次来,总感觉不对劲。 沈砚之再次回府,已经是傍晚了。 “这丞相之女果然不一般”他边走边念叨,“光是一面之缘,我就觉得这一次肯定能成功” 沈砚之突然撞到了个硬东西上面,不由得哎呦了一声。 当他捂着脑袋,怨恨地抬起头,却见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高大的身材投射下一片阴影,沈砚之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去哪了?”谢景和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快死了。 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那么冰冷的话。 三月的天气怎么有这么冰冷的人。 靠 “没去哪”沈砚之看着他腰间挂着的玉佩,那上面雕刻这两根从同根竹节生出的竹枝,竹身挺拔,竹叶交缠。 反正,怎么看怎么别扭。 真碍眼。 “沈砚之,你最好老实交代”谢景和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嘴里说了出来。 “我就去喝了点酒,别的没干什么” “喝酒?”谢景和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又去给我找什么新娘了呢” “怎。。怎么可能”沈砚之摸了摸鼻子,心虚地说道。 “最好是这样”谢景和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轻,“跟我来” 沈砚之一头雾水地被带到了书房。 书房里除了书桌椅子,还有那用小瓷碟装着的几颗红豆,其余都是书了。 还真是个好典范。 “过来”谢景和的声音穿越层层书架传来。 沈砚之看着眼前这个旧的不能再旧的木盒,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这是什么”沈砚之试探地问。 “打开看看”谢景和将木盒上的灰擦了擦,把盒子递了出去。 沈砚之将信将疑地打开了木盒。 第3章 震惊天界大瓜:月老怕黑 木盒里什么都有,什么玉簪、茶杯、毛笔,甚至还有一团红线。 什么啊,这是。 神神秘秘的就为了看这个。 不知道是为了纪念那个小情人特意装的。 还是,完不成任务的首要原因是因为谢景和心有所属了? 这样也好,提前告诉他提前结束。 他也好再去过那快活日子。 谢景和看着沈砚之双手捧着那个木盒,始终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伸出一只手就在他额头弹了一下。 沈砚之这才反应过来,忙地抬头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思考了一下,眼睛瞬间充满了好奇,“难不成?你已有心仪的对象?” 沈砚之拿起玉簪仔细打量,“这也好,提前告诉我,我好帮你……” “沈砚之”谢景和不悦地打断了他,“你是装傻,还是真不记得了?” “什么?”沈砚之脸上的表情一僵,手里的玉簪差点掉在地上。 “第33次循环,你说那支玉簪好看,配赵府千金绝对手拿把掐。” 沈砚之见状,赶忙把玉簪放了回去,又从里面碰到了一个木梳,刚准备拿起,却又听谢景和道,“第5次循环,你说头发好长不想打理,我用的就是这把木梳。” …… 沈砚之立刻又将手缩了回来,慌乱中,目光又扫到一只毛笔,“这毛笔,该不会又是什么……” “你仔细看”谢景和将毛笔拿了起来,毛笔在油灯的照亮下,凹凸有致,笔杆上似乎刻着什么花纹。 “是大雁”谢景和的手轻轻触摸上面的花纹。 沈砚之这才微眯着眼,仔细打量。 笔杆一侧,只刻了半只雁,翅尖刚从竹木花纹里探出,尾羽还藏在木纹之中,正像一只欲展翅的大雁。 “听过“鸿雁传书”吗”谢景和将毛笔放进木盒之中,“你每次写婚书,都用的这支毛笔” 他抬眼看着还在怔愣中的沈砚之,“你没感觉吗” …… 他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难不成,这清除的是他沈砚之的记忆? “沈砚之”谢景和一步步逼近,沈砚之后退之余后腰猛地撞上了案台。 谢景和趁机将手放在他的两侧的案台边上,将他禁锢住。 “你总说这是任务,却把东西落了满城” 沈砚之躺在床上,睫毛颤了颤,叹了口气。 今天的谢景和好像发疯了,应该说是自从他这次来之后,所有人好像都疯了。 算了,再观察观察。 沈砚之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的身形越来越轻,正在缓缓上升。 沈砚之拨开云雾,那门便了显形,由玉雕筑的门,牌匾上写着“月老阁”三个大字。 门上流光溢彩的鸳鸯花纹,边角上还点缀着半透明的云纱,沈砚之手抬起手轻轻一挥,纱上的同心结也随之飘动。 “不知长老此次唤我来是何事?” 玉门内传来脚步声,来人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头发似瀑布垂落在地,腰间挂着一条红丝带,在她的身边萦绕了几只白色鸢鸟,它的羽毛洁白如镜,尾羽有些许红色。 这人正是月老阁的长老,月鸢。 “你看”月鸢的声音像潺潺流水越过古道,语速缓慢却又不失温柔,她抬起手臂,系在腕间的红绳在空中漂浮着,“这缘分呐,急不得。好缘分呐,总要多等几分” 沈砚之微微颔首,“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缘分呐,不可强求”一只鸢鸟飞到沈砚之肩头落下,脚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红绳,面前突然显现出一颗桂花树,上面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绳,“日后你自会明白” “多谢长老指引” 月鸢肩头的鸢鸟振了振翅,身边瞬间被白雾笼绕,她浅浅一笑,便不见了踪影,只在沈砚之手心里落下几片桂花瓣。 太阳已经早早地爬上了海棠花的枝头,也透过窗纸,斜斜地将沈砚之照醒。 沈砚之揉了揉眼眶,他直起身,竟发现手心里依旧握着几片桂花瓣,再一晃眼,便消失不见了。 倘若不是月老阁的牵引,哪里来的缘分。 沈砚之依旧不理解月鸢的话,他也不想理解。 眼下,还是弄完这些事,早日脱身比较好。 毕竟,他也只有这一个理想了。 沈砚之走到案桌旁,将椅子拉出,翻开放在桌上的日记本。 工工整整地写下几个大字 【寻找照夜白】 沈砚之的头最近总是昏昏的,难道是循环次数太多了,把自己都给同化了? 谢景和这几天忙死了,一边为了防止沈砚之那小子乱跑,一边又要到处找材料。 他命下人去找了上好的檀木,细铁丝,小铜灯,又让人传了会手艺的工匠,将他们一一组装起来。 天刚黑,他自己就提了盏琉璃灯四处乱转。 说是乱转,其实也只是在东院转来转去。 待里面的灯慢慢变暗,最后只留了一小点光亮时,他就将琉璃灯悄悄挂在窗外。 暖黄色的灯光从莲花纹里透了出来,照亮了旁边的海棠。 谢景和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望着屋里那个躺在床上的身影。 谢景和又出了神。 如果说缘分是一条细线,那么他和沈砚之的缘分则是一团纠缠不清的毛球。 他伸手,将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竹节花纹。 夜深了,寒风一阵阵吹来,谢景和裹紧了外袍。 站累了,他就沿着外廊坐下。 第一次见到沈砚之时,他总会三更半夜跑出来看星星。 美名其曰:赏月。 骗人,那时候房檐还在滴答滴答地落水,谢景和看了看地上未退的积水,又扫过沈砚之有些尴尬的神情,便叹了口气,一起陪他站着。 后来,就有了琉璃灯。 不过,那位的记性好像不太好。 罢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 他就这么坐着,直到天蒙蒙亮,管事的过来换灯芯,看着他靠着柱子,微眯着眼,忍不住叫他“将军,不早了,回屋歇着吧。” 他抬眼,里屋的灯光没有先前那么亮了,窗纸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形的残影。 他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玉佩又重新在腰间挂好。 摆了摆手,“不用”他声音有些沙哑,“等里面的灯,自己灭” 我们的谢景和是个超级好的宝宝[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震惊天界大瓜:月老怕黑 第4章 捡个小女孩:怎么想跟哥哥走? 日头刚爬上头顶,整个街道变得拥挤起来。 孩童们攥着铜板冲向卖糖葫芦爷爷的小摊旁,街边的摊位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簪子,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让这个地方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沈砚之将手里的铜板抛起,铜板原片在阳光的照射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捏着铜板又在手里转了半圈,忽然,膝盖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沈砚之拧了拧眉,一个瘦小的身影被这冲击力弄倒在地,缩成一小团,巴掌大的饼干也掉在一旁。 “小朋友,疼不疼啊”他蹲下身,声音温柔的像踩在棉花上。 沈砚之定睛一看,似乎是个小姑娘。 只不过,她的头发像秋天的枯木一样,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蜷起的膝盖裸露在外面,淤青格外醒目。 那小女孩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充满惊恐的眼睛只看了他一眼,便又深深地埋进了膝盖。 “小姑娘,先起来吧,地上脏”沈砚之说完,便准备拉她起来。 指间刚触碰到她的手腕,她的瞳孔骤然放大,猛的往后一抽。 沈砚之被这反应弄得莫名其妙,但又念在对方是个小孩,耐着性子哄着。 终于,在他的嘴皮子都快磨破时,小女孩搭上了他伸在面前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一张灰突突的小脸闯进了沈砚之的眼睛,沈砚之先是一愣,一只手在腰间摸索了半天,拿出了一块手帕。 幸好,他有带手帕的习惯。 他将手帕塞进小女孩的手中,见她看看手帕又看看沈砚之,沈砚之叹了口气,弯下腰,拿起手帕,擦拭了起来。 女孩脸颊两边全然没有一点肉,颧骨微微凸起,眼睫毛却又密又翘,眼睛更像一颗晶莹的葡萄,只是少了些独属于孩童时期的天真。 “你的家人呢?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沈砚之将手帕叠好收起,又想起自己刚刚买的桂花糕,“给你,饿了吧” 那女孩也是毫不客气,想也没想就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慢点吃,不够哥哥这里还有” “谢…谢…”女孩的声音很小,沈砚之差点没听到。 “没事,快吃吧”他露出一个笑容,将残留在她嘴边的桂花糕擦掉,“吃完就回家吧,你……” “我…我没有家…” 被打断的沈砚之脸上有点挂不住笑容,他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那…等你吃完,我们就去官府,看能不能……” 女孩手上的桂花糕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身体连连后退,一个踉跄,又重新坐到了地上。 他沈砚之,好像又说错话了。 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低着头,慌忙的用胳膊一遍遍擦拭。 “行了,别哭了” 听到这话,女孩手上的动作一顿,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沈砚之揉了揉太阳穴,走近,整个蹲了下来,“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沈砚之这下更烦了。 不知道?那他该拿她怎么办? 总不能把她带回去,这算个什么事啊。 “那你之前住在哪”沈砚之整理好思绪,接着开口问道,“有没有什么亲戚之类的,我可以帮你……” 倘若她知道,那沈砚之就好办多了。 可若是她不知道,那他又该怎么办? 今天只是凑巧撞到的是他,万一哪天…… 沈砚之不敢往下细想。 女孩迟迟没有应声,沈砚之的腿蹲的都有些麻了,正准备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衣角却被死死拽住。 “哎,你这小姑娘”沈砚之抖了抖衣角,“松手,哥哥的腿麻了,让哥哥起来。” 她依旧纹丝不动。 沈砚之实在是没招了。 造孽,真是造孽。 “你想和我回家?” 女孩的手松了松,随即又攥紧,重重地点了点头。 “想跟我回家的话,你可不是白吃白住,要付钱的” 女孩打量地看着他,头歪了歪,似乎在考察这句话的真实性。 沈砚之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喉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开口,“不行的话,就让我走。” 女孩眨了眨眼睛。 沈砚之迅速地站了起来。 这招,果然有效。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他都活了300年了,岂能被这小姑娘要挟了。 不过,自己要赶快为她寻个好住处。 “哥…哥” 沈砚之的思绪被突然打断。 不知何时,她那双沾满灰尘的手,已经握着几个铜板,努力抬过头顶,只为了让沈砚之看到。 沈砚之心脏一紧,忙用手帕包住那几枚铜钱,转手又塞进女孩手里。 “行了,走吧” 他又多了一条使命。 至少,是现在。 大门依旧是敞开着的,太阳正当头,一路上,沈砚之都没见到几个人影。 沈砚之将小女孩带到自己房内,左右看没人,就关上了房门。 还没等她落座,沈砚之就瘫倒在椅子上。 累,超级累。 他也没想过,给小女孩买个衣服、鞋子这么费事。 可偏偏这女孩又是个不咋会说话的。 每次都要问她好多遍。 不过,看着自己精心打扮的女孩,成就感逐渐塞满了他。 沈砚之休息了一下,挺直了身子, “没名字的话,就叫阿荣,怎么样” 他将女孩的碎发捋到耳后,一只手在案台上撑着下巴,笑的宠溺,“别发愣了,阿荣” 阿荣握着他的手,将之前的铜板又重新带给他。 沈砚之从案台上直起身子,将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发顶。 “好了,以后你的钱都保管在哥哥这里” 他拉着阿荣来到侧屋。 女孩嘛,都爱美。 他就又挑了几件衣服,送到府内了。 怪准时的,不是赵俊告诉他,他压根就不奢望现在能见到这些衣服。 虽然…… 算了,无所谓了。 “阿荣,你以后就住着里了,好不好”沈砚之的嗓子都快夹冒烟了。 哄小孩,真是个麻烦事。 尤其是这种七八岁的小孩。 阿荣的睫毛颤了颤,松开了握着他的手。 沈砚之感觉到了这种异样,刚刚在店里,她可是一直都没松开过他的手,现在? “不喜欢吗”沈砚之慢慢蹲下身,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下一秒,脖子被紧紧搂住,沈砚之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反应过来后,才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女孩的脊背。 房门忽然被叩响,一连串的声音钻进沈砚之的耳朵,“沈公子,你在吗” 他将阿荣护在身后,不耐烦的回复 ,“有事说事” “是这样的,将军有事找你” “告诉他,我知道了” 门外的人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被沈砚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踏在台阶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沈砚之放在胸脯上的手垂落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第5章 月老居然成了将军替身 安顿好阿荣之后,沈砚之不紧不慢地去找谢景和。 沈砚之踏着暮色,墨绿色的长衫被晚风吹起,黑色长发也飘扬在空中。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收起的折扇。 书房的门虚掩着,透过窗纸,依稀能看见谢景和端坐的身影。 旁边还在燃烧着的油灯照亮了这个有些暗的屋子,更映出谢景和那张让人欲罢不能的侧颜。 眉骨到下颚线的线条流畅,又棱角分明。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弄出一小片阴影,将深棕色的眼睛藏了起来。 “看够了就进来” 紧贴着门的沈砚之吓了一大跳,身体向前倾斜,门顺势被打开。 沈砚之慌乱间被绊了一下,手中的折扇摔了出来。 他下意识去找支撑物,不料碰到了一沓信纸,信纸瞬间像爆米花一样炸开。 他就这样出现在谢景和面前。 极其狼狈。 沈砚之趴在地上,用手臂遮住了眼睛,不敢面对尴尬的现实。 “起来啊,趴地上干什么呢”谢景和的语调跟平时没什么不同,沈砚之却从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嘲讽意味。 罢了,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 沈砚之咬了咬唇,从地上站了起来。 “找我干什么”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不是让人告诉你了,还用的着让我跑来再说一遍?” 谢景和面带笑意地看着他,“怎么这么慢?我等你等的花都要谢了” 说着,手就搭上了沈砚之的肩膀。 沈砚之嫌弃地将他的手拍开,“起开,别动手动脚的” 推不动。 谢景和丝毫没有拿起的意思。 沈砚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起开”刚要准备再次发力,肩膀突然被松开。 谢景和早就瞧到了那把被摔在一边的扇子,俯身将它捡起。 借着油灯,在手里细细打量。 中间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折扇却神奇地保留了原状。 主干选择的是上好的湘妃竹,触感光滑。扇面是素白的绸缎,上面绘着寥寥几笔竹节。 谢景和的目光停留在旁边的小字上 “赠友人”他不紧不慢地念了出来。 收起折扇,谢景和的脸上无半点笑意,脸色也暗了几分,连声音都低沉的可怕。 “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景和用扇头在掌心里敲了敲,节奏不快。 更像是宣判沈砚之的死亡倒计时。 只要沈砚之说的有一点不顺谢景和的意,他就立马将他关起来。 什么友人不友人的。 只要沈砚之还在他府里 ,就是他的人。 不管沈砚之同不同意,反正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毕竟,沈砚之欠他一辈子。 谢景和的脸上可谓是红橙黄绿青蓝紫,这让沈砚之看得一头雾水。 “没什么意思啊”沈砚之顺手将散落在地的信封捡起来,在桌子上放好。 刚碰到桌面,却被谢景和一下子拍落,“这扇子谁送你的?” 刺耳的声音穿过耳膜,沈砚之的耳朵都快被震碎了。 “这扇子……” 还没等沈砚之说完,谢景和拿起桌上的瓷盘,在离沈砚之不到半尺的地上炸成碎片。 “说话”谢景和又冷冷地开口,手却紧紧握拳。 沈砚之低头瞥见了滚落在自己脚边的几颗红豆。 他又想起月鸢说的话。 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从他来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不管是给自己安排的屋外种的海棠花,还是腰间带的玉佩,更或者是现在的红豆。 种种细节都暗示,谢景和可能在怀念一个人。 或许那个人和沈砚之长得很像,这也就解释的通了。 沈砚之极其肯定这个推测。 谢景和看着面前平静无波的男人,火气又旺了几分,“我让你说话,你听不到吗?” “这个扇子是送你的”沈砚之几乎是喊出来的。 谢景和的手僵在半空中,“给我的?”,他不确定地看着沈砚之,好像在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沈砚之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别开眼,“给你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把折扇送给他。 只是下意识觉得和谢景和很配。 “咳咳……,知道我让你来是干什么的吗” 谢景和拉开抽屉,小心翼翼地将折扇收了进去。 “说吧,为什么突然带回来一个小孩” “很可怜,所以带回来了” 沈砚之没有一点避讳,本来让陈伟去和他报备这件事,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谢景和不喜欢多余的理由,直来直去是最好的办法。 反正,以他的性子,不管怎样,都会留下阿荣的。 “很可怜?”谢景和背对着他,手在书架上徘徊,“为什么不送官府?万一她的亲人来找怎么办” “她没有亲人了,我检查过了,她身上有多处淤青,或是在别家,又或是流浪,她一个女孩子都不好受。还不如带回来。” 谢景和转过身,将脊背靠在书架上,双手环在向前,突然笑了,“也好,就当是我们共同抚养的孩子了” 他微垂着眼,“这样,我们也算有孩子了,不是吗” 这下,轮到沈砚之蒙圈了。 他想过谢景和能接受,但也没料到他这么快都接受了。 还有,什么他们的孩子。 这谢景和,还对他抱着这种幻想。 本来就是可不能的。 更是违反天规的。 谢景和看出了他的犹豫,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怎么?不乐意?” 沈砚之捡起掉在他脚边的红豆,在他谢景和眼前晃了晃,“将军,我没记错的话,你府里的任何一处摆设,无不在怀念一个人吧” 他将红豆放于掌心,“红豆不甚看,满眼相思泪” 他若有所思地开口,“你这样做,你心里那位怎么办呢?” 沈砚之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无论是谁,看到你这幅做派,都会伤心的吧” “所以,还请将军注意自己的言辞” 果然,不说话了。 沉默了。 他猜的果然不错。 一定有人和自己长着相似的脸,和谢景和有一段过往。 那段记忆,还让谢景和记忆尤新。 这或许,就是他前98次失败的原因。 沈砚之感觉手里的红豆越来越烫,快要把他的掌心烧穿了。 他感觉周围一下子很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他们两个。 额角渗出的冷汗将几缕碎发死死粘住。 无处安放的手正抓着自己的衣角绕圈。 他明明是个提问者,该紧张的是谢景和才对。 为什么他自己也会这么紧张。 沈砚之足足站了有五分钟,谢景和还是一字没说。 等不到回答的沈砚之叹了口气,决心不再和他耗下去。 “既然这样,我就先告辞了,将军好生休息。” 书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沈砚之跑了很久,终于放慢了步伐。 月亮躲在薄云后,光淡淡的,给院角的青苔镀上一层银辉,也让枝头的芽苞显出毛茸茸的轮廓。 整个将军府,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第6章 又来个喜欢我的? 沈砚之尽力不让自己回想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谢景和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府里压根就见不到人影。 微风拂过院子,地上飘落的海棠花瓣伴随着阿荣的欢笑声,越过院子,向远方飘去。 “哥哥”阿荣在廊道上坐下,一双可爱的小手放在沈砚之膝盖上,脸上挂着独属于孩童的笑容。 沈砚之扭头看着她,在她的头顶扫了一下,几片海棠花瓣落到了地上。 沈砚之将地上的花瓣又收拢了起来,拉着阿荣一同来到树下,挖了个小坑,将花瓣葬了进去。 “哥哥”阿荣将沾满泥土的小手伸到他的面前。 沈砚之无奈地笑了笑,指关节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好了,哥哥带你去洗手。” 这几天,沈砚之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 好在,还有阿荣这个小淘气包在陪着他。 池边的台阶上,沈砚之将阿荣放在膝盖上,一只手紧紧将她抱住,另一只手舀了水,仔细地清洗。 沈砚之刚准备将阿荣放下,忽然觉得背后有一团黑影压了过来。 温热的气息从他的耳畔飘过,沈砚之的身子瞬间挺的笔直。 “谁?”沈砚之不自觉地将怀里的阿荣搂紧,阿荣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配合地没有出声。 那气息还未散去,低沉的声音边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沈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沈砚之闭了闭眼,呼出一口热气,“别靠我那么近,腿麻了。” 身后的男人忽然偏过头,将手半笼着放在口前,咳嗽了两声,身体紧接着往后退了半步。 沈砚之的肩膀一瞬间泄了气,塌拢了下来。 冷静了一两秒,沈砚之默不作声地将阿荣的手绕上了自己的脖颈,这才从地上缓缓站起。 来人身穿黑色锦袍,腰间系着条白玉带,走动时,腰间的锦囊便显现出来,暗紫色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五黑的头发用紫金发带高高束起,额头饱满,眉毛细密,眼窝浅浅的,瞳仁亮的像刚出水的黑曜石。 “怎么?”面前的男人突然开口,“沈公子看到我这绝美的面容,爱上我了?” 沈砚之的无语都快写脸上了,怎么又一个和风眠一样表里不一的自恋狂。 他要疯了。 男人见沈砚之一副不想搭理他的表情,上前一步,右手向前伸出,率先打破了沉默,“谢景舟” 谢景舟?这人该不会是…… “谢景和的弟弟”男人对着他笑了笑,装出了一副正经的样子,“沈公子不准备认识一下?我的手快僵了” 沈砚之看着眼前向自己伸出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虎口处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痣。 循环了这么多次,他第一次知道谢景和还有的弟弟。 不应该,绝对不应该。 哪里出错了。 沈砚之的手心里浸出冷汗,阿荣用仅能两个人听见的音调在他耳边呢喃,“哥哥,我害怕” 沈砚之动了动几乎僵硬的手掌,轻轻拍了拍。 “不必了”沈砚之依然决然地拒绝,抱着阿荣就想回屋。 谢景舟也不恼,似乎这才注意到他怀里抱着的小女孩,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身体却拦住了沈砚之的去路。 谢景舟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背对着自己的阿荣。 “你吓到孩子了”沈砚之有些气愤道。 谢景舟将视线重新移到沈砚之身上,他指了指阿荣,又看了看沈砚之,“你的?” “不然是你的?”沈砚之没好气地回道。 谢景舟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地笑容,“想不到啊,沈公子已有家室了?” 旁边的小石头被他用力踢到一边,“已有家室的人,怎么还住在我哥哥的府里?” 果然,谢景和派来的奸细。 “谢公子看着也不小了吧,怎么还住在你哥哥的府里?” 谢景舟被他这话一噎,弯腰躬身,双手扶着膝盖,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砚之冷哼了一声,绕开他,迈开步子就准备走。 “等等”谢景舟又恢复了偏偏公子的形象,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衫,叫住了他。 “孩子不是你的吧”谢景舟胸有成竹地说,“我之前见过你,不止一次” 沈砚之的嘴角向上扯了扯,“见过我的人有很多,不差你这一个” …… 谢景舟也不想到眼前这个男人话说的这么…… 绝。 绝了。 谢景舟在心里默默地给沈砚之竖上了两个大拇指。 “哈哈”谢景舟摸了摸脑袋,“沈公子,话不能说的那么绝。” 他挺直了脊背,“我今天来,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不需要” …… 谢景舟又穷追不舍道,“我看你院子里都没有烟火气,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 又被拒绝了。 谢景舟咬咬牙,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拒绝他。 就算是看不惯他,也只会觊觎他的身份,在背后唾骂几句。 这沈砚之这么难搞。 谢景舟手动地将自己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再一次重复道,“沈公子,交个朋友” 在这里站了许久,阿荣在阳光的沐浴下,眼皮子直打颤,趴在自己肩头,快要和周公一起游玩天下了。 沈砚之抬起头,快到正午了,便敷衍的道,“行” 谢景舟听到他同意,眉眼快弯成月亮了,笑嘻嘻地说,“沈公子说话算话” “嗯” 谢景舟想了想,又得寸进尺道,“沈公子,快中午了,不让我留在这里吃饭吗” 沈砚之真的忍不了了,要不是手腾不开,又不想给阿荣树立个坏榜样,他早就想给眼前这个人一巴掌了。 真的很烦。 谢家这两兄弟,阴魂不散。 沈砚之现在就像一个快要撑爆了的气球,一点就炸。 好在,他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他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全压了下去,开口道,“随我来。” 谢景舟刚进屋就四处打量着屋内的摆设,有一搭没一搭地向沈砚之搭话。 沈砚之在椅子上坐下,脑中就想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嗡嗡的响。 刚把阿荣抱到床上安顿下来,想着等谢景舟走了再叫醒她。 她小家伙,见人面生。 可眼前这人就跟永动机一样,叭叭叭说个不停。 好不容易做了下来,沈砚之刚准备动筷。 房门就又被敲响。 “进来”沈砚之按了按太阳穴 ,淡淡地说。 可当门外的人进来,一张陌生的面孔径直地走向谢景舟。 “哟,来找我的”谢景舟放下筷子,乐呵呵的说。 来人身子半躬着,一只手紧紧攥着袖口,另一只手虚虚捂在嘴边,声音压的极低,支支吾吾说了几句,谢景舟就拍案站起。 沈砚之被他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没事,”谢景舟又呸了一声,“有事,有事,沈公子,我有点事就先走了,多谢沈公子招待” 沈砚之一脸淡漠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暗暗发笑。 小样,和我斗。 第7章 和哥哥抢嫂子,谢景和你到底行不行!! 这府里都是难缠的主。 起初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安顿阿荣时趁机派人去向谢景和通了个信。 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这烦人精弄走了。 算他有点良心。 沈砚之放下碗筷,站起身,将衣摆往身后甩了甩,大步向屋内走去。 “桂花酿备好了?” 谢景和身子向后一倒,整个人结结实实地靠在椅背上,旁边的侍女小心翼翼地为他添上新茶。 他的胳膊随意地支撑着桌面,指间有意无意地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则放在身下,若有似无地把玩着自己腰间绿的发光的玉佩。 翘着二郎腿,以一个他自认为最舒服的姿势,坐在那里。 他的眼神顺着自己的脚尖,慢慢移到眼前那个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男人始终低着头,束起的头发也顺着落到了胸前,额角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给眼眶留下了一片阴影。 “谢景舟,你是准备和我在这耗多久”谢景和抬了抬脚,又补充道,“让你去好好看着酒楼,你天天惹事生非不说,让你去备点桂花酿,你倒好,又偷偷跑出来”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你跑出来我就不说你了”。 他猛地抬手,掌心重重地落在桌台上,发出沉闷地声响,连带着刚沏的茶水也撒出来不少。 跪在地上的谢景舟被这动静吓得身子一颤,一股凉意从冰凉的地下顺着膝盖蔓延全身,他双手始终撑着膝盖,头却埋得更深了。 “谢景舟,你说你跑去你嫂子那干什么。”谢景和的食指直直地指着他,那从进屋一直未舒展开来的眉毛,此刻皱的明显了。 他一提到沈砚之,就气不打一处来。 几天前的小插曲,他至今还不知道怎么面对沈砚之。 眼前的小兔崽子,到直接上门挑衅了。 “谢景舟,问你话呢”他踢了踢谢景舟的膝盖,力度不重,显然只是想吓吓他,并不是要动真格。 “哥,”谢景舟的弓着的背骨处,已经在向他发送疼痛信号了,“我只是想试探一下。” 仅此而已,也只能仅此而已了。 他要说对那个凭空出现的嫂子感兴趣,他哥能给他抽筋拔骨。 “试探?”谢景和揉了揉眉心,“你有什么好试探的” “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旁边的侍女清理桌面时,一个不小心,将滚烫的茶水弄到了他的手背上。 手背瞬间泛起一片刺眼的猩红。 扑通一声,侍女的膝盖与地面碰撞,双手撑在地面上。 谢景和缩回手,甩了甩,眼神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有些颤抖的肩膀。 “起来”他将烫红的手背贴在冰凉的玉佩上,冷冷地说道,“去拿毛巾” “哥”谢景舟看着那双冷白的皮肤上刺眼的红,“你……” 谢景和冷不丁地打断他,“你也起来,别在地上碍事。” 听到这话,谢景舟才发觉膝盖早已麻木的不像自己的了,他移开了放在膝盖上的手,膝盖上的热气瞬间蒸发。 原来,他的手心里已经出了这么多汗了。 站在门外的小厮在他手碰到地面的那一刻,慌忙地将他的手托住。 谢景舟的身子一瞬间像被冻住了,迅速地向旁边扫了一眼,确认来人后,才借着他的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谢景和握着手里的毛巾,待眼前的眉来眼去的两人没了动作,他默默开口道,“去,给我准备桂花酿。” 谢景舟一脱离地面,就如同解除了他的封印,向前一步,抓着谢景和的手臂,前后摇晃,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哥,你都罚我这么久了,好歹让我和明野休息休息吧。” 他又向一旁存在感极低的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瞬间心领神会,双手交叠于胸前,微微颔首,“将军,二公子有些累了。” “一唱一和的”他抖了抖肩膀,想把谢景舟的手弄开,谢景舟却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抓着他的手又加了些力气,“谢景舟,你想掐死我。松手” “哥”谢景舟每次求他哥就这一副做派,他知道,知道没跪在地上,其余无论在哪,他哥都会答应。 “行了,去” 谢景舟听到这话,瞬间甩开了紧抓着谢景和的手臂,又跑到男人身后,轻声地在他耳边说,“走吧” 男人的耳朵刹那间就充了血,脊背触电似的挺的笔直,谢景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踢了一下桌角,试图打断谢景舟那张得意忘形的脸, “谢景舟,管好你自己,别见人都撩。” 他握着手里的毛巾,静静地矗立着,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 心中五味杂陈。 阳光斜着打落在院子里,檐下挂着几盏琉璃灯,风吹过时,挂着的风铃叮当响,为院子里又增加了几分静谧的色彩。 “沈公子,喝茶。”一种独属茉莉的清香,强行闯入了沈砚之的鼻腔。 风眠扶起衣袖,白皙的指关节握着杯身,另一只手的掌心拖着杯底,氤氲的雾气上升,却也遮挡不住他清冷的面容,一双挑花眼微垂,含情脉脉地将茶水递到沈砚之面前。 茶水的热气都冒到沈砚之脸上了,沈砚之依旧呆呆地盯着,丝毫没有要品鉴的意思。 风眠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无奈地敲了敲桌角,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沈公子,喝茶” 直到额头被重重地弹了一下,沈砚之才反应过来,将手捂向发麻的地方,眼神依旧愣愣地不知道盯向某处,整个动作僵硬地像个提线木偶。 “我说沈公子,”风眠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向下凑近他,“将你那宝贝疙瘩送出去,也不至于伤心成这样吧。” 是啊,阿荣好不容易愿意出去逛逛,他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他的脑子现在乱成一锅粥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好像所有的事,他都想了一遍。 包括。 谢景和。 好像有五六天没见到谢景和了,上午,他居然以为谢景和来了。 循环这么多次,居然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沈公子怎么不反驳我了”风眠勾了勾唇,“往日我说你句,你怼一句,今日,话这么少?”他直起身,双手抱臂,挑花眼微眯起来,又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还是说,你想我们谢将军了?” 沈砚之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随即黯淡下去,他抬起那要死不活的脸,和风眠对视,张口就是 “闭嘴,你好烦。” 风眠被看得头皮发麻,更是被这态度弄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攥紧了拳头,在空中挥了挥,还是哎了一声,软下去了。 沈砚之早就摸清楚他的性格了,表面温文尔雅、侃侃而谈、长着一张让人信服的公子脸,其实心里比谁都玩不起,说几句就和炸毛猫一样,张牙舞爪的想要挠人。 “别哎了”沈砚之打起精神,端起一旁有些放凉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开口道,“风大夫平时不是很忙吗?今个怎么想起我来了。” “范围太大了,”风眠摆摆手,没好气的说道,“我是军医,” 只要别人一提起他的职业,风眠本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来劲。 作为军医,除了和谢景和上战场时忙的不可开交,平时算的上清净,就喜欢到处溜逛,一来二去,把这将军府转了个遍。 不过,沈砚之这里却是府里独一无二的,院内院外,都和将军府有些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 沈砚之本人,他也很感兴趣。 他和那些表面上对自己毕恭毕敬,背地里叫骂的人不同。 他从来都没把自己当做檐下客。 除了谢家两兄弟之外,他也被风眠发了一张好人卡。 第8章 这个姑娘是谁?这么漂亮 送走了风眠,沈砚之转身进屋,躺倒床上,手遮住额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自己原计划是先找照夜白,毕竟当时时间还充裕,可现在,不知不觉地过了这么多天。 红线还是没有着落。 最要紧的,还是自己和谢景和好像……冷战了。 沈砚之翻了个白眼,侧着身,把一旁的被子抱在怀中。 明天干吧。 现在,不想动。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沈砚之撑起沉重的眼皮,坐起身,打了个哈欠。 “阿荣”他移到床榻边,伸手穿鞋鞋,见没人回应,又喊了一声,“阿荣” 房间里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会不会在院子里,或者在侧屋没听到? 沈砚之将信将疑地走到侧屋门口,敲了敲楠木门,发出沉重的响声。 “阿荣”沈砚之的手贴在木门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荣”他又重复了一遍,“是和朋友置气了吗,怎么不回应……” 沈砚之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推开了房门,哥哥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像见了鬼般,飞奔出了院子。 他边跑边四处寻找着阿荣的身影,心里默默祈祷阿荣是在府里玩闹。 可直到他喘息着在朱漆大门面前站定,他才惊觉。 阿荣,不见了。 刚刚站在房门外,沈砚之就起了疑心,不过,以他对阿荣的了解,小姑娘应该不会不回家。 会不会故意和自己玩躲猫猫,或许,她正在房间的桌子下面趴着偷笑呢。 沈砚之以这样的理由安慰着,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摆设很简单,几张桌椅和几盆绿植,往里就是床榻,和衣柜了。 他扫了一眼,整个侧屋漆黑。 就不应该让阿荣一个人出去的,他怎么就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那么放心,平时都和她一起去的,今天怎么就犯了浑。 一种莫名的情绪逐渐占据了沈砚之的胸腔,心脏像是被捣碎了一般。 短短几天,接二连三的人来到他的住处,逼着他不放,处处试探,他还要装作漫不经心,配合着演出。 沈砚之心底被压抑的情绪无处释放,身为神仙,也夜夜失眠。 他抬手扇了自己两巴掌,力道不重,但足以让此刻的他从这种情绪中剥离出来。 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在已经被下人打开的大门上,这大门如同一个分界线,门内门外,截然不同。 先去集市上找找吧,这是阿荣最可能会去的地方。 暮色像块浸了水的灰布,慢悠悠地压下来,把集市的热闹一点点洇淡了。 摊主们多半已经收拾了摊子,昔日被挤得狭小的过道,此刻显得无比宽敞。 沈砚之踩在青灰色的石砖上,因为恐惧和害怕,大腿像被人挑了筋骨,站都站不稳,步伐也越来越慢。 “阿荣”他强撑着身子,嗓音沙哑地重复着。 沈砚之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完了整条街。 还是没有。 街道上的只剩零散的几个人,沈砚之拍了拍脸,上前伸手拦住了一位小贩。 收拾摊位的动作被沈砚之打断,小贩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打烊了。” 沈砚之打起七分的精神,讨好地说道,“耽误你一下,请问你有没有……” “没见过没见过”小贩厉声打断,完全没有要他搭理的意思。 …… 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 这是你自找的。 沈砚之一只手无声地在衣服里翻找,随即,又握紧了拳头。 小贩收拾好东西,就只见一个拳头在自己的鼻梁骨前停下,这可把他吓得不轻,忙大声喊道,“你要干什么?” 见拳头没有放下的意思,小贩的腿直打颤,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失去了视觉,感官异常的敏锐,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夜晚的风在耳边呼啸着。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落下,传来的,只有男人有些打颤的声音,“请问,你见到一个小女孩了吗,七八岁,扎着小辫子。” 小贩带着好奇睁开了眼睛,男人指节分明的手在他面前展开,他看着那双毫无瑕疵的手,不自觉地将大拇指和食指交叠,滚了滚喉咙,刚要开口,忽然,被手心里放着的东西晃了眼。 沈砚之就这么将放着银子的手伸在他的面前,眼尾微垂,睫毛轻轻颤抖,看向他的眼神却是遮掩不了的急切。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沈砚之第一次这样干,在凡间这么长时间,他慢慢认识一个规则,没银子,就不行,干什么都不行。 眼前这个情况,也一定是没有银子的原因。 小贩叹了口气,还是伸手把银子接了过来,在收拾好的东西里一顿翻找,最后,将它们塞进了一个小包。 沈砚之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做完了这一切。 他猜的果然没错。 “说吧,要问谁” 沈砚之得到了回应,立马接到,“一个小姑娘,大概这么高”他的手在胯部水平划了几下,“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水绿色的襦裙,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 小贩的眼睛转了又转,沈砚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汗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见过,好像……”小贩招了招手,示意沈砚之凑近,疑神疑鬼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沈砚之听的脸一阵青一阵紫的,什么也顾不上,随便敷衍了几句,就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他踩在有些翘起的石砖上,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胡同里没点灯,月光勉勉强强从两侧的墙壁旁打了下来,照亮了一部分路面。 “阿荣”沈砚之试探地喊了一声,越往深出走,寒意更甚。 墙角一个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在听到沈砚之的声音时,攥着裙角的手松开,转而去撑着墙面,站起来,随后扑向沈砚之。 沈砚之张开双臂,在她快接触到时,将她抱了起来。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可当沈砚之看到那张白净的小脸上,浮现了几处渗血的伤口时,他的心又提了起来,声音发冷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哥哥”阿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扭头看向旁边。 沈砚之虽然疑惑,还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离找到阿荣的墙根三尺远的地方,一袭白衣格外亮眼。 姑娘向前一步,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白玉色的绸缎细布,半披散着的头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纵然鬓发凌乱,裙角沾了点土,依然掩盖不住那种气场。 “多谢姑娘照顾令妹” “不必客气”姑娘抬手,旁边的丫鬟上前,将一些东西递到沈砚之面前,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开口道,“这是在药房里拿的药,擦个几日,你妹妹脸上的伤就可以好了。” 沈砚之依旧看着她,始终没有动作。 “姑娘能否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他收回目光,盯着阿荣脸上的伤,接着问道,“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沈砚之掖好被角,确认阿荣睡熟了之后,捏手捏脚地走了出去。 他躺在自己床上,刚想入睡,脑海里就不自觉地浮现在巷子里的场景。 看来今天,又是个不眠夜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沈砚之索性打开房门,出去透透气。 房檐下的琉璃灯光照亮了连廊,他将椅子搬了出来,找了个绝佳好位置,坐下赏月。 星星三三两两地散落在空中,月亮高高悬着,弯弯的像钩子,泼了一地冷光。 睡不着,赏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正靠在椅背上,许是觉得无聊,仔细打量起这个院子。 目光越过柱子时,停留了一瞬 。 “那是什么”沈砚之自言自语道,带着好奇的态度,脱离了椅子,轻手轻脚地往那里走去。 廊住投下了巨大阴影,那男人就坐在阴影的台阶上。 背脊靠着柱身,双腿伸直,脚踝交叠着,一只手搭在膝头,另一只手像是攥着什么东西。 月光斜斜地扫过他的半边脸,眉骨高挺,下颚线却紧绷着,似是醒着。 沈砚之停在了三步外,看见他的手指似乎动了动。 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去哪”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廊柱那边传来。 下一秒,沈砚之就动不了了,谢景和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 “放手”他实在是不想在谢景和身上浪费一丁点时间,这人现在就纯纯犯贱。 他找阿荣的时候,怎么不见谢景和来找?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他要休息的时候来。 在府里的哪个人不是谢景和的眼线,他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个人不知道这桩子事。 只是嫌麻烦罢了。 装什么装。 第9章 好抓马,怎么回事啊 你到底在闹什么?”谢景和朝他吼道。 沈砚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腔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挣扎着的手腕没了动静,泄了气般垂在身侧,额前的鬓发也凌乱地遮住了眼眶。 “沈砚之,我……” “够了”沈砚之阴沉着脸打断他,声音少去以往的温柔,像是被伤透了一样,带着掩饰不住的戾气,说道,“谢景和,如果你今天是专程来找事的,那么你可以请回了” “沈砚之”谢景和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一步,松开了握着沈砚之的手。 沈砚之见状,拔腿就想跑,但仔细想想,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吗? 就那眼下的情况,自己也就再待个一阵子,总是躲着,也不太现实。 他默默收回了迈出一步的腿,装作淡定地理了理衣袖。 “我没做错什么,难道因为那一件事,你就置我于死地?”谢景和的音调不高,却清清楚楚地进了沈砚之的耳朵。 他的确没做错什么。 想不想回答是他的事,自己非亲非故,打探他的心上人确实出格。 照这样说,还是他沈砚之得理不饶了。 沈砚之自嘲地点了点头,随后抬头,目光轻蔑地看着他,嘴角似有似无的弧度甚是嘲讽。 “你说的很对”他开口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沈砚之”谢景和被他这态度气的脑子不听使唤,开口就是“一个大男人,闹的什么劲?” 谢景和说他较劲。 他说他较劲。 沈砚之只觉得胸口闷的快喘不过气。 仅一墙之隔,房内的阿荣正睡熟,院子里的他们,却在上演一场无目标的战争。 “谢将军,你是觉得我现在在闹脾气?我是大男人,所以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子不见了,我就不该有脾气?还是你觉得,阿荣不足挂齿?可是,你当初不还说要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吗” “你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保家卫国。我当然比不上你,你立下赫赫战功,而我只是一个需要执行任务的人,根本入不了你的眼。” “你施舍般给我自认为的一切,从来没想过,这些我都不需要。”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第99次刚见面时才会说那样的话,为的就是让我明白,在这里,你就是天。” “无论我是以什么身份,我都要低你一等。”沈砚之突然转过身,和谢景和面对面。 手指深深陷进肉里,他那双蕴藏着一片深水湖泊的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 谢景和借着月光,终于看清此刻他的表情。 许是太久没见,谢景和竟觉得这张脸变的无比陌生。 沈砚之往日里精心伪装的面具,如今被他一点点撕碎。 多日积攒的情绪,眼下像泄了闸的洪水,喷涌而出,毫无保留。 沈砚之大口喘着粗气,眉头不再拧成疙瘩,却没完全放松,还在微微锁着,眼尾挂着一丁点红。 他伸手随意地抹了一把,眼睛里那片波涛汹涌的湖面,已然恢复了平静,眼神里空落落的,像是在消化刚才的情绪。 “你满意了,谢景和” 谢景和目睹着全过程,眼角不受控地颤抖,嘴唇始终没有合上,喉咙里干涩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只是想来看看沈砚之。 他不想打扰,不凑巧,被抓了个正着。 又延伸出这一档子事。 谢景和躲着他的这几天,他也有想过向沈砚之解释。 解释这荒诞的一切。 可他,又要怎么向一个活生生的人解释。 千言万语,最终凝结成了谢景和的一句“对不起”。 那天过后,谢景和除了正事,其他时间就跟丢了魂一样,天天往沈砚之那跑。 在廊檐下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期间不是擦玉佩,就是和沈砚之聊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简称——尬聊。 有几次还和风眠撞上。 风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手搭着沈砚之的肩膀,头则是贴在他的颈窝,整个人都快粘到他身上,用开玩笑的语气指着谢景和说他是“求偶中的公孔雀”,随后发出一阵欠抽的笑声。 除此之外,他还时不时地带些新奇的小玩意给阿荣,趁机升个亲密值。 今个,沈砚之总算歇了下来,带着阿荣去和那位姑娘道谢。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站在红大门外,等着汇报的下人回来。 阿荣好奇地四处张望,沈砚之心里默默盘算着,这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门从里向外敞开,沈砚之拉着阿荣跟在丫鬟后面。 “小姐在这里等着你”丫鬟在一扇木门前顿住,头部微低,手臂自然伸出,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厅内的陈设左右的器物一一对应,一张雕花长条案台稳稳立着,两侧配着扶手椅。 “请坐”主位上的女人身姿端正,身着素雅的锦缎衣裙,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目光落向旁边的座椅,姿态从容,面带笑意。 “这是今日得来的小画,瞧着画风清雅,想着小姐会喜欢。” 沈砚之说完,便交由一旁的丫鬟,接过。 女人颔首轻笑,语气温柔,“沈公子费心了。” 身旁的丫鬟将东西收好,再次示意他落座。 她目光平和地看向客人,唇边噙着浅淡笑意,语气轻柔却清晰:“沈公子不必多礼,唤我苏清沅就好。” “苏小姐”沈砚之赶忙说明自己来意,“那日之事,多谢苏小姐。” “不必客气”苏清沅只是笑看着他,又注意到一旁默不作声的阿荣,“小姑娘脸上的伤好了,几日不见,变得越发秀气了。” 阿荣坐在沈砚之怀里,闻言,头向外探了探,天真无邪地眨巴着眼睛看向苏清沅。 “小姑娘是有什么话想对姐姐说吗”苏清沅语气放的更缓。 沈砚之无奈地看着她,回想起这几天,阿荣总是在他面前念叨着要去见那位姐姐。 如今真的见到了,她又怂了。 正想着怎么去调节这种气氛时,阿荣软糯的声音在整个客厅里响起,“谢谢姐姐” “不客气”苏清沅让丫鬟将刚做好的点心端上来,柔声道,“来,尝尝。”又转而看向沈砚之,许是觉得他太见外了,待人总是疏离,就又补充了一句“不必拘束” 刚上来的点心还冒着热气,在阿荣祈求的眼神下,他伸手拿起一块,凑到唇边吹了吹,又用手指碰了碰酥皮,确认温度后,才递到阿荣手里。 “慢点吃”抬眼时又对苏清沅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阿荣太心急,怕她烫到。” 苏清沅的眼里闪过赞许,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沈公子不必拘束”她又一次重复道,“那日见到沈公子,就想和沈公子交个朋友。” 似乎是不想让自己的话那么突兀,她顿了顿,补充道,“听闻将军府来了个清冷君子,今日一见,确实如此。” 沈砚之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原本放松的脊背也悄悄直起来了,将阿荣往怀里搂了搂。 这话,太刻意了。 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来者不善。 察觉到苏清沅看过来,他勉强扯起嘴角,轻声说,“苏小姐说笑了,哪有什么清冷君子,不过是草民罢了。” 苏清沅用衣袖遮挡住下半张脸,嗤笑一声。 “沈公子,我别无他意。”她双手轻按椅子,身子向前一倾,身旁的丫鬟向前一步,屈膝躬身,稳稳地托住她的手肘。 她借着力,缓缓站起身,用安抚的语气说道,“那一番话,还是别人教于我的,我的本意,只是想交朋友。” 苏清沅说完,沈砚之还是不解。 为什么眼前的苏清沅,一面之缘,偏要和他做朋友。 “沈公子还是疑惑啊”苏清沅故意拉长了语调,旁边的阿荣不约而同地拽了拽他的衣角。 “阿荣说,他有个哥哥,生的好看。”她走近,半蹲下身,温柔地看着阿荣说道。 沈砚之总算明白了,眼前这两个人,给他做了一盘局。 “我不信邪”眼前的女人有些傲娇地说道,“身为丞相之女,什么好看的人没见过” “借着月光,看了个七七八八。”她又有些好笑,捏了捏阿荣的脸蛋,说道,“确实,先前没见过。” 等等,沈砚之的cpu都要烧着了。 他的阿荣怎么会对一个陌生女人聊起她,还是在外面,脸上还带着伤疤。 阿荣是不是被她下了**药。 想到苏清沅牵强地解释,他疑惑地将目光投向阿荣。 阿荣朝他挤了挤眼睛,鼓起腮帮子,做了个鬼脸。 “沈公子可别怀疑我之前说的话 那都是真的”苏清沅的声音又响起,此刻,却显得格外俏皮,“我和阿荣认识,还在那之前呢” “阿荣活泼可爱,招人稀罕。” 活波可爱?他怎么不知道。 阿荣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事。 沈砚之突然想起那天阿荣反常地要自己一个人出去。 苏清沅说,阿荣脸上的擦伤是不小心弄的。 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这里这么让人心烦。 从他这次循环开始,他就格外的繁忙。 红钱一点没牵,烦心事倒是多了不少。 第10章 我是万人迷(加更加更,文笔改进中 可以来看看) 不过,他不想再去分散那些为数不多的精力了,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呢。 沈砚之故作轻松地按压太阳穴,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淡定,“能和知书达理的苏小姐交朋友,是我沈某的荣幸。” 苏清沅见他就这样爽快地同意了,原先准备好的说辞早就被抛之脑后,乐乐地开口,“你可以叫我清沅”,话刚说出去,爹爹理着胡须在客厅里踱步的身形措不及防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伴随着一句——身为丞相之女,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是基本准则,无论如何,莫要失了教养。 坏消息——她踩了红线。 好消息——爹爹不在场。 想到这,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她也不准备含糊说辞,随性补充道,“你也可以唤我本名,总之,我们就是朋友了。” 沈砚之瞧着眼前的苏清沅,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不解。 交朋友这种事,在他的认知里,是两个人相识、相知、相解的过程。 它的精髓在于两个人都没有刻意去强求,就像他和风眠一样。 刚开始互不顺眼,后来时间长了,慢慢变成了聊天解闷的知己。 这位小姐,虽出身不凡,认知和眼界都是旁人不可比拟的,拥有足够让人羡慕的地位。 可如今看来,她恰恰缺少了宝贵的东西——人味。 地位越高,约束越多。 慢慢的,她就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光线靓丽的外表下,是无数条细绳将她缠绕。 天真以为是她清冷,谁都没往深处想。 她已经在条框中迷失了自我,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扮演的是丞相之女,还是苏清沅。 怜悯之心就在沈砚之的层层分析中升腾,作为实习月老的300年里,他牵过的红线,没有1000也有800,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沈砚之惊觉,这个世界太奇妙了。 直至怀里的阿荣轻轻地用两只小小的手尽可能地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摇晃,他才回过神来。 “沈公子”苏清沅脸上挂着笑,甜甜地开口,“发什么愣呢” “没什么”沈砚之的后脑勺识趣地往后缩了缩,又僵硬地开始转移话题,“苏小姐头上的簪子真漂亮,和你本人——很配” 最后两个字,他故意拖长音调。 苏清沅闻言,手如沈砚之所料,摸上了簪子,“这簪子,一个故人送的。”说着,她的眼神再没有先前的光亮。 沈砚之的脑袋上方立刻冒出两个感叹号,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他这张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抱歉……”他说了一半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立在门外丫鬟手扶着门框,喘着粗气,支支吾吾地说老爷有事找苏清沅。 他未出口的话憋在心里,出了丞相府。 苏清沅走前只说“下次再聊”也没说具体时间。 算了,再淘几副小画,道歉吧。 沈砚之这样想着。 他拉着阿荣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叫卖声。 糖人、手饰、话本……,摊位混杂在一起,小贩们争先恐后地向路过的行人推销产品。 他和阿荣一路上都很安静,谁也没说一句话。 沈砚之的身形消瘦,日头在最高处带给人们炽热,时不时从远处刮来的微风,带动着沈砚之的发丝,在空中游走,最后又稳稳落回他的肩头。 院子里开的茂密的海棠花遮下了一片绿荫,靠近树的底端,挨着放了休闲的桌椅。 阴雨天,它们归属于连廊。 此时的地面,铺了一层薄薄的花瓣地毯。 阿荣朝着树干的方向喊了声哥哥,仰头看向沈砚之,似乎在等他的允许。 沈砚之撒开手,轻声地说了句“去吧” 谢景和又在这里等着了,他最近殷勤的过头,沈砚之有些招架不住。 单单说他这无意间从树干后露出的半截衣袖,沈砚之每次看到,都有点想笑。 说他故意吧,他搁树后面藏着呢。 说他不故意吧,他半截袖子明晃晃地露在外面。 谢景和从树后面现身,拦着阿荣的腰把她抱起,嘴上说着又给她带了些小玩意。 当一个毛茸茸小球似的东西悄无声息地溜进了阿荣手中,她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敞了起来,眼里的星星呼之欲出。 “谢谢哥哥”阿荣在高兴之余还不忘道谢,这点,沈砚之极其欣慰。 算是没白教。 谢景和哄完阿荣,头抬起便和沈砚之四目相对。 沈砚之尴尬地、僵硬地移开了视线,别开脸,手握拳,遮挡住嘴唇,装模装样地咳嗽了几声。 不过,这种装腔作势,谢景和早已识破,嘴角的笑意深不见底,躬下身子,将阿荣放下,又招呼着让她去玩。 随后,迈开长腿,朝着沈砚之走来,“怎么,一上午没见,变这么害羞了?”他挑了挑眉,戏谑地说道,“难不成,你有相思病。离了我就活不了了?” 相思病—— 亏他还想得出来。 沈砚之在心里暗暗咒骂他两句,表情依旧淡漠。 “沈砚之” “干什……唔”他的嘴唇被堵上了,湿湿的,热热的。 谢景和的吻来得太突然,像一阵毫无预兆的风,猛地撞进他混乱的思绪里。 他整个人都僵直了,瞳孔里映照谢景和近在咫尺的脸,鼻头上的小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几秒钟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推开他,可手腕被他牢牢攥在掌心。 谢景和常年征战沙场,力量这一块,沈砚之再活500年估计也够呛。 手虽然被束缚了,沈砚之灵机一动,高高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他的小腿。 后冲力过大,谢景和重心不稳,踉跄着后退几步,脚后跟却踩到了一块圆滚滚的石头,一打滑,连带着沈砚之,都往地上倒去。 沈砚之见形势不对,这青石路,脑袋要是磕上去,眼前人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小心”沈砚之下意识地将心中所想喊了出来,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胳膊用力向前伸直,交叠着形成一个安全区,谢景和的头部重重地砸在胳膊肘内侧。 “你……”谢景和一脸呆滞地看着他,由于高低差,后颈那里没有支撑物,连接的筋骨有种快撕裂的感觉。 太痛了,他的眉拧成一团,嘴唇也止不住地吸溜。 “没事吧”沈砚之盯着他的脸,眼睛里的神色简直比他本人都精彩,有担心、有害怕、有愤怒…… “你先把胳膊弄开,我的头要断了” “哦好”沈砚之难得乖乖听他的话,平日里,都是要怼个半死不活的。 虽然但是,他也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沈砚之抽走了手,顺带从他的身上站起来。 谢景和则是坐在地上,手一刻不停地揉捏着后颈。 “真疼啊”他忍不住抱怨。 “疼就受着”沈砚之那张嘴跟卒了毒一样,没消停一会,又开始不停地说,“你这种人就是活该。” 谢景和倒是习惯了,每当这种时候,他的耳朵跟开了自动屏蔽仪一样,叽里咕噜的——冒泡泡。 他就是典型的唯心主义,觉得沈砚之说的差不多了,就毫不客气地打断,只听自己想听的。 比如上次沈砚之说想他。 其实是我想打死你。 和老婆顶嘴不如顺着他,这是谢景和的一贯规则。 已经实施很久了。 除了上次。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站起身,刚仰起脸,那双红肿的手就刺得他眼睛生疼。 白皙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此刻手上隐隐渗出血丝,阳光斜着照射下来,那一小点一小点破皮,边缘镀上了一层金边。 顺着手往下,青绿色的衣裳,遮住手臂的那块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谢景和特地选的上好绸缎制成的衣服,和破布没什么两样了。 他立刻慌了,抓起沈砚之的手都带着颤抖,嘴上却又开始抱怨,“你不知道学聪明一点?手弄成这样。” “进屋,我让人送药膏。”他恨铁不成钢地拉着沈砚之的手,说是拉着,其实一点劲都不敢用,生怕弄疼他。 沈砚之就不一样了,除了手破了皮,要说疼,他一点也没感觉到。 这也算……神仙的特殊待遇 幸好阿荣去玩了,要是让她看到,小小年纪,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 还有,眼前这个麻烦制造者。 风眠之前打趣他,说谢景和多好啊,为他遮风挡雨。 不过…… 这风雨咋来的,谢景和本人更清楚一些。 沈砚之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 民间有个什么词来着——哦对——扫把星。 沈砚之越想越扫兴,大好心情就这么被他败坏完了。 他忽然想起好像遗漏了什么,忙就着衣襟,也不管脏不脏,就抬起,往嘴上酷酷擦了两下。 比起这个,他更嫌谢景和脏。 谁知道他这张嘴和他那个白月光亲了多少回呢。 光想想就恶心的想吐。 反胃。 想着想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水一个劲往上涌,直冲到喉咙口。 第11章 和将军的拉扯(阿荣看没看见?) 沈砚之手摸着胸脯往下顺,配合着呼吸,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难受?”谢景和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还没等到回答,他就补充了一句,“难受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沈砚之不服气地往他的身后吐了口唾沫,当然,只是威慑,没真吐。 再说,沈砚之又不会死掉。 他是神仙,寿命不知道比眼前这个人长几世。 谢景和拉着他的手,在茶几旁边坐下。 两人之间的氛围极其微妙。 他的手此刻正附在沈砚之的手上,温热的体温让他的裸露着的皮肤有种强烈的灼烧感。 胸口像被人拿了块大石头紧紧压着,空气变得闷热,每呼吸一口,感觉有人用毛巾捂住他的口鼻一样,难受。 知道房门被“砰砰”敲响,沈砚之的神经才得以放松,余光也不用总“不经意”地瞥向那里。 前来的是一位头发夹杂着一点白,黄黑的皮肤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胡须杂乱无章地垂着,望向他们时,眼神里总是浑浊的。 他肩膀一耸,挎下背着的药箱,在茶几上放定,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白色瓷瓶。 “将军,您要的药膏”那老人将瓷瓶放到桌子上,就迅速合上盖子,走了。 沈砚之想不明白,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不选择在家安度晚年,非要出来奔波。 他呆呆地盯着瓷瓶,谢景和跟他心有灵犀似的,手指轻轻捏住瓶身,另一只手旋着盖子,声音带了些许无奈,“妻子疾病缠身,如今他这样,也是没办法”说完,就重重地叹息。 “那他的子女……” “没了”他语气平静,“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早年在北境参军,天寒,冻死了。女儿——嫁了户人家,不受待见,吊死了。” 沈砚之抬头望向门外老人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他又开口问道,“那他妻子,怎么样了” “不知道”谢景和摇了摇头,从罐子里挖出一小团膏体,用指腹轻轻涂抹均匀,“救了无数人的命,唯独要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死去,换做是谁,也无法接受。” 他睫毛抖了抖,“妻子最接近死亡的那次,他哭的撕心裂肺,一个六旬老人,哀嚎声震天响。” “他说,他那时候真的想一头撞死,把着她的脉搏,真感觉死神就要取他老婆的命了。 许是他太伤心了,感动了天神,一个时辰过后,不会说话的病人竟奇迹般开了口, 还对他说,他们夫妻俩,要替儿子和闺女,好好活着。” 沈砚之的视线越过围墙,似乎真的看到了老人跪在床边痛哭流涕的模样。 “好了”谢景和拧上了瓶子,抬眼瞅着他的侧脸。 沈砚之的眼神悠远绵长,仿佛有千言万语。 “人命天定”谢景和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更远的远方,望向了北境。 “别想了,你是牵红线的,又不是掌管生死薄的。” 沈砚之罕见地没和他斗嘴,嘴唇张了张,却没说话,愣愣地盯着某处。 是啊,人命天定。 可为什么有些人,做了一辈子善事,结局总是不尽人意。 操劳了一辈子,爱的人都离他而去。 “战争的尽头真的是和平,乌云的背后也总有一线曙光”谢景和站起身,衣服垂落地面,向前走了半步,开口道,“你看,他的生活还有盼头。”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肯帮助他”沈砚之将矛头对准谢景和,刺刺地开口,“冷眼旁观的人不配说这种话。” 他没看他,却在批判他。 谢景和低头嗤笑。 真是愚蠢的问题。 这位神仙,似乎还不了解如今的世道。 他若是冷眼旁观,这人就不会出现在将军府。 “怎么,不说话了”沈砚之一字一顿,口音咬的极重,满满的嘲讽意味。 在他的印象里,谢景和早就是伪善的代表人物了。 达官贵人,哪个不是披着羊皮的狼。 “沈砚之”谢景和的眼中重新映出他的模样,凌厉的眉峰更为凸显,“你别太傻。 哪个人愿意收留一个老头在府中,什么都干不了,一点价值都没有。 我这也不是收留所,没有义务。” “于情,我与他毫无干系。于理,优秀的医生比比皆是。” 谢景和这番话,就跟一盆从天而降的冷水,泼在沈砚之头顶。 他不明白。 “哪他们现在,住在哪”沈砚之默默开口,他还是想知道,语气却丝毫没有心虚的意味,反而像是在审讯犯人。 无所谓,就算他不明白又怎样,照样不妨碍。 “你终于问对了”谢景和的语气稍缓,有些欣慰地说,“府里” “别用你那少的可怜的片面东西来看待我,我当然不会轻易留下他”他说,“府里任何一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价值,那是不能被比较的。” 价值。 风眠也说过价值。 他说,他还在活着对父亲来说就是价值。 他告诉沈砚之,他的母亲难产而死,他作为母亲唯一的遗物,被父亲带在身边。 “风眠”意思是他的父亲的灵魂其实早和母亲一起长眠了。 大些时,父亲才告诉他,在他出生几个时辰后,男人宽大、长满茧子的手在他的脖子上,掐紧、用力、又松开。 后来,他被父亲带到将军府,那时的父亲思念成疾,好久没再工作。 当时将军府的主人很乐意的接待了他的父亲,并安排他们住下。 风眠一住就是十三年。 沈砚之坐在廊檐下,雨哗哗地打落,和石板、泥土融为一体。 有时,还会飞溅到他的衣裤里,印湿一片花纹。 听着风眠的叙述,是他第一次有了实感,对感情、对人间。 这是他第二次。 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理解过情感的含义,他按照指示,机械地重复着。 如今,他恍然大悟。 感情是不可多得的珍贵之物。 谢景和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眼中似是承载了许多情感。 他的手,又摸上了挂在腰间的玉佩。 沈砚之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却始终逃避他的眼眸。 “和你这种没有感情的月老说不清楚”谢景和语气里时不时夹杂着叹息声,“月老阁,全是废物。” 沈砚之刚刚酝酿的情绪,被这一句话弄得稀碎,回神立马开口回怼道,“神仙都被你说成废物,那你是什么,废品吗” “废品至少可以回收”谢景和冷着脸,低声道,“废物一辈子就是废物。” …… 真是够膈应人的。 “不过”谢景和打了个响指,“我这可以考虑收你这样的废物。” …… 沈砚之听到这话,把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觉得这人真的没救了。 “你这考虑还是省省吧,毕竟废物眼里才只看得上废物”沈砚之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我要是应了,岂不是平白辱没了自己,反倒抬举了你这号人物?” 谢景和眯着眼,左手手肘压在右手腕上,食指蜷起,拇指搭在上面,靠近嘴唇,看起来真在思考。 “也行”他砸吧了一下嘴,歪着头对沈砚之说,“这样我们都是废物了。” “去去去”沈砚之摆了摆手,长时间的站立让他腿受不了,频繁的换姿势,说完这一句,他彻底不演了,后退几步,摸到扶手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情到深处就不自觉地站起来,现在没情了就又受不了了?” 沈砚之眼都没抬,余光瞥了一眼就说道,“神仙不需要情。” 谢景和眉毛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尾也向下垂落,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却少了调戏的意味。 他蜷起拳头又放松,就在沈砚之疑惑抬头时,俯下身,双手按在扶椅上,把他牢牢圈住。 “谢景和”沈砚之惊呼,“你脑子哪根筋搭错了。” 他两侧的头发从空隙中溜出来,黑的发亮,发间飘来一缕淡淡的香,像新采的草木经了晨露,混着皂角,随动作轻轻漫过来。 “别说那些倒胃口的话”他开口,语气充满了警告。 眼神没有先前的刻意伪装,暴露出最原始的野性。 跟吸食了毒药一样,呼吸急促。 沈砚之的手摸上了他的胸脯,谢景和感受到在他身体上游走的手,眼神从他脸上移开,定位着修长的手指。 他勾起嘴角,刹那间,谢景和的身体顺着他的腿,滑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沈砚之得逞地用衣袖捂住口鼻,一脸嫌弃地开口道“离我远点。” …… 在阳光的照耀下,空气里被折腾气得灰尘也格外明显。 谢景和的脸青一阵紫一阵的,仰头看着沈砚之面带笑意的脸,也随着笑了。 忽然,他抓上沈砚之的衣服,笑意更甚,魅惑的声音传进沈砚之的耳朵,“很喜欢看我这样?” 沈砚之的耳朵一紧,直起身,伸手拽起衣服抖了几下。 “哥哥”门外的声音带着点雀跃的尾音,像颗被阳光晒暖的石子,又挤进沈砚之的耳朵。 完了。 最近遇到太多不顺心的事了[化了]希望好转[摊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和将军的拉扯(阿荣看没看见?) 第12章 喜欢跪那就跪着(分开更新,文笔依旧在改进中) “快起来”他的脚照着谢景和的膝盖踢了两下,声音压的很轻,面前的人头垂的更低了,活像一个做错事准备接受惩罚的孩子。 “哥哥”阿荣一蹦一跳的走到门边,一双大眼睛好奇又开心地望向屋内。 沈砚之准备起身的动作被余光瞥见的一小团身影弄僵,按着扶椅的手紧了又紧。 他瞪着跪在地面上楚楚可怜的男人,心里咒骂了一句“混蛋”,抬手将散落的头发往后带了带,阴暗的半边脸才缓缓露出温柔的神色。 “阿荣”他屁股往后贴住椅背,手顺带放在膝盖上拍了拍,对上女孩的眸子里充满了来自哥哥的爱意,“来,坐这。” 阿荣拿着手中的糖葫芦,递到嘴边,小舌头舔了一口糖霜,甜蜜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 “哥哥” 沈砚之似乎能透过衣裙,看到那双可爱的、肉嘟嘟的小腿,是如何一步步地向他走过来。 她向上伸着胳膊,糖葫芦努力地够着沈砚之的嘴唇,“哥哥,甜的,你吃。” 沈砚之掐住她的腰,手臂弯曲,将她带近自己,上臂当她的靠枕,眼里的柔情都要溢出来,食指关节靠近她的鼻尖,轻轻地刮了一下,说道,“哥哥不吃” 依旧在地上跪着的男人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两人的动作。 原以为这几天的献殷勤能让这个小姑娘牢记在心,趁机帮自己一把。 说知道,阿荣直接绕过跪在地的他,飞扑向沈砚之。 怀里的阿荣美滋滋地吃着糖葫芦,沈砚之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 他几分钟前还在心里盘算,如何向阿荣解释。 幸好,她什么都没问。 她还是和他一条心的。 沈砚之单手撑着椅子站起来,谢景和的视线立马向下躲避,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一切动作,都被沈砚之尽收眼底,他得逞地笑笑,搂着阿荣,径直向门外走去。 谢景和鼻尖的香气越来越淡,他松了一口气,脚支撑着地面,站起身,抖了抖衣袖和裤腿。 “哥哥”院子里的光景展露在他们面前,阿荣才在沈砚之耳边呢喃,“为什么谢哥哥要跪在那里。” 沈砚之宽厚的手掌覆着她的脊背,有条不紊地轻拍,一下两下…… “哥哥在训练自己的耐力”该躲的还是躲不掉,沈砚之只好硬着头皮说,“哥哥要上战场了,需要练习。” 他祈祷怀里的小女孩不要再问下去了。 但凡她再问个为什么。 沈砚之立马破功。 阿荣思考了一会,挥舞着手里的糖葫芦,开心地说道,“谢哥哥好厉害,我也要向他学习。” 沈砚之紧紧地束缚住她乱摆动的腰肢,认真地看着她的脸,说道,“学习精神可以,但是女孩子还是不要学他跪地上,听见了没。” “好”阿荣呼喊着,“最喜欢哥哥”这五个字随风飘荡在将军府中。 谢景和单手扶着门框,立在远处,脸上的神色模糊不清,嘴角上扬的弧度却隐隐约约地被微风勾勒。 月色为大地铺散了一层银光,琉璃灯的光线点亮了树下的一片阴凉。 阿荣早早被沈砚之哄睡着,摇椅随身体的摆动前后摇晃,速度不紧不慢,沈砚之闭着眼,感受微风从耳边掠过,倾听着自然的歌曲,指间有规律地轻敲扶手。 “来了?”沈砚之悠长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声音慵懒放松。 男人特意避开了月光,躲在幽深的夜里,“手好些了?” 沈砚之的手对向天空,月光从指缝里穿过,白天的破皮和血珠已经在药膏的作用下,慢慢隐形,但还真不如先前的手漂亮。 他将手掌前后翻转,若有似无地说了一句,“没注意。” “沈砚之”男人不知道从哪来的怒气,一脚踏出了黑暗,整个人暴露在月光下、院子里,和沈砚之的视野中,“你告诉我”男人快步地朝他走来,双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那怎么才能让你注意。”他吼道,“你说。” 沈砚之倒吸一口凉气,对他这种发疯的态度极为不满,“我是伤病员,你弄疼我了,松手。” 也不等他松手,沈砚之就自顾自地准备起身。 又在快脱离摇椅时,被狠狠按下。 腰椎和竹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景和,你真是条疯狗。 “对…对不起”谢景和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眼里的狠戾、不甘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不知所措和茫然,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是他所为。 “我…你……”他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 他今夜来,真不是刻意找茬儿。 白天啥都没干成,白白当着他的面跪了好久。 一句心疼都没换来。 书房里油灯昏黄,他更是心烦气燥,就准备来见见沈砚之是否睡着。 倘若睡了,他就远远观望,若是没睡,刚好趁机关心一下。 刚刚那句“没注意”差点把他气死,那么好看的手,之前从未受过那样的伤,不留疤还好,若是留疤了,他会愧疚一辈子的。 沈砚之怎么能没注意。 沈砚之却没留给他一点思考的余地,直起身,脚抓地,一个借力,起身就准备走。 “沈砚之”谢景和见他的动作,紧追不舍地开口,“你敢走?” 他大半夜跑过来,难道就是面前的人冷漠至极的态度? 这不公平,更让人生气。 “留在这怕沾染到狂犬病” …… 沈砚之,我真想把你双腿废掉,干什么事都只能依我。 想归想,真要是把沈砚之弄残废,他第一个不同意。 “要走,你就别回来了”谢景和咬咬牙,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 “我就走”沈砚之脑袋小幅度地左右摇晃,双手抱臂,一副欠样子让人想揍,但碍于那张脸,实在不忍心。 “谁愿意跟没脑子的人耗着。” “你——” 谢景和破防了。 双手撑在膝盖上,微驼着背,胸脯剧烈起伏,脸红橙黄绿青蓝紫不同变换。 他堂堂将军,每次面对沈砚之都能吃瘪。 他气死了。 但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 稍有不慎,就会把香香软软的老婆给气走了。 好难啊。 “别老对着我叹气”沈砚之抬手捂在自己人中上,眼皮往下垂怜,语气调侃,“污染空气。” 谢景和听见声音瞬间直起腰,双手交握在面前紧张地搓搓,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整张脸是少有的猥琐,看看沈砚之,又望向天空,开口道,“你困不困。” “一般般”沈砚之侧头观察着掉落在地上的海棠花瓣,脸上染上了淡淡红晕。 “那太好了”谢景和说着就上前一步,手臂作势就要搭在他肩膀,被沈砚之一下掠开了,扑了个空。 “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既然你不困,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和你赏月吧” …… 脸比城门还厚。 沈砚之撇了他一眼,不想与无赖争辩。 肩膀忽然一沉,他还没反应过来,小腿失了力气,身子一软,就要往下坠,好在一只大手顺势从他的腰部环过,支撑住了他的重心,膝盖才避免与地面近距离接触。 “你吃饱了撑的?”沈砚之无语又怒吼。 谢景和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手劲有多大吗。 这冲击力他的心脏差点都要从喉咙眼出来了。 “松开”他试图抖动肩膀和腰部,可那双宽厚有力的手跟个502一样,死死黏在他身上。 “走吧,去欣赏夜里的景色”谢景和将他整个人按在怀里,沈砚之的后脑勺紧紧地贴在他凸起的肱二头肌上。 即使隔着衣服布料,怀里的人却能够清晰地想象到肌肉隆起、变硬,带着骨骼转动。 此刻的他,秉着呼吸,连心跳都慢了一拍。 自己清瘦但称得上有型的身体,和谢景和的身体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砚之被他拱着走,只要有表示抗议的举动,谢景和都会直接掐腰走。 腰部一直是他的敏感部位,容易痒痒,他最讨厌别人碰。 可谢景和一身反骨再加上实力悬殊,沈砚之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最优解就是顺着他,和他的步伐尽量保持一致。 谢景和偏不去离得最近的摇椅,却在圆柱子旁没了脚步。 他依依不舍地放开沈砚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屁股蹲,就在台阶上坐下,双手随意地交叉在膝盖的空隙中。 “坐这儿”他又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空地,朝沈砚之扬起下巴,示意他坐下。 “将军府这是穷的连凳子都没有了?”沈砚之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屑,“你低头看看你的手,脏的要死。” 谢景和抬起手,当着沈砚之的面,捻了捻指腹,随后撩起衣袖,在石阶上面摩擦,“这样,不脏了。” 直到衣袖上起了毛边,他才停下动作,说了句“坐吧”。 似乎是怕沈砚之拒绝,他头都没抬。 沈砚之心里泛起阵阵酸涩。 再次抬起低垂的眼眸,眼前的景色骤然大变,他不知何时竟然身处于树后。 “看,你快看!” 一位少年郎指着夜空中大喊。 沈砚之也带着好奇顺着他的手指抬头望去,天上只有零散几颗星星作点缀,但每一颗都极为闪亮,像珠宝,更像长明灯。 第13章 照夜白?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陪我看月亮” 少年拉扯着旁边男人的胳膊,扬起来对他甜甜一笑,男人有些不情愿却又极其配合地跟着少年走,和他在圆柱子旁坐下。 两人相视一笑,不谋而合地抬头,观察着月色。 沈砚之扒着树干,像是阴沟里的老鼠,窥探着别人的幸福。 幸福这种事,身为月老实习生的他从来没想过。 也正是这层身份,他不敢想。 少年侧头靠在男人厚实的肩膀上,喃喃着,穿插着欢声笑语。 男人低头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少年的睫毛浓又密,下面是双乌黑的眼睛。 他收起眼神时,无意往沈砚之站的那颗树边扫了一下,拦上身旁人的胳膊。 沈砚之眼神立马躲闪,探出的半个脑袋迅速收回,背靠着树,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脑袋往后仰,闭着眼睛,平复自己的心情。 睁眼,他又直挺挺地站在谢景和面前。 他眨眼间看到的世界,是他做的一个梦? 还是他误食了菌子,不小心产生了幻觉。 可依旧跳动的心脏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他所看到的一切,是真的。 还有男人看到他的眼神,似乎在警告他——我早就知道你在那。 沈砚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凌厉的眼神,让人忍俊不禁地感到害怕。 突然,他才发现谢景和正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盯着他,半流不流的眼泪被框在内。 上唇微微颤抖,眉毛配合着贴近上眼皮,好不惹人怜爱。 沈砚之皱了皱眉,出声打断他的表演,“收起你那副表情,大男人,装的什么劲。” 虽嘴上这么说,他还是向前移了步伐,面上一脸嫌弃,泛红的耳尖却早已说明了一切。 谢景和不言语,盯着他的动作直到坐下,眼神才不自然地往下瞄。 沈砚之坐下时刚好挨着他,又觉得不对,屁股挪了一厘米,手耷拉在腿上,脚有规律地点着地面,稍来缓解不自然。 他没瞅谢景和,余光也不敢去看,在他的角度,好像只要看旁边的人一秒钟,就会立马被发现。 明明什么也没做,心虚感却将他围的水泄不通。 谢景和突然开口,“你的脚有那么好看吗,盯十分钟了。” “啊?”沈砚之的思绪被搞到九霄云外,涣散的瞳孔聚焦,定位在谢景和那张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脸上,下嘴唇和上嘴唇的距离能塞下一个红苹果,紧接着就是瞪大的双眼。 不过,这些表情只在他脸上存在了一瞬就消失殆尽了。 他绝不允许自己失态。 不论何种情况。 沈砚之眉毛拧成个川字,接着高傲地说道,“我惜时如金,能陪你浪费时间,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的食指按在谢景和锁骨上,透过指间,脑海中似乎能幻视到层层衣衫下,锁骨是怎样地凹陷下去,后膀又是怎样的凸起。 沈砚之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谢景和有些接触。 莫名其妙的想法, …… 喷射而出。 止都止不住。 不能再想了。 他转而微弯指节,换第二个突出的关节抵在上面,用力往后顶了顶。 “你很像一个人”谢景和突然开口,握住了他的手。 “他很像你”他直勾勾地盯着,沈砚之觉察到,投射来的目光,除了对他的审判、对他口中的他的怀念,还有星光在闪烁。 泪光吧。 只是在夜里像星光点点。 我早就知道,他很思念那个“他”。 可为什么心口还是隐隐作痛。 是后来被人间染上了颜色,体味到了自己从来没有的感觉吗。 可…… 倘若自己有情,该如何面对月老阁。 之前避之不及的问题,现在居然主动提起。 到底是他像他,还是他像他。 沈砚之愣住了。 无论哪种,这些都与他无关。 对。 与他无关。 他逐渐迷茫,后又逐渐坚定起来。 “你们这个世界,相像的人很多。就算我是神仙,也避免不了的。对吧?” 谢景和松开了他的手,嘴唇上扬,露出苹果肌,放松地说,“你说得对” 我说的……对? 看到他不再紧绷哀伤又夹杂着失落的脸,沈砚之的心情可没有那么舒畅了。 他摸不透眼前的人。 那双眼睛,看得到底是谁。 他说让自己嫁他的时候,到底是对谁说的。 他,还是我。 ………… 沈砚之眺望依旧挂在天边亮堂堂的月亮,圆古娄兜的。 他又想起了刚刚的幻觉。 明明拼命想要去看清楚脸,两人却始终被一团黑雾笼罩。 不知道为什么。 他一直有种感觉,男人是谢景和。 身旁的人突然起身,衣袖随之抖动,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斜下一片阴影。 他说,“时间不早了”,脚刚跨出一步,又扭头对着沈砚之说,“别多想。” 走了。 “烦人”沈砚之嘟囔着丢下一句话,也朝屋里走去。 随着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暗处的脚步声也缓缓消失在远门外,谢景和紧绷的身体终于得以放松,紧握的拳头里早已渗出了汗液,他顺势靠在墙边。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强撑着的情绪,在逐渐下坠的身体中,慢慢升腾,藏匿于月亮之后。 他张了张口,无声。 他又在这里待了一夜,直至天色由黑变亮。 直到下人再次来提醒他。 直到他彻底理好情绪。 天亮了。 他该走了。 谢景和头靠在墙上,下巴朝天,左腿蜷起,右腿随放。 唯一不变的,是永远握着玉佩的手。 他咬着嘴唇,对着天空哽咽,“不要…再推…开…我了…” 玉佩上的图案突然有了光亮,像是在回应他。 凑近,是一滴泪精准地落在了竹节花纹上,闪着光。 “哥哥”阿荣在门外喊着,“起床了,哥哥”。 重复了有三四声,沈砚之才从睡梦中脱离出来。 昨晚躺床上,身体由内而外地发疼。 左躺右躺,就是睡不着觉。 屋里亮着的琉璃灯还没关,他就索性起身。 手刚碰到灯盏,他便透过窗纸,瞧见外面隐约有个人形。 不瞧不要紧。 一瞧这可不得了。 忧心忡忡的沈砚之本就烦躁的心灵,更是雪上加霜。 偷窥狂吧。 他早就知道谢景和没走,以他的性格,估计也不会那么快走。 不过,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属实惊讶到沈砚之了。 他不明白谢景和在搞哪样,谢景和的行为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一会对他无事献殷勤,一会又要死要活地怀念那个人。 沈砚之打开门,在阿荣头上摸了一把,单膝跪在里地面十公分的半空,手掌贴在她的左脸,大拇指轻轻摩挲。 阿荣配合地蹭着他的手,又喊了句哥哥。 沈砚之夸奖地说,阿荣真棒,今天起这么早。 “哥哥”阿荣开口,转头,抬起手指,朝向门外。 离他们两米远的风眠露出了个礼貌的微笑,手臂弯曲,一把折扇有意无意地在胸前。 “好久不见”,声音亲和有穿透力,他抬起另一只手,配合地挥了挥 。 他们依旧在檐下落座,阿荣被赵伟带着玩去了。 有了前车之鉴,沈砚之再也不敢让她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 风眠将折扇放于桌上,眉毛上挑,双手按桌,身体前倾,神秘兮兮地说,他发现了个宝贝。 沈砚之不屑地说,“无聊,有空好好磨砺你的医术吧,一天天净整这些没用的” 单说他见过的奇珍异宝就相当于他们吃的大米的三倍了。 风眠一拍大腿说,“这不一样”,他抓起折扇,敞开,摸着上面的花纹,说,“你知道吗,我虽然常在军营,但从未见过一匹好马。” 突然,风眠收起折扇,“今天,从别处往府里送了一匹白马,说是给将军用。 谢景和就让我先去看,我一看,那可不得了,真是个宝贝。” 沈砚之说,“你匹马你就乐呵成这样,你会骑马吗” 风眠掀桌,“你懂个屁,我当然会骑吗。” 沈砚之按住桌子,无奈地说,“行行行,你倒是说说,那匹马有什么宝贝之处,能让你赞不绝口。” “这个嘛”风眠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想着,“嗯……” 沈砚之势在必得地说,“说不出来了吧,我就……” 风眠打断他,“你不知道,这匹马能听得懂话,不用训。聪明,这还不算宝?” 沈砚之背往后一靠,反问,“没准人家训好才送过来的,给谢景和用的,能不专业点?” 风眠不乐意了,粗话张口就来,“沈砚之,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告诉你,你不说话会死吗” “不说话…”沈砚之仔细咀嚼这三个字,打了个响指,“我要是不说话,你是不是又要说——沈砚之,我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你说句话会死吗~~” 他模仿着风眠的语气,尾音还上挑了两个调调,显得更欠了。 “算了,我不想和你争”风眠边说边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想争,而是实在没招了。 “没趣”沈砚之撇撇嘴。 风眠又来了兴致,“哎沈砚之,这匹马的名字也很牛啊”,他越说兴致越高,“你说,这匹马到底是从那里送过来的啊,这名字谁给他起的啊,叫什么……照…夜白” “照夜白??!!” 现在离军训结束还有4天,我终于要重见天日了,宝宝们[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照夜白? 第14章 依旧是强制爱 风眠对他的反应超级奇怪,“反应这么大,难不成你早就见过这匹马?” 何止是见过啊,那可太熟了。 沈砚之没回答,反而将另一个问题甩了出去,“马是谁送来的?” 风眠下意识就回了,“不知道,谢景和只说先让我看着。” 沈砚之看着他的表情,真的不像在说谎。 照夜白,沈砚之在月老阁的小跟班,原型态是匹白马。 至于他作为一个还未转正的月老,为什么会有小跟班。 大概就是月鸢觉得他太有天赋了,对他的特别照顾吧。 第98次失败后,照夜白死活都要跟着。 我当然是不肯啊。 让他跟着我多没面子。 上次月鸢把我叫回月老阁,我才知道照夜白也跟着去了。 小马崽子,还要我去找他。 不过他倒也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自己跑过来。 “你还没回答我”风眠张大了眼睛,手托下巴,一副准备好听故事的样子,重复道,“你见过?” 沈砚之斩钉截铁说:“你见过。” 风眠说,“废话,我没见过你见过?” 沈砚之:“我看没见过你见过。” 风眠:“……” 风眠这才反应过来,又被这个狗狐狸骗了。 老谋深算的千年老狐狸。 “你搁这套路我呢”他扫兴、无语和气愤都摆在脸上,上扬的嘴角都压了下去,“我把你当朋友,你给我玩心眼子。” “我这是有问有答。”沈砚之朝他眨眼睛,“谁知道某人这么容易就被我带偏了。” 他看着风眠的脸,左手压桌拖着下巴,又冲他单挑眉。 不过他没想到眼前炸毛的这个人,这么容易害羞。 在他的注视下,绯红从耳根慢慢晕染到苹果肌,眼神不自然地上下飘动,就是不敢和他对视。 他突然开口打断施法,“都是大男人,还害羞上了。” “……”风眠装作很繁忙的手悬停在半空中,直起眼睛终于瞪了过去,“沈砚之,你找抽是不是?你要是……” “等等”沈砚之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他觉得适合逗逗这个人,他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上面,一脸严肃,搭配着咳嗽声,像是要开什么紧急会议一样,“你在军营里给光膀子男人疗伤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害羞。” “你放屁”风眠感觉有被语言侵犯到,又不想错失良机,就回怼,“你牵红线的时候,是不是还对着人家小姑娘放电啊?” 牵红线?沈砚之精准捕捉住了重要信息。 他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风眠望进沈砚之震惊的眼眸里,“有那么震惊吗。” 他笑得灿烂,“不然你猜,我为什么是除了谢景和以外,第一个来找你的。” 沈砚之差点把头摔下来,“好啊你,骗我这么久。” “你太蠢,刚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别提有多囧了,跟个二流子差不多。” 沈砚之感觉胸口被插了两把刀,要吐血了。 “不过……”风眠顿了顿。 沈砚之听到有转折,立马从桌上爬起来,“什么什么” “至少现在稳重了不少,还学了个坏毛病,喜欢怼人。” …… 沈砚之不打算和他在这个话题上耗下去了,毕竟多说无益,再说,他就要被数落的一事无成了,他问,“不过,你为什么知道,什么时候知道,还知道什么。” 风眠将目光移到白皙的手指上,中指随意地弯曲,大拇指贴在上面,随意地往外弹着,“都说了,我什么都知道。”嘴角有意无意地勾着笑,好像在说,终于被我逮着软肋了吧。 想要求知,必须要讨好他。 风眠打的一手好算盘。 但是,沈砚之哪能就这样让他得逞。 “那行,我换个问法”他态度依旧强硬,“你想要什么。” “这不是很简单嘛”风眠的胳膊随手搭在靠背上,“想知道,态度要真诚一点嘛。至少……” 他转了转眼珠,“求我。” “求你?”沈砚之拍案而起,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陡然拔高一个调,话到嘴边,“给你脸了”却硬生生变成了“没劲。” 接着抱臂,扭头就想走。 不知道也罢,沈砚之想。 “哎哎哎”风眠急忙叫道,“别走啊” 沈砚之停住了脚步,实际上他根本没要走的意思。 小样,还想和我斗。 他没回头,声音还有些冷,“那你说。” 风眠不甘示弱:“那你问。” “……” “成”沈砚之转身,一把拉开座椅,又坐了回去,“先前,就知道你这个人,这次,主动来找我,接近我。目的。” 风眠不以为然地回答:“帮你呗。毕竟我也想让大将军有个归宿,对吧。” 沈砚之抿了抿嘴,又问:“第一次就知道?” 风眠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好笑:“沈砚之,你还和以前一样——傻。” 阳光透过枝头,地上斜着他俩的影子。 风眠叹了口气说:“不想回答,幼稚。” 沈砚之陡然恍惚,他问来问去,那些自以为的问题,其实核心只有一个。 “嘶”他拍了下头,懊恼地说:“迷糊了” 随后,他整个身体在椅背上靠着,头往后仰悬空,双手搭在腹部,一声声哀叹全都传到风眠耳朵里。 风眠也学着他的样子,哎哎哎地叫了起来。 半晌,风眠先坚持不住了,率先打断哀嚎连天的院子:“停停停,别叫了。” 沈砚之丝毫不认输,又嗷嗷叫了几声。 “别叫了”风眠起身到他身旁,脚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凳子。 沈砚之心满意足,脸上挂着笑,睁开眼,后仰的头收回,然后就看见风眠憋的通红的脸和努力下压的嘴角。 “和我比还嫩了……” “咳咳”风眠捂着嘴唇咳嗽了两声,给沈砚之使眼色。 沈砚之正纳闷呢,后脑勺突然被弹了一下。 他直接从座椅上弹跳起来,捂着那片灼热,也不顾形象了,直接大叫:“谁啊!” 风眠实在装不下去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要不是地上太脏,他真的可能一边滚一边拍着地面笑。 风眠指着沈砚之笑的说话都结巴了:“来来来…谢景和,看看你老婆。” 谢景和就站在风眠对面,微微的笑,很淡定,不说话,也不反驳。 反观沈砚之,被夹在中间,脸色红了又黄,黄了又绿,喉结滚动,不知道咽了多少次口水。 …… 沈砚之身体也不晃了,笔直地站立,全身的肌肉紧绷。 风眠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笑声戛然而止,三个人——准确是一个人代替了三个人的眼神活动,游走在两张脸之间。 突然,他的眼神立在了沈砚之有些颤抖的身体上,往下定睛一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脚尖,正蹭着沈砚之的小腿。 沈砚之的耳朵红的滴血,身体却依旧笔直。 风眠心里一拍大腿,原来这俩小子不说话,是悄咪咪在做这种事。 “我走了,你们慢慢玩”风眠越过沈砚之,还特意瞥了一眼他的小腿,眼睛眯成个月牙,和谢景和擦肩而过,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谢景和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院门,一把把沈砚之按在椅子上。 钳制住他的手腕,谢景和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说了一句“很紧张?” 沈砚之气急败坏,用力挣了半天,留下了泛红的手腕,得到的却只有红透了的脸颊。 谢景和顺着他的手腕,向上游走,覆上了他的脖颈,中指蹭着他的耳垂,“想喝桂花酿了?脸这么红。” 沈砚之被弄得身上一阵瘙痒,干脆侧着脸,嘴上骂骂咧咧地说,“死变态,离我远点”。 谢景和依旧重复问着,“告诉我,想喝桂花酿吗” “不喝!!!” 沈砚之腰被狠狠掐了一下。 “就不喝!!!!” 又被掐了一下。 “士可杀不可辱!!!” …… “好喝吗”谢景和将酒杯推到他的面前,坐在对面,盯着他喝了一口特地为他弄的桂花酿。 谢景舟还算有点用处,酒谢景和提前尝过了,是以前的味道,就是这时间……未必也太长了点吧。 沈砚之咂咂嘴,放下酒杯,一脸正经地回答“一般般。” 刚刚谢景和的嘴唇就离他一厘米左右,虽说士可杀不可辱,但他不是将士,为了避免这种悲剧发生,他还是违心说了“想喝”。 但这东西确实和他印象里的一模一样,是他喜欢的味道。 桂花的香气在打开罐子那一刻迅速弥漫开来,沈砚之的脑子也有点飘飘然了。 谢景和的声音轻轻响起,“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什么?”沈砚之歪着头,探究地看着他。 谢景和轻挑下巴,“桂花酿”。 沈砚之撇撇嘴,敷衍道:“哦,不会又是那个“他”喜欢的吧。” “什么那个他,是你,是你喜欢的” 今天大一自我介绍,由于本人太社恐了,乌拉了几句就下了[摊手],所以,本人又屁颠屁颠地跑来更新了[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依旧是强制爱 第15章 谢景舟破防 沈砚之盯了他两秒钟,转头说道,“神经病” 谢景和当然知道他不相信,但依旧明知故问,“怎么你不信啊” 沈砚之重重地哼了一声,“你那破铜烂铁的关系,我不屑知道” “怎么又破铜烂铁了?”谢景和抓着沈砚之的肩膀,力气大的吓人,朝他之吼道,“我告诉你沈砚之,自始至终就你一个。” 沈砚之被吼的身形晃了晃,后背绷紧,指间泛白的几乎透明,却仍死死攥着衣角。 他的耳膜被震得生疼,闭着眼,眉头皱成一块,脸上的每一寸肌肉较劲,像在和这声吼死磕,喉结急促地滚动,把那句反驳咽回肚子。 许久,才开口对谢景和说,“别发疯。” 谢景和被这句话气的够呛,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发什么疯了,我再说一遍,沈砚之……” 他抿了抿唇,嘴角挂上了嘲讽的笑,“这不都是你造成的吗,往我身边塞人的,一直不都是你吗……” 谢景和越说,眼睛里喷薄欲出的火苗越来越不着踪迹,最后的尾音还夹杂着委屈。 谢景和将脸埋在沈砚之的肩头,抽噎了两声,手也环上了他的腰。 沈砚之被突然来这么一下,悬在半空中的手,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他看着高大的男人,趴在自己的肩头……抽…抽泣……,嘴里还呜呜啦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场面大概维持了8分钟,沈砚之受不了了,不论是真的还是装的,这声音着实烦人。 他想了想,还是推搡着谢景和的腰,冷冷地说,“装够了?” 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疯成这样。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谢景和的耳朵跟塞了毛一样,依旧趴在那里。 沈砚之一脸嫌弃,“别装了,一个大男人,我真是服了。” “沈砚之”谢景和的声音又从肩窝那里传来,“我真的没有其他人。” …… 沈砚之的眼神停留在谢景和泛红的耳朵上,心脏像是被一根细长的针刺穿,胸腔里隐隐在作痛。 挣扎了一下,最终将手轻轻贴在他的腰间,环住颤抖的某人。 随便吧。 反正马上就见不到了。 沈砚之慢慢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平稳。 谢景和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却始终不敢抬头。 花瓣从树上挣脱,在空中盘旋,两朵花瓣交叠,降落。 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抓起了地上的花瓣,举过头顶,对着沈砚之晃了晃,“哥哥,花瓣。” 沈砚之的眼神落到花瓣上,不似先前那般昏暗,接过阿荣手里的花瓣,又奖励地摸了摸阿荣的脑袋。 七八岁的孩子,总是那么天真无邪。 他蹲下身,捏着花瓣边角,举起,阳光透过,它发着幽幽的光。 有些事,说清楚了。 心里就不会牵连其他无辜的东西了。 该享受当下的,它们又没什么错。 再待会吧,再待会吧。 马上就要走了。 此刻,它不用和他充满猜疑、怨恨地相处。 “哥,你就赏我一匹马吧”谢景舟跟在谢景和后面叫嚷着。 前几天,他从下人口中得知,将军府引进了一匹好马,转身就来了兴趣。 他谢景舟虽然是个总是哥哥屁股后面的公子哥,但恰恰他又是个怀揣着远大理想的将军府的二少爷。 谢景舟渴望有一天能在战场上发挥自己的作用。 这点恰恰是谢景和不能理解的。 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非要像自己一样? 谢景和满面春光都被谢景舟这小兔崽子磨灭殆尽,“你还是先学着怎么样理解别人的意思吧,不然你上场杀敌,听不懂人话怎么办?” “哥,不带你这样骂人的吧”谢景舟直接立在原地,似乎是有点破防了。 谢景和也摸清了身后人的小动作,停下脚步,嗤笑一声,“谢景舟,上次的桂花酿给我拖了多长时间,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谢景舟摸摸鼻子,看看天又看看地,声音软了不少,“那不是出了一点小小的插曲吗?哥,你要相信……” “相信什么,你要是真有那本事,苏家的大小姐怎么还没追到?” “哥!”谢景舟最听不得别人提起苏家大小姐。 京城谁不知道苏家大小姐,那出名程度,简直不敢想。 单单是追求者,就能围着京城绕两圈。 而他谢景舟自幼和她一起长大,仗着这层关系,几乎所有她出现的场合,谢景舟都雷打不动地在她身旁。 可恰恰是这层关系,让他难以真正触碰她。 谢景和将双手背于身后,左脚迈出一大步,“谢景舟,等你把苏家大小姐娶进门了,我一定送你一匹最好的马。” 说罢,便快步走了。 只留谢景舟在原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何尝不想娶她进门,只是自己还没有资格,他还不配。 他没有一项过人的技能,他所享受的待遇,都是基于谢景和的光芒之下。 所以,他也想像谢景和一样,可以上阵杀敌。 谢景舟心底酸涩,夕阳西下,落寞的被映在院子里,拉的老长。 “呦呵,二公子面壁思过呢”风眠的声音隔着老远传进谢景舟的耳朵,激的谢景舟一愣。 各种情绪撞击翻涌,不知谢景舟是哭还是笑。 他还未抬起头,风眠身上那独特的香味混杂着草药味就进了他的鼻腔。 “离我远点”谢景舟捏着鼻子,一手蒲扇着空气,“难闻。” 真是赶早不赶晚。 晦气。 谢景和就把这匹马给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了。 风眠可是心情大好,从沈砚之那边偷溜出来,看还有时间,顺带去马厩看了一眼马匹。 他刚站到马厩旁边,在一群马中一眼就望到了高大的白马。 那马跟有灵性似的,风眠的目光刚投过去,原本正在吃食的白马,立即抬起头,一人一马就隔着栅栏相望。 原本就没想进去的风眠,打破了原来的想法,跟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一样,情不自禁地推开木栅栏门,走了进去。 里面经过专人的打扫,时常保持着整洁的模样。 这匹白马浑身毛色如雪,没有一丝杂毛,在阳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泽。 它的鬃毛如银线般顺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头部轮廓优美,眼睛明亮而深邃,如同湛蓝的湖水。 四肢修长而有力,蹄子圆润坚硬,尾巴洁白如玉,自然下垂时,宛如一道银色的瀑布。 总之就是,吸引风眠将手放在他的头上。 这马还真是有灵性,手还没碰上,就迫不及待地往上蹭。 见风眠没抗拒,鼻子就时不时呼出的热气。 平常只有风眠上杆子找别人的时候,今日见到此情景,别提多高兴了。 索性大手一挥,打开马厩就准备带它出去溜溜。 脑子一热出的想法可真不切实际,自己现在也算它半个主人,把它带出去不难,去哪可真是个大难题。 总不能上集市吧。 思来想去总归是出去绕着马厩旁边溜了一圈。 风眠踩在石板路上,只觉得步子轻盈,很久没这么快活了。 放松也放松够了,就把它安置好,往谢景和那边走。 只是恰巧碰见了正在“面壁思过”的谢景舟。 碰上了不得寒暄两句,至于是什么寒暄,那就不用管了。 谢景舟比风眠小两岁,可这孩子,顽固得很,上次在自己前脚到访沈砚之,他后脚就跟过去了,非要看看沈砚之的真容,差点没把沈砚之这个浑身都是心眼子的人吓个半死。 但总归是没长歪,骨子里的仗义还是有的。 谢景舟挪脚后退,拉开自己与风眠的距离,迅速调整好表情,趾高气昂地说,“你来这干什么。” 风眠无奈地摊开手“你哥叫我来的,我能怎么办。” 谢景舟眼神飘忽不定。 这样说,刚刚他缠着他哥,还有…… 风眠岂不是全看见了? 脸面就这么……没……了。 谢景舟的脑子嗡嗡的,一下全炸开了。 “我哥叫你你就进去啊,站着干什么” 风眠被他这话逗笑了,露出两颗虎牙,“别急,我这就进去。” 走到房门跟前,还是顿了脚步,扭头挥了挥手,“快回去吧,别傻愣着了,你哥有约了。” 谢景舟梗着脖子,咬牙切齿地吼道,“管好你自己吧。” 谢景舟也还是没走,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脚像生了根,瞪着他直到房门被彻彻底底的关上。 他终于抬脚重重朝地面砸去,垛了两下,觉得还是不甘心,又对着那个方向骂了句晦气。 风眠代上房门,谢景和正在翻阅一本古籍,专注的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留给风眠。 “喂”风眠提醒了他一下。 “你来干什么”谢景和依旧没抬头。 风眠走进桌子,双肘支在桌子上,凑近,一脸八卦地问,“咋样,进行到哪一步了?” 谢景和一听到是来问这,态度就立马硬了起来,冷不丁的回复道,“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风眠对着他哼哼了两声,强挤出一个假笑,“我说白了,你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划不着费力八劲的还不着好。” 谢景和啪的一声合上书,“说的倒是轻巧。” 时隔十几天,我又来了[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快来看看文笔有没有提升[摊手][摊手] 好棒好棒,刚发布没多久,就有票喽[让我康康]国庆节可以回家啦,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谢景舟破防 第16章 谢景舟恋爱之路坎坷 风眠眼急手快地按住书页,俯身道,“这不就是你勾勾手指就能成的事?” 谢景和狠狠拍开风眠的手,指间掐着半片枫叶书签,薄唇紧抿成线。 风眠眼尖,瞧见书签边缘被摩挲得不成样子,笑得肩膀直晃,“沈砚之送你的?宝贝成这个样子。” 谢景和瞪他一眼,将书签展平,重新夹入书中,放好,警告地说,“要你管。” 风眠耸耸肩,指间敲了敲案头的茶盏,“马上要到时间了,你自己注意着点。”话落便推门而去。 窗外风卷残云,只留谢景和一个人慌乱。 黑夜慢慢爬上院子,廊下琉璃灯在风里晃了又晃,树影抖落稀碎光斑,像撒了把星星在青砖上。 沈砚之蜷在被窝里,像只不安分的小猫,脑海里不断里重复着谢景和在他颈窝缩缩的场面。 他猛地掀开被子,脚底的凉意瞬间涌了上来,可怎么也掩盖不住内心的躁动。 沈砚之索性裹了件外衫,推门走进院子里。 夜风混着海棠花香扑面而来,可那股燥热仍在血液里乱窜。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他望着廊下的琉璃盏,喉结上下滚动。 半晌,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四处瞟望。 除了谢景和专门为他弄的灯盏照耀的一小片地方,四下里与夜融为一体。 他故意站在廊下,迎着夜风,靠着柱子,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混着夜风,窸窸窣窣。 沈砚之的睫毛颤了颤,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下一秒,腰间突然附上温热的手掌,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将他团团围住。 “想着凉?” 沈砚之浑身一僵,耳后迅速烧起一片。 头顶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像揉碎了的月光,痒丝丝地钻进心里。 “怎么鞋都不穿好……” 那声音带着点喟叹,将他往廊下阴影处带,衣角擦过手背的瞬间,沈砚之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谢景和忽然低头,呼吸擦过他的耳畔,“砚之,别躲。” 沈砚之顿时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谢景和贴着他的耳边说道,“怎么,不适应我这样叫你?” 沈砚之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碎发早已被浸湿,双手紧紧握着被褥,嘴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好一会,他才支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扫视周围一圈,发现并无异常。 他伸手擦去额角上的汗珠,掀开床褥,才发现自己身下已然湿了一片。 沈砚之站在床边,眼神盯着那片湿润的地方有一会,弯下腰,拧着眉,将里侧的被褥拽到一边,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 手上的动作停下,他睡得地方空无一物。 沈砚之抱着一堆东西,东想西想还是进了浣衣坊。 他自认为来得算早,可浣衣坊的丫鬟们早已挽起袖子,将衣物排开,抡起棒槌,对着石砧上的衣物咚、咚地捶打。 一旁的婆子见沈砚之进来,忙不迭地就要替他接下,被沈砚之躲开了。 “沈公子”那婆子眼角挤出了皱纹,笑得谄媚,“交给丫鬟们做就好,何必您亲自来。” “不必了”沈砚之嘴上说着,眼神却在院子四处打量。 “阿芷”婆子在一旁招招手,一个身着布衣的姑娘远远应了声,双手胡乱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就往这边奔了过来。 到跟前定住,大大方方地喊了“张妈”。 张妈没说话,余光瞥了一眼沈砚之。 阿芷立马心领神会,“沈公子,我来吧。” “不必了。”沈砚之只说“带我找个地方就行,我自己洗。” 阿芷的一听这话,立马朝张妈偷去了求助的目光。 “沈公子”张妈眼尾炸花,“这种小事,交给下人做就是了。” “沈公子”阿芷做好了接东西的准备,“交给我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沈砚之也不想再说什么推辞的话。 毕竟在这府里…… 按规章做事。 沈砚之看着眼前的女孩,无奈地说,“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风眠一边捣鼓手里的药材,一边对着谢景和说道。 谢景和顿时瞪圆了眼睛,支撑着太阳穴的手一抖,差点从桌子上摔下来。 风眠嗤笑道,“这么感动?” 谢景和闻言,手成拳状遮挡住嘴唇,眼神由飘忽到凌冽,咳嗽了两声来展现自己身为将军的威信。 “以前……”谢景和似是察觉这样说不妥,顿了顿,又开口道,“前几次,你可没这么爽快。” 风眠将手边的药材放进筐中,嘴角上扬,“你在这府中的威严可比沈砚之大,想知道他的动向,不是了如指掌,让我去观察他,无非是想看他有没有借机给你寻姻缘。”他抬眼,眉尾上挑,“是吧?” 谢景和对上他的目光,眼里是毫不掩饰流露出的赞许,他顺手搭在风眠肩上,轻拍两下,一脸严肃,“务必看紧了。” 面对谢景和再三重复,风眠先是啧了一声,肩膀甩了好几下,没好气地说道,“知道了,我又不是聋子。” 谢景和收回手,蹲下身子,拿起药框里的一株药材仔细端详,忽然递到风眠面前,问道,“这是什么药?” 风眠不耐烦地分出一个目光给谢景和,将他手里的药材夺了回来,“三七,止血的。” 谢景和意味深长地看着那株药材,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 风眠端着药材框,挤开谢景和,将东西放在案几上,“别挡道。” 谢景和扯了两下嘴角,注视着他的动作,觉得没意思,又扫了房内一圈,自知无趣,转身就走了。 风眠看着他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清沅,等等我。”谢景舟摆着手招呼着,试图让前面一身青衣的女子停下。 石街道上来来往往许多行人,两侧都是吆喝叫卖声,平日里总会驻足的苏清沅此刻却脚步飞快,衣摆飘在空中没下来过。 谢景舟呼哧着,一个咬牙,铆足了劲冲上去,紧紧拉住苏清沅的胳膊。 他就这样毫无准备地撞进了苏清沅浅棕色的瞳眸里。 苏清沅的眼型偏细长,眼尾上挑,睫毛纤长自然,目光不粘人,看向人的眼神总是疏离的,像天上虚无缥缈的星星。 此刻,她的眉宇间满是不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直地盯着谢景舟,似乎在警告他。 谢景舟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脑袋里一片空白,喉结滚动,几度吞咽口水,声带处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苏清沅真的生气了。 几刻钟前,谢景舟说苏清沅太过死板,整天活在她老爹的控制下,跟古董没什么两样。 他自知这样不妥,可是他不想让苏清沅没有自我。 苏清沅太过听话,长的一幅清冷样,实则是个乖乖女。 苏卫东,苏清沅的父亲,和他家是世交。 自谢景舟的父母离世后,正是在苏卫东的指导下,谢景和一步步成为了今天的样子,将军府被他管理的津津有条。 可苏卫东这人,有着极强的掌控欲,又太过于死板。 谢景舟没少在他那里遭罪。 苏清沅在他父亲的规划下,一步步成为了人人仰慕的苏家大小姐。 谢景舟之前也旁敲侧击过苏清沅,只不过这次话说的太过了。 苏清沅的眼神落在他握着自己手臂的手上,缓缓吐出几个字,“松开。” “清沅”谢景舟没如她愿,反倒使劲将苏清沅往他怀里拉近些,他低头,紧绷的嘴唇轻启,“对不起,我为我说的话道歉。” “没用。”苏清沅看着他的鼻尖,阳光照的那层薄汗反着细微的光,往上,撞进他紧张的眸子中,突然嘲弄地笑了,“谢景舟,打一巴掌再给颗枣,只有你能做的出。” 她的眼神凌厉,“你什么时候能像你哥哥学学,相差无几的年纪,你在这干什么。讽刺我?等你到了你哥哥的位置,才有资格说我,你懂吗,谢景舟。你自以为是,自大,狂傲,你以为没了你哥哥,谁还能高看你一眼。” 第17章 如果你的父亲给你寻了桩亲事,你也会顺从吗 “清沅”谢景舟眼神飘忽,“可如果……如果…你父亲给你寻了桩…亲事,你也会按部就班吗。” 他几度哽咽,仿佛眼前的女子真要嫁为人妻。 苏清沅鼻尖一抖,拳头攥了又紧,她明明说了那么多狠心话,谢景舟不反驳,却将话引到另一个人高峰。 沉默许久许久,苏清沅才哑着声开口,“倘若是父亲的旨意,我必然会这样做。” 谢景舟抿着唇,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眼里辨认出这句话的真假。 可苏清沅最擅长的就是藏匿自己的情绪,得了话锋身处高位的苏清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颇有少年英气的谢景舟在她面前无限缩小,宽硕的肩膀再也遮不住苏清沅,一缕阳光打在苏清沅脸上,扰乱了往日的平静。 距离见月鸢也有些时日了,沈砚之真是烦躁的很,照做以前,月鸢话里话外总有点催促他的意思,结果每次都是紧赶慢赶,在时间节点之前完成。 这次反倒相反,月鸢三句离不开“缘分”,五句离不开“顺其自然”,明眼人都知道,明明就是不急的意思嘛!!! 可完不成任务他就不能转正,不能转正就意味着这些事还要再来一遍,再来一遍就意味着他要经受二次折磨。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题。 况且,他不想受折磨。 他对这里的生活厌倦了。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不会再自告奋勇地接下谢景和这桩子事了。 我就说嘛,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 沈砚之越想越亢奋,顺脚踢掉了挡在路中央的不起眼的小石子。 好烦,好烦。 沈砚之抓了把头发,在手指间揉来揉去,揉的乱糟糟的,再把它理顺,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整个上午,他闷闷不乐,究其原因,竟是因为那个无意间做的梦。 羞耻心让他无法直面,走在去往浣衣局的路上,他想将自己隐身,任何人都看不到他,然后悄咪咪地带走自己的床被。 要是自己真有这个能力就好了。 可是他是牵红线的,想有也有不了啊。 难不成——用红线将自己团团围住? 这也太扯了。 我可不想变成行走的木乃伊。 那样别说不想引人注意了,府里的人都能全部被他引来。 简直了。 沈砚之完全不敢想象那画面。 脑子里还是想点东西好啊。 不知不觉门匾上就写着“浣衣局”三个字了。 沈砚之背在身后的手垂在身侧,挺直身子,心里暗暗咳嗽给自己打气,觉得不够,又理了理衣衫,最后才迈出一个步子。 张妈站在院内,双手和眼睛并用,一刻不停地指挥和监督着工作。 沈砚之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随后四处搜寻阿芷的身影。 见她挺忙,沈砚之就准备找到阿芷,拿完东西就走,一下也不当误。 恰巧,沈砚之正看着呢。 张妈一个转身,就注意到了他。 “沈公子”张妈边招手边笑脸相迎,象征性走了两步,“来了怎么不直接叫我,还用的着您亲自找东西。我们都是给您们送到各自院内的。” 沈砚之精准捕捉到了重要信息,“送到院内”,张妈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 不过他也没多想,再怎么多想,从别人嘴里出来的话,还能改了不成。 沈砚之朝她笑笑,“今日正闲,我的东西就一并取了。” “沈公子说的对”张妈叫喊了一声“阿芷,快去把沈公子的东西取来”,就立在原地,上下打量着沈砚之。 从头看到尾来来回回不下五次。 把他看得浑身上下堪比一万只蚂蚁在他身上爬。 终于,阿芷抱着那些属于他的东西跑来,并顺利地递到了他的手上。 沈砚之的脸早已红通,除去抱在手里的东西,远远看去,倒想一对青涩男女。 东西一到手,沈砚之顾不上形象,随说两句,就打到回院。 阿芷在原地,眼神跟随着沈砚之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沈砚之三步并两步地走着,步子又快又大,生怕下一秒被人跟上。 刚踏进院子,本在树荫下的阿荣就喊着“哥哥”,开心地跑了过来,丝毫不顾沈砚之怀里抱着的一堆东西,拉着他的衣衫就撒娇要抱抱。 沈砚之还没从刚才的不适中缓过神,只得好声好气和这个八岁大的小女孩讲道理,“哥哥忙完再抱你,好不好?” 阿荣伸着胳膊义正言辞地拒绝,“不好,就要哥哥抱。” 奈何阿荣仰着小脸要抱抱的样子太过可爱,沈砚之实在不舍得让她露出失落的表情。 虽说现在打的阿荣已经比以前圆润了不少,可在同龄孩子面前,她依旧显得瘦小,单手抱起她不算困难。 被抱起的阿荣下意识搂住沈砚之的脖子,在他耳侧蹭了好几下。 沈砚之将胳膊往上掂了掂,语气甚是宠溺,“抱紧了。” 阿荣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将被子扔下,沈砚之也没想着铺,直接坐在床榻上,又将阿荣移到自己的腿上。 “玩的开心吗”沈砚之刮着她的鼻子问道。 “开心!”阿荣晃着小脑袋,“不过……” “怎么了?” 阿荣水灵灵的大眼睛眯成月亮,笑嘻嘻地说,“希望哥哥下次可以陪我一起玩” 沈砚之叹了口气,他还以为是有什么事呢,结果就是让他陪她玩。 不过这样也好,从阿荣跟着他回来到如今,她肉眼可见地变活泼了不少,眼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当初怯生生的样子也逐渐消失。 相应地,阿荣也很依赖他,平常总会用各种方法让沈砚之陪她。 阿荣这小女孩,还挺机灵的。 “好。”沈砚之笑着回应。 “哥哥,你靠近点。” “怎么了?”沈砚之虽然有些诧异,身体还是贴近了一点。 阿荣屁股往沈砚之大腿根坐了坐,贴近他的耳朵还不忘用手挡着,生怕别人听到他们的悄悄话。 “哥哥,今天有个姐姐过来了,说要找你。” 阿荣说完以后,沈砚之瞳孔骤缩,不动声色地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手上又轻拍着她的身子,试图安抚她。 “阿荣”他声线终于暴露出了不稳,“你还记得那个姐姐长什么样吗。” 阿荣转着眼珠,半天没说话。 沈砚之理了理她额角的碎发,轻声说,“好了阿荣,不想了。”